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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天霹靂
單玉如在嫵媚、迷情兩女護翼下,迅速離開皇城。她們進出之路,均經精心策劃,不但有內奸接應,還把地形殿勢利用盡致,使守城的禁衛難以對她們作主力攔截,避過了十多陣箭雨後,憑詭異莫測的迅快身法,來到人潮熙攘的長安大街。
街上洋溢歡渡年節似的熱鬧氣氛,人人換上新衣,小孩則聯群結隊,燃放鞭炮煙花為樂,一點不知大明皇朝正進行生與死的鬥爭。
她們三人閃進一間普通的民居裡,裡面都是天命教布下的人,對她們似視若無睹,若有人追蹤來問,當然只會說不曾見過任何人。
這些人均是自京城建立時就安居於此的,身份上絕對沒有問題,不覺會給人識破。
片晌後,她們由屋內一條秘道離開,又在對街另一所民居離開地道。
這秘道共有三個出口,所以即使秦夢瑤能找到秘道,成功破壞她們開啟了的攔截機關,仍須為選擇那個出口來追蹤她們感到為難。
單玉如思慮精密,否則也騙不倒朱元璋,早為自己預留退路,故此能利用這些佈置來逃避秦夢瑤的追殺。
她生平最顧忌約三個人以言靜庵居首,龐斑和浪翻雲只是居次。
秦夢瑤的厲害尤勝乃師,所以見她突然出現,即心膽俱寒,拋下一切,立即逃遁,保命要緊。事實上皇位之爭,無論陰謀是否成功,已交到允和輔助他的人手上。眼下當急之務,就是避過秦夢瑤的追擊。
若允成功登上皇位,那她就可做其幕後的操縱者,殺盡反對她的人,否則也可保命潛逃。以她潛蹤匿隱的功夫,保證沒有人找得上她來算賬。
她再來到街上時,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慈眉善目的僧人。
京師最多寺廟,人人見慣僧侶,所以這身份絕不會惹人注目。
而迷情和嫵媚則改成另兩種身份,分別離去。
單玉如心情大定,她並非隨意易容改裝為僧人,而是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以這身份作掩護,成為了珍珠河旁最大廟宇珍珠古剎其中一個有身份地位的高僧,寺內其它的都是貨真價實的佛門僧侶,成了她最佳的掩護。
這身份乃她的一個秘密,天命教內除有限幾個心腹外,誰也不知她平時是以這樣的方式躲藏起來。
現在她只須回到寺裡,便可安全地敲經念佛,靜觀大明皇朝的變化,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她手托缽盂,安然地在大街上緩緩走,見到行人向她恭敬問訊,都合什回禮。
經過了金水河、復成橋、太平橋、她悠閒地轉入了成賢街。
珍珠古剎那使人靜心滌慮的竹林已然在望,那是鬧市裡一處避開塵世的佛門勝地,也是她避人耳目的絕佳庇護所。
她感覺不到秦夢瑤的存在,雖有點覺得如此輕易就甩掉了秦夢瑤而驚異不解,不過此時已不容她多作猜想。
珍珠古剎寺門大開,際此天子大壽之期,善信們紛紛前來還神祈福,香火鼎盛,香煙隔遠便傳入鼻內。
單玉如隨人潮進入寺門。
珍珠古剎乃歷史悠久的佛寺,規模宏大,全寺佈局分南北兩大部份,佛殿和佛塔位於北部,沿軸線對稱佈置,依次為金剛殿、天王殿,大雄寶殿、琉璃塔和法堂。
南北兩部份山一道名為寶渡橋的大石橋連接起來,珍珠河穿流其下,兩旁植滿樹木,景色幽深。
