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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易】覆雨翻雲【共29卷】[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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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8:0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連場血戰

  谷倩蓮回頭瞧了几眼,駭然道:“這些所謂官艇,除了旗志.上面一個穿官服的人也沒有,這算什么一回事。噢:還不駛快點。”
  風行烈從容自若道:“你沒有看到敵艇上除了扯滿風帆,船尾各有四名大漢揮槳催舟,若非你的小艇特別輕快,早給他們追上,但想將他們甩掉,卻是沒有可能的了。”
  比倩蓮呼出一口涼气道:“那現在怎么辦?”
  風行烈回頭細看逐漸追上來的六艘官艇,每艘艇上都站了几個人,這時天色漸暗,距离又遠,認不出是否有熟人在內,同谷倩蓮微微一笑道:“這六艘快艇顯是在我們离岸時便分散遠遠跟著,到現在才插上官旗,聚集后加快追來,假設我猜得不錯,等著我們的好戲應在前頭,你看!
  ”指著前方的小島群,道:“他們就是要迫我們穿過那些小島。”
  比倩蓮歎怪地道:“你還笑,人家的膽都給嚇破了,我們也恁地大意,明知白發鬼夸下海口我們到不了變修府,還一點也不介意。”
  風行烈歎道:“若他們有官府作后盾,無論我們如何小心,最后的結果也不會和現在有何不同。”說到這里。將風帆降下少許,減慢船速。
  比倩蓮色變道:“你不知人家正鴨子般追著來嗎?”
  風行烈道:“趁前后兩方的敵人尚未會合,我們怎可不乘机撈點油水?來:你負責操舟。”
  谷倩蓮接過船舵,趁机在風行烈臉上吻了一口,甜笑道:“和你在一起什么也不怕。”
  風行烈想不到她有這樣大膽的突擊行動,呆了一呆,才取出丈二紅槍,接上后傲立船尾。
  這一著果大出敵艇意料之外,也放緩船速,似扇形般由后方包圍上來。
  其中一艇排眾而出,直追而來,到了和他們的快艇相距丈許,才減慢速度,保持距离。
  站在船頭是一老兩少三人,臉目陌生,是初次遇上。
  風行烈絲毫不奇怪,以柳搖枝刁項等人的身份,總不能終日混在岸旁的漁舟里,等待他們出現,所以這些人只是次一級的貨色,不過柳枝卜敵等現亦應已接到通知,正在兼程赶來,說不定就在那兩里外的許多小島群后等待他們自投羅网。
  那老者大喝道:“停船:我乃大明駐都陽神武水師統領胡節駕前右先鋒謝一峰,專責偵查,現在便疑你們船上藏了私貨,立即拋下武器,停船受檢,否則必殺無赦!”風行烈回頭向谷倩蓮低聲道:“當我躍上敵船動手時.你立即掉轉船頭回航來接我。”
  那老者大喝傳來道:“還不棄槍投降!”風行烈一陣長笑,幻出漫天槍影,一閃間已平掠往對方船頭。
  謝一峰和兩名大漢嚇了一跳,一齊掣出長刀.往風行烈劈去,尤其謝一一刀,迅快如電,功力深厚,連風行烈也感意外。
  比倩蓮再起風帆,往前沖出,敵艇連忙合攏著追過來。
  “當!”丈二紅槍先挑上謝一峰的長刀,將對方迫退三步。接著槍尾反挑,正中另外兩把大刀,那兩人的大刀竟被挑得脫手飛往湖內。
  這兩人武功雖遠遜于謝一峰.但還不致如此差勁,只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乃燎原槍法里的“借勁反”。
  當紅槍挑上謝一峰的長刀時,竟可借著巧炒的吸勁,將謝一峰的刀勁完全吸吶,讓勁道沿槍而上,當勁力由槍尾邊出前,已給風行烈掉轉了紅槍,加上自己的勁道,由槍尾送出,所以兩人大刀給槍尾差不多在向一時間挑中時,等若同時承受了謝一峰和風行烈兩人的真勁,試問他們如何抵受得了?
  當日厲若海就是以此招殺得惡婆子和惡和尚兩人人仰馬翻。
  兩名大漢虎口鮮血狂流,蹌踉跌退。
  風行烈早單立船頭。
  這時谷倩蓮的風帆轉了一個急彎,望他們駛回去,惹得其它快艇紛紛包圍過來。
  風行烈一聲長笑,燎原槍法展至极盡,剎那間槍影滿滿,船篷船桅化作片片碎片,船上倉惶應戥的大漢們沒有人可擋過一個照面,紛紛被挑下水里。
  那謝一峰左支右絀,運刀支撐,可是風行烈每前進一步,他便不得不往后迫一步,當他逼到船尾時,整艘長艇光禿禿地,不但船艙船舵全都被毀.連風帆也連著折斷的船桅,掉進湖里去。
  情景怪异之极。
  謝一峰暗歎一聲,知道自己和對方的武功實有一段無可相比的距离,正要見机收手,反身躍水逃生,眼前槍影擴散,造成一個大渦旋,往自己罩至。
  渦旋的中心有种奇异的吸力,使自己連逃走也辦不到,駭然下拼死一刀全力劈去。
  “當!”謝一峰手中長刀終于脫手,一時間四周全是槍影,遍体生寒,他剛叫了一聲:我命休矣,槍影散去。
  風行烈持槍傲立。冷冷看著他。
  謝一峰知道此刻逃也逃不了,他并非第一天出來闖蕩江湖,立即知机地命手下快艇駛离開去。風行烈武技的強橫,确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比倩蓮的風帆來至艇旁,緩緩停下,急叫道:“小島那邊有艘大船以全速駛來!”風行烈像一點也听不見,虎目精光閃爍,向謝一峰道:“胡節和方夜明聯成一气,難道不知他是蒙人的餘孽嗎?”
  謝一峰頹然道:“小的也不清楚,但知這是朝廷的旨意,其它的我便不知了。”
  風行烈槍收背后,躍到谷倩蓮的艇上,泠泠道:“謝兄最好不要追來,否則我會對你非常失望。”
  快艇遠去。
  謝一峰雙腿一軟,差點跪了下來,揮手止著手下追赶,按江湖規矩,對方放過自己,當然不能厚顏追去,現在風行烈已現身,自有柳搖枝等人去追捕他。
  奔雷掣電,戚長征神情肅穆,一刀劈出。
  蒙大蒙二兩人駭然一惊,想不到這年青高手竟能覷准他們新舊力交替的當儿出刀,這剛是兩人新力尚未銜接的剎那,無從發揮聯手的威力,同聲悶哼,分了開來。
  蒙大的去鐵尺來到手中,橫擋敵刀,蒙二的五尺短矛由腰際沖出,標射戚長征的左腰眼。
  兩人一出手,雖未能再复聯起內勁.使威力倍增。但巳可使任何人吃不消。這蒙氏雙魔有個憤例,就是不理對方有多少人,定是聯手出擊。
  戚長征一聲長笑,刀泛光花。
  “當:當!”兩聲激晌,震懾全場。
  蒙氏雙魔像長河般的攻勢忽被切斬,按著長刀畫出重重刀影,在兩人身前爆開,剎那間將兩人卷入其中。
  眾凶包括由蚩敵都看得目定口呆,連站在戚長征身后的水柔晶他們也無暇理會,只注視著場中惡斗的三人。
  誰想得到戚長征和蒙氏雙魔對上,竟也能奇跡地搶得了先手和主動。
  戚長征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宕蕩豪勇的气概雄風,使人感到即管戰死,這人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任蒙氏雙魔暴跳如雷,一時間也唯有各自為獸,希望捱過對方有若長江奔流的气勢。
  戚長征最高明處,就是破了兩人最厲害的“橋接聯勁魔功”不出平時功力的五成,否則現在他或已躺在地上了。
  由蚩敵心中焦躁,頗想使人圍攻,又或攻擊水柔晶令戚長征分心,但想起若傳出了江湖,在場的這群人再也不用抬起頭來做人,故想先看看形勢的發展,必要時,他才親自出手。打定主意后,他緩緩往戰圈移過去。
  水柔晶渾忘了自己也在重圍之內,難以置信地看著戚長征將一把長刀使得有若天馬行空,不留無跡,每一出刀,或破或劈、或挑或削,均是敵人必救的要害,而且速度之快,有如閃電,縱以蒙大蒙二惊人的武功和丰富之极的經驗,也給殺得落在守勢,連逸出刀勢籠罩的范圍也有所不能。
  就在這時,她看到由蚩敵緩步迫至三人劇戰之處。
  四周各人亦開始圍攏上來。
  一時殺气騰騰。
  戚長征的心境仍是澄明如鏡,日照情空。
  自三年前敗于赤尊信三招之內后,戚長征已不是昔日的戚長征,尤其得到天下頭號劍術大宗師浪翻云親自指點,此后戰孤竹,与上官鷹翟雨時三人悟出來的陣法,聯戰談應手和后至的莫意間,稍后与由蚩敵戰個平分秋色,又和紅日法王對了一招而不落下風,每一個經驗,都把這天才卓越,有志成為第二個傳鷹的年青高手。在武道的長階推上了一級。
  在這淡月矚照的荒村里,大敵當前下,戚長征下了決心,有意背水一戰,心中無索無挂、万里睛空.竟倏地更上層樓,達到黑榜級高手的境界。
  即管當年挑戰浪翻云的“左手刀”封寒,也不過如是。
  戚長征只覺思慮愈來愈清明,手上的刀使起來像不需用半點力度那樣,体內真气源源不盡,大喝一聲,長刀閃電般望蒙大射去.同時一腳側踢,剛好踢中蒙二的矛尖。
  蒙大橫尺胸前,只見對方長刀在劈來那快若迅電的剎那間,不住翻滾變化著,竟不知對方要攻何處,也不知應如何去擋,駭然急退。
  蒙二全身一震,短矛蕩開。
  由蚩敵見情勢危急,再顧不得身分,往腰間一抹,連環扣索劈臉往戚長征點去。
  日月星三煞亦從他身后扑上,三支長矛往戚長征激射。
  金、木、土三將則由后掩上,往水柔晶攻去,來分戚長征之神。
  混戰終于爆發。
  一望無際的鄱陽湖上,一大一小兩雙船正追逐著。
  風行烈翹起二郎腿,坐在船尾,好整以暇地看著谷倩蓮把著船舵,操控風帆,拚命逃生。
  船上燈火通明,照得方圓十多丈的湖面亮若白書。
  比倩蓮嗔怪地看他一眼道:“你這人還這副吊儿郎當的樣子,坏人快追上來了,你有把握一個人打敗柳搖技卜敵刁項刁夫人,還有那刁小賊和什么劍魔的弟子嗎?”
  風行烈微笑道:“你知我師傅收我為徒后,第一句說的是什么?就是“不要害怕”,這也是我現在唯一可以鼓勵自己的說話。”苦笑道:“唉:老范和小韓在就好了.那將會把最痛苦的事變成歡樂。”
  比倩蓮“噗哧”一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垂頭低聲道:“你喜歡倩蓮嗎?”
  風行烈听得一呆,道:“這怕不是适合分心去談情說愛的時刻吧!”谷倩蓮固執地道:“不:若你不說出來,我怕再沒有机會听到這我最想听的話。因為我死也再不有活生生落到柳虫的手里。”
  風行烈眼中射出万縷柔情.伸手搭在谷倩蓮香肩上,點頭道:“是的,我喜歡你。”
  敵船又追近了半里許,把他們罩入桅燈的光暈里,已隱約可看到船頭上站滿了人,其中柳搖枝的白發最是好認,在月照下閃閃生光。
  比倩蓮仰起俏臉,無隈欣悅地道:“行烈:我要你吻我。”
  風行烈剛想奉旨行事,眼尾忽有所覺,只見前方暗黑的海面上,有一點燈火,不住擴大.顯是有另一艘漁舟正往他們正面駛過來。
  比倩蓮也感到不妥,望向船頭的那一方,一看下惊喜高叫道:“震北先生:是小蓮啊:震北先生!”淡淡的月色下,一艘小艇出現前方。黑榜高手“醫”烈震北,高瘦筆直、傲然立于艇尾處,自有一股書香世家的气質.蒼白的臉帶著濃烈的書卷气,看上去很年青,但兩鬢偏已斑自,正運漿如飛,往他們划來,他的儒服兩袖高高捋趄,露出雪白的手臂,握槳柄的手十指尖長美,尤胜女孩儿家的手。
  尤其使人注目的是他耳朵上挾著一根銀光閃閃長若五寸的針,當然是他名震天下的“華陀針”。
  在兩艇最少還有十丈的距离時,烈震北一聲長笑道:“小蓮你帶來的朋友定是厲若海的徒儿,否則縱使拿著丈二紅槍,也不會若現在般那么像是厲若海。”
  風行烈心神震蕩:以是對方這份眼力,便足列身黑榜之上,抱拳道:“厲若海不肖徒見震北先生。”
  比倩蓮愁容盡去,撤嬌道:“震北先生,你看不到背后有船追我嗎?”
  這時烈震北的小艇剛和兩人的風帆擦身而過,烈震北忽地用力一彈而起,腳下的小舟被他用腳一撐下,驀地加速,破浪而去,像條飛魚般破浪往追來巨舟的船頭處撞去,速度之快,對方根本無法可避。
  烈震北一彈后凌空橫移,輕描淡寫地落在風谷兩人的風帆上。
  “轟!”小艇竟撞破船頭,陷進了船身里。
  巨舟纏續追來,像一點也不受影晌,但誰也知道正在入水的船以如此高速行走,很快便會挺不住。
  烈震北果不愧名滿天卜的黑榜人物,一出手便覷准敵人弱點,克制了敵人的整個气勢。
  比倩蓮雀躍道:“震北先生怎知我們回來?”
  烈震北悠然道:“我們接到莫伯傳回來的消息,知道你們的時間和航線,故出來看看。這條追著來的大船上究竟有什么人?只要沒有龐斑在,我們便上船去會會他們,順道和風世侄療傷。
  ”
  風行烈愕然道:“你怎知我負了傷?”
  烈震北從容一笑道:“你成為了龐斑道心种魔大法爐鼎一事,現在天下皆知,此刻看你的臉色眼神,便知內傷仍在,只不過給令師的曠世神功強行接通了絕脈吧!”谷倩蓮好奇問道:“為何不留待回到雙修府才醫哩,賊船上高手如云,為何你反要到那里給他療傷?難道你可說服柳搖枝讓一間靜室出來給你嗎?”
  烈震北啞然夫笑道:“我研究道心种魔大法,足有四十多年的歲月,敢說龐斑赤尊信外,沒有人比我更在行,說到斗嘴嗎?誰也不是你小精靈的對手,但醫人嘛,卻要看在下的手段了。”
  谷倩蓮道:“看:他們慢下來了!”追來的巨舟的水線低了最少數尺,還略呈傾側,速度大不如前,距离開始拉遠。
  烈震北冷喝道:“回航!”谷倩蓮不情愿地道:“真要這樣做嗎?”
  烈震北仰天長笑道:“自出道以來,烈某從來不知“逃走”兩字怎么寫,回去!”風帆繞了一個圈,回頭迎上投來的巨舟。
  烈震北道:“小蓮你留在舟中接應我們。風世侄:來:我們上去看看他們有何厲害人物。”
  風行烈豪情狂涌,一聲長嘯,沖天而起,掠往敵船。
  烈震北衣袂飄飛,從從容容伴在他身旁,往敵方船頭扑上去。
  刀光已至,蒙大在這生死瞬間的剎那,施出壓箱底絕活,玄鐵尺平拙揮出,挑在刀鋒處,全身一顫,往后跌退,他的功力本胜戚長征,但吃虧在到最后關頭才把握到對方刀勢,無法奮足最強勁道,此消彼長下,立時吃了大當,由此亦可知戚長征刀法已至出神入化的階段,竟能彌補功力的不足。
  蒙二被他一腳踢中矛尖,本可輕易再組攻勢,可恨戚長征這一腳大有學問,剛好制著了他的矛勢.使他露出一絲空隙破綻,若戚長征乘勢攻來,說不定可以几招內要他負傷落敗,自然而然急退往后,采取守勢。
  至此蒙氏雙魔攻勢全被瓦解。
  戚長征刀光暴漲,迎向日月星三煞的長矛和由蚩敵的黃金連環扣。
  身后的水柔晶嬌叱連聲,顯示正力抗金、木、土三將的狂攻。
  同一時間,“叮叮當當!”一連串金屬撞聲聲爆竹般晌起。
  戚長征慘哼一聲.迅速后退。
  他雖擋開了日月星三矛,卻給由蚩敵變化万千防不胜防的連環扣破入刀勢,點往咽喉,危急下戚長征硬以左肩膊撞開扣尖,給由蚩敵乘勢一拖,肩頭衣服破碎,畫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由蚩敵武功何等高強,如影附形,貼著后退的戚長征迫去。
  水柔晶一聲惊呼,被金將金輪刮起的勁气,掃中右手小臂,軟節棍脫手掉在地上。
  這時戚長征巳至,攔腰將水柔晶摟個正著,竟一齊在倒地上。
  金本土三將大喜,金輪木牌鐵塔狂風掃落葉般往兩人砸下去,勁風吹得四周碎石龐土漫天揚起,餘下的雜物往四外翻滾,像羽毛般一點重量也沒有。
  追來的由蚩敵反一時插不上手,因為戚水兩人接成一團,滾進了三將的中間去。
  眼看戚水兩人命喪當場,戚長征一聲狂喝,刀光漢滾,按著了三將狂風暴雨的攻勢,同時腳尖撐地,一枝箭般往擋在后方中檔虛的金將射去。
  金將雙手劇震,兩個金輪被敵刀震得差點脫手,在空中一個盤旋,正要回擊而下,寒气侵腳而來,刀光鋒影,貼著地面向他直卷過來,也不知應如何擋.駭然下躍往上空,讓出逃路。
  木土兩將見戚長征刀勢全集中在金將身上.大喜下將被震開了兵器迥轉過來,往兩人脅翼側擊去。
  危急間戚長征挑開了土將砸向水柔晶左腿的鐵塔,但卻避不開木將拍往自己腰腿虛的那黑黝黝的木牌奇門武器。
  無奈下,戚長征一扭腰,以臀部的厚肉迎上木將拍下來的木板。
  本板剛拍上他的屁股時,戚長征再扭腰一挺,又借前沖之勢,化去對方可震裂五髒六腑的真勁,饒是如此,仍忍不住出一口鮮血,但也借這一拍之力,加速貼地而去的沖勢,逸出三將重圍,來到了最外圍嚴陣以待的勁裝大漢之內。
  由蚩敵和蒙大蒙二三人越過三將,狂追而至,這三人殺得性起,激發了塞外民族世代以來与惡劣環境斗爭培養出來的狠性,忘了自己的身分地位,決意不惜一切殺死這超高的年青高手。
  戚長征強忍上肩的痛楚,強壓下像翻轉了過來的五髒六腑,再噴出一口鮮血,射在最近那名敵人的眼臉上,刀光再起。
  水柔晶伸手接上戚長征的脖子,變腰給對方摟個結實,嗅著對方年青男性獨有健康的气息,雖在這動輒身亡的險境,仍不自覺陶醉在戚長征怀內那虛假的安全里,自己雖背叛了師門,但卻覺得無論要付出任何代价,也是值得的。
  被鮮血蒙了眼目的大漢首當其沖,竟給戚長征一頭撞在胸前,骨折肉裂聲中,整個人向后拋飛,一連撞倒兩個在他身后猝不及防的同伙。
  另四名分左右扑上來的大漢,剛要動刀,眼前一花,戚長征已彈了起來,跟著那給他撞得离地飛跌的同伙,逸出包圍网之外。
  由蚩敵和蒙大蒙二三人心中冷笑,即管戚長征是單身一人,受了這樣的傷,也不易逃遠.何況還帶了個也受了傷的水柔晶?忙加速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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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毒醫的針

  當烈震北和風行熱天神般落到船頭處時,柳搖枝刁項等自動退了少許,形成一個圍著兩人的大半圓,一時惡戰似將一触即發。
  柳搖枝神色凝重的瞪著烈震北,沉聲道:“烈震北你不躲在深山窮谷去掘你的山草藥,偏要來趟這混水,我要教你身敗名墜而止。”
  烈震北那秀气卻又蒼白得像害過重病的容顏綻出一絲輕蔑的笑意,若有神若無神的眼上下看了對方一片,淡然道:“柳兄肝脈受傷,引致真气由丹田至下气海之處運轉不靈,若要強行出手,恐怕功力在三年內也難以复原,只不知柳兄是否相信我這醫者所言。”
  柳搖枝表面雖若無其事,但內心卻真的气虛情怯,烈震北只看了几眼,對他被風行烈一槍所造成的傷勢,比他自己本人更清楚,他乃有身分聲望的人。給對方說中了,自然不可強辭否認。
  站在他身旁的刁項冷哼道:“柳先生放心在旁觀看,他們既敢上來,我們便教他回去不得。”
  話雖如此,但刁項卻似無出手的意圖,連他派內一眾弟子,包括儿子辟情辟恨,和那劍魔石中天的弟子衛青,也不敢妄然往前搦戰,先不說他們深悉風行烈的厲害,只是烈震北身為黑榜高手的超然身分,加上他剛才先聲奪人以小艇撞破己船船頭的气勢,便教他們要強忍憋在胸頭的那一口窩囊气。
  一聲長笑來自一名五十來歲,不怒而威。身披華麗黃色蘇繡錦袍的禿頭大漢,他那半敞開的黃袍里可見困金邊的黑色勁服,形相衣著均使人印像深刻。
  他圓瞪的大眼在一對粗眉的襯托下凶光閃閃,望著烈震北冷冷道:“听說閣下自幼便患上絕症,現在從你的臉色,看來仍是惡疾纏身,竟還敢在藍某臉前耀武揚威?”
