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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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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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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2:0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四五章 徐州一夜


興平四年,如果換做後世所熟知的曆法,那就是公元196年。

    在這一年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而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是圍繞著西域而展開。

    薰俷平定西域、設郡改制、兵出河西,佔領關中……

    對於生活在大漢天空下的百姓而言,這一年無疑是揚眉吐氣的一年,因為大漢的疆域,擴增了近三分之一,被視為洪水猛獸的匈奴人,也在這一年徹底潰敗。

    這是自大將軍竇憲以來,漢室從未有過的榮光。

    只是這榮光似乎並沒有讓劉漢社稷變得興旺發達,反而愈發的顯露出衰落之色。

    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事件,莫過於原漢軍北中郎將,車騎將軍,槐裡侯盧植的去世。

    如果說,從黃巾之亂開始,到匈奴滅亡結束的十二年時間當中,整個大漢朝廷威望最高,功勞最大,學識最廣博,在民間聲譽最好的人,盧植盧子干當之無愧。

    在黃巾之亂以前,每個時代都有其代表性的任務。

    桓帝時期的李膺陳蕃,靈帝早期則是以三君為首的名士風流。但是黃巾之後,就是盧植的時代。國士無雙這四個字,用在盧植的身上,沒有一個人會出言反對。

    要問盧植地聲望有多高?

    只看當盧植去世的消息傳開之後。曹操立刻下令太史慈鍾自新安撤出函谷關;已經攻佔了五阮關,奪取了代郡的袁紹,竟然在大好形勢之下,停止了攻擊。

    孫策周瑜,圍攻歷陽正酣。

    可就在歷陽城即將告破之際,卻停止了圍攻,三軍休戰三日,以祭奠盧公的英靈。

    整個關中、涼州、西域,全部偃旗息鼓。

    薰俷也停止了對長安的攻擊,令三軍披孝。悼念盧植。

    以至於曹操在陽,仰天長天說:死若能得盧公之半,操心滿意足!

    十月,初冬才剛剛來臨。可是對於漢室江山而言,卻正在寒冬……盧植的死,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接下來,又會是怎樣的一個歲月呢?

    ******

    劉備披麻戴孝,形容憔悴。

    如果說對盧植沒有怨恨,那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可不管怎麼說,在劉備一文不名的時候。是盧植接納了他,傳授他學問和本領,這一份情,劉備亦不能忘卻。當年最落魄的時候。盧植並沒有伸出手拉他一把。

    但是在盧植死後,劉備捫心自問,卻真切地感受到了,盧植對他的那一份關愛。

    下城外。劉備呆坐在大帳之中,眼睛腫的好像核桃一樣。

    都說歷史上的劉玄德,擅長於掉眼淚。且不去管以前的眼淚是否真實。但今天。他是真的很難受。

    關羽在旁邊。看著劉備,心裡也很難受。

    自家兄長的苦楚。別人不知道,他又如何不知道?從赫赫軍功,一下子變成了縣城小吏;從一縣之長,卻成了叛國亂黨;自光和元年起,顛簸流離,家破人亡,浮沉十數年,這裡面的心酸,這裡面的眼淚,關羽在一旁都深切的看在眼中。

    大哥啊,真地是不容易……

    「哥哥,莫要再難過了!盧公走了,但是咱們的日子,總還是要繼續下去不是?」

    劉備深吸一口氣,睜開了雙眼。

    「我曾對盧師恨之入骨,恨他不識時務,恨他絕情寡義……可如今想起來,如果盧師真的是那般無情,我等當初投靠伯圭時,他大可一句話就令我們生不如死。甚至在雍丘之後,盧師也盡力為我等遮掩,否則我兄弟,又如何能活到現在?」

    關羽歎了口氣,雖然未必同意劉備的話,可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盧植收那董家子為學生,只怕也是一種為了劉備而掩飾地交易吧,一定是這樣子!

    殊不知,雍丘之後,盧植還真的不知道劉備也參與其中。

    不過他也的確向董俷求過情,而董俷在這一點上,也始終在替劉備遮掩著事實。

    當年若非是袁隗出手,把事實告知盧植的話,也許盧植這輩子都不一定知道。

    當然了,盧植不離開陽,說不定漢室江山,許是另一番模樣。

    關羽說:「哥哥,如今之計,我兄弟更要小心籌謀才是。那董家子用數年時間,橫掃西域,擊潰匈奴,重新佔據了關中,已經成了氣候。若我們還是這樣子,只怕是一輩子都別想找那董家子報仇……毀家之抽,還有三弟地死,不能不報。」

    劉備聞聽,精神一振。

    這個被後世以為厚黑學始祖之一的梟雄,在經歷過無數次的磨難之後,有著常人無法匹及地堅強心智。關羽話一出口,他就立刻抖擻精神,從悲傷之中振奮起來。

    不錯,仇不能不報!

    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掌控自家地實力,不能再這麼寄人籬下了……

    「沛國王劉宣,如今是我岳父,說起來我也算是有了立足之根本。只是沛國不足以抵擋曹操兵馬,且兵荒馬亂,又處於四戰之地,實在不適合我等今後發展。」

    沛國王劉宣,是漢室宗親。

    在歷史上,這個人默默無聞,甚至沒有出現在史書地記載中。

    沒有什麼野心,也無甚才能,只喜歡美女和醇酒,是個胸無大志的草包式人物。

    當初陶謙把劉備送到了沛縣。是想著讓劉備給他當炮灰。

    可沒想到,劉備在到了小沛之後,居然和劉宣打得火熱,二人之間地關係非常密切。劉宣,論輩分是漢靈帝的叔叔,已經六十多歲,嬪妃成群,但沒有子嗣。不過,劉宣有一個女兒,名叫劉。年二十四,雖不是很漂亮,卻也賢淑。

    而劉備,正是劉的丈夫。

    俗話說地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劉備丟了一個甘夫人,走了一個麋夫人,卻意外的得了一個皇親國戚的身份。

    劉宣見劉備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沒有妻室,很是奇怪。

    那老頭是個熱心人。同時也知道,想要在小沛繼續逍遙作樂,就必須要依靠劉備。

    劉備缺少名氣,可是手中有兵馬。

    劉宣沒有實力。偏偏有個漢室宗親的頭銜。

    詢問之下,劉備並沒有說他結過婚,而是以『國家尚未安定,大丈夫焉能娶親』的言語回答了劉宣。把個劉宣說的也是好不激動。當下決定把女兒嫁給劉備。

    「玄德,我有一女,寡居多年……雖生的不甚貌美。但是為人還算賢良淑德。我欲將小女許配與玄德。從今以後。你我就是一家人,不知玄德可願意否?」

    按照漢時的規矩。同族人不能婚配。

    劉備雖然是姓劉,可並非真的就如同歷史上所說地那樣,也是漢室宗親。而且,就算他是……這會兒也拿不出證據,否則何必如孫子一樣的寄人籬下呢?娶劉宣的女兒,至少能洗去他頭上那個反賊的名聲,而這個也正是劉備所需要的結果。

    到了劉備這個年紀,老婆漂亮與否,已經不再重要了!

    關鍵是要對自己的事業有幫助,品性端莊,這就已經足夠了。更何況還是個皇親國戚?

    劉是個很善良的女人,嫁給劉備之後,更是謹尊《女馴》的教導。

    關羽對這個新大嫂也非常的尊敬,在他看來,劉給劉備帶來的,是一個光明未來。

    「哥哥地意思是……」

    「我欲取汝南,圖謀壽春,二弟以為如何?」

    汝南,是豫州的治下,可由此經西河過淮水,佔據壽春,將勢力擴展至九江。

    從戰略角度而言,這是一塊極為肥美的土地,與劉備極為有利。

    但是揚州如今戰火正熾,孫策奪取了會稽,勢力大增。如果搶了這塊肥肉,只怕會……更何況,九江雖好,卻未必能得到安穩,何況還有一個劉表虎視眈眈呢?

    「哥哥,我們何不取了下,佔據徐州呢?」

    關羽說:「那陶謙徒有虛名,不過是一無能之輩。把我們扔在了沛國,不是是讓我們給他賣命。這一點連沮鵠也能看出……憑什麼他就能佔據了徐州這塊土地?」

    劉備沉默片刻,「我何嘗不知道陶謙在利用我們呢?只是佔了徐州,我們未必就能夠站穩腳跟。你說壽春是四戰之地,那徐州何嘗不是四戰之地?更何況,我們流離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名聲。若是搶了徐州,只怕是會落了他人的口舌。」

    關羽也沉默了……

    這十幾年來,他算是領教了這名聲地用處。

    且看關東諸侯,哪一個不是絞盡了心思,求取個名聲,佔據住大義,發展實力?

    不管是冀州的袁紹,還是兗州的曹操。

    甚至包括他們那不共戴天的仇人董俷,在流亡西域地時候,還要守住廢帝劉辨。

    那就是大義,那就是名聲啊!

    關羽沉吟不語,片刻之後抬起頭來,輕聲道:「大哥,要不咱們請教一下馬先生?」

    這馬先生,名朗,字伯達。

    當年曹操興兵攻打下的時候,關羽遭虎豹騎突襲,拚死掩護劉備等人進城。

    自己身受重傷,落荒而逃,跑到了一個叫做蒲姑的地方。

    蒲姑位於下西五十里之外,關羽在那裡遇到了一個人,就是馬朗馬伯達。

    在馬家整整休養了三十天,閒暇時和馬朗說話,發現此人博學多才,極有才能。

    據說。馬朗還有一個弟弟,如今在襄陽水鏡山莊求學,名叫馬懿。

    關羽傷好之後,曾邀請馬朗前往劉備帳下,但是被馬朗所拒絕。陶謙把劉備扔到了沛國,劉備在關羽地陪同下,專程趕到了蒲姑,找到了這位馬朗馬伯達先生。

    但是馬朗還是沒有出山。

    直到劉備娶了劉,成為劉宣地女婿之後,再一次趕赴蒲姑。馬朗才算答應。

    這裡面,同樣是有著聲名地關係。

    不管馬朗以前是不是真的不願意,只劉備頭上那個反賊地名聲,就足以令馬朗卻步。

    劉備眼睛一亮,「正該如此!」

    說著話,劉備和關羽起身,就要出軍帳找馬朗商議。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親兵突然前來報告:「主公,下麋先生派人有要事稟報。」

    關羽一蹙眉,哼了一聲。

    他不喜歡麋家人。一來麋家只是個商賈出身,二來嘛,卻是因為麋貞逃婚之事。

    不過劉備卻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麋竺對他地幫助。還是相當不小。當初若非麋竺,他怎麼可能有今日的成就。關二的脾氣,他很清楚,索性也不說破。對親兵說:「快快有情!」

    然後對關羽說:「二弟,不如你辛苦一趟,去請伯達先生?麋先生這時候派人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先接待他。然後我們和伯達先生在一起商議一番。」

    關羽點點頭。大步走出了軍帳。

    這時候,親兵帶著一個人走進了大帳中。向劉備拱手深施一禮。

    此人身高大約八尺開外,生的膀闊腰圓。穿深黑色武士勁裝,一派武夫之狀。

    「麋龍參見玄德公!」

    「啊,是十二兄弟……」劉備臉上露出和煦笑容,上前拉住了麋龍的手,「有日子沒和十二兄弟嘮叨了,備實掛念之。怎麼今天有空,跑來我這裡,可是有事情嗎?」

    對於這個麋龍,劉備是非常的喜歡。

    不但做事小心謹慎,而且武藝高強,曾經和關羽切磋,三十個回合不分勝負。

    當然了,關羽沒有使全力,可即便是這樣,也足以劉備對他刮目相看。

    麋龍拱手道:「玄德公,且末如此客氣。小人今日前來,是主人有口信讓我告之。」

    「哦?」

    麋龍坐下來,從腰裡拔出了一把小刀,隔開了靴子底,從裡面取出一封信。

    劉備也不覺得骯髒,接過了信件,抖出信瓤之後,就著燭火的光亮,仔細的看著。

    臉色漸漸的難看起來,片刻之後,把信放在燭火上點燃。

    「麋公所說地事情……」

    「千真萬確!」

    麋龍輕聲道:「這段時間以來,州牧大人時常和曹豹等下大族聚在一起。前些日子,廣陵的漢瑜先生曾派人前來,和州牧大人秘密相商了許久。我家主人因身份的緣故,無法探聽清楚消息……此次州牧大人為盧公祭奠,請玄德公,只怕不安好意。」

    劉備聞聽,倒吸一口涼氣。

    「還有,主人傍晚發現,下城內調兵遣將,頗有些不尋常。還請玄德公小心。」

    「這個……十二兄弟,多謝你今日來送消息。不過這件事非比尋常,我還要仔細的考慮一下。不如在偏帳中稍等片刻?待我和二弟商議之後,再告知你答案。」

    「小人遵命!」

    龍說著,起身向帳外走去。

    出軍帳的時候,恰好和迎面走來的關羽打了一個照面。

    關羽看到麋龍時,冷冷的哼了一聲。而麋龍卻是恭敬的屈身,為關羽讓開了路。

    眼角的餘光,見到關羽身邊有一青年。

    年紀大約在二十八九的樣子,面似粉玉,目若朗星。頜下三縷黑鬚,頗顯儒雅之氣。不過那目光,卻顯得很沉靜,很深邃。和麋龍目光一觸,彷彿能看到麋龍地內心。

    心裡一咯登,不過臉上還是很沉穩。

    「伯達先生,請!」

    「二將軍請……」

    青年文士掃了麋龍一眼,也沒有詢問,和關羽相讓,並肩走進了大帳。

    四名親衛,橫在了大帳門口。麋龍也不停留。隨著領路人去了旁邊的偏帳休息。

    那親衛,是沮鵠所訓練出來人馬,名白耳精兵。

    沮鵠如今對劉備是言聽計從,當年老爹沮授的提醒,早已經丟在了腦後。雖然每個月還是會寫信給袁紹,密報劉備的動態。但那信裡面所說地,都是劉備的好話。特別是劉備成了劉宣地女婿之後,沮鵠對他更是高看了不少。

    昔日出征,沮鵠為主將。

    可是現在呢,沮鵠甘願為劉備的副手。心裡面隱隱約約地,也把劉備看作主公。

    所以說呢,這名聲二字,真的是不可捉摸!

    劉備說:「伯達先生,這麼晚請您前來,實在是不好意思。備原本是想要親自去請教,正好發生了一點事情,故而……先生莫怪,備如今……」

    這話未說完,劉備心裡好一陣子難受。

    想我劉備。自出道以來,歷經無數坎坷,可始終以誠待人,為何老天要如此對我?

    這眼淚。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關羽嚇了一跳,「大哥,您這是……」

    「我……」

    劉備哽咽,甚至說不出話來。

    馬朗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說:「玄德公,可是那陶謙老兒,想要對您動手了嗎?」

    劉備心裡咯登一下。駭然抬起頭來。

    馬朗面容沉靜。古井不波。他輕聲道:「玄德公莫要驚恐。這事情其實不難推斷。您在沛國如今春風得意,還得了一個皇親國戚地頭銜。麾下有二將軍勇武過人。又有沮公精通於兵事……呵呵,若是我為陶謙,一樣會對玄德公起殺心。」

    「伯達先生,還請指教!」

    「玄德公,現在地事情很清楚,談什麼指教?要麼您取徐州,要麼您被陶謙殺死。就算您躲得過今天,陶謙只需要和曹操聯手,一樣能把您除掉……曹孟德,乃亂世梟雄,您阻擋住他取徐州地路,勢必不會輕易的放過您,這非常明顯。」

    劉備忍不住道:「難道陶謙不怕……」

    「陶謙能有多大地本事?讓他在這裡撐著,遲早還不是被曹操消滅。那老兒,不過塚中枯骨而已……今董家賊子佔領西域,曹操首要對付地,不是徐州,而是關中。您在他身後,遲早成為大患……若我是曹操,肯定會和陶謙聯手除掉您。」

    劉備不由得沉默了……

    馬朗所說,確實有道理。

    陶謙老了,還真的對曹操造不成威脅。與其殺了,不如留著,還能阻擋江東。

    而自己……

    馬朗說:「我有三策,可供玄德公選擇。」

    「願聞其詳!」

    「上策,玄德公於下巨商麋家關係密切,那麋竺也是個有見識的人,可趁今夜,陶謙沒有防備。玄德公聯合麋竺殺入下,搶先一步,把徐州佔據在手中。」

    劉備一蹙眉,「陶謙殺我,不過是有謀劃而已。他經營徐州多年,頗具人望。我冒然行動,只怕不具大義之名,只怕不好。」

    馬朗一笑,「中策則是,明日盧公祭奠,玄德公可帶二將軍入城。先要表明您皇親國戚的身份,而後要說明您是盧公的學生……陶謙動手之時,您可擒賊擒王。可許諾麋家,為徐州大族……借麋家之手,將親陶謙的大族,全部斬殺洗掠。如此一來,下可落入玄德公之手,而後可趁勢興兵,奪取了廣陵,殺入江東。」

    「這……」

    「朗還有下策,玄德公連夜回沛國,調集兵馬,自沛國出兵,攻佔汝南。只是如此一來,玄德公您將不可避免的要和那曹操正面交鋒,其結果只怕是難以預料。」

    劉備說:「上策不具大義,下策把握不大,只是這中策……搶了徐州,不一樣要和曹操孫策交手嗎?伯達先生,那豈不是……」

    「玄德公,徐州落入您手中之後,曹操只怕也不會和您交鋒。畢竟他所要面臨的大敵,是關中的董家賊子和冀州的袁紹。只要您表示出足夠地誠意,曹操也不會太過強硬。否則的話,他所要面臨的將是兩面夾擊,乃至三面受敵的局面。」

    「您是說……」

    「沮公,可為玄德公解決曹操地威脅。」

    劉備又問:「敢問孫策……」

    馬朗放聲大笑,「孫伯符不過一黃口小兒,看似勢大,卻不足以威脅。玄德公何不請沛國王書信一封與荊州牧劉表?朗有一言,玄德公若想立足於徐州,當效董家賊子,知進退之道。於夾縫中求生存,一俟時機成熟,就足以一鳴驚人。」

    劉備聞聽這番話,不由得大喜望外,起身深施一禮。

    馬朗卻站起身,輕聲道:「我知玄德公有大志,朗亦心有苦楚。該說的我已經說了,玄德公如何為之,還請自行決斷。朗將旁觀,以領教玄德公所施展之大才。」

    這句話的意思說的很明白。

    閣下心懷高遠,但是我現在還不能認您為主公,因為我還沒有看到您地真正本領。

    該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

    現在就看您的本事了!

    若是能做地好,我就認你為主,若是做不到,您也別怪我,這就是您自己地問題。

    君則臣,臣亦則君……

    這也許在以後是一種大逆不道地思想,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是最為平常的事情。

    劉備一時間信心滿懷!

    沒錯,人家伯達先生該做地,都已經做了。

    若我劉玄德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能出頭,合該著我一輩子庸庸碌碌,還不如帶著老婆孩子,找個山溝裡一窩,至少也能求個平安。所以,我一定要成功,必須要成功!

    劉備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先生防線,備定然會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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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08: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四六章 昔日重現


月令七十二侯集解》中,有這樣的一段文字:十月中寒氣所薄,故凝而為雪。小者未盛之辭。

    這是劉洪在西域時,編撰出的一本關於氣象的書籍。

    裡面不泛有董俷來自後世的觀點……沒錯,董俷不懂天象,但是這山裡的老人們,曾講述過很多自古流傳下來的諺語。而這些諺語,無一不是古人智慧的結晶。

    十月中,小雪。

    在這個時候,天氣逐漸變冷,關中地區已經開始下雪,雖然雪量不大,但已經出現了夜凍晝化的現象。譬如朔方涼州更北方的地區,已經下了一場老大暴雪。

    不過下此時的天氣,還算不錯。

    陶謙在府衙中擺下了盧植的靈堂,等待著劉備前來悼念。

    他知道,劉備是盧植的學生。對於劉備當年的作為,他也多多少少的算是瞭解。

    時間越長,陶謙對劉備的顧忌也就越大。

    這傢伙實在是太會收攏人心了,以前一文不名的時候還好控制,沒想到竟然成了劉宣的女婿。這樣一來,劉備可就成了實實在在的皇親國戚,陶謙開始擔心了。

    這個劉玄德,絕不是一個甘居人下的主兒。

    而在此時,廣陵陳珪派人送信,也隱隱的表示出對劉備的擔心。

    歷史上,這個原本和劉備走的很近的徐州名士,在如今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沒有別的原因,歷史上的劉備,不管是用什麼辦法,總歸是有個皇叔的名分。而現在,也許是因為薰俷的到來,使得劉備那個漢室宗親地身份根本沒有出現。相反。先有過反賊的名號,後來又參與過襲殺漢帝的行動,陳珪很不喜歡這個人。

    廣陵陳氏,那是正經的大族,據說還能和漢初的陳平扯上關係。

    (至於是不是真的?鬼知道!反正一個是在陽武,一個是在廣陵,十萬八千里呢。)

    好了,書歸正傳。

    陳珪的提醒,在某種程度上令陶謙產生了錯覺,更讓他下定了決心。

    不管陳珪是否忠誠於自己。但是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陳珪支持自己幹掉劉備。

    這對於陶謙而言,已經足夠了。

    「顯先,都準備好了嗎?」

    陶謙頭也不回,輕聲的詢問。顯先,是曹豹的字,同時還代表著徐州許多世族。

    「主公放心,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要主公摔杯為號,五百刀斧手就會一擁而上。像那劉備就算是三頭六臂,也休想活命。主公。小女和大公子的婚事您看……」

    曹豹有一女,名曹穎,年方十六,生地花容月貌。

    而陶謙的長子名陶商。也已經二十出頭的年紀。曹豹是想要借此機會和陶謙結成親家,以後他曹氏家族在徐州城的地位,也就會變得更加穩固,甚至無人可及。

    陶謙不由得眉頭一皺。隱隱有些不喜。

    這個曹顯先,可真的是煩人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絮絮叨叨這種無聊的事情?