單玉如雖非真是佛門中人,但因長居於此,對這古剎亦生出了深厚的感情。
她經過了寶渡橋,來到寺內最壯觀的大雄寶殿前,內外均擁滿善信,見到這麼多人,她泛起了安全的感覺,只要她混進這些寺僧善信之中,她才不信秦夢瑤可把她辨認出來。
大雄寶殿建於寬廣的台基之上,建精緻工巧。斗拱彩給、飛格翹角,如鳥展翼,壯麗如同皇宮。
此殿平時關閉,只在特別日子,才開放與人三拜禮佛。
單玉如看到不遠處聳出天表,與日競麗的琉璃塔一眼後,微微一笑,合什由側門進入殿內,加入了正在佛座兩旁為善信們敲鐘唸經的二十多個僧人的隊列中。
就在此時。她駭然驚覺在佛座前誠心叩拜的男女當中,秦夢瑤也正盈盈跪在我佛跟前,默然靜禱。
當韓柏回到春和殿時,殿裡殿外儘是西寧派、燕王和鬼王府三方組成的聯軍,固守在所有戰略要點,首先是四周的高牆、廣場、殿門、窗戶、殿頂,這些人除常規武器外,都配備盾牌和弩弓勁箭,可應付任何方式的強攻。
通往春和殿的所有通路,均由葉素冬的副手,同是酉寧派高手的馬標負責指揮,自禁衛裡挑選出來的近千精銳,配合陳成的過百名錦衣衛高手,重重拱護把守。
韓柏亳無困難來到最第一進的前殿裡,見到了高踞龍椅之上,滿臉春風,龍目閃前所未見光采的朱元璋。
老公公等影子太監守侍身後,葉素冬和嚴無催正不住收集雪片飛來般的報告,經過整理分析,再往他稟告。
燕王棣一面歡容,與戚長征、風行烈、范良極、虛夜月佇立一旁,靜待意旨。
朱元璋見韓柏來到,向他豎起拇指,表示誇賞,一邊仍留意聆聽報告,沒暇和他說話。
虛夜月見到韓柏,立時甜笑招手,喚他過去。
燕王有點緊張,只和他略一點頭,精神便集中到朱元璋那邊去。
韓柏來到風、戚等人處,虛夜月早小鳥依人般傍在他旁。
他作賊心虛,怕人問起白芳華的事,先探問道:「其它人呢?」風行烈神情一黯道:「沙公、向宗主、莊派主和忘情師大都受了傷,正在後殿由御醫治理。其它人都在那裡作陪。」韓柏鬆了一口氣道:「傷得不太重吧!」戚長征道:「除了師太外,都應不會有問題。只是師太給解符在背上印了一掌,五臟俱碎,恐怕大羅金仙亦要束手無策。」風行烈自責道:「我們實不該由她一人單獨應付解符。」戚長征歎了口氣,不過想起當時的情況,忘情師太根本不容他們插手其中。
韓柏想起雲素,心中一顫,便要往後殿走去,給范良極一把扯,喟然道:「師太昏迷不醒,你去看她也沒有用,而且那處也夠人多的了,留在這裡看看有什麼用得我們的地方吧!」罷好這時朱元璋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伸手招呼各人往他御桌前靠去,雙目生輝欣然道:「今次朕的妙計,取得了絕對成功,現在他們以為朕喝了毒酒,性命不保,正調動車馬,以討伐燕王為名,控制大局為實。很快就要闖來此處。」韓柏呼出一口氣道:「為何他們如此焦急,大可待皇上傳出死訊,才再動手,那不是更為穩妥嗎?」范良極也道:「皇上龍體欠適,允這小子身為皇儲,怎可不伴侍左右?」朱元璋微微一笑道:「他就算有此膽量,天命教的人也不許他冒這個險,朕詐作出事回宮,這小賊立即乘機溜走,顯是要另作安排。」葉素冬接口道:「臣下等已奉旨發出命令,召三公來此,只是這一,允便被迫得要立即發動人馬,好在三公抵達此地之前,奪得寶庫的控制權。」眾人無不交相稱絕。
朱元璋顯是心情極佳,失笑道:「內皇城全是我們的人,城中車馬又早給調出城外,現在允正試圖說服守在外皇城的帥念租和直破天兩人,說燕王聯同素冬無懼兩人,挾持朕意圖謀反。哼!朕正熱切期待這小賊帶同整批奸黨到來,看到朕安然無恙時的神倩呢。」言罷又開懷大笑起來。
