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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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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亨達] 亞利克斯戰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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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08: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話 解放!靈魂的枷鎖

  「我先扭斷這女人的頸子,再跟你交手不也一樣嗎?……」
  韓的挑釁不僅對蒼雲無效,蒼雲反而想盡快動手,免得夜長夢多而再生枝節。可是,就只在那一瞬間,在蒼雲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扣住雷碧亞頸子的手掌的瞬間,韓竟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衝到了蒼雲的面前,右手如爪向蒼雲襲來。
  「氣龍盾!」
  在蒼雲的面前,空氣凝聚成無形的盾牆,在這道大氣之壁前,即使是雷碧亞的烈炎也無法傷其分毫,但是,韓卻粉碎了蒼雲的自信,韓的爪擊擊潰了氣龍盾,甚至不減其勢直取蒼雲的頭。在千均一發之際,蒼雲側身躲開了爪擊,而後躍重整體勢。
  「別在我面前殺女人……」
  「果然,你是來救她的!既然如此,你也得死了。」
  在「天翔龍法」的發動狀態下,蒼雲以浮游在空中數寸的高度向韓攻擊而來,身為武鬥家的蒼雲對近身戰有絕對的信心,如波浪一般連綿不斷的拳腳組擊攻向韓破綻百出的身體,在蒼雲眼裡,韓根本是近身戰的外行人,他分不清攻勢的虛實,身體硬生生吃了好幾拳,韓簡直成了活體沙包。
  「這是最後一擊啊!」
  蒼雲再補上一擊斜上掌打,準確地命中韓的下額。掌勁之猛,蒼雲有自信連熊的頸骨都能折斷。但是,理當頸椎折斷而死的韓竟然毫不在乎對著蒼雲笑著,那眼神是「非人」的眼神,那笑容,隱藏著野獸在玩弄著獵物的殘酷。
  「嘿嘿……」
  「可惡!有什麼好笑的!」
  感覺到自己被嘲弄的蒼雲又主動攻擊,就算對方很耐打,但畢竟只是個外行人,自己只要加把勁就可以致他於死地的。但是,那個「外行人」卻以雙手接下了每一道攻擊,他的動作在蒼雲眼裡仍是個外行人,韓之所以能接下自己的攻勢的原因,完全是靠自身的反射神經。
  「怎麼了?技窮了嗎?那就換我吧……」
  韓停下了防禦,轉而主動攻擊,他架開了蒼雲的拳頭,而還以一道剛猛的鐵拳。蒼雲見拳勢兇猛,雙手交抱防禦,頃刻間,「風勁」發動,淺綠色的光紋浮現於體表,」氣龍盾」凝結於胸前,雖然無法完全擋住攻勢,起碼也可以暫阻其勢。這樣被動防禦並不合蒼雲的本性,他趁機反攻韓。
  「龍天無雙·連龍牙貳式·旋風!」
  蒼雲以左腳掃腿,擊中韓破綻百出的下半身,順著其勢,蒼雲又接續轉身裡拳,命中了韓的面頰,拳擊才剛爆響,蒼雲又持續迴旋的體勢,身體輕躍,在空中以旋風腿狠狠踢中韓的頭部。這些動作連續而無破綻,三個迴旋攻擊彷彿由地面突然捲起的螺旋暴風,將被捲入的一切撕裂粉碎。
  「嘿~怎樣!?」
  剛才的連擊,確實都命中了韓,而且最後那下旋風腿更是命中了太陽穴,對腦部直接造成衝擊,這是不小的重創,對手沒死的話,短時間內應該也是行動不能了。
  本來,結果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在蒼雲落地重整的同時,一個黑壓壓的影子赫然出現在頭頂之前,那是一隻高舉的腳,韓用腳跟如鐵錐般轟向蒼雲的腦袋,反射狀態發動的氣龍盾如薄紙一般被擊破,蒼雲輔以雙腕交叉的十字防禦擋下了腳跟大患,衝擊力之強,讓蒼雲感到手骨欲裂。
  「走開——!」
  蒼雲怒喝一聲,重組的氣龍盾將身形不穩的韓震開,想藉機拉開距離,但是被震退的韓卻順勢後翻,用力踏地,以這股衝力攻向蒼雲。踏腳處飛沙滾滾,可以想像衝擊力之強,無形的氣龍盾再度被撞散,其後的蒼雲不得不再退後。
  「想逃——!?」
  韓又不死心地追擊,他飛撲而至,指若五爪直取蒼雲,雖撲了空,但是其餘勢仍擊碎地面。在地面上無論怎麼退,韓總是不死心地追殺而來,他索性乾脆飛到天空。
  「呼呼……呼……什麼傢伙……」
  到了空中,蒼雲總算有喘息的機會,但是剛才韓的連番攻勢仍讓他心有餘悸,那根本不是什麼武術,也不是戰鬥,而是野獸在獵殺逃逸的獵物,蒼雲甚至這麼認為,韓根本是披著人皮的野獸。那雙血紅的眼睛之後,隱藏著「非人」的殺氣。
  「我的力量,無法打倒那個人嗎?……」
  韓的存在,讓蒼雲的自信產生了裂痕。
  「開什麼玩笑!我不可能輸的!那傢伙充其量不過是個「人」,而我擁有的是超越人類的力量!超越人類者怎麼可能輸給人類!我一定會贏的,哈哈哈~最後勝利的人一定會是我!我不可能會輸給「人」的!」
  昔日的一場敗戰,將他的自信與自尊被粉碎無遺,蒼雲不惜叛離師門而換取到的力量,那力量對他而言,是支持他那破碎自尊的存在。在一雪前恥,取回原屬於他的自尊與自信之前,他是不能敗的,更不能敗在「人」之前。不管如何,蒼雲已決心必定要殺敗韓,他孤注一擲,要解放體內那道連自己都尚未完全掌握住的絕大之力了。
  「玩真的了……呵呵……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任何力量在我面前,都是多麼可笑的存在……」
  對於韓而言,在他面前殺害女人似乎是個禁忌,不過到了現在,雷碧亞的存在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戰鬥與殺戮已經填滿了他的意識,對他而言,這就是他唯一的存在,一個無須質疑的事實。對雙方而言,這場戰鬥非戰到某人斷息死亡之刻,否則就沒有停止的理由,一場生死的戰鬥開始了。
  雷碧亞的敗陣,代表著所有陷入卡魯術中的人再也沒有生機可求的了。艾吉被痛苦的過去與自卑所束縛。面對著自己的罪,裡奧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寧願死在女兒艾蘭的手中。而米莉亞的情況呢?
  在無止盡的黑暗中,天空泛著血潮般的極光之幕,在那裡,馬克威爾正用手掐著自己親生女兒的細頸,欲將她置之死地。
  「早知道如此,當時我就應該讓你被龍人殺死的!」
  「爸爸……」
  當時,馬克威爾為了救唯一的女兒,奮不顧身向龍人刺出一槍,雖然導致自己身亡,但是,後來米莉亞一直以為,父親是因為愛她才如此做的,這樣的結果,他一點都不後悔。但是眼前的馬克威爾卻要她死,而且為當時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這一點,讓米莉亞不禁懷疑,自己所認為的都只是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她感到迷惑,並為自己的自私想法感到懺悔,而馬克威爾的舉動,是她應該接受的懲罰。
  「死吧!死吧!哈哈哈!」
  「如果爸爸這樣想的話……女兒我……」
  在馬克威爾死後,每次想起父親的死,米莉亞總是有種徨的感覺,那不是悲傷,也不是憎惡,而是種充滿徨的猶豫。她想愛父親,想同情他,為他流淚,但是,在那同時她也不自覺會想起那些因父親惡業所苦的人們,想到這些人暗地不知流了多少血淚,米莉亞甚至會不禁憎恨起父親。但是,不管他是怎樣的人,終究還是自己的父親。
  這樣的罪己意識,便被卡魯所利用,閻魔鏡刻意創造出來的幻象,強化了人的罪己意識,米莉亞的猶豫與彷徨,被扭曲變形,讓米莉亞不得不相信,那根本是自己的罪,她甚至沒有任何懷疑的餘地。
  「對不起……如果爸爸真的無法原諒女兒的話……我願意死在爸爸的手下……如果…… 這樣可以做為我愛您的證明……的話……」
  抱持著贖罪感,米莉亞放棄了求生意志,打算在馬克威爾的手下受死,而馬克威爾也是毫不留情地掐著她。在一切似乎都沒有轉機的時候,馬克威爾突然有了異變,他突然抱著自己的大喊大叫,隨即米莉亞的身體發出了浩瀚的光,馬克威爾,連同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
  在這異象發生的同時,其餘受「閻魔鏡」所苦的眾人的情況也有了變化。
  「我……嗚……我是廢人……我是弒父的罪人……我……」
  艾吉痛苦地瑟縮在地上,面對眼前的父親的指責,他一點反駁的餘地也沒也有,凡事總是優柔寡斷的艾吉本來就有強烈的自卑感,他犯的過錯,以及自卑感讓他質疑自我的存在價值。此時的艾吉,已有人格崩潰的徵兆。
  此時,突然間的一道強光,讓四周的景象像玻璃一般破碎殆盡,瑟縮在地上的艾吉也感覺到一股溫暖意念的存在,一隻手安撫著他顫抖的背部,以溫和的聲音安慰著他。
  ……抬起頭吧……看著你的父親……聽一下他的聲音吧……他已經原諒了你……
  之前,艾吉就感覺到身體像是被枷鎖禁錮似的,他根本就不敢抬頭,但是,他身後的那個女人僅僅幾句話就解開了那個被稱為「罪」的枷鎖。要解開罪惡的枷鎖,需要名為「寬恕」的鑰匙,她所說的話對艾吉而言,就代表著寬恕與赦免。
  「父親大人……」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的兒子,那不是你的錯……」
  轉眼間,有如旭日東昇一般,一道強光自地平線射了過來,一切都被光所包容,艾吉幾乎張不開眼睛,即使閉著眼睛,他也感受的到刺目的強光。沒多久,刺眼的感覺消失了,當艾吉再度張開眼睛之時,四周僅有繚繞的霧氣,景色仍是終年霧水不散,雲煙瀰漫的白霧之森。
  「剛才的是……米莉亞小姐……」
  艾吉感覺的到,剛才在他背後安慰著他的女孩,就是米莉亞,很不可思議的是,對於這個想法,他一點都沒有懷疑,彷彿有人告訴他似的。
  艾吉的想法確實沒有錯,剛才幫助他脫離幻境的人確實是米莉亞,但是,就連米莉亞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那裡,而且,當她出現時,她就感覺到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麼事。此時,米莉亞又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在那裡,她看到艾蘭坐在裡奧的胸口,用小小的雙手掐住裡奧的脖子,她的臉上,有著與她年齡不合的憎恨表情。米莉亞走近兩人的身旁時,突然間,她聽到了一陣哽咽的哭泣聲。
  ……嗚嗚……嗚……
  在兩人身旁,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仔細一看,她竟是艾蘭,與想殺害裡奧的那個艾蘭不同,她一直哭泣著,就像個普通的無助孩子。
  「放開你的手吧……你的爸爸很痛苦呢……」
  「可……可是……他殺死了爸爸……他……」
  「那你又為什麼要哭呢?」
  「我喜歡裡奧爸爸……可是……爸爸一定要我為他報仇……我……」
  「是嗎?那我來勸你的父親吧……」
  米莉亞走到艾蘭生父的面前,她可以感受的到,那負面情緒是多麼地強大,像是火海般的炙熱,又有如北風般的冰冷,有時又有如刀割般的痛苦。
  「大叔……請您原諒那個人吧……您應該感覺的到,對於那件事,三少他是多麼地悔恨……他的罪己意識讓他受了多少折磨……」
  「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我的女兒啊!殺死他……」
  艾蘭的生父只是不斷在逼迫著艾蘭,完全無視於米莉亞的存在。此時,米莉亞突然看到他身上某到微弱的波動正隱隱約約地散發出來,米莉亞發現了一個事實。
  「你……你並不是小艾蘭的父親……你只是個禁錮著他父親意識與靈魂的牢籠,一個被人操縱的邪惡傀儡……消失吧……我要與那孩子的父親說話……」
  米莉亞的話宛如神諭,有著艾蘭父親外貌的傀儡像是沙塔般崩潰了,在那其中,浮游著一個如燭光般微弱的光團。而後,米莉亞將那光團用雙手捧著。
  「您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孩子才一直待在她身邊的,可惜您的意念卻被邪惡的意識所擄……現在您可以自由了……」
  米莉亞向天張開了雙手,那光團便向天空飛去,隨即像煙火一般散開,飛散在天空的光點飛舞入空,隨即又聚集在地上,緩緩構成一個人形,那是艾蘭的父親,在他死後一直殘存在她身上的思念,在不可思議的力量的協助下,他終於掙脫隱者的掌控,而得以出現在米莉亞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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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08: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話 融化的憎恨之冰  

  解脫了邪術的掌握,得以現身的艾蘭之父,其面貌已不再像方才充滿怨毒與憤怒,不過其眉宇之間,仍然帶著哀痛與悲傷之氣。
  「大叔……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艾蘭之父語重心長地吐述著心中的話。
  「我很想原諒他,不!那件事他並沒有錯,那是他的職責,我們也是,我也是為了挨餓的家人才會鋌而走險,聯合盜匪集團去搶軍糧。結果如此,我也沒什麼好怨的…… 他如此照顧我的女兒,我反而應該感謝他……不過,我就是無法停止去恨他……」
  「您這麼恨三少嗎?……」
  「如果我對他沒有恨,我怎麼會被邪術所惑。我不是聖人,不管有什麼理由,不管那一方是對是錯,被殺的一方是不會心甘情願就這樣放棄怨恨的……」
  米莉亞無法說服艾蘭之父放棄對裡奧的仇恨,一時間,米莉亞也無話可說。此時,一個女孩的哭泣聲回湯在四周,那是艾蘭的哭泣聲。
  ……嗚嗚……嗚……嗚……
  「報仇……我要報仇……我要殺了爸爸為爸爸報仇……」
  艾蘭流著滿面的淚水,用手掐著裡奧的脖子,憎恨與悲傷的感情在她體內翻騰不息,她不想傷害最喜歡的裡奧爸爸,卻又不得不為生父報仇。一個年幼的孩子就得面對這樣的抉擇,實在不幸。
  「大叔,您聽不見艾蘭的哭聲嗎?您也感受不到那孩子的心情嗎?」
  「艾蘭,你……」
  看著那孩子,艾蘭的生父終於瞭解了她對裡奧的心情。
  「……原來,你是那麼喜歡那個人啊……你對他的感情不僅是對一個父親而已,還有父親以上的思念……」
  「我沒有立場要求您放棄憎恨,不過,我想您也知道,憎恨是不會帶給任何人幸福的,憎恨只會產生新的憎恨,將人帶入更深的痛苦中……」
  「我……我帶給那孩子痛苦嗎?……我……」
  「我以為,您的意志之所以能一直跟隨著那孩子,並不是為了要憎恨三少吧,而是為了要守護艾蘭,希望她能幸福……」
  米莉亞的話讓他有些動搖了,他的憎恨或許無法消除,但是為了活著的人的話,這樣憎恨下去是恰當的嗎?