  烈震北絲毫不為對方的話語所動,好整以暇往他望去,微笑道:“這位定是黃河幫主藍天云兄了,四十年前,藍兄已以‘長河正气’威震黑道,照理這种來自玄門正宗的心法,應隨年紀增長功力日深,故在下一百不明白為何到了今天藍兄仍未能名登黑榜,今晚見到監兄眼土浮黑,顴心泛青,才知道藍兄是因酒色過度,不合玄門靜心養性之道,故不能突破体能之限,可惜呀可惜!”
  藍天云左旁是他儿子籃芒和頭號大將“魚刺”沉浪,右邊是他另三名得力手下“浪里鯊”余島、“風刀”陳挺和扎了個引人注目高髻,姿色不俗的紅衣少婦“高發娘”尤春宛,這數人均是橫行黃河水域的黑道強手,聞言大怒,便欲乘勢空群涌出,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反是藍天云听得怔了一怔,攔著各人,出奇地沒有發怒道:“四十年來,烈兄還是第一個指出藍某這問題的人,看在這點分上,你滾吧!但那對狗男女必須留下。”
  烈震北搖頭失笑地向身側的風行烈低聲道:“十五年前,在下和厲兄曾合力挑了東北劇盜‘十三兄弟’的老巢,希望世侄今晚不會令我失望!”
  風行烈愕了一愕,暗忖對方為何明知自己內傷未愈,仍要迫自己上船來動手,但現已成騎虎之勢,仰天一聲笑道:“世侄盡力而為吧!”
  手中紅槍,幻出千万道紅影,朝柳搖枝電刺過去。
         ※        ※         ※
  由蚩敵蒙大蒙二三人盡展身法,越過最外圍的手下,望抱著水柔晶往村外暗處狂奔的戚長征追去。
  這全力施為下,立時看出三人功力高下。
  由蚩敵瞬眼間超前而出,到了戚水二人背后十五步許處,凌空一掌照著戚長征背心劈去。
  水柔晶由戚長征背后望來,將由蚩敵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駭然惊叫:“小心!”
  戚長征頭也不回,深吸一口气。臉頰掠過鮮艷的赤紅,提气离地飛掠,速度比先前增加了一倍以上,往橫移去。
  由蚩敵竟一掌劈空。
  他因用勁發功,速度略慢,蒙氏雙魔又追了上來。
  三人均暗歎這小子在飲鴆止渴。
  原來這种使速度倍增的功法,全憑一口真气,极為損耗真元,且真气盡時,會有力竭身軟之弊,故除非生死關頭,高手絕不肯干這种事,現在戚長征以此逃生,正顯示他是強弩之末,再不足為患。
  除非是龐斑、浪翻云那類級數的人物,已晉入先天真气的境界,真元循環往复,取之不竭,方能不受這限制。
  筆此一見戚長征以此法急走,三人立時輕松起來,跟著他追去,只待戚長征一口真气用盡時,就是他畢命之時。
  戚長征箭般奔上一道草坡,投進暗黑里,隱沒不見。
  三人不慌不忙。赶了上去。
  山坡外是另一個小丘,三人來到坡頂時,戚長征剛抱著水柔晶,奔到了對面小丘之上。
  三人不由駭然,這小子确是得天獨厚,一口真气竟可支持這么久仍不衰竭。
  三人心中也感到有點不妥,狂喝一聲,猛提真勁,加速扑去。
  戚長征沒在丘頂之下。
  三人身法何等迅快,倏忽間追至小丘之頂。
  河水奔騰的聲音在下方響著。
  三人臉臉相覷,這才省悟此子不但有勇,而且有謀,故不怕損耗真元,就是為了要借水遁去。
  只這剎那工夫,兩人至少隨水游去了五里之遙。
  此時其它人先后赶到。
  由蚩敵眼中閃過狂怒的神色,狠狠道:“他兩人均受了重傷,我倒要看他們能走得多遠,著人帶馬來。”
  眾人都覺丟臉之极,心中都涌起不惜一切,也要將兩人擒殺的決心。
         ※        ※         ※
  漫天槍影下,功力稍遜者均紛紛后退,只剩下柳搖枝、刁項、刁夫人、辟惰辟恨兩兄弟、石中天的徒弟衛青、刁項的師弟李守、黃河幫主藍天云和它的五名大將,守在最前線,揮動兵器,在扑臉的勁風中,全神防守著飄忽無定丈二紅槍的來勢。
  這是燎原百擊里三十擊的起手式“無定擊”,當日厲苦海使出此招時,曾使方夜羽上敵等十多名高手,完全摸不到對方攻擊的目標,又誤以為是攻擊自已,故空有高手如云,也全無還擊之力,此刻風行烈重施故技,柳搖枝等雖也是高手滿船,卻沒有人敢出手搶攻。
  這三十擊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連環而去,綿綿不絕,最适合以寡敵眾,卻也是最損耗真元,但在這高手環伺的生死關頭,風行烈想有保留也在所不能。
  槍勢一收再放,籠罩的范圍竟擴大了一倍,由起手式“無定擊”轉入第二式“雨暴風狂”,槍影吞吐間,像每一個人也是被攻擊的目標。
  柳搖枝知道自已再不出手,便會丟盡龐斑和方夜羽的臉子,手中長簫閃電點出,正中槍尖,同時叫道:“攻上去!”
  “叮!”
  簫矛交擊。
  藍天云一聲大喝,亮出成名兵器七節棍,趁風行烈斂槍回收,以化去蕭勁時毒蛇般往風行烈下盤纏去,陰險毒辣。
  刁辟情大傷初愈,又是仇人見面,此時亦一聲不作,閃往風行烈右側,魅影劍比鬼魅還快砍往風行烈右臂,只要風行烈回槍擋格、左側將空門大露,予己方有可乘之机,用心陰損之极,也不愧是魅影劍派最出類拔萃的新一代高手。
  風行烈紅槍下挑,擋了藍天云一擊,只覺對方七節棍勁力沉雄之极,棍槍只是一触,內勁便若長江大河般不絕涌來,确是一派宗主的架勢,不得已要再退絕不想退的一步,烈震北的手掌已按在他背心上,輸入一股柔和的勁气,恰好化解了藍天云的“長河正气”,同時耳旁響起烈震北斯文平靜的聲音道:“你專注前方,全力施為,兩側和后方包在我身上。”
  風行烈精神一振,放過刁辟情砍來的一劍不理,三十擊第三式“迭浪千重”緊接而出,若海仗之名震天下的丈二紅槍,在他手中涌出重重槍浪,由左至右,挑刺正扑上來的黃河幫及魅影劍派各大高手。
  刁辟情眼看砍中風行烈,一件似軟似硬的東西拂在劍側處,心頭如給重錘擊中,悶哼一聲,跌退開去,一看下。原來是烈震北垂了下來的衣袖。
  烈震北大笑道:“小朋友你內傷雖剛愈,但中了我‘蝕心花’的餘毒卻仍未除,若妄動真气,我以頂上人頭擔保,千招內包你七孔流血而亡。”
  刁辟情听得呆了一呆,退到一旁,竟不敢再沖上來。
  暫時退后的還有柳搖枝和藍天云。
  柳搖枝全力擋了風行烈一槍,破去對方凌厲攻勢,但自已也不好過,傷口立時崩裂,不得不急退下來點穴止血、心中的無奈和窩囊感差點使這橫行無忌的大魔頭躲到暗處大哭一場。
  藍天云在七節棍和風行烈紅槍交時,較量了內力,退了三步,見對方身子晃也不晃一下,他看不到烈震北在背后暗助的動作,心中駭然,气勢信心驟減,一時間忘了繼續進擊。
  現在扑向風行烈的人,左方是黃河幫五大高手藍芒、沈浪、余島、陳鋌和尤春宛;右方是刁項、刁夫人、刁辟恨、衛青和李守;雖沒有了柳搖枝、藍天云、刁辟情三人,但這陣仗已可教任何高手皺起眉頭。
  豈知風行烈夷然不懼,雖給這十名高手扑來的勁气壓得血脈欲裂,衣袂飄拂,像要給刮往湖中那樣,但當想到厲若海和龐斑決戰時那不可一世的英雄霸气,心中頓涌起縱橫殺于千軍万馬中的豪雄气概,全力橫槍掃敵。
  還記得當日厲若海傳他這招時,說道:“此招一出,必須做到一往無回,与敵偕亡的气勢,才能發揮此招的精粹,否則便淪于江湖小輩施的‘橫掃千軍’,有何資格成為我燎原百擊中的一式。”
  自負上怪傷后,風行烈還是首次一往無回地全力施出這燎原槍法。
  首當其沖是左方最外圍的黃河幫高手“高髻娘”尤春宛和“風刀”陳鋌,尤舂宛本較陳鋌更接近風行烈,右手一對護腕鉤本已攻出,但一看槍勢,自知擋架不了,兼且她武功走的是飄閃游斗的路子,不宜硬碰,立即后退。
  陳鋌卻沒有她那么乖巧,自恃膂力過人,橫刀便擋,豈知槍影近身時,才發覺槍影翻滾下,根本無從捉摸,想退后時,右手腕筋竟被檜尖畫斷,一聲慘叫中,被槍勁帶得拋飛開去。
  其它黃河幫高手余島、沈浪和藍芒,自問功夫高不出丁陳鋌多少,見狀那還不駭然閃退。
  紅槍的滾浪來至刁項右側處。
  刁項的身分比之黃河幫的高手自是不同,他乃魅影劍派的大當家,別人可以退,他卻不可以,兩眼精光一閃,窄長鋒利的魅劍已在紅槍尖上連砍七下,眼力的高明,劍法的迅快老辣,均顯出一派宗主的風范。
  他身旁的刁夫人見丈夫一出手便克制了風行烈這惊天動地的一槍,一聲嬌笑,手中短劍化作一道長虹,射往風行烈右脅下的空門處。
  這刁夫人万紅菊武功,傳自乃兄“劍魔”石中天,兩人雖是親兄妹,但因兩人父母在他們年幼時反目分手,所以万紅菊隨母姓万,石中天比這妹子年齡大上十五年,但對這親妹卻非常疼愛,也把万紅菊造就成比刁項更胜半籌的高手。
  風行烈見刁項劍法如此精炒,立時使出燎原槍法“五十勢”中的“斜挑勢”,槍影渙散,似拙實巧地由下上挑,藉紅槍之長,挑向刁項持劍的手腕。
  刁項本有必殺下著,那知槍勢由巧化拙,由快變緩,使他空有精妙劍法,竟使不出來,唯有一拖一沉,全力削擋。
  風行烈正要他這樣,槍劍相触時,施出燎原心法的“借勁反”,運功一吸,豈知刁項內勁凝而不散,竟“借”不到他半分內勁。
  刁夫人短刃已至。
  風行烈大喝一聲,檜尾回環,剔打在刃鋒處。
  “叮!”
  兩人同時一震,刁夫人往外飄飛,風行烈連拚刁家兩大高手,气血翻騰,全身經脈欲裂,往后要退,烈震北的手又按上他背心,輸入內勁,為他化去當場噴血的厄難。
  這么多的動作,都在兔起鶻落的瞬間完成,其中凶險,唯當局者自知。
  其它的魅影劍派高手,除刁辟情外,都由右外側蜂擁攻來,刁辟恨、衛青、李守三人中,以衛青的劍來得最狠最快,劍未至,森寒的劍气早籠罩著風行烈,若風行烈功力較差,恐怕連眼也睜不開來。
  黃河幫主藍天云終于看到烈震北在風行烈背后動的手腳,又悲怒手下斷腕之辱,拋開對烈震北的顧忌,由左側搶至,七節棍挺個筆直,像枝鐵棍般往烈震北戳過去。
  刁項見狀,和夫人打個眼色,二人一長一短兩劍,由中門搶入,合攻風行烈。
  其它黃河幫高手見幫主攻向烈震北,那會不懂配合,立由左側向風行烈群攻過去。
  剎那間風行烈起始時的优勢盡失,除了柳搖枝和刁辟情外,全部敵方高手盡都投入戰局內。
  風行烈只覺烈震北今次輸進体內的真气极為奇怪,開始時只是化去刁夫人万紅菊能斷人心脈的陰柔气勁,但接著勁气一斷一續涌入体內,不但沒有增強他的內气,反使他感到血脈迂滯,非常難受,可惜這并非出言相詢的好時刻,一聲長嘯,施出“燎原槍法”三十擊中最凌厲的殺著“威凌天下”。
  一時間身前廣闊空間,槍影翻騰滾動,嗤嗤气勁交擊奔騰,造成一道气勁護罩。
  既是最凌厲,自然也最損耗真元,那天焚燒卜敵的賊船逃走時,刁夫人追到船上,他便全憑這招硬將對方迫落河中,其后力竭心跳,差點便要舊傷复發,今次出手,既被烈震北“陰損”般的內勁弄得血脈難受,剛才數招又耗了他大量真元,這時不得已施出這霸道無比的一招,登時像吸血蛭般把他的內气完全抽空。
  槍勢暴漲下,連刁氏夫婦也顧不得臉子身分,先避其鋒銳,往后退開,更遑論其它人,無不紛紛后退。
  只有初生之犢的衛青,心忿那次被風行列在眾人面前赶下船去,全力一劍和風行烈的丈二紅槍絞擊在一起。
  此時藍天云的七節棍亦刺至烈震北左脅下。
  震北大笑一聲,兩袖飛出,一蓋棍頭、一覆棍身,也不知他如何使力,藍天云只感一股怪异之极的力道出七節棍傳來,也不知對方要把自已扯前還是送后,大駭下,將“長河正气”由正變反,由陽變陰,剛硬筆直的七節棍變得軟若柔布,纏往烈震北的衣袖,棍尖點向他右手腕脈處,用招巧妙絕倫。
  “當!”
  風行烈和衛青槍劍絞擊。
  衛青長劍脫手飛出,噴血退后。
  風行烈全身劇震,俊臉血色退盡,收槍回身,搖搖欲跌。
  烈震北大喝一聲,震懾全場,右手收了回來,避過七節棍尖,五指雨點般落在風行烈背上,每一指落下,風行烈也离地跳了跳,情景怪异之极。
  同一時間烈震北衣袖一拂,掃在七節棍上,竟發出“叮”一聲金屬清音,藍天云立覺隨棍傳來一股無可御的尖銳气勁,若利針般破人他的“長河正气”里,直鑽心肺,駭然下強提一口真气,往后飛退。
  最能把握當前形勢的自是武功眼力最高明的刁氏夫婦,兩劍一齊攻出,眼看風行烈再無還手之力,風行烈忽地整個人往上飛去,丈二紅槍脫手落在艙板上。
  銀光一閃。
  烈震北左手的衣袖捋了上去,露出拇食二指輕輕捏著的長銀針。
  “叮叮!”
  銀針點在兩人刀鋒上,兩道尖銳气勁沿劍而上,鑽入手內,隨脈而行,以兩人精純的護体真气,一時竟也阻截不住。
  刁氏夫婦大為失色,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怪异難防的內家真气,那敢逞強。猛然退后,運气化解,幸好尖銳气勁受体內真气攔截,由快轉緩,由強轉弱,到心脈附近便不能為禍,不過已使二人出了一身冷汗,也耗費了大量真元。
  風行烈落回艙板上,腳還未沾地,烈震北左手反后,銀針閃電般刺在風行烈印堂、人中、喉結、檀中、丹田、气海、膀胱七處關口上。
  風行烈不住彈跳,竟不倒下。
  眾人都受烈震北銀針所攝,一時間竟無人敢扑上去動手。
  柳搖枝本欲喚各人乘机搶攻,但想起自己只能袖手旁觀,到了咽喉的話終不好意思說出來。
  烈震北忽地一聲狂喝,大喜道:“我找到了!”后腳一撐,正中風行烈胸口。
  風行烈嘩一聲噴出一大口瘀血,向著待要再沖上來的刁氏夫婦噴去,整個身子卻凌空飛跌,离開船頭,往湖上等得心焦如焚的谷倩蓮的小艇掉下去。
  眾人再忍不住,蜂擁扑來。
  烈震北哈哈大笑,用腳挑起丈二紅槍,兩手握緊,那枝懾天下的銀針,不知何時又回到耳輪之上。
  槍影漫天。
  兵刃交擊的聲音爆竹般響起,“高髻娘”尤春宛兵器脫手,“魚刺”沉浪的魚刺齊中而斷,“浪里鯊”余島大腿濺血、藍芒給勁气攆得蹌踉跌退,魅影劍派的李守給槍尾打碎了右臂骨,若非有刁氏夫婦和藍天云這三大高手擋截,恐怕這些次了數級的人連小命也保不住。
  槍勢再暴漲,刁藍等三人也給殺得只能勉強守住,气勢全消。
  槍影消去。
  烈震北持槍傲立,大笑道:“痛快!痛快!竟能擋我全力出手的一百槍,湊夠百擊之數,可惜不是燎原槍法,否則保你們無一活口。若海兄!你若死而有知,當會明白我以你的丈二紅槍克敵制胜時心中存在的敬意。”
  他仰首望天,淚流滿臉。
  眾人气虛力怯,連藍天云刁氏夫婦這么強悍的一流高手,也色厲內荏,不敢上前挑戰,只有著勢待發,以應付這不可一世的黑榜高手那能使人腸碎魂斷的下一輪攻勢。
  烈震北直至此刻也沒有回首一看給谷倩蓮接回艇上的風行烈半眼,像早知道自己那一腳定能將這摯友愛徒送回艇上。
  船頭處一時靜至极點。
  烈震北任由淚水直流,望向眾人,語調轉冷道:“若要在下項上人頭,叫龐斑或里赤媚來取吧!你們都不行。”
  一聲長嘯,凌空飛退,輕輕松松落到小艇上。
  眾人只感頭皮發麻。
  在黑榜高手里,烈震北一向都給人与世無爭的感覺,不其然也對他起了輕視之心,想不到竟是如此可怕的一個高手。
  風帆遠去,消失在光暈外的深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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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患難真情

  黑夜中河水沖奔里,戚長征和水柔晶死抓著對方,隨水流往下游泅去。
  這段水道特別傾斜,加上不久前才有場豪雨,山上的溪流都注進河里,故水流很急,幸好亂石不多,但已夠這對內外俱傷的青年人受了。
  惊叫聲中,兩人發現自己被水帶往虛空不著力處,原來是道大瀑布。
  “蓬!”