    「顯先。這件事等解決了劉備再說。」

    「喏!」

    曹豹不在開口。可是心裡卻知道。陶謙實際上已經答應了這樁婚事。哈,這樣一來。我曹家在下誰可以匹敵?嗯,那個麋竺多次薄了我的臉面,我一定要讓他好看……如果他願意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妹子給我,說不定我可以饒他一命?

    胡思亂想之際,門外有人高呼:「沛國王婿,盧公門下學生劉備,前來吊恩師。」

    只這一句話,令陶謙臉色頓時大變。

    門子肯定是按照劉備遞上的名剌叫喊,以前這劉玄德,可是沒有這般的高調啊。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看出了什麼?

    陶謙扭頭看了一眼曹豹,卻見曹豹是一臉地茫然。

    而這時候,劉備身穿雪白孝衣,已經進入了儀門。距離靈堂尚有十餘丈,劉備撲通一聲跪地,膝行向前,同時放聲大哭,那眼淚流的,端的如同是泉湧一般。

    「恩師,恩師……學生給您磕頭了!」

    劉備看著盧植的牌位,哭得好像一個淚人一樣,令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陶謙過去把劉備攙扶起來,「玄德快快請起,盧公身故,乃是我漢室地一大損失。可惜,盧公靈柩不在此處,謙只能備此靈堂,以悼念盧公,還請玄德節哀。」

    順勢朝劉備身後看去,陶謙鬆了一口氣。

    劉備身後,除了同樣披麻戴孝的關羽之外,只有二十名親隨,而且都沒有帶武器。

    陶謙拉著劉備寒暄了幾句,扭頭看了一眼曹豹,卻見曹豹輕輕頷首。

    看樣子差不多了!

    陶謙命人取過了水酒,退後兩步,「玄德,這些年來多虧有你,徐州方能得以平靜。陶某敬玄德一杯,喝了這杯酒,還請玄德看在盧公的面子上,多多費心。」

    劉備也舉起了酒杯,朝陶謙相邀。

    陶謙不動聲色的一飲而盡,順勢再退了數步,猛然舉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酒杯粉碎。

    可就在陶謙摔杯的同時,劉備猛然健步上前,衝到了陶謙身邊。手中出現了一把解牛尖刀,正宗地西域出品,刀鋒冷冽,甚是鋒利。一把抓住了陶謙地胳膊。

    曹豹反應還算迅捷,鏘地就抽出寶劍。

    他的反應快,可是又怎能比得上關公地速度?肋下寶劍鏘的出鞘,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劍把曹豹劈翻。與此同時,二十名白耳精兵從抬來的祭品之中,取出了兵器。

    刀斧手衝出的一剎那,卻看見劉備拿住了陶謙,都傻了。

    劉備厲聲喝道:「陶徐州,你要殺我,明說就是了,為何要在我恩師的祭奠大禮上做這種事情。劉備自來你徐州之後。自認戰戰兢兢,從未有過任何出軌的舉動,你這樣做,置備於何地?置我恩師於何地?置沛國王殿下於何地?你想造反嗎?」

    所謂先聲奪人,管你是什麼情況,大帽子先給你扣上。

    這一招,卻是學自董俷。當年薰俷不就是這樣子,給劉備一下子扣了個反賊的名目?

    不少人都親耳聽到了劉備的報名!

    更親眼看到,那五百刀斧手從內堂衝出,舉著刀槍不知所措地模樣。

    齊刷刷的向陶謙看去。卻見陶謙面紅耳赤,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也難怪,不是陶謙不想回答,而是他實在沒辦法回答……劉備好歹是行伍出身,多年苦練,雖比不上關公那般武藝,可是這力氣,卻不是陶謙這麼一個七老八十的人

    受。

    「備今日奉沛國王殿下之命,斬殺奸妄。陶謙老賊,圖謀造反。論罪當殺!」

    說著話,解牛尖刀噗的就捅進了陶謙的胸膛,順勢一絞,只聽一聲慘叫。陶謙當場斃命。劉備出了陶謙的心臟,大步走進靈堂,跪在了盧植的靈位前大哭。

    「恩師,學生隨辜負了您的期望。可是這一腔愛國之心,卻始終如一。今斬殺奸妄,願請沛國王執掌徐州。為漢室江山請命。為天下蒼生請命。重振大漢社稷。如有違背今日誓言,天可誅之。地可誅之,天下百姓,人人可得而誅之!」

    這誓言可端的是重,重的讓人不由得熱血沸騰。

    這時候,就見麋龍滿身是血,大踏步走進了府衙地大門。

    「奉玄德公之命,我家主人已經斬除了陶賊餘孽,特命小人前來保護玄德公。」

    接連不斷的驚呼聲傳來,劉備走出了靈堂。

    臉上還掛著淚痕,厲聲喝道:「奉沛國王之命,陶氏一族,滿門抄斬,只記首惡,從逆不究。」

    府衙中的刀斧手聞聽,呼啦啦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此時,麋竺已經大開城門,放劉備的兵馬進入了下城。按照早先的吩咐,劉備軍軍容整肅,軍紀森嚴。迅速的控制了下各城門,雖令人緊張,卻是有條不紊。

    劉備這番舉動,說穿了就是借劉宣的名號,執掌徐州。

    劉宣那性子,疲沓的很。讓他跑出來操勞,整天的擔驚受怕,地確是不太可能。

    而以劉宣之名執掌徐州,恰恰有奉了大義之名。

    劉備安排好了各種事情之後,對麋竺說:「子仲,我有要事相托,還請你走一趟陽。」

    麋竺當下應命而去,劉備長出了一口氣。

    「雲長,我擬由你領軍,出兵廣陵,而後搶佔九江。我如今手中人手不足,公要留在沛國,防備曹操兵馬。所以只有請你多多辛苦……你性情高傲,不善與人交道。故而要愈發的沉穩,多多禮賢下士,多想想我們這些年所遭受的苦楚。」

    換一個人說出這番話語,關羽鐵定是老大的耳光子就過去了。

    可是對劉備,關羽絕對是言聽計從。恭敬地接過了帥印,「哥哥放心,我絕不令您失望。」

    ******

    關中好大雪!

    一場大雪過後,八百里秦川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古都長安,取自『長治久安』的意思,是在秦咸陽的遺址基礎上所建立起來。

    《史記》中有記載:漢長安,秦咸陽也。

    自秦惠文王之後,咸陽不斷向南擴展,在渭河以南修建了章台、興樂宮、甘泉宮、信宮、阿房宮等建築。高祖劉邦得天下後,建都於長安。將秦的興樂宮改為長樂宮,後又在秦章台地基礎上,建立的未央宮,算的上是一種漢承秦制。

    長安城牆共長六十二里,每面城牆有三個城門,共十二門。

    自王莽篡位,漢光武興漢,長安作為西都,早已經淹沒在東都陽地繁華之中。

    李傕郭並不是善於治理地人,把諾大地一座古城,搞得更顯破敗。

    大雪壓在長安的城頭,關中各地地戰事,也已經陸陸續續的結束,只剩下一座孤城。

    薰俷並不急於攻打長安。

    雖說長安破敗,可畢竟曾作為漢室都城,其城牆堅厚。並不是很容易就能攻破。

    故而,董俷選擇了圍而不攻的策略。

    就這麼一座城池,就那麼一點兵將。每過去一天,郭在長安就會難過一天。

    報仇,並不一定是馬上殺掉那麼簡單。

    折磨一個人,讓他每天在恐懼中生活,食不果腹,衣不遮體,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會殺了他,那滋味比死了還要難受。想必郭如今。正是這樣地感覺吧。

    故而,董俷沒有立刻攻打,而是把帥府立在了武功縣。

    堂堂武功侯,居然沒有看過自己的封邑,說出去未免讓人笑話。武功毗鄰長安,正好可以作為督戰之地。自西域的糧草輜重,源源不斷的送入了關中,不但可以緩解漢安軍的糧草問題,還能很大程度的解決關中因連年戰亂而造成的流民問題。

    同樣,董俷在等待一個人!

    他希望能在盧植的面前。親眼見證他打下長安。

    是安慰也好,是理想也罷,不管怎麼說,能回到長安。也算漢室復興的一個標誌。

    武功侯府,坐落於武功縣西北。

    這本是一個當地世族的宅院,不過在奪取武功地時候,董俷直接命人把那世族給消滅了。事實上。從武威一路東行,漢安軍所執行的策略,就是摧毀關中世族。

    反正。在關中的世族沒有一家是親董的。

    儀門越是大。說明他們越是和李郭走的近。那就是薰家的仇人,留著有個屁用?

    讀書人?留著……

    將來自然會有人來對付他們。在賈詡的計劃中。對關中世族的清洗,佔據了非常大的一個部分。

    大廳中,火塘子裡的炭火熊熊,格外溫暖。

    薰俷端坐在正中央帥椅之上,皺著眉看完了手中地信件,而後抬頭向兩邊看去。

    廳堂上有不少人。

    左邊武將,以典韋為首,依次是黃忠義,文聘王威。

    右邊的則是以謀士為主,徐庶賈穆,閻圃蔣干,石韜法正等人。

    李儒賈詡等人因為要處理西域的事情,並沒有趕來,而大廳裡,多以二代謀臣為主。

    薰俷放下了信件,抬起頭滿臉的迷茫之色。

    「諸公,馬朗是什麼人?為何我從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名字?」

    所有人都露出了迷茫之色,這地確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所有人都沒有聽說過。

    徐庶說:「觀此人手段,當不是個普通的謀士,按道理說應該小有名氣才是。」

    「沒錯,能輕而易舉的給劉備出這麼一個計策地人,斷不會是無名之輩。高明,讓劉備以劉宣之名出面,一封書信說服了劉表,出兵江夏,牽制住了孫策兵馬。同時還搶佔了九江……不過,這劉備也端的是夠狠,生生的把東海郡讓出。」

    薰俷不禁一蹙眉,喃喃自語道:「馬朗,馬伯達?」

    蔣干突然開口,「主公,我知一人,也是表字伯達,只是此人並非姓馬,而是複姓司馬。弘農縣人,是弘農司馬防地長子,名叫司馬朗,若是此人,倒也可能。」

    馬朗……司馬朗!

    薰俷連忙拿過信件,

    面地一個人命。

    「水鏡山莊,有一個馬懿嗎?」

    「馬懿?」

    徐庶和石韜都沒有在水鏡山莊求學過,自然也不清楚裡面學生地名字。

    還是蔣干,輕輕搖頭,「據我所知,當沒有這個人……不過司馬懿倒是有,是司馬朗的胞弟,今年應該是……十八歲!嗯,今年正好十八歲,我記得很清楚。龐統當時還和我說,水鏡山莊如今有幾個了不起地學子,那司馬懿就是其中之一。」

    馬朗是司馬朗,馬懿是司馬懿!

    這就對了……

    薰俷對司馬朗不瞭解,可是對司馬懿,卻是非常的熟悉。

    演義中,後期能克制諸葛亮的人物,也只有司馬懿這一個人,可以說是個牛人。

    不過,此司馬懿,還會是彼司馬懿?

    薰俷卻是不太相信的。記憶中,司馬懿早期是默默無聞,頗使得韜光養晦之道。

    可是蔣干口中的這個司馬懿,未免鋒芒畢露了點吧。

    薰俷把信扔進了火塘子裡。沉吟片刻說:「各位以為,劉備接下來會怎樣發展呢?」

    這句話,很顯然是在詢問謀臣。

    典韋這一邊的人,自動過濾了董俷的問話,端著葡萄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

    徐庶想了想,「以我看,劉備和曹操孫策,最終還是會談和。」

    「此話怎講?」

    「主公您想,如今我們佔據了關中。關東諸侯又會如何看待我們出兵西域之事?」

    典韋喝了一口酒,大笑道:「那幫小子,定然會嚇得連覺都睡不好!」

    眾人聞聽,不由得大笑起來。

    「兄長,你喝你地酒,莫要打岔……元直,你接著說。」

    徐庶笑道:「關東諸侯,北方有四家,幽州呂布,冀州袁紹。兗青豫的曹操,還有就是剛得了徐州的劉備。而不管是什麼人,都不會願意看著我們在關中壯大。」

    而賈穆突然開口:「若加上江東孫策,荊襄劉表。巴蜀劉璋,恰恰是當年戰國的格局。主公如今就如當年的強秦,關東七丑,定然回對我們形成一個圍攻勢態。」

    仔細想想。所有人都愣住了。

    賈穆說的似乎沒有錯,這情況,和四百年前的戰國七雄。又有什麼分別?

    所不同的。也就是大家佔據的地盤。有些許的誤差,不過大體上還是比較相似。

    徐庶說:「當前之勢。長安郭不足為慮,主公當考慮地是,來年七雄合圍的可能。說實話,咱們這次出兵,軍師取的是個『巧』字,說穿了就是疑兵之計。各軍經過苦戰,皆有損傷,特別是將軍的背嵬軍,幾乎在焦城和曹軍拼光了。」

    >著頭也不說話。

    的確,這一戰損失最大的,恐怕就是他的背嵬軍。

    八百背嵬軍,在大戰結束的時候,完好無損的不足八十個人,餘者大都陣亡。

    這對於義而言,不僅僅是痛,也是一個恥辱。

    自認為八百背嵬士,足以抵擋千軍萬馬。可不成想那太史慈地兵馬,也不簡單。

    薰俷起身,端著一杯水酒,走到了義跟前。

    「老,此次定關中,你當為首功。俷不說什麼矯情的話語,咱們一起滿飲此杯。」

    >.

    在大戰結束的時候,他已經哭過了一次,並且發誓,不會再流眼淚。

    薰俷一飲而盡,而後又滿上了一杯酒,輕聲道:「這杯酒,我代西漢王,祭奠陣亡將士之英靈。」

    說完,灑在了地上。

    >

    薰俷用力地抱住了義,「老,我保證,會讓你再建起一支背嵬軍。不止是八百人的背嵬軍,而是三千人的背嵬軍……各軍勇健,任你挑選,給我把背嵬軍重新拉起來。老子將來還要我的背嵬士大旗飄揚關東,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了。」

    「義……定不辱命。」

    >.

    薰俷見穩定住了義地情緒,心裡面多多少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沒錯,自己雖佔據了關中,可是實際上,自己的實力絕不像別人想像的那麼強大。

    四面出擊,實際上已經耗空了所有地力量……

    恩,長安之戰,是時候結束了!

    想到這裡,董俷回到了座位上,輕聲道:「巴蜀劉焉,不足為慮。蘇固新降,且命他繼續鎮守武都,不過武都地兵事,卻要換個人來打理,蘇固可不是很牢靠!」

    說完,他對黃忠道:「我欲命文聘為武都將軍,老哥哥是否能割愛?」

    黃忠笑道:「這是好事,我自然同意。」

    薰俷看著文聘,「仲業兄,咱們也是老相識了,廢話我不再多說,只想說關中西南路,就托付給仲業兄你了……我估計至多一年,會將蘇固撤回,由你擔當太守。」

    「末將……不勝惶恐!」

    托付,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使用地詞句。

    文聘沒有表示什麼忠心,可是從他的態度上來看,董俷知道,西南路從此無憂。

    「老,剛說到讓你重組背嵬軍,可是當務之急,卻是守住函谷關。我會命人在(mian)池屯軍,新安至函谷關,我關中東南請老你多多地費心。」

    「卑下誓死效命!」

    薰俷想了想,「過兩天,盧師的靈柩就要送來,我已經命令公明回轉朔方,則北路無礙。此次行動,唯有那最後一步未能實施……盧公走了,但彈汗山之戰,我勢必要將其進行到底。不過,選鋒以不適合繼續留在受降城,我已令其開赴關中……賀齊將接手受降城,十八萬乞活軍將會持續對鮮卑施壓,至時機成熟,我將親自主持彈汗山會戰……諸公要妥善準備,務必在十日之內,奪取長安。」

    所有人同時起身,洪聲應命。

    薰俷正要談及其他的事情,門外有武安國進來稟報,「啟稟主公,趙雲張遼田豫三位將軍的兵馬已經抵達武功縣外三十里處……按照主公吩咐,特來向您稟報。」

    心裡陡然感到了一陣激動!

    薰俷呼的長身而起,滿面笑容道:「傳我將令,巨魔士出城十里,隨我一同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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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0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四七章 破長安

在那部後世被稱之為四大名著之首的《三國演義》裡,若說給人印象最為深刻,最受人喜愛的人物,不是曹操,不是劉備,不是孫權,而是那位長阪英雄趙子龍。

    能與趙雲相提並論的,也許只有那位孔明先生,諸葛亮了!

    薰俷上一世,最崇拜的就是長阪英雄,曾無數次的嚮往著,能成為白馬銀槍的趙子龍,馳騁沙場,縱橫天下……長阪坡前,殺的個七進七出,血染征袍,若論英雄,誰有能比得上這位孤膽英雄?不管趙雲是否如歷史上所說的那樣,都不會妨礙到董俷對趙雲的崇拜。只可惜,來到這世上二十七年,才實現了當年的夢想。

    趙雲不似小說演義裡那般的俊俏!

    這是董俷見到趙雲之後的第一個感覺……一個正經的關西大漢,八尺身高,若按照後世的計量,大約是在公分左右。

    一個標準的身高。

    體型也不似小說裡說的那樣單薄,很魁梧,不過和董俷這種膀闊腰圓的主兒相比,又顯得很瘦弱。總體而言,身材非常的勻稱,細腰乍背,有一種陽剛之美。

    相貌嘛,也算不得奶油小生,英俊少年。

    生的是濃眉大眼,鼻直口方,兩耳垂輪,面頰似刀削斧劈一般,稜角極為分明。

    身上帶有一種極為沉穩的氣度,是那種讓人很放心的感覺。

    薰俷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的三人,目光大都落在了趙雲的身上,心中暗自感歎。

    說心裡話,趙雲給他地印象。讓他很失望,但是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失望的原因是,那位在小說裡被渲染成一派俊秀無比,頗有奶油小生氣質的趙雲,和眼前的趙雲差別似乎很大。在情理之中的是,正是這樣一個人,也許才能擔得上那長阪英雄四個字的稱呼。那氣度,那舉止,儼然有一種大家的風範。

    張遼和董俷,卻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彼此間應該說是很熟悉。只是當年礙於呂布的臉面,董俷也不好出言拉攏張遼。

    沒想到。繞了一個大圈子之後,這位後來被曹阿瞞稱作五子良將的張文遠。還是投到了自己的麾下。薰俷說不出是什麼樣地感覺,只是覺得這世事端的是無常。

    趙雲和張遼二人之間,站著一員儒將。

    不似趙、張那般地武將打扮,而是一系月白色文士裝,披白色大氅,發系英雄巾。

    儒雅之中,透著一股武人的剛性。

    想必這個人。就是那位膽大心細。為自己奪取了河東一地,拖住郭汜十萬大軍地田國讓。

    薰俷上前一步。把臂攙扶三人。

    事實上,趙雲三人也沒有想到,董俷竟然會出城十里相迎。這對於他們三人而言。無疑是一種極大的尊敬。特別是張遼,在見到薰俷之前,還擔心董俷會因為他曾在呂布麾下效力的緣故而輕視他,可現在看起來,這一路的擔心,卻是多餘。