  「我……我該怎麼做呢?」
  「您只要叫那孩子住手就可以了……」
  艾蘭的生父走了過去,看著最愛的女兒被迫做著她所不願做的事情,他只語氣平淡地對她說了一句話。
  「夠了,艾蘭……」
  他勸艾蘭住手,但是,艾蘭仍然沒有鬆手的跡象。
  「他是……爸爸的仇人……他是……」
  「住手吧……我的孩子……」
  他動手想拉開艾蘭,但是,他的身體根本碰觸不到艾蘭,這是生者與死者無法超越的壁。看著艾蘭,他不禁想流出淚來,但是他卻沒有淚,他只是一個殘留的意識,在不可思議的力量下得以重新出現的人形幻影。
  「住手!你可以住手了!你聽不見爸爸的聲音嗎?你感覺不到爸爸的思念嗎?可以了,不要再做下去了!」
  他抱住了艾蘭,雖然他無法觸碰到她,但是,他仍想抱住她,想將自己的聲音傳達到她的耳裡,將自己的意念傳達到她的心裡。很不可思議地,艾蘭似乎聽到了他苦苦哀求的聲音。
  「爸爸……爸……」
  「艾蘭……」
  也不知道艾蘭是否聽到了她生父的聲音,可以確定的是,她確實感受到了他的思念。他父親傳達給她的不再是憎恨的意念,而是愛。彷彿解脫了似的,艾蘭安祥地睡著了,趴在裡奧身上的她,看起來是那麼地幸福。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那孩子真是幸福,因為她有兩個如此愛她的父親。」
  艾蘭的生父終於放棄了憎恨,他對女兒的愛覆蓋了憎恨的情感。不過,對於這孩子的未來,他仍然是感到憂心忡忡。
  「可是,那可憐的孩子已經無法再像正常的孩子一樣了,而且,她還想起了一切。這樣的話,她還能得到幸福嗎?」
  「我相信一定可以辦得到的,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所有的人得到幸福,只要相信,這一定不是辦不到的事的。」
  「只要相信嗎?」
  「嗯~」
  在米莉亞以微笑面對著他的時候,艾蘭的生父感覺像是在面對著浩瀚的光,那是多麼地閃亮,但是被包容在其中,卻感覺到無比的溫暖與安心,恐懼消失了,憎恨也消失了,彷彿一切的存在都無所謂了。
  咻咻……咻……(風聲)……
  卡魯創造的境界已經消失了,一切又回復到白霧之森的景象。在一棵樹下,裡奧抱著艾蘭,靜靜地睡在那裡,剛才經歷的恐懼與痛苦彷彿不曾存在似的,他們兩人的睡臉,根本感覺不出曾經歷過一場可怕的惡夢。
  「嗯嗯……嗯……」
  寒冷的霧水滴醒了裡奧,他一醒來,就發現艾蘭躺在他懷裡,正安祥地睡著。剛才經歷的事他並不是不記得,只是比起恐懼,他心裡已被更大的安心感填滿著。抱著艾蘭,感受著彼此的體溫,裡奧想時間若能就此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此時,裡奧突然注意到眼前不遠處有個人影,那是個女人的背影,沒多久,這個若隱若現的幻影就消失在霧風之中了。
  「米……米莉亞!」
  雖然沒有看見幻影少女的面貌,裡奧仍非常確定,那是米莉亞的幻影。一時之間,他還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此時,安睡在裡奧懷裡的艾蘭似乎是睡醒了。
  「艾蘭……」
  裡奧仍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該用什麼臉去面對艾蘭,這孩子是不是已經憶起了一切?假如是的話,自己又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她呢?裡奧實在沒有自信去處理這樣棘手的問題,不過,等到艾蘭醒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都是多慮的。
  「噫?是爸爸你……早安……」
  現在並不是道早安的時刻,不過,裡奧仍激動地抱住了艾蘭,甚至流出淚來,那是敢動的淚水,因為,剛才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艾蘭竟然笑了,像個普通孩子一樣笑了。裡奧高興地甚至把艾蘭高高舉起,滿心歡喜地到處打轉。
  「爸……爸爸……」
  裡奧的舉動讓艾蘭不禁羞澀地臉紅起來,她覺得爸爸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不過看到艾蘭臉紅的樣子,裡奧反而更為高興。
  「艾蘭,你也能害羞地臉紅了耶!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看到艾蘭終於從人偶回復成人,裡奧是最高興的人。在他眼裡,艾蘭的笑容就像太陽一樣地耀眼,比寶石還要珍貴的存在。高興之餘,他也一時忘了助他們脫離「閻魔鏡」的威脅,更促成一切往好的方向發展的人的存在。剛才米莉亞還活生生地站在那裡,現在卻不知蹤影,讓人感覺她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似的,這不可思議的變化,只能以奇跡來形容,可以確定的是,米莉亞的存在是奇跡發生的關鍵。
  對眾人而言,這奇跡確實不可思議,而最感到震驚的人,當然是施術的隱者了,一個無法理解的變因竟然讓他精心設下的魔幻世界毀於一旦,卡魯一開始就察覺到外力的干擾,不可思議的是,他不僅無法瞭解這股外來力量的真相,還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陷入術中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重獲自由,卡魯甚至沒有干預的能力。
  「那女人……那女人究竟是誰?」
  沒有表情的隱者竟也難得皺起眉頭,雖然不知道破壞他所施之術的外在因素的來源與正體,不過,他很清楚,一切都是從米莉亞身上開始出現變化的。
  「你在哪裡?……」
  卡魯環顧四周,頓時,四處的大地泛起了紫色的波動,波動產生之處,所有的生命都極速死亡,草木枯竭,死的世界不斷在擴大中。沒過多久,從隱者的紫色雙眼射出的視線停留在某個方向。
  「在那裡嗎!?」
  卡魯向那方向走了過去,頃刻間,空間竟像水面般泛起了漣漪,卡魯的身體走進了波紋裡,便消失在空氣中。在同一時間,某個地方也產生了相同的異象,自空間的漣漪內,隱者的身影逐漸浮現出來。在他面前不遠處,米莉亞正倒在地上昏睡不醒。卡魯的視線,充滿了冷冽的殺意。
  「你究竟是什麼人……」
  卡魯用他的紫眼凝視著米莉亞,其實,他是在確認米莉亞是否有什麼隱藏的力量,但是不管怎麼看,米莉亞都是個普通的女人,別說是術士之類的力量了,她甚至可以說弱得可以。
  「不是術士……算了,不管怎麼樣……你破壞了任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就這樣放了你,說不定,你還會成為吾教大業的障礙!禍根……要即早斬斷……」
  卡魯將雙手伸至前方,在掌心間,律動著紫色的光波,光波波及之處,不僅是生物,連非生物的一切都緩緩腐化成灰。
  卡魯擁有的力量是獨立於六種魔力屬界之外的「冥」,在早期,冥之力是被劃分在暗的屬界裡,因為它們的特性十分地相似,暗之力具有消滅一切生命力的特性,冥力也有類似的特性,早期是視為一體的。後來,人們發現到暗精靈與冥精靈之間的差異,冥精靈明顯地具有影響人的精神,甚至靈魂的力量,與支配物質界的六種屬界精靈完全不同,所以「冥」才被獨立出來。後來,人們又發現到冥力所隱藏的強大力量,它不只能對生物造成影響,也影響著非生物的物質,在極強大的冥力的作用下,一切都會被消滅,連灰燼都不剩。這是在紅蓮的魔導師創立魔法體系之後才被發現的精靈與屬界,至今,術士們仍然無法利用冥之力,也沒有所謂「冥系魔法」的存在。而卡魯能支配冥精靈的原因,似乎與一段不可思議的過去有關。
  凝縮在卡魯掌心的冥力,可以消滅一切的存在。卡魯已經狠下心,決定一口氣將米莉亞消滅掉,這樣一來,不管她身上藏有什麼秘密也無所謂了。
  「消失吧……」
  卡魯語氣平淡地說出了死亡的宣告,凝結的冥核彈像米莉亞疾射而來,所經之處,光是冥力的波動就將一切都毀滅殆盡,連灰都不剩。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在米莉亞的身邊浮現了五彩繽紛的光點,它們圍繞在米莉亞的身邊,像是守護的侍衛一般,竟將卡魯的冥核彈擋住,並瓦解於無形。
  「這是……」
  在卡魯的眼睛裡,一切都無所頓形,只是事實仍讓他不敢相信。
  「精靈……精靈在保護她……為什麼?她明明沒有術士的力量啊……難道,精靈是以自我的意識保護著那女孩,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雖然難以置信,不過,卡魯的抹殺行動並沒有因一時受挫而放棄,他反而發動了更大的力量,要將米莉亞,連礙事的精靈,以及其周圍的一切全都毀滅掉。彷彿狂風,彷佛波濤一般的冥力波動向米莉亞狂襲而來,守護在米莉亞之前的精靈們,看起來就像是大浪濤之前的微弱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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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話 沒有心的死者  

  ……呼咻……(風嘯聲)……咻咻……
  突然間,米莉亞的身體被青色的光氣所包裹著,青氣形成旋風之壁,將濤浪一般的冥力波動給隔了開來,可以消滅一切存在之物的冥之力竟無法穿過青氣之壁,反而被抵消於無形。守護米莉亞的不僅只是大自然的精靈而已,還有一股無形而足以影響天理自然的強大意志。
  「為什麼?……」
  在卡魯放棄的同時,青氣的波動也緩緩消逝在四周的空間中,卡魯自知無法突破這莫名的阻礙,所以才放棄對米莉亞下手的企圖。只是,他無法瞭解,精靈莫名其妙的行動,以及剛才那力量的存在,彷彿這世界在保護她似的,她是如此特別的存在嗎?
  「不!任務一定要完成!我一定要解決她!」
  隱者又再動殺意,為了完成教團付予的任務,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完成,每次出任務時,卡魯都有這樣的覺悟。在他動殺念的同時,那消失的青氣又緩緩升起。
  「別妨礙我!消失吧!」
  隱者又將冥之力凝縮於一點,形成一顆散發紫色螢光的冥核彈,看著那深邃的暗紫之光,彷彿連靈魂都會被吸入。冥核彈疾射而出,但是在那道堅如鐵壁的青氣風壁之前,仍碎散於無形。再度受挫並未讓隱者就此罷手,他又繼續凝聚更強大的冥力,堅決要擊破障礙,將米莉亞抹殺掉。
  ……住手……
  周圍突然想起了這道聲音,彷彿雷響一般,卡魯停下了攻擊。在他眼前的空間,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那是一個男人的幻影,令卡魯訝異的是,那朦朧的幻影竟是米莉亞的父親-馬克威爾。
  「停手吧……你應該知道,我的女兒是受到一股偉大且神聖的意志所保護的……」
  「住口……你不過是個殘留的意念……因為冥精靈的力量才有機會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人世……我只要切斷冥精靈給你的力量,你的意識遲早會消失……永遠不存在了……」
  卡魯試圖要除去馬克威爾,但是,他卻發現,眼前的馬克威爾,已不再是那個藉由他的力量而重現其存在的靈魂,他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了。
  「怎麼會這樣?」
  「你放棄吧!我已經不再受你的控制了,你利用我的意念,將我的人格重制,還利用我殘留的意念以及我愛女的罪己意識去傷害她……」
  「呵呵……如果你沒有那種想法,又怎麼會落入我的術中呢?你敢說你不恨她嗎?之前的你,不過是個隨時會消失的意念,在「閻魔鏡」的領域裡,你才有機會再次像個正常人,能想……能思考……我讓你有機會再看看你女兒的心啊……你不是看到了嗎?你有可以為她死的愛,但是,她連為你的死悲傷的思念都還會猶豫不決……你敢說這不是事實嗎?」
  「但是……你不也遮敝了我女兒對我的那些愛的思念,盡讓我看到不好的部分……」
  「住口!」
  卡魯憤怒地大喊出聲,很難得地,他竟也有這樣情緒激動的一面。
  「我有動手嗎?那是你們自己選擇的吧!閻魔鏡不過是讓人觀察己身之心的一面鏡子,在那個領域裡,一切的意念都無法藏匿……或許她是愛你的吧……但是,你不也只看到那些不好的部分嗎?在怎樣純潔的善也不比一滴象徵惡的墨水來得醒目!」
  卡魯白晰的臉也泛起了紅潮。
  「生者真是可笑的存在……受到「心」的捉弄……明明恨著對方,卻又能愛著對方…… 還有,明明深愛著自己的孩子,卻又能像看見仇人一般冷酷地將其殺害!生者~」
  「你指的那名殺害自己孩子的人,就是你背後的那名女人嗎?」
  「什麼!?」
  卡魯驚訝地轉過頭來,確實有一個如同雲煙般朦朧的女人,她想擁抱著卡魯,但是,情緒激動的卡魯卻眼露凶光。
  「走開!我不需要你的存在!」
  卡魯怒喝,無形的衝擊波就令那雲煙般的女子消散於無形,但是,卡魯的身體又散發出紫色的波動,在紫色波動的照耀下,那潰散的女子又重新凝聚成人形。
  「你們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讓她繼續存在?讓她消失——!」
  一向服從卡魯的冥精靈,這次唯有這個命令是不照辦的。
  「那就是你的母親嗎?」
  「不是!那種賤人不配當我母親!我的血是冷的……我的心是靜止的……我沒有心…… 沒有感情……我是死者……活在生者世界的隱者……」
  「你不是恨著她嗎?恨,不就是一種感情嗎?……」
  「住口!我……我……」
  「只要有心,你就是活的人……」
  「住口!我沒有心!我是死者!」
  「是嗎?那你再看看吧……以前你一直看不到的東西……在那面透視人心的「閻魔鏡」裡……看看它反映的一切吧……」
  轉眼間,卡魯就發覺四周的景象正急速變化,此時,他仍十分鎮靜,因為他知道,這是陷入閻魔鏡的領域的特徵。周圍的景色不過是冥精靈的力量所產生的幻覺世界。不久,扭曲的景象趨於正常,卡魯正身在一處廣場上,時值深夜,但是四周設立的木架上,火盆裡仍燃燒著熊熊的烈火,將黑夜照耀地通明如晝。
  「想用我最擅長的閻魔鏡來對付我嗎?太可笑了……」
  卡魯以為,在附近應該有一個與他一樣能自由驅使冥精靈的人物,剛才他所遭遇到的阻礙,以及現在身陷幻覺世界當中,應該都是這位躲在暗處者之所為。卡魯謹慎戒備,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嗚……嗚嗚……
  卡魯聽到了一個孩子哭泣的聲音,頃刻間,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孩子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顫抖害怕,在暗夜裡哭泣著,但是,卻沒有人願意施以援手,或是一點點的安慰,相反地,卻有無數的惡意正凝視著他。
  ……不祥之子……擁有惡魔力量的魔鬼……
  ……殺死他……這是村子的規矩……有魔力的孩子都要盡快除掉……
  ……殺……用火燒他……用刀挖出他的心……
  事實上,在佛爾蓋亞大陸邊境一帶,這一幕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在這種邊境村裡出生而且擁有魔力的嬰兒,常常會被父母及村人所殺。這種弒嬰惡習,其實就是百年前神民革命的遺禍,人們因為憎恨紅蓮的魔導師,而選擇的一種最差勁的宣洩方式。
  那個孩子在嬰兒期間,其術士資質並未顯現,所以才逃過一劫。但是等到七、八歲之後,這個遲來的力量才開始萌芽,這力量對他而言,其實只是個災難。在昨天以前,他還只是個生活在村裡、受家人關愛的普通孩子,但是,等到他的力量被人發現之後,昨日還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都變了,村民以怨恨及恐懼的眼神瞪視著他,本來只是個普通孩子的少年赫然成了災難般的存在。
  ……殺了他……他是你生的……你所犯的罪就要由你親手了結……
  「卡魯……我的孩子……」那女人悲傷地望著自己的孩子。
  「媽媽……不要……」
  那孩子實在不願意相信,昨日還愛著自己的母親,如今竟拿著刀,要殺害自己,他的內心染上了暗色的悲憤,他強烈的悲傷意念,引起了精靈的騷動,五顏六色的光流圍繞在他身上,甚至在廣場上任意飛竄橫流。這異象引起了四周村民的騷動。
  ……惡魔之子在召喚惡魔了……災難……災難來臨了……
  ……殺了他……快殺了他……
  「原諒媽媽……」
  卡魯的母親流著滿面的淚水,舉起刀往卡魯的頭砍了下去,卡魯一動也不動,因為一直到最後,他仍不相信母親會這麼作。但是,等到那把刀劈入他的腦袋時,他所相信的一切都粉碎了。
  「媽媽……」
  受了那一刀,卡魯並沒有當場死亡,而且,他那對死亡的恐懼,以及被所愛之人背叛的憎惡,這龐大的渾沌思念影響了精靈們,轉瞬間,四周的精靈開始騷動不安,甚至暴走,開始破壞襲擊四周的一切。
  澄藍色的光流襲捲了卡魯的母親,頃刻間,她的母親就被凍結在水晶一般的冰柱裡。激放著赤紅波動的火精光團,不斷肆意燒燬所見到的一切。風之精靈捲起狂風,將房舍吹倒,銳利的真空刀更斬裂無數逃逸的村民。大地在震盪,崩裂的隙縫無情地吞噬了人畜。突然的天災異變,讓這個鮮有人知的邊境小村裡靜靜地自地圖中消失了。
  「……」
  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卡魯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就如他所說,他沒有心,所以不會悲傷,也沒有憤怒,也沒有憎恨。從那一天之後,他就「死」了,現在的他,只是個無「心」的死者。
  ……(靜)……
  現場仍是一片凝靜,少年的心已經停止跳動了,流出來的血也是冷的,四周的一切都毀滅了,成為醜陋的廢墟,除了她之外,卡魯的母親仍凍結在冰晶裡,在月夜裡,有著異樣的美感。她的表情並沒有痛苦或害怕,只有悲傷,在凍結的瞬間,她是抱著對孩子的歉意的贖罪感而死的。
  此時,大地靜靜地浮現了紫色的流光,光波包圍著地上的卡魯,不可思議地,已經死去的卡魯竟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的心臟並沒有重新鼓動,鮮血仍是冰冷,他拔出額上的刀,傷口也緩緩地癒合了。此時,他的雙眸也由黑變成了紫色的妖瞳。
  「……」
  看著殺害自己的母親,年少的卡魯一句話也沒有,他不感到悲傷,也不憎恨母親,對於那些逼死自己的村民他也不感到憤怒。此刻開始,一個無「心」的死者現身在人世間了,他以活人的姿態隱藏在生者的世界裡,成為實為死人的隱者。
  卡魯看著母親,他用手觸摸著冰寒凜冽的水晶面,用那雙紫眸的眼睛看著母親,他只說了一句話。
  「消失吧……」
  在一瞬間,冰晶就碎裂,化成細沫,卡魯的母親也化成無數的碎片。在這個時候,四周的空間景色又開始扭曲變形,卡魯很清楚,這是「閻魔鏡」解除的景象,沒過多久,他又回到原來的白霧之森了。
  「你讓我看了無聊的東西……你以為……我會動搖嗎?對一個沒有「心」的死者而言……他根本不存在那種自我折磨的意念……」
  剛才的幻覺對卡魯完全沒有任何影響,他又還原到以往那人偶般的隱者了。
  「沒想到……一個殘留的意念竟能操控冥精靈……讓我陷入幻覺中……還是,你背後有什麼高人存在著……」
  卡魯根本不認為眼前那殘留意念-馬克威爾會有這種力量,他寧願相信,是某個同樣能操縱冥之力的高人在隱密處阻礙著他。不過任他怎麼察看,去感應所有的微妙氣息,他還是找不出這名「高人」的存在。
  「不用查了……這裡根本沒有你所想的人物的存在……」
  「哦~你竟然連我的心都能窺探……」
  自己心裡所想的事被人窺知,卡魯也有點意外,如此一來,他反而更相信自己的推測,在某處確實有一名實力不下於他的冥精靈使的存在。
  「我沒有窺視你的心……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些服從你的冥精靈讓我知道的……」
  「不可能的……我所支配的冥精靈是不可能背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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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08: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話 永別的白霧之森  

  起風了……隱藏在那張人偶面具下,是高漲的憎恨情緒,卡魯不斷在否定自己的心的存在,但是,卻無法抑制憤怒與憎恨的情感,冥之精靈們感受到他的意志、他的情緒,而任其差遣,去消滅他憎恨的一切。
  「我的使僕!消滅那狂妄的傢伙!」
  破壞的狂風襲捲而來,敲擊青氣之壁,兩股極強大的力量互相衝突,要抵消彼此的存在。被憤怒意識所支配的卡魯更進一步加強攻勢,固若金湯的障壁也漸漸被侵蝕,只要障壁一瓦解,米莉亞就即將喪命在隱者手中。
  就在此時……
  噗通—!