  兩人摟作一團,掉進兩丈下的水里,惊魂甫定,又遇上另一道瀑布,跌得兩人暈頭轉向。
  前面忽見黑影。
  戚長征一聲大喝,勉力摟著水柔晶轉了一個身,強提餘勁,弓起背脊。
  “砰!”
  背脊強撞上露在水面一塊岩攙大石的角處。
  戚長征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差點暈了過去,手足軟垂。
  水柔晶知道他要犧牲自己來救她,悲叫道:“怎樣了!你這傻蛋!”
  叫嚷中,水流又把他們帶下了數里的距离,可見水流的湍急。
  戚長征在水柔晶耳邊啞聲道:“不用怕!我背后有個包袱,你沒有,所以我……我不是傻蛋。”
  話雖如此,若非水柔晶死命托著他身体,這青年高手早便沉進河底里去。
  “蓬!”
  兩人再隨另一瀑布掉往丈許下的水潭,河面擴闊,水流緩了下來。
  水柔晶心憂戚長征的傷勢,當飄到河邊時,一手撈著由岸上伸來一棵大樹的橫枝,另一手摟緊戚長征粗壯的脖子,靠往岸旁。
  千辛万苦下,水柔晶將戚長征拖上岸旁的草坪上。身子一軟,倒在戚長征之旁,連指頭也動不了。
  疲极累极下,雖說敵人隨時會來,仍熬不住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水柔晶驀地惊醒,幸好四周靜悄悄的,只有虫鳴和水流的聲音,不聞犬吠人聲,猛地想起一事,摸往怀內的布囊,小靈已不知去向,也不知是否在河中淹死了。
  水柔晶強忍哀痛,爬了起來,見到躺在身旁的戚長征仍有呼吸,才有點安慰。
  她將俏臉湊到戚長征臉旁,心中暗歎:自己也不知怎地干的傻事,糊里糊涂背叛了自幼苦心栽培自己的師門,只是為了眼前這在几天前仍是不相識的男子。
  是否前世的宿孽?
  但她卻沒有絲毫后悔,還有种甜絲絲的充實感。
  戚長征呼吸出奇地緩慢細長,一點也不像受了重傷的人。
  水柔晶心中大奇,伸手把上他的腕脈,除了脾脈和心脈稍弱外,其它脈膊均強而有力,顯示目下的駭人狀況,只是因体力消耗太大和失血過多的后果,禁不住奇怪這人難道是用鐵鑄造出來的不成?
  看著對方粗豪的臉相,想起他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心中涌起万縷柔情,低呼:“唉!你這害人精!”
  戚長征似有所覺,呻吟一聲,兩眼顫動,便要睜開來。
  水柔晶嚇了一跳,不知對方是否听到自己這句多情的怨語,芳心忐忑亂跳。
  戚長征再一聲呻吟。睜開眼來,看到水柔晶,竟笑了起來,不知是否牽動了傷口,笑容忽又變成咧嘴呲牙的痛苦模樣。
  水柔晶急道:“你覺得那里痛?”
  戚長征搖搖頭,表示無礙,有气無力地道:“我昏了多久?”
  水柔晶一呆道:“我也是剛醒來呢。”
  戚長征看看她還在淌水的秀發和緊貼身上的濕衣,道:“不會超過兩刻鐘,否則為何你我還像兩雙水鴨子那樣,幸好不太久,否則你和我都要小命不保。”
  水柔晶好象這時才想起正在被人追殺,坐了起來,道:“你還走得動嗎?”
  戚長征怔怔地看了她半晌,雖然仍在昏沉的黑夜,水柔晶被看得臉露羞容,低聲道:“你在看什么?”
  戚長征道:“你那只懂听你說話的小寶貝沒有跟來嗎?”
  水柔晶凄然道:“怕掉進水中時淹死了。”
  戚長征道:“不!跳進河里前,我感到它由你內跳了出來,否則我必會救它的。”
  水柔晶想不到他人豪心細,又知小靈未死,情緒高漲起來,站起來道:“我們快走吧!”伸手去扶戚長征。
  戚長征借點力站了起來,看了看自己,奇道:“你看!我的衣服快干了。你的還是那么濕,為何會這樣?”
  水柔晶秀目睜大,道:“我曾听龐斑說過,气功進入先天境界的人,都有自動療傷的能力,看你現在的情形,可能已由后天气進入先天气了。”
  戚長征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意外的狂喜,好一會才道:“你的傷怎樣了?”
  水柔晶道:“沒什么打緊,不過給河水一沖,隱味藥再沒有效了,若還不赶快走,獵犬會把我們找出來。”
  戚長征拿起她的玉手,三指搭在她的脈搏上,道:“不要騙我,你的經脈受了震蕩,沒有几天調養,絕好不了,來!快換過干衣。”
  水柔晶見戚長征如此關心自己,欣悅無限,微嗔道:“人家那有干衣呢?”
  戚長征卸下背后的小包袱,解了開來,微笑道:“幸好這小包里有防雨的蜡膠布。”
  水柔晶看著他取出一件微帶濕气的男裝勁服,歡天喜地接過,背著他便那樣脫下濕衣。
  戚長征的雙眼一覽無遺地看到她無限美麗膩滑的裸背,心想這少女比青樓的小姐還大膽,但卻又沒覺有任何不妥。她的腰特別纖長,且出奇地使人感到柔軟好看,一見難忘。
  水柔晶穿上他的衣服,折起長了一掌的衣袖,雖寬松了一點,但仍掩不住那清秀嫵媚之姿,轉過身來道:“舒服多了!”
  戚長征拉起她的手,道:“來!我帶你到兩位朋友處去,唉!若非你我均內傷未愈,我死也不會這樣去打扰他們,但現在卻再沒有別的選擇了。”
         ※        ※         ※
  載著陳令方韓柏等的官船泊在岸旁一個小鎮的碼頭旁,四艘由九江一直護航來此的長江水師戰船,分泊在官船前后和對岸處,燈火通明,照得江水像千万條翻騰的金蛇。
  碼頭方面由附近軍營調來的城衛軍把守,如此陣仗,除非遇上的是一流高手,否則休想闖過這樣的警戒网而不被察覺。
  正艙內擺出盛宴,除了陳令方、韓柏、范良极外,還有方園和守備馬雄。
  席間陳令方和韓范三人一唱一和,大談高句麗風月場中之事,听得方園和馬雄對韓范這兩個冒牌貨僅有的疑心亦去掉,怎想得到是串通了陳令方來騙他們的。
  宴至中巡,酒酣耳熱之際,馬雄道:“剛才未將接到駐守鄱陽神武水師胡統領的快馬傳訊……”
  陳今方、韓柏和范良极三人听得心中一動,三對眼睛全集中在馬雄身上。
  馬雄大感不自然,道:“未將的口齒始終不及方參事流利,都是由方參事來說比較适合。”
  方園干咳一聲,推辭道:“這乃軍中之事,下官怎及馬守備在行,還是守備說出來較好。”
  三人見這兩人你推我讓,均知道胡節這要求必是不合情理。
  陳今方對付這些小辟儿自有一套,臉色一寒道:“既是守備先提出此事,便由守備你來說。”
  馬雄歎了一口气道:“陳公始終是我們自家人,未將也不敢隱瞞,胡統領派了副統領端木正大人親來此處,希望能將行刺陳公的八個大膽反賊提走審訊,并望能和擒賊的好漢見上一面,以表達胡統領對他的贊賞。”
  陳令方哈哈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接著老臉一寒,怒道:“端木正又不是不認識我陳令方,為何不親來和老夫說?”
  馬雄結結巴巴道:“未將說出來陳公切勿見怪,端木大人說陳公你還未正式上任,仍是平民身份,這船負責的人應是未將,所以……”
  他雖沒有說出下半截話來,但各人都知端木正以大壓小,硬迫馬雄交人出來,這一著也不可謂不利害。
  陳令方忽地搖頭失笑道:“要几個人有什么大不了,守備大人隨便拿去吧,至于擒賊的英雄俠士只是平民身份,大家還是不見為妙。”
  馬雄喜出望外,口舌立即變回靈利,站起來打個官揖,道:“陳公如此体諒,真是云開月明,就麻煩陳公通知守在底艙的貴屬們,以兔端木大人來提人時生出誤會。”
  陳令方道:“端木正來時,我的人自會撤走,不用擔心。”
  馬雄連聲稱謝,和方園歡天喜地离去了。
  這兩人才走,韓柏和范良极一齊捧腹大笑,陳今方也忍不住莞爾,真心地分享兩人的歡樂。
  柔柔款步進入廳內,見三人如此興高采烈,微笑道:“事情才剛開始,大哥和公子便像打了場大胜仗,真教人擔心你們沉不住气,給人識穿了身分呢。”
  陳令方表現出惜花的風度,站起為柔柔拉開椅子入座,笑道:“有專使和侍衛長在這里,不知如何連老夫這膽小的人也再不害怕,還覺得能大玩一場,實乃平生快事。”
  范良极收了笑聲,向柔柔問道:“秘密行動進行得如何?”
  柔柔低聲道:“陳夫人小鮑子等趁馬方兩人在此時,已乘車离去,浪大俠親自隨車掩護,現在還未回來。”
  陳令方歎道:“有浪大俠照應,老夫再無后顧之憂,就拚卻一把老骨頭,和皇……噢!
  不!和朱元璋那小子周旋到底。”
  范良极冷哼一聲道:“陳兄你最好還是稱那小子作皇上,我和專使都有個經驗,就是叫順了口,很難改得過來。是嗎!專使?”
  韓柏狂笑道:“當然記得!你是說云清那婆娘嗎?呀!你為何又踢我。”
  范良极繃著臉道:“對不起!我踢你也踢得順了腳,請專使勿要見怪小人。”
  陳令方一本正經地向揶揄他的范良极道謝道:“侍衛長句句金石良言,朱元璋這小……
  噢!不!皇上這……這,不!皇上最恨別人口舌或文字不敬,說錯或寫錯一個字,也會將人殺頭。所以侍衛長這提點非常重要。”
  柔柔一呆道:“皇上真是這么橫蠻嗎?”
  陳令方正容道:“倘真的說錯話給他殺了頭也沒得說,但有人寫了‘光天之下、天生圣人,為世作則’的賀詞贊他,他卻說‘生’者僧也,不是罵我當過和尚嗎?‘光’則禿也,說我乃禿子;‘則’字音似賊,又是賊字的一半,定是暗諷我作過賊,于是下令把那拍馬屁的人殺了,這才冤枉。”
  三人听得全呆了起來,至此才明白伴君如伴虎之語誠然不假。
  急劇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范良极向陳令方笑道:“你的舊相好端木正來了。”
  話猶未已,一名身穿武將軍服,腰配長劍,身裁矮肥,臉如滿月,細長的眼精光閃閃的軍官气沖沖沖門而入,后面追著气急敗坏的馬雄。那方園影蹤不見,看來是蓄意置身事外了。
  陳今方哈哈一笑,長身而起,道:“端木大人你好!京師一會,至今足有四年,大人風采尤胜當年,可知官運亨通,老夫也代你高興。”
  端木正直沖至陳令方面前,凌厲的眼神注在陳今方臉上,怒道:“陳兄你究竟耍甚么手段,將八名逆賊藏到那里去了。”
  陳令方臉色一變,大發雷霆道:“什么?你們竟將人丟了,這事你如何向皇上交待?”
  端木正眼中殺机一閃而過,回頭望向馬雄。
  馬雄恭惶地道:“陳公!事情是這樣的,當……”
  范良极陰惻惻的聲音響起道:“馬守備!這不知規矩亂闖進來的大官儿究竟是什么人?”
  馬雄嚇了一跳,支支吾吾,不知怎樣回答才好。
  陳令方悠然坐下,特別尊敬地道:“侍衛長大人,這是水師統領胡節大人的副帥端木正大人。”
  韓柏鼻孔噴出一聲悶哼,冷然道:“本專使今次前來上國,代表的是敝國正德王,等若我王親臨,豈能受如此侮辱。”
  范良极接口道:“如此不懂禮法之人,若非天生狂妄,就是蓄意侮辱我們,而我們乃大明天子親邀來此,送上能延年益壽的万年人參,這端什么木大人如此狂妄行為,分明也不將他們皇上放在眼里,讓我們到京后告他一狀。”
  韓柏忍著笑寒著臉道:“還到京去干什么?這人如此帶劍闖來,擺明在恐嚇我們,陳老和馬守備你兩人作個見證,這大膽之徒定是不想貴朝天子能益壽延年,故蓄意要把我們嚇走。”
  柔柔苦忍著笑,垂下頭去,心中明白這老少兩人剛知道了朱元璋最恨人對他不敬,故在此點上大造文章,愈說愈嚴重,但句句都說中端木正的要害。
  端木正雖是怒火中燒,但兩人這一唱一和,卻如一盆盆的冰水,澆在他的頭上,他為官多年,怎不知朱元璋的脾性,若讓這兩人在朱元璋前如此搬弄是非,即管胡惟庸也保他不住,而更大可能是胡惟庸會落井下石,以免朱元璋疑心他護下作反。
  包嚴重的是若此二人立即折返高句麗,朱元璋吃不到他心愛的延年參,不但自己小命不保,還會株連九族,想到這里,提不提得到那八個小表,已變成微不足道的一回事了。
  自己怎么如此不小心,犯這彌天大錯。
  端木正汗流浹背,威勢全消,一揖到地道:“小人妄撞,請專使大人和侍衛長大人切莫見怪,小人知罪知罪,請兩位大人息怒。”
  馬雄連忙也陪著說盡好話。
  韓柏冷冷道:“立即給我滾出去,若再給我見到你的圓臉,本專使立即返國。”
  端木正抹了一把冷汗,惊魂未定下糊里糊涂由馬雄陪著走了出去,這時想的卻是如何向胡節交待。
  兩人走后,四人相大笑。
  陳令方道:“胡節這人心胸极窄,睚毗必報,我們這樣耍了他一招,定然心中不忿,我看他絕不肯就此罷休。”
  范良极嘿然道:“管他明來還是暗來,有我朴侍衛長在,包他們來一個捉一個,來一對捉一雙,陳老你放心。”
  范良极還是笫一次對陳令方如此客气尊重,后者受寵若惊,連忙親自為范良极把盞,晚宴便在如此熱鬧歡笑的气氛里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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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雙修府

  烈震北躍落艇尾。
  比倩蓮摟著不醒人事的風行烈道:“震北先生!”
  烈震北打出手勢著她莫要說話,待風帆遠离敵船后,他卻渾身劇震起來。全憑紅槍支撐著身体,才不致跌倒,迅速探手怀內,掏出一個古瓷瓶,拔開瓶塞,將瓶內的紅丹倒了兩粒進口里,凝神運气。
  風帆在黑夜里迅速滑行。
  湖風吹來,拂起三人的衣服,也吹干了烈震北的淚跡。
  烈震北再一陣劇震,才長長吁出一口气。
  比倩蓮像見怪不怪,道:“先生沒事了!”
  烈震北道:“好險!這些人真不好應付。”望向谷情蓮怀中的風行烈,道:“小蓮你愛上他了嗎?”
  比倩蓮嬌羞地垂下頭去,不依道:“先生取笑小蓮。”
  烈震北坐了下來,順手放下丈二紅槍,望往前方,道,“快到蝶柳河了,先放下你的心肝寶貝。把帆卸下來,我負責搖櫓。”
  比倩蓮擔心地道:“他沒事吧!”
  烈震北文秀蒼白的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好一會才淡淡道:“他睡醒這一覺后,龐斑加于他身上的噩夢將會變成完全過去的陳跡并永遠消失。”
  比倩蓮一聲歡呼,將風行烈搬到船篷下的軟氈上躺好,興高烈卸下風帆,又搶著搖櫓催舟。
  烈震北點起風燈,挂在船桅處,移到船頭,負手卓立,也不知在想著什么難解的問題。
  比倩蓮知道風行烈完全痊愈了,打心底涌出陣陣狂喜,一時間沒有留意到烈震北的情形。
  小艇向著岸旁高逾人身一望無際的蘆葦駛進去,在迷茫的月色下,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里。
  穿過蘆葦,一條河道現在眼前,前行了十多丈,河道又分叉開來。
  比倩蓮把船搖上左邊較窄的河道,兩旁滿布垂柳,小艇經過時,彎下的柳枝掃在船上,發出“嗦嗦”晌聲。
  愈往內進。河道愈縱橫交錯,若非識路之人,保證會迷失在這支河繁多的蝶柳河區之內。
  烈震北輕輕一歎。
  比倩蓮終于發覺烈震北的异樣,訝道:“震北先生連龐斑的魔法也可以解除,理應高興才對,為何還滿腹心事似的?”
  烈震北默然半晌,緩緩道:“我們是合三人之力,才破得龐斑的道心种魔大法,何高興之有哉?”
  比倩蓮愕然道:“三個人?”
  烈震北道:“我第一眼看到風行烈時,便看出他体內蘊藏著若海兄的真气,在他体內循環不休,強行接通他的奇經八脈,催動他本身的真元,否則他休想運起半分內力。”
  比倩蓮道:“那另一人又是誰?”
  烈震北在船頭處坐了下來,臉向著谷倩蓮道:“我并不知那人是誰,只知那人必是佛道中有大德行的高人。將一股有奇异玄妙靈力的‘生气’,注進了風世侄的心脈內,就憑這股靈力,使他躲過了滅鼎生的奇禍,也使龐斑差了一線,不能得竟全功。”
  比倩蓮道:“种魔大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烈震北搖頭道:“現在我沒有心情談這問題?”
  比倩蓮沉吟片晌,總忍不住問道:“行烈他真的全好了嗎?”
  烈震北微笑道:“你不是一向都很信任我的說話和能力嗎?可見你真的非常關心風世侄。”頓了頓傲然道:“我故意迫風世侄和強敵動手,就是要將若海兄輸進他体內的真气与他自己的真气合而為一,增強他的功力,然后待种魔大法那邪异的死气出現時,引發那門高人的生气使兩种气生死交融,變成另一种東西,由那刻開始,風行烈便因禍得福,變成同時擁有乃師厲若海、魔師龐斑和那不知名高人三种不同的真气,這种奇遇蓋世難逢,至于將來他有何成就,便非我所能知了。”
  比倩蓮望往前方,喜叫道:“到水谷了!”
         ※        ※         ※水柔晶一聲惊呼,滾倒地上。
  戚長征回轉頭來,扶著她坐起,關切問道:“有沒有跌傷了?”
  水柔晶搖頭道:“沒有!但我實在走不動了。”
  戚長征也是身疲力乏,兼之傷口都爆裂了開來,痛楚不堪,幸好本應最是嚴重的內傷反痊愈了大半,索性坐了下來,伸出大手,拿起水柔晶的長腿,搭在自己腿上,道:“來!讓我以三昧真火給你揉揉看。”
  水柔晶奇道:“什么是三昧真火?”