    「文遠,陽一別,轉眼近七載光陰,將軍越發的厲害了!」

    張遼躬身道:「武功侯過譽了……七年來若非武功侯命公明協助,遼早已經喪命與受降城。七年來,遼亦思念武功侯,昔日虎狼將之雄風,遼至今猶記在心中。」

    提起了往事,董俷不由得心生感慨。

    和張遼說了兩句話,目光落在了趙雲和田豫的身上。

    說起來,田豫給董俷留下的印象不深刻,似乎在演義當中,並沒有真正地出場。

    反倒是盧植在臨終前寫信,贊田豫有國士之風,大將之才。

    只這一句評語,董俷就不得不認真地去對待田豫。要知道,盧植這一輩子,又讚譽過幾人?能得到如此高的評價,想必這田豫,應當不會是一個無能之輩吧。

    「子龍將軍,辛苦了!」

    到了趙雲地時候,董俷發現早前曾想過無數次的話語,一下子都忘記了。

    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辛苦,可就這麼一句話,卻勝似千言萬語,令趙雲無比感動。

    「雲亦久聞主公大名,今日能在此相遇,實乃三生之幸。」

    薰俷看著趙雲,突然間放聲大笑。張遼趙雲田豫三人,先是一怔,也不由得笑了。

    其實,很多時候是不需要用言語來拉攏情感地。

    哪怕是一舉一動,一個笑容,都足以讓人感到暢懷,感到無比的親切。

    「來來來,我已命人在帥府中設宴,三位隨我一同上馬,咱們回帥府後再暢談。」

    薰俷說著,請三人上馬。

    張遼趙雲三人,更是受寵若驚,再三謙讓,四個人一起上馬,朝著武功縣行去。

    依著董俷的心思,四人當並馬而行。

    可一來是張遼三人不敢,二來呢,董俷那匹獅鬃獸生性高傲,天下又有幾匹馬,能與獅鬃獸阿丑並行?所以,董俷略靠前半個馬身子,三人則緊隨在他身後。

    武功縣帥府之中,並沒有興師動眾。

    趙雲三人坐在大廳裡面,卻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這裡面的人,張遼也就認識極個別的幾個。典韋、武安國、王戎,除此之外,卻沒有一個眼熟的。而趙雲和田豫,更是兩眼一抹黑,可以說是一個也不認識。

    但提起名字來,卻還是暗自心驚。

    黃忠文聘,那是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成名的人物,曾跟隨秦立下汗馬功勞。

    沒想到,也在董俷的帳下。

    特別是那黃忠,雖然話語不多,可是流露出的威嚴氣度,令趙雲張遼感到驚訝。

    大家都是習武之人,三人之中,以趙雲武藝最高,張遼次之。田豫最弱。

    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黃忠的武藝,只怕是已經到了化境。這大廳裡,有兩個人是無法看出深淺的。一個是黃忠,另一個是董俷……小小地廳堂,卻是藏龍臥虎。

    趙雲暗自感歎董俷麾下的奇人異士之多。

    而典韋等人都是天生的豪爽,除了法正不是太喜歡說話之外,顯得非常熱情。

    幾輪酒水下去,趙雲等人的拘束也就沒了。

    推杯換盞,端的是熱鬧無比。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田豫突然問道:「主公如今方定關中,不知有何舉措?」

    薰俷命人撤下了酒菜。王戎和郭援二人帶著親衛從外面抬進來了一張巨型沙盤。

    這沙盤,出自法正之手。

    當年他隨同父親法衍走遍關中。暢遊塞外,可以說八百里秦川地形,瞭如指掌。

    田豫等人,都起身走到了沙盤邊上。

    薰俷看了一眼徐庶和賈穆,兩個人站起來,在沙盤前停下。

    「關中之名,始自春秋戰國。西起散關。東至函谷,南有武關。

    北面蕭關……四方關隘,加之漠北高原和秦嶺兩道屏障,有八百里秦川之名。當年始皇起於關中。橫掃六國;沛公王於關中,而得天下,足以見這關中之富庶,乃興復之根本。」

    徐庶說:「今主公佔據關中,當立以大義。漢室自太師後,竟李郭二賊之亂,已經威嚴掃地。然自古有不破不立之說,漢室雖為亂臣賊子所壞,但皇統仍在。主公若想據關中以抗擊諸侯,當立新帝,重振漢統,昭告天下,以佔據大義之名。」

    「立新帝?」

    田豫等人吃了一驚,看著董俷,不由得心中躊躇起來。

    徐庶一笑,「西漢王乃先帝嫡長子,不論在皇統上,還是在名分上都無人可比。當年太師受人蠱惑,廢立了西漢王……然歷經這八年,偽帝已不足以震懾天下,正是迎奉新帝,重立西漢王的好時候。長安乃高祖所確立的皇都,乃我漢室之根本……自高祖之王莽二百年十一帝,自光武皇帝至偽帝協,二百年十一帝,正是一個輪迴。以長安為王都,迎奉西漢王,豈不正是合了那天道輪迴四字?」

    若說早先,田豫等人還有些猶豫的話,聽了徐庶這番解釋,也不禁覺得有道理。

    薰俷沒有說話,只是抱著臂膀,看著沙盤,沉思不語。

    「請西漢王登基,我自無甚異議。只是關中連年征戰,需休養生息才是……如今我們四面受敵,若如此張揚行事,會不會太過高調了一些呢?」

    賈穆說:「主公以為我們不這樣做,關東諸侯就會放過我們不成?」

    一蹙眉,董俷沒有回答。

    又沉吟了片刻,輕聲道:「此事關係重大,我當去信,與西漢王商議……如今之計,是要盡快奪取長安。這一場大戰已經持續了太久,我們需要一個平靜的關中。」

    「奪取長安,又有何難?」

    典韋道:「只給某一彪人馬,典韋定能十日之內,奪取長安。」

    「亭侯此言差矣,您千里奔襲,已經立下諾大的功勞,此戰還是由我來代勞!」

    說話是黃忠,揮舞著拳頭,大聲說道。

    文聘幾人連連點頭,卻急壞了典韋,怒聲道:「漢升老哥卻錯了,你不一樣是奔襲千里,奪取武都,擊退曹軍,更加疲憊。此戰當由我來,漢升老哥一旁觀之……」

    這兩方人立刻就爭論了起來。

    張遼趙雲也忍不住了!

    「兩位將軍莫要再爭執了,我等新進,寸功未立,還請二位將軍將此功勞讓與我等?」

    典韋環眼一瞪,「文遠莫要亂說,你們剛奪取了河東,是大功一件,此戰合該歸我。」

    「應該歸我!」

    這大廳裡,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

    徐庶等人不由得微微一笑,退到了一旁。

    薰俷先前,一直在神遊物外。他在思考其他地事情,被眾人一吵,卻亂了心思。

    「都別吵了!」

    薰俷沉聲道:「郭汜,乃我殺父仇人……殺父之仇,豈能容他人插手?攻打長安之事,我當親自上陣。諸公不妨觀之。看某如何手刃那國賊郭多,無需再爭吵。」

    這一番話出口,武將們都閉上了嘴巴。

    的確,殺父之仇豈能容他人插手?董俷這個理由充沛地,令所有人都無法拒絕。

    第二天清晨,長安籠罩薄霧。

    恢宏厚重的城牆,在薄薄地霧氣之中,猶如一個衰老的婦人,透著一股子暮氣。

    薰俷親自出戰,一排排霹靂車架好。鎖定了長安城門。

    隨著令旗招展,如雨點般的巨石朝著長安飛襲而去。轟隆隆的聲響,整整持續了一個時辰。

    正如董俷所說的那樣。長安不過是囊中之物。

    想要奪取,也不過是朝夕之間。那稜角分明的局勢,把長安城牆打得千瘡百孔。早已經無甚戰力的長安守軍,在一個時辰地光景中,損失慘重,死傷不計其數。

    趙雲忍不住說:「傳聞當年秦軍每攻打一座城池,必以箭弩襲之……今觀主公攻城。頗具秦風。只怕這一輪巨石過後。長安守軍是難以再繼續堅守下去了。」

    「霹靂車又算什麼?」

    典滿說:「二叔手裡還有一支箭隊,約兩千人。皆為步卒,亦稱之為巨魔士。全部用巨弩,可在三百步之外。貫穿兩層硬甲。年初攻陷赤金城地時候,只一輪巨弩連射,就把那赤金城的城牆轟塌。若非此次是以奔襲為主,那批人也會跟來。」

    三百步外,貫穿硬甲?

    那是什麼弩箭……田豫張遼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要知道漢軍制式地強弩,也不過是覆蓋一百五十步的範圍,而三百步地距離……那需要多少性命去填充呢?

    就在眾人驚訝地時候,一聲巨響傳來。

    霸城門受到連番地巨石襲擊,轟然坍塌了一個口子。

    薰俷身披筩袖鎧,一手持巨盾,一手拿著金瓜,身後背著卓玉寶刀,高呼一聲:「三軍兒郎,隨我殺入長安城……」

    說話間,他健步如飛,率先向霸城門衝去。

    如林般的雲梯,朝著長安城牆移動過去,漢安軍一見大都督都赤膊上陣了,也顧不得什麼,嗷嗷的吼叫著,蜂擁而上。清一色的巨盾鋼鞭,一個個賽似出閘的猛虎。

    長安城頭的守軍,在巨石過後,驚魂未定。

    眼見著漢安軍衝過來,立刻有人吼叫著,命令守軍開弓放箭……可是,軍心已經亂了,七零八落的箭矢根本就是毫無目地地亂射。

    薰俷揮舞巨盾,擋去了大部分的箭矢,第一個攀上了雲梯,飛快地朝著長安城頭上攀沿去。

    這時候,苦練了近二十年的五禽引導術顯示出了作用。

    諾大的身軀,卻如同巨猿一般地輕靈。如雨點落下的礌石,被董俷一隻手用巨盾就擋開。主將身先士卒,漢安軍也變得凶悍如猛虎,呼喊著,悍不畏死的向城頭發起了衝鋒。

    薰俷第一個衝上了城頭,一隻腳還在城外,手中的巨盾就是一個橫掃。

    巨大的力量,將三四個守軍砸的骨斷筋折,飛出去老遠。董俷隨著跳上了城頭,金瓜手起錘落,把一人砸的腦漿迸裂。那粘稠且帶著黃白之色的液體,隨著鮮血流淌了一地。董俷怒吼,聲如巨雷,「我乃漢安大都督董俷,誰敢阻攔我?」

    薰俷之名,那是聞名天下。

    圍繞著他有諸多的綽號,什麼虎狼之將,西域暴虎,董家殺神……等等。

    這城頭上的士兵,那個不知道董俷的名字。聞聽之下,不由得驚慌失措,狼狽逃竄。

    有軍官厲聲喊道:「攔住他,不過是一個人,有什麼……」

    後面那『好怕』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看見董俷將巨盾搭在肩頭,向前一個衝撞。熊勁爆發,勢無可擋。薰俷的身體本來就重,過丈的身高,按照後世的計算方法,少說也有二米一二的樣子,體重更是在二百斤以上,加上盾錘,近三百斤。

    以熊勁發力,足有千斤。

    如同一輛推土機似的,向前一個衝鋒,十幾個士卒被他撞得東倒西歪。

    運氣好的,是骨斷筋折。運氣差的,直接就從城頭上飛出去,摔個血肉模糊。

    金瓜呼嘯,帶著隱隱地風雷之聲,眨眼間就到了那軍官身前。

    軍官下意識的舉刀就砍,就聽鐺的一聲,那巨盾揚起,狠狠的磕在了軍官的大刀上,巨大的力量,震得那軍官手臂發麻。啊的一聲驚叫。

    轉身就想逃走。卻被薰俷探出金錘,一下子砸在了頂門之上。頭盔粉碎,鮮血順著面頰。汩汩流淌。

    此時,已經有數百名漢安軍衝上了城頭,和守軍鏖戰一處。

    一個是軍心散亂,士氣低落,一邊是戰意高漲,兇猛狠辣……隨著越來越多的漢安軍登上了城頭,那守軍終於抵擋不住。

    「我等投降。我等投降……不要再殺了!」

    薰俷已經衝到了城門樓上。把金瓜扔到了一邊,抬手抓住城頭上的絞盤。氣沉丹田,一聲巨吼。那需要十幾個人才能推動的絞盤,被他一個人生生地拉了起來。

    千斤閘緩緩的升起。緊跟著城門被撞木撞地粉碎。

    典韋等人再也忍耐不住,催馬衝鋒,厲聲喊喝道:「主公尚在死戰,我等豈能旁觀?」

    是啊,主公尚在死戰!

    趙雲等人帶著兵馬,衝進了長安城內。

    不過腦海中卻浮現著董俷在城頭上撕殺的一幕,不禁暗自心驚:暴虎之名,名不虛傳!

    霸城門,緊連著未央宮。

    失去了戰意地長安守軍,被殺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薰俷從城頭上殺開了一跳血路,就見董鐵牽著獅鬃獸,在城樓馬道旁靜靜站立。

    不由得笑了!

    這世上若說最能理會自家心事的人,除了妻子家人之外,只怕就是這小鐵了。

    也不搭話,董俷翻身上馬。

    獅鬃獸仰蹄一聲暴嘶,撒開腿朝著未央宮就衝了過去。

    沿途,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擋。董俷帶著眾將殺到了未央宮宮門之外,卻見大門洞開。

    守軍早就跑的無影無蹤,諾大的宮城,空蕩蕩,不見人影。

    催馬直奔金鑾大殿,董俷甩蹬下馬,衝進了大殿裡。可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呆住了!

    一個中年男子,坐在大殿正中的龍椅之上,呵呵的笑個不停。

    身穿龍袍,頭戴冕冠,赫然是天子地打扮。只是那樣子看上去,卻已經是傻了。

    此人,正是郭汜!

    郭汜身後,站立一個女人,年紀大約在四旬上下。

    雖年華已逝,但風韻猶存。手持一把寶劍,看著衝上金鑾大殿地董俷,卻笑了。

    「可是武功侯當面?」

    女人微笑著,面對著明晃晃的刀劍,沒有絲毫懼色,「妾身乃郭汜之妻,恭候武功侯多時……」

    不知為什麼,董俷心裡面突然有一種古怪地感覺。

    「郭汜怎麼了?」

    「瘋了……我早就說過,他不是做大事的人,可是偏偏受不得人的蠱惑……如今瘋了也好,至少穿上了這身衣裝,也算是圓了他一個夢想。武功侯,妾身要恭喜您,如今大仇得報……妾身不求你饒了我們,只希望您能答應妾身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和阿多死後,請將我二人葬在一處,妾身感激不盡……」

    女人地神情,看上去格外的坦然,沒有絲毫的懼怕之色,言談之間,更流露雍容氣質。不知為何,薰俷覺得這個女人,好像他熟悉的一個人。花鬘,那個名義上他的母親,雖然並沒有什麼血緣的關聯,可卻是他一生中最為重要的人之一。

    脫口而出道:「夫人,我可以繞您不死!」

    「什麼饒不饒的,做了的事情,總是要有報應。只是這世上的事情,又怎能說的清楚?武功侯,捫心自問,我家阿多對太師還算忠誠……若非太師先生出殺心,阿多又豈能謀殺太師?你辱了我女兒,剝了阿多的面皮,這仇恨又豈能化解?你今天不殺我,來日我定會想辦法殺你……武功侯,聽完這話,你可敢饒我?」

    這女人侃侃而談,令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的確,這殺來殺去的,誰對誰錯,又有誰能說的清楚呢?

    薰俷說:「我自然可以饒你!」

    女人笑了,「武功侯雖然願意饒我,可我卻不願意獨活。阿多走了,女兒沒了……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報仇……呵呵,卻是太累了,我不願意再去費那心思。不過我有一言,送與武功侯:殺人者被人殺之,今日你殺人,遲早會被人殺!」

    說著話,舉起短劍,一劍刺死了郭汜,回手又一劍,自己倒在了郭的懷中。

    殺人者,被人殺之!

    薰俷緩緩的登上了丹陛,看著那死後仍擁抱在一起的郭汜夫婦,久久沒有言語。

    金鑾大殿外,喊殺聲漸漸的稀落下來。

    薰俷蹲下了身子,用手輕輕撫過了女人的眼簾。

    「夫人,你說的不錯,這世上哪有什麼對錯之分?殺來殺去,豈能用對錯二字來解釋?不過,就算我爹不殺你家郭汜,他就不會殺我爹嗎?怕您也說不清楚。」

    「殺人者,被人殺之……我早已明白。只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誰有能殺我?」

    薰俷說完,站起身來。

    「來人,將這二人屍首,葬於長安城外……按照夫人的遺囑,將他二人合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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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八章 一場風花雪月事


自從董卓被殺之後,那沉甸甸的仇恨,就壓在了董俷的心中。

    一直認為,如果不是李傕郭汜殺了董卓的話,董家就不必流亡西域,姐姐就不會自焚,姐夫就不會被刺。漢室江山,一定是歌舞昇平,而他肯定是悠閒自得。

    是的,董俷就是這麼想的!

    可是當郭汜的老婆把郭汜殺死,自刎在郭汜身邊的時候,董俷卻沒有感受到那種本應該有的輕鬆和快活。相反,一種更加沉重的心情,壓在了他的心裡面。

    如果老爹當初沒有想著殺死李傕郭汜,那李傕郭汜會殺了老爹嗎?

    有些時候,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董俷被帶入了一個死胡同裡,開始變得執拗起來。

    郭汜夫人沒有去報仇,但她用自己的方式,向董俷發出了挑戰。

    攻佔了長安之後的董俷,整天悶悶不樂。好在典韋和徐庶都是他最親近的人,多多少少能明白他心裡的想法,不斷的寬慰著董俷,這才沒有讓薰俷更加沉淪。

    百廢待興,各種事情可說是層出不窮。

    整個關中在長安被攻破之後,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結束了!

    長安被攻破後的第三天,陳到以調虎離山之計,引出了皇甫壽堅,詐開臨涇城門。

    皇甫壽堅醒悟之後,雖猛攻臨涇,然軍心已散,士氣低迷,被陳到所敗。

    兩萬皇甫軍盡數歸降,皇甫壽堅的八百親衛皆戰死,壽堅本人也在戰敗後自刎。

    皇甫一門,在臨涇城中舉火自焚。

    滿門一百一十三口。無一人得以生還。自此,威震安定一百年的皇甫家族,徹底的消失在歷史地舞台上。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法正抱著父親的靈牌放聲大哭。

    這世上真的是有因果報應嗎?

    薰俷看著那幾乎癲狂,完全沒有平日裡沉穩老練的法正,心裡面生出無限感慨。

    若沒有自己引發黃巾之亂,皇甫嵩說不定就不會督戰。

    如果不是自己殺了皇甫嵩,說不定就不會和皇甫家結仇,以至於法衍命喪臨涇。

    如果……這世上竟有太多的如果,可是畢竟沒有後悔藥。

    薰俷歎了口氣。扭頭對田豫說:「國讓,派人前往漢安城。看看西漢王什麼時候出發。」

    是的,董俷需要平靜一段時間。

    太多的事情。讓他有種生命無法承受之輕的感覺,他真的很想休息一段時間。

    自己佔據長安,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

    等劉辨來了,至少可以卸掉一副擔子。董俷不想再打下去了,殺父之仇得報,整個人似乎是失去了目標一樣,變得懶洋洋。好像什麼事情。都已經無所謂了。

    除了和典韋趙雲黃忠等人比試武藝的時候,會提起一點興趣吧。

    撓了撓頭。薰俷看著長安城外那一望無際地雪原,皚皚白雪,訴不盡的寂寥和虛空。

    「國讓。快到年關了吧。」

    田豫點點頭,「快了,再過一個月,就要到年關了!」

    是啊,新地一年要來了……往年總是期盼著新的一年能好事連連,可這該死地人生……不知為何,突然從嘴裡擠出了一句話:人生不如意事,常十居八九。

    原本只是隨口說的一句話,可是聽在田豫的耳中,卻好像是變了一個味道似的。

    眼中眸光一閃,若有所思的看著董俷的背影,久久沒有言語。

    相比起關中的平靜來,關東卻越發地熱鬧了!

    劉備在奪取了徐州之後,立刻和曹操結盟,並派人告知:原讓出東海郡和彭城國於曹操,從此雙方休兵,不再興起戰事。其實也就是順水推舟,那兩郡原本就是在曹操地掌握中。

    而曹操一方的反應,卻頗讓人玩味。

    郭嘉看出了董俷外強中乾地實質,獻計曹操,暫時與劉備停止征伐,全力進取關中。

    得關中者,得天下!

    不管郭嘉和董俷的私交如何,可立場不同,則決定了他不會讓董?

    安生下來。

    與此同時,曹操在汝南也遇到了麻煩。

    曹仁的兵馬在穰山遭遇黃巾餘孽地阻撓,數次圖謀汝南,卻沒有一次成功。

    張燕佔據穰山,手握十幾萬人馬,輪番襲擾,令曹仁是苦不堪言,卻又動彈不得。

    這讓曹操也非常的頭疼。

    為了表示他的誠意,曹操決定把劉備的母親送去下邳,對此劉備是非常的開心。

    關羽的行軍速度很快!

    攻佔了廣陵之後,揮兵直入九江。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孫策措手不及。

    雙方在歷陽城下數次交鋒,不分伯仲。

    而這個時候,劉表突然出兵,也讓孫策變得收尾難顧。江東戰局,陷入焦灼中。

    龐統邁著輕快的腳步,沿著山路一路小跑,朝家中的那座小廬屋跑去。

    年已十九歲,學業已經完成,所以司馬徽決定,放龐統回家,過上一個新年。

    身高七尺二寸,生了一個大本頭,前額凸出。

    臉形方正,輪廓分明。可是卻長得小鼻子小眼,看上去頗有幾分猥瑣的感覺。

    世人皆喜以貌取人。

    龐統生就這一副模樣,總歸是不太招人待見。

    再加上他是典型的董黨分子,所以在水鏡山莊也沒什麼朋友。前兩年叔公把諸葛家的小鼻涕蟲送到了水鏡山莊,兩個人更時常因為意見不同,爭吵的沒完沒了。

    還有一個司馬懿,也是一個仇董的傢伙。

    和諸葛亮一起,經常的辱罵董俷,惹得龐統大怒。三個人到後來,就演變成了武鬥。

    此次能回家,想是司馬徽也受不了這樣的衝突了。

    索性讓龐統回去,讓自己能安安生生地過一個新年,對這一點,龐統心知肚明。

    無所謂,回家就回家!

