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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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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易】覆雨翻雲【共29卷】[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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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5:31: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夜襲怒蛟

  「轟!」
  一聲爆響驚破了對峙著的短暫寂靜和拉緊了的氣氛。
  無人不愕然望往山下岸旁的方向。
  只見左方一艘戰船冒起火舌濃煙。
  「轟隆!」
  遠隔了半里右方靠岸的另一條船爆起了一天木屑難物,亦著火焚燒起來。
  奔走叫嚷的聲音隱隱傳來。
  難道怒蛟幫這麼快便能重組攻勢,反攻怒蛟島。
  岸旁燈光映照的湖面不見任何入侵的艦艇。
  「轟轟轟!」
  另有三艦著火焚燒,都是在不同位置,其中一船爆起的火屑,把附近幾條船全波及了。
  岸區喊殺連天。
  甄夫人嬌呼道:「胡節大人請下去主持大局,這裡的事交給奴家吧!」
  胡節從驚惶中醒過來,率著手下潮水般退走了,可是剩下來隸屬甄夫人的高手和過千的花刺子模及蒙古戰士,仍然把下面圍個密若鐵桶。
  翟雨時知道敵人進攻在即,低聲道:「絕不是我們的人,不過這將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我們把甄夫人和她的人盡量拖延一會,使她們不能去援助胡節。」
  戚長征點頭道:「應該不會是我新認義父干羅的人,沒有來得這麼快的。」
  翟雨時忽地一震道:「好妖女!」
  戚長征亦看呆了眼。
  原來反映著火光像一匹血紅布帛由屋頂飛瀉而下,做成了他們天然屏障的水瀑,竟迅速減弱下來,轉眼變成了幾條小水柱和滴下的水珠。
  他們的感覺便像忽然發覺身無寸縷,什麼都給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用說亦是甄夫人借剛才說那番話的時間,使人做了沙包一類的堵塞物,把水流堵截及引往別處去。這女人應變的能力真是厲害之極。
  翟雨時猛地退入洞裡,拿起煙霧火箭,喝道:「長征你擋他們一會!」
  戚長征應命搶往洞沿。
  漫天箭矢飛煌般至。
  以戚長征的刀法,亦封不住這流水般不斷的強弓勁箭,尤其機弩發動的箭矢,份外勁猛凌厲。
  迫得他亦要退入洞裡。
  箭矢忽竭。
  勁風響起,四條人影一手攀著吊索,天神般從天而降,來至洞前,眼看要搶入來。
  敵人上下兩方攻勢的配合,確是天衣無縫。
  戚長征一眼便看到來者竟是花扎敖、山查岳、由蚩敵和強望生四大凶人,知道若讓任何一人立足洞內實地,他兩人便休想活命。怒叱一聲,手中天兵寶刀電掣而出,風捲雷奔般往正借索子湯進來的「銅尊」山查岳擊去。
  山查岳被這兩個小子鬧了一輪,蹙了一肚子氣,激起了凶性,一聲獐笑,銅照臉向戚長征搗來,同時借飛湯之勢飛腳踢向戚長征的天兵寶刀,竟是連攻帶守的招數,可見他是如何藝高人膽大。
  花扎敖亦同時隨索湯來,只比山查岳了兩三個身位,人未至,凌空一掌拍出,狂飆勁氣當胸撞向正衝殺出來的戚長征,配合著山查岳的攻勢。
  由蚩敵和強望生則分別離索撲往洞旁突出的石處,準備由兩側偷入這最多可容兩人並肩站著的窄小洞口。
  敵人一上來便是雷霆萬鈞的攻勢,要教他們應接不暇。
  戚長征臨危不亂,霍地橫移,避開了兩大凶人的一腳一掌,天兵寶刀生出微妙的變化,「鏘」的一聲劈在山查岳搗來的銅上。
  山查岳始終是凌空不受力,巨軀猛震,往外反湯開去。
  就在這時白光一閃,一把飛斧由翟雨時手上飛出,劈在他頭頂的吊索山查岳想不到對方有此一著。慘哼聲中,隨斷索往下去,跌了十多丈後。才提氣翻身,轉撲回崖壁,但巳暫時幫不了上面的忙。
  花孔敖亦想不到會忽然失去了聯攻的拍檔,忽見門大開,本攔在洞口的戚長征移到了一旁,天兵寶刀反手往洞口側壁的「禿鷹」由蚩敵刺去,大笑道:「讓老戚看看你這傢伙有什麼長進!」
  花扎敖當然可趁此良機湯入洞裡,但為何敵人竟如此給自己一個便宜機會呢?遲疑間,藏在洞裡暗影中的翟兩時手中火光暴現,一枝火箭帶著一股濃黑的煙霧,往花扎敖激射過來,烈迫臉而至。
  花扎敖吃了一驚,扭身待橫開,雖避過帶著一股辛辣嗆鼻氣味的火箭,但亦邊離了洞口。
  他們故是配合得天衣無纏,但翟兩時和戚長征兩人的一宇一攻,更是天作之合,無懈可擊。
  火箭帶者濃煙投往崖壁下方時,戚長征和由蚩敵的連環扣亦交擊在一「鏘」的一聲,由蚩敵全身一震,差點給帶離崖壁,他吃虧在強附崖壁,用不上全力。
  戚長征微俯出洞外,刀勢變化,滿天刀光捲往驚魂未定的由蚩敵。
  強望生這時已閃入洞側,正要搶先偷襲戚長征,兩枝火箭帶著濃煙裂,激射而至。
  若在廣闊的平地裡,縱管火箭受火藥帶動,疾勁無比,他要閃躲或硬擋均易如反掌,可是洞口狹窄,另一側又有了個戚長征,兼且敵人放出火箭的時間剛拿捏在自己立足洞邊未穩的剎那,儘管氣得牙裂嘴,仍只得萬般無奈的後躍往下,避過勁刺而來的火箭。
  同一時間由蚩敵一個竄身,往上攀去,暫避風頭。
  這時花扎敖剛好湯回來,戚長征一聲長嘯,天兵寶刀化作厲芒,往花扎敖砍去。
  花扎敖身在半空,那敢硬擋,怪叫一聲,沿繩往上攀去,戚長征刀往上揚。
  花扎敖身下那截繩子應刀中斷,他若再要憑此索進攻,惟有貼著洞頂攻來了。
  煙霧火箭連珠彈發般由翟雨時手中射出,投往崖下層屑包圍著他們的敵人處。
  這些火箭都浸過火油。遇上樹木,立時燃燒,同時釋放出使人流淚嗆鼻的濃煙,一時間洞口和整個山谷全是黑煙烈火,在這林木茂密的地方,火勢一發不可收抬。
  「轟轟!」
  遠方岸旁仍不住傳出爆炸和戰船焚燒的聲音,更添混亂之勢。
  仍在口附近的花扎敖和由蚩敵當然不怕熏人眼鼻的濃煙,但在黑煙裡仍是難以視物,又不知敵人還有何種手段,不敢冒失強攻進去。
  下面的火勢愈燒愈烈,竹叟等不得不往後退去,若非手下的人均是曾受嚴格訓練的部隊,只是那受驚混亂便要踐死很多人了。
  黑煙瀰漫著整個山谷,連在崖頂的甄夫人和手下亦遭波及。
  這時強望生和山查岳躍了上來。
  風聲響起。
  花孔敖大叫不好,撲往洞內時,戚翟兩人早失去了影蹤。
  只餘下滿洞黑煙和山林焚燬的聲音。
  登岸後,虛夜月瀟地沿岸漫步。
  韓柏忍不住追了上去,叫道:「小姐慢走一步。」
  虛夜月停了下來,背著他雙手環胸,嘴角帶著勝利的笑意傲然道:「有屁快放!」
  韓柏想不到嬌貴如她的美人會吐出像范良極般的不文字眼,一愕下搔頭道:「我們不要再鬥氣好嗎?那只是折磨自已,明天我們心平氣和後,再見一次面好嗎?」
  虛夜月哂道:「你今晚去尋花問柳,昨晚又到我家做賊,兩晚沒睡,明天還有情神嗎?」
  韓柏聽她說話大有轉機,喜道:「今晚我還怎敢去風流快活,以後都不去了。」
  虛夜月轉過身來,放卜玉手在小蠻腰處,臉上綻出笑意,柔聲道:「回去陪你那四位夫人吧!」
  韓柏不得不佩服她靈通的耳目,這麼快便把自己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一時啞口無言。
  虛夜月臉容冷下來,翹起巧俏的小嘴不屑地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人,女人通通要三從四德。以夫為天,從一而終,自己卻三妻四妾,還出去拈花惹草,卻美其名為風流。你當自己是什麼好東西嗎?」
  韓相為之愕然,暗忖自已倒從沒想過這問題,搔頭道:「你的話亦不無道理,這樣吧!今晚我既不到青樓,亦不回家,只陪著你,虛小姐可否賞臉讓我請你到館子吃他媽的一頓。以作賠罪。」
  虛夜月聽到他說「他媽的」時,「嗤」一聲笑了出來,玉容解凍,接著嬌哼一聲,轉身走去。
  韓柏追在她身後,不一會轉入亮如白晝,青樓林立兩旁的秦淮街處,人來熙攘,好不熱鬧。
  虛夜月像當身旁沒有韓柏般,翩然舉步,那俊俏風流的男裝樣兒。吸引了街上男女所有目光。
  韓柏追到她旁,和她並肩而行,低聲下氣道:「你比我熟諳門路,這裡那間館子的東西好吃些?」
  虛夜月正要答他。
  一眾公子哥兒迎面走來,見到虛夜月,眼睛全亮了起來,叫著圍了土來。
  有人道:「夜月小姐到那裡去了?」
  虛夜月瞟了被冷落一旁的韓柏一眼後,含笑向那六、七名鮮衣華服、氣質華貴的青年道:「你們全不是好人,又到青樓去鬼混。」
  眾哥兒連忙否認,鬧成一片。
  其中一人道:「就算我們到青樓去,亦只是飲酒吟詩,找個地方聚一聚,使月小姐不若和我們一道去玩樂兒。」接著酸溜溜看了韓柏一眼道:「你這朋友亦可一道去。」
  虛夜月雙目亮了起來,轉向韓柏道:「對不起,現在我另有節目,沒空對著你這閒人了。專使大人請回家暗你的夫人吧。」接著抿嘴一笑道:「大」你若要逛青樓,最好不要到我現在去的那一間來。」
  眾哥見見邀得虛夜月,簇擁著她興高烈去了。
  只留下韓柏一個人孤獨地立在人頭湧湧的街心處,搖頭苦笑。
  戚長征兩人橫過原本由強望生把守那一面的崖壁,由另一邊山脊的叢林逃去,不往湖岸走去,反奔上島心的怒蛟峰山腰處無人理會的怒蛟殿,再出秘道逸往主碼頭旁的出口。
  這一著大出甄夫人料外。種種攔截的措施都落了空,還不能及時回到湖岸區處。
  戚長征兩人衝出秘道。只見幾幢建物均著火焚燒,既心痛又快慰,其不知是何滋味。
  打鬥和喊殺聲主要集中在主碼頭處,兩人走出秘道出口的小子時,敵人都忙著救火,又或往主碼頭擁去。竟一時沒注意兩人,尤其戚長征一身官兵打扮,翟雨時雖是武士裝束。卻像極胡節特聘來的武林好手,故能無驚無險直闖至碼頭區域。
  只見黑夜裡十多艘大船馳至近處,不住向正著火焚燒的水師船和岸旁發炮放箭。
  五百多艘水師船其中至少有五十多艘燃燒傾側。
  這批來偷襲的船靈活迅捷,有效地打擊著倉猝應戰的水師船,不過水師方面驚魂漸定,又有胡節的指揮,正逐扭轉著惡劣的局面。
  兼且泊在怒蛟島另一方水師船陸續趕來增援,偷襲者的前景並不樂水師初戰失利的原因,是注意力全放在如何封鎖戚翟兩人的逃路,疏漏了不速而至的偷襲,才會吃了大虧。
  「鏘!」
  兵刃交擊和慘叫聲連續響起。
  兩人正全力趕去,這時巳看個清楚,只見風行烈手執丈二紅槍,領著十多個身穿水靠的高手。在主碼頭的盡端頂著了一波波往他們攻去的水師兵的狂猛攻勢。
  風行烈身旁的人都面生得很,但人人勇悍無比,武功高強,殺得眾兵東倒西歪。橫遍野,不過胡節方面後力無窮,風行烈的攻勢純屬憤,不能撐持多久。
  戚長征剎那間巳知道了風行烈如此意氣用事的背後動機,狂喝道:「行烈!柔晶是否死了。」
  風行烈剛挑飛了一名敵人,聞言一震循聲望去,見到戚長征和翟雨時兩人凌空掠來,又悲又喜,淒呼道:「死了!柔晶真的死了。」紅槍一掃,三名敵人一齊給他掃得骨折肉飛,掉往碼頭下的湖水裡,那處早被鮮血染紅了。
  戚翟兩人力盡下墜時,踏在兩名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官兵頭上,再飛掠起來。到了離風行烈五丈許遠處。落入官兵堆裡,放手狂殺。
  戚長征滿懷悲憤,刀不留情,一戳一劈,均有人立斃當場。
  不一會雙方會合在一起。
  厲嘯傳來。
  翟雨時叫道:「快逃!遲則不及。」
  風行烈亦看到花扎敖等凌空趕至,被悲憤蒙蔽的心醒了一醒。
  戚長征一把拉著他,喝道:「走!」
  這時一艘邪異門來接應的戰船橫過碼頭,眾人紛紛躍往船上,迅速去當甄夫人趕到碼頭時,十多艘戰船早揚帆而去。氣得她差點咬碎銀牙。
  雖有水師追去,但在這等烏黑晚夜誰也知道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韓柏苦笑著在華燈處處,冠蓋雲集的秦淮大街上舉步朝莫愁湖的方向走去。
  他並不怪虛夜月蓄意傷害他。
  男女間的事實在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很難有誰對誰錯的確論。
  她小姐不歡喜自己,有其麼辦法。
  愛情又不是可哀求別人施捨的東西。
  現在他最想的是倒入三位美姊姊懷裡,享受她們對他海漾般的深情。
  假若有秦夢瑤在身邊就更好了。
  只要有她在,一切都滿足,再不必他求。
  這仙子究竟躲到那裡去了呢?以她那樣一個講求心靈修養,對自己今天遇到那個老人,定會很有興趣。嘿!自己看來亦是多此一想,憑她與影子太監的淵源,定知這人的存在。
  她的影響力,遠比自己估計為高哩!
  不知不覺又步上了秦淮橋,心神轉到浪翻雲去。
  他明明到了京師,為何還不和他們聯絡,他正需有他指點迷津,好應付眼前京師複雜至極點的局面。
  落橋後,再想起了虛夜月,心中一痛,意冷心灰狂湧心頭。
  罷了!
  不管鬼王對自己有什麼厚望,看來自己與這靈巧智能,性格獨特的嬌嬌女實在沒有什麼緣份,現在趁早收手,才是上策。
  猛下決心。決定以後都不再見她。
  世事總有不如意的吧!
  自己亦應收心養性,好好陪陪三位美姊姊了。
  連白芳華都不要想了。
  她總給人一種真假難辨的感覺。
  你不理她嗎?
  偏來逗你。
  想碰她嗎?
  她又施展種種手段來拒絕你,教人頭痛。
  唉!
  何況方夜羽裡赤媚一到,自然悉破他們的真正身份,鬧上朱元璋處去,自己和范良極固可拍拍屁股溜之夭夭,可是陳令方的官夢亦完蛋了,以後再不會相信任何相士。
  不!
  絕不可這麼消極。
  可否請浪翻雲和鬼王出來。配合鬼王府的高手。再加上他和范良極,先發制人把方夜羽和裡赤媚宰了。
  不過想想若是如此容易,方夜羽就沒有資格叫小魔師了,何況還有深不可測的紅日法王和年丹。
  胡思亂想間,有人叫道:「專使人人!」
  韓柏瞧去,原來是葉素冬和十多名彪形大漢策騎而至。
  他們全穿了便裝,江湖味道比官味重多了。
  眾人紛紛跳下馬背,向他恭敬地行禮。
  葉素冬走前親切地道:「未將剛由莫愁湖來,想不到會在街上碰到專使。」
  韓柏記起了青樓之約,不過現在那還有尋幽探勝的心情,坦然道:「我剛受了點男女間小事的打擊,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只想回家陪夫人們喝杯清溪流泉,葉統領的好意小使心領了。」
  他韓柏憑猜謎約到了虛夜月一事,現在已是全城的話題,大大提高了韓柏在文人雅士心中的地位和身份,葉素冬見這專使如此坦白,一點不掩飾自己對虛夜月出師不利,顯然當自己是個朋友,頗有點感動,親切地道:「那專使更不用回莫愁湖了,三位夫人及特衛長等貴屬全移師左家老巷,看看怎樣把左家大宅重行裝飾,好盡早開張賣酒。」按著壓低聲音道:「皇上對你真是好得無話可說,親自下令到所有官署,著他們負起酒所有保安和物料供應的事,更以快馬傳書,命地方官剋日把仙飲泉的泉水送來,這事已成全城佳話。」
  頓了頓又道:「現在京師無人不翹首盼望,等待酒開張營業的日子。聽說貴夫人酒藝尤勝酒神左伯顏,連我亦希望能早日呢?」
  韓柏拍胸道:「葉統領這麼夠朋友,我定先使人送一…嘿!可能不夠的,這樣吧!送你一如何?」
  葉素冬大喜拜謝。
  當下讓了一騎出來,讓韓柏坐上去。
  韓柏記起了灰兒。心想明早定要騎他到郊野馳騁。好慰勞這可愛和情深義重的傢伙。
  葉素冬忽道:「橫豎時間尚早,專使有沒有興趣去看看可能是薛明玉的薛明玉?」
  韓柏一呆道:「什麼個可能?」
  葉素冬苦笑道:「昨晚總共發生了四起採花案件,手法都甚似薛明玉,其中一個給浪翻雲宰了,我們八派的人自是當仁不讓,發起了」捕玉行動」,現在綴上了一個疑人,專使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韓柏愕然道:「世間竟有這種事。」沉吟片晌,點頭道:「去趁趁熱鬧也好!」
  葉素冬笑道:「未將見專使事忙,還以為要過幾天才可邀專使到敝派的道場去,想不到現在立刻便可去了。」勒過馬頭,轉到一條清靜的橫街去。
  蹄聲的嗒。
  韓柏愕然道:「什麼?那疑人竟在貴派道場內嗎?」
  葉素冬失笑道:「專使誤會了,若知那疑人在那裡,我們早把他抓了起來。」
  再微微一笑道:「現今京城最著名的美女,莫過於虛夜月、憐秀秀、陳貴妃和敝師兄莊節的千金莊青霜,夜月姑娘和陳貴妃都不用我們勞心,秀秀小姐則剛由未將送了她入皇宮,準備演皇上大壽那台戲,而且有浪翻雲為地出過手。真假薛明玉也不敢再碰她,所以現在只剩下霜兒這明顯的目標,而我們確發現有人來踩盤探路。這樣說,專使明白了嗎?」
  韓柏不住點頭。
  被虛夜月傷害得沒有半寸是完膚的情心又開始活躍起來。
  莊青霜!
  她究竟是如何動人的一個美人兒呢。
  戚長征卓立船尾,虎目含淚,雙手抱緊水柔晶的骨灰,木然聽著風行烈把整件事說出來,包括死前的每一句話。
  恨不得把甄妖女搗成肉醬。
  翟雨時伸手摟著他的肩頭,低聲道:「哭一場吧!否則會郁壞了身體。」
  戚長征緩緩搖頭,舉手拭掉捩珠,堅強地道:「不用為我擔心,現在最重要的事,莫如立即找到二叔和幫主,趁胡郎士氣低落的時刻,重奪怒蛟島,若有義父助陣,則更萬無一失了。」
  風行烈道:「我早派人去找他們,應該很快聯絡上了。」
  戚長征感激地道:「行列為了柔晶,冒死偷襲怒蛟島,若有什麼不測,教我怎樣面對兩位夫人?」
  風行烈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本來只是要大鬧一場,好心頭憤慨,豈知誤打誤撞,竟救了你們,可見柔晶在天之靈,正護佑著我們。」
  戚長征把手中的骨灰接得更緊了。
  翟雨時道:「到了!」
  船隊悄悄駛進了一條與洞庭湖相接的人造運河裡,兩旁樹木參天,做成最佳的掩護。
  接著豁然開朗,現出一個隱蔽的水谷。
  邪異門的船上打出怒蛟幫通訊的燈號,以免怒蛟幫人生出誤會。
  兩艘快艇由一處茂林中疾駛出來。
  戚長征高呼道:「秋末,是老戚我回來了,還有雨時!」
  一道人影離艇竄上船頭。
  梁秋未一臉熱淚,撲了上來,緊擁著兩人。
  翟雨時最是冷靜,問道:「幫主和二叔呢?」
  梁秋未哭道:「尚沒有他們的消息,龐叔和近千名兄弟全犧牲了。」
  兩人劇震道:「什麼?」龐過之和近千名好兄弟竟戰死了。
  梁秋未道:「龐叔為了阻截追兵,回師纏著敵人。不幸戟死當場,三十艘船只有八餿逃了回來。」接著問道:「雨時不是給那妖女擒了嗎!嘿!我還不知這位朋友是誰?」
  介紹後,翟雨時道:「目前最重要的頭等大事,就是要找到二叔和幫主,其它一切均押後處理。唉!他們到了那裡去呢?」
  凌戰天扶著上官鷹,在山路上走著。
  大雨嘩啦啦的下著。
  不時還有電光雷鳴。
  兩人均受了傷,外傷不打緊,但內傷嚴重,絕不可再受濕寒。
  凌戰天忽喜道:「前面有燈光,看來是道觀那一類的地方,我們去求個方便吧!明天才想辦法聯絡他們。」
  一座道觀巍然立在荒郊野林之內。
  好一會後,一把動聽的女聲由內傅出道:「誰!」
  兩人呆了一呆,原來是座女道觀。
  凌戰天乾咳道:「只是路過的人,若非我世侄患了重病,亦不敢驚擾師傅,只求幾尺避雨之地,明天一早當立即上路。」
  上官鷹亦道:「師傅請行個方便,噢!」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廟門大開。
  一名絕色的麗人撲了出來,把上官鷹摟入懷裡。淒然叫道:「幫主!你怎樣了!」
  竟是前幫主夫人干虹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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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卷 秦淮唱晚

第一章 西寧道場

  走了一段路後,葉素冬的隨從不斷離隊轉進了橫街小巷裡,最後只剩下葉素冬和韓柏兩人策馬緩行。
  離秦淮河愈遠,行人車馬明顯地減少,燈火黯淡了,長街有點疏落淒涼之態。
  回頭望去.秦淮河那邊的天空反映著沿河的燈火,使韓柏份外有種離群落漠的感覺。不禁後悔沒有到那裡去湊湊熱鬧。現在改口嗎?又不大好意思。
  明天吧:總有機會的.怎能為虛夜月而致光陰虛擲呢?