  戚長征在她丰滿圓潤的大腿搓揉著,當然避了她傷口的部分,應道:“我也不知道,只知傳說中的仙人,都懂這鬼玩意儿。”
  水柔晶給他灼熱的手揉得既舒服又酥軟,忍不住閉上美目呻吟起來。
  戚長征听得心旌搖蕩,停下了手。
  水柔晶睜開眼睛,嗔道:“不要停下來好嗎!敝舒服的,看來你的手真能發出點火來。”
  戚長征臉也紅了,不過卻并非害羞,歎道:“我究竟是否好色之徒?怎么听到你的呻吟聲,腦中只想著不應該想的髒東西。”
  水柔晶歡喜地道:“那只因你歡喜我吧!可惜現在不是适當的時候,否則你可要了我的身体。”
  戚長征愕然道:“我忘記了你并非中原女士,我們這里的女人,明明想把身体交給人,亦要作模作樣一番,即管青樓待价而沽的姑娘也不例外,那有你這么直接痛快。”說罷拿起她另一條玉腿,再接再厲搓揉起來。
  水柔晶這次沒有閉上眼睛,也沒有呻吟,無限深情地看著他那對使她身軟心動的大手,輕笑道:“你不要以為我是蒙古人,其實我是女真族的人,在部落里,足齡的男女會在節日時圍著火堆跳舞,若喜歡對方,便作出表示。然后攜手到山野歡好,除非是有了孩子,也沒有嫁娶責任的問題,若有机會,我定要帶你去看看。”
  戚長征心中奇怪,為何蒙古人的复國行動里,會有女真族的人在內,极可能是蒙古人自中原敗走后,元气大傷,不得不往外族求取人才,所以方夜羽今次若敗了,蒙古人將永無重振雄風的机會。
  水柔晶伸手按著他寬厚的肩頭,湊過香唇,在他唇上輕輕一吻道:“你有多少個女人?”
  戚長征一呆道:“什么?”
  水柔晶解釋道:“在我們那里,每個人的財富都以女人和牛羊馬匹的數目來計算,一個年青健康的女人,可以換很多匹馬,你人這么好,對女人溫柔細心,武功高強,又不怕死,定有很多女人自愿成為你的私產。”
  戚長征听得自己有這么多优點。禁不住飄飄然起來,心中閃過韓慧芷的倩影,卻是一陣默然,搖頭道:“我還未有女人!”
  水柔晶不能置信地瞪大美目,道:“這怎么可能,你……你碰過女人的身体沒有?”
  戚長征想起十五歲時便和梁秋末兩人扮作成年人闖進青樓,被人攔阻時惱羞成怒,打得守門的几名大漢東倒西跌的情景,事后還要勞動怒蚊幫的人出來擺平這事,微笑道:“不要這么小看我,少時我就愛偎紅倚翠,青樓的姑娘都不知多么歡迎我,在江湖上混時,逢場作興亦多不胜數,只不過這兩三年來才收心養性吧了。”
  水柔晶柔聲道:“你現在既沒有女人,便要了我吧!”
  戚長征心中升起一股火熱,正要答應,遠方隨風送來微弱的犬吠之聲,忙拉著水柔晶站起來道:“快走!”
  兩人又再倉忙逃命。
  戚長征心中暗歎:“假設不是兩人均受了傷,要甩掉這些獵犬真是輕而易舉,只要不時躍上樹頂,由一棵樹躍往另一棵樹,保證那些討厭的惡犬無法找到他們。”
  兩人手牽著手,在黑暗的林野互相扶持,往戚長征心中的目的地進發。
  他的記億力非常好,走過一次的路都給記在腦內,到了這里,他已認得左方遠處是十多天前,他因大雨誤闖封寒和干虹青避世小山谷前曾停留了兩天的小村落。
  犬吠聲大了點,還隱有馬嘶的聲音,敵人非常老練。借馬匹減省体力的消耗,而他們卻要和畜牲比拚耐力,故被敵方追上時,他們兩人可能連站直身体也有困難,更遑論動手拚命了。
  當日他由村落到達封干兩人的小比,那時他是處于最佳的体能狀態下,也要用上兩三個時辰,現在人傷力疲。可能天亮了也到不了那里,而敵人追上來當不出半個時辰的事,心中不由一陣气餒絕望。
  自己死了沒什么大不了,但他怎可讓水柔晶落到他們手里。
  想到這里,在一座密林前停了下來。
  水柔晶正全力飛奔,收勢不住,往他撞去。
  他轉身將水柔晶擁個正著。
  水柔晶被他貼体一抱,全身發軟,暗嗔這人在逃命當儿,竟還有興趣來這一套,戚長征已湊在她耳邊道:“你的隱味粉還有沒有?”
  水柔晶搖頭道:“全洒到你身上了!”
  戚長征道:“你既是追蹤的專家,自然知道方法如何避過獵犬的鼻子,快想想辦法?”
  水柔晶自被由蚩敵發現暗中幫助風行烈后,一直心緒凌亂,思考能力及不上平時約五成,這刻給戚長征摟在怀里,忽地平靜下來,腦筋回复平時的靈活,想了一陣道:“我們現在往前走出數十步,到了密林內,再倒退著沿腳印走回來,到時我自有辦法。”
  戚長征見她說得那么有信心,忙拉著她往前走去,到了密林內,依言倒退著輕輕走回來,比走去時花多了三倍的時間。
  這時連人聲和蹄聲也隱可听到,敵人又接近了很多。
  而且聲音來自后方不同的角度,顯示敵人掌握了他們的蹤跡,正集中所有人手追來。
  回到原處后,水柔晶指著右方遠處一堆亂石和在石隙間長出來茂密的雜樹叢道:“我們要腳不沾地躍到那堆石叢去。”
  戚長征看了看環境,道:“這個容易,來!”拉著她先躍上身旁一棵樹的橫枝上。
  水柔晶妄用勁力,被震傷了的內髒一陣劇痛,若非戚長征拉了她一把,定會掉回地上去。
  戚長征皺起眉頗,只要他們再躍到位于石叢和這里間的另一棵樹上,便可輕易落在石叢處,但他或可勉強辦到,水柔晶則絕無可能,這平時輕易也可以跳過的距离,現在卻變成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水柔晶柔聲道:“戚長征!”
  戚長征望向水柔晶,只見她眼中閃過難以形容的哀痛,正沉思其故時,水柔晶道:“可以吻我嗎?”
  戚長征心中奇怪,何在這個時刻她竟要求一吻,驀有所覺,一手抓著她的右手,里面藏著的正是那把小匕首,怒道:“你想干什么?”
  水柔晶凄然道:“沒有了我負累你,你定可逃到你的朋友處。”
  戚長征取餅她手里危險的匕首,忽地心中一動,割下了一條纏在樹身的長藤,然后向水柔晶嚴肅地道:“不准你再有任何輕生之念,假設你死了,我便回頭找上敵人,直至戰死才有罷休,你明白了嗎?”
  水柔晶柔順點頭。
  戚長征將長藤縛在水柔晶修長的變腰處,試了試長藤的韌力,滿意地道:“我將你凌空往那棵樹拋過去,你什么也不要做便成了。”
  這時追兵又近了許多。
  戚長征不敢遲疑,深吸了几口气,積聚殘餘的功力,抱起水柔晶,用力挪出。
  水柔晶輕軟的身体呼一聲往三丈外那棵大樹飛去。到了一半時,藤索力道已盡,戚長征卻借著那股力道,后發先至,橫掠過去。
  當水柔晶要掉往地上時。戚長征已越過了她,一收老藤,扯得水柔晶再騰空而起,先后無惊無險地落在那樹上。
  戚長征一陣量眩,知道是真元損耗過度的現象。
  水柔晶惊呼道:“他們來了。”
  戚長征強提精神,和水柔晶躍落石叢處。
  水柔晶拉著他躲進其中一團茂密的樹叢內,折斷了一些樹枝,又把十多塊棄揉碎,然后道:“我剛才便嗅到這里長的是香汁樹,這些技棄內藏著丰富的液汁,會發出淡淡的香气,但狗儿都很怕這种味道,一嗅到便會避開去的。”
  戚長征早嗅到斷枝碎葉發出的气味,歡喜得在她臉蛋香了一口,道:“你真不愧逃走的專家。”
  水美晶得他贊賞。不胜欣喜地蜷入了他里,兩手摟緊他的腰道:“我累死了!”
  戚長征道:“睡吧!睡醒時一切也會不同了。”
  火把的光影在遠方出現,追兵迅速接近。
  戚長征心中冷笑,當敵人追到密林時,定因沒了腳印和气味,以為他們爬上了樹上去,甚至由樹項上逃逸,到發現有問題時。他們起碼已回复了大半功力,逃起來也容易點了。
  想到這里,拋開一切心事,調神養息,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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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奉旨行事

  淡淡的月色下,秦夢瑤來到戚長征和由蚩敵動過手的那荒棄了的小村內。
  看到路心可容人藏身新掘出來的地洞,地上高手運勁移動時留下的足印和擦痕,心中叫糟,戚長征分明在這里給人包圍起來群攻,何能幸免?
  這年青爽朗,又聰明俊穎的好男儿,在她芳心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對她來說,這世界或有好人和坏人的分別,卻沒有門派或幫會之分。
  她平靜的心忽有所覺,追著足印,往村后的山坡走上去,再走過一個小山丘,滾滾長河,在丘下:隆響著。
  不由暗贊戚長征智勇雙全,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能借河水遁走。
  她細察足印,心中訝异,為何戚長征的印痕如此之深,即管受了重傷也不應如此,定是負著重物。
  難道不是一個人?
  离開了方夜羽后,她知道援救戚長征乃刻不容緩的事,可是方夜羽發動了龐大的人力,監視著她的動靜,為了撇下跟蹤她的人,使她費了一些時間,方能脫身,到現在才跟据蛛絲馬跡,追到這里來。
  若她估計不錯,那晚四密尊者欲攔她而不果,對她的敵意將會加深。自己和方夜羽談判破裂后,四密再沒有任何顧忌,定會不惜一切毀去她這代表了中土武林兩大圣地的傳人,甚至紅日法王也會隨時來向她挑戰。
  而戚長征在這樣的形勢下,將會變成雙方爭逐的目標。
  她要救戚長征。
  而敵人卻要殺死他。
  要對付她的人,將會以戚長征作誘餌,引她上釣。
  秦夢瑤心中暗歎,展開絕世身法,沿河急飛,但無論她如何匆忙,仍是顯出那恬靜無爭的神气。
  半個時辰后,她來到層層而下,一個接著一個瀑布的河段處。
  她停了下來。
  微弱的月色下,草業里有對亮晶晶的大眼瞪著她。
  她功聚雙目,立時看到車叢內有頭鼻子特大,似貓又似松鼠的可愛動物。
  秦夢瑤長年潛修,极愛看書,且看得既且博,立時記起曾在一篇行腳僧的游記里,看過這种珍稀動物的畫像,記起這是產于青海的一种嗅覺特別敏銳的靈敏小狸,非常懂性,當地的獵人若得到一頭,必會視之珍如珠寶,加以豢養,打起獵來比任何聰明的獵犬更优胜,不禁奇怪為何會有一頭來到這千里外的中原里。
  秦夢瑤跪了下來,柔聲道:“小狸儿!為何你會在這里呢?你有主人嗎?”
  小靈狸倏地竄出,到了她身前五步許處,又回頭往河那邊奔過去,到了河旁停了下來,向著對岸嗚嗚鳴叫,令聞者心酸。
  秦夢瑤掠了過去,一手將小狸抄進怀里,另一手溫柔地撫上它的背脊,兩腳用力,凌空而起,衣袂亂飛如仙人下凡,輕輕落在對岸的草坡上。
  小靈狸一聲低響叫,竄到地上,鼻子湊在地上,四腳迅速爬行,直走出了十多丈外,又同過頭來看她。
  秦夢瑤平靜的道心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覺,像是這小狸和戚長征有著微妙的關連,心中一動,追著小靈狸去了。
         ※        ※         ※艙廳內文是另一番情景。
  陳令方忽地棋興大發,湊巧范良极也好此道,又存心在棋盤上折當仁不讓,豈知對奕起來竟棋逢敵手,殺得難解難分,、了午夜,一盤棋仍未下完。
  柔柔和韓柏陪在一旁。
  柔柔看得聚精淮神,韓柏已熬不下去,借個借口走了出來,走往上艙,一興起。順步往最高一層的平台走上去,那是唯一沒有守衛的地方,經過上艙時,心想不知朝霞睡了沒有?
  浪翻云也去了几個時辰了。
  想著想著,來到上艙頂駕駛艙外的望台處。
  一個优美如仙的背影映入眼。
  韓柏叫聲我的媽呀,差點便想掉頭而走,原來竟是朝霞獨自一人,憑遠眺,不知在想著什么心事。
  朝霞听到步聲,回過頭來,見是韓柏,嚇了一跳,忙襝衽施禮,俏臉泛起紅霞。
  韓柏不好意思逃走,事實上他一直在逃避著對范良极那荒謬的承諾,豈知鬼使神差地,眼前竟有這么千載難逢“勾引”這美女的机會。
  朝霞低著頭,要走回船艙去。
  韓柏早見到她俏臉上隱有淚痕,知道她剛剛哭過,想起陳令方真曾想過把她當禮物般送給人,心中一熱,攔著她道:“如夫人到那里去?”
  朝霞雖被他無禮之极地伸手攔著去路,但心中的怒,最多只占了三分,其它則是五分心亂、兩分怨懟。
  怨他為何明知自己是人家小妾,還要不讓他走呢?
  韓柏見她垂頭不答,羞得連耳根也紅了,那种動人的少婦神態,真的使他眼前一亮,有种想擁她入怀里的沖動。
  若柔柔的誘人是主動的。
  朝霞的誘人則是被動的。
  需要你的怜和愛。
  自范良极擒著他去偷窺朝霞開始,直到此刻他才是第一次起了想占有這可怜美女的念頭。
  善良的他實不想朝霞再受到陳令力的傷害。
  因為陳令方根本對朝霞只有欲,而無愛。
  否則朝霞為何會哭。
  韓柏低歎道:“如夫人你哭了!不過,我也試過哭,也試過被關到監獄里遭奸人打,你說我怎能不哭?”
  朝霞像听不到他說話般。以蚊蚋般的輕嗡聲道:“請讓我回去吧,以免騷扰了專使你的清靜。”
  韓柏抬起攔路的手,搔頭道:“哈!差點忘了我專使的身分,還以為你在和別人說話。”
  朝霞見他抬起了手,本應乘机逃下木梯去,但偏偏一對腿儿卻硬是邊不開那第一步。
  她嗔怪道:“專使!”
  韓柏微微一笑道:“為何如夫人這么歡喜喚我作專使,是否我真的扮得很像,所以像專使更多于像韓柏?”
  朝霞臉更紅了,此時細碎的足音在階梯下響起。
  韓柏愕然,這么晚。誰還會到這里來?
  朝霞臉色一變,不理韓柏攔著半個入口,急步往下跑去。
  韓柏在朝霞香肩要撞上他胸膛時,讓開了路。
  左詩的聲音由下面傳上來道:“霞夫人!”
  朝霞沒有應她,似逃出生天地匆匆下去了。
  韓柏心叫糟糕,朝霞如此不懂造作,兼又霞燒雙頰,明眼人一看便會知她曾被自己“調戲”。
  好半晌,才聲再次響起,不一會左詩走上望台,冷冷看了韓柏一眼,寒著臉,逕自到了圍欄處,望往岸旁那一方。
  碼頭上燈火通明,守衛森嚴。
  韓柏硬著頭皮,來到左詩身旁,道:“左姑娘睡不著嗎?”
  左詩由下槍搬往上艙的貴賓房后,睡了一會,醒來后記挂著浪翻云,到他房中一看,見仍未回來,一時心焦气悶,便上望台透透气,順便等浪翻云,豈知遇上這一場好戲,她對陳令方這“酒友”頗有好感,很自然站在他那一方,不滿韓柏“不道德”的行為;可是另一方面又感到韓柏那令人難以拒絕的真誠,女性敏銳的直覺告訴她,眼前此人容或戀花愛色,但絕非奸淫無之徒,這想法使她的心有點亂。
  韓柏見她不瞅不睬,十分沒趣。兼之心中有鬼,順口將朝霞剛才對他說的話搬出來應忖道:“如此韓某不敢打扰左姑娘的清靜了。”
  左詩冷然道:“不要走!”
  韓柏嚇了一跳,難道白己一時錯手下,連浪翻云的女人也勾了來,此事万万不成,因為浪翻云是他最敬愛的大英雄和大俠士。
  左詩歎了一口气道:“這樣做,韓兄怎對得住陳老。”
  韓柏天不怕地不怕,但試過牢獄之災后,最怕是給人冤枉,尤某像左詩這等美女,差點沖口而出,把整件事交待出來。但想起左詩若知道自己和范良极深夜去偷窺朝霞,可能更鄙祝自己,所以雖話到舌尖,也硬是吐不出來,憋得臉也紅了。
  左詩看了他一眼,又別回臉去,淡淡道:“你是否想說陳老對朝霞夫人不好,所以你這樣做不算不對,唉!你們男人做坏事時,誰不懂找漂亮的借口,何況你已有了美若天仙的柔柔姑娘,仍不心滿意足嗎?”
  韓柏愕然道:“你怎知道陳令方對她不好?”
  左詩心中歎了一口气,暗忖我怎會不知道,朝霞在陳令方臉前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的可怜模樣,怎得過旁人雪亮的眼睛。
  何況她也是受害者,直至遇上浪翻云,她才省悟自己對過世了的丈夫,實是有情無愛。
  她緩緩轉身,瞪著韓柏道:“你認識陳老在先,終是朋友,你听過朋友妻不可窺嗎?”
  韓柏急道:“不是這樣的,是……”
  左詩心想這人做了坏事,為何還像滿肚冤屈的樣子,更感气憤,怒道:“為何吞吞吐吐?”
  韓柏靈机一触,道:“左姑娘!你肯否听我說一個故事?”
  左詩其實對這總帶著三分天真,三分憨气的青年頗有好感,否則早拂袖而去,不會說這么多話。聞言心中一軟道:“你說吧!”
  韓柏搔了一會頭,才細說從頭,但卻隱去了姓名,只以小子稱自己,老鬼送給范良极,夫人則指朝霞,說出了整件事。
  當她听到那“老爺”要把自己的“夫人”禮物般送給別人時,不由“呵”一聲叫了出來,對這“老爺”的良好印像大打折扣。
  說完后,韓柏像待判的囚犯般站在左詩臉前,等候判決。
  左詩听得目定口呆,事情雖荒誕离奇,但若發生在連高句麗使節團也敢假扮的韓范兩人身上,又卻應見怪不怪。
  左詩橫了他一眼,幽幽一歎道:“你把這么秘密的事告訴我,是否要我幫你。”
  韓柏點頭道:“是的!”
  左詩大怒道:“無論你們背后的理由如何充分,但誘人之妻始終是不道德的事,怎能厚顏要我參与你們荒謬的勾當,你們的事。最多我不管而已!”
  韓柏搖手急道:“左姑娘誤會了,我不是想你助我去勾……嘿……”
  左詩餘怒未消,跺足便走。
  韓柏伸手攔著她道:“左姑娘!”
  左詩色變道:“你這算什么意思?”