    一個小鼻涕蟲,當初如果不是董家哥哥保護你們,只怕你這小屁孩兒早就沒命了。至於那司馬懿,據說是弘農司馬氏的後人。自己不知死活。不識時務,全家死了活該。誰讓你們一家子跑去計算薰家哥哥。

    能活下來,也算你八字生的好。

    龐統和人鬥嘴。那是從沒有失敗過的!

    就算是動起手來,也未必會怕對方。只是他不明白,諸葛亮的哥哥對薰俷那麼崇拜,為什麼這小鼻涕蟲卻是對董家哥哥深惡痛絕?兩人之間好像沒啥仇恨吧。

    想不明白,不明白啊……「叔公,我回來了!」

    龐統在家門口就喊了起來,不過卻意外的發現。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好像是黃家叔叔的車子!

    從廬屋中。走出來了一個壯年男子。身高八尺,生的儀表堂堂。

    頗有美男子風範。

    「堂兄,你怎麼來了?」

    這壯年男子名叫龐山民,是龐德公的兒子。論輩分的話,卻是龐統地堂兄。

    龐山民不住在鹿門山,而是和妻子一起居住在南陽。說起龐山民的妻子,還是諸葛亮地小姐諸葛玲。那諸葛玲有兩個姐姐,大姐嫁給了荊襄名士蔡諷之子為妻,小姐姐就許配給了龐山民。這龐山民,也頗具才華,不過和他老子一個樣。

    劉表數次請龐山民出山,龐山民都沒有答應。

    一個人帶著妻子,躬身於南陽,過的是逍遙自得,不亦樂乎。

    聽了龐統地話,龐山民是哭笑不得,「小阿丑,貌似這裡是我家吧。我回家來看我父親,有什麼問題嗎?你這小子,說起話來顛三倒四,進去後不許亂說話。」

    「哈,你還記得你是叔公的兒子啊,我可是聽說你和嫂嫂在南陽過的快活,已經有快一年沒有回家了吧。卻還有臉子說我,至少我每隔一段時間都來看叔公呢。」

    鬥嘴,龐統可不輸給什麼人!

    在水鏡山莊裡,就算是那小鼻涕蟲和那個豬腰子臉聯合起來,也鬥不過龐統。

    龐山民是面紅耳赤,瞪著龐統,片刻後卻無奈的苦笑一聲。

    「算了,懶得和你這小子鬥嘴……聽說你又在司馬先生那裡和小亮打架了?」

    「呦,那小鼻涕蟲還學會告狀了嗎?肯定是嫂嫂向你告狀,怎地,我是打他了!」

    「你說你……」

    龐統不等龐山民開口,立刻就打斷了他的話,「堂兄,你莫要在中間和稀泥。這是我和那小鼻涕蟲之間的事情。說不過我,打不過我,就會找姐姐告狀,我才不怕。」

    想想也是,一群毛孩子間的矛盾,龐山民還真不好說話。

    不過這個龐統啊……怎麼現在學地如此霸道?性情是開朗了,可這脾氣越來越大。

    還是讓父親來調教他吧。

    「阿丑,父親在裡面和黃先生說話,你進去以後,可莫要驕狂,失了父親地臉面。」

    黃先生,自然是黃承彥。

    龐統應了一聲,大步走進了廬屋。

    龐德公正和黃承彥相談甚酣,旁邊坐著一個和龐統年紀差不多的小丫頭。

    恩,比龐統略高一些,皮膚有點黑,是那種小麥色地健康膚色,生的頗有異象。

    是的,是異象!

    人們說長得醜地人,卻不能說丑。

    男的會說秉異,女的會說有異象。如果用後世人的眼光來看,小丫頭也不算難看。

    準確的說,是羌漢混血的特徵。

    面目輪廓不是那種嬌小玲瓏型的,額頭略高,眼窩子略有些凹,高鼻樑,大眼睛。

    眼珠子略顯碧色,頗有韻味。

    這小丫頭,就是黃承彥的女兒黃碩,小名月英。

    黃承彥是南白水人(現湖北仙桃),早年遊歷四方,還娶了一個異族女子,也就是黃碩的母親。若這種事情在普通人家,也算不得什麼。可南黃氏。卻是當地的大族。黃承彥最終還是屈服於家族的壓力,休了妻子後,另娶了當地一女子。

    前妻積鬱而終,令黃承彥頗感內疚。

    所以把所有地心血都投注於愛女的身上,甚至另娶之後,沒多久就把那女子休了,帶著女兒黃碩,離開了南家族,一個人飄然流浪在外,最後落腳於南陽。

    對於這個女兒。黃承彥是寵愛無比。

    女兒也很聰明,小小年紀就繼承了父親的學問。頗有才華。

    只是眼見著女兒一天天的長大,越發有母親的模樣。而周圍的人卻似乎不太接受。

    十八歲了,連個婆家還沒有找到。

    這不,黃承彥找到了龐德公,也是傾訴心中的煩惱。

    龐統進來之後,向黃承彥和叔公龐德公問好。心裡面還覺得奇怪,怎地那野丫頭如此端莊?偷偷看了黃碩一眼,卻發現黃碩正瞪著他。擠眉弄眼的偷偷笑。

    幹啥……龐統心裡一咯登。

    論年紀。龐統和黃碩一樣大。

    而且兩人關係不錯,黃碩也是典型的挺董派。

    自從當初董俷送徐庶石韜到鹿門山。小黃碩見過董俷一次後,對薰俷就充滿了好奇。

    每次到鹿門山,只要龐統在。就會揪住龐統的耳朵問暴虎地故事。

    你別看龐統敢和諸葛亮、司馬懿打架。可在黃碩的面前,卻是活脫脫貓見老鼠。

    不過他倒是很樂意替董俷宣揚一下地。

    從當年和董俷在一起,和他說過的那些話,到後來一起守宛縣,點點滴滴,雖不多,卻是百說不厭。後來董俷走西域,黃碩還經常寫信,詢問薰俷後來地消息。

    「阿丑,聽說你又和小亮打架了?」

    龐德公看著自己這個越來越醜的侄子,頗有些無奈。

    「唔,也不算是打架吧,是小亮沒事總找我的麻煩,還和外人聯手欺負我呢。」

    明明是他打諸葛司馬二人,可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變了味道。

    兩個人打一個,那可不就是欺負?龐統振振有詞,「本來大家只是做些辯論,可是小亮說不過我,就和另一個『死馬』找我麻煩,不過他們兩個,卻不是我的對手。」

    噗嗤……黃碩笑了!

    司馬說成死馬,你小子幹的不錯。

    龐德公歎了口氣,「阿丑,你未免太……我怎麼說你呢?董西平的事情,不是你能瞭解的,裡面很複雜。小亮比你小,姐姐還是你地嫂嫂。你不想想,你每次去南陽,你嫂嫂對你如何?你和他爭個什麼氣?

    總之,以後不許在和小亮衝突。」

    悻悻地嗯了一聲,龐統覺得非常不高興。

    「好了,你也久不回來。正好月英在,你陪她出去走走,我和你黃伯父說點事。」

    「喏!」

    那邊黃月英也頗有識禮的說:「父親,叔叔,月英告退!」

    龐德公捻著鬍鬚笑了,「小月英是越發地有禮數了,黃兄,端的是有本事,全不似我家那混小子,整天的給我惹是生非。」

    龐統歎了口氣:我那裡惹是生非了?

    看著龐統和黃碩出去,黃承彥才苦笑道:「德公,莫要再說了……我現在是有苦難言啊……自家好不容易出了個人才,沒想到卻跑到了西域,弄地我現在是……」

    黃承彥說的是費沃。

    提到了西域,龐德公的臉色微微一變。

    「黃兄,這次董西平高調出西域,你怎麼看?」

    「怎麼看?」黃承彥輕聲道:「只怕這天下再也不得安寧了。」

    「是啊,這段時間,荊襄也不安生。那五溪蠻連結山越,盟誓番苗南蠻,頻頻出山騷擾,劉景升也坐不住了。幾次出兵鎮壓,結果不是損兵折將,就是撲了個空。」

    黃承彥點點頭,「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那蠻王盟主,就是……」

    「可不就是董西平的結義兄弟?」

    龐德公苦笑道:「前些日子我還聽人說,蠻王沙摩柯派人進了襄陽,把馬嶠一家都給擄走了。臨走的時候,放了一把火,結果險些把劉景升的兒子也一起燒了。」

    「安寧的日子。只怕是一去不復返嘍!」

    龐德公搖頭歎息,「算了,這和咱們也沒關係,還是說說你信裡面地那件事吧。」

    龐統和黃月英溜溜躂達的出了小屋,往後面的竹林小榭而去。

    那是龐德公平日修心養性的地方,環境清幽冷冽,頗讓龐統喜歡。

    故而時常獨自進去,一個人看看書,撫撫琴,其樂無窮。黃月英跟著龐統。進了繡林小榭。

    一坐下來,黃月英一把抓住了龐統的胳膊。

    「士元。救我!」

    士元是龐統的字,一年前因其學業出眾。龐德公一高興,就提前給他了表字。

    不過大多數時候,人們還是習慣稱他的小名:阿丑。

    黃月英平日裡也是阿丑長,阿丑短的稱呼。如今稱呼龐統的字,說明有大事發生。

    龐統一怔,「醜丫頭,什麼事竟讓你如此驚慌。」

    「我爹要我嫁人!」

    龐統聞聽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這一笑。卻把個黃月英笑得惱羞成怒,上前揪住了龐統的耳朵。「你個死阿丑,我都快要煩死了,你居然還有心情笑話我?」

    「欸。欸……」

    龐統疼得是直呲牙,強忍著笑意,「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月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人既然願意娶你,你索性就從了吧。」

    「從你個大頭鬼!」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龐統從黃月英地魔爪中掙脫出來,正襟危坐道:「說說看,是那家的男人不長眼睛?」

    黃月英卻害羞了……「你倒是說話啊!」

    「你也認識地,就是和你打架的傢伙!」

    龐統先是一怔,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小鼻涕蟲?」

    「就是他!」

    黃月英咬牙切齒地說:「我就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什麼一定要我嫁出去?那小鼻涕蟲有什麼好?我卻是不喜歡的,雖說頗有文才,卻不是我心目中的人選。」

    「咦,你心目中還有人選?」

    黃月英眼睛一瞪,嚇得龐統又縮了回去。

    「我心目中的丈夫,當時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英雄。有霸王之勇,有絕倫之才,他要能上馬征戰沙場,下馬時可以吟詩作對。嗯,人人畏懼,可是人人又敬佩。」

    龐統越聽,越不是味道。

    不過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黃月英沒看上自己。

    聽她的意思,莫非是……「野丫頭,你不會是說董家哥哥吧。」

    黃月英地臉,刷地紅了!不過那眼中,卻顯出了一層迷濛之色,輕聲道:「你讀過董家哥哥的那首詩嗎?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念誰……第一次見他時,覺得他好醜。可是他臨走地那一句話,卻是令我至今無法忘懷。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大丈夫當如此,胸懷坦蕩!他走時的背影,那種感覺,小阿丑,你是沒有看見。」

    龐統無語了……黃月英突然收起了表情,惡狠狠的等著龐統。

    「我不管,我才不要嫁那小鼻涕蟲。這件事你必須給我想出辦法,否賊我就……」

    龐統打了個寒蟬,「你就如何?」

    「我就和爹爹說,我喜歡你,要你娶我!」

    龐統聞聽,鮮血狂噴……不過,那小鼻涕蟲告我黑狀,惹得誰都說我不是。此仇不報,非大丈夫也!

    眼珠子一轉,「主意我倒是有一條,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先叫聲哥哥來聽?」

    「小阿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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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九章 南榮彧


   年關將至,馬車在官路馳道中行進,二百名騎士列立馬齊而莊肅。

    車裡面坐的人,是一個皓首老婦人。

    雙目已盲.

    兩名侍女恭恭敬敬的在車簾旁坐著,也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也是非常的輕。

    原野之中,白雪皚皚。

    雖蕭條肅殺,可是那路旁的樹苗,卻已經嶄露出嫩綠的枝芽,預示著春天即將來到。

    十幾名騎士環繞在馬車四周,為首的人年約三十餘歲,帶著膀闊腰圓,帶著一股子匪氣。身披鎖子大葉連環甲,頭戴八寶鳳翅盔,馬鞍橋上橫擱著金背砍山刀。

    「彧哥,翻過前面的山嶺,就是徐州的領地了!」

    一名護衛催馬到了那首領的身旁,壓低聲音說:「是不是該動手了呢?」

    彧哥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雙眸微閉,面容陰冷,沉吟片刻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天色已經不早了,今晚就在前面的山谷裡宿營。老夫人想必也車馬勞頓,休息一下的好。虞七,帶著兄弟們去打些獵物來,這兩天總是啃那乾糧,嘴裡都快淡出個鳥來了。」

    首領這一番頗通人性的言語,立刻引得眾人的贊同。

    車簾掀開,一個侍女開口道:「南榮大哥,老夫人問,外面怎麼這麼吵鬧呢?」

    彧哥眼中閃過一抹冷芒,暗道一聲:這老乞婆還真的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嗎?從西域這一路過來,老子就受你不少地氣。今日正好。與你做個了斷。

    「小翠姐姐。非是我等故意打攪老夫人地休息,確實是道路難行,兄弟們趕了一天的路,卻是有點累了。看著天色,也不早了,說不定晚上還會起風呢……前面有個山谷,咱們今夜就在山谷中休息。明日一早動身,差不多到傍晚就能抵達。」

    彧哥的聲音很大,想必那車中的老夫人也能聽得見。

    不過。這老夫人端的是會擺譜兒。明明聽見了,卻偏偏要那小翠兒再和她重複一遍。

    片刻之後,小翠兒再次掀起車簾。露出嫵媚的面容。

    「那就辛苦南榮大哥了……今晚就在山谷中休息,老夫人說,等到了徐州,定會讓劉大人重賞諸位大哥了。」

    「那就多謝老夫人的賞賜了!」

    彧哥滿面春風,大聲道:「兄弟們都聽見了沒有。老夫人說等到了徐州,都有賞!」

    「謝老夫人賞!」

    騎士們嘻嘻哈哈地回答。不過那話語中究竟有多少是發自內心,可就不好說了。

    馬車進了山谷之後,立刻有人去安排宿營。

    這山谷並不算大,不過容納個四五百人卻是輕而易舉。谷中怪石嶙峋,懸崖陡峭。

    參差不齊的峭壁之上,垂掛一根根籐蔓,幾根樹枝在風中輕輕搖曳,那樹枝上的積雪撲簌簌地飄灑,若同天女散花一般,飄飄灑灑,紛紛揚揚,迷迷濛濛……

    這車中地老夫人,正是劉備的母親。

    當西域猶在酣戰之時,董曦同南榮彧二人偷偷的帶著劉備地母親,離開了戍縣。

    他們準備去投靠曹操,一路上依靠著南榮彧當年的部下掩護,歷經重重險阻,最終是有驚無險的抵達了許昌。而這時候,曹操正對劉備阻攔住他通往徐州的道路而感到頭疼,雖說不得信任南榮彧和董曦,但是卻知道董曦這個人的存在。

    想當年,鄭泰圖謀董卓,曾與曹操多有聯繫。

    隱隱約約地,曹操從種劭的口中聽說過董曦這個人地名字,故而倒也還算相信。

    正準備那劉備的母親做文章,卻不想劉備出了殺手。

    這讓曹操好生的難受,不過劉備隨後表現出來的態度,還是多多少少的讓曹操鬆了口氣。他最怕什麼?最怕那劉備和袁紹聯起手來,那可真是個天大的麻煩。

    好在,劉備似乎並不想居於袁紹的麾下,言語之間隱隱透露出和曹操結盟的意思。

    這個劉備啊,還真是個麻煩。

    幾年來徐州的戰事,就因為這個傢伙的存在,讓曹操是頗感棘手。

    既然他不想再依附袁紹,倒也是個機會。先分化了他們,再一個個收拾也不遲。

    故而,他命南榮彧送劉老夫人去徐州。

    說實話啊,這個劉老夫人端的是難伺候,脾氣古怪且不說,油鹽不浸,還很喜歡擺譜兒。特別是知道自家兒子如今也是皇親國戚,那性子就變得越發讓人難受。

    南榮彧在山谷中紮好了營地,請老夫人進了暖帳。

    這時候,他的十幾個部下也打來了野味,就在谷地的中央,小水潭旁邊燒烤起來。

    小翠兒前來打水,南榮彧還很熱情的幫了她的忙。

    這小姑娘生的很不錯,脾氣溫婉,懂得體貼人……只可惜終歸是要羊入虎口了。

    自古這大戶人家的侍女,說穿了就是主人的玩物。

    遲早是要便宜劉備的貨色,反正自家是沒有機會了,不過嘴巴上討些便宜倒也無所謂。

    小翠兒也不生氣,總是會紅著臉,低著頭溜走。

    卻讓一干大老爺們看的眼睛直直的,有的人還起哄道:「翠兒,是不是看上南榮大哥了?」

    小翠兒瞪了一群爺們兒的一眼,低著頭進了暖帳。

    「好了好了,沒事老是調戲人家小姑娘作甚?快些吃了喝了,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上路。」

    「喏!」

    這荒郊野嶺的,說實話也真的是沒什麼趣味。

    天不知不覺的黑了,到了戌時,烏雲遮月。開始下起了雪。

    這也許是新年到來之前的最後一場大雪吧……

    南榮彧喝了一口酒。看著漆黑地夜空。腦海中卻不由地響起了那首詩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真懷念那時的歲月啊!

    看了看那些圍著篝火的傢伙們,總有一種陌生的感覺。等這件事結束了,就能回家了!

    南榮彧想到這裡,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這烤肉有問題……」

    突然間。有一個人驚恐的叫喊起來。剛站起來,卻撲通一聲的倒在了地上。緊跟著,周圍地人紛紛倒地。一個個眼中流露著驚駭的神情。只覺四肢無力,手腳酸軟。

    南榮彧呼的起身,鏘地抽出了佩劍。

    「兄弟們。動手!」

    十幾個在篝火邊烤肉地士兵,立刻站立起來,各自抽出了兵器,對著那些倒地的騎

    狠辣的殺戮。沒錯,是殺戮……這些人從頭到尾。烤肉。

    山谷中,迴盪著淒厲地慘叫聲。

    南榮彧大步向暖帳走去。正好另一個侍女露頭出來,圓圓的臉上,流露出迷茫之色。

    「南榮將軍,出了什麼事?」

    「沒事!」

    南榮彧抬手一劍,將那侍女劈翻在地。

    那小侍女的眼中,帶著驚恐的眼色。在倒地的時候,猶自看著南榮彧茫然不解。

    似乎是在說:為什麼要殺我?

    可憐地姑娘,怪只怪你,生在這亂世中吧……

    南榮彧闖入了暖帳,就見小翠兒正扶著老夫人起來,「南榮大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翠兒,你讓開了!」

    說實話,南榮彧還真的是有點喜歡這個姑娘。

    長得好看不說,性子又好。還真地是狠不下心來,把這姑娘殺了。

    「你……」

    「小翠兒,你走吧!」

    老夫人突然開口說話了,「這賊子定然是董家賊子的人,今日怕是要在這裡殺了我,挑唆我兒和曹大人之間的爭鬥。南榮小賊,老身說的有沒有錯?」

    這老乞婆,卻是眼心不盲。

    南榮彧笑了,「老夫人果然是厲害,卻沒想到竟然沒有瞞過你。闇部南榮二十六,奉李大人之命,今天來取你性命。小翠兒,你若是再不讓開,就休怪我無情了!」

    那話未說完,小翠兒卻突然間動了。

    一抹流光刷的飛出來,踏步騰空,直撲向南榮彧。

    這往日裡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竟然還是個用劍的好手。南榮彧猝不及防之下,只覺一抹寒意逼來,本能的側身一閃,抬手一劍刷的橫掃出去,所掃了個空。

    肩膀上一疼,冷芒在南榮彧的肩膀上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南榮彧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險些拿捏不住寶劍。駭然看去,只見小翠兒臉上的笑容,早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肅穆之色,手中一把鋒利的短劍,劍身若同一泓秋水,在火光中吞吐著妖異的冷芒。看執劍的手法,卻是一個高手。

    「南榮大哥,抱歉了……」

    老夫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

    雖然看不見,可是卻能感覺到小翠兒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森冷殺意。

    「小翠兒奉主人之命,要保護老夫人平安抵達徐州,所以絕不會讓你得手的。」

    「平安抵達徐州?」

    暖帳外的慘叫聲,漸漸的止息了!

