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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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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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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27: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五章 建安二年的雪(一)


前面犯了一個錯誤。

    小文姬在生下來以前,就已經被定下隨蔡的姓。後來寫的頭昏腦脹,把這事情給忘記了,從這一章開始,糾正過來。董節應該為蔡節……對於之前所犯下的錯誤,俺認罪,俺低頭,俺要有一個好態度。

    ————————————————————————

    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跟隨郭嘉的盤蛇衛才發現了郭嘉的死!

    這裡是許昌,按道理說守衛森嚴。而盤蛇又是刺殺的行家,警惕性也非常的高。

    可問題就出在,郭嘉是紅袖館的常客,而且是魚娘的入幕之賓。

    而且還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盤蛇衛就算是警惕性很高,依舊是無法防止這突如其來的刺殺。若非天光大亮,郭嘉還沒有從裡面出來,盤蛇衛恐怕也無法覺察。

    其實,曹操身邊的人,幾乎都有盤蛇衛。

    如荀彧郭嘉魯肅這些人,平日裡接觸的人也都有過調查。魚娘是荊襄人士,能說一口道地的荊襄話。並且在過去的三年中,她的行為都能夠查出來,沒什麼破綻。

    只是誰也沒想到……

    曹操聽聞郭嘉的死訊之後,當時就昏了過去。

    乃至於在看到郭嘉的屍體時,仍無法相信這是一個事實。而在整個曹營之中,郭嘉的人緣可說是非常好,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都能說上話,攀上一些交情。

    荀彧、魯肅、陳群等幾個與郭嘉有過命交情的人。更是悲慟莫名。

    「奉孝。奉孝怎麼就這麼死了?奉孝啊,奉孝,你答應過我,要助我興復漢室,為何這麼早就離去……失奉孝,如斷我一臂,此後誰能在關鍵時。提醒與我?」

    曹操伏屍痛哭,讓所有人都不禁掉下了眼淚。

    荀彧問:「兇手可曾抓到?」

    荀攸的面色非常難看,輕聲道:「兇手就是紅袖館地魚娘。發現時已經自盡身亡。」

    「魚娘?」

    作為郭嘉地好友。自然清楚他的風流韻事。

    不過任誰也沒有想到,刺殺郭嘉的人,竟然會是那個被郭嘉稱之為知己的魚娘。

    「公達。為什麼沒有早些發現這魚娘的身份?」

    曹操怒斥道:「若你的盤蛇,能早一步發現一些端倪,奉孝豈不是……還有,你的盤蛇衛是做擺設地嗎?為什麼就沒能阻止住那女人刺殺奉孝,為什麼。為什麼?」

    郭嘉的死,的確是刺激到了曹操。

    一方面是悲慟郭嘉英年早逝。另一方面也暗自心驚,這些刺客真地是神出鬼沒。年前我就已經清掃了一次,可沒想到,居然還有漏網之魚。看樣子,這些人至少已經在我身邊蟄伏了多年。若是同樣地刺殺是針對我,我是否能夠躲得過去?

    越想越覺得害怕,曹操看這屋中人的眼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要知道,曹操本來就是一個有很重疑心的人。現在,他這疑心因郭嘉地死,也變得越發厲害。雖然明知道,能進入這房間的人都是自己人,可這內心深處……

    荀攸又能說什麼呢?

    事實上他也盤查過魚娘的來歷,卻一無所獲。

    後來郭嘉知道了,一力為魚娘擔保。荀攸就算是想查,也因此變得非常困難。

    但沒想到,郭嘉還是死在了這女人的手中。

    ******

    隨著郭嘉的死亡,彷彿是被傳染了一樣,關東到處都刮起來刺殺地風潮。

    先是夏侯淵在陽巡視屯田難民時,突然被人襲擊。好在夏侯淵是個武將,而且身邊也有盤蛇衛的保護,雖然躲過了一劫,可是也受了重傷;青州別駕滿寵在睡覺地時候,發現床褥上居然盤著一條毒蛇,險險送掉了性命;而盤蛇的首腦人物荀攸,更是在三天內連續遭受了四五次的襲擊,嚇得躲在府邸中不敢出門。

    不僅僅是在曹操的治下,袁紹、公孫度、劉表、劉璋等諸侯的治下,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殺。