  韓柏嚇得連忙縮手,搔頭抓耳道:“我只是想請左姑娘將這件事向浪大俠說出來,看他怎樣說,若浪大俠說應該,我便放膽去做;若他說不應該,那我拚著給那老儿殺了,也……
  也……”
  左詩臉容稍云,瞪著他道:“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霞夫人,還是只因對范老的承諾,才要把人家弄到手里?”
  韓柏歎了一口气道:“我也弄不清楚,或者每樣也有一點。”
  他這樣說,反爭取到左詩的好感,因為只有這樣才合情理,搖頭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怎可由別人來決定,對你對霞夫人也不公平,好了!我要回房去,不管你的事了。”
  她雖說不管,其實卻含有不再怪他的意思,尤其是“對霞夫人也不公平”那一句,其至帶了鼓勵的成分。
  韓柏一時听得呆了,自答應范良极的要求后,他的內心一直斗爭著,一方是禮教道德的壓力,另一方面則是他想“拯救”朝霞的善心,現在更加上對這美女真的動了心。
  此刻得到了左詩這局外人似無實有的支持,就若在干旱的沙漠缺水了長時間后,有人遞給了他一壺冰涼的清水。
  左詩到了入口前,回頭微微一笑道:“霞夫人是歡喜你的,飯桌上我早看到了。”這才盈盈下梯去了。
  韓柏喃喃道:“我沒有錯,我真的沒有錯!”
  忽地給人在肩頭拍了一下。
  韓柏全身冒汗,自身体注入魔种后,還是第一次有人來到身后也不知道,雖說這時分了神,但也不應該。
  猛地轉身,背后立著是臉帶微笑的浪翻云。
  韓柏松了一口气道:“大俠回來了,我差點給你嚇死。”
  浪翻云笑而不語。
  韓柏偷看了他一眼,像犯了錯事的孩子般惶恐問道:“大俠來了多久?”
  浪翻云道:“你說呢?”
  只這一句,韓柏便知浪翻云將他和左詩的說話听了去,一時不知怎么辦才好。
  浪翻云來到他身旁,和他一齊憑欄遠眺,啞然失笑道:“小弟你比我年青時對女人有辦法得多,連詩儿這么硬頸子的人也給你說服了。”
  韓相的呼吸急促起來,帶著哀求的語气道:“大俠!你教小弟怎么做吧!只要你說出來的,我一定遵從。”
  浪翻云想起陳令方篤信命運里所謂的男女相克,暗想若你把朝霞勾了去,陳令方或者非常感激也說不定,聳肩道:“詩儿說得對,這是你自家的事,須由自己決定,自己去負責那后果。”
  韓柏有這首席顧問在旁,那肯罷休,纏著他道:“大俠啊!求求你作作好心吧!我也感到很為難呢?范老頭逼得我很慘!”
  浪翻云想起范良极不住在抬底踢他,知他所言非虛,微笑道:“所謂一般的道德禮教!
  只不過是人為保護自己而作出來的東西,強者從中得利,弱者受盡約束折磨,但沒有了又會天下大亂。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妻不妻,你要我怎樣教你呢?”
  韓柏失望地道:“那連你也不知道了。”
  浪翻云哈哈一笑,親切地按著韓柏肩頭道:“很好很好,我初時還擔心你染了赤尊信的魔性,現在看來你仍是我那晚在荒廟內遇到的大孩子。記著吧!大丈夫立身于世,自應因時制宜。只要行心之所安,便無愧于天地,你明白我的話嗎?”
  韓柏感激流涕道:“明白明白!”這世上除了秦夢瑤,他最怕的就是浪翻云也怪責他了。
  浪翻云語重心長道:“男人的心很奇怪,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可以是心甘情愿,因為那是他的選擇,無損尊嚴,但若要眼睜睜看著自已的女人被人搶走,可能會下不了台,你行事時要有點分寸。”
  韓柏吁出一口气,點頭道:“我一定不會忘記大俠的囑吩。”腦中不由幻想著勾引朝霞的快樂与刺激。暗忖浪翻云也未必全對,自己這善良的大孩子,其實血液里可能會有很重的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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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封寒的刀

  天色漸明。
  戚長征拉著水柔晶,走進封干兩人隱居的小比里。
  比內宁靜安逸。
  封寒葛衣粗服,捋起衣袖褲管,正在水田里工作。
  戚長征和水柔晶來到田旁,封寒一個閃身,來到兩人身前平靜地道:“誰在追你們?”
  戚長征不好意思地道:“是方夜羽的人,我……”
  封寒冷然道:“不要說廢話,你們兩人內外俱傷,快隨我進屋內。”
  這時干虹青听到人聲,走出屋外,見到兩人衣破血流的可樣子,不顧一切奔了過來,將兩人迎入屋內。
  封寒掌貼水柔晶背心,輸入真气,先為她療傷。
  干虹青則為戚長征挑開血衣,細心清洗傷口和包扎,看到過他左肩胛上的深長傷口,痛心地道:“你這人!唉!”
  戚長征鼓著气道:“今次不是我去犯人,而是人來犯我。”
  干虹青瞪他一眼,再沒有怪責他。
  封寒收起按在水柔晶背心的手,喚道:“虹青!你過來扶著水姑娘。”
  水柔晶訝道:“我不用青姊姊扶我。”
  干虹青走過去扶著她柔聲道:“封寒要我扶你,自有他的道理。”
  封寒左手迅速點在水柔晶背后四處大穴上,水柔晶全身一震,身子發軟,倒入干虹青內。
  封寒站了起來道:“虹青抱她進房內躺下,順便為她包扎腿上的傷口,若她不好好休息上十二個時辰,她將會大病一場,能否复原還是未知之數呢。”
  戚長征嚇了一跳,想不到水柔晶的情況如此嚴重,幸好自己把她帶到這里來了。
  封寒走到戚長征后坐了在干虹青的位子里,伸手按在他的背心處,一邊默默听著戚長征說著昨晚發生的事。
  良久,封寒收回手掌,微笑道:“恭喜戚兄弟,你的武功已由后天進入先天的境界,如此年紀,有此成就,确是難得,也不勞我醫你,只要你打坐一段時間,便可复原。”
  戚長征至此對白己的突飛猛進再無疑問,心內歡欣若狂,站了起來,便要道謝。
  封寒喝道:“坐下!”
  戚長征嚇了一跳,慌忙坐下。
  封寒道:“不要以為初窺先天之道,即可一步登天,你要走的路仍是遙遠漫長,更會招人之忌,何況即管身具先天真气,還需刀法經驗戰略各方面的配合,否則遇上真正的高手時,有力也沒法使出來。”
  戚長征愧然應是,因為他剛才的确起了點驕狂之念。
  封寒續道:“你由此刻起,坐在這里指頭也莫動一個,全神調息,敵人追來也不要理,否則你的功力將大幅減退。待功行圓滿時,將會自然醒來,若學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鹵莽行事,我第一個不饒你。”
  戚長征心生感激,堅決應諾后,立即閉目運功。
  干虹青從房內走出來,投身進立起來的封寒里,低聲道:“對不起!”
  封寒安慰地拍著她的香肩,柔聲道:“傻駭子!為何要說傻話呢?噢!我忘記了我的刀藏在那里了,可否為我把它找回來。”
         ※        ※         ※風行列在顛簸里醒來時,頭正枕在挨著一旁睡了的谷倩蓮大腿上,初陽的柔光進來,這才發覺兩人躺在騾車柔軟的禾草上。
  一對灼灼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風行烈望去,嚇了一跳,原來“醫”烈震北一邊駕車,一邊掉轉頭來向他微笑。
  他想坐起來。
  烈震北喝止道:“小蓮的腿不舒服嗎?為何要坐起來?”
  風行烈大感尷尬,坐起來不是,但繼纘這樣躺著更不是。
  烈震北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到了我這把年紀,万念俱灰,什么也提不起興趣了。”
  接著長長一歎,好一會也沒有作聲。
  風行烈記起了昨晚,知道是烈震北將自己救了回來,試著運气,豈知絕脈暢通無阻,一些以前真气不能隨意運轉的地方,意到气到,尤胜從前。
  包怪异的是師傅厲若海輸入他体內的那股真气,竟消失得無影無蹤,禁不住大喜過望,顧不得烈震北的勸告,跳了起來,向著烈震北連叩三個晌頭。
  烈震北不胜欷道:“以我和若海兄的交情,受你三個晌頭也不為過,現在你体內道心种魔大法的餘害已除,反因禍得福,功力精進,好自為之巴。”
  比倩蓮仍好夢正酣,風行烈將她移到車廂中間處,又以禾草為她作枕,唯恐她有半點不舒服。
  烈震北道:“穿過桂樹林后,可看到雙修府了。”
  風行烈環目四顧。
  騾車現正由一斜坡往下行,坡底是一片望之無盡的桂樹林,四周丘巒拱衛,不見人煙,雙修府處于如此隱蔽的地方,難怪江湖上罕有人知其所在。
  烈震北道:“趁還有點時間,讓我告訴你什么是道心种魔大法,以免我早生研究的秘密,隨我之去沒無聞。”
  風行烈心中一寒,烈震北的語調有著強烈的不祥味道。
  烈震北績道:“要明白道心种魔大法,首先須明白先天后天之分,若海兄乃此中能者,必曾向你詳述中道理,你可否說出來給我听听?”
  風行烈恭敬地道:“人自受孕成胎,所有養份神气,均由母体通過臍帶供應無缺,此時受的乃是先天之气。在任督二脈循環不休。至十月胎成,嬰儿离開母体,以自己口鼻作呼吸,由此時開始,吸入的無不是后天之气,但先天之气仍殘留体內,所以孩童的眼睛都是烏黑明亮,到逐成長,先天之气盡失,于是眼神才會變濁,以至乎老朽而死,重歸塵上。”
  烈震北點頭道:“說得不錯,万變不离其宗,天下雖千門万派,各有其修行的方式,最后無非都望要由后天返回先天,但修后天气還有路徑心法可循,修先天气卻雖本身資質過人,還需机緣巧合,缺一不可。”
  風行烈道:“恩師常說,一万人修武,得一人能進窺先天之道,已是難得,普通武人,以至乎稱雄一時的高手,左修右修,体內的真气無非后天之气,受限于人的体能潛力;只有修成先天气者,才能突破規限,進軍無上武道。”
  烈震北沉默片晌,才點頭道:“令師說得不錯,所謂后天之气,皆有為而作,只有先天之气,才是無為而無所不為,就像母体內的胎儿,混混噩噩,但澎湃的生命力,卻無時無刻不在胎內循環往复。”
  頓了一頓,烈震北一聲長歎,道:“一旦闖進先天境界,人也會脫胎換骨,超离人世,看穿了人世間榮華當貴的虛幻,想若海兄四十歲前,橫掃黑道,創立邪异門,江湖上人人懼怕,但先天气一成,立即拋開俗念,專志武道,其它事都不屑一顧,你知否他為何會有這惊人的轉變?”
  風行烈茫然搖頭。
  烈震北仰天長哨,聲音激昂凄壯,連谷倩蓮也給惊醒過來,見到風行烈,勉強爬起身來,鑽進他內,又沉沉睡去。
  風行烈軟玉溫香抱滿怀,呆看著烈震北。
  這時騾車進入了桂樹林,香气盈鼻。
  烈震北拉停騾子,讓車停下,轉過身來,灼灼的目光盯著風行烈,緩緩道:“先天之气修練的過程,比之后天之气還要走更長的道路,過程曲折危險,一不小心,便墮入万劫不复的絕境,能達到令師境界者,江湖上數不出多少人來。”
  風行烈心道:“其中兩人必是龐斑和浪翻云。”
  烈震北神色凝重無比,兩眼閃著渴望的奇光,一字一字緩緩道:“假設先天真气的修練過程是一條漫漫長路,令師、龐斑、浪翻云等都到達了路的盡端。只要再跨出一步,便會回歸到天地万物由其而來那最原本的力量里,由太极歸于無极,那也是老子稱之為‘無’,字之若‘道’的宇宙神秘根本。”
  風行烈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所以凡到達那最盡一點的人,都能感應到那點之外所存在的某一种神秘力量,故此對世間之事都不肩一顧。”
  烈震北苦笑道:“要對其它的事不屑一顧,實是知易行難,只要是人,便有人的感情,由此亦可知要跨出那一步,實談何容易。”接著仰首望夫,通:“古往今來,無數有大智能的人窮畢生之力,殫思竭慮,苦研如何跨越那天人之間的鴻溝,最后歸納出兩种极端不同,但其實又殊途同歸的方法,就是正道的‘道胎’、邪道的‘魔种’。”
  說了這么多話。直到現在烈震北才入到正題,可知道心种魔大法,是如何玄奧難明,超越常理。
  風行烈听得瞠目結舌,連想問問題也無從入手。
  烈震北眼中射出無限的憧憬,柔聲道:“所謂道胎魔种,其實都是象征的意像,其目的都是如何將血肉凡軀轉化成能与那最本源力量結合的仙軀魔体,當日傳鷹躍進虛空,飄然他去,就是成功跨出了那一步,先例在前,可知仙道之說,非是虛語。”
  風行烈囁嚅道:“前輩是否也正在這條路上走著?”
  烈震北沒有直接答他,低吟道:“練精化气、練气化神、練神還虛、練虛合道,這四句話總結了整個由后天而先天,由先天而成圣的過程,但其中包含了多少痛苦、血汗、智能、期待、渴望和舍棄。”
  烈震北忽地意興索然,轉過身去,竹枝輕打在騾子的屁股處,車子又徐徐開動。
  風行烈仍滿腹疑間,但見到烈震北這般心灰意冷,唯有將問題吞回肚內去。
  封寒抱刀坐在一張椅子上,守在小屋門外,冷冷看著進入谷內,他走過來形相各异的九個人。
  那些人來到他臉前,一字排開,當中的禿頂大漢大喝道:“閣下何人?”
  封寒冷泠道:“山野村夫,那來什么名字。”
  那禿子當然是禿鷹由蚩敵,他一生人血戰無數,眼力何等高明雖不知對方是黑榜里的封寒,那能看不出對方是個高手,心中惊异不定。
  身旁的蒙氏雙魔和他合作多年,見到他這种神色,亦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全神戒備。
  反是其它人沉不住气。
  日煞性如烈日,最是暴躁,由于被戚長征帶著水柔晶殺出重圍,早使他心中大不是滋味,追了整晚又連敵人半個影子也撈不著,這刻知道戚長征躲在這里,那里按探得住,大喝一聲,左盾右矛,便往封寒攻去,大喝道:“竟敢對由老不敬,看我取你狗命。”
  星煞月煞和他合作無間,亦自然搶出,分左右翼往封寒迫去。
  由蚩敵心想橫豎也要動手見真章,便由這三人試試對方虛實也好,故而并不攔阻。
  封寒臉容肅穆,冷冷看著三支長矛,分左中右三方,分別標刺他的左肩、胸前和右脅,矛未至,嗤嗤動气已破空而來。
  眼看封寒瘦長堅實的身体要給戳穿三個大洞,刀芒閉起。
  “鏘鏘鏘!”以由蚩般這么好的眼力,也只是看到對方左手一動,三股寒芒便由他怀里激射而出,劈中三個矛頭。
  要知日月星三煞這看似隨意的合擊,其中實藏有很深的學問,不但緩急輕重變化無窮,連刺來的次序也不斷改變,務使敵人無從捉摸,封寒要以一把刀分別劈中敵矛:真是談何容易。
  但封寒竟坐著便做到了。
  日月星三煞如若触電,虎口爆裂,倉忙退后,連理應緊接而發那排山倒海的攻勢.半著也使不出來。
  封寒亦是心中懍然.他這三刀已用上了全力,本估計對方連矛也應拿不穩,乘机格殺對方,以振聲威,豈知三人竟能全身而追,致大失預算。
  与浪翻云的兩次決戰,三年的靜隱修性,封寒已非昔日的封寒,他的刀法達至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由蚩敵大喝道:“退回來!”日月星三煞也給封寒三刀嚇寒了膽,聞言乖乖退后。
  由蚩敵哈哈一笑道:“封兄這左手刀一出,包保天下沒有人會認不出來。哼!”接著語气轉冷道:“既知封兄在此,我不能不向封兄先行打個招呼,若封兄立即放手,不再理戚長征的事,我們躬身送客:但若封兄蓄意和魔師過不去,待會動起手來,我們將會不講武林規矩,不擇手段地將你殺死,以你的眼光,定可看出我所說非是恫嚇之語。”
  封寒瞳孔收縮,送出兩道精電般的眼芒,冷冷道:“是的:你們或有殺死封某的實力,但我包保陪葬的名單里定有你“禿鷹”由蚩敵在內。”
  由蚩敵心中一寒,知封寒亦确有本領做到這點,點頭道:“若我們的實力只止于此,你這些話對我确有心理上的威脅,但是,你錯了。”
  一聲柔柔韌韌,非常悅耳動听的聲音由遠而近的道:“是的:封兄錯了。”
  人影一閃,高挑俏秀的“人妖”里赤媚巳立在由蚩敵身旁,微笑道:“我可以保證他們指甲尖也不會崩掉半塊。封兄若非腳破了,便請起身出手。”
  封寒微微一笑道:“不見多年.里兄風胜昔,是否練成了你的“天魅凝陰”?所以口气特別狂妄自大。”
  里赤媚鳳眼一凝,微微一笑道:“如此封兄是決定坐著和我動手了。”
  封寒哈哈一笑道:“若非如此,豈不教里兄小看了。”
  他說到最后一個字時,里赤媚已出手。
  他的左手刀亦劈出。
  里赤媚身一移閃到离封寒三步許的近處.一指往封寒眉心點去。
  “叮!”刀尖砍在指尖處,竟發出金屬的聲音來,可知里赤媚指尖貫滿了惊人的气勁。
  “砰砰砰……”
  在刀指相撞的同時,兩人交換了十多腳,每一腳也是以硬碰硬.毫無花招。
  里赤媚倏地退回原處,像沒有動過手那,微笑道:“不知封兄信否?我百招內可取你之命。”
  封寒淡淡道:“或者是吧:但里兄亦當不能全身而退,不知里兄是否相信?”
  兩人一問一答,內中均暗含玄机,首先是里赤媚進攻,步步進迫,但封寒守中帶攻,亦毫不遜色。
  里赤媚柔聲道:“封見對自己非常有信心,但假若我里赤媚不顧身分,命我三位兄弟先行圍攻你,在你疲于應付時,才窺隙出手,你還以為可以傷我里赤媚半根汗毛嗎?”
  封宁啞然失笑道:“假若里赤媚連臉也不要了,封某把命陪上又有什么大不了。”
  至此里赤媚亦打心底里佩服這完全無懼的對手,拱手道:“所以非到必要時,我也不想不要臉子地殺死封兄,不若我們打個商量,我們十個人加上你共十一個人,由現在起十二個時辰內,絕不參与對付或保護戚長征的事,任由戚長征逃去,封兄覺得這提議有沒有一定的建設性。”
  封寒心中大叫厲害,里赤媚這几句話,點明除了他們這十人外,還另有足夠殺死戚長征的力量。假設如此.則對方的實力,的确非他封寒所能抗拒。
  里赤媚從容道:“以對兄的才智,自然明白其中關鍵,若我們真有這樣的實力,封兄必敗無疑,戚長征也將不保;假若我們只是虛張聲勢,戚長征便可從容离去。就算我們真的另有強手能殺死他,他仍大有逃出生天的机會,何況我還另有賭品,就是放過水柔晶,任她返回塞外,絕不動她半條毛發,這樣的條件,你更不會拒續吧?”
  戚長征的聲音在屋內晌起道:“沒有人能拒絕,包括我老戚在內。”
  封寒冷冷道:“小子你是否剛點了虹青的穴道?”