  唉!又想起她了。
  她真的很美,黠慧動人。
  胡思亂想間,葉素冬道:「再使大人,這條街現在雖黑沉沉的,但白天時不知多麼熱鬧呢。」
  韓柏醒了過來,用神打量,旅館.飯店、酒肆林立兩旁。街景素,建均為兩坡瓦頂木筍穿斗結構,三五間乃至七八間進深,鱗次櫛比,面只佔一兩間,看來店的人都住在內間更廣闊的空間處。
  街的盡端是座大門樓,門作拱卷,兩層三開間,成為街軸線的對景,門樓內燈火通明,另有天地。
  葉素冬微笑道:「這就以做派為名的西寧沖,那座門樓是道場的進口。乃江湖中人到京必訪之地。」最後一句隱透傲意。
  韓柏見到了目的地,他的隨從尚沒有一個回來,忍不住問道:「貴屬們到那裡去了。」葉素冬隨口解釋道:「若我們大隊人馬操進道場去,那誰也知道我們目的何在,會打草驚蛇.不若差他們扼守要點,聞警即可加以攔截,勝過一大堆人擠作一團。」
  說話間,兩人進入門。
  把門那數名身穿青色勁服,胸繡白龍的西寧派弟子恭敬地向葉素冬敬禮。
  門樓後是個大廣場,停滿了車馬,看得韓柏愕然道:「來了這麼多人,什麼真假薛明玉都要給嚇走了。」
  一座巍峨聳峙的宏偉三進八合院式建物,直立在廣場對著門樓的一端,進口處有塊大橫扁,上書「西寧道場」,旁邊的落款赫然是「大明皇帝御書」和御印。道場後則是參天的古樹,氣象萬千。
  韓柏暗忖,老范又說朱元璋是個不懂書法的老粗,難道這些所謂御書,全是槍手代筆嗎?不由感到好笑。
  道場內隱隱傳來吐氣揚聲的聲音。
  葉素冬道:「大人聽到了沒有,這是道場晚課的時間,弟子們都集中道場聽講練武,乃每日例行的活動,絕不會故人疑竇。嘿!想成為我們道場的弟子絕不容易,每年都有招募,藝成後由未將代皇上在這些人裡。精選出來加入禁衛軍,所以我們選弟子,除了資質人品外,最重要就是身家清白。」
  這時有弟子迎上來,為他們牽著馬匹,神態自是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兩人躍下馬來,往道場走去。
  葉素冬道:「道場後是我們在京師非常有名的『萬花圍』有大小荷池三十八個!二十座假石山,亭台樓閣隱在林裡,小橋流水.環境怡人。青霜居住的「向日樓」在園內的北端,四周植了她喜愛的向日葵.京師的青年和好事者都戲稱青霜的小樓作「金屋藏霜」,哈:這真虧他們想出來。不過金黃的向日葵,盛開時真像黃金遍地的樣子。」
  韓柏聽得心都癢了起來,勉力把虛夜月拋諸腦後,試探道:「那現在我們是否應立即到那裡去保護她呢?」
  葉素冬心中暗笑,道:「專使想見青霜侄女.那還不容易,她每晚都會到道場來,不要看她年紀小小,但卻是很多人的大師姐哩!」兩人踏入道場大門。
  韓柏為之愕然。
  原來竟是個比外間較小的魔場.一條碎石道接通了大門和對向的宏偉練武廳,路的兩旁放滿盆景,而教他驚異的是路旁的空地跪了至少三.四百人,神態恭謹地臉向著燈火通明的練武廳,他們步過時,沒有半個人側頭往他們瞧來,神態嚴肅專注。
  葉素冬低聲向他道:「這些都是想入門的弟子,耍跪足十日表示出誠意,才有資格接受進門的挑選,這一關並不易捱哩:贊書不成又想當官的,自然要辛苦點了。」
  碎石路已盡,兩人步上練武大廳的台階。十多名守門的弟子齊向他們施禮。
  韓柏暗覺西寧派的派頭真是嚇人,不過有朱元璋在背後撐腰,亦是難怪。
  來到最高一級台階,整個練武廳的形勢赫然入目。
  大廳分內外兩進,地上鋪滿了草蓆。
  外進只佔全廳的十分一,密密麻麻坐滿了弟子,翹首望進寬廣可容數百人一起舞刀弄棒。差點有奉天殿那麼大的練武廳裡,而那偌大的空間中,分作八排席地生了百來個衣繡黃邊的弟子,全都集中在近門處,騰出了大片空間。
  兩名弟子正劍來刀往,比拚得不亦樂乎。
  大廳兩旁每邊放了二十張大師椅。坐滿了人,顯是派內身份較高的人。
  坐人的椅後又站了數十人,個個表情嚴肅,屏息靜氣注視著場上練武的兩個人。
  對正大門的一方建了一層的看臺,只放了十二張椅子。椅後是幅十六屏連成的大山水畫屏風排成一弧型,更托出坐在看臺上的人的尊貴身份。
  此時有三個人坐在這最重要的位置上。居中的是位相貌堂堂的中年儒生,如電的雙目在他們甫進門來時便點頭打個招呼,喚他們過去,沒有什麼架子,教人生起好感。
  在他右面是個長著銀白長髮的老翁,一隻腳踏上了椅子,兩眼鷹隼般投在比試的兩名弟子身上。如此坐姿,應該很不雅觀,可是他這樣坐來卻又出奇地好看和自然,教人印象深刻。
  另有一個年不過三十的男子,遠坐在左方最東邊的那張椅裡,一臉英氣,生得非常俊秀。年紀這麼少便可與西寧派的元老平起平坐,不用說身份不比尋常,只不知是何方神聖?.葉素冬領著韓柏,穿過外進處弟子間留出來的信道,由右側椅子和站立的弟子後的空間繞往中年儒生等人坐著的平台去.解釋道:「外進的人比外面的人又升了一級,不過只是登堂,尚未入室,能踏入練武廳的弟子,都要有我派師傅級的人推許才成。」
  韓柏暗忖只看你們派內等級如此分明,便知有很多見規矩,此刻他那有閒心聽這類事,環目四顧,搜索莊青霜的芳蹤。
  道場內陰衰陽盛,近六百人裡雖有數十個女子,大都五官端正,卻沒有應屬莊青霜般級數的絕色,大感失望時,巳隨葉素冬登上了前方高高在上的看臺去。
  那中年儒生長身而起,高度竟可與韓葉兩人平頭,自具一派宗主的氣勢。
  韓柏眼利,見那人右手缺了尾指,忙趨前作揖道:「高句麗樸文正,見過莊節宗主!」西寧派掌門「九節飄香」莊節微笑道:「樸大人乃少林外傅高手,算得上自家人,不用客氣。」
  那銀鬚公眼睛依然不朝他們瞧來,卻老聲老氣道:「素冬你不是要陪大人逛窯子嗎?為何逛了到這裡來?」
  韓柏絲毫不感慚愧,笑答道:「小使心儀沙公久矣,故放下其它一切,特先來請安!」沙天放向場中兩人冷喝道:「住手!」兩名弟子立時收械後退。
  沙天放皺起白眉不悅道:「你兩人給我滾回家去,再苦練十日我派的起手十八。才准再來道場。基本功都未練好,出場可是丟人現眼。」
  兩人叩頭後惶然退下。
  內外進近六百人,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眼光集中到台上韓柏的身上。
  沙天放這時才抬起頭來,深陷眼眶內那閃著藍色精光的眼珠神光閃閃,斜眼兜著韓柏道:「大人在高句麗也聽過老夫的名字嗎?」
  韓柏見他恃老賣老的神氣,想起了范良極。故作訝然道:「怎會沒有聽過,我們高句麗京城亦有個道場,每月都有個聚會,提到中原武林時,每次都有人提起沙公的名字哩!」沙天放眼中閃過欣然之色,但臉上表情卻裝作不為所動的樣子.語調畢竟溫和多了,向葉素冬道:「還不講專使大人坐下,嘿:待會請大人表演一下貴國武術流派的絕技?」
  韓柏心中叫苦,他那懂什麼高句麗絕學,不要請表演,只是略懂一二的人問他兩句,保證要在這數百對眼睛前出醜,還會惹起葉素各的懷疑。不禁後悔剛才的亂吹牛皮。
  莊節極有氣度地招呼他到另一旁的椅子坐下,和葉素冬把他夾在中間,給足他臉子。
  磬聲晌起,另有一對弟子各持雙劍對打起來。
  韓柏見他們武功平平,又不見莊青霜,心中納悶.向獨坐看臺一角那俊秀青年瞟了兩眼。
  這人除在他剛登看臺時朝他略略點頭外,一直皺眉苦思,再沒有理會其它人,他禁不住好奇心大起。
  葉素冬服侍慣朱元璋,最懂看眉頭眼額,湊過來低聲道:「大人不要奇怪,他是燕王的長子朱高熾,我們都叫他作小燕王,文武全材,非常人也。」
  韓柏愕然道:「原來是小皇爺,為何不給小使引見問安?」
  葉素冬聲道:「那小燕王深得乃父之風,不喜歡擺架子,越隨便越好」韓柏輕鬆起來「哦」了一聲。點頭應是道:「想不到他這好麼武真是難得。」
  葉素冬微笑道:「他固是好武,可是這些弟子三腳貓本領,怎會看得入眼,來這裡卻是另有目地。」
  韓柏還想追問,那小燕王忽的精神大振,站了起來。
  韓柏順著他眼光往偏門望去,亦「啊」的一聲張大了口,差點饞涎亦流了出來。
  上官鷹和凌戰天見推門走出來的是干虹青,大出意外,一時目瞪口呆。
  上官鷹和凌戰天兩人在赴怒蛟之戰前,早聞得那令封寒戰死,使甄夫人一夜成名的花街之戰這回事,卻不知道干虹青有份參與。
  戚長征曾答應干虹青不把她和封寒隱居田園的事告欣上官鷹,所以沒有在任何書信提起此事。
  干虹青摟著上官鷹,溫柔如昔地伸手翻開他的衣服。審視著肩膊處瘀黑的傷痕,淒然道:「一定又是那甄夫人的所為,若不是他們,誰能在凌副座的眼皮子下傷你?」
  上官鷹心頭湧起往事,真想賞她一個巴掌.可是她淒然的俏臉閃耀著神聖的光揮。連惡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憤然道:「若不是見你從尼姑庵走出來,我早拔劍殺了你,滾回去吧!」干虹青微微一笑低聲道:「若你真的殺了虹青,她會很感激你。」
  嗅著倚著她身體的芳香,上官鷹心頭一陣迷糊。
  為何我不推開她?
  自已新婚不久。為何仍像抗拒不了她的樣子?
  自已不是一直恨她刺骨嗎?
  可是她真的變了:還變了很多,變得絲毫不受任何約束的清淡自如。
  就像一株小草迎風飄舞的自然。
  頹然道:「我現在一敗塗地,亦沒有心情和你再計較了,干小姐請回吧:希望你以後能過點安靜的日子。」接著勉力由她懷裡掙脫站了起來。
  凌戰天一手拍在上官鷹肩上.喝道:「幫主且慢!」望向給雨水打得渾身濕邊,盡顯美麗曲線的干虹青道:「剛才為何干小姐一看便知是甄夫人下的手呢?」
  干虹青平靜地道:「封寒亦是這樣死了,我怎會不知道呢?」
  凌戰天和上官鷹交換了一個眼色,這才明白自封寒受浪翻雲之托,把干虹青帶離怒蛟馬後,兩人便一直在一起生活。
  凌戰天亦感意興索然,再沒有興趣去翻陳年舊賬,道:「鷹兒進去吧!你要立即干身敷傷,這些事虹青都可以幫手。封寒以一死救回長征,什麼都可以恩怨相抵了。」
  上官鷹苦笑一下,領頭走進庵裡。
  浪翻雲這時正坐在落花橋的石欄上。凝視著反映著兩岸燈火的流水。
  心神忽又回到那最美麗的一天裡。
  當紀惜惜提出若他能猜中她心中想問的那兩件事,便肯嫁他時。浪翻雲愕然道:「那小姐豈非明要嫁給我,否則怎會用這麼容易的事來難我?」
  紀惜惜欣然道:「若別人像你般自信託大,定會惹惜惜反感.可是浪翻雲你卻有一股令人心儀、不滯於物的脫氣度。快說吧!」接著甜甜一笑,輕柔地道:「就算錯了,惜惜亦或會暗裡包涵,將就點嫁了給你。唉:我怎可放過這拋棄一切.遠走高飛的機會?」
  浪翻雲大馬金刀在椅子坐下,微微一笑道:「小姐的兩個問題不外「這人是誰?」和「他在想什麼呢?」對嗎?」
  紀惜惜先蹙起黛眉,接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輕玉步,坐到他腿上,半喜半嗔道:「你在取巧!」她的責怪並非沒有理由。
  她要浪翻雲猜的是她心中所想事情的細節,例如她為何會對他生出興趣,邀他上船諸如此類。
  可是浪翻雲這兩個猜測廣泛至可包容一切。自使紀惜惜不大心服,可偏又情不自禁,坐入他懷裡撒嬌.擺明一見鍾情,芳心明許。
  浪翻雲伸手摟著她柔軟纖細的腰肢,嗅著她的變香,享受著股腿交接那令人魂銷的醉人感覺,淡然道:「我浪翻雲從未做過取巧使詐的事,今次卻要破例一次,都是拜小姐所賜哩!」紀惜惜湊上香.在他臉上吻了一口。嬌嗲無限地不依道:「那惜惜豈非罪大惡極,累你破了戒。」
  浪翻雲手一緊.紀惜惜嬌呼一聲,倒入他懷裡。
  秋玉溫香抱滿懷,浪翻雲輕吟道:「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姐見浪某觀花落之跡.動了好奇之心,我有說錯嗎?」
  紀惜惜歡喜地雙手纏上他粗壯的脖子,輕喚道:「翻雲的確是真正的英雄人物,不會勝之不武.惜惜那能不對你傾心呢?不過你也太低估自己了。只見你站在橋上那不可一世的氣魄,惜惜便情難自禁,生出想知你是誰的心。」接著微笑道:「兩個問題算你都過了關好哩?」
  浪翻雲心神顫動,緊擁著她,吻在她朱上。紀惜惜俏臉生輝,讓灼熱的香離開浪翻雲,情深款款柔聲軟語道:「當時惜借在想,世間竟有如此人物,惜惜怎可輕易錯過,惟有拋下自尊,厚顏邀約翻雲上船,想不到只此一念.竟決定了終身。這不是緣份是甚麼?」
  浪翻雲愛地審視若這霞燒玉頰的才女,歎道:「能得小姐垂青,浪翻雲何憾可言:而且浪某明明不能準確猜中小姐心意.小姐仍將就包涵,浪某只想痛哭一場,以舒心中感激之意。」
  紀惜惜俏臉更紅,歎道:「惜惜不是表明了是情不自禁嗎,還要說得這清楚,是否要人家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呢?」垂頭淺笑道:「人家早打定主意,無論你如何離題萬丈,也硬著頭皮說你猜中了;好能嫁了給你,一了百了。誰想到你這人竟懂取巧,害人還白擔心呢了。.」言罷白了他一眼。
  浪翻雲摟著玉人.心中湧起滔天愛念,如此蘭心慧質的美女,竟給自己碰上了。
  紀惜惜低聲道:「我們立即乘夜離開京師.否則會有天大的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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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屋藏霜

  四名衣繡邊,看來有點身份的西寧派弟子,簇擁著一位婀娜娉婷,秀髮紮了一條長辮子,動人之極的絕色美女,步進大堂裡,沿著靠牆的信道,朝他們所在的看臺走過來。
  韓柏至此才明白為何葉素冬會贊「金屋藏霜」這形容是既妙且絕。
  莊青霜和虛夜月是絕對不同的美女。
  若說虛夜月是黑夜裡照人的明月,那莊青霜就是深山絕峰上孤傲的霜雪,使人難以親近。
  她並非特意作態,而是她那種美麗是像霜雪般既使人目眩,亦令人只敢俯首遠眺、偷偷欣賞。
  她的皮膚晶瑩雪白,氣度超凡脫俗,雖在眾男簇擁中,可是她卻透出一種傲然不群,偏又醉人之極,遺世獨立的風。這不單因她冷若冰霜的神情,更因她那能令任何人都感到她應該驕傲的體態。
  和虛夜月相比,她有著絕不遜色、另具一格的味兒。
  想到這裡,韓柏差點想打自己兩拳。
  為何自今晚與虛夜月別後,總不時想起她呢?
  自已堂堂魔種傳人,男子漢大丈夫,怎可被這無情的美女佔據和控制了心神?
  此時莊青霜來到右側登台的石階前,眾弟子一起止步.只剩下莊青霜獨自盈盈登上看臺。
  小燕王迎了過去,頗有龍行虎步之姿。
  莊青霜見到小燕王朱高熾,秀目異一閃.微微一福,垂下螺首。
  韓柏胸口如受雷擊,暗叫完了,看來自已遲來一步,這冷若冰雪的美女一縷情絲已系到這小燕王身上.自己再沒有希望了。
  小燕王到了莊青霜旁。低聲說了幾句話後,聯袂到了看臺左方最靠牆的兩張椅子坐下。她連眼都亦沒有往韓柏,教後者更不是滋味。
  奇的是莊節和葉素冬兩人亦像視若無睹,沒有為他這貴賓引見。
  韓柏今晚已是繼虛夜月後,第二次受到挫折,又見兩人喁喁細語。神態親密,一時意興索然,同左旁的葉素冬低聲道:「禁衛長,看來今晚都不用小使在此丟人礙眼,我還是早些回家好好睡一覺吧!」葉素冬神秘一笑,朝莊節道:「師兄:專使大人想走了。」
  莊節早聽得他們對答,含笑站了起來道:「樸大人遠來是客,若莊某這樣未盡地主之誼便讓你走了.實在於禮不合,來:到後軒喝杯熱茶,大家好好聊一會。」
  沙天放顯然對這拍他馬屁的韓柏印橡甚佳,笑道:「師弟陪大人去吧!這裡有老夫點撥便成了。」再向韓柏道:「大人不必急著要走,老夫還未和大人切磋交流呢。」
  韓柏一聽乖乖不得了。更要溜之大吉,以最誠懇的語調道:「各位盛情小使心領了,橫豎我在京師最少還要留上幾個月,甚或一兩年,那怕沒有機會,只是小使心掛賤內們擔心我不知到了那裡去……」
  葉素冬截入道:「大人放心,未將早派了人去通知貴侍衛長和尊夫人,說大人已到了我們這裡來。」
  韓柏為之語塞,暗暗叫苦。
  今次真是偷莊青霜不著還會蝕了把米。
  這時台下走了十六名弟子出來,分開八對比練,一時鏗鏗鏘鏘。熱鬧非常。
  莊節故示熱情地伸手挽著韓柏臂膀,往小燕王和莊青霜道:「小燕王請移尊駕。到內軒坐一會兒,青霜你也來吧!」挽著韓柏和葉素冬繞往屏風後。由後門穿過長廊,走往寬廣的內軒去。
  三人在軒心的大圓台坐上時.那小燕王和莊青霜亦隨後來到,經過禮貌的介紹後,都圍桌而坐。自有弟子奉上香茗。
  那小燕王心神全放在莊青霜身上,只淡淡和韓柏打個招呼,便含笑凝望著莊青霜,像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的樣子。旁若無人。
  莊青霜對韓柏襝衽施禮後,冷冷看了他一眼,才一臉不情願地坐了下來。顯是勉強非常。
  韓柏出身寒微,本最受不得這種氣,不過他為人脫。心中苦笑,下了追豬追狗也不追她的決心後,向葉素冬笑道:「禁衛長不要怪小使心野,忽然我又想到要往秦淮河逛逛.看看會否碰到熟人?」
  莊青霜從沒聽過有青年男子敢在她面前公然說要去逛青樓歌舫的,微感意外,往他望來。
  韓柏故意不看她,連起無想十式中的止念,整個人頓時神態一改,變得道貌岸然,有若世外高僧。
  莊節、葉素冬和小燕王均為當世高手,同時生出感應,三對銳目集中在他身上。
  韓柏靈機一觸,借想起了秦夢瑤的離去,心中一酸.眼神變得幽鬱深邃,掃了眼現出驚異之色的莊青霜,一拍額頭道:「對不起:我一時忘了禁衛長還有公事,都是自己一個人去尋幽探勝好了。」
  葉素冬閱人千萬,還是首次見到有人能在一霎的瞬息光景裡眼神氣態可以如此轉變,像首次認識他般定眼瞧著他道:「專使莫要客氣,皇上曾囑未將好好招待大人,不過就算皇上沒有吩咐,專使乃我大明的貴賓,未將怎能不一盡地主之誼,喝過這杯茶後,未將和大人立即起程,讓大人好好欣賞秦淮動人的夜景。」
  莊節呵呵笑道:「大人名士風流,聽得連我都心動了.可否讓我隨你們去趁趁熱鬧?」韓柏和葉素冬禁不住臉臉相覷,都覺多了他有點尷尬和不方便,難以放情盡興。
  莊節看到兩人表情,啞然失笑道:「放心吧:莊某並非第一次到那種地方去呢!」接著向莊青霜道:「青霜你也要隨爹來,若看不到你在身旁,爹會擔心死了。」
  韓柏和葉素冬對望了一眼,同時明白了莊節並非想逛窯子,只是要給暗中窺伺可能是薛明玉的那個人,製造一個出手的機會。
  莊青霜只是魚餌。
  至此韓柏才體會到這當上了西寧派之主的人那種輕描淡寫式漫不經意的深邃機心和厲害手段。
  莊青霜愕然道:「爹!」垂下頭去.輕輕懇求道:「爹:你們去吧!青霜……」
  小燕王拍胸道:「高熾今晚來此,就是要充當莊姑娘的小兵衛,莊掌門放心陪專使大人去吧!」韓柏把手中茶一飲而盡,立了起來,變得威猛無,豪氣蓋天般道:「既是如此,莊掌門和禁衛長都不用費時間陪我了,本人這就打道到左家老巷去看鋪子.嘿:明天我不用上早朝吧?」
  葉素冬笑道:「早朝不用上,但皇上要在早朝後見大人呢?」
  韓柏想起要見朱元璋便頭痛,頹然坐下,拿起空茶杯道:「我想喝三杯酒後才告辭起程。」
  連受兩次打擊,他忽感意冷心灰,連專使都不想扮了.露出真性情來。
  莊青霜首次用心打量起他來,但神情仍是冰冷落漠。
  韓柏這時連她是否對自已生出興趣,亦毫不在乎了。
  莊節拍手招來弟子,教他們取出珍藏美酒.氣度雍容道:「大家都陪專使喝點酒吧:醉眼看秦淮,不更是美事嗎?」
  小燕王微感錯愕,想不到莊節會不賣他的賬,他和乃父燕王來京不到十天,大前天在清涼寺巧遇莊青霜,驚為天人,使手下探到底細後,便不顧一切來追求她,以他的尊貴地位,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想到莊節竟如此輕慢待他。
  不過他儘管心中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不要說莊節乃心中玉人的父親大人,只以他是西寧派之主的超然身份,便不敢使性開罪。
  韓柏心中一動,直覺到莊節其實是要借他迫小燕王知難而退。接著心中一凜.暗忖難道是莊節由葉素冬處得來消息,看淡燕王的行情,所以不想他接近自己的掌上明珠?