    其中有袁紹的寵妾劉氏,中毒致死;幼子袁買也被人所殺。

    至於他的部曲,有荀氏八龍之一,先登營祭酒荀勘在巡視營地時,被暗箭射中,當場斃命;部將張南在回家的途中,遭十餘名刺客圍攻,身首異處。雖然韓莒子及時趕到,把刺客圍困起來。可是十餘名刺客在血戰之後,竟無一人偷生。

    公孫度別駕閻柔,在吃飯的時候,若非愛犬發現食物中有毒,險些就喪了性命。

    此外,劉備部將嚴興,關羽義子關平的親生父親關定;劉表部下張允;孫策的表兄孫皎,都意外的亡故。刺殺的手段五花八門,層出不窮,令人根本無法防備。

    死一個兩個,也就罷了!

    但這種大規模的刺殺活動,自古以來,卻是從未有過。

    關東各地人心惶惶,各諸侯的部下,更是終日不安。天曉得什麼時候,那刺殺就降臨到了他們的頭上?而且,除了少數幾次刺殺的刺客被抓,其他皆逃之夭夭。

    這充分的說明了對手已經把各家諸侯的老底兒都摸清楚了!

    而且從行動來看,刺殺的對象並不一定是定在高層,甚至囊括了各諸侯的方方面面。

    這叫做什麼?

    如果用後世的言語,這叫做恐怖活動!

    指揮者的果決和縝密,令人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即便是強橫如呂布一般的人物,在聽說了這一連串的刺殺消息之後,也下意識的增強了自身的戒備。

    夏日炎炎,但是所有人的心卻是冷的。

    這個夏天對於關東諸侯而言,可說是非常的難熬。

    雖然沒有證據,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恐怖活動地策劃者。就是在關中地董俷。

    ******

    「刺殺,我根本就不知道!」

    董俷很無辜的看著他面前站立的黃承彥,搖著頭說:「如果不是有人告訴我,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黃先生,您這可就誤會我了,我最近一直在忙三學的事情。」

    他的確是不知道這些事情!

    但他也知道,這些事情是出自誰的策劃……

    董俷從沒有想過去刺殺郭嘉。不管郭嘉怎麼敵視他。在董俷的心裡,那始終都是他地師兄。至於其他人,就更不清楚了。有的人名字。他甚至是第一次聽說。

    比如那個孫皎。比如那個關定。

    為此,董俷還專門去找了一次賈詡。

    而賈詡給他的回答是:能用一兩個人解決地事情,何必要呈英雄?當日曹操如果不是靠著刺殺。牛輔將軍又豈能死去?講面子,逞英雄,那從來不是我地主張。

    是,的確不是賈詡的風格。

    當時賈詡還笑道:「主公,關中只能有一個英雄。那就是主公您。所以,詡決定做一個小人。一個無惡不作地小人。再說了,您可是答應過我,不干預我的事。」

    這話說的非常冠冕堂皇。

    而且賈詡那張嘴,也是能把死人說活,三五下就把董俷搞的清潔溜溜。

    不過等昏頭轉向的出了杜郵堡,董俷這才反應過來一件事:賈詡地確是小人,他做的是小人地事情,可這名聲,全都是董俷背著。有心回去再找賈詡說道一下,可又一想,那傢伙太能唬爛了……說不定回去後,又要被唬爛成什麼樣子。

    反正,當小人就當小人吧!

    那曹操在屠殺兗州士族的時候,敢大模大樣的喊出: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我當一回小人,又是多大的事兒?

    不過,董俷發現,他的麻煩才剛開始,因為黃碩的父親黃承彥,風塵僕僕的來到了長安。

    黃承彥一見面,沒有詢問女兒的事情,反而提起了各地的恐怖刺殺。

    「大都督乃世間英雄,怎可效仿小人之法?大丈夫決勝沙場,偷偷摸摸的刺殺,算什麼英雄?」

    董俷心道:我可從來沒想過做英雄!

    不過,他不願意得罪黃承彥,可並不代表別人不能得罪黃承彥。

    書房裡除了董俷之外,還有賴在屋子裡不肯出去的兩個小傢伙。一個是蔡節,也就是小文姬,另一個是董冀,今年正好十一歲,生的依舊單薄,看上去身體很差。

    不過別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自幼就隨著華佗學習五禽引導術內篇,後來又跟著董鐵學劍,身體可好的很。

    武藝說實話,還比不上他兩個弟弟,可是論心眼兒,一家人加起來,未必能比得過。

    見這老頭大模大樣的訓斥自家老子,董冀可不高興了!