  一道清晰的鼓動聲響起來,隨即,冥力的風暴緩緩平息了。卡魯面露驚訝之色,手掌貼在胸口處,還隱約可見到微弱的顫動。
  「怎麼會……?我……我的心臟……」
  噗通—!
  「嗚!停……停止……」
  卡魯緊抓自己的胸膛,痛苦地掙扎中。他不願相信發生的事,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實仍存在著。雖然緩慢,雖然輕微,但是,他的心臟確實在鼓動著,停滯的血重新流動,白瓷般的臉也逐漸紅潤。
  「我是死人……我的心……應該是停止的!停下來!這是我的命令!」
  卡魯怒號之際,受他支配的冥精靈開始失控暴走,這個情形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切又靜下來了,卡魯臉頰的短暫血色也已不再,他的心臟又停止下來了。此時,卡魯的母親從背後抱著卡魯,就像慈母在抱著自己的孩子一般,但是卡魯仍無所動。
  「你別再妄想了,那孩子已經不存在了。這裡……只有一個名為卡魯的死人……」
  「……」
  在聽到卡魯的話之後,那女人放開了卡魯,然後戴著悲傷的面色消失了。看著卡魯無情的舉動,馬克威爾的意識也無奈地說話了。
  「你還恨著她嗎?」
  「恨?我說過了,我是個無「心」的死者,我不恨她,也不會對她抱存任何感情。倒是你,竟然使用這種手段……」
  卡魯以為,剛才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是在暗地攪局的那個人所搞的鬼。在與馬克威爾的意識對話的同時,卡魯仍在感應四周的氣息。
  「不用再找下去了……我說過,這一切都是你周圍那些冥之精靈的意識所為。」
  「哼……你以為假話能干擾我嗎?我可以完全支配冥之精靈,而且,冥之精靈也是絕對效忠於我的麾下。別白費功夫了……」
  「唉……你以為,冥精靈與你之間是支配的關係嗎?其實,它們只是你的朋友,一群想幫助你的朋友。」
  「你不用再騙我了……」
  「我沒有胡說……你還沒察覺到它們的意念嗎?冥精靈為什麼會來到你的身邊,是為了你與你的母親兩人啊……」
  卡魯想要反駁,但是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他無法說出口。
  「已死的你為什麼會復活,除了贖罪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希望你能原諒你的母親,這一切都是你的母親的意念,而冥精靈感受到這股意念,才會促成這一切的發生。但是遺憾的是,你否定了自己的「心」,也阻撓了你的「生」……」
  馬克威爾的話讓卡魯再度激動。
  「住口!那女人算什麼?你是說,我能站在這裡一切都拜她所賜!?不可能的!我是以自己的力量甦醒過來的!我……」
  噗通——!
  「嗚!又……又開始……」
  「可惜……生是有心的存在才有意義,你的心卻是因恨而甦醒。」
  「住口……嗚!」
  卡魯激動的要否定馬克威爾的話,但是他一激動,他的心臟就鼓動的更為厲害。自視為死者的卡魯明顯在排斥著「生」,同時也否定自己的「心」。之後,紫氣的波動包裹住卡魯的身體,雲氣沒多久就散去,此時,隱者也不見蹤影了。
  「離開了嗎?一再否定心的存在,最後仍然受心所左右,希望你離去之後,能取回自己的心,不要辜負精靈的心意……」
  隱者離去之後,馬克威爾來到米莉亞的身邊,他想觸碰自己的女兒,可是他辦不到,此時的他,只是個沒有實體的精神體。
  「讓你受苦了,米莉亞……我不是個值得去愛的父親……」
  此時的馬克威爾,也很清楚米莉亞的苦惱,自己過去無惡不做,死後受盡萬人唾罵,被憎恨是理所當然的事,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得到子女的愛。身為人子的米莉亞,仍然想去愛父親,只是,她無法無視那些因自己的惡業而苦的人們的心情。
  「我只要知道你曾經愛過爸爸,這樣就夠了……夠了。」
  此時,馬克威爾的身體開始變得更為模糊,他的身體緩緩地散發出光的粒子,他的存在已經逐漸要消失了。
  「真不可思議……」
  即使知道自我的存在即將消滅,馬克威爾反而有種坦然的心情。
  「明明知道自己的存在即將消失,但是我卻沒有任何恐懼,那些感情……恐懼、憎恨、憤怒、悲哀、遺憾、快樂等等的情感,也像是水滴落大海一樣散於無形……這就是「死」嗎?」
  馬克威爾用他那無法觸摸物體的手掌撫摸著米莉亞的頭髮。
  「假如一切都注定要消失的話,如果可以……我希望……愛能夠留到最後,愛你的心能留到最後再消失,讓我這樣看著你,直到最後一刻……」
  此時的米莉亞是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她是否有聽到了馬克威爾的話,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米莉亞的眼角卻留出了一滴淚水。
  馬克威爾就這樣一直陪在米莉亞的身邊,直到他完全消失為止。或許,如馬克威爾所言,「心」的消失,才是真正的「死」吧。只要有心的存在,就是「生」。
  促使隱者卡魯敗退的原因,似乎是因為有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或可稱其為意志的存在所致。在以前就有這樣的徵兆,當米莉亞迷失在森林裡時,確實有一道無形的力量幫助米莉亞離開。之後,甚至還引導米莉亞去發現韓的存在,還保護他不受韓突發的暴走力量所傷。現在,更幫助米莉亞,還解救了所有陷入隱者術中的人。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種「意志」,在影響這個世界,去保護米莉亞。
  剛才,曾保護米莉亞的那道青色的光氣,似乎透露著事實真相的部分面貌,那意志的存在,或許和亞利有關吧,青色,是亞利隱藏的御子之力的特徵之一,假如真是亞利的關係,那遠在千里海外的亞利是如何以力量守護米莉亞,目前仍不得而知,御子之力,遠比目前所知的還要神秘。
  目前,另一個也同樣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人,也在戰鬥中,逐漸顯露自身隱藏的力量。韓在與蒼雲的交手當中,很明顯地,他越戰下去,就越是強大。
  哦喔喔喔——!
  在一瞬間,蒼雲的三段踢就踢中韓的身體,快得彷彿一瞬間一般,隨即,雙掌的掌擊又狠狠地蓋在韓的胸膛,蒼雲的掌勢足以開山破石,但是,韓的身體卻是遠在那之上的堅固,他不僅毫髮無傷,還能立即起身作戰,舉手投足,其速度與威力都明顯在增強,在那身體之中,彷彿隱藏著無窮的力量。
  「連「雙龍掌」直擊都無效嗎?」
  「再掙扎……再掙扎……再掙扎吧——!」
  剛拳迎面轟來,蒼雲的氣龍盾只能暫阻其勢,仍然無法減少其致命的威力,隨後蒼雲仍要閃躲拳擊。
  「什麼傢伙……」
  陷入苦戰的局面讓蒼雲的自尊心嚴重受損,自己叛離師門換取而來的力量竟然無法打敗眼前這個人,而且自己的武術也無法制服韓。對於力量與技藝完全無視的韓的存在,已讓蒼雲起了恐懼之心。在激戰中,蒼雲突然停了下來。
  「認命了嗎!?」韓喊著。
  隨即而來的,是一記致命的鐵拳。不過,蒼雲並不是坐以待斃。
  「我!我不會輸的———!」
  蒼雲怒吼而叫,他不再逃避,面對迎面而來的拳頭,他不以氣龍盾進行防禦,而正面以一記掌擊迎接,而且,蒼雲的掌勢還挾帶著青白的雷光之威。
  砰轟隆隆隆隆!!!!!!!!!!