    南榮彧笑了,「小翠兒,只怕沒有這麼簡單吧……想必你是為了接近劉玄德,好趁機刺殺他,對不對?沒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兒,只是你現在還能有這個機會?」

    小翠兒的臉色驀地一變,眼中曝露出駭人的殺機。

    「彧哥,外面的人都幹掉了!」

    一名南榮彧的部下,闖入了暖帳,看到南榮彧的樣子,不由得一怔。

    南榮彧忙大聲喊道:「小心……」

    話音未落,小翠兒的水袖一甩,一股風掠過,剎那間把燭火熄滅。暖帳中漆黑一片,老夫人啊的一聲慘叫,緊跟著又是一聲慘叫,不過卻是兩個人的聲音。

    帳外地人。沒想到會出現這樣地變化。

    十幾個人紛紛闖入進去。暖帳中。冷芒吞吐,恰如鬼影一般的掠動。每一次冷芒閃過,必然會有一聲慘叫聲響起。十數聲慘叫過後,暖帳裡變得一片冷清。

    說時遲,那時快!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眨眼間發生。

    當燭火再次亮起的時候,就見南榮彧倒在血泊中。而老夫人的額頭,插著一支小弩,已經斷了生機。十幾個南榮彧的部下。被小翠兒一劍擊殺。無一人倖存。

    南榮彧咬著牙,撐起了身子。

    胸口有一道血痕,鮮血汨汨的流淌。

    臉色蒼白。卻帶著笑意。而小翠兒地臉色卻是極為難看,惡狠狠的看著南榮彧。

    「我的任務完成了……小翠兒,你該怎麼辦?」

    南榮彧扔掉了手中地小弩,呵呵地笑道:「沒想到曹營之中,竟然還有你這樣的人。」

    他拼著小翠兒致命的一劍。用小弩擊殺了老夫人。

    小翠兒握著短劍,片刻之後突然也笑了。「我雖然未能完成任務,可是至少知道了,在董營之中,還有一個闇部地存在。南榮二十六,也就是說在你之前,還有二十五個人已經安插入各方勢力之中,荀大人定不會怪我,一個活著的南榮二十六,也許比那死老太婆的作用更大一些吧。南榮將軍,卻要謝你給我了機會。」

    這小丫頭……

    南榮彧心裡咯登了一下。

    沒想到隨口一句話,這小丫頭居然能推測出這許多端倪?

    為什麼沒有聽說過曹營中還有這樣的一支力量,若不能通知主公,可就危險了。

    小翠兒既然有了主意,自然不會要南榮彧死去。

    走過去,要為南榮彧止血。南榮彧卻突然抓起寶劍,朝著小翠兒就刺了過來。

    小翠兒早有提防,素手輕探,啪的搭在了南榮彧地手腕上,順勢一拉,喀吧一聲就讓南榮彧的胳膊脫臼,「南榮將軍,您最好還是老實一點,這樣就不必受苦……啊!」

    南榮彧地手臂脫臼,疼得往下一趴。

    可就是這麼一趴,一支弩箭刷的就射了出來,快的如同閃電。

    小翠兒和南榮彧的距離本來就是很近,這弩箭飛來的神出鬼沒,根本無法防備,蓬的正中胸口。小翠兒撲通倒在了地上,看著南榮彧,眼中流露出驚駭之色。

    掙扎著,用另一隻手扯開袍子,從背上拿下了一張弩機。

    「小翠兒,沒想到吧……我雖不是你的對手,可是卻有將做營特製的背弩。一報還一報,只是你的任務,怕是再也無法完成。」

    南榮彧掙扎著站起來,從懷中取出了藥末,灑在傷口上。

    「我要走了……感謝你讓我知道了曹營之中,還隱藏著你這樣的一個勢力!」

    跌跌撞撞,走出了暖帳。

    南榮彧沒有發現,小翠兒瞪大了雙眸,手指在地上卻寫下了:間,二十六的字樣。

    他走出暖帳之後,把背弩扔在了篝火中。

    大人說過,闇部器具使用完畢之後,絕不能留在當場。

    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離開,那麼背弩就不能再攜帶著,索性就地銷毀了。

    拉過了一匹戰馬,南榮彧感到神智越發的不

    他趴在馬背上,傷口的鮮血扔在汨汨的流淌著。那小丫頭的一劍,卻傷了心脈。

    我要回去,我要告訴大人……曹營之中,還有一個類似於闇部一樣的存在。

    可是戰馬才出了山谷,南榮彧撲通一聲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中,他清楚的感受到了生命正隨著鮮血的流失,而漸漸的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我本是安定乞兒,理應默默無聞。

    是李大人給了我新生,不但讓我加入了闇部,還派人照顧我的妹妹,讓她能有好日子過。如此大恩,南榮彧永生難報……只是李大人,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你啊!

    南榮彧的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四肢攤開,瞳孔漸漸的放大。

    關東的雪,卻比不得涼州的風景美麗……

    ******

    長安朱雀大街,有一座儀門。

    佔地足有千頃地宅院。房舍連雲。亭台樓榭,美不勝收。

    薰俷靜靜地坐在涼亭裡面,看著那池中的水散開漣漪。這宅院,原本是長安一個趙姓世族的產業,不過早在李郭活著的時候,因為家財豐厚,被李傕以通敵之罪給滅了族。家中的財產。大都被李傕給運去了郿縣,只剩下了諾大的房產。

    薰俷佔領的長安之後,此處就成了大都督府。

    說起來。那趙氏族人也是自尋死路。過地太奢華了些。

    連這池中的水,也是溝通了的活水,天氣雖然冷。可是池水卻沒有結凍地現象。

    湖面,蒸騰著淡淡地霧水,把涼亭籠罩其中。

    薰俷披著一件袍子,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浮游在空中的水汽,整個人都懶洋洋地。

    睡到自然醒。生活突然變得非常乏味。

    薰俷覺得很是無趣,雖然手頭的事情很多。可似乎沒有一件事情,能讓他提起精神。

    好在身邊有閻圃石韜,同時還從朔方那裡,調來了孫乾和羊道。

    這四個人處理政務倒是頗有水準,董俷倒是不太擔心,反正只要是有人處理就行。

    隨著關中的佔據,董俷面臨很多事情。

    首當其衝的就是人手的短缺,不過還好……

    經過三年地鄉學教育,已經有一批學子可以派上用場。不求他們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要能讀懂了公文,會處理一些案牘,這就是足夠了。雖然關中目前流民眾多,百廢待興。可是董俷並不擔心這個問題,當年地平流三策,卻是提供了最好的思路。

    提起平流三策,就忍不住會想起了法衍,心裡面又是一陣難過。

    腳步聲響起,董俷沒有回頭。

    這個時候敢出現在這裡,而且四大護衛沒有出來阻止的人,只可能有一個人。

    那就是董鐵!

    「小鐵,可是家裡來信了?」

    薰鐵踏上了涼亭,垂手肅立,輕聲回答:「是的,不過老太君,還有伯先生他們,都不願意回來了。老太君說,西域挺好……她不想在車馬勞頓,受顛簸之苦。」

    「西漢王府如何回答?」

    「羊太傅說,西漢王將會在年後啟程,預計二月末,就可以抵達長安。太傅還說,長安自古王都,如今為漢室中興之要地,故而長安令的任免,當要謹慎。」

    薰俷曾命人寫信,推薦了費沃為長安令。

    羊續的這個回答也就等於是否定了他的建議,這讓董俷略感到有些不太開心。

    隨他去吧……

    「還有別的事嗎?」

    「夫人和公子,將隨西漢王一同出發。如今涼州新定,軍師的意思是,路上怕不會太安穩,主公您最好命人沿途接應。還有,賀齊來信,請求開春發起會戰。」

    薰俷閉上了眼睛!

    賀齊的心思,他是明白的。

    事實上,如果盧植不死,皆有關中動盪吸引和連的注意力,而後發起彈汗山會戰,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現在,最佳的會戰時機已經過去,需要忍耐啊。

    鮮卑勢大,有控弦之士三十餘萬。

    但是遊牧民族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部落分佈塞上,平日並不會集結。

    當初賀齊掃平北匈奴,就是用的一個時間差,使得北匈奴沒有集結兵力的時間。

    可是現在,和連已經有了準備,想要打,卻不是那麼容易了。

    徐庶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了他的沉穩:「鮮卑大軍集結,但不可能長時間的集結。只那糧草的損耗,就能把和連拖垮。而我們現在的兵力,實不宜與和連死拼。庶以為,只需拖過兩個月,和連大軍自然會散去……庶有一計,可不費吹灰之力,消滅鮮卑大軍。」

    為此,他洋洋灑灑的寫了一份上疏。

    不過近來董俷的情緒很低落,所以也沒有看。

    「讓閻圃以我的名義,寫一封信給賀齊。把元直的意見婉轉告之公苗,請他忍耐一下。」

    「喏!」

    薰鐵應了一聲,轉身正要離去。

    這時候,外面突然有一陣腳步聲傳來。董俷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心道:誰又來了?

    轉過身,就見黃敘步履匆匆。

    踏上涼亭之後,黃敘躬身行禮道:「主公,門外有人求見,說是奉曾次公之命,前來獻書。」

    黃敘是黃忠的兒子,年已經十五。

    如今在董俷的部下擔任門下從事,一方面是學習處理公務,一方面是雖薰俷習武。

    這小傢伙當年身體不好,幸虧馬真發現,救活了性命。

    黃忠在抵達西域之後,小傢伙已經十二三歲了,由於隨華佗習練五禽引導術的緣故,身體壯碩的很。本來黃忠打算讓黃敘隨他一起從軍,但是卻被妻子所阻攔。

    畢竟是刀槍無眼,哪個當母親的能不擔心?

    夫妻二人因此而爭吵了好多次,後來是董俷出面,把黃敘要過來,擔任門下從事。

    讀過書,習過武,黃敘的老師,可都不算差。

    如今徐庶閻圃忙於其他的事情,所以董俷府中的各種雜事,全部是由黃敘出面。

    薰俷聽聞黃敘的話語,歎了口氣。

    曾次?

    好端端,獻什麼書?

    薰俷苦笑道:「這個老黃啊,讓他好好的在西域休養,卻搞什麼獻書啊?媛容,隨我一起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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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1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0章 三學紀要

案上,擺放著一摞用線裝訂起來的書卷。

    經過特殊方法鞣質而成的牛皮封面上,寫著四個蒼勁古拙的小篆字:三學紀要。

    薰俷沒有去看書,而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童子。

    那童子,董俷卻是認得的,正是那黃劭的獨生子,黃融。

    此刻的黃融,披麻戴孝。身邊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人,是黃劭在池時買來的奴隸,也是黃家唯一的一個下人。至少在搬去漢安城之前,他是唯一的下人。

    薰俷只知道這個人叫老黃,黃劭很信任他。

    和黃融是一樣的打扮,披麻戴孝,面帶悲慼之色,靜靜的跪在黃融的身後不說話。

    薰俷感覺,心在抽搐。

    「融兒,你,你怎地這個打扮?」

    黃融泣聲道:「爹爹,爹爹在我們十天前,去世了!」

    「什麼?」

    薰俷的腦袋嗡的一聲,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黃劭走了?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為什麼連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你爹爹……」

    「自入冬以來,爹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連天的咯血。母親說,要請華先生照看,但是爹爹說,他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幾乎每天在榻上,就是撰寫這部三學紀要。說這是關係到天下間寒門子弟的未來,更是關係到叔父您未來的大業。」

    黃融年紀小,對董俷的稱呼,和大多數人不一樣。

    「月初的時候。爹爹說想要回老家。又不願意驚動其他人,只帶著我和母親,還有老上了路。可是到漢陽時,爹爹就……走之前要我帶著這部書,交給叔父。」

    那帶著童稚氣地聲音,每一個字就好像鋼針一樣地插在了董俷的心口上,久久沒有言語。

    黃劭。還是走了!

    去年生病的時候,董俷把黃劭帶到了漢安城,同時命人前往武陵山。尋找張機。

    只是張機在數年前。完成了《傷寒論》之後,就一個人飄然的離開了。

    他去了何處?

    無人知曉,除了留下傷寒論和脈經兩部著作。請人將來轉交給董俷之外,就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據當地人說,張先生似乎是去了南蠻,而後就失去了消息。

    自關中大戰拉開序幕之後,董俷就一直忙於公務。

    可沒想到。眼看著好日子就要來了,黃劭卻走了……而且是走的那麼無聲無息。

    低下頭。看著那本《三學紀要》,董俷的心頭很沉重。

    一個冬天,走了兩個人……一個是他最尊敬的師長,另一個是他最信任地部下。

    雖得了關中,可是董俷卻覺得,他失去的東西,更多!

    「你母親,還有曾次的靈柩,如今在何處?」

    「母親尚在漢陽,配備爹爹地靈柩。只是命我前來送書,然後要扶爹爹地靈柩回益州。母親說,這是爹爹最後的願望,所以我們一定要送爹爹回他的老家。」

    「融兒,你且留下……」

    薰俷站起來,對黃敘說:「立刻告知儒宗,命伯儉立刻找到夫人,務必要請夫人留下。曾次地靈柩,就由他來照管……你立刻找來孝直,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

    「喏!」

    孤兒寡母的,回到了益州,那日子該怎麼過?

    不管黃劭是怎麼想的,董俷絕不能讓自己的老部下,老兄弟為自己奉獻了生命,可到頭來連老婆孩子都無人照顧。不行,這絕不符合他董俷地原則,絕對不行!

    撫摸著黃融的頭,「融兒,我會命人接你母親過來,你好好地留在長安。我會命人每個月給你母子撥出錢糧,老,你一會兒跟媛容去找一處房子,我會再安排僕人照顧……曾次如我兄長,我一定會依照他的願望,妥善的安排……融兒,等過些日子,我會在這裡開設鄉學。到時候你繼續進學,莫要弱了你爹爹的名頭。」

    小孩子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單純。

    黃劭曾不止一次的告訴黃融,董俷是他們一家人的主公,要聽從他的吩咐。

    所以,黃融也沒有拒絕,點頭答應下來。至於黃劭的靈柩,自然無需去擔心什麼。

    蜀中有張氏與西域勾連,這件事法正就可以安排好。

    而且,董俷要在長安,為黃劭舉辦一次風風光光的葬禮,如此才能夠心安一些。

    捧著那《三學紀要》,董俷坐在花園的涼亭中。

    所謂三學紀要,是黃劭臨終前,根據董俷所說,經過和石韜等人反覆商權後,總結出的各種措施和規章。有已經開始執行的,也有後來補充,還未頒布的制度。

    其中對於鄉學、縣學、太學的課程,以及種種缺失,都做了詳細的敘述。

    在三學紀要當中,黃劭建議取消太學,以郡學代替。原因是,太學皆以名士為主,所講述的東西,與鄉學和縣學有很多不同,甚至在某些地方,是相衝突的。

    但是,太學不能撤銷。

    因為在一段時間裡,董俷還不能和世族發生正面的衝突,必須要以太學來安撫。

    而鄉學、縣學、郡學,這三學主要要面對的群體,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寒門中求學無望的學子。這些人所需要掌握的,和太學所教授的,屬於兩個層面的學問。

    三學以實用為主!

    由三學出來的學子,未必是文采飛揚,未必是智謀出眾。

    但只要給他們一個框架,他們就能夠在這個框架中,非常完滿的執行各種條令。

    這樣

    當三學學子充斥於各個部門的時候,董俷就可以舉辦是說,那個時候就算天下士子對他進行全面的牴觸。只要政策不變。依舊可以令各職能部門正常地運轉。這個過程,也許會有點長,但對目前而言,最為妥善。

    以無聲無息中,悄然地轉變格局。

    黃劭沒有貪圖裡面的功勞,哪一個主意是出自誰的腦袋,他都做了清楚的記錄。

    同時。他設計出了三學晉陞制,也就是當時董俷隨口說的那個考試制度。

    黃劭認為,可以先行推行三學晉陞制。就等同於把科舉細化。微化。等將來正是推出科舉的時候,相信很多人都可以理解,並且接受制度的變化。更有好處。

    這一部三學紀要,共分為十二冊,分門別類地進行的歸納。

    洋洋灑灑,共八萬字,可以說是凝聚了黃劭一年來。所有的心血。當然,這裡面還有很多不足。也許是黃劭能力地問題,所以在他認為不足地地方,都留下了空缺,希望將來有人,能夠在這個三學紀要的基礎上,在來進一步的完善。

    薰俷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

    天黑了,董鐵在涼亭中掌上了四根牛油火燭,而董俷全無半點覺察。

    就好像是黃劭在他的面前,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讀一樣,董俷的眼睛,卻濕潤了……

    天亮了!

    太陽從東方升起,露水打濕了董俷的衣衫。

    他輕輕地合上了書卷,小心翼翼的把這十二冊三學紀要包裹起來,而後站起了身。

    能得這樣一個部曲,實在是他董西平地福分啊!

    薰鐵一直靜靜的在一旁守候,見董俷起身,他走上前來。

    「媛容,你說,老黃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想,老黃一定是覺得,主公能給他,還有更多人帶來希望吧。」

    希望嗎?

    薰俷負手而立,在涼亭台階邊上,沉吟不語。

    他想了很多,從當年和黃劭第一次相遇,而後許多張面孔,接連浮現在眼前。

    唐周、賈詡、陳到……

    活著的,死去的,他們來到了自己的身邊,所要追求的,不正是那個聽上去很縹緲,很虛無的『希望』嗎?而自己,大仇得報之後,這些日子來,卻是太消極了些。

    怎麼對得起黃劭這些為自己奉獻了性命的人?怎麼對得起那些忠心耿耿,跟隨自己一起走南闖北,還在竭盡心智,籌謀策劃的人?

    「小鐵,我最近是不是很頹廢?」

    「哦,這個嘛……好像是有那麼一點!」

    薰俷轉過身,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容。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頹廢了……我要讓每一個跟隨我的人,都能實現他們的希望。」

    薰鐵那張千年不露任何表情的死人臉,也笑了!

    這才是自家的主人,這才是那個令天下諸侯,為之聞名而喪膽的虎狼之將啊!

    薰俷把《三學紀要》收好,走出了涼亭。

    「立刻命廣元來書房見我,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進行商議。」

    「喏!」

    ******

    漢帝劉協,在文武大臣的陪伴下,經過三日的齋戒,於許昌東郊,進行祭天大典。

    正是立春日,自周朝以來,就有天子東郊八里出迎春的習俗。

    自從到達了許昌之後,漢帝雖然依舊沒有權柄,但是這日子,卻似乎好過許多。

    曹操卻沒有隨行迎春,而是在書房中,翻閱著那本由劉洪編撰出來的《月令七十二集解》一書,不時的輕輕點頭,對裡面一些雖粗俗,卻頗有深意的字句暗自讚賞。

    忙裡偷閒,眼見著對關中展開的戰事已經籌謀得當,曹操的心情也很輕鬆。

    待驚蟄日到,冀州袁紹、漢中張魯,將會分別出兵。想當初那董西平好大的一場謀劃,竟然把自己給嚇住了,接著盧植的死訊,忙不迭退出函谷關,端的可惜。

    這一次,總不可能被你再嚇住吧。

    曹操想到這裡,不免越發的志得意滿。

    把手中的書卷扔到了一邊,剛走出了書房,就看見荀攸郭嘉程三人,匆匆走來。

    「主公。大事不好了!」

    「出什麼事了?」

    這三個人。再加上荀彧,可稱得上是曹操手下的四大謀主。雖然相比之下,程略顯弱了一些,卻深得曹操的信任。三個人同時出現,而且神色匆匆,難道……

    曹操心裡生出一種不詳地預兆。

    連忙把三人讓進了書房裡,分別落座之後。曹操這才問道:「奉孝,你們三位……」

    荀攸開口說:「青蛇死了!」

    「什麼?」

    曹操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說:「怎麼回事?青蛇不是去徐州了嗎?怎麼就死了?」

    在曹操的麾下。有一支機密人馬。名為盤蛇。

    為何叫做盤蛇呢?蛇兒善於隱藏,毒性猛烈,出必傷人。

    盤蛇。是曹操在當初關東大戰結束後成立的人馬。當時正好有史阿流浪至山陽,曹操深知此人的厲害,故而將史阿留下來,並且隨後還成立了一支死士營。

    所謂的死士營,在成立之處。是專門負責刺殺之事。

    史阿本就精於此道,加上他和曹操的長子曹昂。有師徒之情分,自然也不會拒絕。

    同時,由於他當初在陽刺殺董卓失敗,使得恩師王越多年經營的英雄樓徹底被摧毀。

    地人當中,不泛有史阿多年培養出的弟子,自然對董恨。

    為了組建死士營,史阿可是下了功夫。

    不但自己親自訓練死士,還請了不少關東的豪俠劍客加盟,而對外卻少有人知。

    後來,荀攸投到了曹操地麾下,接掌了死士營。

    荀攸是那種心思陰沉,智謀深遠地主兒。接掌了死士營之後,就更名為盤蛇。

    營中死士,皆以蛇命名,不復真名存在。

    這盤蛇的性質,頗有些類似與董俷的闇部。同樣包括了老弱婦孺,還有各種奇人異士。刺探,暗殺,潛伏……等等手段。雖然其中地手段,在後世來看也許很幼稚,但是在這個時代而言,卻已經是一個跨時代的存在,組織非常的高明。

    當然,不論是闇部還是盤蛇,都不可避免的有著當時人的時代特點。

    其實每個世族豪門,都存在這樣地死士。比如演義裡就曾經有這麼一段,孫策殺了許貢,許貢的門人在刺殺孫策地時候,會告訴他,我們是為了誰誰誰殺你。

    死士,不泛有一種浪漫的英雄情懷。

    青蛇的任務是,以婢女的身份,隨劉老夫人一同前往徐州,等待時機,刺殺劉備。

    關於這個計劃,是經過了郭嘉等人策劃後開始執行。

    曹操之所以敢和劉備講和,其中也有這樣的一個因素存在。

    可沒想到……

    「那劉老太如何了?」

    「死了!」

    曹操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三人。

    「是誰做的?」

    荀攸將一張紙片遞給了曹操,上面寫著『間,二十六』四個字,讓曹操有些茫然。

    郭嘉輕聲道:「史校尉帶人在毗鄰下的一個山谷中發現了屍體,所有人都死了……根據史校尉的判斷,所有人全部是中了一種藥物,是被灑在烤肉上,當作調料下進去的。不過劉老太和青蛇,全部是死於這種經過特殊製造的弩箭上。」

    說著,郭嘉小心翼翼的將一支小弩,放在了桌上。

    「我們已經請子揚和文公看過,這是一種利用機關發射出來的小弩,力道強勁。不過他二人也說不清楚,這發射的原理,只是說如果這有這種機關,唯有出自西域。」

    「是董西平嗎?」

    「正是!」

    荀攸說:「這『間,二十六』,是青蛇臨死前留下的信息。她似乎是想要提醒我們什麼事情……我和奉孝、仲德,反覆的推論過,而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

    「莫非是在我營中,有二十六個死間?」

    眾人輕輕點頭,卻讓曹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

    郭嘉說:「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劉老太死了……我們本是想要表現誠意,卻不想出了這種事情。如此一來,劉備豈能善罷甘休,定然會和我們死拼。」

    曹操沒有出聲,顯得格外沉默。

    這對他來說,無疑有一種巨大的挫折感。

    在這樣的一個時候,出現這樣的一件事,如果真的是董俷所為,其目的不言而喻。

    這邊剛準備聯合袁紹張魯出兵關中,馬上就發生了這件事。

    很明顯……

    特別是『間,二十六』這幾個字,更讓他有一種崩潰的感覺。試想一下,我營中竟然有二十六個死間。那豈不是什麼秘密都保不住,而且隨時有性命之憂嗎?