    「老先生,您說這話可就有點不公了……爹爹當世英雄,為人重情義,可以為朋友之子而孤身涉險,更開疆擴土,我大漢疆域之廣袤,可說是自古未曾有之。

    然則,自祖父始,小人當道,無數次算計我董家老小。

    爹爹為全情義,深入塞外,卻被人拿來算計。老先生,祖父因小人而死,我父親因小人險些喪命,大母也遭受過磨難,小娘更九死一生……可那時候,為什麼沒有人站出來,為我爹爹說一句公道話?沒有出來說一句,大丈夫當決戰沙場?」

    「這個嘛……」

    黃承彥不禁無話可說。

    總不成說:你一粗鄙之人,又有何資格與天下人為敵?

    那如果敢說出來,就算是董俷不和他計較,可傳揚出去,就別想活著走出長安。

    董冀繼續說:「爹爹是蓋世英豪,他說沒有做,那就一定是沒有做。再說了,兩國交兵,本就是各出手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莫說殺一兩個人,就算殺他個十萬二十萬,又算得了什麼?小子才淺,倒是知道若殺一人能全萬人,此人當殺!」

    郭嘉那是什麼人?

    那是曹黑子的首席智囊。

    殺了他一個人,能全關中萬人,十萬人……至於曹黑子的人,和關中沒有關係。

    話說的同樣是冠冕堂皇,黃承彥是面紅耳赤,卻說不出話來。

    你反駁吧?這小子說的也是事實。你生氣發火吧,一十歲出頭的孩子,也恁掉面子了。

    索性哼了一聲,裝出高深莫測的模樣,一副『我不和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屁孩計較』的表情。而董冀也頗識進退之道,深施一禮,退到了董俷的身後,掩去身形。

    蔡節裝模作樣的在看書,卻偷偷的朝董冀伸出了大拇指。

    董冀一笑,垂手不再言語。

    「小兒年幼無知,先生勿怪!勿怪!」

    董俷連忙站起來打圓場,不過這心裡面也覺得,兒子說的不錯,有條有理,很好。

    黃承彥卻笑了,「看起來用不了多久,大都督門下,怕是又要出一了不得的人物……好吧,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和我無關。我此次來長安,只是想帶月英回家。」

    「哦,這個嘛……」

    「大都督是明白人,和諸葛家又有交情。子瑜如今就在大都督麾下效力,想必不會讓老夫為難吧。」

    董俷連連擺手,「自然不會,自然不會……說實話,月英小妹在我這裡卻是委屈了。我早先忙於征戰,回到長安之後事務繁多,沒有好好照顧小妹,還請先生見諒……文姬,六斤,你們兩個去找一下你月英姐姐,就說黃伯父已經來了!」

    蔡節和董冀答應了一聲,跑出了書房。

    黃承彥見董俷是這樣一個態度,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先了結一樁事情再說。至於這暴虎用什麼手段,與我有什麼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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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28: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六章 建安二年的雪(二)

  「我不要回去!」

    黃月英的回答非常堅決,「我才不想要去嫁給那個諸葛家的人,我要留在長安。」

    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在這個時期,這種世俗的禮法,還不算非常強大。只是黃承彥卻有點無法接受,畢竟在他看來,諸葛亮不論身家還是相貌,在諸多人選中是相當不錯。再說了,黃月英的相貌……人家要你,就算不錯了。

    但越是這樣,黃月英反抗的就越是利害。

    論道理的時候,黃月英說的頭頭是道,旁邊還有一個小屁孩兒煽風點火,每每把黃承彥說的是啞口無言。

    那個小屁孩兒就是董冀。

    由於黃承彥在之前無端指責了他的老子,所以董冀對黃承彥怎麼看都是不順眼。

    反正,能讓老爺子吃癟的事情,董冀一定會不落人後。

    再加上黃月英的性子又剛硬,認準了的事情,那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讓她改變主意。任憑老爺子怎麼說,黃月英就是不想回去……氣得老頭子每天都暴跳如雷。