  戚長征應了聲“是”后,昂然推門而出,來到封寒身后站定,長刀反貼背后,兩眼神光電射,一點倦容也沒有。
  封寒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事情愈來愈有趣了,里兄的提議恕我不愿接受,因為封某真的手痒了。”
  戚長征失笑道:“好一個手痒,我也有那种感覺。”
  里赤媚仔細打量著戚長征,點頭道:“難怪怒蛟幫在黑道立得如此穩如泰山,因為連你們這批第二代的人里居然也有你這种上等貨色,好!”“好”字尚有餘音時,他已展開魅變之術,來到戚長征右側,一肘往他的右肩聲去。
  戚長征的反應已是一等一的迅捷,右手一移,原本貼在背上的長刀來到了右肩處,刀鋒往外,正要以腕力外削時,里赤媚的手肘已重擊在刀鋒上。
  刀背攆在戚長征右肩處,戚長征忙扭肩發動。
  “蓬!”兩人隔著長刀以肘肩硬拚了一記。
  戚長征晃了一晃,眼看要倒往封寒處,封寒右手按了他的腰一下,才化去了他的跌勢。
  里赤媚退回原處,悠閒自若:戚長征強忍著体內翻騰的气血,心中駭然,想不到里赤媚的武功竟可怕至如斯地步,自問能否擋他十招,也在未知之數。
  里赤媚微微一笑道:“我剛才的提議,仍然有效,只不知封兄是否接受?”
  封寒不解道:“你們實有足夠殺死我們兩人的力量。為何仍如此轉折.費時失事呢?”
  里赤媚道:“其中道理很快便會揭曉,此事一言可決,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戚長征刀回鞘內,向封寒道:“這提議實在太誘人了,假設等在谷外的是龐斑,我老戚便自怨命苦,若等的只是方夜羽和紅顏白發,說不定我可執回小命。至不濟便是我給宰了,但卻仍可換回水柔晶以后的安全.不會血本無歸。封前輩認為我的算盤是否打得晌?”
  封寒一聲長笑道:“英雄出少年,我封寒賭你不會死,去吧!”里赤媚著眾人讓開道路,拱手道:“請!”戚長征大步离開。
  當戚長征來到里赤媚身旁時,里赤媚誠懇地道:“戚兄:路上珍重了!”戚長征瞪了他半晌,搖頭失笑,道:“你這人真有趣哩!”然后放開腳步,全速飛馳,瞬眼間消失在谷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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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8:04: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夢瑤的劍

  戚長征走出谷外,出奇地連人影也看不到半個,這時是深秋時節,很多樹都變得光禿禿,地上著枯黃的落葉。
  他沒有半點欣喜。
  昨晚追捕他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几百,現在見不到他們,只能說他們都被部署起來,將在某一時刻對他發動攻擊。
  狂奔了几里路后,到了一片平野地上,十多名手提長刀的動裝黑衣大漢由曠地另一方的叢林跳了出來。分散著向他包圍過來。
  戚長征涌起万丈豪情,長刀掣出,幻起重重刀浪,疾施強擊,當先的一人運刀擋格,“嗆”
  的一晌,那人的刀竟只剩下半截,一怔間,戚長征快刀已至,准确地劈在他眉心處,寒气透腦而入,那人立即命喪當場。
  哨子聲在四方八面晌起。
  無數黑衣人由密林蜂擁出來,剎那間戚長征陷身重重圍困里。
  戚長征腳步迅速移動,使敵人不能完成合圍之勢,以免對方發揮戰陣的全都威力。
  只見他忽前忽后,每一刀劈出,都有人應聲慘叫,落地身亡,瞬眼間已殺了對方十多人,野上刀光血影,戰況慘烈。
  忽然,四把長刀分從四個角度向他砍劈過來,疾若電閃。
  戚長征心中一凜,知道遇上了對方恃別的強手,否則刀勢不使得如此功力十足,忙畫出一圈刀芒,護住全身。
  “叮當”交擊之音晌個不停,四把刀全被擋開。戚長征离地躍起,投往兩丈之外,落地時揚刀一劈.又有一人濺血倒地。
  他知道敵人勢眾,硬拚下去始終不是辦法,故而希望能闖進曠地外的疏林區,那時閃躲起來,會容易得多。
  兩把力由后攻至。
  戚長征看也不看,反手兩刀,登時又有兩名敵人了賬;前面則飛出一腳,正中一持刀者的手腕,那人指骨全裂,大刀“當”墮地,駭然后退。
  戚長征一聲長嘯,刀光潮涌,便往前方敵人的刀光劍影闖過去。
  長刀雷射下,攔路的兩名大漢,仰身倒跌。
  戚長征那敢遲疑,長刀護著全身,乘勢人刀合一,奮勇狂沖。
  敵人紛紛倒下,硬是給他破開了一個缺口,兩腳用力。凌空往疏林掠去。
  對方不及阻截,眼看便給他落進林內。
  一刀一劍由林中射出,迎向他來。
  戚長征一看來勢,心中叫苦,難怪里赤媚有把握把自己留下來,原來對方竟有如此高手,若在平時,他或仍可硬闖過去,他先前一番撕殺早耗用了大量真元,現在是強弩之未,唯有一沉气,落到實地上,再深吸一口气,長刀分別劈在對方劍刀之上。
  “鏘鏘”兩聲激晌。
  那兩人飄落地上.正是連干羅也要另眼相看的絕天和滅地,十煞神之首的兩人。
  飽勢停了下來,只是重重將他圍在野的邊緣處。
  戚長征一邊乘机調息,一邊瞪視著絕天減地刀劍傳過來的森森寒气,喝道:“來者報上名來。”
  絕天冷冷道:“我是絕天,他是減地,今天奉少主之命.來取你狗命。”
  戚長征心中凜然,方夜羽手下還不知有多少奇人异士,不過剩是眼前的實力,便使他沒有信心能逃出去。
  以寡敵眾的最大弱點,就是寡者沒有回气回力的空隙,而敵人則可以隨時抽身而追,待養精蓄銳后,再行出手。
  所以一旦陷身重圍.結局定是寡者至死方休,而絕天滅地這兩人一出手,就把戚長征迫進了這等必死之地內。
  當日即管以干羅的強橫,也要逃走,可知這兩人的厲害。
  戚長征乃天生豪勇之人,明知今次凶多吉少,仍夷然不懼,挺刀往絕天滅地兩人迫去,刀鋒涌起森寒殺气,翻卷而去。
  刀气到處,連絕天滅地如此強橫的人,也退了小半步,刀劍才向他迎來。
  四周勁气扑來。
  戚長征暗歎一聲,倏地后退,擋了分由左右兩側及后方攻至的兩矛一刀,又拖刀殺了一人,絕天的刀和滅地的劍已攻至眼前。
  他人隨刀走,便生生撞入兩人中間,避開其它攻來的兵器,施出精奧玄妙的貼身刀法.眨眼間三人兵來刀往,交換了十多招。
  絕天減地蹌踉跌退,前者左肩被戚長征的快刀畫了一下,衣破肉裂.血光避現;滅地左額角鮮血不斷流下,若再砍深少許,定可要了他的命。
  戚長征也不好過,右大腿中了滅地一劍,幸好尚未傷及筋絡,但已使他行動大受影晌,左臂雖給絕天的刀鋒掃中,不過只傷破了皮肉.但失血的問題卻不可忽視。
  他連點穴止血的時間也沒有,又要應付四方八面攻上來的敵人。
  轉眼他又陷入苦戰里。
  若非他進入了先天真气的領域里,体內真气循環不休,只是這一番殺即可教他力盡而亡。
  絕天滅地兩人乘隙出手,每次均帶起新一輪攻勢,不一會戚長征又多添几道傷痕。
  漸漸戚長征已迷失在激烈的戰斗里,不辨東西南北,只知道要殺死四周的敵人,再沒有先前通了全局的优勢。
  但他的韌力也教絕天滅地兩人大為惊奇。
  因為在地上最利圍攻,他們的手下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武士,每隊三十人,由一隊長率領:十隊成一團,十團成一師,組成了小魔師的戰斗單位。今次對付戚長征調動了兩團共六百人,配以絕天滅地,敢說在這种寬曠的戰場,連黑榜的十大高手也有把握殺死,但戚長征到現在最少殺了他們四十人,依然未露敗象.怎不教他們大感訝异。
  驀地一聲低吟,起自疏林之內,按著寒芒一閃,黑衣大漢潮水般翻跌倒地,來人已到了戰場的最內圍處。
  雖說己方之人注意力全擺在圈心的戚長征身上,但來人這駭世絕俗的劍術,足令絕天滅地惊駭欲退。
  劍到。
  強烈的劍气使人連呼吸也難以暢順。
  絕天滅地舍下戚長征,刀劍齊往來人迎去。
  劍芒大盛,而更使人奇怪者,敵劍雖有催魂索命的威勢,但其中自有一种悠然的姿致。
  以絕天滅地兩人高強的武功,一時也捉摸不到敵劍若馬跡魚蹤,無縫可尋的劍路,駭然下各自回兵自保,不敢再作強攻。
  “叮叮!”兩聲清音,絕天滅地竟給對方硬生生震追了四、五步,倒撞進己方人里,圍攻之勢立時瓦解冰消。
  劍芒暴漲。
  圍在戚長征旁已呈混亂的黑衣大漢不是兵器离手,便是給點中了穴道,一時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由劍吟聲起而到全局逆轉,只是眨了几眼的工夫,可知來人劍法如是如何超凡入圣。
  劍芒消去,來人現出身形,正是淡雅如仙的秦夢瑤。
  戚長征刀插地上,支撐著搖搖欲墮的身体.大口喘著气,望向秦夢瑤,眼中射出感激神色。
  絕天減地見所有倒地的手下。均只是穴道被點,大生好感,揮手命各人散開。只是把兩人重重困在內圍。
  秦夢瑤來到戚長征身側,纖手搭在他肩頭上,一股真气送進他体內,訝然道:“原來戚兄踏入了先天真气的初段,不過現在有气脈逆行的現象,再不宜動手,否則將會五髒爆裂而止。”
  戚長征自家知自家事,點頭苦笑道:“我也不想動手的。”
  絕天施禮道:“小魔師座下十大煞神絕天減地,見過夢瑤姑娘。”
  秦夢瑤秀眉輕蹙道:“看樣子你們還是不肯罷休,這是何苦來由。”
  滅地出奇地恭敬道:“若有選擇,我們續不愿与學瑤小姐敵。”
  絕天道:“不知夢瑤小姐是否相信,敝上已預計到小姐會來此處,故早有准備。”
  秦夢瑤輕歎一口气,同戚長征道:“戚兄請盤膝坐下,將真气好好調息,什么也不要理,其它一切有我應付。”
  戚長征深深看了秦夢瑤一眼.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進入万緣俱寂的定境。
  秦夢瑤對他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反應大感欣悅,放下了心事般,俏目掃過絕天減地兩人,然后移往与疏林相對另一邊的茅草深處,淡淡道:“四密尊者既已到此,還要等什么呢?”
  騾車穿過桂樹林。
  林外是個斜坡,按著一條小河流過,河上有道石橋,連接著兩邊的碎石路,通往一個長滿蒼群樹木的深谷去。
  峽內隱見房舍,隱在紅葉秋色里,如詩如畫,极是宁謐恬靜。
  風行烈奇道:“為何形勢如此危急,雙修府仍像全不設防那樣,也不見有人走出來打個招呼。”
  烈震北道:“這樣美麗的景色,使人滿慮忘俗,若有拿劍拿刀的大漢巡來巡去,豈非大煞風景,我但愿變修府永遠是這個樣子。”卻沒有答風行烈的問題。
  滕車駛過石橋。
  橋下流水淙淙,風行烈胸襟大暢,放目領略眼前怡神恍目的美景,忘去處。
  比情蓮在風行烈怀里醒了過來。這時騾車駛進峽內,兩道清溪沿峽流谷出.路旁長滿樹木花草,鳥儿和唱爭鳴,好不熱鬧。
  轉了一個彎,前面有個大石牌匾。肩上鑿著“雙修秘府”四個大字,牌匾左石兩條石柱各挂著一個“”字的大紅燈籠。
  比倩蓮皴起黛眉,臉色轉白,呆看著那兩個代表了婚筵喜慶的紅燈籠。
  風行烈關心地道:“倩蓮:你是否不舒服?”.谷倩蓮咬著下唇,同烈震北顫聲道:“婚禮何時舉行?”
  烈震北道:“明天就是姿仙大喜的日子。”
  比倩蓮淚水簌簌留下,悲叫道:“為何這么急,小姐不是說要待到過年后嗎?”
  風行烈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感到事情似与自己有關,惟有輕輕拍著谷情蓮的背,冀能對她有多少慰藉。
  烈震北平靜地道:“姿仙是想我親眼看到她的婚禮。”
  風行烈和谷倩蓮兩人駭然道:“什么?”
  烈震北像說著別人的事般淡然道:“我只剩下三天的命,否則姿仙也不會那么急著成親。”
  谷倩蓮不顧一切爬了起來,跨往烈震北旁倒車的空位,投進烈震北的怀里。嚎啕大哭道:“小蓮自幼沒爹沒娘,現在你又要离開我,教我怎么辦?”
  烈震北把車子停下,伸手愛怜地摩娑著谷倩蓮烏黑閃亮的秀變,微笑道:“傻孩子,女大了自然要离開父母,將來自會有丈夫愛惜你,風世侄我說得對嗎?”他這么說已是視谷倩蓮為女儿了。
  風行烈心中一酸,道:“只要我風行烈有一天命在,定會好好照顧倩蓮。”
  烈震北欣悅點頭。
  比倩蓮悲叫道:“以先生絕世無雙的醫術,難道不能多延几年壽命嗎?”
  烈震北失笑道:“我本應在四十年前便死了,我已偷了天公四十年歲月.到現在我真的感到非常厭倦,罷了罷了。”頓了頓又道:“在這最后三日里,我希望見到我的小蓮像往日般快快樂樂,每天日出前便來到我山上的小屋,陪我一齊去探掘山草藥物。”
  比倩蓮哭得更厲害了。
  烈震北無計可施,策騾前進。
  餅了峽口,眼前豁然開朗,梯田千頃,層迭而上,最上處是片大樹林,巍莪房舍,聚在林內,气象万千,田間有很多人在工作著。見到烈震北和谷倩蓮回來,都爭著上來打招呼,親切而沒有做作。
  三人跳下騾車,踏著梯田間石砌的階梯,拾級而上。
  比倩蓮平靜下來,但紅腫的雙目,任誰也知她曾大哭一場。、烈震北指指點點,興致极高地向風行烈介紹著沿途的草樹,原來大都分都是也從遠處移植至此的。
  風行烈感受到他對花草樹木的深厚感情,想趄他只有三天的命,不禁神傷。
  比倩蓮默默伴行,一聲不響。
  不一會,三人到了半山上的林樹區,景色一變,另有一番幽深宁遠的風貌。
  一名管家模樣的老人迎了出來,躬身迎迓道:“震北先生和小蓮回來了,小姐在府內待得很心焦呢。”再向風行烈施禮道:“這位仁兄相貌非凡,定是厲爺愛徒風公子了。”
  風行烈慌忙還禮。
  烈震北道:“這是雙修府總管譚冬,這處每塊田的收成,都漏不過他的帳筆,人人都喚他作譚叔。”譚冬道:“三位請隨小人來。”在前帶路。
  一座宏偉府第出現眼前,左右兩方房舍連綿,使人聯想到在這偏僻之處,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才可達出如此有規模的世外胜景。
  來到府第的石階前,烈震北停了下來道:“我先回山上蝸居,你們若閒著無事,可上來我我.我還有話想和風世侄說。”
  比倩蓮眼圈一紅,一把扯著烈震北衣袖,不肯讓他走。
  烈震北呵呵笑道:“待會你也來吧:看我有什么禮物送給你?”
  風行烈走前勸開谷倩蓮,烈震北微微一笑,飄然去了,有种說不出淡泊生死的气概。
  愛第正門處張燈結,几名青年漢子正忙著布置,見到谷倩蓮都親切地打招呼。
  罷踏上石階,一名雄偉如山,樣貌正直的青年大漢腳步輕盈,神情興奮地沖了出來,突然見到谷倩蓮,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神色,期期艾艾道:“小蓮:你回來了,我很高興。”
  比倩蓮冷哼一聲,毫不客气地道:“不高興才真吧!”轉身向風行烈道:“來:不用理他。
  ”.風行烈大感尷尬,同那生得像鐵塔般的青年拱手施禮,才跟谷倩蓮往內走去。
  一把響亮清脆的女聲由內面傳來道:“成抗:快找多几條彩帶來。這處不夠用了。”
  比倩蓮听到女子的聲音,臉色一沉,走了進去。
  寬廣的大廳內喜气洋洋,一名嬌巧的女子,.正又叉變腰,威風八面地指揮著十多個男女婢仆,布置舉行婚禮的大堂。
  風行烈暗忖;難道這就是雙修公主?
  不過他很快便知道自己錯了,谷倩蓮連看也不看她半眼.扯著風行烈的衣袖,逕自穿過大堂,往內廳走去。
  那嬌巧女子興高烈,竟渾然不覺兩人在身旁走過,反而當那隨行而至的譚冬步過時,給她一把截著,提出了一連串要求,使譚冬脫身不得。
  比倩蓮放開風行烈衣袖,步進內廳,十多名丫現正在整理喜服,鶯聲燕語,一片熱鬧,見到谷倩蓮,雀躍万分,又拿眼死盯著風行烈,羡慕之情,充滿臉上。
  比倩蓮情緒低沉之极,勉強敷衍了几句,把風行烈介紹了給眾丫環后,領著風行烈由后門走進清幽的后院去。
  簫音忽起。
  吹的曲似有調似無調,就像大草原上掠過的長風,凄幽清怨。
  風行烈往簫音來處望去,林木婆娑間,隱見有一女子,坐在一塊大石上,捧簫吹奏。
  兩人來到女子身后。
  簫音忽止,但餘音仍縈繞不去。
  女子身形纖美文秀,自有一种高雅的气質。
  她放下手中玉簫,緩緩轉過身來。
  風行烈眼前一亮,只見女子雅淡秀逸,高貴美鈍。令人不敢迫視。一對剪水雙瞳,似是脈脈含情,又似冷傲漠然,非常引人。
  比倩蓮輕輕道:“小姐!”雙修公主谷姿仙美目落到風行烈身上,大膽直接地上下打量了他一會,才道:“果是人中之龍.難怪厲門主對你期望如此之高。”
  比倩蓮再提高了點聲音道:“小姐!”雙修公主美目寒光一閃,冷冷道:“明天是我大婚之日,小蓮你縱然不愿幫手布置,也不得有任何破坏行.若違我之令,就算是你,我也絕不輕饒。
  ”
  比倩蓮豁了出去,堅決地道:“公主你曾說過沒有更佳的選擇,現在我將上成抗那小子好上百千倍的選擇帶來了,你快赶那傻小子走吧!”谷姿仙怒道:“大膽!”按著向風行烈婉轉地道:“公子莫要見怪,這小婢我一向寵慣了她。故此才如此不知輕重,公子遠道來此,不若先到外廂歇息,今晚讓姿仙設宴為公子洗塵。”
  風行烈正尷尬万分,見她如此体貼。心中感激,連忙稱謝。
  豈知谷倩蓮喝道:“不要走!”谷姿仙臉色一寒,道:“這里那有你說話的餘地。”
  比倩蓮挺胸道:“想小蓮不說話,小姐一掌殺了我吧!”風行烈僵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谷姿仙秀目射出寒芒,盯著谷倩蓮,到連風行烈也在擔心谷姿仙會否盛怒下把谷情蓮殺了時,她輕歎道:“小蓮:我的心情絕不比你好,你也不想我為難吧?”