眾人見他滿臉紅光,都大感興奮精采。
燕王歎道:「總算證明了直帥兩人不是天命教的人了。」戚長征忍不住道:「現在朝中文武百官都以為皇上龍體欠適。自然會隨允一窩蜂擁來請安,那怎能分辨出誰是天命教的人?」燕王微笑道:「我們早想到此點,既為此廣佈線眼,又盡力保密,只有天命教的人才知確實的情況,所以他們必然會出動所有家將親隨,好能及時在起事時盡殲吾等諸人。故只從這點上,就可看出誰是天命教的人了。」朱元璋向韓柏冷笑道:「小子你要朕放過的宋家父子,亦是有份調動家將的人,今次看你道會否為他們說話。」韓拍和風行烈聽得呆若木雞。
戚長征則臉上血色盡退,悲憤直騰腦際,終明白了韓慧芷失身於宋玉,是因對方巧妙地運用了不正當的卑鄙手段。
葉素冬插入道:「現在證實了與皇太孫最接近的三個大臣裡,除方孝孺外,齊泰和黃子澄均是天命教的人,其它居一品高位的只有由鐘仲游化身的李景隆。其它如張芝輩,只是一品以下的官員。」朱元璋雙目寒光連閃,沉聲道:「葉卿再把名單上的人念一次給朕聽清楚。」風行烈最明白戚長征的心事。移了過去,輕拍他的臂膀道:「不要激動!」戚長征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葉素冬念道:「御史大夫景清、禮部侍郎黃觀、兵部侍郎齊泰、太常卿黃子澄,戶部侍郎卓敬、副都御史陳子寧、禮都尚書陳迪、大理寺少卿胡潤、監察御史董鏞……」
范良極吐出一口涼氣輕聲道:「他奶奶的!原來有這麼多的人!」朱元璋不待葉素冬念罷,暴喝道:「在今晚日落前,這些奸臣亂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再留在此人間世上!」嚴無懼匆匆進來,跪稟道:「皇上明鑒!皇太孫偕同三司和六部大臣,在帥念租和直破天陪同下,正朝春和宮門來,微臣不敢攔阻,請皇上定奪。」朱元璋仰天長笑,霍地立起,仍大笑不休,狀極歡暢。
眾人都心情興奮,等待陪他一起迎上允時那精采絕倫的一刻。
朱元璋愈笑愈是得意,舉步前行。
才跨出一步,笑聲倏止,身軀一陣搖晃。有點像喝醉了酒的人。
葉素冬等嚇了一跳,卻不敢上前扶他。
朱元璋仍是滿臉紅光。但眼神卻露出驚恐的裨色,胸口急促起伏,似乎呼吸艱難。
老公公,燕王和韓柏大驚失色,往他撲去。
朱元璋喉頭發出咯咯怪響,往後便倒。
韓柏一把將他抱,驚呼道:「皇上!皇上!」燕王亦是六柙無主,抓他肩頭悲呼不已。
還是范良極清醒點,厲喝道:「還不找御醫來。」當下葉素冬忙趕往後殿。
眾人都圍了上去。
朱元璋臉上紅光盡退,口吐白沫。已是入氣少出氣多了。
韓柏手掌抵在他背心上,真氣似拚掉老命般輸入他龍體去。老公公則搓揉他的太陽穴。
這一突變,震撼得在場諸人失魂落魄,沒有人知道應作如何應付。
朱元璋翻了一會白眼後,又清醒過來,喘氣艱難地道:「朕不行了,這叫人算……呀!」顫動的手分別緊抓韓柏和燕王,喘氣道:「立即逃出京師,再回過頭來與天命教決一死戰!記……地道……」兩眼一翻,就此斷氣,雙目睜而不閉,顯是死得絕不甘心。
眾人無不遍體生寒,同時知道辛苦贏回來的所有注碼,就在朱元璋駕崩的這一刻,不但全部輸去,連老本都倒賠了。
單玉如故作悠閒地離開大雄寶殿,往寺南的僧房走去,經過了掛有「遊人止步」的路牌,進入了清幽雅靜的內院,四周儘是奇花異木,左方遠處堂僧房相對而立,鐘樓池沼點綴其間。