  不由大起同情之心,同小燕王微笑道:「來……嘿:來什麼燭夜遊,人生樂事。我們今晚不醉無歸。」
  莊青霜冷然橫了他一,淡淡道:「青霜今晚沒喝酒的心情。」
  葉素冬知這師侄女孤芳自賞。對青年男子話都不願多說半句,更不會當著父親莊節之前如此擔白客人,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什麼事令她失去了一向的矜持清冷。
  韓柏早對她死了心,兼又對小燕王生出同情心,轉向莊節道:「莊宗王我們的夜遊節目,還是另擇吉日進行吧!」這時美酒送到,弟子恭敬地為各人換過新杯子,注上美酒,才退出軒亭。
  莊節從容笑道:「這酒當然比不上專使夫人的「清溪流泉」但乃屬可入口的佳釀。我們飲杯!」韓柏暗忖京城裡的事,恐怕沒有多少件能過這看來隨和易與的人,忙舉杯互祝。葉素冬和小燕王亦舉杯祝酒。
  只有莊青霜冷眼旁觀,沒有附和舉盞。
  莊節眼中閃過不悅之色.他自由葉素冬處得知朱元璋懷疑燕王棣有誤反之心後,立即警告女兒不得與小燕王來往,那知莊青霜反對小燕王更加親近了。所以他才有異常之舉,想迫小燕王知難而退。此時微微一笑,對莊青霜道:「霜兒今晚為何神不守合,專使大人和你葉師叔一聽我邀你同道,便猜到是要製造陷阱,引薛明玉出來,好為世人除害。你不是最恨這種採花淫賊的嗎?」
  小燕王大感尷尬,莊節這些話其實是指桑罵槐,暗示自已符合不到他的心意。及不上這專使和葉素冬。
  莊青霜呆了一呆。
  事實:她確是神不守舍,卻不是為了小燕王。
  她對小燕王雖略有好感,但今晚表現出來的親熱態度,主要是不滿乃父如此看風頭火勢做人。當然想到假若燕王棣真的造反.沾上點邊的人亦要株連九族:只是芳心仍是忿恕不平,才有今晚的反常表現。
  她是故意對韓柏視若無睹的。
  那知這人千變萬化,每種神態,每句說話,都有著難以言喻的魅力。使她方寸大亂,才會有此疏忽,否則以她的冰雪聰明。怎會不明白父親的意思。
  至此不由對小燕王好感略減,暗忖這人心神全被自己迷倒.實遠及不上這專使的超然脫,不當自已是一回事的氣度。
  心中湧起刺激新鮮的感覺,首次露出笑容,向小燕王道:「噢~!青霜差點忘了身負的任務,小皇爺武功高強,京城誰人不知,若有小皇爺隨在身旁,明玉定不敢出來了。」接著再向莊節和葉素冬道:「爹和菜師叔亦不可和我同行,讓那淫賊看見,否則他怎敢下手?」莊節等臉臉相覷,都不明白她為何忽然變得如此主動合作。
  韓柏冷下來的心立時死灰復燃,喑忖小燕王對他如此倨傲無禮,自己亦無謂同情他,找到了這個借口後,一拍胸膛道:「嘿:只有小使武功低微,最適合陪青霜小姐到外面繞個大圈,看看會否遇上那淫賊?」
  小燕王皺眉道:「莊宗主,青霜小姐千金之體,宗主怎可讓她涉險。語氣裡已隱帶命令的口氣,顯是沉不住氣。回復了頤指氣使的作風。棄莊兩人同感不悅。葉素冬淡然道:「小王爺放心,我西寧派若讓青霜侄女有損分毫,敝派亦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擺明不讓小燕王參與行動。
  莊節呵呵一笑,向韓柏這假專使道:「專使太謙了,你昨晚和貴守衛長夜離莫愁湖,早表現了一手,教素冬他亦大吃一驚呢。」
  韓柏愕然向葉素冬失聲道:「什麼?原來昨晚跟蹤了我們一晚的人竟是禁衛長派來的。」
  葉素冬若無其事道:「皇上既把專使的安全交到未將手上,未將自然要克盡全力了。」韓柏苦笑道:「我怎說得過你呢!」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捧腹笑了起來。
  小燕王感到自己成了局外人,不禁對韓柏心生恨意,憤然起立.寒聲道:「看來今晚本王幫不上多少忙,告辭了!」猶豫片晌後,轉向莊青霜欲言又止,最後只道:「小姐小心了!」這才舉步走了,莊節和葉素冬不敢有失禮儀,忙起身把他送往門外。
  剩下韓柏和莊青霜兩人默默對坐著。
  韓柏見這小皇爺露出真臉目時,脾氣和架子都這麼大,對他僅有的一點同情亦消失無蹤,暗想莊青霜若嫁了這種皇室人物,那有絲毫樂趣。嘿!若嫁給我,定快樂多了。
  莊青霜的美目向他飄來,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淡淡道:「我們可以趁機溜了嗎?專使大人!」莊節等三人早消失門外,看來是要送客至外大門。韓柏聞得莊青霜如此說,失聲道:「溜?」
  莊青霜離椅飄起。一瞬眼間閃出廳外,嬌喚道:「沒膽便算了,讓我自己一個人去把淫賊引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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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京師夜行

  兩人一先一後掠進萬花園。
  立時有人在樹叢暗處喝道:「誰?」
  莊青霜嬌叱道:「是我和專使大人。」趁守在暗處的人一愕間,彩蝶般騰空飛起.足尖點在一個涼亭的尖頂處,如鳥升起,幾個起落,越牆去了。
  韓柏想不到她輕功如此了得,那敢怠慢讓她落單.全力運展魔功,使出從范良極處偷學來的身法,一溜煙追在她背後。
  呼呼寒風中.莊青霜逢屋過屋,疾若流昆般消失在一座大宅屋脊之後。
  韓柏不慌不忙,趕了過去,魔靈巽的特性,助他遠躡著莊青霜的芳蹤。
  越過屋脊,韓柏猛地停下。
  只見莊青霜悠間地坐在瓦背邊沿,雙腳懸空.遙望著隔了幾條街穿流過鬧市的秦淮河上。
  兩岸的燈火都花艇的彩燈,正爭妍鬥麗,一片熱鬧。
  韓柏在莊青霜旁學她般坐著.忿然道:「不用騙我,你是有意想把我甩掉,對嗎?」
  莊青霜吁出一口氣,淡淡道:「你若給人囚犯般管了兩天兩夜,會否再歡喜給人吊靴鬼般吊著呢?」
  韓相同情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莊宗主是疼你和為你著想,你這樣做,會令他擔心的。」
  莊青霜冷然道:「薛明玉算某麼東西,堂堂西寧派掌門之女,要群人保護才成?傳出去真是天大笑話。」
  韓柏啞然失笑道:「說得好:我看眾人都把薛明玉的本領誇大了,我真不相信他敢來搔擾青霜小姐。」
  莊青霜朝他瞧來,冷冷盯著他。
  韓柏忙以目光回敬。
  在天上的月色和遠處河岸燈火的映照下,莊青霜的目光既大膽又直接,可是那冷若霜雪的表情。絕不會教韓柏誤會她對自己有何意思。
  她的美麗絕對有異於虛夜月。
  若說虛夜月是秀逸神秘;她的美麗則屬孤傲清冷。前者對週遭一切事物毫不在乎,但又喜遊戲人間:她卻採取了漠然不理的態度,什麼事物她都不感興趣。
  莊青霜見他瞪視著自己的眼神清澈澄明.芳心大訝。生平所遇男子裡.誰見到她時不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韓柏一對虎目卻亮起詭異的光芒,透進她秀氣無倫的悄目裡。
  莊青霜大感吃不消。
  一般來說.年輕女子都較同齡的男子早熟,莊青霜年雖十八,但見慣場面,兼之修習玄門正宗心法,又艷色攝人,很少男子敢和她對望。豈知韓柏身具魔種,在魔種成長的過程裡,發展出吸引女性的魅力。又怎會怕她莊青霜呢。
  莊青霜藉著望往秦淮河,收回了目光。一顆芳心不爭氣地躍動著,暗叫完了,心跳得這麼大聲,怎瞞得過這充滿侵略性的男人。
  韓柏卻破例沒借此大作文章,只是長歎了一口氣,仰身躺在瓦面處,望著星空,又再歎了一口氣。
  莊青霜心中不悅,暗忖這人為何如此無禮。竟在自己身旁躺下,唉聲歎氣,瞥了他一眼,只兄他雙目閃動若智能和思慮的光芒,姿態自然寫意,怒氣不由消了大半,微歎道:「大人今晚為何忽然變主意到我們道場來呢?」
  韓柏一震下,眼光往她射去.傻兮兮搖頭道:「京師究竟是處怎麼樣的她方呢?為何我的所有行動,好像人人都知道了的樣子?」
  莊青霜正別轉顫來俯視著他,看見他的傻相,終忍不住「噗哧」一笑,使又回復她的清冷自若,岸然道:「大人挾美來京.貴夫人之一又為天下酒徒景仰的「酒神」左伯顫之女.釀出尤勝乃父的清溪流泉,加上剛抵京城便憑猜謎請到出名難攪的虛夜月泛舟秦淮。現在誰不是磨拳擦掌,要一挫你的威風.並教你不能載美回國。」
  韓柏倏地坐了起來.雙目生輝喜道:「小姐笑起來原來這麼好看的。」
  莊青霜雪般白的玉臉微微一紅,佯怒道:「不准和我說這種輕薄話兒。」
  韓柏這無賴見她粉臉緋紅,那還把她的疾言厲色放在心上.笑道:「小姐切勿見怪,我這人心想什麼,嘴就說什麼。嘿:多笑一次給我看好嗎?」
  莊青霜繃緊俏臉.別過頭去不理睬他,卻沒有拂袖離去。
  韓柏歎了一口氣.又躺了下去,看著天上的明月,想起了虛夜月。
  她不知回家了沒有呢?
  莊青霜忽然低聲道:「你還未答我,今晚到道場來幹什麼?」
  韓柏輕鬆地道:「若你不准我說輕薄話兒,我怎能答你這問題?」
  莊青霜湧起一陣衝動.真想痛湊他一頓,才能出掉心頭那股恨氣。這人一舉一動,都有種放蕩不其羈.毫不檢點的味道,教她嗔怒難分,芳心大亂。
  「咕!」
  韓柏的肚子叫了起來。
  莊青霜忍不住失聲淺笑,怒氣全消。
  韓柏撫著肚子坐了起來,尷尬地道:「我忘了今晚尚未吃飯,不若我們找間夜檔店吃頓痛快的.我看薛明玉今晚絕不敢來了。」
  莊青霜勉強擺出冷漠神色,道:「專使自己去吧:若教虛夜月知道我們在一起,雖然我們間清清白白,但依她的脾性仍會惱你的,你不怕嗎?」
  韓柏狠狠道:「我韓……嘿:不:我樸文正一向不為任何人喜怒介懷,她愛怎麼想便怎麼想吧!」莊青霜聽他衝口說了「韓」字時,嬌軀一顫,往他望來。
  這吹輪到韓柏敵不過她的眼光,垂下頭去,心中叫糟。
  自已真下爭氣,和美女在一起時,什麼偽裝都會忘了。
  莊青霜緩緩吐出一口如蘭香氣,瞪著他輕輕道:「你剛才說什麼?」
  韓柏知她聽不清楚,暗叫僥倖,順口開河道:「那是我高句麗話的名字,一時衝口而出,嘿!真不好意思。」
  莊青霜半信半疑打量了他一會後,拔身而起,淡淡道:「走吧!」韓柏正和她談得漸入佳境。人急立起,失望地道:「這麼快回家了?」
  莊青霜在夜風裡衣袂飄拂,綽約動人,以她一貫冷淡的語氣道:「誰要回家了:秦淮河有間子,包的餃子京師有名,你不是肚子餓了嗎?看在你終是道埸貴客份上.青霜便勉為其難,代爹請你大吃一頓吧!」上官鷹在黑暗的房子酲了過來。屋外雨聲淅瀝,間中傳來低沉的雷。
  干虹青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幫主好了點嗎?」
  上官鷹猛覺干青正緊接著白已,不住借身體的接觸,度入珍貴的真氣。記起了昨晚這曾為自己妻子的美女先以熱巾替他抹身,其後凌戰天再為他療傷。便人事不知沉沉睡去。現在氣力回復了大半,歎了一口氣,不知說什麼才好。
  輕輕推開了她,坐了起來,發覺自已仍是赤條條沒有半點衣物。
  干虹青溫柔地牽起羅被裡著他的肩頭.愛憐地吻了他臉頰,輕輕道:「幫主的內傷非有十天半月,不能復元.明天虹青和主持說一聲。她亦曾是江湖中人。定能明白事理。讓你們在這裡休息一段日子。」
  上官鷹湧起難以遏止的衝動,探手摟著她的香肩道:「讓我們忘掉過往的一切,再生活在一起好嗎?」
  干虹青歡喜地再吻了他一口,輕歎道:「我們縱能忘記過去,但別的人能忘記哩?你身為天下第一大幫之主,必須為幫眾豎立典模,冷靜點吧:虹青仍是深愛著你的.你若想要我的身體,虹青什麼時候都肯給你。」
  上官鷹憤然推開她,怒道:「我上官鷹不用你來憐憫我,你現在的心只有封寒,是嗎?答我!」干虹青撲上來摟緊他道:「幫主:求你不要為難虹青了。」
  上官鷹歎了一口氣,黯然道:「我實在不應提起這件事。好吧!我再不打擾你在這裡的平靜生活。」
  干虹青駭然望向他。
  上官鷹決然道;「我立即要走了,甄夫人和官府定盡起人手,追捕我們。」
  話猶未已,凌戰天推門沖走了人來。沉聲道:「有高手來了!我們立即走,虹青亦要跟來。」
  鬧哄哄的餃子店裡,憑著莊青霜的面子.兩人佔到二樓臨窗的一張好桌子,餃子送來後,韓柏以所能扮出最文雅的吃相,大吃大喝起來。
  館內男女人客都有.女客看親子不是窯子的姑娘,便是各大門派的女弟子,才會公然在這些地方出入。
  蒙人入侵中原前,民間的風氣比較開放,但在異族統治下,正經人家的女子都足不出戶,以免給喇嘛僧或蒙人看上.飛來厄運。明代開國後,這種風氣仍殘延下來。
  莊青霜才步入館子,立時吸引了全場目光.認得她或不認識她的男子,都對隨在她身後的韓柏既羨且妒,暗裡議論紛紛,猜測這幸運兒是何方人物。
  莊青霜早慣了被人行注目禮,清冷自若,背著人向窗而坐,蠻有興趣地看著正狼吞虎的韓柏,態度好多了。
  韓柏剛塞了一隻餃子進大口裡,忽地渾身一震,朝樓梯處望去。兩眼瞪大。
  莊青霜忍不住扭頭望去。只見眾星拱月般,七、八名貴介公子擁著比天上明月更艷麗的虛夜月,登上了這層樓來。
  虛夜月仍是那笑吟吟的樣子,不望韓柏,反向她望來。
  打個照臉,兩位天之驕女目光一觸即收,都裝作看不到對方,那情景確是微炒之極。
  莊青霜回過頭來,挺直嬌軀道:「若你要過去討好她.即管去吧!」韓柏聽她語氣隱含醋意,大喜道:「有青霜小姐相陪,我那裡還有興趣去會其它人。」
  莊青霜毫不領情,冷冷道:「你再和我這樣說話,青霜立即回家。」
  虛夜月和眾男子坐滿隔鄰面窗另一張台子。
  這群公子哥兒誰不識西寧派這大美人,只是礙著虛夜月,不敢打招呼,卻不時偷看過來,氣氛怪怪的。
  韓柏偷看了虛夜月一眼,見她故意和眾人談笑,裝作看不到自己,心中大恨,暗忖若莊青霜和自己親熱一點,那今晚什麼深仇大恨都可報個夠本了。
  妙想天開時.莊青霜軀微俯向他,輕輕道:「吃飽了瑪?我門走吧|」韓柏眼角射處.見虛夜月一對可人的小耳朵豎了起來,那是功聚雙耳現像,知她在竊聽他們的對話,心中暗笑,亦俯身過去,低聲道:「不知這麼夜有沒有艇子可雇呢?」
  莊青霜玉臉一寒,暗怒這人得寸進尺,竟想和她雇艇游河,待要發作,耳邊傳來韓柏的傳音道:「不要東張西望,我察覺到有人在監視害我們,可能就是薛明玉,你懂怎樣做啦!」莊青霜怎知他是胡謅,不過這樣接受一個男子的邀約,乃破題見第一遭的事。亟頭含羞道:「好吧!」韓柏見奸計得逞,心中大喜。
  莊青霜的冷若冰霜,對他的吸引力絕不會遜於虛夜月。若能使這冰雪美人變得熱情如火,對男人來說是多麼偉大的成就。
  正想以眼神向虛夜月示威,耳邊晌起虛夜月那嬌滴滴的溫聲軟語道:「專使大人。若你不過來向夜月請安問好,我便大叫三聲韓柏。」
  韓柏呆了一呆。
  莊青霜奇道:「大人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
  韓柏故作神秘傳聲道:「那疑人亦在留心虛夜月,要不要警告她一聲呢?你是女孩子,由女孩子和女孩子說.嘿:怕是較好一點吧!」心中卻在祈禱她千萬不要答應。
  幸好所料不差,莊青霜顯然和虛夜月有點心病,皺眉道:「不!青霜不想和她說話。她從來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大人要去就自己去吧!」虛夜月的聲音又在他耳旁道:「現在夜月開始數三聲,一、二……」
  韓柏魂飛魄散,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移步到了虛夜月那一抬處。
  一眾公子哥兒的敵意眼光往他射來。
  韓柏大方地向眾人施禮後,向巧笑倩兮.得意揚揚的虛夜月低聲下氣道:「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虛夜月發出銀鈐般的嬌笑。瞅他一眼忍著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這些全是我的好朋友,什麼事都不用瞞他們。」
  眾人差點鼓起掌來,更有人嘲道:「在人不是要談國家機密吧?你高句麗這麼小,能說出來的怕都不會是其麼大事吧!」眾人一陣起哄附和。
  韓柏暗忖高句麗大或小關你的鳥事。嘻皮笑臉道:「夜月小姐既不怕在公開場合談私事,不使便直說吧:剛才我見到白小姐,她說你爹想你……」
  虛夜月想不到他有此一著,就算明知他虛張聲勢,亦招架不住,喝道:「住嘴!」心中奇怪為何眼高於頂最不歡喜自己的莊青霜,竟可忍受這小子來向她說話兒。
  韓柏攤手道:「那說還是不說呢?」
  虛夜月氣得瓜子小臉脹個通紅,嗔道:「你給我滾回去!」今次受不了的是莊青霜,倏地立起道:「不識好人心。專使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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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5:35: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河心遇襲

  浪翻雲坐在岸旁一棵大樹的暗影裡,喝著清溪流泉,凝視著河上往來的船艇。
  他今天曾到過莫愁湖去,見到明崗暗哨重重保護著韓范等人落腳的賓館。放下心來,同時亦奇怪為何朱元璋如此重視他們。
  後來左詩等興高烈到左家老巷去,他一直暗中保護,然後才到了這充滿了美麗回憶的秦淮河旁喝酒。
  夢瑤這仙子究竟到那裡去了?