  比倩蓮出奇地沒有哭,平靜地道:“小姐為何要重蹈覆轍,把自己終身的幸福孤注一擲地投在一個茫不可知的目標上,就算要揀人,也該揀個你喜歡的,告訴我:風行烈有那方面此不上成抗?”
  比姿仙這次反沒有發怒,望向兩人柔聲道:“像風公子這种人才,天下罕有。但小蓮你是不會明白的,正因為風公子條件這么好,我才絕不可選他為婿,好了:這事至此結束,由此刻起,小蓮你不得再提此事。”
  風行烈心中苦笑,他雖然從沒想要當谷姿仙的快婿,但身為男人,給人這樣當臉說他沒有資格入選,無論對方說得如何漂亮,亦大不是味儿,抱拳道:“公主不須將此事放在心上,風行烈今次來此,只希望能為貴府盡上一分綿力,應付小鷹師來攻的大軍。舍此外再無其它目的。”
  比姿仙襝道謝,同谷倩蓮道:“還不帶公子去客廂休息。”
  比倩蓮道:“來此之前,小蓮曾見過夫人。”
  比姿仙一震道:“她肯見你嗎?”
  比倩蓮昂然道:“她不但肯見我,還和我說了話,又將雙蝶令交了給我,她向小姐傳話。”
  谷姿仙淡淡道:“你不用說出來了。”
  比倩蓮愕然道:“你不信我有雙蝶令嗎?看!”攤開手掌,赫然是鑄有雙蝶紋飾金光閃閃的一個小令牌。
  比姿仙歎道:“据本朝規矩,在大婚的三日前我便自動繼承了王位,再不受夫人之令約束,小蓮你白費心机了,和風公子去吧!”谷倩蓮手一震,令牌掉到地上,眼淚終奪眶而出,悲叫道:“小姐:為何你要如此作踐自己,為的只是一個遙遠渺茫的目標,那些事發生在百年之前,祖國現在已不知變成了什么樣子,那些人早忘記我們了……”
  比姿仙怒道:“住口:他們正活在暴政之下,朝夕盼望我們回去,小蓮你放恣夠了,快給我滾出去。”按著提高聲音喝道:“人來!”四條人影分由左右高牆扑入,跪在谷姿仙之旁。
  風行烈留神一看,這四名壯漢背挂長劍,形態豪雄。均非弱者。
  比姿仙平靜地道:“給我將小蓮帶走,若非看在風公子臉上,今天便叫你好看。”然后。向風行烈歉然一笑道:“風公子諸勿見怪,今晚筵席前,姿仙再向公子請罪。”
  走出后院時,風行烈仍忘不了她簫聲里含藉著的怨,就若小鳥在死前在荒原的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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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中藏之爭

  秦夢瑤說話剛完,茅草叢內數人響起念頌藏經的聲音,悠和一致。
  四密尊者以哈赤知閒為首,穿過由黑衣大漢讓出來的路,來到秦夢瑤前,一字排開,形成与秦夢瑤及閉口跌坐的戚長征成為對峙的局面。
  頌經停止,四人向秦夢瑤合什問好。
  秦夢瑤檢衽回禮,平靜地道:“四位尊者念的是龍藏的《誅魅經》,是否把夢瑤當了作妖魅。”
  秀俏若女孩的爾芝蘭手捏法印,不慍不火地道:“夢瑤小姐莫要見怪,到頭來仙佛妖魅,便是要空,故何須放在心上。”
  此喇嘛一上來便和秦夢瑤打机鋒,指出秦夢瑤斤斤計較自己是否妖魅,顯是未能通透佛法。
  秦夢瑤笑了笑,于人一种毫不在乎的瀟洒,淡然道:“執著者虛空不空,反之無不虛空。若我們能放下執著。還有何事須爭?”
  容白正雅邊數著它的佛珠,微笑道:“執著也有真假之分,有執真為假,有軌假為真。法雖有千万种,卻只有一鍾是真,若能只執其真,執著又有何相下?”
  對答至此.圍听的天絕地滅等人均覺得茫然無得,只隱隱知道雙方語帶玄机,正在針鋒相對。
  炳赤知閒仍是那閒适模樣,像個旁觀者多過像個局內人。
  苦別行則苦著臉,好象天下每一個人都欠了點他什么似的。
  秦夢瑤黛眉輕蹙,淺淺歎了一口气,“鏘”一聲拔出了名為“飛翼”的舌劍,斜指四人。
  四密尊者散了開去.形成一個大半圓,圍著俏立戚長征旁的秦夢瑤。
  炳赤知閒雙手下垂,苦別行雙手將鐵銖恭捧胸前,宁爾芝蘭手拈法訣,容白正雅手捏佛珠,四人神態各异,但自有一股森嚴的气勢,使人膽寒心怯。
  眾人都不自覺往外移開,騰出更廣關的空地,讓這來自西藏的四大絕頂高手,与中原兩大圣地的傳人,一決雌雄。
  秦夢瑤神色恬靜如常.俏臉無憂無喜,有若下凡的仙女,對這塵世毫不動心。
  四密尊者心中凜然,他們四人雖一招未出,其實已發動了最強大的攻勢,聯手催發体內先天真气,一波一披向對方涌去,估計秦夢瑤起碼須揮劍破解,因此若往后退,戚長征便會首當其沖,全身血管爆裂而亡,但立在原地的話,則只有動劍化解一途。
  那知秦夢瑤只是以纖手輕輕握著“飛翼”古劍,便自然生出劍气。在他們真气形成的壓力間打開了個缺口,恰恰護著自己和戚長征,怎不教他們訝异。
  包便他們煩惱的是:他們勢不可永無休止地發放真气,當气動中斷時,若他們沒有新的攻勢,在微妙的气机牽引下,秦夢瑤的劍將會在此消彼長問,達到了最強的气勢,那一劍將會是無人可以抵御的。
  所以唯一方法,就是四人須乘勢而攻,且必須是全力合擊,以圖一舉粉碎秦夢瑤的劍勢,在這种總無花巧的短兵相接里,雙方以強攻強,胜敗可能出現在數招之內。
  其實所有關鍵都出在秦夢瑤沒有先出劍這事上,才呈現了這局面。
  也可以說劍一出鞘,秦夢瑤便沾了先机,再像上次那樣,牽著四尊者的鼻子走。
  重蹈覆獻的窩囊感,也使這四個精修密法的喇嘛僧大不是味儿。
  是否真的比不上她呢?
  四密尊者無懈可擊的強大气勢,相應地減弱了少許。
  秦夢瑤的劍立時出生感應,開始緩緩畫出一個完美無缺的小圓周,衣袂飄飛如欲乘風而去的天仙。
  當她畫至一半時,四密尊者已知要糟,若讓她畫滿整個圓圈,他們的气勁將全被破去。他們的真气甚至會被對方的劍圈吸掉小半,再轉過來對付他們自己。
  雙方間地上的野草,混著塵土,連根拔起,在空中旋舞著。
  炳赤知閒兩手拱起,掌心向內,先提起貼在胸前.再緩緩前推,腳下踏著奇巽的步法,似欲前又似退,其實仍是留在原地不動。
  黃袍鼓滿。一股強大的气旋,往秦夢瑤卷去,成為對秦夢瑤正面最強大的攻擊。
  苦別行鐵缽离手旋飛,來到雙方中間三丈的高空處,定在那里急轉,發出刺耳的嘯叫聲,苦別行一對眼,瞬也不瞬地看著秦夢瑤的劍。
  容白正雅和宁兩芝蘭分在左右最外圍,位于秦夢瑤左右兩側的方位。前者手揚珠飛,珠串中分而斷,抖得筆直,一百另八顆佛珠排隊般一粒接一粒,成一字形,向秦夢瑤左脅下激射而去,既好看又怪异。
  宁爾芝蘭皙白修美的手掌分飛起舞,手掌不住平削直砍,方正厚重;左手圖翻搖擺,卻有著強烈的圓靈盈飄的气派,對比下使人有种极不協調的感覺,并生出一重一輕的兩股气勁,到了秦夢瑤右側五步許外,竟融匯為一變成正反交集的狂飆,刮向秦夢瑤,若對方不懂應付,僅以陽勁或陰勁化解,將立時吃上大虧。
  這四密尊者,武技早臻先天之境.這時全力出手,均采遷攻。以避去了和秦夢瑤的劍作近距离交接。
  秦夢瑤臉對如此強大無儔.籠罩了前側三方的駭人攻勢,四种不同方式的進擊,仍是那副雅淡宁邊的姿勢神態。
  平靜通圓的禪心使她對整個凶險的形勢沒有半分遺漏地看個通邊,也清楚對方之所以能把自己陷于這种險境.全是看通了她必須留在該處,以保護跌坐地上的戚長征。
  從某一角度去看,這四人是有些不擇手段,務求在這代表了藏派和中原佛門的決戰中成為胜方。
  也可以說對方再沒有信心在公平較量下胜過她秦夢瑤。
  他們的信心已被削弱。
  秦夢瑤拈劍微笑,劍芒暴漲,往正面的哈赤知閒激射而去,快過電閃。
  四密尊者眼見秦夢瑤仍靜守原處,但“飛翼”卻像長了數丈般,破入哈赤知閒狂涌過去的气勁里,心中都駭然狂震。
  至此他們才明白為何秦夢瑤能超越了慈航靜齋三百年來所有上代高手,成為第一個踏足塵世的人。
  她已練成了《慈航劍典》的劍道至境:先天劍气。
  達到劍隨意轉,物隨心運的最高劍道心法。
  天下間,除了浪翻云的覆雨劍外,她是第一個達到這种道境的人。
  寒芒一漲即收,按著繞身而轉。
  秦夢瑤“飛翼”貼体,旋舞急轉,層層劍气,將她和戚長征完全包里其中。
  “蓬!”哈赤知閒的袍袖推動,与秦夢瑤的先天劍气正面交鋒。
  由肩而下的整截衣袖化作碎片,揚舞于哈亦知閒身前整個空間,這四密于者之首臉色轉白,赤著兩手,往后追了小半步‘苦別行一聲佛號,鐵缽由上而下,飛襲秦夢瑤頭心,那也是她唯一的弱點和空隙。
  一宇珠串和包含了方圓重輕的气勁亦左右襲至。
  “啪啪!”一百另八粒佛珠撞上劍网,炸成碎粉,繞頸而去,眼看要射往一側的爾芝蘭。
  气勁則被秦夢瑤人劍合一產生的气旋所牽引,竟分解還原為方重和輕圓兩股力道,也繞過了她,剛好迎上激射而來的珠碎。
  “蓬蓬!”兩下間雷般的驀鳴,同時在秦夢瑤兩側響起。
  容白正雅和宁爾芝蘭兩人同生感應,同時一震,不往后退,又蹌踉沖前了兩步。
  气勁狂旋.塵土飛場,四密尊者便若在狂風里逆行那樣,袍服向后狂飛。
  “叮!”秦夢瑤飛翼劍沖天而起,點正缽底。
  鐵缽竟黏貼在劍尖上。
  繞体寒芒消去,露出秦夢瑤优美動人的嬌軀。
  四密尊者受到牽引,身不由己,八掌翻飛,齊往秦夢瑤狂攻而去。
  他們終于守無可守,惟有改遠攻為近攻。
  秦夢瑤劍尖輕顫,鐵缽旋起。向哈赤知閒飛去。
  飛翼劍化作千万道寒芒,洪流般將四尊者全卷了進去。
  炳赤知閒雖然移前強攻,仍是那悠閒模樣,使人怀疑即管被人當場擊斃,那悠閒的樣子仍不會改變。
  飛缽已至。
  炳赤知閒雙手一探,竟將急旋的飛缽拿個正著。
  鐵缽眼看已給他執個結實,竟奇怪地又在他雙手內多轉了小半圈。
  炳赤知閒有若触電,一聲慘哼,失控地往后連退數步,被迫退出戰圈之掌劍翻飛。
  劍掌勁气交擊似爆竹般連串響起。
  在旁圍觀的天絕地減等人看得呆若木偶。
  只見茫茫劍影里,三尊者以惊人高速倏進急退。但始終逸不出劍圈之外。
  炳赤知閒臉色轉白,額上冒出冷汗,捧著鐵缽動也不動,似平完全不知己方的人正和敵人生死決戟,閒适之態再不复見。
  “嘶……”
  劍气破空聲掩蓋了某他一切雜音。
  寶力稍淺者不自覺伸手掩耳。
  劍影消斂。
  苦別行、宁爾芝蘭、容白正雅蹌踉而退,回到原處。
  秦夢瑤回劍鞘內,神情庄嚴圣洁,俏臉上閃著動人心魄的彩輝,使人生出下跪膜拜的沖動。
  “當!”鐵缽由哈赤知閒手中掉到地上。
  炳赤知閒臉色回复先前模樣。
  四尊者齊向秦夢瑤合什敬禮。
  炳赤知閒變回一向的閒适自在,從容道:“我們四人輸得口服心服,立即同返青藏,永不出世,鷹刀之事,交由紅日法王處理。”
  宁爾芝蘭恭證地道:“夢瑤小姐使我等得窺劍道之致,獲益不淺,請受我等謝禮。”
  再向她合什致敬。
  容白正雅道:“紅日法王乃自八師巴以來,我藏最杰出的武學天才,夢瑤小姐遇上時小心了。”
  苦別行的苦瓜臉罕有地露出笑意,隨著開始往后移的其它三尊者向后退去,道:“我等今次輸的非關乎武功,而是愉在道法的較量上,這戰果將會如實帶回青藏,不會有半字夸大,也不會有半字低貶。”
  藏經頌贊中,四人速度加快,沒入茅草叢的深處。
  由那里來,從那里去。
  天絕干咳一聲,抱拳施禮道:“這處若沒有小人的事我等也告退了。”
  秦夢瑤溫婉地道:“請!”眾人來得突然,退得突然,轉眼退得一干二淨。
  秦夢瑤凝立不動,忽地嬌軀一顫,掏出白巾,張口微張,一口鮮血,吐在巾上。
  她看著白巾上触目惊心的血跡,不自覺地想起落在韓柏手中的另一條白巾。
  戚長征呼吸轉重。
  秦夢瑤知他快要醒來,收起白巾,臉容回复平時的清冷自若。
  戚長征一聲長嘯,跳了起來,看到四下無人,不能置信地向秦夢瑤道:“他們走了?”
  秦夢瑤點頭道:“戚兄現在打算往何處去?”
  戚長征道:“大恩不言謝,夢瑤姑娘今番援手,戚長征永志不忘。”
  秦夢瑤微笑道:“若非戚兄受傷在前,功力未复,何需夢瑤相助,若戚兄由今天起,閉關百日,功力將可更晉一層樓,有望進軍刀道至境。”
  戚長征眼中射出渴望神色,旋又歎道:“可惜我俗務纏身,不能若小姐般無挂無慮,現在我須立刻赶返朋友處,看看他們的情況,夢瑤小姐仙蹤何往,有沒有用得著我戚長征的地方?”
  秦夢瑤搖頭道:“你最好歇息十天,才作他想,否則遇上里赤媚這類高手,必能以种种戰略,引發你的內傷,使你永不能成為真正的刀道宗師。”
  戚長征邊出一口涼气道:“這妖人的确非常厲害,小姐有把握對付他嗎?”
  秦夢瑤搖頭道:“他的天魅凝陰已大功告成,令人頭痛之极。戚兄先請吧。”
  戚長征躬身行禮,依依不舍地离去。
  秦夢瑤抹過一絲苦笑,四密尊者巳敗返青藏,她和紅日法王之戰便在眼她歎了一口气,收拾情怀,望著雙修府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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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由道入魔

  位于變修府左方客廂的靜室內,谷情蓮在風行烈怀內哭得像個淚人儿。
  風行烈胸前衣衫盡濕,也不無凄涼之意。他体會到烈震北即將而來的死亡和雙修公主谷姿仙為了复國之事.机牲個人幸福,嫁与自己不愛的人,凡此种种,對谷倩蓮的打聲是多么嚴重。
  比情蓮悲泣道:“沒有了:沒有了:一切也都沒有了。”
  風行烈撫著她的嬌背,低聲道:“哭吧:好好哭一場吧!”谷倩蓮抬起俏臉含淚問道:“你會否离開我,若會的話,早點告訴我也好,讓倩蓮一并消受吧!”風行烈不知好气還是好笑,見到她翹起來的高臀丰圓誘人,念頭一轉,打了下去,發出“啪”一聲清脆響聲。
  比倩蓮痛得整個人彈了起來,立在床旁.看著坐在床緣的風行烈,好一會才怨道:“開心吧:人家給你打醒了。”
  風行烈妙計得逞,長身而起,硬功后再來軟功,怜愛地以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淚珠,柔聲道:“痛不痛!”谷倩蓮點頭幽幽道:“當然痛:但卻很歡喜。行烈:若我惹得你不高興,你便那樣打我吧:但可不准打別的地方。”
  風行烈涌起甜入心脾的感覺。輕輕把她擁入怀內,道:“好點了嗎?”
  比倩蓮點點頭,眼中射出熱烈的情火,仰臉看著風行烈道:“行烈:現在我把清白之軀交給你好嗎?”
  風行烈嚇了一跳,道:“現在是大白天來的呀!”谷倩蓮撅嘴道:“怕某么:沒有人會來的。門又給我鎖上了.你不歡喜我嗎?”
  風行烈道:“我怎會不歡喜你?”
  比倩蓮道:“方夜羽的人隨時會來,還有柳搖技那賊。誰也不知明天會怎樣,我不想畢生人只落得個一無所有,行烈啊行烈:給倩蓮吧!”風行烈完全了解谷倩蓮突然其來那抑制不住的春情,那是在极度失望和痛若里的一個反常行為。
  她要在絕望的深淵里抓著一點東西,那就是他“實質”的愛。肉体的交歡。
  像谷倩蓮這樣嫣俏可人,風華正茂的少女,沒有正常男人能拒續她的獻身,何況雙方還有從患難中建立起來的真摯感情。
  風行烈毅然將怀中嬌軀攔腰抱起,往大床走去。
  比倩蓮霞燒雙頰,在他耳邊低聲道:“我不要你的溫柔和怜惜,只要你的強暴和蹂躪,只有那樣,才可以減輕我的痛苦。”
  當她被壓在床上時,風行烈微笑道:“對不起:現在應是你听我的話,而不是風某要听你的話。”
  辟船在四艘水師船護送下,朝鄱陽湖駛去。
  這天天气极好,陽光普照。
  昨夜范良极以韓柏內傷未愈的理由,又因陳夫人、陳家公子、兩名妾侍又一眾婢仆護院的离去,騰空了許多房間出來,于是命柔柔睡到隔壁房內,弄得韓柏牙痒痒地,恨不得生啖下范良极一片老肉來。
  這時柔柔巳返回韓柏房內,服侍他梳洗穿衣。范良极見兩人這么久還不出房到下艙的主廳去,忍不住餅去拍門。
  步出房外,朝霞剛好路過。
  范良极忍著心里的愛怜,以最親切的態度向她問好。
  那知朝霞眼中閃過惊惶之色,略一點頭,急步下樓去了。
  范良极滿肚疑惑,想不通朝霞昨天還是好好的,今天卻變成那樣子。
  “篤篤!”范良极一邊看著朝霞消失在階梯處,一邊響了韓柏的門。
  內面傳來混亂的響聲和整理衣服的聲音。
  范良极怒道:“快開門!”門開。
  韓柏一臉心虛,想乘机閃身出來,卻給范良极撈個正著,搭著他肩頭往內走去。
  柔柔衣衫不整,釵橫鬢亂,俏臉嬌紅,垂著頭坐在床上,明眼人一看便知剛受過韓柏帶點暴力的侵犯。
  范良极在他耳邊細聲道:“干了沒有?”