登上一條小橋後,單玉如輕歎了一口氣,伸手揭掉精巧的面具,露出如花玉容,又解下僧衣,讓被白衣緊裡的嬌美身段重見天日。
她解開發害,任由烏亮的秀髮散垂兩眉,探頭凝望橋下小池自己的倒影,顯影自憐般道:「唉!這是所為何來呢?」秦夢瑤溫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道:「答案只能由教主自己從心底裡找出來,沒有人可幫得上忙。」單玉如愁眉不展,轉過身來,輕輕道:「當日言齋主找上玉如時,問我肯否隨她返慈航靜齋。專志修行,當時給我斷然拒絕了。」接露出深思的表情,望往寺北處的高塔,輕歎道:「事後我每次回想,都思忖假設我答應了言齋主的要求,我是否會更快樂呢?」秦夢瑤緩緩步至橋頭,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姿容掛淺淺的笑意,漫不經意地道:「教主若是想對夢瑤施展媚術,只是浪費精神吧了!」再微微一笑道:「只從教主魔功沒有多大長進這一項上,便可猜知教主為了與朱元璋爭天下,費盡了心力。」單玉如心中湧起一股寒意,秦夢瑤雖是說來輕描淡寫,但卻清楚暗示了她有絕對把握收拾自己。最可怕是她知道秦夢瑤說的是事實。她雖突破了媚術「肉慾」的境界,達到了「色相」的巔峰成就,卻始終無法步進媚術「無意」的最高境界,不能由有法入於無法。所以秦夢瑤這句話可說一針到肉。
她從容一笑,與秦夢瑤清澈的眼神對視了一會後,搖頭歎道:「當年言齋主殺不了我,夢瑤可知是什麼原因?」秦夢瑤嘴角飄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淡然道:「當然知道,因為教主不惜損耗真元壽命,激發潛能,以」天魔遁」在瞬那間逃出百里之外,避過了師傅的殺。」單玉如歎了一口氣,哀然道:「假若玉如再施展一次天魔遁,恐怕最多只能再活三年。所以橫豎要死,我不如看看可不可以找言齋主的愛徒一併上路,把她在天之靈氣壞好了。」倏地往後飛起,落到右後方一座方亭之頂處,袖內驟見碧光閃閃的玉環。
秦夢瑤雙手負後,走上小橋,輕吟道:「冠蓋散為煙霧盡,金輿玉座成寒灰。」別過頭去遙望亭上衣袂隨風飄揚的單玉如微笑道:「教主心怯了!」單玉如心內抹了一把冷汗,她確是因心怯才要離開秦夢瑤遠一點。事實上由秦夢瑤現身春和殿開始,對方便一直佔在先機,直至此刻她也未能爭回半點優勢。即使以前面對言靜庵,她亦未曾有這麼無奈乏力的窩囊感,只此一點,她便如今戰是有敗無勝。
單玉如發出一串天籟般的悅耳笑聲,左右玉環輕敲一記,震出裊裊清音,餘韻未盡前,嬌叱道:「來!讓本教主看看夢瑤的飛翼劍,看它有沒有因主人的失貞而蒙上了塵垢。」秦夢瑤想起了韓柏,甜甜一笑,半點都不介意對方口出侮辱之言,先瞧了單玉如一會後,才徐徐把那只欺霜賽雪的纖美玉手,移握劍柄處,輕輕抽出了少許。
午後艷陽的光線立時斜射在劍體上,一絲不差地映照上單玉如的秀目處。
就若她的飛翼劍甫出鞘便爆起了一天耀人眼目的強烈電芒。那角度位置的準確,使人難以置信。秦夢瑤只把劍抽離了劍鞘少許,便停了下來,可是一陣驚人的劍氣,隨劍離鞘而出,直迫五丈外亭上的單玉如,使得她要擺開門戶,才隱隱在氣勢上沒有敗下陣來。