  兩道強大的力量互擊,激發出驚天的爆響,現場飛沙走石,勁風狂肆而作。在混亂還未平息之前,兩人都被震飛開來,這是擊力相當的結果。隨後,韓與蒼雲都很快再起,重整體勢。令人注目的是,蒼雲的身體又有了新的變化。
  茲茲……茲……
  電蛇發出茲茲的響聲,遊走在蒼雲全身。此時,蒼雲身體各部份,手掌心、胸口、雙腳,以及臉部的右頰之處皆浮現了白青色的光紋。這是姆亞教團八魔將之一「風雷的蒼雲」擁有的兩種力量之一的「雷勁」。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聲傾注全心全靈之力的咆吼震響起來,蒼雲也震碎了身上所穿的那件無肩式緊身皮衣,在健美的黝黑胸肌上,閃爍著青白色的光波徽紋。
  剛才那一掌能與韓的拳擊威力相消,顯示著雷勁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還加上蒼雲對韓的憤怒以及對自我的自尊心,無比的精神力更是強化了雷勁的力量。
  「終於出全力了嗎?哼,這也表示,你的實力也僅只於此了……遊戲也該結束了!」
  韓無視雷勁之勢,直往蒼雲所在衝來,要一舉擊殺蒼雲。此蒼雲也無躲避之力,便直接與韓交手,面對韓的強大拳威,雷勁發動的蒼雲竟能直接擋下。力量相當,自然是擅長近身戰的武鬥家有利。一記掌打,讓韓的身體浮空數寸,隨後追加的肩撞,挾帶著雷電之勢,威力更大,硬生生挨了一招「連龍牙壹式·轟山」的韓,被擊飛到數十公尺身後的地面,地面甚至被推出一條土坑。
  「……是有點不一樣,但是……」
  剛才的攻擊仍然無法打倒韓,不過,在韓撐起身體的同時,蒼雲正沉下重心,雙手交叉舉起,配合呼吸,全身的雷氣遽然轉強,匯聚在胸口之中,雷光的球玉閃亮如青白的明星,而且,青白色的雷光也逐漸轉為紫色,而後蒼雲繼以雙掌抓住這紫色的雷玉。
  「有趣!如果能傷得了我的話!就狠狠轟在我身上吧!」
  韓毫不猶豫衝刺而去,隨後,在兩人相距極近的瞬間。
  「龍天無雙·雷勁·雷掌天龍波!」
  韓的剛拳尚未接近,蒼雲就以雙掌擊中韓的胸口,雷球也完全轟中韓的胸膛,頃刻間,電光爆閃,雷鳴轟嘯,雷玉炸裂,激射出擁有無匹威力的雷電,滿天交織的雷網不斷轟炸地表,頓時土沙飛揚,焦煙瀰漫。
  這招結合雷電的武技「雷掌天龍波」,在七塔一役,姆亞教團聖使撒達與伊薩的戰斗中,曾被撒達使用過,還一度擊敗伊薩。這武技,其實是蒼雲自己研悟出的魔戰技,只是連他自己還沒用在實戰上過。
  「……他死了嗎?」
  這是蒼雲最想瞭解的答案,畢竟,剛才韓在遭到連番重擊之後,都能毫無影響地再度爬起來。即使是自己開發的得意武技,蒼雲也有點信心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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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話 覺醒!虎嘯風雷  

  壯絕的死鬥,並不全然是沒有觀眾的,只不過,這些「觀眾」並沒有親身到在現場,為兩人的勝負作最後的見證。他們身在遙遠未知的異地,那是一個黑暗的大廳,而且,那不只是黑暗,虛無的空間裡還離流動著漆黑之氣,像黑色的雲氣,每束雲氣上都有無數的光點,如同寶石點綴,彷彿是繁星滿空的黑暗天幕。
  在大廳的半空中,依照著某種規律循環的黑暗雲氣都會流匯在一點,形成一個黑色的巨球,黑球上,亦佈滿了星光,球面呈現著夜空般的縮影。在夜空中,有一顆極為閃亮的明星,它的光度壓倒週遭眾星,似乎集合眾星之光也還未能及其萬一。
  ……呵呵……不虧是象徵破壞的宿命之星……恐怕……連晨曦之耀也無法想比啊……
  在空曠的大廳裡,地上唯一的一個擺設,是一張大石椅,坐於其上的是一名聲音沙啞的黑袍老者,大廳已經極為黑暗,縱使有星光般的光點照耀,也只能呈現晦暗未明的景象而已,但是,將視線移至老者身上時,就會有一種被吸入的感覺,在他的身邊,光彷彿會被他的黑袍吸入似的,不僅如此,如果直視著他,就連靈魂也會有被吸盡的感覺,他的存在,就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唯一的例外,是那三道光,自他那覆住頭部的長袍裡的黑暗中透射而出的三道光,那彷彿是三隻眼睛似的,每隻「眼」透射出的「目光「,都隱含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威嚴。
  ……卡蓮……
  「是的……尊師大人……」
  姆亞教團的最高指導者-尊師-揚手叫喚著少女的名字,那名佇立在巨大黑球之下的白髮少女恭敬地向尊師行禮,隨後輕巧地轉過身,張開了雙眼。那雙眸子,就像是在雪白的珍珠上鑲嵌上純度最高最耀眼的黃金,不僅擁有妖異的美感,更隱藏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少女雖美,但卻也美的異常,在那綺麗的妖瞳之下,似乎缺少了某樣事物,那是身為一個人,甚至可以說身為一個活的存在體都該有的東西,那就是靈魂、或許稱為心的東西,白髮少女就像是無線的傀儡。
  「命運的星盤啊……。」
  在那位名為卡蓮的少女的眼睛發出黃金光輝的同時,黑色氣流的匯流開始轉為劇烈漩渦,隨即就趨於平緩,在方才漩渦的中心點,形成了一面黑色的鏡盤。鑲嵌其上的光點群紛紛碎散,像發亮的光沙灑滿了鏡面,隨後,緩緩地形成了一個景象。
  那是一處瀰漫著濃霧的森林,原本,這些霧氣都一直靜靜地飄浮在森林裡,但是,那兩個人-韓與蒼雲-的死鬥,讓這座平靜和平的霧森刮起戰亂的暴風,焦煙與血氣取代了霧氣,雷鳴與爆音打破了森林的寧靜。
  剛才,蒼雲以自創的奧義-雷掌天龍波-痛擊韓,雷光交織舞空,盡劈所有可見之物,韓也被捲入爆炸當中,焦煙的阻礙讓蒼雲無法察看韓的生死。
  「贏了嗎?真的贏了嗎?」
  也難怪蒼雲會如此沒信心,戰到現在,即使在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韓根本不是普通人,隱藏在他體內的力量,明顯已超越了「人」的範疇。
  此時,風動了……。
  呼呼呼……(風嘯)……呼呼……
  狂風作嘯,勁勢襲捲大地的一切。這景象並非是蒼雲的「風」之力所引發的,這個事實,蒼雲比誰都還要清楚。風捲去礙眼的硝煙,在蒼雲眼前,韓仍屹立在他的面前,而且,韓的身體不斷散發出白熱的光氣,簡直是鬥氣的具象化,他那雙直盯著蒼雲的血紅雙眼,更是殺氣騰騰。
  透過星盤,目睹這一切的尊師,更是期待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讓我見識你的本性吧……破壞之宿星……
  尊師的期望立即被實現了,力量已提升至無法估計境界的韓毫不猶豫開始攻擊蒼雲,他揮出一拳,白炎的豪光就劃破大氣,蒼雲傾全力組成的氣龍盾彷彿紙片,不僅被擊潰,連拳速都無法減其分毫,在絕命的瞬間,蒼雲以拳士的本能側過頭,白熱的光拳僅擦過肩膀而已,但是觸及的血肉竟在剎那間燒化焦黑。
  「往哪逃!」
  韓怒喝的同時,就一腳往蒼雲橫踢而去,閃避不及,蒼雲的腹部被踢個正著,力道之強讓他往後飛去十數公尺才停下來,不過,蒼雲仍站了起來,自尊不容許自己倒下來,即使腹部劇痛欲裂,他也必須站立不搖。不過,在野獸的凶爪前,蒼雲的舉動只是無謂的逞強罷了,無論速度與力量,蒼雲都沒有餘力去抗衡韓。
  「哦喔喔喔~!死吧!」
  韓的身影宛如烈風,致命的拳擊夾帶白炎光霞突向蒼雲。剛才的動作,蒼雲根本就看不清,直到剛拳的豪光閃放在他眼前之際。
  「我……我會死嗎?」
  在剎那間,蒼雲明確地感受到「死」的存在。
  「不!我還不能死!我還要……。」
  求生意志驅走了待死的想法,一瞬間,蒼雲掌擊來迎,以左掌迎向韓的右拳,看似普通的一掌,卻意外地擋下韓全力的一拳。能檔下攻勢,除非是雙方的攻擊力相當,但是,韓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拳威有受到阻礙,反而像是在一瞬間消於無形。此時,蒼雲又擊出右掌,重重地打在韓的胸口,而且力量竟出奇的大,在命中的瞬間,擊點產生爆光,巨大的爆響轟耳欲聾。
  轟隆隆隆隆隆隆~!
  這驚天動地的一擊,瞬間捲起的暴風挾帶沙塵遮掩了一切,被痛擊的韓如炮彈一般往擊力施放的方向飛去,消失在煙塵裡。不過,此時的蒼雲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兩手的血管爆裂,骨骼裂紋密佈,肌肉裂開,蒼雲的雙手已經失去作用了。
  不過,剛才他施展的那武技帶給他的打擊,似乎遠比失去雙腕的打擊還要來的深。
  「龍天太極掌……沒想到,我還得靠師父傳授的奧義才能撿回一條命……。」
  龍天無雙流的奧義-龍天太極掌,是武神黃海明一生專研的武術中,最具代表性的拳技之一。此武技能化消敵人的攻勢,將擊力吸收入內,然後再化為二倍敵人擊力的掌勁反擊而去。但是施展此技,卻讓蒼雲失去雙腕,由此可知韓的力量之強,韓的力量已經遠超過人體所能負荷的地步。
  被這武技所救,蒼雲的心情也頗為複雜,由他不知覺間將武神稱為「師父」而非」黃老頭」這一點就可以得知。
  吼……吼吼……
  「咦?獸鳴……」
  蒼雲感覺聽到了野獸的叫聲,但是卻又好像不是,這聲音像是從心裡響起似的。此時,他又發覺自己竟在不知覺間發起抖來,彷彿有野獸在盯視他似的,瀰漫整座森林的殺氣,讓他感覺到自己快四分五裂似的。
  ……呵呵……讓我見識看看……野獸的本性……
  藉由星盤透視一切的尊師,似乎已經知道接下來將發生什麼事,而且,這份期待,甚至連蒼雲-他的部屬的安危都完全忽視的地步。
  此時,風刮嘯入空,不只沙塵,連森林的霧氣都連帶被捲入其中。
  在那一瞬間,蒼雲已經自己眼花了,但是,白霧與沙塵確實形成了某道景象,蒼雲看到猛虎的臉,一頭彷彿要將自己撕裂吞殺的猛虎。
  蒼雲並沒有看錯,從白霧之森的外圍來看,霧雲之上,確實盤踞著一頭猛虎,由霧氣凝結而成的白色猛獸,雖然隨後便消散無蹤,但那確實不是幻影。
  「白虎……難道……。」
  蒼雲像是領悟到什麼事實似的,他笑了起來,聲音頗有自嘲之意。
  「原來,那個人……我在對付的人,是御子啊!不自量力的我在跟神子對抗啊~」
  一切的事實已經很明朗了,會讓尊師如此關注的事物,除了御子之外,還會有什麼。繼亞利、伊薩兩人之後,第三名御子的存在,已可以確定是這名銀髮的少年了。
  蒼龍、朱鳥、以及韓的白虎,這些如聖靈般存在的神獸究竟代表著什麼呢?
  韓一步步靠向了蒼雲,他的身體激起了烈風一般的白炎光氣,那雙血光之眼的視線,未曾離開蒼雲的身體半步。剛才被龍天太極掌所擊中的胸膛,除了衣服破碎之外,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你剛才使出了有趣的技藝啊~居然能將我的力量轉化成兩倍的掌勁全還給我。你也是亞汗人,應該聽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故事吧……。」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亞汗的一個寓言故事。內容是在說有一個人自誇自己擁有一只能刺穿一切的長矛,以及一面可以擋下一切的鐵盾。結果,有人就問說如果以他的長矛攻擊他的鐵盾的話,結果會如何呢?結果那個人一時也無言以對。這個故事只是在敘述人說了誇大不實的話,往往會前言不對後語,自打嘴巴,有隱喻人不要說不實的妄語的寓意。
  不過後來也有人提出,假如世界上真的存在這兩樣東西的話,那結果會如何呢?
  「……結果當然是兩敗俱傷,矛斷盾毀。你剛才那一掌,不就是如此嗎?要打敗我,我想除了我自己之外,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得了我了。很可惜,剛才那一拳並不是我最強的力量,不過是普通的一拳而已。」
  韓拍著自己的胸膛繼續說道。
  「除了我最強的一擊之外,這世界上,是不可能有任何力量能傷得了我這身「不滅不死之身」。你知道嗎?無敵的第一步就是要擁有任何人都傷害不了的身體。」
  「這就是御子的力量嗎?」
  看著韓,蒼雲不禁讚歎起來,「不滅不死之身」,這是人類,甚至於生物、萬物都不可能擁有的境界,蒼雲一直以為,所謂的強,就是要擁有比任何人都要強大的力量,今天,這個概念已有新的解釋。
  「哈哈哈……」蒼雲突然笑了起來。
  「被臨死的恐懼折磨而瘋了嗎?」
  蒼雲並不是瘋了,他明知眼前的對手是絕對打不倒的人,不過,這反而讓他更為興奮,讓他鬥志高漲。
  「不滅不死?呵~就讓我成為突破這面鐵壁的第一人吧!我會讓你見識見識,我武技中最強的一擊。」
  蒼雲發動風勁,以旋風之姿飛翔入空。
  「哼!垂死的掙扎……。」
  韓毫不在乎地看著蒼雲,他的自信,已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
  哦喔喔喔喔喔喔啊!!!!!!!!!!
  蒼雲體如旋風,並高速回轉身體,有如龍卷掌般的體勢,但是這次他使用的攻擊,並不是掌擊,而是腳踢。螺旋的腳蹴究竟能發揮多大的力量仍不得而知,不過,蒼雲的攻勢還不只如此,在飛踢的同勢,他突然解除了風勁狀態,取而代之的是雷勁,青白的雷光匯流至他的腳,宛如自天空俯衝而下的雷龍。
  其實,蒼雲目前還無法同時發動風勁與雷勁,所以,才使用這種風雷勁切換的應變技巧。這一招名為「雷刀降龍腳」,是蒼雲的武技中破壞力最強的一擊,以風勁之勢,再追加凝縮的雷勁,威力無堅不摧。
  「小意思……。」
  韓完全無視雷勁之勢,他既不閃也不避,以身體硬是接下這道自天宙落下的雷龍之牙。蹴擊處雷鳴激響,電光四散,但是,韓的表情仍是不痛無癢的模樣。隨即,他刺出右手,貫穿了蒼雲的腹部,右掌貫體而出,受到重創的蒼雲口吐鮮血,但是,他的臉上仍以一抹蒼白的微笑。
  「呵……這……就是……不滅不死……之身……嗎?」
  韓揮手將蒼雲甩了出去,蒼雲倒在自己的血所聚成的血泊中,倒臥在地的他仍然奮力撐起身體,看著韓。此時,他說了一句遺憾的話。
  「假如……我能再精進,將……風雷……的力量……精進到能……同時使用的地步…… 的話,剛才那……一招……應該可……以……發揮更大的……力量的……」
  如果能結合風與雷的力量,蒼雲確實能夠變得更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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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09: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話 回到故鄉……  

  「呵……大言不慚的傢伙。」
  韓走上前,用右手扣住蒼雲的咽喉就這樣把他抓了起來,如今情勢逆轉,就像當初雷碧亞敗在他的手上,現在他慘敗於韓,他的性命,也完全掌握在韓的一念之間。不過,面臨死亡,蒼雲並沒有露出恐懼的神色,反而顯得安然。
  「怎麼了?你不怕死嗎?」
  「自古以來……敗者……本來就該任憑勝者……處置……」
  「難得你有這樣的見識……這個世界上,不管是強者還是弱者,都必須要戰鬥才能存活下去,但若是沒有相當的覺悟,根本就沒資格戰鬥,想活下去,逃就可以了。可惜,至今我遇見的那些人,都是只有兩三下功夫就以為是強者,結果臨死前又哭又號的,他們根本就污辱了「戰鬥」。死,本來就是投身戰鬥的人所必須背負的一項結果,不過,能勇敢面對死的人我還沒有過幾個角色……。」
  結果,韓放開了手,他放過蒼雲了。
  「我饒你一命,就看在你說的『還能更強……』這句話份上。假如你真的變強了,就來找我吧,雖然,你仍然會敗……呵,我雖不殺你,不過,這樣的傷勢你又能撐多久呢?想要變強,就活下去吧!試著超越這個絕境吧!」
  「嘿……我……我會活……活下去的……。」
  韓離開了,對他而言,其實殺不殺他一點意義也沒有,這種程度的戰鬥根本無法滿足他,要不是自己之前身體狀況有異,現在正在回復中,否則,以他平時的狀態,只需一擊,就能讓蒼雲消失在破壞的烈光豪流中。放過他,只是突然的猶豫罷了。
  走了一段距離,韓回到了雷碧亞與蒼雲剛才交手的現場,在焦黑的大地上,雷碧亞仍倒臥在地,剛才她受了足以致命的創傷,在任何時候喪命也不足為奇。韓上前一看,想確認雷碧亞的生死。
  「還活著嗎?……」
  雷碧亞氣息雖然微弱,不過,她確實還活著。此時,韓注意到雷碧亞還緊握著愛劍佛雷姆,炎劍仍散發著微弱的炎氣,照理說,使用神器應該會對現在的雷碧亞造成更大的身體負擔,現在看來,雷碧亞之所以能守住最後一口氣,應該與神器有關,這應該是這把炎劍尚未被人發現的隱藏力量。
  韓用兩手抱起雷碧亞,送她到原來的小木屋,然後為她作臨時的傷勢處置。躺在床上的雷碧亞似乎在做著惡夢,還呢喃些夢話出來。
  「艾吉……快逃……」
  在夢裡,雷碧亞仍在想著弟弟的事,對溺愛弟弟的她來說,為了保護艾吉,就算犧牲自己的前途、甚至生命也在所不息。看著雷碧亞,韓一時也靜靜地在想著某些心事,他想著,自己為什麼要出手管這些事?這個答案,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韓也沒有意思去想這些事,反正對他來說,事件已經結束了,就算不是,他也沒有興趣再管閒事下去了。他整理自己的行李,換下破損的衣服,便離開這間木屋,往森林的深處前去,繼續著沒有目的地的旅行。
  此時的蒼雲,除了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之外,他什麼事也做不到。他的傷勢太過嚴重,他也沒有療傷的特殊能力或技能,只能任由血自傷處流出,忍受一陣又一陣的抽搐痛楚,直到死亡之刻的來臨。
  「我……就要死了……嗎?」
  ……敗犬……大言不慚的你……現在也成為落敗的狗了……
  「我……就將要像頭野狗……死在這座……沒有人跡的偏僻森林……嗎?我……」
  ……這就是第十三屆英雄天武會的優勝嗎?……
  ……還大言不慚到處說亞汗民族有多優秀……原來是這樣的優秀法……
  ……結果卻被同門卻是異族出身的師兄所敗……
  ……武神真是收了一個不成材的弟子啊……還是說亞汗人都是這樣……
  瀕臨死亡的蒼雲,想起了過去最落魄的時期,為了重拾自尊與信心,他想要變得更強,讓人不再瞧不起他。如今,他快死了,而且,還在尚未讓人知道已脫胎換骨的他的時候,在那些人還將他視為敗犬的時候,他就要死了。想到這裡,他就心有不甘。
  「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再旺盛的求生意志也改變不了重傷的事實,手指已麻痺了,身體也逐漸失去知覺,他不僅無法移動,就算想等到夥伴前來幫忙,也不知是否撐得到那時刻。認清現實的蒼雲,已不在妄想外人的救援。在意識即將失去的時候,蒼雲腦海裡浮現了某人的影像。
  「鈴……你過的還好嗎?大哥……我……可能……回不去……了……。」
  蒼雲想起了遠在故鄉的妹妹,即使叛離師門,他還是割捨不下唯一的妹妹,一年多前離家與妹妹之間訂的歸鄉約束,似乎沒有履行的可能了。
  命運似乎已放棄他了,不過,情勢似乎沒有他想像的那樣悲觀。
  「現在就放棄不會太早了嗎?」
  這聲音喚回蒼雲的意識,他睜開視線模糊的眼睛,想確認這一切是不是幻覺。在他仰臥的視界裡,自蔚藍天空中,飄散了無數的光之羽,光羽飄落碎散,又化成黃金狀的光砂,彷彿夜空的星之砂。在飛舞的光羽中,有一名身著白袍的男子翩然而降,他的背上還舞動著一雙似真似幻的光之羽翼。
  「撒……達……大……人……」
  「別多說話,你的傷由我來治療,好好的休息吧。」
  撒達的掌心散發出雲霞般的光流,光將蒼雲包裹起來,在光幕下,蒼雲感覺到傷痛正在減輕。在撒達的力量之下,蒼雲終於逃過一死。
  為什麼撒達會來到此地?這並不是偶然的,他從卡蓮處得知韓-也就是御子之一出沒在這一帶,他心想或許會出什麼麻煩也說不定。結果,事態仍朝他所想最糟的方向發展,他的部下仍與御子在不知情的情形下發生衝突,剛好,派來此地的兩人也不知道韓的身份,在教團裡,知悉御子身份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況蒼雲還是教團的新人。
  在為蒼雲治療的同時,隱者也回來了,看見撒達的到來,卡魯立即向他請罪。
  「撒達大人,屬下任務失敗……我願接受任何責罰……。」
  「無所謂了,我剛從賽因殿下那裡得知消息,他有意放過這些人。」
  撒達的話讓卡魯有些意外。
  「為什麼?」
  「這不重要,既然他這麼想,就照殿下的意思去做吧。尊師大人的意思,就是要我們盡力去協助殿下,直到有新的指示下來為止。不過,我感到蠻意外的,蒼雲與御子交手,他敗了我並不意外,不過,卡魯你也會失手……」
  「……。」
  卡魯以沉默表態而不做任何辯解,不過,有關於米莉亞的事情,他也沒有說出來,對於自己為什麼要隱瞞,這樣的心情也讓他自己頗為意外。
  「等治療到一定程度,我們再離開吧。來此的路上,我發現到帝國的部隊正趕往這座森林裡,那些戰死者的遺體會自動風化,所以不用擔心秘密會落入外人手中。在離開之前,你張開結界吧,別讓人發現我們的存在。」
  「是的……撒達大人……。」
  一切都結束了,賽因與教團等人的罷手,讓眾人不再面臨危機,此時眾人的情況是如何呢?重傷的雷碧亞正在木屋裡休養,裡奧正抱著艾蘭在森林裡找尋其他人的蹤影,米莉亞還躺在森林某處,賽莉兒則待在原地等待救援。而艾吉呢?