  隱隱感到有點不妥。
  她的傷勢其實巳到了大羅金仙也難以救回的地步,全賴她本身精純的先天真氣,加上他的蓋世神功,勉強延續生命。
  雙修大法再加道胎魔種,雖是滿有把握地由他口中介述出來,實情卻只是姑且一試,能否成功他也半分信心都欠奉。
  夢瑤若要另地靜修一定是因韓柏魔功未足,所以要憑己身的苦修拖延性命。
  就在這時,他看到韓柏載著一位絕色少女。隨著水流泛舟向長江口處劃去。
  身旁黑影一閃,有人由陸上緊躡著他們的艇子,看其身手,便知是一流強手,並精通潛藏隱匿之術。
  韓柏的艇子過後,又有幾艘快艇:貼著岸旁暗影遙遙追在韓柏的艇子後面。
  浪翻雲納罕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坐到船尾後,莊青霜一直默然不語,像在思索著什麼事情。
  韓柏怕她反臉無情,知趣地不去打擾她。
  莊青霜忽低聲道:「大人的涵養真好,受了虛夜月這樣不識好人心的侮辱也不動氣。你提的那白姑娘是否白芳華?為何虛夜月這麼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怕你說下去呢?」
  韓柏的小艇避過迎頭駛來的一艘畫舫後,暗叫慚愧,自己其實是有痛腳被虛夜月拿著,才如此吞聲受氣,那想到反獾得讚許,看來鬼王說得不錯,這正是傻有傻。
  現在這美女擺明想知道他和虛夜月的真正關係,自是對他生出好奇心。
  反正他對虛夜月已徹底死了心,以她的小姐脾氣.自己這麼當眾開罪她,她不恨死自已才怪呢。
  不若把心神全放到這世上最難相處的美女身上,在最短時間內俘虜了她.豈非男人最大的榮耀。
  想到這裡,精神大振.魔種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極限.眼中電芒一閃道:「若我說根本不知道她有什麼私隱,只是虛言恫嚇,莊小姐信是不信?」
  莊青霜秀目一亮,側頭凝神細思後。輕輕搖頭道:「對不起,青霜不信。」
  水流忽地急了起來,小艇速度驟增.原來到了長江和秦淮河兩水交匯之處。
  韓柏心懷大暢,逆流而上,像個小孩子般完全沉醉作划艇之樂中。
  莊青霜再沒有追問,看著永無休止往東逝去的江水,芳心一片寧洽,就像回到童真時代那無變無慮再不可得的往昔崴月裡。
  驀她芳心一顫.知道是因受到這充滿魅力的專使所感染。
  唉:怎辦才好呢?為何自已會和他夜遊秦淮河呢?是否打一開始便拒絕不了他?使她連小燕王都不再理睬了。
  韓柏乾咳一聲。
  莊青霜嚇了一跳.嗔道-「嚇死人了!」這罕見的女孩家情態,出現在她身上,就像陽光破開了烏雲,使韓柏雙目一亮,讚歎道:「天啊:你不冷起俏臉時真的動人極了。嘿:不過你冷若冰霜的樣兒亦很吸引人,另一種吸引人。」
  莊青霜雖對他略生情愫,卻亦受不起他這樣直接的輕薄話兒,俏臉一變道:「把船划回岸去,我要回家了。」
  韓柏忽感心灰意冷,只想回家睡覺。這莊青霜美則美極了。可是喜怒難測。
  一如虛夜月般難以侍候,自己用盡方法取悅她,最後只落得這兩句絕情說話。
  唉:夢瑤仍在就好了,只有這仙子方可使自己感到有沒有虛夜月或莊青霜都不重要。
  莊青霜突然低聲道:「對不起:那兩句話定是傷害了你,大人的眼神變得很憂鬱哩!」韓柏一邊把艇掉頭往秦淮河劃回去,意興索然地道:「我的心早碎了,還有什麼好傷的。」想起了秦夢瑤,他真的感到一顆心裂成了無數碎片。若失去了她,連虛夜月和莊青霜加起上來亦抵償不了那損失。
  莊青霜出奇輕柔地道:「人家說了對不起都不可以嗎?」
  韓柏一震瞪著她道:「天:你原來竟可變成現在這種神態和語調的。」
  莊青霜玉容解凍。有若大地春回,萬花齊放,嫣然一笑道:「平時人家不冷著臉做人行嗎?惹來了像你般的吊靴鬼就真是煩死了。」
  韓柏這時才真正領教到莊青霜驚心動魄的引誘力,一時連秦夢瑤也忘了,那還肯放過在言語上佔她便宜的機會,故作驚訝道:「青霜小姐現在似擺明不怕小使追求你了。」
  莊青霜羞地點頭赧然道:「是的:我現在是故意遷就討好你,只為想知道一個答案。」
  這次韓柏真吃了一驚.愕然道:「那是什麼樣兒的天大問題呢?」
  莊青霜秀目閃過動人心魄的芒,正要說話。
  「卜!」
  船底異晌傳來,接著「砰」的一聲,兩人間的船底濺起碎屑,破開了一個小洞。河水狂湧上來。
  韓柏真是是魂飛魄散。
  他的魔種靈與過人.又因今早受了影子太監村那異人的引發,功力大進,水路兩路的跟蹤他全已心中有數,剛才本想告訴莊青霜,只是忽然岔開了話題,事實上他一直全神貫注.防止有人暗襲。
  哪知這來自水裡來的偷襲,事前全無先兆,難道敵人竟高明至可瞞過他的魔種.那就真是糟糕透了。
  「卡啦!」裂痕中的破洞向小艇其它地方擴散,眼看小艇即要解體,兩人情急無奈之下.一起離艇躍起。
  當兩人升上四丈許的高空時,小艇已裂成了碎片,教人想不通敵人是以何種霸道手法,如此快速無倫的弄沉小艇。
  這處乃兩河交接處.水流既急,河面寬廣,離兩岸每邊至少有二十丈,就算是龐斑浪翻雲之輩.怕亦未必可在空中換氣,安然回到岸上。
  兩人在空中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懼意,且都知道這神秘敵人正在水底內等待著獵物。
  莊青霜家傳之學雖高明,實戰絕驗卻完全欠奉。一驚下真氣轉濁,眼看要跌回水裡去,韓柏一聲大喝,閃雷般探手抓著她柔荑,使在空中橫移四丈,離右岸的距離拉近了少許,才往下跌去。
  莊青霜給他扯著玉手。嬌軀劇震,體內真氣由濁轉散,身子一軟,全賴韓柏拉著.兩人跌速立即加劇。
  就在這時,四艘快艇電射而來,卓立其中一艘艇上的莊節平和定的聲音傳來道:「大人和霜兒不要驚慌,我們來了!」韓柏早猜到跟蹤者裡定有一批人是莊節和葉素冬,這時見最近那艘快艇亦在二十丈外,他們趕到時。他和莊青霜早掉進了危機四伏的河水裡了。虧他臨危不亂。放開了莊青霜那可愛柔軟的小手,運氣下沉,越過了她,先一步踏足河面。
  莊青霜花容失色,想到水裡等待著的可能是薛明玉時.忽然給韓柏兩隻大手托著小蠻腰,一股大力湧來,騰雲駕霧般橫過湖面,投往乃父箭矢般疾馳而來的快艇去。
  她勉力提氣彎身.回頭望向韓柏。
  只見這小子還不忘揮手向她道別.然後沉進河水裡。
  一條索子由莊節手上飛出.卷在她腰間.把她接到船上。
  這時四艘快艇都趕到了他們遇險處.可是河水如常,平靜得像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般。
  在另一艇上的葉素冬大驚失色,心想這專使若給人宰了,他如何向朱元璋交待,情急下領先投入河水裡。
  他的手下那敢怠慢,亦紛紛入水救人。
  莊青霜站在臉色凝青的莊節身旁,完全失去了一向的清冷,熱滿臉,若非莊節阻止,早投入水裡去找捨身救己的韓柏了。
  葉素冬從河裡冒出頭來.見到莊節和莊青霜的神情,駭然道:「還沒有出來嗎?」又沉了進去。
  莊青霜終哭出來道:「他……他定是給人害了。」
  韓柏剛沉避水底,河水淹得他眼前一黑時,右腳踝一緊,給索子般的東西纏著,直拖到難以見物的冰寒水底裡,接著把他拖往上游去。
  倏忽間又回到落水之處,可知敵人水中功夫何等高明。
  韓柏驚魂甫定,猛地縮腳,身子一曲,就要往纏著足踝的東西抓去,豈知足踝一輕.那東西已離腳甩開,累得他空在水中一陣翻滾。
  他頓時由此想到,這在水底的人並非存心取他們性命,只是要作耍他們一下。不由大叫有趣,全力運展魔功,憑魔種靈巽的特性,瞬眼間潛至岸旁,搶上岸時。眼前疏林庭院,那有敵人的蹤影。
  就在這時浪翻雲的聲音在耳旁晌起道:「小弟:這邊來!」韓柏大喜,卻弄不清楚浪翻雲在那處。遠方瓦面火熠子的光一閃即逝,他再不猶豫,狂追過去。
  浪翻雲不住在前方為他引路,倏忽間遠離了河岸區,到了林木婆娑的郊野。
  他剛掠過一個密林。只見前方一道黑影,疾苦流星般掠往一個小村莊。
  韓柏大喜.曉得那黑影就是在水底作弄他的人,忙向那人追去。
  浪翻雷的聲音又傳來道:「別讓他走脫了!」韓柏忙把輕功提升至極限,剎那間把和那人的距離拉至二十丈許的短距。
  那人蒙著頭臉,回頭瞥了他一眼,大吃一驚,手中飛出一條繩索.搭在前方一棵大樹的橫丫上,顯要借力加速跡遁。
  韓相大急,心中大叫浪大俠啊:還不動手攔人。
  那人剛借力騰空而起。
  眼看就要逃去,豈知那被借力的粗若兒臂的樹技竟「啪」地一聲斷成兩斷。
  韓柏一邊感謝浪翻雲,一邊加速趕去,「嗖」的一聲,已到了那蹌踉落地的神秘人後。一掌拍去。
  豈知那人倏地轉過身來,挺起酥胸,搔腰嬌喝道:「韓柏你敢!」韓怕連忙收掌,卻收不住前衝之勢,把她撞個滿懷。
  那人想不到他有此一著.驚叫一聲,已和韓柏兩人一起變作滾地葫。
  他們由草地翻入了密林裡。
  停下時韓柏剛好把她壓在草叢上。
  那人變得嬌柔無力,只懂喘氣。
  韓柏一把掀開她的頭罩,虛夜月絕美的嬌秀容顏,立時呈現眼下。
  她俏目緊閉,極有個性的小嘴兒卻微喘著張了開來,不住吐出芳香醉人的芝蘭般氣息。韓柏那有錯過這機會,忙吻下去。
  虛夜月驚叫一聲.側轉俏臉,當然逃不過臉頰被吻的運道。
  虛夜月不知那來的氣力,一把撐開了韓柏,滾了開去.再躍了起來,叫道:「人家恨死你了。」
  不待說完已不顧而去。
  只剩下韓柏一人呆坐在地上。回味著剛才和這美女濕漉漉的身體全面接觸的銷魂滋味。忽然間,浪翻雲到了他身旁坐了下來,合笑看著他。
  韓柏大感不好意思,勉強道:「大俠!」浪翻雲笑道:「夜月這丫頭對你的前途是很重要的我才不憚暗助你一臂之力,不過你現在快回去見你的青霜小姐吧:她為你急得哭死了。」
  韓柏道:「但我還有很多事要給你報告呢?.」浪翻雲微笑道:「我曉得。不過事有緩急輕重。我自會找你們。快去吧:否則整條秦淮河都會給翻轉過來了。」
  當韓柏來到秦淮河他們遇襲處時.那場面把韓柏嚇了一跳。
  兩岸全是官兵,把守著不准任何人接近。水師船截著上下兩游,不放任何船艇經過。
  河面燈火通明,數十艘快艇來回邊巡,還不住有人從水裡冒出頭來。
  他才出現即給西寧派的人發覺,擁著他到了正在岸旁苦待得心焦如焚的莊節等人處。
  最先迎來的本是哭得兩眼紅的莊青霜.不過她才走了兩步,立即止住.垂下頭去,不好意思讓這專使看到她曾為他哭過。
  葉素冬.莊節和沙天放三人越過莊青霜.把他團團圍著。
  葉素冬放下心頭大石,叫道:「謝天謝地,大人沒事真好極了。」
  沙天放道:「追不到那賊子嗎?」
  韓柏暗忖,追是追到了:但能拿她怎樣呢?口中卻繪影繪聲,把虛夜月改為薜明玉,自己如何施展神威,追上去將對方打傷,可恨仍給他借密林逃走了。
  秦淮河封鎖解開,轉眼回復了先前的熱鬧。
  莊節伸手拍下拍他的肩頭,感激地道:「想不到薛明玉如此厲害,幸好專使武功高強,又捨身救了霜兒。大恩大德,不敢只是空言道謝,有空請到敝府吃頓便飯,這事由素冬安排吧!」葉素冬點頭答應,通:「專使怕亦累了,理應回賓換衣休息。侍衛長和貴夫人已回賓綰了。」接著低聲道:「我們尚未通知他們專使河上遇襲的事.請專使包涵。」
  韓柏口中應著,心中卻想著俏立在一旁的莊青霜.暗忖今次因禍得福,對追求她應大有幫助,正要找借口溜去和她說兩句親密話兒,倚老賣老的沙天放巳向莊青霜喚道:「霜兒還不過來向大人致謝:」
  莊青霜走出小半步,便停了下來"葉素冬在他背上輕推一下,韓柏借勢走出人堆,來到莊青霜面前,低聲道:一小姐受驚了,都是我保不周之過。」
  莊青霜咬若下,低聲道:「那怎關你的事呢?你是否仍想知那間題呢?」
  韓柏見她變了另一個人似的,神態誘人至極點,禁不渾潭身酥癢,欣然道:「當然想知道,死都想知道。」
  莊青霜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飛快地瞟了他充滿少女風情的一眼,美聲道:「那便記著再來找青霜吧!」俏臉一紅,急步走往乃父等站立處。
  韓柏差點仰天歡呼。
  如此倒霉的一天.竟以這般甜蜜的結尾收場。
  真要多謝虛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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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聯手夾攻

  風行烈、戚長征和翟雨時。坐在一所小房子外的平台,神情木然地看朝陽升上遠處的洞庭湖上。
  梁秋末走了上來,坐在空椅裡。道:「仍沒有幫主和二叔的消息。」轉向風行烈道:「貴屬聯絡上了干羅,可是尊夫人似接到急訊,連夜趕往京師,不知為了什麼事?」
  風行烈一震道:「什麼?」隱隱想到必是與年憐丹有關.想起此人的可怕手段,禁不住心焦如焚。
  梁秋未道:「尊夫人留下口訊。囑你到躍鯉渡與她會合,事不宜遲,風兄感立即起程。」
  戚長征則精神一振,問道:「碧翠和紅袖是否仍和義父在一起。」
  梁秋末道:「你的紅袖仍跟著你義父,但寒掌門卻回了去召集舊都,重整丹清派,留下話來要你趕快去找她。」
  翟兩時插入道:「在這裡呆著並不是辦法。我最擔心的卻是那展羽領導的屠蛟小組。不若行烈兄和貴屬立即趕去與尊夫人們會合。我們則趕往與干羅會面,搜尋幫主和二叔。」
  戚長征豁然起立,道:「我們立即起程。」
  風行烈亦站了起來,道:「不!我的人留下來助你們,我只要一艘小風帆和操舟的人手便夠了。」
  翟雨時點頭道:「這樣或者更好一點.可以避人耳目。」抓著風行烈的手,表示他的感激,戚長征伸手緊擁著風行別的寬肩,低聲道:「保重了!」風行烈歎了一口氣道:「唉:什麼時候我們才可以拋下一切,找韓柏和老范兩人來痛一頓呢」「
  梁秋末笑道:「我知道那間青樓的氣氛最夠味兒!」上官鷹一個蹌踉,差點掉落地上,幸得干虹青一把扶著。
  他們正登上一座高山,過了此山就是小鎮「北坡」,干羅等人藏身的秘密巢穴,就在北坡東三十里處的大州縣常德府。
  只要能和干羅會合,他們就安全多了。
  凌戰天思處精密.猜到若戚長征等人安然無恙,必會和干鑼聯絡,所以若找到干羅,等若和戚長征他們恢復了聯繫。
  凌戰天停了下來,見上官鷹青臉白,感同身受,心中一痛,和干虹青兩人摻扶著他,躲入了一堆草叢後,助他運功行氣,小半晌上官鷹進入物我兩忘的調息裡。
  凌戰天向干虹青低聲道:「昨夜來搜索我們的高手達百人之眾,顯是展羽和他的人接到通知,結群而來對付我們,若給他們截著.定是有死無生之局,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干虹青點頭道:「昨晚幸得二叔在離寺三里的山崗先一步發現敵人追來,否則若給他們圍了野寺,那就糟透了。」
  凌戰天從容一笑道:「二叔一生在刀頭舐血中長大,怎會這麼容易給迫進死地裡,不過現在形勢極不樂觀,由這裡到常德府只是一天腳程,但亦是最凶險的一段路程,我有一個想法,就是你和小鷹在山林找個地方躲起來,由我獨自闖關,找來援兵,勝過一起送死。」
  干虹青色變道:「若給惡人找來,我們那還有抗拒之力:」
  凌戰天微笑道:「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干虹青傾心細聰。皺眉道:「除了風聲和流水聲外,我什麼都聽不到.雨也要停了。」凌戰天淡淡道:一全靠這雨才冼去了我們的氣味,虹青放心吧!趁雨停前,我為你們找個隱藏的地方,好讓小鷹療好傷勢,而我將會引開追兵,你若三天內不見我回來,你們便自己設法逃命吧!」干虹青嬌軀一顫,望向這視死如歸般等閒的怒蛟幫第二號人物。
  只有這種英雄人物.才配得上當浪翻雲最好的兄弟。
  韓柏一覺醒來,太陽早出來了。
  三女仍沉睡未醒,顯是昨夜太興奮勞累了。
  在這三位海棠春睡、嬌柔可愛的美姊姊俏臉上各香一口後,才小心翼翼爬起床來。
  沒有了秦夢瑤。總像欠了點什麼似的。
  出房後,自有人服恃他梳洗更衣。
  韓柏又生感觸,想起不久前仍是韓府的小,現在卻連朱元璋亦可隨時見到,恍若春夢一場。
  可是床上那三個屬於他的美女,卻是鐵般的事實。
  女侍為他穿上官服時,他不由想起了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韓府諸人。
  韓天德對他始終有大恩,若有機會,自己定要報答他。至於曾硬著心腸害他的韓寧芷,他亦沒有半分恨意。
  她終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罷了。
  這時范豹走了進來道:「專使大人,外面有很多人在等你哩!」韓柏大感煩厭,只是應付各式人等,便夠受了,皺眉道:「今次又是什麼人?」
  范豹先遣走眾僕役女侍,才道:「最重要的客人當然是鬼王府的鐵青衣,侍衛長正陪他閒聊。」
  韓柏失聲道:「既然是他。為何不喚醒我?」
  范豹道:「他這人全沒架子,不愧名門之後,是他堅持要等你醒來的。說你昨天定是勞累極了。」
  韓柏想起了虛夜月,忙趕出去。
  范豹迫在身後道:「京城的總捕頭宋鯤都來了!」韓柏一愕在長廊停了下來,奇道:「他來找我做什麼?」
  范豹道:「聽說是有關大人你昨晚遇到薛明玉的事。」
  韓柏冷哼道:「那是要盤問我了.唉:好吧:見完鐵青衣再說,真煩死人了。」頓了頓道:「還有什麼人?」
  范豹道:「還有司禮聶慶童派來的公公,他為大人安排好了整個月的宴會和節目,想親自和你說上一遍。」
  韓柏一拍額頭,叫了聲天呀,轉入了鐵青衣和范良極兩人所在的南軒一番客氣話後,三人坐了下來。
  鐵青衣向他豎起拇指道:「我跟了鬼王四十多年,從未見過他如此欣賞一個年輕人的,韓小兄昨天約月兒划艇那一著功夫,確是漂亮極矣。」
  韓柏老臉一紅。正要謙虛一番。范良極噴出一個煙圈,嘻嘻笑道:「有我這愛情專家教路,這小子是不會差到那裡去的。」
  鐵青衣微一錯愕.半信半疑瞧了他一眼,才向韓柏續道:「鬼王著我前來,就是想知道全部過程的細節。」
  韓柏失聲道:「什麼?」
  范良極亦皺眉道:「其間有些細節,說出來怕會有點尷尬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韓柏對美人兒的急色和不檢點的一套了。
  鐵青衣苦笑道:「他老人家平日已慣於向人查問有關月兒的一切事,眼下怎會放過如此精的環節,不過韓小兄不用說給我聽.他老人家自會找你,我只是來知會一聲吧了!」韓柏至此才明白虛夜月為何會抗議鬼王管束得她如此厲害,不由同情起她來。
  范良極瞇起一對賊眼道:「鐵兄來此,不會只為知會一聲吧!」鐵青衣笑道:「這只是順口一提,我今次來是要提醒韓小兄正好乘勝追擊,不要放過機會。」
  韓柏想起虛夜月走時說的那句「人家恨死你」的話,心下惴然.推搪道:「這些事有時是欲速不達呢!」鐵青衣道:「小兄有所不知了,月兒昨夜回府時,笑吟吟神飛揚的。還命人推掉了今天所有約會安排,說要在家中靜靜想一件事。這是從未嘗有過的呢。」
  韓柏聽得呆了一呆.暗忖虛夜月怎會給他佔了便宜仍興高烈呢。看來定是她好了反擊自己的陰謀。唉:怎辦才好呢?