斑下之別,縱是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秦夢瑤仍是那麼閑雅如仙的淡靜神情,若無其事道:「教主放心吧!夢瑤絕不會為教主破殺戒,只會廢掉你的魔功,看看教主的真實年紀有多大。」以單玉如的擅於隱藏心意,亦不由臉色微變,她一生人最自負就是絕世的容顏,而能青春常駐,主要是靠借魔功媚法。若給破去,她真的會立即變成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那比殺了她更難受。
想到這裡,她終生出了逃走之意。
皇城一切仍與往昔無異,但他們的心情卻有天壤之別。
雖然無人不對朱元璋又敬又怕。但他確是支撐整個大明朝的擎天巨柱。現在大木一去,天下立足的台基立即坍塌。變成四分五裂的局面。只是在皇城之內,便有兩股勢力作生死之爭。
表面看是皇族內權位之爭,其實卻牽涉到江湖上正邪兩方長期以來一直進行的鬥爭。
燕王棣在得力手下張玉、僧道衍、雁翎娜的陪同下,加上了嚴無懼、葉素冬、老公公和韓柏,步下春和殿的台階,朝人聲鼎沸的外宮門走去。
眾人由眼看大獲全勝的峰頂,一下子跌到了絕望的深淵,心情之劣,說也說不出來。
穿過廣場,到了大門前,燕王深吸一口氣後,喝令道:「開門!」爆門大開。
外面倏地靜了下來。
陳成和馬標兩人,領數百禁軍和錦衣衛,攔在門前,擋了以允為首的大臣和將領,加上帥念祖、直破天他們兩人手下的五百精銳死士,允自己的數百親隨,叛黨們麾下的家將高手,萬頭驟動,看也看不清有多少人。
燕王棣銳目一掃,見到鐘仲游化身的李景隆,正伴在允之旁,另一邊則是恭夫人和失蹤多天的楞嚴,按就是齊泰、黃子澄和一眾叛黨名單榜上有名的文官武將,眾星拱月般環允這明月。
帥念祖和直破天兩人一面疑惑之色,站在一側。
允這組人後方是六部大臣、軍方將領和三司的官員,獨不見那太保。太史、太傅三公。
李景隆未待燕王等來到門外,便失聲叫道:「燕王你好膽,竟敢挾持皇上,意圖謀反,還不立即跪地受縛,愛我三司審判!」眾黨羽等齊聲起哄,群情洶湧。
但其它大臣將領見一向忠心耿耿的儼無懼和葉素冬都陪燕王,均心中疑惑,沒有出聲附和。至於老公公,則大部份人都不知他的真正身份。故並不在意。
未待燕王出言,韓柏哈哈大笑道:「此事真個奇哉怪也,皇上身體不適,燕王和近衛把皇上送回春和殿睡覺休息,由御醫調理。忽然間便來了你們這數千人,聲勢洶洶的胡言亂語,若驚擾了皇上安眠,誰人擔當得這罪名?」楞嚴冷笑道:「韓柏你假扮高句麗使節,混入我大明朝圖謀不軌,本身便犯有欺君之罪,那輪得到你來說話。」葉素冬大喝道:「皇上早有嚴諭,即使忠勤伯外貌長得與韓柏一模一樣,都不得指稱他是韓柏,楞統領明知故犯,人來!傍我綁他去見皇上。」當下有十多名禁衛往楞嚴撲去。
允一聲尖喝道:「不准動手,皇太皇不在。誰敢不聽本皇太孫之命?」那十多名禁衛呆了一呆。停下步來。
燕王冷然道:「三公何在?」李景隆尖聲細氣道:「你發令請三公入宮,是否要脅逼他們改立遺詔,好遂你篡朝登位的狼子野心呢?」所有人聲立時靜止下來。
這句指責極為嚴重,明指朱元璋已給燕王害死了。
忽然一人擠了出來,原來是陳令方,聲嘶力竭叫道:「誰知道皇上不是正在殿內休息?曹國公此言太不負責任了。況且我們都知嚴指揮使和葉侍衛長對皇上忠心耿耿,絕不會背叛皇上。」僧道衍笑道:「皇太孫不是害怕皇上起床出來見你吧!」齊泰冷喝一聲,道:「這處那輪得到你來說話。陳公請回來,我們掌握了確切情報,皇上已被燕王所害,此事千真萬確,我齊泰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半字虛言。」本來已再開始沸騰的人聲,又靜了下來,四周的禁衛和錦衣衛,均露出驚疑不定的柙色。