  呼呼……呼……(喘息聲)……
  艾吉仍在白霧之森裡奔跑著,他也不瞭解自己為什麼要跑下去,逃避?害怕?這些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了,他只是一直跑著跑著……。
  「哎呀~!」
  突然間一個不小心,艾吉絆到一條樹根,便往前滾落下去,那是一條斜坡,沒多久,艾吉才在一棵樹前停了下來。傷勢雖然疼痛,但是,艾吉卻一點也不在乎,因為他終於見到了某樣景物。
  艾吉的眼前,已經不再是林立的樹幹以及瀰漫的濃霧,而是廣闊的田野景象,在略有起伏的土地以及山坡連綿的大地上,一片片規劃整齊而連續至遠方的黃金田野,那是麥田。從艾吉所在的山坡看去,還可以見到零星散佈的農家,時近傍晚,各戶大多都升起白灰色的炊煙。
  將視線放的更遠些,還可以隱約看見藏在雲霧裡的鐵青山壁,像城壁一般向左右延伸至天涯角落,那是普羅斯山脈,艾斯卡大陸南北的分界。這裡其實就是艾吉的故鄉曼德爾,在艾吉視線右方遠處,有一座城堡,那就是領主波朗家的所在。
  艾吉終於回到故鄉了……。
  「我回來了……」
  看著久違故鄉的景色,艾吉的笑顏上還點綴著淚水,自逃離帝都之後,艾吉就不知不覺往南亡命而去,或許是想回故鄉吧。對於艾吉而言,作一個鄉下貴族或許對他還比較適合,繁華的帝都的空氣並不適合像他這樣溫和的人。
  此時,自遠方閃射出一道光。
  現在並不是朝陽之刻,甚至已近黃昏,但是,這道莫名的光芒實在容易讓人誤以為現在是晨曦破曉之刻。艾吉注意到「光」的存在時,光已經消逝,像流星一般消於無形,不過,艾吉卻發覺到,自己的心臟處的胸口正在噴血。
  艾吉不自覺地跪了下來,他並沒有看著自己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而一直看著故鄉的風景,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想多看故鄉的風景一眼,直到他撐不起身體,一直到視線模糊,失去一切知覺為止。
  最後,倒在血泊中的艾吉,表情仍是相當的祥和。能死在故鄉,對他而言,或許才是真正的幸福吧。對於人世的一切,他已經累了,那些足以動搖帝國的秘密,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是過於沉重的負擔。
  這個突然的變化,已經被隱者察覺了。
  「有人死了……」
  「卡魯,你發現什麼異狀了嗎?」撒達向卡魯詢問。
  「在那個方向,也就是森林的末端之處,有一個人剛剛喪命……。」
  事件已平息,照理說應該不會再有戰鬥發生才對,那名喪命的人究竟是誰?撒達想查明這件事,於是,他與卡魯,並帶著傷勢已無大礙的蒼雲,前往事件的發生處。
  來到了現場,他們找到了死去的艾吉。對於死因,撒達不解地提道:
  「是那一方人做的?不可能是賽因殿下的人,也不可能是我們的人。而且,這傷口…… 這是被什麼兵器所傷?」
  艾吉的傷口像是被針刺穿似的,傷口還有輕微的灼傷痕跡,現場並沒有凶器。而且,除了艾吉外,現場也沒有其他人的蹤跡,不僅腳印,連一點痕跡也沒有。此時,隱者卡魯似乎發現了什麼線索。
  「撒達大人,冥精靈們感應到,剛才的殺機似乎是從那方向傳來的……。」
  「那裡?有沒有搞錯?」蒼雲訝異的說。
  也難怪蒼雲會吃驚了,卡魯所指的方向,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不過,撒達對卡魯的感應力一向十分信賴。
  「走吧,往那方向前去,應該就可以發現事實真像了。」
  三人使出了力量要前去,撒達展開了光翼,蒼雲勉強驅動了風勁之力,而卡魯則被一團黑雲包裹住,隨即,在卡魯的帶領下,他們在空中移動,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卡魯感應的地點。
  那是一處山丘,可以與艾吉所在的白霧森林末端的山坡相望。但是,令人不解的是,這山丘頂與艾吉遇害的地方相距有兩公里之遠,光用眼睛都未必能發覺艾吉的存在,更何況從這裡將遠在另一端的艾吉殺害?
  蒼雲本想問卡魯是否弄錯了,不過,撒達制止了他。因為,事實真相為何?根本瞞不過隱者-卡魯那雙魔性的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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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09:51 |只看該作者
初冬的夜空下

  霧森事件結束後的第三天……
  雷德帕特城的城下町仍然是人來人往,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件並沒有影響到人們的生活,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白霧之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事件的相關情報,完全被封鎖住。人們所知道的「事實」是,在帝都犯下弒父罪嫌的犯人已經自裁身亡的消息。
  對於居民而言,唯一值得可喜的事,是這些來自帝都的部隊終於逐漸撤離了,在街道上,已經很難得見到黃龍聖騎士團的部隊人馬巡邏的景象。
  不過還是有例外……
  「喂,我們這一隊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呢?幾個大隊都已經拔營回帝都了。」
  「你以為我不想回去嗎?在這種鄉下沒女人又沒酒的。唉……回去後我一定要好好地喝幾杯!」
  「也邀我一起去吧!嘿……對了,聽說我們還不能離開的原因,是因為法斯特將軍的關係,是吧?副團長閣下為什麼還要繼續待在這裡呢?」
  「還不是因為欽犯的姐姐的關係,你不知道嗎?她可是法斯特將軍的未婚妻,說起來,那個犯人也算是將軍的內弟……」
  「什麼?有這種事,可是我聽說,這次的任務是法斯特將軍主動向皇帝陛下請求的,將軍難道不會在意嗎?」
  「嘿……所以說,你現在該瞭解將軍是多麼冷酷的一個人了吧,就算有公爵家世,想出人頭地還是要靠實績努力,不然,才二十八歲的法斯特大人是怎麼坐上黃龍聖騎士團副團長的位子?」
  「原來如此,那……將軍要怎麼面對他的未婚妻呢?」
  「嘿……將軍當然不可能放棄這件婚事,現在她已經是波朗侯爵家的唯一繼承人了,她的夫婿,當然也能繼承波朗家的一切。在繼承海因巴魯特公爵家的爵位之前,就先坐一坐侯爵的位子熱身一下吧!女人嘛~哄一哄就行啦~」
  這名饒舌的士兵越講越得意,好像是在講自己的事似的,結果,他沒注意到眼前的來人突然伸出腳,結果他被絆倒摔個四腳朝天。
  「喂!要不要緊啊!……」
  「誰?是誰?那個混球膽敢愚弄帝國軍?」
  他很快就爬了起來,不過,四周並沒有那個絆倒他的人,雖然沒看清楚,不過他依稀記得對方手中還抱著一個女孩,還聞到一些花香,他手上應該還拿著花束之類的東西。不過找遍道路兩端,都找不到類似的人影。
  事實上,那名對他略施薄懲的男子早就已經巷道裡,他的動作快捷如電,連周圍的行人都沒有發覺他的蹤跡。穿過巷子後,他又悠閒地走在另一條道路上,左手中抱著一個小女孩,他的右手還拿著一束鮮花。
  「裡奧爸爸動作好快哦~那個人都沒有發現我們耶~」
  「那是當然的,如果瞬移會被看見的話,那就不叫做瞬移了。剛才他居然在那胡說八道,盡說些污辱爸爸朋友的髒話,所以爸爸才動手教訓他。我的小艾蘭,你覺得爸爸有做錯嗎?」
  「當然沒有,如果爸爸討厭一個人的話,那他一定是壞人,艾蘭也會討厭他!」
  「呵呵~」
  看到小女兒同仇敵愾的表情,裡奧也不禁笑了出來,因為他很高興看見艾蘭豐富的表情變化,自從這孩子取回了表情之後,她的情感也豐富了起來,看到艾蘭能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表現出七情六慾,裡奧真的非常高興。
  還有一件事,裡奧就不知該不該高興了,那就是艾蘭的記憶有部分消失了,有關過去與生父間的回憶,以及霧森事件的記憶,都不可思議地消失了,記憶中有關痛苦的部分消失了,這對這孩子的未來而言會有什麼影響,裡奧並不清楚。裡奧甚至有一種自私的想法,如果艾蘭的記憶真的已消失了的話,那就永遠消失吧,假如這樣能讓這孩子幸福的話,他願意作一輩子的騙徒。
  「爸爸你在想什麼啊?都不理艾蘭……」
  剛才,沉思中的裡奧對於艾蘭的話都沒答腔,讓這個小女兒生氣地嘟起嘴來。
  「啊!抱歉抱歉,不要生氣嘛~艾蘭~」
  「兩件漂亮的衣服、五個娃娃、還有今天要陪艾蘭一起睡……因為爸爸每次一出門都好幾天不回來……」
  「好好好,不管什麼我都答應啦。等我們拜訪一個朋友之後,我們就去逛街吧,買最漂亮的衣服及玩偶,這禮拜爸爸也會一直待在家裡。」
  「真的,不能騙人哦~騙人的是小狗。」
  裡奧與興沖沖的艾蘭勾了手指,便向目的地前進,為了見艾吉最後的遺容……。
  在霧森事件之後,雷碧亞負了重傷,這幾天除了醫生照料之外,其餘時間她只能躺在醫院的病房裡,靜靜地養傷。
  叩叩……(叩門聲)……
  要叩這一下門,法斯特感覺自己得花上一生的勇氣似的,前天雷碧亞醒過來之後,他就應該來的,不過,他竟一直猶豫著,他也很訝異一向冷靜果斷的自己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因為他想到雷碧亞虛弱的樣子,艾吉的死訊就一直說不出口。
  法斯特打開了門,進入病房後又輕輕關上了門,在床上的雷碧亞並沒有理會來者的存在,她靠在窗台前,一直望著外界。直到法斯特出聲時,她才回過頭來。
  「雷碧亞……」
  「你來了嗎?法斯特……」
  雷碧亞的臉消瘦不少,多少是因為傷勢的關係,不過影響最深的應該還是心理層次的因素,使得一向強勢的赤龍將軍也因此失去了豪氣的風采。
  「再休息一下比較好吧,雷碧亞,你的傷可不輕。」
  「我的身體沒有那麼虛弱,現在我的胸口已經沒有像前天那樣難受了……對了,你來這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現在不是任務中嗎?以前的你是不會因為私人因素而擅離職守的,我想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
  「我……其實……是艾吉的事……」
  雖然是吞吞吐吐,不過,法斯特終究還是說出了艾吉的事,他本來是想報出艾吉的死訊給雷碧亞知道的,可是當他一說出口時,卻變成……。
  「……艾吉……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他的下落,我想,他應該是逃到南方去了,所以,我的部隊也必須要離開此地,我想,有一段時間可能見不到你,所以……」
  說了一個謊言,為了圓謊,法斯特又繼續說了更多的謊言,法斯特並不喜歡這樣做,因為這有違他的信念。不過,如果這樣可以讓雷碧亞不再愁容滿面,他寧願說謊。
  其實,法斯特那笨拙的謊言早已被雷碧亞看出破綻。
  「夠了……」
  「咦?雷碧亞……」
  「……別再說了,你……我知道你不是個會說謊的人……這幾天……從每個人的舉動與態度都怪怪的這一點來看……我就已經瞭解了……艾吉……他死了嗎?……」
  「你已經知道了呀……」
  此時,法斯特才知道,雷碧亞早已經知道一切了,他還以為雷碧亞無法承受這個事實,其實雷碧亞比他所想的還要堅強的多。
  「我只想知道,艾吉他臨終前的樣子是怎樣?痛苦嗎?還是……」
  「據我的部下所言,他的遺體是在白霧之森的最南端被發現的,由遺容來看,他走的很安祥,沒有一絲痛苦。」
  「霧森南方嗎?原來,艾吉是在我們故鄉的土地上死去的……對他而言,那應該是幸福的……」
  雷碧亞的臉頰滑下了一道淚痕,這是哀悼親人之死,由衷而發的悲傷。
  「我……我等會就要帶部隊回阿斯卡裡亞了,艾吉的遺體也必須帶去,畢竟要向陛下作個交代。」
  「陛下嗎?如果可以,你能幫我向陛下請求嗎?讓艾吉能回鄉安葬,與死在帝都的父親大人一起回到曼德爾的土地上。」
  「我一定盡力而為……」
  此時,雷碧亞還說出了一件讓法斯特極為驚訝的事。
  「我們的婚約就這樣算了吧……」雷碧亞語氣平淡地說著。
  「什……什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不想耽誤你的前途,妻子的家族出了這樣不名譽之事,世人多少會有些難聽的閒話吧……而且,這婚事畢竟只是源於雙方家長一時的口頭約束,法斯特你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娶我這樣的女人,比我好的女孩子實在太多了……再說,我也沒有那個心情,直到我為弟弟復仇以前,我都不會有這樣的心情……」
  「雷碧亞……」法斯特的心像是要跳出來似的,他的心就像即將決堤的洪水。
  「忘了我們之間的事吧……」
  「不——!」
  法斯特不顧自己的矜持,上前抱住了雷碧亞,雷碧亞頓時面紅地不知所措。
  「咦?法……法斯特……」
  「我不是因為父親的意思才想和你結婚的!我……我愛你啊!不管未來如何,我只會有這麼一位妻子,不管你怎麼想,我的未婚妻都是你。不管要等多久,我也會等下去的,請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那像是用刀在割我的胸膛,要挖出我對你的真心一樣。」
  「我不值得讓你這麼做……」
  「值得的,絕對值得的!」
  法斯特的語氣極為堅定,讓雷碧亞有些意外,兩人是因為婚約而開始交往的,雷碧亞也一直很喜歡他,不過,心中總是有個無法除去的芥蒂,那就是法斯特真的喜歡她嗎?他對這婚約的看法又是如何呢?雖然法斯特總是再三地確認此事,不過他冷靜的態度,也讓雷碧亞無法感受到他真正的心意。一邊是如水般的心,一邊是如火般的心,兩人的思考上本來就有很大的差異,雷碧亞當然無法理解法斯特的想法。不過,現在那平靜的水面似乎也激起波濤了。