  青衣壓低聲有道:「小兄不用猶豫了.來:立即隨我到鬼王府去,鬼王在等著你哩!」韓柏心中叫苦,若讓鬼王看到虛夜月對自己的討厭態度,什麼最有前途青年的良好印象都給破壞了,囁嚅道:「但有很多人在等我啊!」青衣笑道:「你是說內監和宋鯤等人嗎?放心吧:由我親自打發他們便成,誰敢要勞鬼王苦候呢?」
  韓柏靈機一觸道:「鐵先生可否幫我一個忙:你知道啦,為了夜月小姐,我再多時間都不夠用,偏偏聶公公卻給我編了整個月的節目和宴會……」
  鐵青衣同意道:「這果是嚴重之極,讓我看看可給你推掉多少。不過牽涉到皇室和一些特別的人,我可也無能為力。」
  站了起來道:「我轉頭便和兩位同到敝府去。」
  范良極忙道:「嘿:我今天另外有事,你和這小子去好了。」
  鐵青衣離開南軒後,韓柏奇道:「死老鬼:你有什麼急事了?」
  范良極竟老臉一紅,支吾道:「你詩姊的酒今天立即動工裝修。沒有我在旁提點怎行?」
  韓柏呵呵笑道:「不用瞞我了,快說出是什麼車?」
  范良極無奈放低聲音、卻是遏不住興奮地道:「雲清來了!」接著警告道:「我一天未把雲清這婆娘生米煮成熟飯時,都不准你去碰她的尼姑師妹美人兒,免得節外生枝,聽到了嗎?」
  韓柏叫屈道:「一直都是你自說自話,我幾時說過連尼姑也要偷呢?」
  范良極瞪他一眼道:「你最好待見過了才說得這麼肯定吧:試想若尼姑都不得不被選入十大美人榜,你說這尼姑有多麼動人。」
  韓柏暗忖我給虛莊二女弄得頭也大了,還那來閒情要去破壞人家的清修,我雖愛美女,但還不致這麼沒有道德吧!
  范良極見他沉吟不語。誤會了他色心大動。惡兮兮道:「若你破壞了我的好事,我絕不放過你。」
  韓柏氣得雙眼一翻,倒在椅上,忽記起一事,坐直問道:「昨早你托詞去小睡:究竟幹了什麼勾當?」
  范良極神秘一笑,正要答話,鐵青衣飄然而來,笑道:「聶公公編的約會大部份我都給你推了,這幾天除了胡惟庸和燕王的晚宴推不掉外,小兄是完全自由了。不過待會你還要進宮去見皇上。」
  韓柏大喜拜謝。
  鬼王今次接見韓柏的地方是月榭之北名為「盡齋」的一組庭院。小巧玲瓏.精雅別緻,與院內其它宏偉的建物相比,又是另一番雅逸格局。
  鐵青衣把韓柏帶來後,便退了出去.剩下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鬼王負手上在露台處,細看庭院間的花木魚池,整個人像溶入了建和園林裡。
  韓柏站在他身後,大氣都不敢透出一口,生怕驚擾了他。
  鬼王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度。
  好一會後,虛若無柔聲道:「園林之勝,貴在曲折掩映、隱而不藏、隔而未絕、別有洞天;而園中庭院,則須生趣引人,不曠不抑,景色多姿,左顧右盼,均要恰到好處。」接著轉身微笑道:「你幹得很好:來:讓我們喝一杯!」帶他走進齋內。
  韓柏跟了入去,對桌坐下.連喝三杯後,鬼王壓低聲音道:「我那手法是否給他看破了。」
  韓柏苦笑點頭道:「看來你的千金比虛老你更厲害哩!」虛若無淡淡一笑道:「小兄弟錯了,我是故意讓這妮子看破的,這叫計中之計。務求引起她對你的好奇心,亦使她知道你並非一個外國來的小官那麼簡單。看:現在不是收到效果嗎?否則她怎會去破壞你和莊青霜的好事。嘿:你這小子比我還行,懂得利用她們互相嫉妒的微妙關係。」
  韓柏聽得瞪目結舌,不能置信地道:「你怎會知道的呢?」
  虛若無有點不耐煩的道:「這事有何奇怪,我們鬼王府等若大明朝廷的最高情報機關,有什麼事可瞞得過我,老朱不知道的事,我也知道呢。否則老朱為何如此忌我。」接著皺眉道:「小兄弟武功雖好,可是月兒的水底功夫和輕功都得我真傳,為何你竟能趕上她呢?」韓柏大吃一驚道:「你的人看到我趕上她嗎?」
  虛若無道:「那是從她回府的時間判斷出來的。雖只是半盞熱茶的工夫。但亦呈不應該的遲延。」
  韓柏暗呼厲害,胡謅道:「我也不知道,我的魔種不知為何忽地靈性起來……」
  這時步聲晌起,有人闖入齊來。
  虛若無臉現訝色,韓柏扭頭望去,立時大叫不好,出現的原來是一臉笑意的虛夜月。
  她來到韓柏身旁,一把抓著他背後的衣領,運力扯得他站起來才放開纖手,嬌嗲地向鬼王道:「爹:我要向你借這個大壞人韓柏去行刑,答應哩?」
  虛若無「呵呵」一笑,並沒因她叫破他是韓柏而訝異,慢條斯理道:「月兒且慢,先聽為父說兩句話。」
  虛夜月又把韓柏按回椅內,坐到兩人間的椅裡,不耐煩地道:「快說吧!」韓柏給她毫不避嫌的親熱動作弄得魂兒飄飄欲飛,看著她嫵媚巧俏的神態動靜,想起昨晚曾抱過她並吻過臉蛋,益發不知人間何世?
  虛夜月倏地別過頭來,惡兮兮的瞪了他一眼,輕喝道:「看什麼?不准你看!」接著又忍不住「噗哧」一笑,扭頭望往乃父,嬌姿美態層出不窮,令人神迷目眩。
  虛若無眼中射出憐愛之色,口中卻道:「這麼沒有耐性.那你就快去吧:我不說了。」虛夜月跺腳不依道:「不:快說:否則月兒三天不和爹說話。」
  虛若無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淡道:「為父想和月兒打個賭,若你十日內不親口向我說願嫁這大壞人韓柏,就算為父輸了,以後都不過問你自身的事。」
  韓柏大吃一驚,鬼王這樣說,不是擺明以自己作賭注,來挑戰虛夜月的硬頸子和背叛性嗎?虛夜月怎肯投降。
  不過回心一想,追這美人兒一日要費的心力便等若追其它人的一年那樣多了,那追十日還不夠嗎?豪氣忽起道:「我韓柏亦對天立誓,假若十天內追不到夜月小姐,我以後都不再見你纏你。」
  虛夜月呆了起來,跺腳道:「你們兩人聯手欺負我!」虛若無仰天狂笑道:「你怎麼說也好,在這世間,再沒有比和我的寶貝月兒玩遊戲更有趣的了。」
  韓柏大感剌激,至此才真正明白到鬼王的魅力。
  這人不但胸中之學浩若淵海,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真摯精神。
  虛夜月別過頭來,對韓柏甜甜一笑道:「你若肯答應夜月一個要求,嫁給你又何妨?」韓柏領教慣她的手段.心知不妙,淡淡道:「那你當我是豬還是狗呢?」
  虛夜月噗哧一聲,笑得花枝亂顫,好一會掩嘴道:「以後都不准你見莊青霜,或和她說話,你辦得到嗎?」
  韓柏呆在當場,啞口無言。
  想不到虛夜月如此厲害,輕描淡寫便把他迫上絕路,甚至很難向鬼王交待,使他作違心之言,娶得虛夜月,但他亦輸了。因為那等若投降和臣服。
  但他可以說「不」嗎?
  他是真的感到進退兩難。
  何況莊青霜正期待著自己去找她。
  若再不能和她見面或說話,將會是耿耿於懷的終身憾事。
  但失去了虛夜月,不亦是令人頓足惋惜嗎?
  虛夜月大為得意,向鬼王笑道:「看吧:一試便試出他的壞心腸了。」
  鬼王淡然一笑,懇切地道:「月兒樂極忘形,不能體會這十日之約背後的含意,所以才想為父因韓柏的羞窘而難堪。」
  虛夜月嬌憨地道:「什麼含意如此高深?」
  韓柏借此喘息之機,展開反攻道:「一點都不高深,虛老是希望小姐嫁給你真心愛上的人,只有小弟的愛情,才可讓虛小姐拋開自尊和自大脾氣,十天內乖乖的屈服。若你不屈服,當然是因你對我的愛還未足夠斤兩。那還有什麼好嫁的?」
  虛夜月大嗔道:「滾你的蛋,何需十天之久。現在本姑娘就可告欣你,我虛夜月絕不會向你屈服。去找你的莊青霜吧!」韓柏步步進逼道:「別忘了我曾吻過你。」
  虛若無失聲叫起來道:「什麼?」
  虛夜月俏臉飛紅,美艷不可方物,向鬼手含嗔撒嬌道:「他只是略揩一下臉蛋吧了!」韓柏佔在上風,大樂道:「那抱了你又怎麼說?」
  虛夜月氣得差點哭了出來,跺足道:「人家又不是自願的!」瞪著呆若木雞的虛若無怒道:「你不信嗎?」卻不敢看韓柏。
  韓柏嘻嘻一笑道:「小弟當時鎖了你的穴道嗎?你不願可以推開我嘛。」
  鬼王虛若無終忍不住哈哈大笑。
  虛夜月怒道:「不准笑:他撞得人家這麼重,一時那有力推開他呢?爹!相信女兒吧!真是那樣的。」
  韓柏湊過頭去,在離開她左頰不及三寸的近距離壓低聲音道:「但小姐又為何故意拉斷樹枝,讓小弟能趕上來一親芳澤呢?」
  虛夜月那對美麗的大眼睛連霎幾下,跺腳道:「連樹枝都在害人,清者自清,夜月不說了。」狠狠橫了韓柏一眼,咬牙切齒道:「嚼舌鬼?」
  鬼王虛若無愛憐地道:「這就叫在劫難逃,為父早看出夜月紅鸞星動,莫忘你的日主屬辛金,用神是壬水,乃清水淘珠的金水傷官,且用神透時,最是有力,今年流年既見用神,又與你夫宮六合,你若不向韓柏屈服,爹以後都不批子平八字了。」
  虛夜月跺腳站了起來,向韓柏嬌喝道:「你跟我來!」韓柏雙手亂搖道:「若是捉我去行刑就請恕免了!」虛夜月首次露出有點拿他沒法的樣子.坐下向鬼王虛若無嗔道:「爹看到嗎,若嫁了給他,他會欺負女兒一生一世的,你還要和這大壞蛋聯手擺佈人嗎?」
  虛若無啞然失笑,悠然起立.伸手在她吹彈得破的臉蛋兒愛憐的擰了一記,欣然道:「爹當然不會和人聯手,我這就去靜一靜,由韓柏獨力對付你.看你還能撐得多久。」晃了一晃,倏忽不見。
  韓柏吁出一口涼氣,這是什麼身法?比起裡赤媚的天魅擬陰也不遑多讓。
  望往虛夜月,只見她那對如夢如幻的眸子滿蘊著迷惘的神色,望著窗外的庭林景色,那模樣又乖又可愛又教人憐惜,沒有了平常的自滿驕傲和刁蠻。
  韓柏看得心神顫動,伸手過去,就要摸她臉頰。
  虛夜月一震醒來,戒備地瞪著他,美眸傳出「你敢?」的清楚訊息。
  韓柏嚇了一驚,連忙縮手。
  虛夜月俏臉一寒,冷哼道:「不要發白日夢了,我虛夜月就算這世沒有人要,亦不會嫁給你的。」
  韓柏大感氣苦。這美人兒明明對自己生出情,偏要強撐下去,證明對他的愛仍未大得過面子,不過他亦深悉她的性格,軟語相求只會招她輕視.唯一方法就像戰場上兩軍相對.互相攻堅,看看誰先挫下來。
  開始時他對虛夜月的興趣,主要是因她驚人的姿色而起,但接觸多了。
  發覺她簡直是天生出來迷惑所有男人的精靈,包括鬼王在內。如此天生的嬌嬈,又怎可錯過?
  打定了主意,韓柏微微一笑,故意傲然道:「那這十天之期作廢也罷,我現在就去找莊青霜:永還都不回頭找你。」
  虛夜月瞪著他的大眼睛逸出笑意,搖頭柔聲道:「不要嚇唬我,十天之期是爹立下的,你敢違背他的意思嗎?」
  韓柏哂道:「廢話:我韓柏怕過什麼人來.若真的害怕,那晚就不敢到鬼王府來。我只是尊敬你爹,絕不是怕他。再說一次不嫁我吧:我立即就走。」
  虛夜月氣得嘟起小嘴,崩緊俏臉道:「你和阿爹一樣。整天都在迫人家,走吧:去找你的莊青霜吧。她是可愛美天使.我是討人憎的醜小鴨,滾吧:否則我殺了你。」
  韓柏看她泣然欲涕的可憐樣兒,心中一軟道:「唉:算我不對了,害得月兒這麼氣苦,來:不若我們到衝上走走,好好聊聊天.讓為夫聽聽月兒的心事。」
  虛夜月目瞪口呆地叫出來道:「天啊:你是誰的為夫?誰又是你的月兒哪:你這人最懂軟皮蛇般隨著棍爬,要去逛沖便自己逛吧:本姑娘要回房睡覺了。」霍地起立,走出房去。
  韓柏施出死纏爛打無賴的本領.笑嘻嘻追到她身旁,湊在她耳旁道:「月兒似乎並不十分反對為夫自稱為夫呢!」虛夜月給他引得「噗哧」笑起來道:「為夫自稱為夫,那有這麼怪的話,你定是患了失心瘋了。」
  韓柏開懷大笑道:「說得好,這病正是因你而起的。」
  虛夜月冷哼一聲,挺起堅聳彈跳的胸脯,裝出個不屑理會的狠心樣兒,逕自穿捨過園,朝她那別緻的小樓走去。
  韓柏瀟地隨在她傍,遇上人時都友善地打招呼。
  當走上橫過一個小花園的碎石徑時,迎面遇見兩位丰姿綽約的麗人,赫然是七夫人於撫雲和白芳華。
  韓柏心知不妙,差點掉頭便走,兩女均同時俏目一亮。
  白芳華嬌呼道:「大人你好!」韓柏唯有硬著頭皮迎上去。
  七夫人停了下來,俏臉微紅,但一對秀眸掠過刀刃般銳利的神色。
  虛夜月像見到唯一的親人般,趕了過去,小烏般依在七夫人身傍,挽著她的玉臂道:「七娘:月兒給人欺負得很苦啊。」
  白芳華並不知他們那微妙的關係,一看勢色不妥,驚呼道:「七娘!」七夫人美目射出騰騰殺氣,冷然道:「忘了我對你的警告嗎?」
  不過巳遲了一步。
  七夫人倏地甩脫了虛夜月,往前衝去,玉掌閃電擊出。
  只有韓柏稍能體會她的心意,她對自己的出手,有大半是因嫉恨而來,對她來說,自己就是赤尊信的化身,至少有半個是她愛恨難分的舊情人。
  若非有虛夜月在旁,自己說不定還可大佔她便宜呢。.勁氣臨身。
  虛夜月和白芳華同時驚叫。
  韓柏本想擋住,忽然心中一動,微往後移,魔功猛然提升至極限,挺胸受掌,眼神卻深注進她的美眸裡。
  七夫人見他神態忽變,化成了赤尊信的豪情氣概。功力立時轉弱,最多只剩下二成。
  「砰!」玉掌印在韓柏胸膛上。
  韓柏整個人離地倒飛.跌個結實,手腳朝天直躺地上。
  七夫人呆立路心,神態茫然看著躺在地上的韓柏。
  韓柏早有捱過她摧心掌的經驗,今次運功護著心脈,故雖心痛欲裂,內臟卻沒有絲毫受損,可是虛夜月和白芳華素知七夫人玉掌的厲害。同時花容失色,搶了過來,撲在韓柏身上,淒然呼喚。
  韓柏給兩對小手摸上身體。真是舒服到不得了,那肯張眼爬起來.益發裝出受了重傷的樣子,賴在地上。
  四周人聲響起。
  只聽虛夜月哭叫道:「還不找爹來。」又怒道:「七娘你為何要殺他啊!」韓柏感到兩女的珠滴到他臉上,更不敢爬起來.怕虛夜月的臉子掛不住。」
  七夫人幽幽的聲音響起道:「他死不了的,放心吧!」虛夜月哭著道:「給你這樣當胸擊一掌,還說他死不了。」
  接著韓柏感到兩女合力抬了他起,虛夜月溫暖的心手還按在他背後,源源輸入真氣。
  不一會他感到給放到一張繡榻上,充盈著發自虛夜月身體的芳香氣息。
  哈!
  這定是虛夜月的閨房了。
  今次又化禍為福。
  胸前的衣扣給兩對纖手解了開來。
  驀地兩女停了下來。
  虛夜月低聲奇道:「為何不見掌痕呢!」這時鬼王的聲音在床邊響起道:「你們兩人給我在外護法,我要施展通天手段,把他起死回生。」
  虛夜月不依道:「不:我要在旁看著這扮死的死鬼。」
  鬼王哈哈大笑,大力一扣韓柏道:「起來吧:你的苦肉計成功了,我看月兒今次還有什麼話說?」
  虛夜月尖叫道:「你們果真沒有一個是好人!」一溜煙逃了。
  韓柏大喜坐了起來,入目先是白芳華猶帶淚跡的俏臉。抱歉地道:「對不起:今次連白小姐也給逗得哭起來!」白芳華俏臉亦紅,嚶嚀一聲,扭身學虛夜月般逃掉。
  虛若無和韓柏對望一眼,同時捧腹大笑,沒有一點尊卑老幼的隔閡。
  虛若無忍著笑在床沿坐下,大力一拍他肩頭道:「不愧道心種魔大法的傳人,將錯就錯,其實我一直跟在你們身後,看到了整個過程。」
  韓柏心中一凜,囁嚅道:「七夫人她……」
  虛若無洒然道:「不用解釋。她一向對老赤餘情未了,不過你的膽子真大,亦顯出你信心十足,若她那一掌用足全力,連我都救不了你,我亦想不到你敢接她一掌。」接著沉吟起來。
  韓柏坐在床上,傻兮兮看著他。
  虛若無再拍了他肩頭一下,溫和地道:「解鈐還須系鈐人,撫雲的心結始終要由老赤來解開,這事你看著辦吧!」韓柏駭然道:「不成!」壓低聲音誠懇地道:「小子裡面的赤……嘿,他老人家其實是深愛著這七夫人的,我和她接觸,會是很危險的一回事。」
  鬼王皺眉道:「這的確大大不妥當,尤其她名義上終是夜月的娘親。」
  韓柏一呆道道:「名義上?」
  鬼王點頭道:「我年輕時雖好魚雁之色,但七十歲時早看破一切,進修天人之道.所以我和七娘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她則借我作避世之所,心中愛的人只有一個,你知那是誰了。否則亦不會見到你和月兒在一起便立動殺機了。」
  韓柏囁嚅道:「那怎辦才好!」鬼王忽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七夫人於撫雲臉容平靜步入房內,垂頭低聲請求道:「小雲見想私下和他談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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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豪情蓋天

  兩名騎士,策馬疾馳,剛轉過官道彎角,其中一人忽地頸上一緊,一條不知從那裡飛出來的樹。把他拖得跌離馬背。
  另一人大驚失色,正掣出長刀,眼旁人影一閃,待要劈去,脅下劇痛,已給對方彈出的石子射中要穴,側翻下馬。
  施襲者正是怒蛟幫的第二號人物「鬼索」凌戰夭。他在位偷襲,是欺對方不得不勒馬減速,一擊成功。
  他身手不停,撲上馬背,催馬而去。
  北坡鎮出現前方。
  他當然不會人鎮,繞過小鎮,朝常德府全速疾馳。
  示警的煙火不住在前後的高空爆智,顯示敵人發現了他,正展佈攔截的包圍網。
  凌戰天湧起豪情氣概,不住策趕跨下健馬。
  直至馬兒口吐白沫,才勒停繩,拍了拍它的大頭憐惜地道:「對不起,累你受苦了。」解下它的鞍轡,放它去了,這才空手孤身上路。
  這時離開常德府只有十多里,只要進入府城,以他的身手,自可利用人屋稠密的形勢,躲過敵人,依干虹青的指示,找到干羅,不似在曠野襄容易被敵人發現。
  他雖在洞庭一戰失去了鬼索,卻毫不驚慌,像他這種高手,已過了倚賴某種兵器的限制。
  就像浪翻雲,有劍無劍,都是那麼厲害。
  穿過一片茅草叢後,前方倏地出現了十多人,帶頭者肩托著兩端分為矛和鏟的奇形重兵器,正是矛鏟雙飛展羽,好整以暇地等待著他。
  其它十五人形相各異,一看便知是來自各家各派的高手,其中的「恆山派」掌門「金較剪」湯正和、「落霞派」高手「棍絕」洪當更和他曾有一面之緣,故一眼把他們認了出來。
  其它都是江湖成名露臉之輩,只看形相衣著和兵器,便猜出個大概。
  葉素冬的胞姊「瘋婆劍」葉秋閒發出夜梟般難聽的笑聲。尖叫道:「凌戰天你今天休想生離此地。」
  凌戰夭從容在眾敵前五丈處立定,仰天長笑道:「就憑你們嗎!」驀地前衝,迫往敵人,一拳向展羽擊去。
  展羽大笑道:「不好好先聊聊嗎?」
  肩上矛鏟先旋上半空,才移到胸前,令人不知他是以那一端迎敵。
  其它各人一起行動。
  一名禿頭大漢振起手中長刀,由左側攻來,另一中年道姑,則持拂塵由右方夾擊。其它人散佈四周,圍成內外兩圈,顯是早有定計,務教他難以突圍而出。
  凌戰天嘴角逸出冷笑。
  「啪!」拳化為掌,拍在展羽疾標過來的鏟頭上,借力往後飄飛,同時避過了左右的長刀和拂塵。
  四周登時生起漫天刀光劍影。
  湯正和的金較剪和洪當的鐵棍,由後攻至。
  凌戰天一聲冷哼,身體奇異的晃動了兩下,金較剪和鐵棍竟同時落空,凌戰天已到了兩人中間。
  在場的十六人一起大吃一驚,想不到凌戰天如此厲害。
  一向以來,凌戰天的光芒都給浪翻雲掩蓋了,兼之他只愛在幕後操縱大局,使人很易生出錯覺,認為他的武功遠及不上浪翻雲,直到此刻才驀然發覺這想法錯得非常厲害。
  那就當然須付出代價。
  湯正和與洪當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否則亦不能闖出名堂,一齊吐氣提聲,微往外移,金較剪和鐵棍回轉身側,改採守勢,只需擋得他一招半式,展羽等其它人自會趕來解圍。
  誰知凌戰天謀定後勤,正是要一上場在敵人摸不出他深淺前,制做突圍的機會,假若走不了,那就會陷入死戰之局,最後倒下的除了會是若干的敵人外,定然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因為實力相差得太遠了。
  若是正式比拚,只要展羽加上任何兩三個人,便有足夠殺死他的能力。
  這十六人代表的正是屠蛟小組的精銳。
  凌戰天一聲長笑,一指點在武功較強的湯正和的剪刀尖端處,肩頭一擺,竟硬撞往洪當勁道十足的棍頭處。
  「砰!」的一聲,洪當鐵棍揚起,空門大露。
  凌戰天強忍肩肉裂開的劇痛,閃電般撞人洪當懷裡。
  洪當魂飛魄散,拋開鐵棍,回掌要守著空檔時,凌戰天的拳頭穿破掌影,印實在他胸膛處。
  洪當狂噴鮮血,仰天跌倒,撞得後面搶上來的兩人同時打著轉踉蹌跌開,可見這一拳是如何霸道。
  這時展羽已撲至,矛頭電射凌戰天項側。
  凌戰天一揚手,一把匕首由袖內射出,往展羽下腹激刺而去。
  這一著大出展羽料外,想不到以他的身份地位,竟會施放暗器,無奈下回矛挑開匕首。
  「噹」的一聲,展羽竟被震得退開了小半步。
  「砰!」
  此時洪當才跌實地上,當場斃命,官未當成便先了賬。
  凌戰大猛一矮身,雙手連揚,五把飛刀射出,射向圍攻上來的五位高手。
  眾人見他剛才射向展羽那一刀如此凌厲,都駭然飛退擋恪,害得在後面的其它人亦只好往四外避退,只剩下展羽自恃武功高強,憤然持鏟殺來。
  凌戰天哈哈一笑,腳尖踢在地上,草碎塵土撲口撲面往展羽罩去,同時虎軀俯前,似欲撲去。
  展羽給塵土全封著視線,兼之又對凌戰天驚人的身手戒懼之極,悶哼一聲,猛往後退。
  凌戰天「嗖」地一閃,橫移兩丈,到了葉秋閒和那個道姑間。
  「砰砰……」兩聲,兩人同時給凌戰大以拳掌震開。
  凌戰天一聲長嘯,袖中飛出一條長,卷在其中一名猝不及防入了鬼籍的敵人頸上,運勁一送,那人朝後飛跌,硬是給他衝開最外圍的兩人,破開一個珍貴無比的缺口。
  凌戰天雙腳連踢,泥塵沙石漫天揚起,往四周正如狼似虎趕來攔截的敵人撒去。
  混亂間,凌戰天一聲「失陪了」,逸出重圍,閃進了三十丈外的密林裡。
  展羽氣得臉都青了,狂喝一聲,帶頭追去,不過早沒了剛才盛氣凌人的派勢了。
  *
  七夫人於撫雲向仍坐在虛夜月繡榻上,靴子尚未脫掉的韓柏柔聲道:「還痛嗎?剛才小雲真的想殺了你哩!」
  韓柏心中叫苦,她現在說話的口氣,當足了自己是赤尊信,換了在別個環境,他說不定會乘機大佔便宜,可是在這鬼王府的重地,說不定鬼王還在一旁監聽著,一個不好,真不知會惹來什麼後果,只好含糊應了一聲。
  於撫雲看穿了他的心意,淺笑道:「放心吧!若無他為人光明磊落,絕不會偷聽我們間的事,而且這房子結構特別,能隔絕聲音,是若無特別為月兒設計,在這裡談什麼做什麼都不虞有人聽到。」
  韓柏精神大振,爬起身來,差點貼著於撫雲地和她並坐在床沿處,嘻嘻笑道:「小雲你打了我一掌,這賬該怎樣算?」
  於撫雲垂下螓首,幽幽道:「你知否小雲為何這麼恨你?」
  韓柏記起了自己代表著赤尊信,心中一寒,打了個冷戰,喘息道:「我,不……噢!」驀地一股悲傷湧上心頭,悶哼一聲,慘叫道:「我的心很痛!」
  於撫雲一對秀目射出森寒的殺機,寒聲道:「原來你都懂心痛嗎?小雲還以為你是鐵石心腸。不!你在騙我,若你會心痛,怎會以卑鄙手段奪去我的孩子。」
  韓柏一呆道:「奪去你的孩子。」
  於撫雲猛地轉身伏倒床上,放聲痛哭起來,聞者心酸。
  韓柏手足無措,伸手撫在她粉背上。
  於撫雲厲聲道:「不准碰我!」
  韓柏嚇得慌忙縮手,勸她不是,不安慰她又不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於撫雲很快平靜下來,坐直嬌軀,赧然道:「對不起,我總忍不住把你當了那狠心的人,但其實你最多只可算是小半個他。」
  韓柏鬆了一口氣,欣然道:「那就謝天謝地,若你當我真的是他,遲早我會被你殺了的。」
  於撫雲瞅了他一眼,俏臉微紅,輕柔地道:「為何剛才你不避開,若小雲不是立即撤回掌力,你早到西天去了。」
  韓柏苦笑道:「我也不明白,總之很願意挨你的揍。」
  於撫雲霞燒玉頰,垂頭低聲道:「算了吧!看在這一掌份上,我以後和你體裡的狠心人所有恩怨一筆勾銷,你亦不用怕我了。」
  韓柏大喜道:「那就太好了。」
  於撫雲的臉更紅了,以蚊蚋般的聲音道:「你還未知小雲為何恨你嗎?」
  韓柏心呼糟糕,她雖不再找自己來報與赤尊信的仇怨,但仍不自覺地當他是赤尊信,這事怎可如此糾纏下去呢?