外貌清秀。年約四十間的黃子澄雙目精光亮起,振臂大嚷道:「由這刻開始,皇太孫繼位為大明天子,凡不聽命令者,均以叛國論,罪誅九族。」帥念祖冷喝道:「太常卿此言差矣,皇上安危未知,怎可便上皇太孫為天子,何不先入殿一看究竟,否則皇上怪罪下來,是否由你承當。」允的小孩聲音喝道:「一切就由本皇太孫擔當,你們先給我拿下這些人,本皇太孫才入殿見太祖,查個究竟。」嚴無懼冷笑道:「皇太孫既阻止三公入殿,又要把我們這些負責皇上安危的人拿下,口口聲聲責我們害了皇上,恐怕想謀反的是皇太孫吧!」韓柏移到燕王之旁,大笑道:「皇上昨夜曾召三公入宮密議,何不把三公召來此處,看看皇上說了些什麼話?」允愕了一愕,他終還是個小孩子,一時無言以對。
抱夫人冷笑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後。才寒聲道:「這是我大明朱家的家事,怎到你這個外人插口說話。皇上被害一事已是千真萬確。陳成!你站出來說出所見所聞。」韓柏等無不愕然,望往陳成。
嚴無懼更是氣得臉無血色,不能相信地看這自己一向深信不疑的副手。
所有大臣將領。均知陳成乃保衛朱元璋的主力親信,嚴無懼的心腹,若有他作證,自是可信之極。
陳成撲了出來,跪在允之前,抱頭悲泣道:「皇太孫恭夫人在上,小人親睹燕王聯同葉指揮以毒丸謀害皇上……」未說完又再失聲痛哭起來,避了解釋他們為何要這樣做,和怎樣能夠得逞種種問題。
全場靜至落針可聞。
允立即迫出一臉眼淚,激動大叫道:「眾禁衛聽命,凡從我誅除叛黨者,重重有賞。」李景隆以內功迫出聲音高呼道:「皇太孫已是大明皇帝,聽命者站到我們身後,與叛黨到清界線。」楞嚴亦暴喝道:「廠衛接命,準備擒下叛黨。」韓柏等都頭皮發麻,看原本站在他們那一方的禁衛和錦衣衛,逐一投往敵陣,到最後只剩下不到二百人,這些人都是西寧、少林或白道八派的弟子,因這種關係,才堅持在這一邊。
春和殿高牆外廣闊的御花園裡,一道是允方面以千萬人計的皇太孫黨,另一方只是寥寥數百人追隨燕王棣,強弱之勢,懸殊可見。
陳令方立在兩陣之中,苦笑了一下,向韓柏走過來,通:「有福同享,有禍同當,這才是真兄弟。」燕王微一頷首,低喝道:「若本王仍有命回順天,必不會簿待陳公。」嗖!」風聲會起,一枝冷箭由允方面射來,照陳令方背心電射而去。
韓柏大驚失色。這時陳今方離他有兩丈之遙,救之已是不及。
人影一閃,帥念祖閃電橫移,一把接冷箭,厲聲道:「葉素冬、嚴無懼,你們告訴帥某一聲,皇上是否駕崩了。」葉嚴兩人同時一呆,不知怎樣答他才好。
燕王等心知不妙,帥念祖巳仰天悲笑道:「皇上你千算萬算,卻算不到最信任的兩個人會害你,動手!」韓柏搶前一把挾起了陳令方,心中暗歎,他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結果都發生了。
皇城之戰,終於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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