    以董俷所特產的精良武器,加上這些死間……

    曹操輕聲道:「能和劉備解釋清楚嗎?」

    「不好說!」

    程沉聲道:「那劉備是個野心勃勃的主兒,但是死的畢竟是他的母親,天曉得是怎樣的反應。而且這件事瞞不久,我等必須要盡快和劉備解決這件事情,否則的話,勢必會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不過這樣一來,只怕出兵之事,就要拖後了!」

    曹操狠狠的一拍桌子,「好一個董西平……劉備那邊,就由仲德你來負責解決吧。公達,當務之急我們要查出這二十六個奸細來,所有自西域,涼州,關中,朔方來的人,一個一個的給我盤查……還有那個董曦,更要給我仔細的審問。」

    「喏!」

    曹操苦笑一聲,輕輕的揉著太陽穴。

    薰西平,你夠狠。

    殺一個人,就迫的我不得不去改變計劃,你可真不簡單啊。

    不行,你讓我不好過,我也不能讓你好過了!曹操沉吟片刻,輕聲道:「公達,你除了徹查此事之外,還要多放一些蛇兒入關中。幾方面需要注意:董俷的將做營;董俷的用兵動向;董俷即將實行的種種規章制度……還有,我估計董俷的手中,肯定有一支和盤蛇極為相似的力量,給我挖出來,否則太過於危險了。」

    「喏!」

    荀攸和程出去了,但是郭嘉卻沒有離開。

    「奉孝,還有什麼事嗎?」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嘉近來訪得一位大賢,只不知道,主公是否有興趣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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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建安初年那些事兒


                    魯肅魯子敬!

    徐州臨淮東城人,年二十五,曾師從六經博士鄭玄,為人方正,善於言談。

    此人思度宏遠,有過人之明……

    家境富庶,頗有錢糧,在徐揚兩地,很有名氣。陶謙曾數次想要請他,卻被婉言拒絕。去年時,劉備強取徐州,魯肅因不滿此人的名聲,所以舉家遷至長社。

    曹操知道,郭嘉是個心氣兒很高的人。

    整個許昌的謀臣之中,能被他看上眼兒的也就是那麼一兩個人,其他皆是差強人意。

    倒也不是說郭嘉的本領能有多麼多麼的厲害。

    他的長處在於謀劃,能從各個方面進行完善,但是並不適合作為一個主帥存在。

    如果用後世的話,郭嘉是個參謀,而且是個極為老辣的參謀。

    這魯肅能被郭嘉如此讚譽,想必是不會差了。

    曹操當下問道:「奉孝,我當如何辟他出山呢?」

    所謂的辟,就是征辟的意思。這也是在當時,選拔謀臣的一個重要的途徑手段。

    郭嘉卻搖頭道:「凡有才能者,多性情古怪。魯肅此人,嘉觀察良久,寡於玩飾,不喜俗物。而且性情高遠,當不易辟之……然此人極重情義,主公唯有親自登門,與之結交後,當開誠佈公,令其感動肺腑,再合以喜好,必可請之出山。」

    曹操不禁一蹙眉。

    這魯肅,真的值得自己花這麼大的功夫嗎?

    要知道他自起家以來,只親自請過兩個人。一是已經故去地戲志才。還有就是郭嘉。

    而且聽郭嘉地意思,想要請魯肅出山,所有花費的心思,恐怕更多吧。

    郭嘉沒有再開口勸說,只是微笑看著曹操,輕輕的搖曳著手中的折扇,等待回答。

    「這魯肅。喜何物?」

    「此人酷愛讀書,即便是騎在馬上,也是手不釋卷。主公不是剛備註了那《孫武十三篇》。何不以此為誘餌。請他觀之。」

    曹操的確是備註了一部《孫武十三篇》,而且在原有的孫武十三篇基礎上,還做了許多發展。這部書。在後世被稱作《孟德新書》,是曹操極為得意的一部作品。

    想了想,曹操說:「我正欲請人評價,奉孝所言,卻是一舉兩得。」

    這話語間地意思。也就是認可了郭嘉所說,決定好生謀劃一番後。再請魯肅出山。

    ******

    曹操如何請魯肅出山,暫且放到一旁。

    卻說西域漢安城中,蔡邑端坐於自家的花園裡,看著滿園盎然的春色,飲一觴酒,撫一下琴。琴音悠揚,猶如天籟般迴盪在蒼穹之中,一派自得其樂地樣子。

    在他身旁,端坐一四旬宮裝美婦人。

    雲鬢高聳,鳳頭釵,一顆夜明珠鑲嵌釵頭上,圓潤地光澤映襯粉靨,平添嫵媚。

    「伯,你為何不願隨昭姬他們一同前往長安呢?」

    美婦人,正是西漢王劉辨的母親,何太后。自漢靈帝劉宏死後,何太后寡居宮中,歷經了許多的磨難。不過,那許多磨難卻未曾令她容顏憔悴,卻變得更加端莊秀麗。

    別看何太后出身屠家,但本身地素養並不差,甚至比許多徒有虛名的名士更家的出眾。也難怪,能由一個屠家女,進入漢家宮廷,成為母儀天下的太后,可不僅僅是靠著她的臉蛋兒和身段兒。這裡面所要求地東西,端的是一言無法道盡。

    自到了西域之後,太后倒是很愜意這西域地生活。

    雖然朔風猛烈,卻沒有那當年宮廷中的你爭我奪,還有整日介的去提心吊膽。

    論輩分,蔡邑是劉宏的老師。

    但這並不能妨礙太后對蔡邑的好感。

    老兒在到了西域之後,生活也過的極為滋潤。女兒有了個好歸宿,女婿又很能幹,唯一有所缺憾的,就是這西域之中,能和他談天說地的人,著實是太少了。

    太后就是一個極好的聽眾。

    論學問的話,何太后和蔡邑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可是太后久在深宮,那察言觀色,體貼說話的本領,豈能是普通人所能比擬?往往一句話,就能說到蔡邑的心坎上。別看蔡邑年紀大,好歹當年也是個美男子,如今依舊是面色紅潤,別有風度。

    這二人一個是有心,一個是無意……

    反正那層紙只要不捅破,別人就說不得什麼。

    西漢王馬上就要擺駕往長安去了,蔡邑理應前往長安。

    但是蔡邑卻不想回去了!

    聽太后詢問,他低聲道:「回去作甚?我在這裡過的何等逍遙,何必回去受那些人的白眼兒。盧老兒走了,元卓也病了……昔日的老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不是敵人,就是形同陌路,回去有啥意思?呵呵,反而不如留在這裡快活。」

    「那哀家……」

    太后是想說:那哀家怎麼辦?

    可這話卻顯得有些太曖昧,到了嘴邊就變成了,「那哀家的王兒,誰來指點呢?」

    「不是有興祖在嗎?」

    蔡邑喝了一口葡萄酒,沉吟了片刻,輕聲道:「太后可是擔心西平會對漢王不利?」

    何太后還真的是有這麼一點想法。

    這年頭,滿天下的梟雄倍出。薰俷如今雖然沒什麼,可是萬一將來……

    有蔡邑在,至少可以讓董俷有些約束。盧植走了,蔡邑又不在,誰能壓制董俷?

    蔡邑歎了口氣,「太后,西平的性子,老臣還是瞭解的。他重情義,也知道輕重……只是西漢王近來一段時間,似乎和那些僧人走的很近,只怕將來會有麻煩。」

    蔡邑所說的僧人。是指那些龜茲。還有來自貴霜國地僧人。

    其實,佛法早在明帝時期就已經傳入了中原。甚至在更早以前地周朝,佛教就通過非正式的渠道,陸陸續續的進入了中原,只是當時佛教的影響並不是很大。

    明帝時,有天竺僧人竺法蘭和攝摩騰在陽翻譯了《四十二章經》。

    漢室並專門為佛教設立了鴻臚寺,也就是在後世名揚天下的白馬寺。

    雖然說不上是非常的流行。但在一定程度上卻開始了推廣。

    蔡邑自認為瞭解董俷!

    而且他也聽女兒說過,董俷對那些宗教的看法。

    不可否認,那佛教地經典頗能蠱惑人心。雖是勸人為善。可終歸有些飄渺虛無。

    他可是知道。當年龜茲的僧人,靠著那些信徒的供奉,斂了不少地錢糧。

    而這一點。恰恰是薰俷最為反感地一點。他討厭不勞而獲的人,討厭那種把希望放在來世的空虛。如果將來董俷和劉辨有衝突,那麼最有可能地,就在這上面。

    太后聞聽,也是一蹙眉。

    她並沒有覺察到那佛教有什麼不好。相反勸人為善,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這件事真的很嚴重嗎?」

    蔡邑苦笑一聲,「這個嘛,說嚴重也許會嚴重,說不嚴重……呵呵,我說不好。但是我相信,西平會有分寸。太后不用為此而擔心,俗話說的好,車到山前必有路。」

    是啊,為兒子操了一輩子的心!

    何太后也覺得很疲憊……

    「明日你們啟程後,我將西行康居。聽說子瑜他們在那邊做的很不錯,快要打到康居王都了……呵呵,西平說過,過了康居是安息,再往西行,還有遼闊天地。我想去看看,看看那裡地風土人情,在中原待了一輩子,老了才知道,天地竟是如此的寬廣。趁著自己還能走地動,我要走遍天下,方不負我這一生啊!」

    「你,要離開西域?」

    何太后心裡一動,輕輕咬著紅唇,露出深思之色。

    蔡邑微微一笑,把玉杯中的葡萄美酒一飲而盡,撫琴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古來征戰,幾人回?」

    歌聲沙啞,卻有一種飽經滄桑,洞徹人世間情慾的睿智。

    太后在蔡邑身旁,靜靜的聆聽著,竟不由得……有些癡了!

    ******

    回到漢安王宮,天已經黑了。

    王宮中燈火通明,宮娥綵女們一個個忙碌異常。

    明天就要啟程往長安了,卻發現這行李啊,是怎麼準備,都準備不完。

    在長安待過的人,自然是興高采烈;沒有去過長安的人,同樣也是異常的開心。

    長安,那可是大漢朝的中心啊!

    聽說那座城很大,聽說那裡非常的繁華,聽說……

    看著那些興高采烈的人們,何太后的心裡面,卻是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這一走,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蔡翁呢?

    「漢王殿下呢?」

    「啟稟太后,殿下正在慶安宮中,聽摩蘭大師講法,還有羊太傅等人一起陪同。」

    何太后秀長的蛾眉微微一蹙,不由得想起了下午時蔡說過的話語。

    辨需要董俷來興復漢室,董俷也需要辨,來建立功勳。這二人原本是極好的一對搭檔,可是……

    「摩蘭大師又是什麼人?」

    「啟稟太后,那摩蘭大師是龜茲僧人,佛法精深。殿下每天除了正常的習文練武之外,大部分時間會和摩蘭大師一起交談。嗯,奴婢聽說,這摩蘭大師神通廣大……」

    「閉嘴!」

    太后突然怒了!

    摩蘭,只怕又是個妖言惑眾的傢伙!

    辨為何與他走在一起?難道他忘記了嗎?那該死的張角,是如何成就了太平道之亂?

    「擺駕慶安宮!」

    何太后大步向外走,可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了下來。

    辨,已經長大了……

    我這樣闖過去,是不是太不給他面子了呢?不行。此事還要仔細的考慮一下再說。

    「慢著。你去請林鄉亭侯前來見哀家,就說哀家有要事和他商議。」

    「喏!」

    何太后坐了下來,靜靜的思考著。許久之後,她眼珠子突然一轉,卻有了主意。

    辨已經十八了,卻只有兩個美人,其中一個還是大月氏地王女。

    如果在中原地話。已經應該有王妃了吧。是時候為他考慮一下,找個合適的王妃了。

    正思忖間,門下侍婢稟報。李儒求見。

    何太后立刻讓人把李儒請了進來。「林鄉亭侯,哀家今日前來,是要請你殺一個人。」

    李儒沒有想到。何太后找他居然是為了這麼一件事。

    不由得一怔,下意識的問道:「敢問太后要殺什麼人?」

    「摩蘭!」

    「您是說……」

    李儒愣了一下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太后說的是什麼人。身為闇部的執掌者,李儒自然知道有一個摩蘭的存在。只是他並沒有太在意,一個僧人。又能有什麼危險?

    何太后說:「就是那個龜茲妖僧!哀家希望王上能做中興之主,而不是整天吃齋念佛的無用昏王。再說了。薰卿對這種妖僧是極為反感,哀家不希望將來,因為這件事讓王上和董卿反目。所以,哀家要你殺了那妖僧,不管用什麼方法,殺了他。」

    有些時候,女人地心思,遠比男人更加的縝密。

    說實在話,何太后能想這麼久遠的事情,卻是連李儒都沒有考慮到地。

    心裡不由得一咯登,暗道一聲:著啊,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呢?這妖僧該死!

    「太后放心,臣定不會讓那妖僧活過今晚。」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哀家知……總之,你需妥善處理,莫要留下什麼尾巴。」

    「喏!」

    李儒領命而去,何太后走到了宮門前,抬頭仰望星空。

    有一個星星,非常亮,在夜幕中一閃一閃……

    劉元卓說那是我王兒地本命星,帝星閃爍,當預示著王兒他日,定能登上皇位。

    帝星旁邊,有一顆同樣閃亮的星星。

    劉元卓說那是董卿的本命星,是輔佐帝王之星地將星。帝星和將星,交相輝映,則我漢室的氣運將會延綿不絕。若一日帝星和將星……哀家不允許有這種事。

    骨子裡,何太后還是會偏向兒子一些。

    轉過身來,看著空蕩蕩的王宮,心裡面卻生出了從未有過的空虛和寂寥……

    哀家已經照顧了王兒十八年,他已經長大了,可是哀家呢?難道要孤老這一輩子嗎?

    「來人,速去請昭陽夫人前來!」

    昭陽夫人,是她封為昭陽夫人,以示對董家的厚愛。

    何太后歎了口氣……

    王兒,哀家能為你做地,都已經做了!以後該如何去走,還要看你自己的選擇。

    ******

    第二天,王駕啟程。

    蔡邑披著一件大氅,立於山丘之上,看著一行車駕愈行愈遠,心中不免有悵然若失之感受。

    太后心意,我又怎能不知。

    可是……

    罷了,從此以後,天高地遠,再無相見之時……保重吧,我的太后!

    蔡邑翻身上馬,跑下了山丘。

    「我們走!」

    他此次西行,只帶了五十名技擊士,還有老管家蔡福。

    除此之外,十幾輛車駕上,是蔡>.;.愛的書籍。

    車駕緩緩行進,朝著西邊而去。

    走了大約十餘里路,一個岔道口上,卻停著一輛馬車。

    趕車的,是一個太監。蔡認得此人,是何太后身邊最為親近的心腹內侍。

    不由得一愣,蔡邑勒住了戰馬,剛要開口詢問,卻聽見馬車中傳來一個嬌媚聲音。

    「蔡翁,西行路遠,一個人未免無趣,不知道哀家有沒有這個福分,做蔡翁的同伴呢?」

    車簾掀開,蔡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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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二章 大麻煩


帝改元興平為建安,是不是有建設安定繁榮之意,不

    不過一場針對關中的討伐戰,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悄然無聲的結束了。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至少對董俷而言,的確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驟聞母親被殺的消息後,劉備幾乎要瘋了!

    立刻調集沛國人馬,準備出兵彭城國,但最終被馬朗勸說住,接受了曹操的解釋。

    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董曦,作為刺殺的同謀,被送到了劉備的手中。

    不管他是不是奸細,曹操都不可能在留著他,乾脆送給劉備,權當是一個姿態。

    薰曦據說死的很淒慘!

    被劉備凌遲處死,可到死也沒有弄明白,怎麼好端端的一下子,就變了個樣子?

    與此同時,一場轟轟烈烈,聲勢浩大的肅奸行動,也在曹營內部展開。

    二月初,驚蟄。

    獺(ta)祭魚,鴻雁來,草木萌動。

    袁紹再次對幽州發動了猛攻,信誓旦旦的,一副不殺呂布,不取幽州,誓不罷休的樣子。是的,這一個幽州,已經成了袁紹的一塊心病,實在是無法再拖延了。

    ******

    二月的長安,沐浴在春風中。

    翠郁的田園上,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年之處的春耕農忙。樹木萌發新芽,透出盎然的生趣。有的是一年之計在於春,人們都在期盼著新地一年,能過地更美好。

    關中人有理由這麼相信。

    因為董俷所頒布出的政策。的確是太好了。

    從很大程度上實行了當年董卓曾經實行過的平流三策。一方面吸納來自京兆地區的流民。一方面以工代賑,修繕長安,修繕關中,同時也修補著百姓們心中的傷痕。

    十稅一的稅率並不算是很低。

    可對於經歷過李郭那嚴酷苛捐雜稅地關中百姓而言,十稅一無疑是極低的稅率。

    據說,再過幾年,朝廷將會再次降低稅率。採取十五稅一的政策。

    至於這消息是真地,還是空穴來風,已經不再重要。重要地是。人們有了希望。

    古都長安。恢復了些許繁華熱鬧。

    坐落在朱雀大街的大都督中,此刻也是人聲鼎沸。

    典韋帶著典滿和牛剛,黃忠拉著兒子。還有其他一干文臣武將,齊聚在演武場中。

    演武場中央,董俷跨坐獅鬃獸,手執雙錘。

    趙雲則跨騎一匹足有九尺多高,神駿異常的白龍汗血寶馬。身披亮銀甲,掌中緊握大槍。

    這白龍汗血寶馬。是純種地安息寶馬,品級甚至高出烏孫的西極馬一籌。

    薰俷什麼都缺,可就是不缺寶馬良駒。當初趙雲投靠之後,眼看著薰俷部下都騎著一匹匹神駿寶馬,甚至連巨魔士都是人手兩匹西極馬,端的是羨慕的要死。

    正好,董俷手裡還就有這麼兩匹嘶風獸,當下贈與了趙雲和張遼。

    條件就是,要趙雲放開手腳,和他實實在在的打一場。這場戰鬥,吸引了不少人。

    要說起來,還真地是董俷弄出來的壞毛病。

    想當年在陽時搞出了一個擊鞠大賽,讓憨厚正直地典韋,又多了一個新嗜好。

    賭博……

    但凡是能賭的,典韋是一場都不拉下。

    漸漸的還傳染了不少人,以至於董俷和趙雲比武的消息傳開,盤口可就已經設好了。自然,莊家是亭侯典韋,一邊讓典滿和牛剛收賭注,一邊和人討論。

    薰俷和趙雲的武力孰高孰低,其實大家心裡有數。

    至少在黃忠看來,趙雲槍法精妙,擅長以柔克剛,槍法施展開來,是風雨不透。

    而董俷對力量的使用,也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錘法已沒有固定的招式,施展開來如疾風暴雨,凶狠異常。

    這場賭博,賭的是趙雲的以柔克剛,能守多少個回合;董俷的疾風暴雨,能在多長時間內,結束這場戰鬥。而這個答案,還真的是讓人有點不好說出來呢。

    薰俷錘點趙云:「子龍,放馬過來!」

    趙雲一笑,「還請主公指教……」

    白龍汗血寶馬唏溜溜一聲長嘶,如同閃電一般的向董俷就衝了過去。大槍在手中撲稜稜一抖,幻化出四五個槍花來,分不清楚哪個是真的,哪一個又是假的?