    反倒是董俷一大家子,在旁邊看熱鬧看的很開心。

    唇槍舌劍的,爭論的那個叫激烈。蔡倓等人,和後來聞訊趕來一旁觀戰的麋貞和鄒氏,都看出這裡面的問題所在。那小丫頭,怕是真的喜歡上了董俷。

    其實,蔡倓從去年董淝在塞外出事的時候就看出端倪

    當時董俷音訊全無,全家人都很慌亂。不過由於對董俷充滿了信心,所以還能把持的住。畢竟不管是蔡倓還是董綠或任紅昌,都陪著薰俷經歷過無數風雨。

    大風大浪都闖過去了!

    她們堅信,董俷絕對不會出事。

    可黃月英卻沒有她們的那一份經歷,每天好像失了魂似的,動輒就來打聽消息。

    董俷整整兩個月沒有音訊,那黃月英也因此而消瘦了許多。到後來董俷傳來消息的時候,黃月英心神一鬆,就一下子病倒在榻上。若非濟慈在,還真的是大麻煩。

    蔡倓對黃月英映像挺好

    一來這黃碩雖長的有點怪異,可不管怎麼說,也是大家出身。父親也是南陽的名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不說,興趣廣泛。家裡沒有人地時候,能和蔡倓聊天

    就這一點而言,不管是董綠還是任紅昌,就差了一些。

    至於濟慈。那是個醫學狂人。華佗送給她了一部苦心撰寫的醫書,還有張機留下來的那部傷寒論,已經佔居了濟慈的全部時間。更何況,濟慈如今也有了孩子,和蔡倓說話的時間就越來越少,除非發生了什麼大事,濟慈都不會露面。

    而且,黃月英很有眼色。

    並且和幾個孩子的關係非常好。董冀天生喜歡安靜,讀書練字,不需要怎麼操心。可是董朔和薰宥這兩頭小老虎,卻是另一個性格。活潑好動,根本坐不住。

    再加上這兩個小子天生的神力,又隨著華佗修煉五禽引導術,力氣更是嚇人。

    董朔今年八歲,董宥比董朔小半年,但若是論力氣,十四五歲地孩子也比不上他們。請來了幾個先生。不是被他們給打走,就是被他們氣走。送到學堂裡,更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斷斷二十天,整個學堂裡的孩子給他們打了個遍。

    雖說看著董俷的面子。那些孩子的家人不會太計較。

    可長此以往下去,非變成兩個混混不可。還是黃月英自告奮勇,願意做他們地老師。

    論學問,黃月英當他們的老師沒一點問題。

    但是蔡倓卻很擔心,這兩頭小老虎脾氣暴烈的很,黃月英能受得了他們?

    沒想到的是。董朔董宥到了黃月英那裡,還真的變老實了!

    不但學問上去了,而且還知道體貼母親,讓蔡倓和任紅昌非常的吃驚。

    問其原因,黃月英不說,董朔董宥似乎也不想提起。

    可不管怎麼樣,這兩個小霸王算是給降伏了,讓蔡倓對黃月英的好感,又加深了幾分。

    「阿丑,我看月英真的不錯。她既然不願意回去,要不你出面和黃先生說一下?」

    晚上休息地時候,蔡倓摟著董淝脖子,輕聲的商量

    「說什麼?我算哪門子人物?你沒看出來,那老爺子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頭一天見面先給我來了一個下馬威,我說有什麼用處?再說了,那是人家的家裡事,我跑過去湊什麼熱鬧?姐姐,你可別摻和,我也不想斷了和龐先生的那點香火情。」

    蔡倓沒有出聲,好向小貓捲縮在董淝懷中

    「阿丑,奉孝的事情……」

    「真的和我無關,我真不知道這件事啊!」

    提起了郭嘉,董俷心裡面總歸是有些不太舒服。歷史上郭嘉是怎麼死的,董俷不清楚。可是他知道,郭嘉在演義裡是病死的。如今被自己地人刺殺,又該算作什麼?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沾襟……這是那一首詩中的名句?想不起來了。

    郭嘉一生中最為輝煌的,恐怕就是在官渡之戰的時候。

    如今也不知道官渡之戰還會不會發生,而郭嘉最為輝煌的一面,還未來得及對人展露。

    這樣的死,算不算是一種罪過呢?