  自己總不能同時與她和虛夜月相好吧?
  若沒有其它人,沒有禮教的壓力,他絕不反對做這等快樂的事。
  口中應道:「我真不明白,為何赤老連你這樣的美人兒都肯拋棄。」
  於撫雲表露出小兒女的嬌態,嗔道:「誰說他拋棄我呢?」
  韓柏搔頭道:「若他不是拋棄了你,為何你這麼恨他呢?」
  於撫雲歎丁-口氣道:「還不是因孩子的問題,由我們相好那日我便懷了他的孩子,滿以為他知道了亦欣然接受,豈知……天啊!」倒入韓柏懷裡,淒然哭道:「他……他用藥害了我的孩子,我恨死你了。」
  韓柏渾身一震,至此才明白到她兩人間的恩怨愛恨,不由把她摟個結實,同時心中湧起強烈的無奈和悲哀,竟陪著她痛哭起來。
  於撫雲忽然猛力推開他,一瞬不瞬地瞪著他冷冷道:「你哭什麼?」
  韓柏知她情緒波動,喜怒難測,暗叫不妙,硬著頭皮道:「你想聽真話嗎?」
  於撫雲懷疑地看了他一會後,緩緩點頭。
  韓柏誠懇地道:「我感覺到赤老那樣對他自己的孩於時,心中的悲慼痛苦絕不下於你,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何仍要那樣做。」
  於撫雲激動起來,飲泣道:「因為他不想有任何與他有血緣的孩子來到這世界上,而他整天想著的事就是要擊敗龐斑,所以要絕情絕義,我離開他時亦不肯留我,我恨死他了。」
  一股強烈至無可遏止的衝動狂湧心頭,韓柏衝口叫道:「好!你不用再恨他了,我便賠你一個孩子。」
  話才出口,韓柏連忙把大口掩著,天啊!自己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於撫雲亦像給人忽然點了穴道,呆若木雞般瞪著他。
  韓柏尷尬地囁嚅追:「嘿!我只是急不擇言,衝口說來吧了!小雲你不必認真,我這人就是嘴巴不好……」
  丁撫雲秀眸掠過前所未有的神采,忽地整塊臉燒個通紅,嚶嚀一聲,飄飛而起,像虛夜月和白芳華那樣逃命般撞門逃掉了。
  韓拍的心卜卜跳動起來,好一會才勉力站了起身,穿過無人的小廳,走出陽光漫大的屋外。
  所有人都不知到了那裡去,偌大的花園渺無人跡。
  他步下石階時,才見鐵青衣正和葉索冬談笑著迎上來。
  鐵青衣笑道:「專使大人,禁衛長來接你去見皇上哩!」
  *
  風行烈偽裝為普通漁舟的小風帆,隨著一群真正的漁舟,由隱秘處駛出洞庭,途中雖遇上截查的水師船,均輕易過關。
  這批漁舟上都是真正的漁民,和怒蛟幫淵源深厚,故肯捨命做他們的掩護。
  當他們撤網打魚時,風行烈和同行的商良及五名精於操舟的手下,獨自上路,揚帆朝洞庭出長江的水口疾駛而去。
  風行烈獨立船尾,迎著西北風,對著一望無際的洞庭湖,心中百感交集。
  素香和柔晶均玉殞香消,她們究竟做錯了什麼事,使天妒紅顏,喪命於奸人之手。
  說到底,罪魁禍首就是朱元璋。
  若不是他除惡未盡,蒙人怎能如此囂張,肆虐中原。
  現在怒蛟幫傾亡在即,浪翻雲卻要為了對付朱元璋到了京師去,誰能挽狂瀾之既倒。
  今次水戰中,怒蛟幫損失了近半戰船,傷亡了過千精銳,連大將龐過之亦沉湖底,幫主上官鷹又和凌戰天生死未卜,自己卻不得不趕往京師對付年憐丹,令人悲憤無奈。
  甄夫人手上的實力還未見底,那天遇到的色目陀可能只是色目人來中原高手的小部分,這樣的實力,恐怕干羅等亦自身難保,難道大明的國運就只有那麼一段短暫光景嗎?
  這時商良走了過來道:「門主!假若屬下猜得正確,水師必有重兵把守長江水口,防止我們東下應天,不若我們多走點路,在水口附近登陸,再以快馬趕往躍鯉渡,那就妥當得多了。」
  風行烈道:「那要多少時間?」
  商良答道:「若漏夜趕程,明天清晨即可到達目的地。風行烈斷然道:「就這麼辦。」
  商良見他採納己見,欣然去了。
  風行烈心中禱告:「姿仙啊!你定要等到為夫來方可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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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明室福將

  今次朱元璋接見韓柏的地方是皇城深宮裡的「藏珍閣」,這座屋宇共分七進,每進都有主殿和左右翼偏殿,放滿大小珍玩。
  朱元璋等候他們的地方是放瓷器和石器的,由精美的瓷皿,以至形式古的石磚陶瓦,陶人陶器,色色俱備,看得人眼花繚亂。
  葉素冬陪著韓柏到了大門處,便把他交給兩位公公,領他進去。
  當韓柏在他身後跪倒叩頭時,朱元璋正在觀賞架上羅列的百多枚石印,自顧自讚歎道:「這枚乳花石澄明潤澤,質溫色雅,比壽山或昌化石 ,均要勝上少許。」
  韓柏叩頭應是。
  朱元璋轉過身來笑道:「還不站起來。」
  韓柏一聲「謝主龍恩」,站了起來,回復輕鬆自然。
  朱元璋打手勢著他跟在身後,來到一個放滿雨花台石的架前道:「縱使天下妙手,亦造不出比這種石更巧奪天工的紋理,可知人力有時而窮,老天卻是法術無邊。」
  韓柏奇道:「皇上似乎頗有點心事?」
  朱元璋微笑道:「給你聽出來了。」隨手拿起一個墨硯,遞給韓柏,然後教他翻過來看硯底,歎道:「你看這刻在硯庇的兩句詩意境多美自憐團扇冷,不敢怨秋風。」
  韓柏的文學有限得很,一時把握不到這兩句話的意思,只好唯唯諾諾,敷衍了事。
  朱元璋亦不解釋,舉起龍步,往另一進走去。
  殿與殿問的長廊兩旁放滿盆景,各具心思。
  朱元璋隨口道:「盆景之道,最緊要得自然旨趣,小中見大,才是上品。」
  韓柏心中納悶,難道日理萬機的朱元璋召他來此,只是要找人閒聊嗎?
  步進殿內,韓柏立時雙目發亮。
  他不是為了看到什麼名貴珍玩,而是因為殿內有位國色天香的麗人,正坐在一張長几旁的軟墊上,專注地磨墨。
  她由頭飾髮型以至身上的華服,無不精緻考究,色彩鮮艷奪目,把這大美人襯托得如天上光芒四射的太陽,有種高不可攀的尊貴氣派。
  她的神情雖端莊柔美,但骨子裡卻蘊蕩著使男人怦然心動的野性和媚惑力,使任何男人都渴望著能和她到床上顛鸞倒鳳享盡風流。
  這種揉合了典雅和狂野於一身的特質,韓柏從未在任何美女身上發現過。
  所以只一眼他即肯定了她是朱元璋最寵幸、十大美人之一的陳貴妃。
  同時想起了朱元璋找他來是要他寫那一封拖延了兩天的致高句麗國書。
  可是他為何要讓他看到陳貴妃呢?
  其中必有深意。
  惴惴不安下,韓柏依朱元璋指示,在陳貴妃對面席地生了下來,幾上紙筆俱備,只欠了墨。
  陳貴妃一對秀眸全神貫注在墨硯處,似是全不知道有人坐到她面前去。
  韓柏更慘,只敢看著眼下的名貴書箋,空有美色當前,亦不敢稍有逾越,飽餐秀色。
  朱元璋並沒有為兩人引見介紹,只是負著雙手,站在陳貴妃身後,靜靜看著她研墨的纖纖玉手,眼神不住變化,陷在沉思裡。
  寬廣的殿內只有墨條磨擦著石硯的聲響。
  韓柏現在完全明白了朱元璋為何如此寵愛這美女,她確是我見猶憐的動人尤物。
  他雖不敢對她行平視的注目禮,但只憑微微偷窺和由她身上送來的芳香,已教他神魂顛倒。
  她的腰肢和上身挺得聳直,盡顯美不勝收的線條,嬌柔的女似蘊藏著無比的意志和力量,澎湃不休的熱情和野性,予人的感受是絕對難以用任何言語去描述的。
  虛夜月和莊青霜或比她更美,卻欠了她那種成熟的風情。
  白芳華的風情雖可與她相比,卻沒有她那種令人心跳的誘人氣質,美色亦比她稍遜了一籌。
  天啊!
  世上竟還有如此媚骨天生的可人兒。
  不由再次羨慕起朱元璋來。
  陳貴妃終磨好了滿滿一池墨汁,放好墨條,把硯台輕輕移前,將纖美皙白的玉手浸進幾上一個白玉盆的清水內洗濯,然後拿起備在一旁的繡巾,抹乾玉手,神情恬靜,一點不因有兩個男人在旁而顯得不安。
  朱元璋柔聲道:「貴妃可以退下了!」
  陳貴妃盈盈起立,像株小草般在微風中搖曳,姿態誘人至極點。
  韓柏從末見過任何女人比她更能令男人想到雲雨之事,忍不住趁她擋著朱元璋視線時,往她瞧去。
  豈知她亦往他望來。
  目光一觸下,兩人都嚇了一跳,移開目光。
  陳貴妃去後,韓柏的心仍在卜卜狂跳,腦海裡只有她那對含著無限幽怨和火般熾烈的眼神。
  朱元璋在剛才陳貴妃坐的軟墊坐了下來,又歎了一口氣。
  韓柏低聲問道:「皇上已是第三次歎氣了,究竟有什麼心事呢?」
  朱元璋回復冷靜從容道:「我大明建國這麼多年,從沒有過比得上當前的危機,各種一向被硬壓下來的內外勢力,均蠢蠢欲動,一個不好,天下將亂局再起。不過朕歎氣,卻非為了這些挑戰,而是為了陳貴妃!」
  韓柏愕然道:「皇上不是說她對你是真情真意嗎?」
  朱元璋兩目亮起精芒,苦笑道:「朕實在非常矛盾,一方面很願意相信她,另一方面亦在懷疑她,因為她一直不肯為朕生孩子。」
  韓柏奇道:「這豈能由她決定?」
  朱元璋第四次歎氣道:「表面看來,她似是天生不育的女人,可是我懷疑她是以秘法避孕,所以才沒有孩子。」
  韓柏更是奇怪道:「在深宮裡,有那件事不是控制在皇上手裡,貴妃想以藥物避孕怕都做不到吧!」
  朱元璋搖了搖頭頹然道:「文正你有所不知了,陳貴妃並非中原女子,而是楞卿家獻上來精通武功的色目高手,原意是要貼身保護朕,只是給朕納了為妃,朕宮內妃嬪,什麼國族的美女都有,專使自然知道貴國亦送了十多個美人來,只不過沒有一個比得上陳貴妃罷了!」
  韓柏暗裡抹了一把冷汗,幸好是他自己說出來,否則只此一事已露出馬腳。忙岔開話題道:「皇上定是有很重心事,否則不會向小使透露這些事情。」
  朱元璋像忘了寫信這回事,靜靜瞧了韓柏好一會後,微笑道:「在專使京的十天前,朕忍不住到了鬼王府,求鬼王佔上一卦,看看我大明國運如何。」
  韓柏心中一震,隱隱間感知了曾發生過什麼事。
  朱元璋沉吟道:「鬼王起了那枝卦後,表面雖若無其事,眼中卻現出喜色,四十年老朋友了,他怎瞞得過朕。」
  言下不勝欷噓,使人感到他和虛若無恩怨難分的複雜關係。
  韓柏知趣地不作聲,只是恭然聆聽。自遇到太監村那異人後,他魔功大進,即管在朱元璋的威勢壓逼下,仍比往日揮自如多了。
  朱元璋續道:「他只告訴朕,十天內將有『福將』來京,此人將可為大明帶來深厚福緣,教朕放心。他雖從不打誑語,但朕怎可憑他一句話便放下心來。於是派人密切注視鬼王府的動靜,偵知他起卦後,立即派出白芳華去見你,所以我才有命楞嚴去查你之舉。到了昨天,朕才知道若無兄還有意招專使為婿,這『福將』不用說就是專使,所以朕才真正把你當作心腹,連為何你會由四位夫人變作三位夫人,都不計較。」
  韓柏吃驚得支吾以對道:「那是……嘿……那是……」
  朱元璋微笑道:「若換了是別人這樣和朕說話,朕早使人拖了你出午門斬首剝皮示眾。但朕卻可容忍你,因為你確是『福將』,有了你和朕談心,這幾天來朕快樂多了。」
  韓柏暗暗心驚,弄不清楚他有多少句是真心話,亦猜到以他的精明,連秦夢瑤的離開亦知道,沒有理由不懷疑自己的身份?留下硬著頭皮不作解釋,岔開話題道:「那昨天皇上又為何要試小使臣的忠誠呢?」
  朱元璋失笑道:「因為朕想試試你的福緣深厚至何等程度。事實上朕一直在試探你,現在你過關了。朕才對你暢所欲言。還想差你為朕辦一點事呢。」
  韓柏忙道:「皇上請下旨,我樸文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元璋微笑道:「朕還要想清楚點,才可以告訴你。哈!現在京師裡沒有人比文正你更惹人注目了。什麼事都不妨放膽去做吧!朕乃你的後盾。」
  接著容包轉厲道:「但有兩個人文正你必須小心交往,那就是胡惟庸和藍玉,一個不好,朕亦不能護你。」
  韓柏輕鬆地道:「皇上放心,小使臣對這兩人只有惡感而毫無好感。」
  朱元璋平靜地道:「那你對朕是好感還是惡感呢?不要騙朕!」
  韓柏心中湧起衝動,咬牙豁了出去道:「小使臣對皇上真是又敬又怕。敬的是皇上的雄才大略和過人的氣魄;怕的是不知什麼時候惹得你不高興,凶禍臨身。但只要想起皇上關乎天下和敝國百性的安危,小使臣便願意為皇上效力盡忠。」
  朱元璋滿意地點頭,忽又陷進沉思裡,輕歎道:「當時朕還很年輕,機緣巧合下碰上了若無兄,他第一句話便說:『小兄弟!二十年內,天下將是你囊中之物。』那時朕怎會信他。當時朕雖娶了郭子興的義女馬氏為妻,但被他幾個兒於嫉忌,極不得意。唉!馬皇后對朕真是情深義重,可惜沒享多少年皇后的福便死了!沒有了她,連說心事的對象都沒有了。」
  韓柏同情心大起,主動道:「皇上有什麼心事,即管對小使臣說吧!小使臣絕不會漏出去的。」
  朱元璋點了點頭,微笑道:「若無兄最懂相人,若他揀了你做他寶貝月兒的夫婿,你定是忠誠可靠的人。嘿!專使或不知道,我曾建議月兒配與允玟為太孫妃,將來便是大明皇后,卻給若無兄斷然拒絕,你不是福將,誰是福將呢?」
  韓相大感尷尬,無言以對。
  朱元璋苦笑道:「好了!寫信吧!」
  *
  常德府東的一所大宅裡,甄夫人和一眾高手圍著一張圓桌,正審察著一張攤開放在台面上的手繪精製大地圖。
  柳搖枝和鷹飛兩人亦有參與。還多了色目陀和兩名首次現身的色目高手。
  這兩人均為色目當代武林高人,在族內比色目陀更有名氣,僅次於色目第一高手「荒狼」任璧之下。
  年約四十,矮壯強橫,臉上傷痕,形相恐怖的是「吸血鏟」平東,此人嗜吸敵人鮮血,在域外克魯倫河一帶,無人不聞其名色變。
  另一人叫「山獅」哈刺溫,擅用雙矛,體型彪悍雄偉,比挺拔的鷹飛仍要高上小半個頭;在戰場上,敵人只要見他出現,便會嚇得喪膽逃命,乃塞外無敵的猛將。他的樣貌配上赤色的蓬鬆頭髮,亦頗像一頭惡獅。
  他們是剛抵此地,與早半個月來到的色目陀等會合,一起效力蒙人,為對付朱元璋這個共同大敵而出力。
  這批桀驁不馴的各族高手,之所以會心甘賣命地聽方夜羽的調度,一方面是為著大蒙曾縱橫歐亞的餘威,更重要的是方夜羽乃龐斑挑選出來的人。
  對他們來說,龐斑已不是人,而是神。
  甄夫人的武功才智,早名揚域外,以她來駕馭群雄,實不作第二人想。
  故此方夜羽與她才有帶著獎賞報酬和強烈政治交易意味的婚約存在。
  這時眾人均全神傾聽著這心狠手辣的美女,以她甜美和帶著磁性的沙啞聲音,分析著敵我形勢。
  甄夫人這時剛說完常德府內官府和各大小幫派的形勢,續道:「現在中原武林的形勢變得非常微妙,朱元璋隱與白道達成默契,就是以八派為首的各大小幫派不插手到我們和怒蛟幫的鬥爭裡。丹清派只是個別的例子,現在丹清派元氣大傷,這比什麼警告都來得更有力。而黑道幫會則在看風頭火勢,只要我們威望增加,使會附從我們,希望回到明初群雄割據的局面,不用被朱元璋逐一殲滅,黃河幫就是最好的實例。」
  花扎敖微笑道:「現在黃河幫主藍大雲,正躊蹈滿志,趕返老家徵召人馬,準備接收怒蛟幫以長江和洞庭為據地的所有地盤和私鹽生意,耍連根把怒蛟幫拔起來。真奇怪胡節竟會坐視不理。」
  柳搖枝最清楚中原之事,哂道:「藍天雲雖不肯承認,但我看他和胡節早有勾結,這亦顯示了胡惟庸的謀反之心,不是今天才開始。」
  色目高手「吸血鏟」平東初來甫到,最不清楚形勢,奇道:「以朱元的精明,怎會讓胡惟庸如此放恣?」
  鷹飛神秘一笑道:「這只好怪朱元璋空有高於如雲的鬼王府而不懂利用,反以廠衛為耳目。怎能得知真相。」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甄夫人正容道:「切莫低估朱元璋,這人其奸似鬼,我們利用他,他亦在利用我們,哼!不過他聽那群只講道德禮教,漠視現實的腐儒之言,立允玟為皇太孫,實是最大錯著,亦成了對我們最有利的因素。現在小魔師和裡老等若能行刺朱元璋成功,明室會立時四分五裂。我們成功的機會便大大增加了。」
  眾人都露出興奮之色,自大明建國以來,他們的民族每天都在提心吊膽中生活,恐怕凶殘的明軍到來姦淫擄掠,殺人滅族。直到此刻他們方可見到一線曙光。
  甄夫人道:「眼前當務之急,就是要把怒蛟幫徹底剷除,現在形勢清楚得很,只要我們能找到干羅在常德的秘密巢穴,便可以雷霆萬釣之勢,把干羅和他的殘餘勢力掃。這樣一來,怒蛟餘孽將成孤軍殘卒,而凌戰天和上官鷹只是在網內掙扎的小魚,遲早給宰掉。剩是展羽的屠蛟小組已可教他們應付不了。」
  鷹飛插入道:「寒碧翠現正潛返長沙,夫人應否派人立即把她逮著,一了百了。」
  甄夫人玉臉一寒道:「現在絕不可碰她,只要她仍在,戚長征的行蹤便變成有述可尋,受到拖累。追人武功每日鄱在突飛猛進,兼又頗饒智計,說不定可變成笫二個浪翻雲。留下寒碧翠來拖累他,乃上上之策。何況我們現在絕不應分神去理這種瑣事。」
  鷹飛歎了一口氣,知道甄夫人暗怪他好色累事,不過亦是自己理虧,再沒有說話。
  甄夫人忽對他甜甜一笑道:「干羅身旁不是還有位美人兒紅袖嗎?鷹飛你要加把勁了。」轉頭向其它人道:「干羅應與翟雨時等聯絡上了,就算他隱匿不出,區區一個二十多萬人的府縣,他能躲到那裡去。各位先去休息一會,由素善訓練的女僕陪伴服侍,養精蓄銳,待消息一到,我們立即行動,務教干羅看不到明天的陽光。」
  眾凶人歡聲雷動,各自退去。
  最後只剩下憔飛和甄夫人兩人。
  鷹飛歎道:「夫人責怪得好,我自知色性難改,可是我真不明白為何你肯放過谷姿仙,任她往京師去?」
  甄大人橫他一眼,淺笑道:「鷹飛你對素善的色心不是收藏得很好嗎?為何自水柔晶愛上戚長征後,你的才智總回復不到昔日的情況。素善放走谷姿仙,一來是要引走風行烈,另一方面則是不想惹來雙修夫人和不捨這等不世高手,也好讓『花仙』年憐丹心有顧忌,不得不全力匡助小魔師。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也看不透嗎?」
  鷹飛一震道:「受教了!」
  甄夫人容色轉厲,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惹雅寒清,她是廣應城的人,若夠膽便來碰素善吧!」接著嫣然一笑,轉身婀娜去了。