  「你會後悔的。」雷碧亞以惡作劇般的語氣答道。
  「我不會後悔的!」
  兩人熱吻著,不同於過去那無數次的吻以及親密的肌膚接觸,這一次,他們兩人明顯地感受到彼此。熱吻中的兩人,完全無視旁邊醫生及護士的存在,直到撞見這一幕的優格裡爾之狼出聲為止。
  「咳嗯~做這種事也要看一下場合啊!」
  「爸爸,不要遮住艾蘭的眼睛嘛。」
  裡奧在進門時,就自動用手掩住艾蘭的眼睛,不過眼前所見的景象其實還不算是兒童不宜的程度。隨後,裡奧就出聲嘲弄兩人,法斯特與雷碧亞也心虛地趕緊各立一方,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之後,整個病房充滿了嘻鬧聲,完全沒有陰霾,快樂地生活下去,並不只是生者的想法,其實這也是死去的人的意願,悲傷難免會有,不過每個人都還是必須跨越悲傷,才能追尋幸福。
  在日落時分的帝都,街道上已顯得清冷不少,現在季節已近初冬,對於位置偏北的帝都阿斯卡裡亞而言,這裡的人們比南方的人們能更早感受到冬天的氣息。
  在一間平民出入的酒館裡,有兩個身份裝扮都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年輕貴族,正在對坐飲酒。前一陣子,他們和另一個朋友本來總是一起行動,還在前一陣子一起來到這裡喝過酒,不過,當惡耗自南方傳到帝都時,他們才知道,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與好友一起喝酒了。為了哀悼好友之死,兩人幾乎喝得快爛醉如泥。
  「二少,喝酒還是要適可而止……」
  酒館的侍女米娜向兩人勸酒,因為他們兩人實在喝的太多了。
  「米娜~你~在叫~哪個二少啊~~這裡兩人~都是~二少~~」
  在托蘭伯爵家是次男的克裡夫醉醺醺向米娜問道,而另一個在雷德侯爵家也是次男的藍提斯則是在勸好友不要做出失禮的事。關於艾吉的死,兩人都很難過,所以才會在這裡喝到爛醉,對於一個喝醉的人而言,他的情緒是難以捉摸的。
  之後,克裡夫還是喝醉了,雖然他很喜歡喝酒,只要有好酒,貴族的他也不會介意和平民同坐一席,不過,他的酒量其實遠在同是酒鄉客的藍提斯之下,克裡夫一下子就醉得不省人事了,酒量極好的藍提斯也有點醉意。
  「二少,您一個人真的有辦法回去嗎?」
  「別擔心了,米娜,在下可以自己回館邸的。只不過,克裡夫就得拜託你們照顧了,明天我會幫他請假的。」
  「克裡夫大人就交給我們吧,二少,請您路上小心。」
  藍提斯告別了米娜之後,便獨自走在夜晚寒氣甚重的下町,他手上提著燈,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或許是酒力發作的關係,他腦中思緒雜亂,一點條理都沒有,結果不知不覺地,他竟然走到了仕典部。
  「我怎麼走到這裡了……」
  佇立在鐵欄杆的圍牆外,藍提斯若有所思地在想著某些事,其實他也沒有認真在想著,只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於是,他進入了仕典部的公館。
  大門外的警衛不敢阻止這位大貴族的次男,當然是立即放行。走入館邸之後,藍提斯提著燈,慢慢地走到一個門前,上面的名牌已經被拿掉了,不過藍提斯很清楚,那是艾吉以前的辦公室。
  磅噹一聲!藍提斯踢開了鎖住的門,平時的他是不可會做出這種事的,這是酒精的影響才會讓他做出如此大膽的事情。其實,他只是想在這個地方,再回想一下有關好友的事情而已。
  「桌子還很乾淨,是誰在打掃呢?」
  藍提斯用手指觸摸桌面,上面沒有積塵,這應該是有人每天在打掃的關係,不過會是哪個人每天打掃這間很久沒人在使用的房間一事,藍提斯並沒有追究的意願。
  看著那空蕩蕩的桌椅,藍提斯回想起昔日艾吉辦公的樣子,還有一名秘書拿著文件隨侍在側的景象。在回想起那名秘書的時候,藍提斯不禁眉頭皺起。
  「艾吉啊艾吉~你這樣不負責任就死了,你叫娜達夏該怎麼辦呢?」
  艾吉與他的秘書娜達夏之間的關係,雖然艾吉自以為隱瞞的很徹底,其實,這件事早就被藍提斯與克裡夫發現了,甚至連娜達夏也知道這件事已被兩人所知的事實,不過,好友的義氣還是有的,兩人並沒有向他人露過這個秘密,反而在一旁等著艾吉什麼時候才會主動說出來。可是,艾吉已經沒有機會說出這件事了。
  有關娜達夏的事,其實還有一件連艾吉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反而是藍提斯與克裡夫兩人先發覺的,這件事非同小可,沒處理好可能會再弄出個悲劇出來。現在艾吉已死,他們兩人也不知該怎樣去幫助娜達夏。
  「闖出一堆麻煩之後,就不負責任地去死……唉……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說罷,藍提斯將燈放在桌上,他並不是很用力的放置上去,不過,幾乎是同一時間,某種重物掉落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從桌底下發出來的。藍提斯彎下身把那東西拿了出來,那東西只是個平凡無奇的文件袋,不過裡頭的文件量可是非常的多。
  「奇怪,這裡怎麼藏了這文件,裡面寫了些什麼啊……」
  正當藍提斯想要拿出文件的時候,突然間,燈內的火竟然開始搖晃不息,而且,在那瞬間,藍提斯感受到一股詭異的氣息,不僅冷汗直流,還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很確定,在他的背後似乎存在著什麼東西。
  ……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是誰——!?」
  莫名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像是觸及藍提斯的反射神經似的,他在一瞬間拔出腰間的護身短劍,以迅雷疾風之速轉身斬去,斬勢之烈,足以讓使劍高手汗顏。
  其實,雷德家不僅擁有俊美的遺傳,雷德家似乎還有劍士的血緣,雷德侯爵與裡奧都是有名的劍客,藍提斯雖然僅學過了基礎的劍術,但是他的實力卻比一般的職業戰士要強的多。有一次在酒館裡,他還拿劍教訓了兩名調戲侍女米娜的傭兵,勝負僅在三回合之內就分出了。
  這一擊,是被逼入絕境的藍提斯在爆發求生意志的狀態下發出的一劍,不管任何高手,都不能忽視這一記反擊的存在。不過,當藍提斯轉身往背後斬擊一劍之後,他發現他的身後並沒有人,仍是朦朧的黑暗。
  「是我酒喝多了嗎?」
  ……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同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而且,藍提斯眼前的黑暗也起了變化,在黑暗的空間中,浮現了兩條亮線,然後,兩條亮線就上下兩方向張開來,像是一對眼睛,而且還帶著妖異的紫光。藍提斯的視線在與空間的那對紫瞳相交的同時,藍提斯的身體就像斷線傀儡一般倒下下來,彷彿靈魂被吸走似的。
  藍提斯倒了下來,不過,原先他手中的那份文件卻不可思議地飄浮在空中,像是被無形的手拿住似的,沒多久,那名只露出雙眼的人現出了他的真面目,他就是姆亞教團的魔將-隱者卡魯。
  「消失吧……吾教大業的障礙……」
  卡魯手中的那文件突然間被紫色的火焰焚燬,紫炎像是有意識般吞噬著這文件,沒多久,這署名「安德烈·懷特渥德」的文件就消失了,連灰也不剩。
  為什麼卡魯會察覺到這文件的存在,其實是在霧森事件裡,他以閻魔鏡襲擊艾吉眾人時才發現的,而且,艾吉的父親為什麼會有如此失常的行為,其實也是隱者的仕業。也只有隱者的卡魯,才有辦法這樣玩弄著人心。
  「接下來……」
  在消滅掉這文件之後,殺意的視線就轉移到藍提斯的身上,只要一瞬間,藍提斯就會像那文件一樣,被消滅於無形,而「蒸發」於人間。
  不過就在此時,卡魯突然收手了,對隱者而言,殺人根本是不需要猶豫的事,因為他根本沒有感情,所以也沒有罪惡感。不過他還是猶豫了,為什麼會猶豫,對卡魯而言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
  「是那事件之後的影響嗎?……」
  隱者放棄抹殺藍提斯的想法,便消失了。他離開之後,藍提斯也緩緩回復了意識,剛才的事,他還以為是在作夢,因為四周根本沒有什麼變化,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傷,只有那文件,像是空氣般蒸發了,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似的,藍提斯也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最後,他還是以為自己酒實在是喝太多了。
  「難道我真的喝多了嗎?……算了,還是回去吧……」
  藍提斯走出了仕典部,此時,天氣也變得更冷了,他提起手上的燈,才發現黑暗的天空深處正緩緩地飄下白雪,這是初冬的新雪。
  「下雪了嗎……不知道會下的多大……」
  大陸歷一五九年的冬季悄悄地來臨了,對於帝都的居民而言,這只是普通的時令交替而已,不過他們並不知道,將這和平之土化為亂世凍土的冷風也正悄悄地吹著……

《 本帖最後由 草薰風 於 2010-5-13 22: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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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01話 雪谷的造訪者

  時值帝國歷一五九年十一月初,此時,帝都阿斯卡裡亞及其以北區域已經進入冬季時令,雪花紛飛飄落,一切的景色就像潑上白漆的畫布,路面、屋瓦、森林、原野等一切都覆上了白雪,在下雪的日子裡,天空一直是灰白陰霾的。
  ~嘯嘯呼~(風聲)~~
  強烈的冷風在山谷裡呼嘯作聲,凜冽的風雪,像是有意識般,阻絕前來此地的訪客。在鋪上厚雪的山道上,有一輛馬車加上數名隨行騎士的隊伍,他們正冒著風雪,在鮮人造訪的山野窮道上行進。
  這個地方,是位於帝都西南方的一處山區,除了獵戶,一般人是不會在此地出沒的,更何況是這樣的天氣。不過,其實在山谷裡某處座落著一間別墅,那裡的主人是一個名叫做「凱斯雷·克魯斯」的商人,他是活躍於大陸東方朋提海貿易圈的大商人「葛爾必特·克魯斯」的獨子,其父亡故之後,他已經繼承了克魯斯的龐大家業。
  其實,在繼承前,凱斯雷就已經在艾斯卡大陸的商界極為活躍,年紀輕輕的他,已經在大陸上建立了不下於父親的實力,在帝國商界裡,凱斯雷的實力已足以排入前五名,在繼承克魯斯家的一切之後,凱斯雷的地位,僅次於帝國最大商族「邁哈達家族」之下。其父葛爾必特的野心,是想以朋提海為中心,用經濟力與武力建立其海上霸權,而年僅25歲的凱斯雷,他的實力與野心更甚於其父。
  這只來路不明的行伍,目的地就是凱斯雷的別墅,在他們一行抵達之後,在迎接的人員之中,出現了兩名意外的大人物,其中一人竟是別墅的主人凱斯雷,緣錯說,這位大商人應該是在其他地方的別墅避冬的,能讓他冒著風雪來此地親自接待的訪客,其身份自然是重要非常。
  凱斯雷長的高大英挺,深褐色的長髮束在腦後,其臉部輪廓尖瘦,而眼睛總是瞇著,像是一條線似的,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眼神,他的表情,總是一貫的微笑。相較之下,在他身旁的那個男人的臉色就顯得嚴肅許多,這個人名叫做「麥可·歐斯」,他也是商人,而且,他目前亦是大陸南部商界的第二把交椅,僅次於馬克威爾家族之下。
  一個是北部商界的第二把交椅,一個是南部商界的第二把交椅,這不過是巧合罷了,關於此點,相較於凱斯雷的輕鬆自在,歐斯就顯得在意許多,屈居於馬克威爾家之下,對於歐斯而言,實在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本來,歐斯家是大陸南部最大的商族,但是八年前馬克威爾家掘起,馬克威爾的手段之狠辣都遠勝歐斯,很快地,第一把交椅的位就被馬克威爾家奪去了,自己的勢力圈來被吞噬大半。馬克威爾意外死亡之後,蟄伏多年的歐斯家也開始進入吞滅馬克威爾家的動作。
  這兩位商界的大人物會聚在此地並不是普通的交流而已,坐在馬車裡的那位人物才是讓他們聚在此地的原因。隨刻,隨行的一名騎士打開了車門,隨後恭敬地單膝跪了下來,在車裡的人終於出現了,這個人有著一對令人生畏的青紅雙瞳,他的名字叫「賽因」,是帝國懷有恨意的男子。
  「賽因殿下,歡迎您駕臨敝宅。」凱斯雷主動上前問候。
  「勞煩兩位親自出來迎接,這才是我天大的榮幸。」
  在說完象徵性的問候話之後,賽因便進入宅內,隨行的只有一名護衛,是一位女騎士,在進入屋內後,這位女騎士取下了頭盔,在頭盔下,是一頭罕見的淡紫色長髮,而有著美麗的容顏,不過,她那雙黑色的雙眼裡,卻透露著不輸男人的氣勢。她的名字叫做「雪莉絲」,是賽因最信賴的部下之一。
  在主人的引導下,賽因來到了一間大廳,這裡已經被佈置成會議廳,大型的圓桌旁有三張椅子,很快地,賽因、凱斯雷、及歐斯三人都入座了。
  賽因是企圖顛覆帝國的野心家,凱斯雷、歐斯兩人自然是在經濟面支持他的人之一,能夠取得兩大商族的支持,由此可見賽因的實力之大。
  這次的聚會並不是要企劃什麼大計劃,相關的計劃早已經完成,所有的部署都已完成,那這三人聚會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其實,就是為了艾吉的事情,對這意外的漏洞特別關心的人,其實就是歐斯。