  韓柏苦笑道:“你不可以遲點來嗎?”
  范良极出奇地沒有動气,和聲道:“小柏:忍多几天吧!”按著拉著他走出房外,低聲道:“你是否對朝霞發動了攻勢?”
  韓柏奇道:“你怎么會知道?”
  范良极听得心花怒放,鼓勵地大力拍著他肩頭,讓道:“好:好:不傀守諾言的天生情种,進行得如何?記得不要急進,免使她誤會你是人淫棍,雖然你可能真是淫棍也說不定。”
  韓柏怒道:“你再說這种不是人的鬼話,休想我再向朝霞下手,一切后果自負,莫怪我不言之于先。”
  范良极哼嘻笑道:“得了得了:胸襟廣闊點可以嗎?快告訴我你施展了什么追求手段?”
  韓柏正要說話,左詩由房內走出來,見到兩人鬼鬼祟祟模樣,知道沒有某么好事,半怒半嗔瞪了兩人一眼,才開門走進浪翻云在走廊尾的房內去。
  范良极瞠目以對,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向韓柏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連她也會用那种看淫賊的眼光看我們?”
  韓柏怒道:“你又說鬼話了。”
  范良极聳聳肩膊,表示今次不關他的事,追問道:“快說!”韓柏剛想說,步聲在樓梯響起,朝霞走了上來。
  這兩人作賊心虛,嚇得分了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站在廊中,可惜唯一可以做的事卻只是望著長廊的空壁,神態說不出的尷尬和不自然。
  朝霞垂著頭來到兩人身前,以個不可聞的微音道:“老爺著我上來問范老爺子有沒有空,和他再下一盤棋。”
  范良极悶哼道:“這一次我定不會讓他!”韓柏愕然道:“怎么?原來昨晚你輸了。”
  范良极怒道:“胜負兵家常事,昨夜我精神不佳,讓我就去將他殺得人仰馬翻,俯首稱臣給你這小子看看。”言罷怒沖沖去了。
  朝霞慌忙轉身逃跑。
  韓柏低呼道:“如夫人!”朝霞停了下來,耳根立即紅了起來,卻真的沒有繼續逃走。
  韓柏來到她身后,張開了口,忽地發覺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說什么才好。
  他可以說什么呢?
  柔柔這時走了出來,興奮地道:“大哥又要和陳老下棋嗎?我要去搖旗吶喊。”
  朝霞听得柔柔出來,嚇了一跳,匆匆往下走去。
  柔美這時才發覺朝霞也在,微笑來到韓柏身旁,低聲道:“只要你對她施出剛才向我挑逗的手段,我保證霞夫人明知你是頭老虎,也心甘情愿讓你吃進肚去。”再送他一個媚眼,才遺亭亭去了。
  韓柏知柔柔怪他剛才硬迫她親熱,致被范良极撞破。搖頭苦笑,暗忖赤尊信生前必是非常好色,累得自己也要步他后塵,不過無可否認,那是世上最美炒的事情,若果秦夢瑤也像柔柔那樣任他胡為,真是朝干夕死也甘愿。
  左詩忽推門把俏臉探出來道:“喂:你進來一下!”韓柏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奇道:“你找我!”左詩道:“誰找你?是浪大哥找你呀。”
  韓柏慌忙進房。
  浪翻云坐在窗前几旁的椅上,伸手請韓柏在小几另一邊椅子坐下。
  韓柏受寵若惊,連忙坐下。
  這間房比韓柏那間上房最少小了一半,韓柏坐了唯一的空椅子,左詩自然地坐到床上,她自幼在怒蛟島長大,不像一般閨秀的害羞畏怯,但始終是浪翻云的床,這舉動亦顯示了她對浪翻云親的態度。
  浪翻云先對左詩道:“詩儿吃了早點嗎?”
  左請道:“吃了:但你還沒有。”
  浪翻云道:“不要說早餐,有時我連纏十天八天也不吃任何東西,只是喝酒,就算要吃,一天內也絕不多過一餐,且是淺嘗即止。”
  韓柏奇道:“你的肚子不會餓嗎?”
  浪翻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問道:“你試過几天半粒米也沒有進肚嗎?”
  韓柏想了想,拍腿道:“的确試過,不過那時我顧著逃命。根本忘了肚子餓。”
  浪翻婁道:“不是忘記了,而是你已能吸收天地的精气,你不妨試試十天八天只喝清水和吃水果,看看有某么感覺?”
  韓柏臉現難色,道:“放著這么多好東西不吃嗎?我……”
  左詩低罵道:“大哥在指點你的武功,還像傻子般糊涂。”
  韓柏如夢初醒,道:“哦:原來不吃東西也是練功的一种,想來也有點……”望了浪翻云一眼后。立即知机改口道:“噢:不:是大有道理,豈碼也可練成臉對美食不動心的耐力。”
  浪翻云失笑道:“小弟你的性格确很討人獸喜,連詩儿也這么容易和你混熟,來:你將赤尊信和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詳細道來,看看我有什么方法使你更上一層樓,莫要辜負了亦見對你的期望。”
  韓柏大喜,忙將整個過程,一五一十,細說其詳。
  他說得繪影繪聲,一會扮赤尊信,學著他的語气,一會又扮回白已,活靈活現,非常生動。
  連封武功一向不感興趣的左詩,也听得津津有味。
  浪翻云不時發問,每個問題都是韓柏想也未想過的,例如當他說到躲在土內,偷听地面上的龐斑和靳冰云對答時。浪翻云便皺眉道:“這事非常奇怪?以龐斑的神通,怎不知土內的人是生是死?難道是他故意放你一馬?這其中必有重要的闖鍵。”
  足足個多時辰,韓柏終把經歷說完,乘机問道:“和里赤媚一番大戰后,我有一個奇怪的感覺:就是我雖非他的對手,但捱打的本領卻似乎比他好一點,若能在這方面更進一步,說不定可教他頭痛一番。”
  左詩哂道:“真沒志气,不去想怎樣胜過人,偏想怎樣去捱打。”
  浪翻云笑道:“詩儿:你想不想有個這樣的弟弟?”
  左詩慌忙拒絕道:“噢:不:我才不要這樣的弟弟。”話雖如此,但俏臉上卻露出了笑意。
  左詩雖是韓柏不敢染指的美女,也听得心中一蕩,感受著左詩對他的親切和好感。故作失望地歎了一口气。
  浪翻云回入正題道:“小弟你若是一般高手,我要指點你易如反掌,但你是龐斑外第一個身具魔的人,只有你自己才清楚應走什么道路。”
  韓柏失望地道:“但我真的不知這條路應怎樣走。”
  浪翻云沉吟半晌道:“你剛才說那天在酒樓上,忽地涌起強烈要殺死何旗揚的欲望,壓也壓不下去,后來見到秦夢瑤,忽然又拋開了殺人的念頭,對哩?”
  韓柏喜道:“正是這樣:不知如何,自有了秦夢瑤在心中后,我便像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似的。”
  左詩瞪了他一道:“你是否見一個便要喜歡一個呢?長年累月下去,會變成什么局面?”
  韓柏攤手自白道:“事實上我最早喜藏的是秦夢瑤,你們也知后來我是怎“呀!”樣遇上柔美的,也知朝伍是怎么一回事,不過最懂我也确是歡喜上了她們。”
  他像記起了甚廳事似的,不過看了看左詩后,立時欲言又止。
  韓柏道:“我雖免得說出來沒有什么大不了,卻怕詩姑娘覺得不堪入耳。”
  左詩半怒道:“是否有什么怕為人知的事,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浪翻云笑道:“詩儿,韓小弟說的定是有關男女歡好的事,故怕說出來時,你會感到尷尬。
  ”
  左詩俏臉升起兩朵紅云,但又的确很想听下去,咬牙道:“只要他不是故意說些淫亂的穢事,詩儿不會怕的。”
  韓柏大感冤屈道:“我又不是淫邪之徒,怎會故意說淫邪之事。”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不愧左伯顏之女,全無一般女儿家的裝模作樣,韓小弟說吧!”于是韓柏將和花解語的事避重就輕地說出來,最后道:“自那事之后,我感到整個人也不同了,對自己更有信心,否則也不能在里赤媚手下逃命,也不敢大著膽厚著臉皮去纏秦夢瑤。”
  左詩本已听到臉紅耳赤,但當韓柏說到自己“厚著臉皮”時,心想這人倒有自知之明,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浪翻云忽又問起韓柏与秦夢瑤交往的情況來,間得既深入又仔細,最后微笑道:“小弟你真是福緣深厚,艷福齊天,假設我沒有看錯,基于男女陰陽相吸的道理,秦夢瑤的道胎仙体,恰好和你的魔种生出了天然的互相吸引,所以即便以她超离凡俗的仙心,也感到對你難以抗拒,那或者是比愛情更要深入玄奧的來西,或者那才配稱為真正的愛情。”
  韓柏全身一震,狂喜道:“若真是那樣,我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旋又頹然道:“不:我看她對我雖有好感.甚至与別不同,但頂多也只當我是個好朋友。唉:況且我也不敢像碰柔柔般去碰她,她瞪我一眼我便要心怯了。”
  浪翻云道:“任是誰人,也會像你般患得患失。不過你也要小心點,在花解語的女心法影響下,魔种的元神雖与你結合為一,但因結合的過程成于男女交合之中,便你擁有了對异性強大的吸引力,這事微妙非常,微妙非常。”
  韓柏點頭道:“我自己身在局中,當然明白大俠的話,因自与花解語做了那事后,我的确常有難以邊止的愛欲之念,不過我算非常小心,自問可克制自己。”
  左詩看了韓柏一眼,坦白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他有非常吸引女性的特异气質和性感,若非自己心神全放在浪翻云身上,說不定也會被他吸引,難以把持。即管如此,自己仍是愛和他玩鬧,受看他難堪時的傻樣子。甚至喜歡和他在一起時的感覺。
  浪翻云忽道:“不對!”韓左兩人愕然望向他。
  浪翻云眼中精芒閃過,沉聲道:“我忽然直覺感到韓小弟的問題出于何處。”
  韓柏固是露出渴想知道的神情,左詩亦大感好奇,追問道:“大哥還不快說出來。”
  浪翻云道:“這是連尊信也沒有估計到的情況,就是兩种不同性格的沖突,致產生互相壓制的情況,試想赤尊信和韓柏在性格上根本是南轅北轍,沒有半點相似,若非秦夢瑤的出現,韓小弟早變成性格分裂的狂人。”
  韓柏駭然道:“那怎么辦才好?”
  浪翻云道:“放心吧:你早過了那危險期,還得多謝“紅顏”花解語,若非她將你和赤尊信唯一相同的一點引發出來,魔种才能使你有這么強大的生命力,使你覺得自己挺捱得打。”
  左詩奇道:“他和赤尊信有何相同之處。”
  浪翻云淡淡道:“那就是男人的色心。”
  左詩俏臉一紅,似嗔似怨地橫了浪翻云一眼。
  韓柏大感尷尬,通:“那可如何是好?”
  浪翻云道:“古時大地被洪水所淹,大禹探用疏導而不是乃父圍堵的方法,才解去了水災之禍。小弟你体內的魔种也有若洪水,若只用堵塞之法,總不能去禍,唯有疏事之法,才可將洪水化去,以為你用.明白了嗎?”
  左詩皺眉道:“那韓柏豈非要學赤尊信那樣,歡喜便殺人,歡喜便奸淫婦女嗎?”
  韓柏點頭道:“看來這不大行得通吧:否則异日來除我的,說不定就是大俠你自己。”
  左詩失笑道:“你這人哩!”浪翻云悠然道:“這就是由道入魔之法,但這“魔”已不同了,是有道之魔,我不是叫小弟你去作奸犯科,想赤尊信何等英雄,行為光明磊落,只不過因不隨俗流,率性行事,才被視為邪魔外道。只要小弟放開怀抱,在緊要關頭拿緊方寸,以疏導之法,將魔种納入正軌,由道入魔,再由魔入道,將來成就,實不可限量。”
  韓柏听得全身輕松起來,說不出的自在舒服,看了左詩一眼后,底聲道:“假設我和歡喜的女子相好,會不會因沉迷色欲,傷了身体,又或以后永遠沉溺欲海,變成個……個大淫棍。”
  左詩黛眉蹙起,不滿道:“你在說什么?我一點也听不清楚。”
  韓柏暗忖我正是要你听不到。
  浪翻云道:“你具有魔种后,我一眼便看出你身負先天奇場之气,所贊孤陽不長,所以你這人特別沒有耐性,時常也想到處鬧事生非。你對女人有特別的需求,就是魔种這股奇气在作祟。
  換了是別的修武者,自然有色欲傷身的問題,但在你而言。卻剛剛相反,女色對你有利無害,但雖緊記不能隨意始亂終棄,若是兩廂情愿,逢傷作興,也是無妨,我們幫會中人,少年時誰不風流,你本性善良俠義,我也不會擔心你會出亂子,惹來一身情孽。”
  听到浪翻云說“兩廂情愿,逢場作興”,左詩的俏臉又紅了起來,偷望浪翻云一眼后,垂下了頭。
  韓柏哈哈笑道:“听大俠一席話,實胜讀万卷書,甚至胜過行万里路,真想將范老鬼也提來听听,哈哈:有利無害,待會我定要和柔……噢!”左詩終抵受不住韓柏的“魔言魔語”,站了起來道:“我還是找霞夫人聊聊。”
  范良极恰于此時,連門也不敲,推門便進,差點和左詩撞個滿怀。
  左詩逃命般去了。
  范良极大步來到韓柏身前,兩手拿著他的衣襟,將他小雞般提起來,凶神惡煞地道:“剛才誰說要捉范老鬼?”
  浪翻云莞爾道:“看范兄神色,定是又輸了一局。”
  范良使頹然放下韓柏,無奈道:“這陳老鬼別的本事沒有,但高句麗話卻的确比我們說得好,棋術也比我高明。”再歎一口气道:“。能教我胜回他一局,我愿將所有偷來的東西全送給他。”
  韓柏跳了起來道:“你們聊聊,我有事出去一趟。”
  范良极反手將他抓個正著,悠悠道:“是否想去找柔柔?”
  韓柏道:“是:是……噢:不!”范良极道:“對不起,專使上堂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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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8:05: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洞庭戰云

  洞庭湖。
  离怒蛟島西面五十里近沿水一個漁村的一間石屋,燈火明亮,洋溢著酒肉的香气,怒蛟幫主上官鷹、凌戰天和八名幫中的領袖人物,正在用膳。
  翟雨時走了進來。
  自有人為他加設倚子,請他坐下。
  翟雨時臉色凝重,毫無動箸的打算。
  眾人不由放下碗筷,十對眼睛都落到他臉上。
  上官鷹道:“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翟雨時道:“仍沒有長征的消息,自他闖韓府后,就像突然從人間里消失了那樣,不過曾有人看到方夜羽的人昨天大舉出動往武昌東都去了,看來在追殺長征,事情有點不妙。”
  凌戰天道:“遠水難救近火,現在只有望這小子吉人天相了。”
  上官鷹道:“怒蛟島那邊的情勢如何?”
  翟雨時道:“方夜羽的詭計确教人一時雖以看得透,怒蛟島附近半點敵人的影蹤也沒有,不過胡節的水師,黃河幫和卜敵的賊船,正分批离開鄱陽,往洞庭駛來,看情形他們是決意先封鎖洞庭的所有出口,再攻占怒蛟島,然后來個瓮中捉鱉。”
  凌戰天道:“除非我們能棄船上岸,否則以他們結合后的龐大實力,遲早能逐一找上我們。
  ”
  上官鷹道:“還有的問題在于我們不能將幫內所有船艦集中一處,那樣將會立刻給他們找到我們的。”
  頓了頓,上官鷹又道:“是否應趁怒蛟島仍未落在敵人手內,回師怒蛟島,和敵人決一死獸,也好過被他們逐一殲滅我們的實力。”
  翟雨時搖頭道:“方夜羽正想我們這樣做,在實力上我們太吃虧了。”
  凌戰天點頭道:“和敵人硬拚,實是下下之策,不過他們若要找上我們,縱有官府協助,仍非易事,只要大哥回來,我們便有把握多了。”
  上官鷹道:“胡節等既已往這里來,不是說雙修府之圍已解嗎?”
  翟雨時道:“方夜羽手中的胡節水師和黃河幫,從一開始便是用來針對我們,我們既不到鄱陽去,他們白無需冉在水路上包圍雙修府,但并不代表他們肯放過雙修府,假設我估計無誤,雙修府之戰將在一兩天內爆發。”
  眾人沉默下來,都有种有心無力的失落感。
  凌戰天道:“放心吧!大哥定不會讓惡人得逞。”
  翟雨時道:“還有三個消息,其中一個明顯不利我們,但另兩個消息則是禍福難料了。”
  眾人呆了一呆.連忙追問。
  翟雨時道:“第一個消息來自京師的線眼,以楞嚴為首對付我們的“屠蛟小組”巳空群而出,除了楞嚴外,包括“矛鏟雙飛”展羽在內的十二名特級高手.正來此途中,使我們對比下更顯得勢單力弱。”
  眾人一齊色變,這屠蚊小組是專門對付怒蛟幫而成立的精銳隊伍,組員的身分保密神秘,但既是楞嚴挑選出來,又有展羽這黑榜級高手在內,其它人也必是一時俊彥,便不好應付。
  凌戰天道:“看來他們是想趁大哥上京之机,一舉擊潰我們了。”
  翟雨時道:“另一個消息.是八派聯盟的“元老會議”,即將在京師舉行,至于時間地點和目的,現在仍未被漏出來。”
  凌戰天道:“此事不要輕忽視之。八派的元老會議竟在西宁劍派道場所在的京師舉行,顯是由西宁三老召開,事情并不樂觀。”
  鎊人都明白凌戰天的話,因為西宁派等若朱元璋的近身親兵,說不定這會議由朱元璋下旨召開也說不定。若八派真的來對付怒蛟幫,那可能縱使加上了浪翻云.怒蛟幫也要全軍覆沒,因為強弱之勢實在太懸殊了。
  翟雨時道:“最后一個消息,是近日突然才流傳于江湖,說的是傅鷹的厚背刀,落到鬼王的舊都“赤腳仙”楊奉手內,現在整個武林也沸騰起來,試問誰不想把鷹刀据已有,連朱元璋也難免要找來看看,或可使自己成為永生不死的神仙,那時便可千秋万世做其皇帝了,唉:這事也不知將如何了局。”
  這時有人進入屋內,到了翟雨時旁,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几句話。
  翟雨時臉色一變道:“我們的神醫瞿秋白失蹤了。”
  上官鷹一震道:“監視他的人怎會如此疏忽?”
  凌戰天道:“小鷹莫要動气,我早猜到這名狐狸有此一著。”上官鷹想起殺父之恨,臉也脹紅了,咬牙道:“我們立即發動所有人手,定要把他找出來。
  ”
  凌戰天和翟雨時齊道:“万万不可。”
  上官鷹道:“什么?”
  翟雨時淡淡道:“若我沒有猜錯,屠蛟小組已到了洞庭,否則給個天瞿秋白作膽。也不敢這樣逃去。”
  上官鷹一掌拍在台上,碗碟連著飯菜全跳了起來,喝道:“來吧:我上官鷹若有半絲懼怕。
  就非男子漢!”眾人沉默下來。
  在整個怒蛟幫的歷史里,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令人感到絕望和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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