  鷹飛歎了一口氣,頹然坐到椅裡。
  他忽然很想到京師去,只要能離開這誘人的美女,他什麼事都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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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5:37: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突飛猛進

  老傑來到干羅的房間時,易燕媚正為干羅梳理頭髮。
  老傑自己移過一張椅子.在他身旁坐下道:「長征和他的怒蛟幫兄弟,正全速趕來。你的未來誼媳婦,亦平安回到長沙,到了白玉娘處,不用為她擔心。紅袖姑娘知道長征無事,歡喜到不得了,著我派人買了兩疋布給她,說要為長征做兩件新衣棠,可能我們也沾有份兒呢。」
  干羅慈祥一笑,旋又消去,冷然道:「老傑,你知否我們正陷在最大的危險裡。」老傑道:「當然知道,甄妖女現正通過這長的紅幫。懸賞千兩黃金,給任何能提供我們藏身之所的地跖流氓.我便曾親手宰掉了幾個疑人。不過紙終包不住火,甄妖女遲早會找上門來,可恨我們卻要等待長征他們,想走都走不了。」
  干羅道:「我最擔心的不是我們,而是凌戰天和上官鷹,若這兩人一死,怒蛟幫短期內再難有作為,我們將成為被妖女宰殺的下一個對象。」易燕媚插入道:「我們可否主動去與長征等會合 ,也好過在這裡等死。」
  干羅微微一笑,反手把她樓著,在她的隆臀輕拍了兩下,從容道:「不用擔心,現在本人功力盡按,就算龐斑親來,亦非無還手之力。不過燕媚的提議亦很有道理。」轉向老傑道:「你有沒有把握將紅送往藏在安全之所,待事情稍為平靜時,才再把她接回。」
  老傑笑道:「若這都辦不了.我老傑還怎在江湖行走,何況我早有安排,少主放心吧:」干羅哈哈一笑道:「如此便立即準備動身,老傑先遣幾個伶俐的小子,早一步聯絡上長征他們,若我們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出城外,我其想看看甄夫人撲了一個空的表悄。」老傑欣然道:「我們揀常德作落腳的地方,自然是因早有佈置,進可攻退可守,甄夫人無論如何厲害,終是外來的人,便讓我們遣些地頭蟲顯點威風給她看吧。」兩人對望一眼,均笑了起來。
  離開皇宮後,已是午後時分,韓柏不敢冷落三位美姊姊,在葉素冬的人護送引路下,騎著愛馬灰兒 ,匆匆趕到左家老巷。
  左詩三女換上了素的粗服,包著秀髮,興高采烈地指揮著數十個工人在整理樓面高敞開揚的店,見到他來看她們,開心到不得了。擁著他到子內進那已擺滿了造酒器具的工場裡。
  韓柏最懂討這三位美姊姊歡心,大讚一輪後,摟著左詩的小蠻腰道:「將來我混不到飯吃,詩姊可要養活我了。」左詩橫他一眼,笑得差點合不攏嘴來。
  朝霞把小嘴湊到他耳旁道:「若你肯完成詩姊一個心願,她會更開心呢:」左詩皺眉薄責道:「霞妹!」柔柔見韓柏毫無顧忌,旁若無人地和她們親熱,忙揮退眾工人和衛士,笑道:「詩姊牽掛得小雯雯很苦呢!」韓柏想起和朱元璋關係大佳 ,拍胸膛道:「這事包在我身上,待會我便教範豹派人把小雯雯立即接來京師.保磴沒有問題。」又低聲道:「現在即管拆穿了我是韓柏,可能亦不會有事呢!」
  左詩狂喜道:「真的?」韓怕樓著她親了個嘴兒後,道:「想起小雯雯叫我作爹,我渾身骨頭都酥軟了。詩姊我應怎樣謝你。」左詩給他哄得心花怒放,低聲道:「你要詩姊怎謝你,詩姊便怎樣謝你。」韓柏另一手乘機抄著朝霞柔軟的腰肢,笑道:「看!詩姊就是你們最好的榜樣。姨!睡覺的地方在那裡?」兩女同時閃身逃開。
  柔柔橫眼嗔道:「你這人其麼都幫不上忙,只懂胡鬧搗亂,快去應酬你的虛夜月和莊肯霜,我們還有好幾天忙呢:」再白他一眼道:「昨晚人家三姊妹那麼累了,還要搞得人家天亮了都起不了床。快滾!」韓柏大樂,向柔柔迫過去.直至緊貼著她,把她樓個滿懷,吻著她的小嘴笑道:「范老鬼到那裡去了?」朝霞道:「大哥今早陪我們到這裡來,亂說了一通意兒後,便溜了出去,再沒見過他了。」韓柏心知他是去了纏雲清,暗叫一聲祝他好運後,想起了今晚赴胡惟庸的宴會前,還有整個下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只找莊青霜或虛夜月任何一人,都時間充裕,但若兩人都找,則又怕時間不夠用,那該找誰才好呢?
  左詩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柏弟!放過柔柔吧!她快受不了。」韓柏向懷裡的柔柔餚去,只見她雙眼快要噴出火來.連耳根都紅透了,呼吸急促,情動之極。一愣下放開了她。
  柔柔伏到朝霞身上,高聳的胸脯不住起伏,顯然尚未平復過來,媚眼如絲地微嗔看著他。
  韓柏心中大喜,知道這幾天的經歷,使他魔功大進,這時才明白為何虛夜月給他一摟一壓,便連推開他的力道都消失了。不由想起秦夢瑤。
  左詩過來挽著他的手臂,往外走去道:「柏弟在這裡,我們什麼事都做不成,今晚我們才陪你吧!」吻了他一口道外邊指揮工人修路,你知該怎樣做吧!」「記得你應承的事,范豹就在凌戰天連施手法,把追截他的人數次甩掉,又故意繞了個大圈,教人摸不清他要到那裡去,才來到常德城府西郊處。
  他藏在一個小山樹上,跌坐調息。
  這數天內屢屢受傷,兼又不斷趕路。到現在已有點心疲力累的感覺。幸好他早踏進先天之境,體內頁氣無有衰竭,只要有兩三個時辰調息,便可完全復原。
  太陽落山時,他使可趁黑潛入常德府,找到干羅,再定對策。
  他並不擔心上官鷹和干虹青,他奪馬的地方,離他們足有三十里遠,敵人休想在數天內搜到他們藏身的所在。
  想罷收攝心神.進入物我兩忘的禪定至境襄。
  韓柏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終決定了去找莊青霜,豈知策著灰兒剛出左家老巷,迎面一騎馳至,原來是曾有一面之緣的鬼王弟子「小表王」荊城冷。
  荊城冷大喜道:「真好!這麼巧便找到專使。」韓柏拍馬迎去,笑道:「荊兄我小弟有何貴幹?」荊城冷來到他馬旁,勒馬停定,親切地道:「當然是為了我的師妹大人,你若再不去見她,恐怕她會把師傅所有建模型全部搗毀。」韓柏嚇了一跳,失聲道:「什麼?」荊城冷掉轉馬頭,和他並騎在長街上緩行,笑道:「是我誇大了,不過看小師妹見不到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我便忍不住來找……噢!韓兄了。」韓柏苦笑道:「看來整個鬼王府都知我的頁正身份了。」荊城冷歎道:「韓兄實在太傳奇太出名了,尤其與裡赤媚武庫之戰,更便你名揚天下,隱為我們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聲勢比風行烈和近日聲名大噪的戚長征猶有過之。這樣的人怎會忽然了無聲息呢?所以師傅揣測八派或甚至朱元璋,自你昨天在秦淮河露了一手後,都對你起了疑心。」韓柏色變道:「那怎辦才好?」荊城冷微笑道:「韓兄真會害怕的話,就不敢在京師大模樣橫衝頁撞了,告訴你吧!師博是故意公開承認你專使的身份的,好叫朱元璋就算曉得你是誰,亦不敢發惡,因為那等若指師傅犯了欺君之罪。所以他惟有啞忍,否則就是要和師傅正面衝突了,現在他還未有那個膽量。」韓柏聽得目瞪口呆,鬼王的老謀深算,確是他這嫩小子望塵莫及。
  兩人這時走上了往消涼山的寬道,因行人車馬減少,速度略增。
  荊城冷見灰兒神駿無匹,衷心讚了兩句後道:「師妹得韓兄為婿,小弟感到非常高興。只有你才配得起她。」韓柏忍不住問追:「荊兄近水樓台,為何竟肯放過貴師妹如此美人兒呢?」荊城冷失聲笑道:「不要看我年輕,其實我已三十有五,家中共有七位嬌妻,十二個兒子和十七個女兒,夜月還是牙牙學語的小嬰孩時,我便時常抱著她哄她不要哭了……」聽到追裡,韓柏已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輕拍灰兒,催馬疾馳,叫道:「來!比比誰的馬快?」就在此刻.他才醒覺到自己成了江湖上的名人。
  韓怕戰戰兢兢步入虛夜月的小樓,一個俏丫環含笑迎土來,閃著好奇的大眼睛瞧著他道:「小姐在房內,著大人進去找她。」韓怕大喜,忘了逗這俏丫環,急忙輕車熟路的走往虛夜月的閨房,毫不客氣推門闖入這男人的禁地去。
  虛夜月背著他站在繡榻前,翻開了被子.指著床褥上兩雙黑腳印大噴道:「死韓柏你看,裝死來弄髒了月兒的床褥。」.韓柏被她的嗔罵弄得渾身酥麻,走到她背後,想從後抱個結實時,虛夜月使了個身法,閃了開去,同時轉過嬌軀,雙手放在背後,挺起驕傲優美的胸脯,含笑道:「你不是去找你的莊青霜嗎?據采子回報,她整大都在等你呢!」韓柏捋起衣袖,露出精壯的小臂,裝模作態地向虛夜月逼過去道:「虛夜月!我韓柏已受夠了你的氣,現在應該是到了有冤報冤的時候了吧!」虛夜月駭然往後退去,嗔道:「死韓柏!不可以這樣野蠻的。」「砰!」虛夜月粉背撞在牆上,渾身發軟,看著逐步逼近的韓柏,低叫道:「你再走前一步,我就召衛士來宰了你,噢!我要告給爹聽!」緯柏兩眼放光,嬉皮笑臉地微一搶前,把虛夜月動人的肉體緊壓在牆上,低頭審視著這意亂情迷的小美人的俏臉,又故意擠壓幾下她那不容冒犯的部位,淡淡道:「你夠膽便叫吧,你一叫我便吻你的小嘴,讓你一深吻的醉心滋味。」虛夜月嬌嫩的臉頰和耳根,全給烈火燒紅了,兩手軟垂在身旁,渾體乏力,全靠韓柏壓著,才不致倒往地上。偏偏所有禍亂的根源都是來自他的摩擦和擠壓。
  虛夜月的眼神雖蒙上了一片迷濛的神氣,但仍亮若天上明月,終顯出她女性軟弱的一面,柔聲道:「求你不要再欺負人家好嗎?」韓柏一震下往她嫣紅的小嘴吻下去。
  虛夜月打了個寒戰,一對纖手提了起來,緊緊纏上韓柏的脖子,狂野地反應著。
  所有冤仇都在這一刻溶解開來。
  她毫無保留地吐出了靈活香嫩的小舌,任君品。
  繡榻上的一雙足印,正象徵著韓柏踏足到她無人曾破人的禁地。
  這遊戲並非到了終結,而是剛揭開了序幕。
  韓柏喘著氣離開了她的香,然後把她攔腰整個抱起來,往繡榻走去。
  虛夜月顫抖起來,在韓柏耳旁哀求道:「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月兒吧:」韓柏在床沿看著這半身橫陳榻上的美人兒,笑道:「不是要告到虛老那裡去嗎?」虛夜月搖頭道:「我投降啦!你可以去找莊肯霜丁.月兒以後都不敢管你韓大爺的事了。」說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又吐出小舌作驚怕狀,其實她一點都不驚怕,還大感有趣呢。
  韓柏奇道:「看來你一點也不怕被我『浪子』韓柏佔有你。」虛夜月故意皺眉道:「是誰改的綽號,這麼難聽?」韓柏急道:「不要岔開說話,快答我的問題。」虛夜月不經意又懶洋洋地道:「橫豎月兒遲早都要嫁你的丁,給你奪了貞操又有什麼打緊呢?」韓柏大訝道:「虛小姐似乎看準我不敢對你霸王便上弓。所以不但有恃無恐,還在興波作浪,盡說些挑逗性的言詞,我真不明白你為何會認定我沒膽子動你?」虛夜月星眸半閉,故意在他的臂灣仰伸著身體,甩脫了敘簪的秀髮水瀑般散垂而下,更把驕人的嬌軀線條在他眼底下示威地不斷聳動展露無遺,那種挑引,真使人被逗得心跳焦、喉乾舌燥。
  韓柏卻出奇地沒有對她加以進侵,不是他忽然變了再不好色,又或虛夜月的吸引力不夠,而是剛好相反,虛夜月對他的衝擊只僅次於秦夢瑤對他的吸引,使他的魔功倏地攀升,竟突破了以前所曾能臻的境界,比之那次征伐秀色和盈散花之時尤有過之。
  此刻他靈合澄明至一塵不染的地步,通透若皓月當空。
  虛夜月忽又蜷縮起嬌軀,纖手摟緊他的脖子和寬肩.瓜子般巧俏的小臉移到他眼前兩寸許處,秀目射出強烈的愛火.看著他變得無比廣袤深遽的眼神輕柔地道:「爹曾給月兒看相,說月兒生就一副媚骨,根源淺薄的男子無福消受,現在既然遇到了你這『福將』,為何你卻又要害怕呢?來吧!死韓柏!被膽便來壞月兒的貞操吧!」韓柏失聲道:「你竟認為我不夠膽子?」虛夜月笑得花枝亂顫,嬌軀後仰,由他的雙臂滑往床上。
  韓柏順勢助她仰躺到尿W,然後跨上繡榻上,把她壓在身下,狠狠封上她的朱。
  這次虛夜月已熟練多丁,早主動吐出丁香小舌,任他吸啜品。
  兩人的悄火欲熊熊燒起。
  韓拍的元神愈趨清明,體內澎湃著驚人的真氣,在經脈裡滾動流竄。
  他心中一動。運起無想十式中的止念,原始的衝動有添無減,但靈合卻若撥雲去霧,不染一絲俗念。
  那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使他進入前所未有的境界,就像精神肉體可以各自為政,但又可以更奇異的方式連繫渾融起來。
  這是從未試過的感受。
  虛夜月給他的刺激確是無與倫比的。
  她不住扭動、嬌喘、呻吟,連半閉的美目都似流波噴火,春情氾濫。
  韓柏低呼道:「月兒!醒一醒。」虛夜月條地停止了扭動,睜大了俏目,露出了深藏著無限憧憬和美夢的明眸,笑吟吟看著他道:「月兒知你是不會這麼亂來的,你這人看來既急色又不檢點,但其實君子得很,也壞得很.不過想看人家投降的樣了罷了。現在人家還未曾真的心甘情願,就算給你佔了身體,心中都不會完全服氣呢。」韓柏對她的敏銳反應打從心底佩服出來.他身具魘種,對女性的經驗又老練豐富,早過了為情慾不顧一切的境界,更講求精神的征戰。橡虛夜月如此難得的對手,他絕不肯囫圇吞棗般得到她的身體,而是要慢慢享受和她纏綿遊戲的樂趣。假設以強橫的手段破了她矜貴的貞操,既教她小看了,亦少了很多樂趣。
  最重要的是,她還未親口向鬼王表示投降和願嫁他,等若尚未輸掉這賽韓柏在她左右臉蛋各吻一口後,柔聲道:「月兒!知道我大俠……噢!……韓柏多麼疼你愛你嗎?我會令你幸福一輩子,來!痺乖的和我去見你爹,告訴他你心甘情願嫁我為妻。」虛夜月給他哄得意亂情迷起來,不依道:「死韓柏!月兒恨死你了,都是你,累得月兒以後不能在爹面前挺起胸膛做人。」韓柏大喜,拉著她跳了起來。
  虛夜月嬌軀軟柔無力,全賴他的摻扶,才勉強站穩。
  韓柏在她耳旁輕叫道:「乖月兒、好月兒!」虛夜月橫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以哀求的口氣道:「給點時間月兒好嗎?為了你裝死累得人家為你哭了,早在爹前顏面掃地。人家為今找你來,本要討回半分顏色.那知你這色鬼又這麼對人使壞,弄到人現在迷惘恍惚,仍不滿意,還迫人向阿爹認輸,仍說疼月兒呢。」這時刻的虛夜月。一顰一笑,比之以前的驕傲不屈.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韻味,媚感誘人至極點。
  韓柏愛得她快要瘋丁,卻知道不可輕易把她放過,定要她徹底降服,但亦不可過份迫她,免惹起性格堅強的她的反感,點頭道:「好吧!趁還有兩個時辰的空檔,我們出去騎馬散心好嗎?」虛月夜雀躍鼓掌道:「這才對啊!人家連一句心事話兒都未和你說過,就給你抱到床上,好像男女問除了那回事外,再沒有其它事似的。對女孩兒家要多哄貼點嘛!」韓怕暗叫慚槐,這玉人兒比他更懂得享受愛情,夢瑤亦曾多次指出自己這缺點。哼!由今天開始,我韓柏再不作情慾的奴隸,而是它的主人。
  仰天一笑,湧起萬丈豪情,然道:「來!我們立即去騎馬散心。」虛夜月看著在這一刻充滿了英雄氣魄的瀟男子.歡喜地拉起他的手,走出房外。
  當他們攜手步出冬陽斜照的花園時,韓柏知道自己的魔功真的又深進了一層.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境界。
  並且首次體會到男女精神的交接,亦可像肉體的交歡般使他的魔功突飛猛進。
  道心種魔大法確是魔門千古不傳的奇功,難怪龐斑肯為此法連言靜庵都捨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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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5:38: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大盜情深

  兩人肩並肩靠在一棵大樹上,寫意舒適地伸展著雙腿,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應天府鍾山之西的野原。
  灰兒和虛夜月的愛騎小月正悠閒地在吃著幼嫩的青草。
  並騎奔馳了整個時辰後,馬和人都享受著這舒暢的時光。
  太陽漸往西山落下去。
  大地金黃一片,北風漸起。
  虛夜月在韓柏耳旁呢聲這:「還說爹管得人不厲害,自幼爹便不准月兒和別的孩子玩耍,說那會被姿質庸俗的人沾垢了我的心智。所以人家從沒有知心的朋友,就只有和師兄玩耍.可是他大了人這麼多.有什麼好玩的。」韓柏笑這:「不理虛老是對是錯,可是現在被他苦心栽培出來的月兒不是挺好嗎?」虛夜月氣得嘟起小嘴,嗔這:「你總不肯站在月兒這一邊。」韓柏笑這:「來!坦白告訴我,若我是你爹看不起的人,月兒肯否和我好?」虛夜月呆了起來,思索了小片晌,輕歎一聲,把頭枕在他肩上.輕輕道:「不會!」韓柏得意地這:「我說得不錯吧!其實你最聽你爹的話,最佩服他的眼光。嘿!開始時我還以為你比他厲害。誰知他才是最厲害的,你月兒再快馬加鞭也追不上。」虛夜月閉上美目,輕歎這:「現在什麼都不打緊了,爹勝了裡赤媚後,便會退隱山林,再不會為朱叔叔的事煩心。亦不再管他明室的事了。」韓柏心中一顫,想這若輸的是鬼王,那會對虛夜月做成最無可彌補的傷害和打擊,可恨又自問及不上鬼王,代他出戰只是多犧牲一條小命。