  在賽因的計劃裡,歐斯家的金援是不可或缺的,既然後台老闆對這件事有意見,賽因也只好出面說明。於是,賽因便將事件的經過大略說明一下,當然,他只說了必要的部分。聽過賽因的說明之後,歐斯的憂慮也多少獲得疏解,不過,他還有一件蠻擔心的事,於是,歐斯問道:
  「……賽因殿下,我還是很擔心,不管死的那個人知道多少秘密,重要的是,宮廷究竟知道了多少,要是整個計畫被他們發覺,到時候大事未成,全盤皆輸……」
  「歐斯大人,我想您不用那麼擔心,這次情報洩露,反而對計畫有莫大助益!」
  「咦,這怎麼說?」
  賽因的回答讓歐斯有些驚訝,於是,賽因又繼續說:
  「這次的事件,讓古拉貝特.波朗侯爵實為我方所用的情報曝露出來,可是,在場的人都知道,那個老貴族不過是被操縱的傀儡罷了,皇帝那一側的人在怎樣也無法從他身上查到他與我們之間的關係。而且,他的曝光,反而可以加深皇帝對其臣子的猜疑心,朝廷或許還會因此分裂。」
  「這……這麼說,計畫還沒有曝光就是了。」
  「這就不一定了,恐怕,宮廷方面或多或少已經察覺到計畫及我們的存在……」
  「這……您說的是真的嗎?賽因殿下!」
  歐斯顯得很緊張,在他全禿的前額上冒出了一顆顆的汗珠,萬一計畫失敗了,他為此投注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連現有的一切也都將失去,當初他決定資助賽因,也是考量了許久。不過,同樣將大筆賭注下在賽因身上的凱斯雷就顯得鎮靜多了,他的眼裡甚至隱含著對歐斯的慌張醜態給予的嘲笑。
  高利潤本來就夾帶著高風險,身為商人,這是已知且必知的座右銘。在凱斯雷眼裡,歐斯是個老人,而且是個不敢冒險的老人,凱斯雷輕視他,就像輕視自己那老是作著不切實際的夢的父親一樣。年輕人雖愛冒險,不過,凱斯雷並不是那種看不清眼前事物的傻瓜,他肯冒險資助賽因,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存在。
  賽因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敢這樣肯定,是因為我已經查出,那名叫做安德烈的報社記者,其實是宮廷安排在民間的眼線之一,他會去調查軍官調度的異常事件,也是皇帝直接下達的秘令,所以,宮廷已經察覺到此事,這是可以確定的了。」
  從賽因的話意可以得知,帝國多少已經察覺到極可能危害帝國根基的那道暗流的存在,相較於賽因的冷靜,歐斯就顯得憂心忡忡。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凱斯雷倒是出聲了,他帶著一如往常的笑容說道:
  「不過……帝國並沒有採取什麼行動,不是嗎?……」
  「凱斯雷,你知道什麼情報嗎?」
  「歐斯大人,其實只要想一想,就可以理解皇帝為什麼沒有採取明顯的行動的原因,他們所知道的情報實在太少了,所以想採取什麼行動也是有許多顧忌,在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敵人的情形下,自然會影響到皇帝的決策與行動,這片刻的猶豫就成了我們的活路。」
  講到這裡,凱斯雷突然露出詭笑。
  「……所以說,皇帝那一側是不足懼的,我方的自亂陣腳才是最危險的,賽因殿下,您說是嗎?」
  「您說的沒有錯,凱斯雷大人……。」
  賽因在回答的同時,他突然起身,舉起左腕指向歐斯所坐之處,剎那間,黑色的電氣激盪在他的左臂上,隨即凝縮在食指指尖處,形成一粒黑色的球體。
  賽因突然的異舉,讓歐斯嚇得差一點跌落椅子。
  「賽……賽因殿下!您要做什麼?」
  「解決掉潛入的老鼠啊!」
  頃刻間,賽因射出黑暗的球彈,黑球所經之處,空間都變得模糊不清,像是被扭曲似的。在白霧之森裡,賽因就曾施展過這可怕的技巧,被釋放的「暗」就像是飢渴的野獸,會吃掉被接觸到的一切事物。
  不過,這顆黑球並沒有射中歐斯,反而射中他身後的人,那是歐斯帶來的僕人,被黑暗擊中的那個人,在轉瞬間就被黑暗吞噬殆盡。
  歐斯還驚魂未定之際,坐在對面的凱斯雷突然大喊道,說:
  「康措開那裡,你帶來的人是間諜啊!」
  「什……什麼!」
  歐斯驚慌地轉身,赫然發現自己帶來的僕人居然拔出短刀,正欲刺殺自己。
  在危及之際,紫發的女騎士不知何時已經縱身而來,揮動白刃自那人背後斬了一劍劍過骨斷,這名間諜當場斃命,也解除了歐斯的喪命危機。
  「怎麼會……我帶來的人怎麼會是間諜……」
  逃過一劫的歐斯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看來這兩個人只是幌子,他們是為了掩護夥伴才刻意露出破綻的。其實的間諜,應該已經逃出去了。」
  「殿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些人是……」
  「我相信歐斯大人您的清白,要怪,也只能怪這些「草」實在是偽裝得太厲害了,平常人根本無法看破他們的身份。」
  「草?」
  歐斯不解地詢問道,不過,賽因並沒有立即回答,他正在想其他的事。
  所謂的草,其實是指帝國成立前,各地諸王飼養的一群影子侍衛,他們的任務,就是要像雜草一樣,陪襯在主人這朵花旁,成為不起眼的保鑣,他們可以是僕人、侍女、甚至一個小孩、或是主人的情婦等。在帝國成立之後,有部分貴族仍有飼養「草」的習慣,不過,多年下來,「草」這種特殊的風俗確實有沒落的情形。
  近幾年來,宮廷看重草的實力與特性,便有計畫組織這些人材,訓練為特殊的情報人員,這項秘密,本來賽因還不敢確定,不過現在他已經知道皇帝手下確實有這麼一群不為人知的特殊集團供其驅使。
  「這種手法……是忍者的手法,看來,我聽到的另一個情報也是事實了……」
  賽因不僅知道皇帝底下有這樣集團的存在,他更進一步得知,皇帝還吸收了一批來自倭國的不明忍者集團,本國「草」的性質能從影子護衛擴大成情報員等特殊領域,這忍者集團的存在應該也脫離不了關係。
  此時,歐斯憂心忡忡地向賽因問說:
  「賽因殿下,那些逃掉的間諜要怎麼辦?剛才的話,說不定都被他們聽到了……」
  「請不用擔心,那些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的……絕對……」
  「既然殿下都這麼說了……」
  聽到賽因的再三保證,歐斯也安心不少。
  混亂結束了,別墅的主人凱斯雷命令下人整理現場,殘存的一具屍體也要妥善處理掉。受驚的歐斯,凱斯雷也親自送他回客房休息。
  而賽因則站在窗戶前,凝視著窗外紛飛的風雪。這時候,紫發的女騎士走到他的身旁,恭敬地向主人請示著某件事。
  「殿下,關於逃脫的間諜一事,屬下是否要前去追擊?」
  「那件事會有人代勞的。」
  「是,賽因殿下。」
  「……」
  看著對自己絕對忠心的部下,賽因反而顯得有些落寞。
  『是什麼時間開始,我們兩人變成了這樣的主從關係?……』
  雪莉絲是與賽因相識最久的人,在昔日顛沛流離的時期,兩人可以說是同甘共苦地活了下來。而讓賽因能熬過那段日子的最主要原因,則是對帝國的恨,對皇帝的恨,這恨意是他存活的力量,也讓他得到了現今的一切,力量、財勢,這足以向帝國復仇的一切。現在,已有無數的人向他宣誓忠誠,在未來,大業成就之日,這塊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必須屈膝在他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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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 謀略的棋局  

  而雪莉絲呢?……
  對賽因而言,她絕對是特別的存在。在雪莉絲的心裡,賽因是絕對的主人,可是,賽因卻不希望自己和她僅是這樣的關係,尤其是最近,他越來越有這樣的感覺。
  賽因憎恨著帝國,如今計畫將成,等到復仇成功之後,這憎恨自然會煙消雲散,可是,這麼一來,賽因的心就像是開了個洞一樣,一旦憎恨隨著復仇而消逝的時刻,還會有什麼遺留在他體內,在最近,他開始注意到這件事,他也開始注意到身邊的人,特別是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雪莉絲。
  雪莉絲一直向他獻上無盡的忠誠,長久以來,他十分滿意這樣的情況,也一直視為理所當然。不過,最近賽因越來越感覺的到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他回想著過去,以前,兩人之間一直是這樣的主從關係嗎?答案是否定的。那,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這樣的關係,賽因也記不得了,正確的說,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逐漸忽略了雪莉絲的存在,或許,就是在他積極投入那夾雜仇恨與野心的計畫的時期,那時候,他不再回頭看著一直跟隨他身邊的雪莉絲,而她,也一直默默地跟隨在自己身旁,默默地奉獻著無私無盡的忠誠心。
  現在,賽因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挽回什麼?隨著計畫發動之日的逼近,他必須集中所有的精神在這件事上,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胡思亂想的餘裕,不過,他就是止不住自己的妄念。有時,賽因還不禁自嘲自己,想做大事,卻只有這般程度的精神力,這樣的自己,有可能向強大的神聖艾斯卡帝國復仇嗎?
  「賽因殿下!」
  「……咦?」
  雪莉絲行禮向賽因出聲,沉浸在自我思潮中的賽因一時間還回不過神來。他條理一下散漫的思緒,說:
  「雪兒,有什麼事?」
  「啟稟殿下,接下來,殿下是要繼續待在此地,還是離去呢?」
  「離開吧!今天發生的事情,讓我瞭解到皇帝緋特烈四世畢竟不是沉逸於和平之世的迂腐之人,現在,他都已經將間諜送到這裡來了,在日後,他很可能會採取更進一步的手段也說不定。我有必要與眾將軍們商討因應的對策,凡事不可以總是屈於守勢,先發制人也是良策之一,為此,計畫也可以提前實行!」
  「一切謹遵殿下的御意……。」
  「走吧,不久之後,我們浮上歷史表面的時刻就快到了,到那時候,那些拚命將自己犯下的罪隱藏在歷史陰影下的小人受制裁的時刻也將到臨,那一天,這個國家-神聖艾斯卡帝國,以及活在這塊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會知道,誰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御座的主人究竟是誰?」
  賽因與其隨行的護衛們一同離開了此地,他們一行人離開時,凱斯雷並沒有來送行,那時,凱斯雷正在書房的窗前,手捧著一杯琴酒,凝視著在風雪中離去的馬車隊伍。
  「……加油吧,縱使是棋子,也要好好扮演棋子的角色,在以這塊大陸為棋盤的舞台上,賣力演出,讓旁觀的世俗庸眾,震撼到魂飛魄散!呵呵~」
  笑聲迴盪,隱藏在那對細眼裡的目光更是讓人膽寒的銳利,凱斯雷自喻為棋手,將賽因視為棋子,他的目的與野心,絕對與賽因毫不相同,他只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利用賽因罷了,而賽因也瞭解,凱斯雷是個無法信任的人物,他們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在未來,這塊享有「和平之地」美譽的大陸,在野心與陰謀的交錯下,將會染上數之不盡的鮮血吧……。
  不過,這個時候,以風雪為背景,在此地的附近,已經上演著小小的流血劇。
  鏗!鏗鏘!……
  在呼嘯的風雪裡,還夾雜著零星的兵刃交擊聲,綠葉與樹幹,本來已經被白雪染白,不過在此刻,殺戮的血腥又在白色上染上一層鮮紅。
  戰鬥是在森林中進行的,這場戰鬥,完全分不清雙方各有多少人馬,甚至連人影也看不清楚,偶而森林間有傳來一陣刀刃劈斷骨肉的聲音,就會響起某種重物落下的聲音,那是敗者的屍體,他在樹上被人斬殺,屍體才因而掉落下來。
  不分敵我,雙方的人都擁有矯健的身手,他們在樹林間移動,就像是在地面一樣的自在,聲音,只能隱約察覺他們戰鬥的所在,有時在地面,有時在樹上,參雜著風雪聲,就更讓人分不清情況了。
  在戰鬥時,無論那一方,多半都會以樹幹為屏障,因為兩方的人不僅在刀劍上有相當的實力,同時,他們都使用暗器。這些人都不是只在技藝上爭高低的戰士,而是以完成任務為其全部的忍者,暗器上抹毒並不是件奇怪的事,所以,躲避暗器攻擊,是戰鬥時必須注意到的要項,尤其是忍者的戰鬥。
  潛入的間諜們多半是接受過忍者訓練的草,在這類的臨戰經驗難免生疏了些,他們懂得防範暗器,卻不知道,處在下風處也是件危險的事,很快地,這些草就學到了這堂進階課程,只是,學費是要付出生命的。
  「嗚!手……腳……怎麼麻痺了!」
  躲在樹上的草都感到身體麻痺,手腳不聽使喚,這不是風雪凍僵了他們的手腳的關系,而是敵人在上風處施放粉狀麻藥的關係。中了對手的忍術的草們,都因麻痺而自樹上掉落了下來。
  咻!咻——!
  在他們落下的同時,飛鏢等暗器也同時飛射過來,準確命中每具動彈不得的身體上,鏢上都抹有致死的毒素,能讓人立即死亡。
  「……」
  在誤中忍術而死的草們都毒發身亡後,在剛才的下風處,又出現了一個沉默不語,全身黑束裝的忍者,同樣在麻藥施放範圍的他,為什麼沒有產生麻痺症狀,是因為他察覺到風裡有麻藥時,立即吃了一種特殊的興奮藥劑,所以麻藥才沒有發揮作用。能有這樣的判斷,便證明了這名忍者並不是由草訓練而成的忍者,而是出身倭國的正統忍者。
  雖然他反應得宜,可是,現在這名忍者卻大膽地曝露了自己的位置,他離開樹木的遮蔽,現身在地面上。
  咚咚~!