    「子龍這一招虛虛實實,還真的是不錯!」

    典韋忍不住讚歎起來。

    哪知黃忠在一旁卻搖頭,「子龍這一槍三殺之法,可不是虛虛實實那麼簡單。三槍全部是真的,卻是因為子龍的速度太快,以至於讓我們產生出了幻覺,不錯!」

    若論武藝的高下,黃忠卻是第一。

    田豫蹙眉,「以前子龍的槍法,可沒有這麼快……至少上次和溫侯較量時,還沒有這樣的水準。」

    對於呂布,董家軍內部還是保持一種體諒的態度。

    不管怎麼說,那呂布當初投靠劉虞,也是被逼無奈的選擇,至少他沒有落井下石。

    所以,包括董俷在內,大多數人都是以溫侯相稱。

    田豫也是入鄉隨俗,和董家軍的武將們,一同稱呼呂布為溫侯。

    黃忠笑道:「主公創出雙鐙,使得我們在馬背上能有借力支點。同時,子龍現在的這匹寶馬,雖比不得主公的獅鬃獸,可是比起以前的馬而言,卻是更加神駿。有這白龍嘶風獸,再有了借力的支點

    龍的槍法自然會比以前進步許多。」

    這些人一旁聊著,演武場中卻已經殺得是難解難分。

    如果說在這個時代裡,董俷最渴望和什麼人戰鬥?恐怕就是眼前的這位趙子龍。

    呂布。打過了!

    關公和三爺。也領教過高招……

    至於許褚夏侯惇,曾經有過較量;馬超已死,剩下的也就是趙雲和孫策,沒有好好地比試過。自己和孫策有殺父之仇,想必遲早能交上手,只要那貨不死。

    如今,且先領教一下長阪英雄地本領。

    這二人鬥了十幾個回合。兵器卻沒有碰過一下。

    旁觀者,武藝差一點的如武安國等人,就看見兩個人。兩匹馬不停的交錯盤旋。

    看的是不停打哈欠。

    可是典韋等人卻知道。薰俷和趙雲的這一番較量,卻是凶險無比。

    趙雲的槍上,總是會帶著一種很奇怪的力道。看似快如閃電。可一錘過去,卻是軟綿綿,毫無著力之處。好像被一股力量牽引,連消帶打地化解的無影無蹤。

    這種感覺,非常的難受!

    就好像是和一團空氣比試一樣……

    薰俷每一次那歷代開山劈岳。千鈞之力地大錘出去之後,明明是撞在了趙雲地槍上。可是被他也不知道一引。滑錘而過,瞬間就把錘上的力量化解一個乾淨。

    與此同時,趙雲的反擊如同毒蛇吐信,不攻則已,一擊之下,必然攻薰俷必救。

    眨眼間,百餘個回合就過去了!

    觀戰地眾人,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很明顯可以看出來,董俷被撩撥的快要出真火了。而趙雲看似輕鬆,實際上每化解董俷一錘,都要施展出全部的力量。哪怕是微微的碰撞,摩擦那麼一下,都令他手臂發麻。

    又打了十幾個回合,趙雲突然跳出了圈外。

    「主公,雲……輸了!」

    說著話,抬手把大槍扔到了一旁。大家這才發現,趙雲地那桿百煉銀槍,已經變得如同蚯蚓一樣,根本沒法子在使用了。二人的高下,也就隨之表現了出來。

    論招數,趙雲地確是已經到了化境。

    只是董俷的錘風太烈,已經讓他無法承受。百煉銀槍重四十七斤,份量正好。

    若是重一斤,則速度和機變不足。

    輕一分,就會顯得過於漂浮。總之,趙雲本就不是那種力量型的武將,太重的武器,反而發揮不出他的本事來。

    薰俷也是額頭見汗,不過卻是急出來的汗。

    「子龍槍法,端的是高我一籌……我生平若論凶險,當是和溫侯的一戰;可若是說難受,卻是以今日最甚。你這槍法,叫什麼名堂,怎地如此的古怪?」

    這時候,有人過來牽馬。

    趙雲站在地上,手還在輕輕的顫抖。

    「這槍法名為盤蛇七探,卻是雲自己領悟出來的招數,可不成想在主公神力之前,還是有些……」

    「盤蛇七探?」

    薰俷連連點頭,「這名目起的倒是非常貼切。」

    一群武將,立刻起了哄……

    大都是和董俷年紀相差無幾,最大的也就是黃忠,已經快到五旬。平日裡演武較計,都很隨便。薰俷也不是個很會拿捏架子的人,大多數時候會讓人感覺很親切。

    一場比武結束,武將們聚在一起,討論剛才的收穫。

    薰俷和石韜在一旁坐下,從董鐵手中接過了濕巾,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沉聲問道:「廣元,近來各地情況如何?」

    「忙於春耕,一切正常。」

    石韜想了想回答:「只是公務繁多,我與儒宗幾人,顯然有點顧不過來。雖有三學士子幫忙,可大都是鄉學學子,只能做一些基礎的事情,再多的恐怕就顧不過來了……主公,我們現在需要人手啊,待西漢王一到,只怕事情會變得更多。」

    鄉學學子,也就是做那鄉縣的小吏,執行一些政令。

    石韜所說的問題,確實非常的嚴重。可董俷這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這件事,容我想一下……那些被俘的士子,還是不願合作嗎?」

    「多是不願效力,雖有一些人出來,可對於目前的情況來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薰俷聞聽。面色不禁變得更加愁苦。

    是啊。這樣下去,那案牘勢必會堆積成山,而閻圃等人,畢竟不是神仙,無分身之術。

    「西漢王如今到了何處?」

    「據傳回來的消息,西漢王王駕如今已經出河西鵲陰,預計月末時應該能到達。」

    「那傳令下去。沿途王駕所過之處,各郡兵馬必須交接之後,方能回歸本郡。」

    薰俷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想想看。當年漢靈帝時,漢室威嚴尚存,仍然被人襲擊。險些喪了性命。如今關中方定,各地宵小甚多。所以沿途必須嚴加防範,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二人正說著話,有技擊士前來稟報。大都督府門外,有人求見。

    「是什麼人?」

    「沒說。他只說是主公地弟弟,還說把這塊巨魔令交給主公,主公就會知道。」

    巨魔令?

    薰俷疑惑地從那技擊士手中接過了一塊黃金打造而成的巨魔令,飛快掃了一眼。

    這塊巨魔令,已經是很老舊了!

    薰俷一眼就認出,這是當年他遊歷天下前,奶奶讓人給他打造出來的巨魔令。與現在的

    相比,在細節上有些許的不同。心裡不免一怔,心

    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人影……

    當年宛縣之戰結束後,他好像是送了一塊巨魔令出去。

    「可是一個少年,面目有些……恩,秉異?」

    「正是!」

    這時候,石韜也猜出了來人的身份,忍不住起身道:「恭喜主公,又得一臂助。」

    「快快請他進來……不,還是我親自去迎接。」

    技擊士可就有點傻眼了啊!

    薰俷現在是什麼人?雖說他上面還有一個西漢王,可說穿了卻是正經的土皇帝。

    怎麼看到這巨魔令,會如此地激動?

    雖然不知道來人是什麼身份?可也許真的就如同那人所說的一樣,是主公地兄弟。就算不是兄弟,至少也是極為親密地人。不過想起那人的相貌,技擊士就忍不住想笑。

    連忙前面帶路,領著董俷跑到了大門之外。

    只見門口站著兩個青年,一個身高八尺左右,相貌方正,眉眼間帶著一股英雄氣,細腰乍背,極為為重。這個人,董俷不認識,也沒有太注意,因為他的目光,已經落在了旁邊一人地身上。

    小鼻子小眼,笑起來帶著幾分猥瑣奸詐之氣。

    個頭倒是不算太高,身體很單薄,膚色有點黑,身穿一件黑色長衫,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這個人……

    薰俷笑了,那人也笑了!

    「小阿丑!」

    薰俷大叫一聲,健步躍下了台階,過去一把將龐統給抱了起來,同時放聲大笑。

    龐統那個頭,也就是剛到董俷的胸口。

    抱起來那個輕鬆,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龐統卻是騷的臉通紅,「董大哥,快放我下來!」

    「好好好,放你下來……你這小子,當年不是最喜歡騎在我肩膀上嗎?」

    這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憶!

    至少對董俷而言,那地確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一晃許多年,當年騎在他肩膀上,甚至有些自閉地小阿丑,已經長大成人了。

    而自己,也在朝著而立之年飛奔。

    「小阿丑,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學業已經完成了?」

    「嗯!」

    龐統說:「董大哥,我已經完成了學業,而且還提前有了字,這次是專門來投靠你。」

    「歡迎歡迎,我如今正需要人手呢。」

    「董大哥,我還給你帶來了一個朋友……」龐統說著,指著旁邊的青年道:「這是我叔公好友,南郡枝江(現湖北枝江)霍公的兒子,也是和我從小玩兒到大的朋友。他叫霍峻,我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他,所以就結伴,一同前來投靠。」

    那青年上前,躬身行禮,「霍峻參見武功侯!」

    霍峻?

    這是一個聽上去有一點耳熟的名字。應該是在演義中出現過,但是印象不深刻。

    不過既然是龐統帶來的人,董俷自然不會怠慢。

    連忙過去攙扶,「霍公子請勿客氣,既然是小阿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兄弟一般。」

    說著話,他一手拉著龐統,一手拉著霍峻。

    「走走走,隨我一同進去說話。」

    「董大哥,等等……」

    龐統突然喊住了董俷,「嗯,我們一起的,還有一個人,只是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她。」

    薰俷可沒有聽出來這個『她』究竟是哪個『他『?

    疑惑的問道:「是什麼人?什麼我記不記得?」

    正說著話,卻見門階下的馬車車簾挑起,一張小臉探出來,還帶著興奮之色。

    「董大哥,還記得我嗎?」

    那相貌,似曾相識。薰俷可以肯定,他曾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女孩兒,可偏偏又想不起來。也難怪,當年他去鹿門山的時候,黃碩才多大的年紀?一眨眼就過去了八九年的歲月,雖然說黃碩的樣子和當年還是有點像。可是卻真的想不起來了。

    女大十八變……

    更何況是一個當時董俷並沒有太過關注的女娃子?

    龐統輕聲道:「她是黃伯伯的女兒,黃碩……董大哥你應該見過她吧。」

    「哦!」

    薰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未來的諸葛夫人嘛,黃月英。

    「可是小月英?」

    「我就知道,董大哥一定記得我!」

    黃月英見董俷叫出了她的小名,也不記得當初自己的父親,是不是介紹過小名。

    反正這心裡面,開心的不得了!

    薰俷站在台階上,正要走過去攙扶黃碩下車。

    哪知道這個時候,龐統又蹦出來一句:「董大哥,我們是偷偷跑出來的,月英她……是為了逃婚,所以呢,還請你不要和黃伯伯說,否則我們肯定會被抓回去。」

    「好,不說不說!」

    薰俷邁步走下了一級台階,卻突然間僵住了。

    猛然回頭,看著那龐統,細目瞪得溜圓,嘴巴長得很大,似乎是在詢問:逃婚?

    龐統用力的點點頭,表示董俷剛才沒有聽錯。

    我的個天,這位鳳雛先生,莫非是要給我帶來什麼麻煩不成嗎?

    薰俷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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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1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三章 鳳雛第一謀

    龐統、霍峻、黃碩……

    兩男一女,低著頭站在書房的桌案前,也不說話,就好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門外有兩個婢女站立,據說是在路上買來的女侍。

    畢竟黃碩是一個女孩子,從荊襄九郡到關中,路途相當遙遠。一路顛簸,就算是和龐統霍峻的關係再好,可女孩子家總歸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讓男人們去做。

    所以途徑南陽的時候,就買來了兩個女婢。

    連年的戰亂,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為了能吃飽肚子,莫說是賣兒賣女,就算是易子而食的事情,也已經變得非常平常,好像沒什麼問題。

    仲春的風很柔,天氣也格外好。

    可是董俷卻感到無比的煩躁,坐在書房裡,一個勁兒的頭疼,不停的輕拍前額。

    逃婚……

    居然弄出了一個逃婚事件!

    如果換做其他人的話,肯定是勃然大怒。父母命,不可違,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薰俷雖說是個很傳統的人,可是骨子裡還是接受了一些後世的觀念。

    所以,換做逃婚的是普通人,他也覺得天經地義。可黃碩的背後是黃承彥和龐德公,而她逃婚的對象,居然是歷史上她本應該下嫁的孔明先生,董俷難受了!

    我的個天,我要是收容了她,豈不是擺明了要和孔明先生翻臉嗎?

    不管怎麼說,演義中的諸葛亮,智謀高遠的近乎於妖,在後世人中的心裡面,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包括董俷在內,在三國演義當中最讓他佩服的,除了長阪英雄趙子龍之外,怕就是那位如今還在求學,尚未出山展示手段的諸葛孔明。

    沒錯,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有些年月。

    好歹的也打下了一點基業。闖出了些許的名聲。可是那從後世帶來的記憶,還是讓董俷對諸葛亮有一點恐懼。沒辦法,誰讓那演義裡地孔明,是那樣的厲害呢?

    「月英,要不你在這兒先玩兒幾天,等回頭我寫信給黃先生為你求情,你再回去?」

    「董大哥,你不要我了……」

    說著話。黃月英的眼睛就紅了,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端的是讓人感到一陣心疼。

    薰俷那能受得了這種事情,連忙道:「我怎地不要。你……」

    「那我就留下來!」

    不等董俷說完,黃月英立刻搶先開口,「董大哥,你是大英雄。說話可不能不算數。」

    一哭一笑間,小兒女的嬌蠻之態,把個董俷繞得的頭昏腦脹。

    下意識的點頭說:「好吧,我說話算數。」

    「那好。我先去挑選房間了!」

    黃月英也不等董俷再說下去,扭頭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小木頭。小魚兒。幫我找人把車上地東西找地方卸下來……薰大哥。我就要隔壁的那個院子。」

    這小丫頭還真的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薰俷張大了嘴巴,呆愣片刻後。苦笑一聲,只怕這以後的日子,要清淨不得了!

    「小阿丑,你給我找地好麻煩!」

    「董大哥,你是不是怕我叔公他們……」

    薰俷苦笑點頭,總不成說是怕那個諸葛孔明吧。再想想,算年紀諸葛亮也不過十六歲而已,就算再厲害,也是有限吧。算了,也只能這麼想了,等回頭再說。

    黃月英的這件事情,說起來不大不小。

    現在唯一的麻煩,是怎麼想辦法讓她回去。立刻送她回去,肯定是不太可能。還是等等吧,小女兒家的,許是一時衝動,等那個興奮勁兒過去了,自然想家。

    不過,還是要通知一下龐德公。

    畢竟是長輩,不做父母,永遠不知道那長輩對兒孫地掛念,莫要讓老先生著急。

    薰俷主意拿定,也輕鬆了許多。

    那小木頭和小魚兒是黃月英給她婢女取的名字,此刻在她的指揮下,正忙碌不停。幾名技擊士上前幫忙,不過拎起黃月英放著車上的一個木箱子時,不禁一皺眉。

    為什麼呢?

    那箱子未免也太重了點吧……

    也不曉得,裡面放地是什麼東西。想必也是那大家閨秀的物品,還真的是麻煩。

    薰俷在書房中,對外面地喧鬧置之不理。

    他看了看龐統,又看了看霍峻,猶豫了一下說:「仲邈,你想要在我這裡做什麼?」

    「我想從軍!」

    霍峻地回答,斬釘截鐵。

    「從軍?」

    霍峻用力地點點頭,「不過我有一個請求,還要大都督能夠答應。」

    薰俷不禁一蹙眉,心裡有了些許不快。是要向我求官嗎?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你且說說看。」

    「我想從基礎做起,從一個小卒做起……最好能在戰事紛亂的地區,做一個小卒。」

    薰俷愕然地看著眼前這青年,不由得對霍峻高看了兩眼。

    「你確定,想要從小卒做起嗎?」

    「正是。」

    薰俷想了想,開口道:「若說這戰事紛亂,當屬以武都、河東和受降城三地最甚……這樣吧,士元說你武藝不錯,且精於兵法,做一個小卒未免可惜。如今,文聘將軍剛至武都,也需要人手幫忙。若你願意,可以現在文聘將軍帳下效力,如何?」

    「聽憑主公吩咐!」

    薰俷不禁笑了,眉頭也舒展開來。

    這小子不錯,不挑三揀四,也許還真的是那麼一塊料呢。

    當下寫了一封書信,然後取下了一塊令牌,遞給了霍峻:「仲邈,你持此令牌和書信,前往沮縣找文聘將軍報到。先說好,我不知道文聘將軍會給你什麼職務,甚至也不會給你什麼特權。能做到什麼地步,建立什麼功業,只看你的本事。」

    「此正是峻之所願!」

    霍峻上前一步,從董俷的手中接過了令牌和書信。

    「峻即可啟程動身,不知主公還有什麼吩咐?」

    這是個雷厲風行的傢伙,卻是我所喜歡的那一種將領。

    薰俷輕輕點頭。沉吟了一下,突然朝著書房外道:「王戎何在?」

    「末將在!」

    王戎邁步走進了書房中。今日正好是他當值,一直都在書房外聽候薰俷的差遣。

    對於這個老兄弟,老部下,董俷是很有感情的。

    微微一笑,「濬沖,你先帶仲邈去挑選一匹好馬,再給仲邈配備兵器盔甲。然後一起來見我,我有事情要吩咐你二人。」

    「喏!」

    王戎拱手應命,和霍峻轉身出門。

    薰俷看著王戎的背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早在數日前。他就已經做了決定。

    王戎的武藝高強,正應該在疆場上建立功業。總是跟著自己,如何有出頭之日。當年跟隨自己地人,如今都得了好前程。只有王戎和武安國二人尚未出頭。

    武安國嘛。也差不多是時候讓他去歷練一番了。

    薰俷想到這裡,目光一掃,落在了龐統的身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龐統的學業已經完成。這的確是一件好事。但學業成了,卻不代表著他就能獨當一面。和徐庶石韜不一樣,那兩個人是先有了閱歷。而後去求學;可是龐統……

    薰俷並不想否認龐統的才能。事實上他很期待龐統的表現。

    可如果現在就讓他走上前台去。會不會有一點拔苗助長的味道……

    閱歷這玩意兒,說實話真的是非常重要。也許一兩年。也許十幾年,有閱歷和沒有閱歷,完全是不同地概念。縱觀董俷手下的諸多將領,也都證明了這一點。

    張郃龐德,那都是在演義中極為出眾的人物。

    但這二人在投靠董俷的時候,也都有了各自不同地閱歷。經過這數年的磨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就連那羊道,出身於名門世家之中,在朔方的時候也不也是從基礎地小吏做起,一步步的走過來嗎?還有諸葛瑾、法正這些人,也都如此。

    「小阿丑,你想做什麼?」

    龐統久候董俷說話,哪知董俷卻沉吟不語。

    驟然間的詢問,讓他也是一怔,「無所謂啦,我只是想能跟著董大哥身邊就可以。」

    薰俷笑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來做我的門下從事吧……先說好,沒有俸祿地!」

    「嘿嘿,反正有董大哥在,總不成還會餓壞了我,您說是也不是……」

    這個小子啊,總是沒有半點正形!