  虛夜月坐直嬌軀,踢了一下小足,苦惱這:「真不忿氣,他日可能竟要和莊青霜那專看不起人的妮子共事一夫。」韓柏啞然失笑這:「你們兩人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她說你不放她在眼內,你又說她看不起你。」虛夜月一愕這:「她真這麼說過嗎?」韓柏伸手摟著她的香肩.四片兒纏綿了一番後,才柔聲這:「剛才我邀你外游時,你表現得那麼高興.是否因為我再沒有時間去找她呢!」虛夜月嬌羞點頭後,反身倒入他懷裡,緊摟著他的腰這:「你像極了父親,什麼事都給你看穿了。噢!你還未告訴月兒,七娘進房和你幹了些什麼事,不要騙月兒,月兒亦不會向阿多告狀。」韓柏大感尷尬,老實地這:「她總當了我是舊情人赤尊信他老人家,不過我只輕摟過她,連嘴都未吻過,你會怪我嗎!」虛夜月一震仰起俏臉,失聲這:「她竟讓你摟了!」韓柏手足無措這:「她說得哭了起來。我忍不住安慰她罷了!」虛夜月「噗哧」一笑這:「不要慌成那樣子,七娘在府內只是掛個夫人名義。但你們的事絕不可公開。否則會變成大醜聞。是了!你和白芳華又是什麼關係,和她上過了床沒有。」韓柏給此女的直接大膽弄得招架乏力,只有搖頭表示沒有,苦笑這:「我也弄不清楚和她是什麼關係。」虛夜月懷疑地道:「可是她也曾像與我般為你哭了,哼!」想起先前中了這奸人之計,狠狠在他手臂處咬了一口。
  韓柏痛得叫了起來,又見太陽開始沒進遠方山巒處,想起今晚胡惟庸的宴會,拍了拍她香肩這:「來!我們要回去了。」虛夜月不依這:「我們談得好好的,這便要趕人回家。胡奸鬼的宴會不去也吧!我們在這裡坐足一晚,看著明月升上天空。不是挺美嗎!」韓柏大惑頭痛,這刁蠻女真是難纏,又捨不得逆她之意,忽發奇想道:「不若我攜月兒同去赴宴,然後我帶你回莫愁湖,讓你見見三位姊姊,我們再在湖心的小亭賞月,不是更好嗎?」虛夜月俏臉一紅這:「月兒以什麼身份陪你去赴宴呢?」韓柏摟著她站起來,痛吻一輪後笑這:「當然是韓某未過門的小嬌妻。」虛夜月跺足嗔道:「那更不行。這種官宴凡是內眷都不出席的。這樣吧!唔!還是不行,不管了,總之人家跟在你身旁,他們敢拿我怎樣呢?」韓柏哈哈一笑,暗忖如此一來,朱元璋定不會懷疑自己和胡惟庸會有什麼私底下的交易了。亦可令胡惟庸放棄了籠絡自己,一舉兩得。
  灰兒見主人站了起來,忙迎了過去。
  虛夜月讚了一聲,摟著它親熱起來。
  韓柏托著虛夜月的纖腰,將她舉上了馬背,心暢神馳道:「來,讓我們共乘一騎,由今天開始,我保證月兒以後都會覺得很好玩。」虛夜月嬌吟一聲,俯下身來,主動獻上香吻。
  夜色逐漸籠罩大地。
  凌戰天飛越城牆,閃過長街,來到一所宅院的高背上,辨清方向,往常德府北區的貧民窟趕去。
  眼看成功在望,他反更小心起來,每次飛掠前,都看清楚下一個藏身的落點,細察有沒有伏在暗處的敵人。
  他並不擔心白己的行蟛會被敵人發現,以他的身手,除非在曠野裡,否則打定主意逃走的話,包保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在黑道由小打滾到現在,什麼風浪未曾遇過。
  不由想起了和浪翻雲搭檔的那一段美好歲月。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雄心奮起,幾個起伏,來到了俯視干虹青所說的那小宅院對面的屋脊暗影裡。
  他心中忽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小宅院雖是燈火通明,但卻有種陰森死寂和殺氣騰騰的感覺。
  難道干羅的秘巢已早一步給甄妖女搗破了嗎?但為何又看不到激烈搏鬥後的痕。
  凌戰天的心直往下沉,若找不到干羅,他惟有折返上官鷹藏身處,再設法和他回到怒蛟幫的秘密總部,那就危險多了。
  就在此時,背後風聲響起。
  同一時閒,花扎敖、山查岳、強望生、由豈敵四人分由小宅院的不同窗門穿出,往也撲來。
  凌戰天一言不發,運功壓碎屋頂,落到下面的大廳裡,向室內被嚇得臉無人色的男女一聲告罪,隨手放下一錠黃金,閃電般撞破大門,來到小巷裡。
  一個貌若怒獅的外族大漢,左右手各持一矛,凌空往他撲下,真有猛獅攫兔之勢。
  凌戰天還是首次和色目高手「山獅」哈刺溫碰頭,當然不知他是誰,不過只看他雙矛帶來撲面的勁氣,便知若給他纏上,保證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沉著氣一閃身,竟又回到室內,不好意思地向屋內老幼各人笑了笑,再出剛才的缺口沖天而出,到了瓦背上。
  只從他的快速應變,便可見他的才智如何高明。人總會有個錯覺,就是逃命的人只會忘命奔逃,不會折返原處的。
  就是在這種心理下,原來撲往瓦面來的敵人,這時都分別落在附近的橫街小巷去,準備攔截,那知凌娥天竟又回到原處。
  在敵人再撲土來前,凌戰天猛提一口真氣,騰空而上,橫掠過七、八所房子,眼看要落往地上時.袖內飛出一倏長,纏上三丈外一所樓宇的簷角,借方再凌空飛去,「嗖」的一聲沒在屋影的暗黑裡。
  那種速度和應變的靈活,教人歎為觀止。
  甄夫人、鷹飛和柳搖枝立在干羅捨棄了的小宅院頂上,看著己方高手用盡辦法全力追去,都徒勞無功,眼中都射出欽佩的神色。
  這是值得尊敬的敵手。
  甄夫人嬌笑這:「不愧浪翻雲的把弟。」鷹飛失笑這:「夫人只憧長他人志氣,不過他既露了行蟛,休想再瞞過大人訓練出來的神鷹。」甄夫人望往夜空上盤飛著的黑點,笑道:「乖鷹兒已認清了他的模樣,就算他到了天腳底.亦飛不出我約五指關。上官鷹和凌戰大就交給飛爺你處理,素善比較對戚長征和翟雨時有興趣一點,他們應該快到『奪命斜』了。」翟雨時、戚長征、梁秋末和怒蛟幫精挑出來武功最強橫的七名好手,這時剛抵一道長坡之下。
  梁秋末看了斜坡一眼。咋舌道:「難怪這被叫作『奪命斜』,普通人若拿著重物走上去。不到一半就累死人了,幸好還有遮陰的樹木,否則在烈日下更是難捱。」戚長征這:「那些人真不懂做生意,若在坡底下開設茶水檔,必會賺個盤滿缽滿。」眾人又說笑了一會,才往上走去。
  坡頂是個小石崗.前方隱見常德府的燈火,至少仍有二十多里的遙遠路程。
  翟雨時眼光掃過黑沉沉的山林曠野,這:「這個地點很好,任何人接近都逃不過我們的眼,我們就在這裡等干老來會。」梁秋末愕然這:「不是說好在常德府外十里的山神廟會合嗎!為何忽然改變了主意!」翟雨時微笑這:「我們的對手是甄妖女,怎能不小心點。剛才我給干老的回信裡,寫明要他佯作在山神廟等候我們,一俟天黑,便分散潛來此處會合。」梁秋末見這好友連自己都瞞過,心中不忿,不滿這:「你當妖女有通大眼嗎?什麼都會落在她算計裡。」戚良征笑著拉他坐在崗頂處,嘿然這:「不要動氣,這小子一視同仁,連我都騙了。不過他的顧慮並非沒有理由,她既知我們的目的地是常德,兼躡跟術,定有秘法查探我們的動向,義父如此大批人馬離開常德.亦必惹起他們注意,還是聽我們小諸葛的話,小心點好。」梁秋末曬然笑這:「好吧好吧!我只是走累了發發悶氣罷了!」望向正暗自沉吟的翟雨時這:「又在絞腦汁了?」裡雨時這:「今次我們若再不能勝回一仗。怒蛟幫亦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戚長征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顯然沒有他那麼樂觀。水柔晶的死,使他沒法像以前般坦蕩蕩的了無牽掛或信心十足。
  翟雨時胸有成竹這:「待會與干老會合後,我們立即往找二叔和幫主,務要搶在他們前面。」梁秋末皺眉這:「敵人可能比我們更清楚他們在那裡,你為何可說得那麼有把握呢!」翟雨時這:「居安思危,在洞庭一戰前我早和他們定好了失散後聯絡的暗號,和可能逃走的路線,以二叔的精明,必可迷惑敵人.拖到我們援兵趕到的一刻。」戚長征精神一振,忽站了起來,指著遠方道:「看!義父來了。」韓柏意氣飛揚地挾美回到莫愁湖時,左詩等仍末回來,只剩下范良極一個人在廳內發呆,連煙草都沒有享用,大異平常。侍僕都躲到門外去。
  當他看到虛夜月蹦蹦跳跳依著韓柏走進來時,眼也瞪大了,不能置信地看著這可比擬秦夢瑤的美人兒。
  旋又歎了一口氣,頹然挨在椅背處。
  韓柏當然知他定是在雲清處遇上挫折,向虛夜月打了個眼色。
  虛夜月上前甜甜叫這:「大哥!」范良極精神略振,打了個哈哈,勉強笑這:「又多了位便宜妹子。」韓虛兩人分在他兩旁坐下。
  范良極先一揮手道:「不要提她了,以後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虛夜月聽得莫名其妙。瞪大眼睛看著這差點比她爹還老的「大哥」。
  韓柏一把抓著他瘦弱的肩頭,忍住笑這:「看相或者你是師傅,愛情嘛!卻要算我才是正牌的專家,月兒就是證明我這專家身份的最好證據。」虛夜月大嗔道:「死韓柏,小心風大閃了你的壞舌頭。」韓柏嘻嘻笑道:「那小姐你不是失去了很多樂趣嗎?」不待她反擊,同范良極這:「來!胡奸賊的馬車在等著我們.在車上再研究對策,我保證你可勇奪雲清身心,只要你依足我這愛情高手教下的路子。」范良極兩眼精光一閃,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後道:「但這事你不可告訴別人,否則我的老臉放在那裡去才好。以後亦不准以此來向我邀功,否則我就宰了你。」虛夜月「噗哧」笑這:「你這大哥比月兒更難侍候呢!」車馬緩緩在水東大街行著,在二十多名兵衛拱護下,朝城東的水和府進發。
  韓范虛三人共坐車上。
  韓范兩人坐前排,虛夜月剛開心得像小鳥兒般坐在後座。一邊瀏覽窗外華燈初上的夜景,輕輕哼著優美的江南小調,那樣子的可愛逗人,分了韓范兩人最少一半的心神。
  韓柏探手往後檸了她臉蛋一把後,向剛述說完經過的范良極這:「唉!
  老范你太規矩了,你估是去做教書先生嗎?唉!」范良極怒這:「她是正經人家嘛。難這學你般一見了女人便動手動腳嗎?」虛夜月揍到兩人中間,出谷黃鶯般吱喳道:「罵得好!月兒也是正經人家,這壞人一見面使動手動腳,還咬人家的手指,當時真想殺了他這淫賊。」范良極一呆問道:「但為何你終失敗在這小淫棍手上呢?」虛夜月惘臉一紅,縮回後座,赧然道:「可能是月兒變糊塗了。」范良極轉身瞪了虛夜月好一會後,同韓柏點頭這:「看來你這淫棍頗有點手段。」韓柏把嘴湊到他耳邊,又快又急說了一番話,當虛夜月湊耳來聽時,只隱約聽他說這:「包你可快刀斬亂麻,把她就地正法。生米煮成熟得不能再熟的熱飯。」嚇得她縮回後座,紅著臉叫這:「死韓柏和大哥都不是好人來的。」韓范兩人一起嘿嘿笑了起來,對望一眼後,兩手緊握在一起。
  馬車停了下來.原來到達了丞相府。
  凌戰天盡展身法,不片晌拋下了追兵,在長街小巷橫竄直衝,來到了熱鬧的大街,在人潮裡舉步疾走。
  他忽閃入了一間飯館裡。然後出後門走了出去。
  被監硯著的感覺又再出現。
  抬頭往上望去,只見一個黑點在空中盤旋著,錯非他的眼力高明,普通高手休想發現。
  江湖上利用飛鷹這蟛敵人首數「逍遙門」的逃將孤竹。西域盛產鷹鷲,故甄夫人有此一著,並非什麼奇事。
  凌戰天大感頭痛,雖明知這畜牲在追蟛他,一時仍是無法可想。
  他展開身法,到了府南外城牆處,依照約定,留下了只有翟雨時看得懂的暗記,心中一陣神傷,那天他和上官鷹借水遁時,並沒有看到翟雨時隨來,說不定已給人當場殺了,留下這暗記,可能沒有半點作用。
  他乃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拋開此事不想,「嗖」的一聲到了牆頭,細察城外無人時,才掠空去了。
  天上的惡鷲一個急盤,跟著他飛去。
  胡惟庸親出府門迎接三人,見到虛夜月時,絲毫沒有露出驚異之色,一番應酬寒暄後。范良極遞上包裡妥當,表面看去絕不似是「萬年參」的大禮時,向胡惟庸打個眼色道:「這是敝國匠人精製的美女木偶,最適合作家居擺設,丞相請笑納。」虛夜月拍掌道:「那好玩極了,拆開來看看好嗎?」韓相等三人一起色變。
  韓柏笑道:「待會小使找人另送小姐一個,讓小姐擺在閨房裡,慢慢欣賞。」虛夜月歡喜這:「大人要記得才好。」胡惟庸老奸巨猾,見虛夜月真不知情,放下心事,親手接過萬年參.才遞給親信,著小心放好。
  酒席擺在內宅一座小廳裡,除了胡惟庸外,作陪的還有吉安候陸仲亨、平涼侯費聚、明州指揮使林賢、御史陳寧和一位只知叫李存義的老儒。他們見到京師的天之驕女虛夜月都大感愕然,但神態上對韓柏顯然恭誰客氣多了。
  開席不久,酒過三巡後,吉安侯陸仲亨舉杯向胡惟庸賀這:「聽說丞相舊宅井中忽出竹\,高逾水而數尺,看來丞相必有應景喜事。」眾人哄然舉杯。
  虛夜月把小嘴揍到韓柏耳旁這:「有人想作反丁。」韓怕嚇了一跳,還忙夾起一塊雞肉,送到她的碟上,希里能堵著她可愛的小嘴。
  平涼侯費聚這:「這種天降異兆,必應某一大事,李老師乃我大明通儒,當有過人見地。」那李存義一掃長鬚,乾笑兩聲道:「天命難測,老夫怎有能力上揣天心,不還此乃祥瑞,當無疑問。」他雖沒有明言,但誰也聽出他天降祥瑞,應於朗惟庸身上之意。眾人都齊舉杯再向胡惟庸道賀,哄得他心花怒放,顧盼自豪,便像當上了皇帝的樣子。
  一直沒有作聲的明州指揮使林賢忽道:「聽說令弟水師提督胡節將軍傳來捷報,大破怒蛟幫於洞庭。連怒蛟島都佔領了,皇上當龍懷大慰,重重有賞,可見吉兆非是無的之夫。」韓柏和一直念著雲清以至心神恍惚,談興全無的范良極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內心的震駭。
  胡惟庸故件謙讓道:「那裡那裡!只是初得小勝,待日後把叛黨賊首上官鷹擒來京師,才算大功告成。」韓柏和范良極均鬆了一口氣,只要上官鷹等末死,便有束山再起的機會。
  胡惟庸見眾人只是對他逢迎,冷落了韓柏,忙借問起高句麗的事,使眾人注意力回到他的身上。
  這回輪到韓范兩人暗暗叫苦,不斷輪流查看藏在袖內的資料錦裡.答不上時.便插料打諢矇混過去,兩人一唱一和,倒也頭頭是道。
  老儒李存義忽微笑問這:「聽說貴國藝伎均精通音律,不知現在最流行的樂器是什麼呢!」御史陳寧笑道:「李公何用問專使大人.誰也知這你和陳令方乃本朝的高句麗通,怎會不知。」李存義微微一笑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情況怎會知這,所以才要求教專使和侍衛長大人。」范良極和韓柏同時睹叫不好,這李存義極可能對他們生出懷疑,才有此問。
  韓柏乾咳一聲,正要不管他娘的胡謅一通。
  虛夜月伸了個懶腰,嬌噗地這:「人家今天騎了半天馬,累得要死了,專使大人,不若迭夜月先回家去吧!」她那慵懶的驚人美態,連李存義這樣的博學老儒亦看得目瞪口呆,其他人更足神魂顛倒。
  虛夜月肯如此拋頭露臉陪坐席上,只是說出來已可教人羨慕死了。
  韓柏那還會不知機,向胡惟庸歉然一笑道:「今晚丞相的隆情厚意,小使沒齒不忘,但小使普答應鬼王,包接包迭,現在夜月小姐要回家,下官亦只好告辭了。」胡惟庸本有滿腹說話,可是礙著夜月,半句都說不出來,惟有起身送客。
  韓柏等急忙溜之大吉。
  戚長征再看清楚一點,失聲這:「不對!」翟雨時和梁秋末兩人搶到他旁,往下面望夫,只見數百全副武裝的騎士,由里許外的密林衝出,全速催馬奔來,殺氣騰騰。
  翟雨時從容一笑道:「我早估到甄妖女不會任我們兩股人馬合在一起,幸好我在給干老的信中早有定計,來!我們走。」戚梁兩人大感折服,忙招呼其它人追在翟雨時背後,逃之夭夭。
  甄夫人和一眾高手。這時正立在三里外另一座山丘上,秀眸閃動著智能的光芒,凝視著「奪命斜」的崗頂,那處現在佈滿了他的手下,展開搜索。
  色目陀策馬奔上丘來,來到眾人面前叫這:「已依夫人之言,把敵人趕進郊野裡,我方的人現在分作十隊,以快馬趕往夫人指定的地點,布下羅網。」甄大人神色平靜,淡淡這:「干羅方面的情況怎樣了!」色日陀獰笑道:「都是些無膽之輩,一見了我們.便分散逃入山林裡,枉干羅還是黑榜高手。」甄夫人微笑道:「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色目陀你不可存有輕敵之心,清楚了嗎?」色日陀一震垂頭這:「夫人教訓得是!」竹叟陰陰笑道:「若干羅是易與之輩,就不會到今天還活著了。」色目陀知通給竹叟看出自己心中的不服.沒有作聲,施禮後勒馬掉頭奔下山丘去。
  花扎敖嘿然這:「這些色目人初抵中原,不知天高地厚,不過很快便會到滋味了。」甄夫人悄目閃過采芒,向眾人道:「今次乃千載一時的良機,只要殺死戚長征和翟而時任何一人,我們對付怒蛟幫的行動等若成功了一半,故不容有失。」眾人轟然應是。
  韓柏等待車子駛出丞相府的大門時,立時笑作一團,慶幸安然脫身。
  范良極對這鬼靈精的新妹子疼愛之極,讚不絕口。
  虛夜月笑吟吟的聽著,卻沒有居功自誇,只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范良極探首窗外,向御者喝這:「停車!我們要下去散步。」虛夜月愕然向韓柏這:「下車幹嗎?」韓柏湊過嘴來咬著她耳珠道:「你的范大哥現在要去偷香竊玉,而我和月兒則是幫兇從犯。」虛夜月呆了起來,和這兩人在一起,每一刻都是那麼出人意外,緊張刺激,自己以前認為膽大包天的玩意,比起他們來只像小孩兒的遊戲,不禁大感有趣。
  唉!若沒了這壞蛋,以後還怎能快樂起來呢?
  忽然間,她知道自己對這妙趣層出不窮的男子已是不能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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