  從這名忍者背後方現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腳步聲,他很快就轉身戒備,在他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那是像熊一樣,高達兩公尺半的黑影,可是那不是熊,而是一個人。這個人是身材壯碩如熊的壯年大漢,他還穿著一身像是邊境某宗教苦行僧的衣裝,而更吸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只壯如岩石的巨腕上握的那把大鐵棒。要是被那根如同柱子般的鐵棒敲到,不用說,全身骨頭一定會碎裂殆盡。
  「俺叫「地童坊」!這名字,就當作送你下地獄的見面禮吧!讓你作個明白鬼!」
  巨漢突然以大嗓子自報姓名,而且,他說的還是倭國語,不過,黑衣的忍者並不領同鄉者的情,還迅速向名叫地童坊的巨漢擲出十字鏢,在同一時間,自不同方向處也設出大量的暗器,地童坊的巨大身體頓時成了現成活靶。
  這名忍者現身只是故意露出破綻,目的是要引出潛藏在暗處的敵人。
  無數的手裡劍接二連三射中地童坊的身體,他那遲鈍的巨體根本無法可逃,可是,當飛鏢射中他的時候,卻發出不該有的響聲,那是金屬撞擊岩石等硬物才會產生的聲音,令人難以置信,所有的手裡劍在擊中地童坊的巨體時,都被彈開來了,這名巨漢的肉體在一瞬間變得彷彿鋼鐵岩石般的堅硬。
  「嘿~這種玩意也想傷俺的銅肌鐵骨!……原來還有三隻啊!」
  「~~~~!」
  在場的黑衣忍者都緊張起來,看來,中計的人反而是他們,剛才的攻擊,曝露了他們還殘存三人的事實。
  「喝啊~俺先殺一隻!」
  就在這時,地童坊舞起手中那把粗如柱子的巨棒,一棒轟向與他對峙的那名忍者,那巨大的身體,居然發出讓人難以相信的敏捷速度,那巨大的鐵棒帶著豪大威勢,連空氣都被劈開,這名忍者反應不及,當場被打中。轟隆聲散去,只看見這名忍者的頭被敲扁,甚至凹陷到胸部,就像是當頭被敲到的黏土人形。
  「嘿嘿~不堪一擊!」地童坊得意地笑道。
  「……怪物!」殘存的忍者不禁用了母語-倭國語說道。
  眼見夥伴慘死,殘存的兩名黑衣忍者忍不住膽寒起來,還退了幾步,即使接受過再多的訓練,死亡,永遠還是人類最大的恐懼。
  「嘿~還剩兩隻,剛才「才藏」那傢伙放毒一口氣幹掉了七八人,這兩人俺可不能再讓他搶走了。」
  地童坊解決了一人之後,他就將鐵棒以肩托著,一步步靠近殘存的兩名忍者。那名叫作才藏的人就是在上風處施麻痺性毒藥的人,由於競爭意識作祟,地童坊可不想讓眼前的獵物又給他的夥伴搶走。
  就在這時,一名黑衣忍者腳下的影子突然由淡轉濃,而且,影子居然像是活物一般,伸出一條條的「黑影」困縛了其上的忍者。
  「哇……影子……怎麼會!?」
  這名忍者即使掙扎也是徒勞無功,「黑影」捆綁住他的手腳、身體、以及脖子,他就像被章魚抓住,逐漸被拉入影子之海,他只能無力地仰望著上空的飛雪。
  很快地,飛雪的風景又添加了溫熱的血柱,他的咽喉被自影子中伸出的利刃割斷,血就像間歇泉一般湧出。隨後,那影子就像是變形蟲似地,在地上匍匐移動,然後,從黑影中緩緩浮現了一個人影,那是一名黑束裝的忍者,他腰布後面,還插著兩把短刀,兩把刀鞘上,各塗飾著一道紅色與青色的火焰漆紋。他眼神之冰冷,簡直比現實的風雪還要冷冽,這個人,就是曾出現在都沙島上的黑衣忍者-陽炎。
  「頭目還是那麼厲害,忍術中的秘傳「暗狩」,俺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識。」
  這名巨漢地童坊,以及仍隱身未現的才藏,兩人都是陽炎的部下,而陽炎是效忠於神無月曉麾下的忍軍「月影」的統領,而神無月是投靠姆亞教團的倭國流亡劍士,這些人會出現在此地,自然是教團的意思。賽因口中的代勞者,就是指姆亞教團的人。
  最後一名殘存者,已棄戰逃亡,親眼目睹對方的實力,再戰下去也只是送死而已,所以他逃走了。可是,在他逃亡的方向,卻佇立著一名劍士,那個人束起的馬尾飄舞在風雪中,他身著雪白的倭國侍服,雙眼凝視著自己,從那彷彿凍結的雙眸裡沒有感到什麼殺氣,可是,他手持的那把武士刀,刀身卻散放出比雪還冰冷的殺氣。
  這個男子名叫神無月曉,逃亡者得知他的出身時,是在他見識到這個人施展的神妙劍技時的事了……。
  「讓開——!」逃亡忍者以倭國語破口大喊。
  意欲逃亡的忍者拔出背上的刀,向神無月猛烈刺去。而神無月因應的方式,僅以身子輕輕向前移,手中的太刀一閃,兩人在一瞬間交錯,轉瞬間,這名忍者的雙腳噴出了血,兩腳的腳筋都被斬了一劍,因而動彈不得了。
  「怎麼回事?剛才……簡直像是我自己主動上前去碰那把太刀似的……」
  站不起來的他還在訝異著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神無月的動作並不快,就像是流水般的緩慢,但是,神無月不僅避開了那一劍,還砍斷了忍者兩腳的腳筋。在這名忍者的眼裡,剛才的刺擊簡直就像是自己主動移開的,連那一劍都是自己主動去碰刀子的。
  「齋鬼一刀流……草剃……。」
  神無月冷冷地頌出技名。聽到神無月口中所述的流派「齋鬼一刀流」,這名忍者不禁心頭一驚,這流派,是倭國千年歷史裡最強的劍法宗門啊!
  就在此時,他腦海裡的記憶開始快速翻轉,一個名字與一段歷史頓時浮現出來,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就是他所知的那個人。
  「神無月曉,他就是那傳說中的天才劍士,也是在六年前參與倭國內亂,導致齋鬼一刀流本家神無月一族滅亡的末代宗主……剛才那一劍,絕對不會錯的。」
  而那群神秘的忍者集團,就是侍奉神無月家的忍軍-月影眾。
  「不可能贏的……」
  這並不是喪氣話,而是不爭的事實,就算自己沒有受傷,他也自知自己根本沒有能力與神無月曉戰鬥。齋鬼一刀流,對倭國人來說,一直等於最強的代名詞。
  不過,這名忍者的眼神仍沒有放棄。
  「……能拉傳說中的天才劍士一起下地獄,我也活的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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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1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話 新的黑暗勢力  

  頃刻間,他的身體突然冒出白煙,那是硝煙的味道,藏在這個忍者身上的炸藥引線被引燃了,逃亡無望的他,決意要和神無月同歸於盡。他用全身的力量奮力彈起,撲向了神無月,意圖以人肉炸彈做最後一搏。
  「啊啊啊啊啊~~!」
  「愚蠢……。」
  神無月不徐不緩地架起劍勢,對手的自殺攻擊,他完全看不在眼裡。就在這時候,這名忍者的身體突然不可思議地停了下來,他就這樣停在空中,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銬上層層的無形枷鎖。
  「這是!?」
  神無月的眉頭頓時也皺了起來,因為,這一切並非出自他之手,而是不請自來的第三者,而且還是擁有可怕力量的第三者。
  磅隆轟轟轟轟—!
  轉眼間,那名忍者的身體就爆炸開來,很不可思議的是,爆風完全被封在一個球狀的區域,那就像是透明的牆壁一樣。在那個小範圍的空間裡,這個忍者的身體被他自己的炸藥炸的粉身碎骨。
  在爆炸平息後,那道看不見的牆壁也消失了,破碎的焦黑屍骸也隨即散落一地。沒過多久,某處響起了一個老人的聲音。
  呵呵呵呵~
  不請自來的人自己主動出聲,他一出聲,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在神無月的背後,有一個長鬚垂懸的老頭就站在神無月的背後,現場不僅是陽炎等忍者,就連神無月也沒察覺到對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自己的身後。
  不過,神無月也很清楚對方的底細,他冷靜地說:
  「是你……道樂齋……」
  「呵呵呵~想不到神無月大人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的名字,真是榮幸呀!神無月大人仍然健壯如昔,越來越有神無月家當主的威勢了呀!」
  叫做道樂齋的老人說著口是心非的問候話,他明明知道,神無月一門早已經在六年前滅亡,卻還說出這種刺激當事者的言語。
  「閉嘴!倭王的走狗!想打的話就讓俺來當你的對手吧!」
  道樂齋的話動搖不了神無月,不過,其部下仍然感到光火難耐,巨漢地童坊大步一跨,雙手舞動鐵棒,就像是渾身是勁的鬥牛。而一旁的陽炎,雖然沒有出言護主,但是,他的手腕也已經握住腰際的刀柄,殺氣四散。
  見到部下們個個殺氣騰騰,神無月反而收起劍,出聲喝止眾人。
  「退下!沒有我的指示不准動手!」
  聽到神無月的命令,陽炎與地童坊只好收起殺念,對身為月影的他們而言,神無月的命令是絕對的。
  「呵呵~賢明的決定,不虧是神無月大人。其實,主公早已經不再追究過去,即使是叛逆的殘黨,主公也是寬大待之,更何況,吾國與貴組織也是合作的關係,寄人籬下的各位也不想給貴組織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吧。」
  道樂齋的話仍帶有幾分輕蔑之意,不過,神無月也是無動於衷。
  「身為倭王幕後軍師的你,究竟有什麼目的?在下想,不可能是來找在下敘舊的吧,神無月家已經和倭國沒有任何關係了。」
  神無月一開口就開門見山向道樂齋詢問其來意。
  「呵呵~我只是為了協助賽因殿下而來的,主公的命令,是要我排除所有可能影響賽因殿下之未來大業的阻礙。雖然吾國與賽因殿下並沒有深厚的關係,不過,那計畫的成敗也影響著吾國未來,貴教團不也是有所企圖才協助那年輕人嗎?」
  此時,這名老人突然伸出手上的枴杖,指著神無月說:
  「……但是,你們還是太大意了!神無月大人知不知道,還有一個漏網之魚逃掉了,現在,那個人恐怕已經逃到三里外之遠了……。」
  「!」這個事實讓他們頗為意外,沒有想到,居然有殘存者能突破包圍網,假如這屬實的話,待會他們就必須進行一場長途的追擊。
  此時,道樂齋又繼續說道:
  「放心吧……逃掉的人仍在我們的掌握中,我隨時能叫他斃命。」
  「我們?」
  從道樂齋的語意來看,他應該還有隨行的部下藏在附近,而且,那些人當中,應該有一個他認識的人……。
  這個時候,道樂齋用枴杖杵地,幾乎是同一時間,上空閃射出一道銀線般的光,轉瞬間就消失了,隨後,道樂齋呵呵地笑著,說:
  「這麼一來,最後一隻老鼠也排除了……。」
  此時,神無月並沒看著道樂齋,他眼睛的方向正朝著那道銀光飛射的方向。
  「……月光箭。」
  神無月已經看出那道光的真相,此時,另一個「真相」也同時判明了,他轉過身來,向道樂齋講道:
  「前些時候,那位名叫艾吉的貴族男子被人所殺,果然是你們所做的……。」
  剛才那道光,就和殺害艾吉的那道光一樣,是由傳說中的神器「月光的魯娜迪克」所發出的光之箭,這把神弓,具有驚異的狙擊性能,它能準確射中遙遠之距的目標。即使那個殘存的間諜逃的再遠,也已死在光箭之下。
  這把弓的主人,也是道樂齋的部下之一。
  「呵呵~沒有錯,只要是有可能妨礙到賽因殿下的計畫的人,我們都會將其排除,我們只是在彌補貴組織的「失誤」罷了……。」
  「……」
  神無月並沒有回應,此時,他正在回想著某件事。
  霧森事件結束之後,八魔將之一的隱者將他所取得的情報告知給神無月,在看過以隱者之術重現的「影像」之後,從那把月光之弓,以及那名使用倭國語的女人身上,神無月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而且,也確定了倭國也開始有所動作了。
  對於賽因的計畫,表態關切的組織並不只有姆亞教團而已,就連國家等級的倭國也暗地密切注意中,就和姆亞教團一樣,他們都懷著某種「企圖」,只是,現在還無法確定他們究竟在覬覦著什麼?……
  「從神無月大人的語氣裡,似乎……您已經察覺到吾國的行動……。不過,這也難怪,月弓的持有者與您之間畢竟關係菲淺呀!那位籐原家的小姐……」
  「果然是「唯」……。」
  在確定的同時,神無月的心也感到一絲痛楚,因為,他實在虧欠她太多了……。
  那位名叫做唯的女孩,其實是神無月的未婚妻,這門親事,是在十一年前,他十五歲舉辦元服式(成人禮)後,由神無月家及籐原家兩家族互相約定的。那一年,神無月才十五歲,而他的未婚妻唯才僅十歲……。
  在六年前,因為王位繼承的問題,倭國爆發了內亂,而且,神無月家與籐原家各自選擇了不同的繼承者,這場婚事也因而破裂。最後,神無月家所選的勢力敗北,成王敗寇,被視為叛逆的神無月家也因而滅亡,而神無月曉也因此流亡於國外。
  這段歷史,道樂齋當然清楚不過的了。
  「我雖然白鬚蒼蒼,不過還有幾分記性。那女孩與您之間,確實有過婚約,不過,六年前您走錯了路,不僅毀了神無月家,同時也毀她的幸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六年前,您確實殺了她的兄長吧。雖然這是各為其主,而怨不得人的事……。」
  「……」
  神無月並沒有理會道樂齋,他的目光一直看著剛才光之箭射來的方向,在那遙遠的某處,唯應該就在那裡吧,說不定,她正彎弓橫箭,準備射殺自己……。為兄報仇,就是唯所選擇的答案吧,這股意念,甚至讓那個原與戰鬥無緣的女孩成長至能操縱神器的戰士的地步。
  這時候,道樂齋也打算離去了。
  「就此告別了,但願神無月大人仍健壯如今。」
  「彼此……。」
  道別話完,道樂齋就輕躍離地,轉眼間,風雪竟不可思議地吹襲到他身上,隨後雪花散去,道樂齋也不見蹤影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的神仙術嗎?這老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這個老人能成為倭王軍師,絕非僅是口舌之能而已,他還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這股力量,與術士的魔力有相似之處,也有相異之處。不過,除了優希亞教廷以外,其他地方是不可能學得到魔法的。道樂齋的神仙術,是源於倭國古代流傳下來的法術,目前,這法術還存在著許多不解之謎……。
  此時,一直躲藏在森林裡的月影眾之一「才藏」也現身了。他也是一身黑束裝,不過,他身上還裝備著許多護甲,背上還背著一把刀,以及一種長筒狀的奇妙工具。比較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雖然他有著倭國人的黑髮,不過,他的眼睛卻是藍色的,這是混血兒的證明,而倭國就和同種的亞汗民族一樣,有相當強的排外性,他的存在,在倭國是不受歡迎的,不過週遭的夥伴,並沒有在他身上加諸這樣的歧視眼光。
  「你終於出來啦!俺還以為你是不是要躲一輩子啊~哈哈~」
  「我從剛才就想偷襲道樂齋,可是……他身上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完全無可趁之機,不虧是倭王軍師,同時也是公儀隱密的統領。」
  「別洩氣,遲早,他那顆皺皮的腦袋會落在俺或是你的手中吧,現在就先寄放在他的脖子上吧!」
  目前他們是待在姆亞教團裡,而教團與倭國是合作的關係,所以,照理說他們是不能與倭國敵對的,只是,六年前的怨恨並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從地童坊與才藏的話意裡就可以感覺的到。不過,世界上並沒有永遠的朋友,遲早有一天,了結這段恩怨的機會會到來也說不定……。
  「走吧,我們已經沒有繼續待著的必要了。」
  「遵命……咦!?」
  突然間,陽炎感覺到右方的矮樹叢有奇怪的動靜,他立刻取出火藥筒,向那裡丟去,爆炸將那裡炸得面目全非,焦黑的樹枝在雪地上燃燒著,由於有雪,所以不用擔心火勢會擴大。而在現場,還散落滿地大小不一的血肉塊,不過那不是人的,而是一頭山豬,這頭山豬應該是剛才吸入了才藏施放的麻痺毒粉,才會因感到身體不適而四處亂闖,結果卻命喪陽炎的火藥筒之下。
  「是我太多疑了嗎?……」
  看著血肉模糊的山豬屍骸,陽炎以為自己只是太多疑了,所以他也沒有再追究下去。隨後,神無月一行人便離開了。
  其實,陽炎確實犯了一個失誤,那裡確實有一個人,他萬萬沒有想到,在山豬屍骸底下的雪裡,還埋著一個存活者,從草們中了毒落下樹梢之時,他就一直躲在雪裡,還抓了一隻山豬做掩護,就連神無月也沒察覺到他的存在。
  過了相當一段時間,他才從雪裡及肉塊中爬了出來,那是一名黑束裝的忍者,與其他的忍者並無二異,不過相較之下,他似乎擁有更高的實力。
  「公儀隱密的統帥道樂齋……叛國者齋鬼一刀流宗主神無月曉……這真是奇怪的組合,我必須趕緊將這情報告知小太郎大人才行。」
  轉眼間,這名唯一的生還者便急速離去,在雪地上,他的腳步也有疾風之迅。
  這群與草一同行動的忍者,是近幾年帝國吸收的倭國忍者集團,名為「風魔」,在六年前倭國內亂時,這只忍軍勁旅離開了倭國,理由就跟神無月一樣,在成王敗寇的法則下,無法繼續待在倭國而已。
  他們潛伏在這裡,究竟得到了多少情報則不得而知,不過,就如賽因曾說過的話,『一切已經無法阻止了……』皇帝想以最小的犧牲來化解這危機的打算是行不通的了,在未來,一場大戰是無法避免的了,一場糾結著舊仇新恨以及野心謀略的戰爭將打破持久的和平之世。
  這場初冬的大雪,似乎在暗示著神聖艾斯卡帝國多劫多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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