    薰俷臉色一肅,沉聲道:「小阿丑,你留在我身邊,我還有幾個要求。如果你能做到,我就讓你留下。可如果你做不到,或者違背了我的要求,我就送你回家。」

    龐統也收起了嬉笑之色,肅然說:「請哥哥吩咐。」

    「第一,不許和人爭執!」

    「我能做到。」

    「第二,做我門下從事,我這裡所有的文書,包括各種機密地捲宗,你都可以隨便翻閱。但是絕不能流傳出去,也不許告訴任何人……你明白這裡面地含義?」

    龐統心頭一熱,用力地點了點頭。

    「第三……小阿丑,我要你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從沒有一個人,能夠如你這般,受我地信任。同樣,我也對你抱有極大的期望,我知道你是個很有想法的傢伙。我許你隨我參與各種事物的商榷,不管是兵事上的,還是政務上的。」

    龐統用力的點頭,「哥哥,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你別著急,聽我說完。」薰俷笑了,「我隨允許你參與政事兵事,但是在商討的時候,我不許你開口,哪怕是你發現了什麼錯誤,一樣不許隨意的開口評說。在私下裡,你可以把你的意見說出來,但是在場面上,你記住,你沒有發言權。」

    同樣的話,若是換做其他人,定然會心生不滿。

    可是龐統卻從這一番話,聽出了董俷對他濃濃的關愛之意。

    雖說龐統和董俷親密,可畢竟初來乍到,又無甚聲名,無甚功勞。

    而董俷的班底。已經組建多時。包括徐庶等人,哪一個不是建立有功勳,只說這資歷,還真的就沒有龐統說話的份兒。董俷這樣,也是在最大程度上來保護龐統不受傾軋,同時還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向董俷展示他的本領,這足夠了。

    龐統躬身道:「哥哥放心。我一定會遵守您的要求。」

    薰俷露出了笑容,站起來用力的擁抱了一下龐統,「小阿丑,大阿丑歡迎你的到來!」

    只是這簡簡單單地一個擁抱。簡簡單單的一句小阿丑,大阿丑,卻把龐統帶回了那許多年前,整日騎在董俷肩膀上。聽董俷說話,聽董俷講故事的短暫歲月。

    也許,在龐統十九年的日子裡,那一段時光雖然短暫。而且不泛刀光劍影,腥風血雨,卻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忍不住。龐統留下了眼淚。

    ******

    當晚。薰俷在大都督府中,設下酒宴為龐統三人接風洗塵。

    徐庶石韜。還有蔣干與龐統熟識,典韋黃忠,也認得龐統,所以並沒有什麼拘謹。

    酒宴中,董俷宣佈了他的決定。

    任命王戎為武都東狼校尉。在武都,有一山谷,名叫東狼谷,位於斜路和沮縣之間,也是武都屯軍之地。隸屬武都將軍的治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務。

    任命武安國為箕關都尉,隸屬選鋒軍治下。

    箕關(今河南濟源縣西王屋山),是雲台二十八將之一地鄧禹出兵河南的地方。

    由此向南渡河水可至京兆,向東可直指河內,襲掠冀州。

    此地對於河東而言,是至關重要的地方。張郃屯兵河東之後,曾與龐德聯名上疏,陳述箕(ji)關的重要性,並且要求董俷調派一名心腹大將,鎮守於箕關。

    本來,董俷地意思是,你們處理就好了。

    可是河東這個地方,毗鄰冀州、并州,張郃龐德也是分身乏術,實在選不出人來。

    所以,董俷最終選擇了武安國為箕關守將。

    一來是武安國忠心耿耿,跟隨董俷多年,可以說是經歷了許多的事情;二一來呢,經過這些年的認真觀察,拋開武安國這個人的

    言,最大地有點就是聽從將令。他絕不會胡來,也張,是一個能讓人把事情交給他,放心的人。

    而鎮守箕關,龐德張郃並不需要你有多大的才能,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能聽命。

    有本事的人呢,大都是有脾氣地,有主意的。

    像武安國這樣聽話的人,地確是不多。董俷把這兩個命令宣佈之後,眾人紛紛道喜。

    可是王戎和武安國卻不高興,相反他們更願意留在董俷地身邊。

    薰俷笑道:「大丈夫當建立不世功業,你們都是有本事地人,跟在我的身邊,又能得多大地出息?出去歷練一番吧……濬沖,安國,俷當於長安,靜觀二位才幹。」

    武安國已經三十出頭的人,此刻卻哭得像個大孩子。

    「安國只願跟在主公的身邊,那勞什子的都尉,安國不想幹……」

    「你可以不計較今後的前程,但你如今也是有家世的人,也該為身後子嗣著想。」

    薰俷很感慨,輕聲東歐啊:「我也不願意你二人離開,但是……我不能擋了你們的前程。都起來吧,好好幹。呵呵,說不定將來我想你們了,就調把你們調回來。」

    「那主公要早點想念我們!」

    武安國這一句話,說的大廳上眾人大笑不停。

    可是在每個人的心中,卻也不禁羨慕他二人,也暗自慶幸,自己找到了個好主公。

    因為王戎三人一早要動身啟程,所以酒宴並沒有進行的太久。

    眾人各回各家不說,但說董俷一個人回到了書房裡,卻見書桌上擺著一個花瓶。

    裡面插著幾支紫籐花,散發著怡神的清香。

    這種香氣,能令人神清氣爽,解除疲憊,還能頭腦清醒。

    一蹙眉,董俷問當值的技擊士,「那花是誰擺在哪兒的?剛才有什麼人進來嗎?」

    「是隔壁的黃小姐……她說這種花兒,對主公的身體有好處……」

    「哦!」

    薰俷輕輕捻著花瓣,露出了笑容:這小丫頭倒是挺知冷暖,恩。留著好像也不錯嘛。

    想到這裡,他坐在了書桌後,拿起一紙公文,仔細的看了起來。

    屋外,靜悄悄。

    在這個充滿了春意的夜色中,空氣中瀰漫著百花香氣,卻被那紫籐花清香中和,格外的舒服。

    薰俷處理完了公文。已經快到子時。

    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卻聽屋外傳來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誰!」

    技擊士冷戾喝問。

    「是我……」

    薰俷聽出來了,卻是龐統地聲音。當下開口道:「是士元嗎?進來吧!」

    片刻後,龐統走進了書房。

    薰俷看著他笑道:「奔波了一天。怎麼不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情嗎?」

    龐統坐下來,輕聲道:「哥哥,我剛才聽廣元他們說,你這裡現在的人手很少?」

    「呵呵。武將不少,士子稀缺啊!」

    薰俷倒了兩杯葡萄酒,給了龐統一杯,而後說:「你也知道。我董家和士族誓不兩立,沒有多少人願意背負罵名,來為我做事。這次進駐關中。我們擄掠了不少的士人。可是願意效力的。卻是太少了……有時候,這名聲二字。還真的是……」

    話說了一半,董俷沒有再說下去。

    話鋒一轉,他接著說:「我雖興建三學,可畢竟時間太短,能派上用場的人,少之又少……阿丑,有時候我就真的是不明白,這士和武人,真的是不能和平相處?」

    龐統沉默了……

    片刻後,他開口道:「哥哥,我記得你早年曾頒過一部招賢令,難道沒有效果嗎?」

    「啊,若父親不死,許是能有效果地。可是後來,因父親被殺,這事情也就……我聽說,曹孟德如今就是採用了我的招賢令,手下端的是聚集了不少的人才。」

    「那為何不重頒招賢令呢?」

    薰俷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小阿丑啊,你且看這天下士子對我地態度,就算頒了,又有什麼用處?我本良家子出身,如何能與曹阿瞞那官宦世家的出身相提並論?」

    「嗯,好像是……不過,哥哥為何不另謀他法?換一個角度,來解決這個問題?」

    「換一個角度?」

    薰俷撓著頭,「小阿丑,有什麼主意,你且說說看。」

    「哥哥興辦三學,是前無古人的創舉。此法雖好,可有一個問題就是,時間……哥哥想要解決當前的困境,還是應該從身邊著手。事實上,從太師開始,到後來那曹孟德招賢,多是以個人地名義。那曹操如今奉天子以令諸侯,氣焰正囂張。哥哥既然無法自己招賢,何不以西漢王之名義,頒布第二次招賢令,還能順便打擊曹操?」

    「你是說……」

    薰俷忍不住擊掌道:「士元此言,令我茅塞頓開。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哈,我竟忘記了這件事,端的是該死,該死。不錯,以西漢王之名招賢。」

    情不自禁的,董俷盜了半首七絕。

    卻讓龐統一怔,點頭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哥哥這話說的妙……不過,這二次招賢令雖說是以西漢王之名頒布,但終究是權宜之策,哥哥還需仔細斟酌,弄不好會因此失了權柄,到最後卻落得一個狡兔死,走狗烹地下場。」

    這一席話出口,端的是讓董俷吃了一驚。

    若是從賈詡等人口中說出,他或許會認為是正常。可龐統……畢竟只有十九歲啊。

    這傢伙的思緒,果然是很深遠啊。

    薰俷輕輕點頭:「那士元以為,這二次招賢令,當如何進行呢?」

    龐統一副胸有成竹地樣子,微微一笑,「哥哥,我有一計,也許能解決這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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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13: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四章 拉虎皮,扯大旗


漢室存亡之秋,宵小四起,諸侯無行……政令不得行寧……亂臣挾天子以令諸侯,以梟雄之姿,置大義不顧……此乃漢室四百年未有之奸賊。

    孤本小王,本可安居域外。

    然高祖之社稷未敢忘懷,今以漢室之名,求取有行之士。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進取之士,未必能有行。陳平豈篤行,蘇秦豈守信邪?而陳平定漢業,蘇秦濟弱燕。有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廢乎!有司明思此義,則士無遺滯,官無廢業奕……

    建安元年四月初,入主長安的西漢王劉辨,對天下士人,發出一紙求賢令。

    大意就是:如今漢室江山已經到了快要完蛋的時候了,可是那些所謂的諸侯,卻都是沒有德行的人,置漢室江山不顧,視百姓疾苦無物,實在是讓人痛心疾首。

    我原本不是一個什麼了不起的人,大可以在西域安身立業,樂享逍遙。

    但是高祖創立下的基業,我不能不聞不問。既然那些原本應該來理睬這些事情的人不出面處理,那麼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出面來整治一番,還請有本事的人,都來幫我。

    一如當年董卓的招賢令,不問你的德行,只問你的才能。

    所不同的是,劉辨的這一紙求賢令裡面,把求賢的範圍縮小了一些,針對於『士』。

    而另一方面,在這一紙求賢令裡,把曹操的『奉天子以令諸侯』,改為了『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文人的狠辣,就在於此。只是一個字的改變,卻令意義完全不同。

    奉,是迎奉的意思,尊敬!

    抰,卻是挾持,強迫。也就是說。所謂的天子政令,並非天子本意,而是被脅迫發出。這矛頭直指許昌的曹操,更引用了當年許劭的評定,亂世梟雄四字。

    等於把曹操打上了亂臣賊子的烙印。

    郭嘉拿著細作傳遞過來的求賢令榜文,竟然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小師弟很高明啊,這麼一手,卻等於是讓曹操。一下子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除非曹操還政給劉協,否則就坐實了這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罪名。

    可問題就是,曹操可能把手中的大權交還給劉協嗎?就算他願意,別人能答應?

    跟隨曹操的人。哪一個不是為了求取一個好出身。

    如果曹操真的還政給劉協,第一個不答應的,恐怕就是曹氏和夏侯氏兩族宗親。

    「可知道這求賢令出自誰之手嗎?」

    郭嘉向荀攸問道。

    「據說是出自軍師賈詡之手。」

    「我就知道……董西平這一手玩兒的很高明嘛。居然敢以西漢王的名義發出。他難道不怕尾大甩不掉?到時候那些衝著西漢王過去地士子,會聽從他的命令?」

    說話的人。是程。

    一個身高八尺,體貌奇魁的青年沉聲道:「他當然不怕。仲德先生沒發現,這一片求賢令地內容,實際上和上一次董卓的招賢令並沒有什麼區別。而且還著重的點出了蘇秦之流……那蘇秦是什麼人?先求官於秦。後仕於燕,實乃無行小人。」

    蘇秦張儀,那是戰國時期最為著名的縱橫家。

    青年說:「這篇榜文裡面透露出了一個意思。就是一切以利益出發。只問前程。不管什麼道德。如此一來,這天下宵小。必然群聚於薰俷身邊。你要他們將什麼道德忠貞?只怕是可能性不大,誰能給他們帶來最大地利益,他們就跟隨誰。」

    郭嘉點頭,「連消帶打,我那小師弟這一次玩兒的的確是漂亮。」

    「那我們怎麼辦?」程不禁蹙眉,輕聲的問道:「是否應該給董西平來個反擊?」

    「反擊?為什麼要反擊?」

    郭嘉笑道:「我們只要一站出來,肯定會著了他們地套兒,弄的我們好像多心虛似的。如今之計,我們不必理睬,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刀把子攥在我們地手裡……呵呵,我們現在要關心地是,如何平定汝南地張燕,那傢伙確是一個麻煩。」

    幾人聞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是啊,那張燕地確已經成了心腹之患,是油鹽不浸,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傢伙用兵極為老辣,手下也都是身經百戰的匪賊,端的是有點讓人感到頭疼。

    早先曹仁在汝南平定張燕的時候,雖然吃了虧,可說實話,沒有人在意他們。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飛燕軍是愈演愈烈,大有重現當年黃巾之亂的架勢。

    郭嘉等人,這才算把注意力放在了這個人的身上,可關於他的情報,卻極為缺少。

    也難怪,張燕原本是應該成名於北方的黃巾之亂,而後佔據黑山,給袁紹造成極大的麻煩。可是,由於董俷的出現,張燕並沒有在原本應該出彩的時間段裡成名,此後退守於穰山之中,雖有襲擾,可是卻非常的節制,使得曹操對他很不瞭解。

    面對一個不瞭解的對手,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而張燕雖居於穰山,卻時刻關注著中原的局勢,對於曹操部下將領,瞭若指掌。

    敵暗我明,形式並不容樂觀。

    以前陶謙是個老朽的廢物,還可以慢慢謀劃。

    可現在劉備佔據了徐州,如果不能盡快平定汝南的話,那汝南遲早會落入劉備之手。

    郭嘉沉吟片刻,「子敬,此次命你督軍汝南,可心有成算?」

    青年一笑,「這世上哪有什麼成算?只能說有了一些計較,但能否成功,還要視情況而定。」

    程一蹙眉,「那就幾成的把握?」

    「呵呵,勝負各半吧。」

    青年說完,起身道:「諸公,肅明日出發,還有些事情要去準備,就先行告退了。」

    也不管郭嘉幾人是否回答,青年轉身就走。

    看著他的背影,程略有些不滿,輕聲說道:「奉孝。這個魯子敬真的能成嗎?」

    「想必是沒問題的!」郭嘉笑道:「程公莫要因為他先前的話語是膽怯之言。據嘉觀察,此人做事穩重,凡事都會留有後招……他若是說五成,想必就是把九成了。」

    說著話,他也站起身來。

    「走吧,文若晚上請客,我們還是早些過去,免得讓那傢伙又嘮叨我們不守時間。」

    荀攸搖了搖頭。「我還有事,就不去了。」

    郭嘉和程兩人看著荀攸走出了房間,都不禁苦笑一聲。

    這個荀公達啊……

    荀攸和荀彧雖然是叔侄,可說起來兩個人並不怎麼對付。甚至還有點水火不容的架勢。

    至於這裡面有什麼原因?

    就不得而知。不過郭嘉程等人,甚至連曹操都出面,試圖緩和兩人,可是都沒有用處。天曉得。明明是一家人,怎麼弄的好像仇人一樣,真的是讓人費解。

    不過,荀彧的書獃子氣。有時候真地很氣人啊!

    ******

    天氣是越來越熱了,讓人心煩意亂。

    位於吳縣城外西三十里處,有一座已經存在了二百年之久的莊園。當地人稱之為顧家堡。

    吳縣(今江蘇蘇州)是揚州吳郡的治所。

    春秋時曾經是吳國的國都。更流傳著各種關於西施、伍子胥的傳說。

    相傳。那西施本是錢塘的浣紗女,被范蠡送往了吳國。去迷惑吳國的國主夫差。

    後來越國人打敗了吳國,卻認為西施是不詳之女,更兼其美艷動人,令越國的國王勾踐也蠢蠢欲動。西施地下場究竟是怎麼樣?沒有人能夠真正的說出究竟。

    不過根據這樣的說法,想必西施的下場不會太好。

    反倒是慘遭越國人蹂躪地吳國人,非但沒有記恨西施,相反還編製了許多美妙動人的傳說。那西施與范蠡一起泛舟西子湖的故事,流傳了千古,令人遐想。

    吳家堡,毗鄰太湖東北岸,是當地極為有名的世族,顧家地產業。

    烈日炎炎,一身風塵的顧雍,在官道上縱馬疾馳,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濕透。

    在吳家堡門口勒住了戰馬,自有家丁迎上前來。

    「大公子……」

    不等那家丁說完,顧雍就急匆匆的問道:「父親是否在書房中?」

    「啊,老爺正在書房裡作畫!」

    顧雍也不多言,步履匆匆地朝著書房跑去。只留下身後一頭霧水的家丁,茫然的牽著馬。

    心道:這大公子平日裡最穩重,怎麼今日看上去如此地慌張,莫非出事了?

    顧家堡佔地六百頃,經過近十代人地打理,城堡圍牆高大堅厚,能容納一千多人。

    顧家地核心成員,大都居住在這裡。

    顧雍也顧不得和親族打招呼,一路小跑,穿過了兩重院門之後,抵達內院之中。

    「是元歎嗎?」

    書房門敞開著,屋中一位相貌清的老者,正在作畫。

    顧雍還沒有進去,老者已經開口,「快來看看,我這畫功是不是又進步了一些?」

    老者說地是吳縣方言,夾雜了濃濃的鄉音。

    顧雍走進書房,輕聲道:「父親,出事了!」

    「哦?」

    「孫伯符由會稽出兵,由大將陳武為先鋒,已經攻佔了由拳,我等該如何是好?」

    拳(今浙江嘉興)是秦置古縣,距離吳縣騎軍兩天可

    老者聞聽,微微一蹙眉頭。

    放下了畫筆,轉身示意顧雍坐下來,然後慢吞吞的問:「我們在由拳的產業如何?」

    「倒是沒有什麼影響。」

    「呵呵,我料想他也不敢怎麼樣。他孫伯符本就是吳郡人,鄉里鄉親的,下不得狠手。再說了,這揚州可不比交趾,沒有我們出面,他休想在這裡坐的安穩。」

    老者是顧雍的父親顧皓,是吳郡名士。

    精於繪畫,特別是山水畫更是一絕,故而世人稱:書有飛白,繪以世元。這世元,就是顧皓的表字。生性敦厚,是個頗有善心的人,而且對於名利也不甚追求。

    但生於世族。顧皓也難免會有一些世俗氣。

    畢竟要為一個家族去考慮,特別是在揚州地方,先有家後有國的觀念非常濃重。

    顧皓說:「元歎,自秦大人去後,你已經賦閒多年,如今可休息好了?」

    顧雍濃眉一蹙,聽出了父親話中的含義。

    「父親的意思是……」

    「孫伯符性情剛烈,不似秦大人那般好說話。根據他早先的舉措。佔領吳郡之後,定然會征辟當地的士人為之效力。那是個殺戈果決地主兒,斷不可忤逆了他。我的意思是,如果那孫伯符征辟你出山的話。你最好還是不要拒絕的為好。」

    「可是……」

    「元歎,我知你自秦大人過世後,有些心灰意冷。可讓你去做官,不是為了什麼前程。而是為了咱們顧氏一族二百年的基業,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而是關係全族的事情。你看著吧,孫伯符野心不小。丹陽朱氏,廬江陸氏,都跑不掉。」

    顧雍點點頭。可是這心裡面。還是有些疙瘩。

    當年秦在揚州的時候。是何等地政令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可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可再看現在,流寇四起,盜匪眾多。

    而孫策對江東世族的政策,也顯得是極為強硬,會稽等地的世族,可是被殺戮了不少。這樣的手段,怎比得了秦大人那時候地剛柔並濟。一句話,就令世族臣服?

    若論殺戮,我何必在你孫家門下效力?

    不知道為什麼,顧雍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細目橫眉,獅鼻闊口的面孔來。

    不自覺的,笑了!

    那小師弟啊,如今做地還真是不錯呢……

    「元歎!」

    顧皓的聲音,把顧雍從沉思中喚醒過來。微微的歎了口氣,「既然父親已經有了決斷,孩兒定然從命。那孫伯符若是發來征辟,我出仕就是了,還請父親放心。」

    這家族的使命,令顧雍無法隨心所欲地行事,也算是一個遺憾吧。

    和顧皓又談論了一會兒,顧雍告辭離去。

    顧皓看著他的背影,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元歎,為父又何嘗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怕你如今人在江東,可心思卻已在關中。

    只是你身為顧氏一族未來地族長,又豈能隨心所欲呢?

    唉,算了算了,還是作畫吧……

    顧皓轉過身,拿起了畫筆,揮毫潑墨,把心中諸多地不如意,都融入了畫卷中。

    這一晚,卻是極為安寧。

    顧氏家族地人並沒有因為孫策的兵馬逼近吳縣而緊張,畢竟作為吳郡大族,顧家地聲威,卻是不容小覷。所以,該飲酒作樂,就飲酒作樂,該詩畫人生,繼續詩畫人生吧。

    可是顧雍卻無法入睡!

    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輾轉反覆,沒有半點睡意。

    已過了二更天,顧家堡被寂靜所籠罩。顧雍點燃了燭火,在燈下拿起一本書翻閱。

    就在這時候,堡外突然喊殺聲震天,一陣喧嘩吵鬧。

    顧雍一怔,下意識的想:莫非是孫伯符殺來了?不應該啊,就算是他來了,哪兒來的喊殺聲。

    披衣起身,走出了臥房。

    此時,整個顧家堡都沸騰了起來。

    顧雍上前一把拉住了一個驚慌失措的家丁,厲聲喝道:「外面出了什麼事情,怎地如此喧嘩?」

    「大公子,不好了……」

    那家丁惶恐不安,淒聲喊道:「好多的兵馬,好多的兵馬……有兵馬襲擊我們。」

    顧雍心裡咯登一下,脫口而出道:「可有看清楚,是何方兵馬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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