    董俷說不清楚,也很難說清楚。不過久居上位,他也不再是當年懵懂地少年。

    有些事情該怎麼做,不再是靠著個人的主觀想法。

    雖然心裡面有一種罪惡感,但是董俷也清楚,能除掉郭嘉,的確是一件大好事。如果能除掉曹操的話,他甚至願意用這樣的方法幹掉曹操……可惜,不可能。

    英雄,有時候真的不好做。

    就比如這一次他為了尋找呂擷,可是沒想到,卻遭到了呂布的攻擊。

    這種事情發生在任何人身上,想必都會給他帶了很大的震動,思想也會產生改變。

    蔡倓睡著了!

    可是董俷卻睡不著……

    小心翼翼的起身,披衣走出了臥室。

    門外,負責警戒的技擊士忙上前行禮。但是被董俷制止,手指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擺了擺手,讓他們散開。沿著林蔭小路,董俷漫無目的地走著。

    刺殺刺殺,現在倒好,為了防止別人的報復,自己也要小心謹慎。

    不僅是大都督府增強了守衛的力量。甚至所有人的身邊,如今都安排有技擊士保護。

    文和先生,這一次好像玩兒有點大了!

    董俷滿懷心事,不知不覺的走進了後進的花園中。

    池塘月色甚美。蟬蟲鳴叫著,給這靜謐的夜色,憑舔了無數神秘的氣息……

    本來想進涼亭坐一下,可沒想到,涼亭中已經有了人。

    從背影看,卻是龐統和黃月英。董俷不由得啞然失笑,心道:還說黃姑娘喜歡我,這明明是喜歡龐統嘛……連月下相會地戲碼都上演了,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也是一時間的童趣發作,董俷弓著身子。悄然的接近。

    為什麼要弓著身子?當然了,他過丈的身高,放在後世那就是兩米二三地樣子,不弓著身子,就特別的醒目。其實就算是弓著身子,還是要很辛苦,否則就會暴露蹤跡。

    「醜丫頭。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

    是龐統的聲音。

    黃月英幽幽的歎了口氣,「不然怎麼辦?來長安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董家哥哥好像一直在躲著我。我也知道,我是癡心妄想……我的這個樣子,誰又會喜歡?」

    「丫頭。你可別這麼說,董大哥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

    「我也知道……可你也看到了,爹爹每天在我耳邊嘮叨……今天還說,如果我不和他回去的話,就要如何如何。我也知道,董家哥哥很為難。我來,並不是想要給他添麻煩的……其實,能在這裡生活一年,我這個醜丫頭,已經很開心了。」

    聽上去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薰俷這心裡一咯登:怎麼把我也扯進去了?莫不是,姐姐說地事情,是真的?

    想要繼續聽下去,可是龐統卻轉換了話題。

    「丫頭,你這要是走了,你鼓搗的那個東西,豈不是要半途而廢了嗎?要不,就用那個東西當借口,我相信伯父也不會不體諒,說不定還會答應留下來呢。」

    「算了吧,那東西拖得了一時,卻拖不得一世。再說了,董家哥哥又不喜歡我,我留在這裡,每天看著他和三位姐姐在一起,豈不是更難過?阿丑,你莫再勸我了。」

    龐統站了起來,撓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片刻後,他輕聲道:「月英,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其實你和董大哥都很好,只是董大哥這一年裡,遇到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才會……要不然,我幫你去探探口風?先看看董大哥的意思,如果有希望,我再幫你想辦法。」

    說到這裡,龐統又長歎了一聲。

    「唉,說來說起,其實我自己還有一腦門子的官司沒有解決,還大言不慚地要幫你。」

    「怎麼,你……還沒有和她說?」

    龐統看上去很頹廢,靠著涼亭的柱子,凝視著池塘裡穿梭於荷葉下面的魚兒。

    「我怎麼說?她那麼漂亮,我……而且,我現在什麼都不是,有甚資格和她說?」

    她?

    龐統似乎陷入了情網,只是不曉得他口中的那個『她』,究竟是什麼人呢?

    能讓龐統這小子如此癡迷而頹廢,想必也是個不錯的人家。董俷自己的問題沒有來得及解決,這八卦的熱血卻沸騰了起來。不過想來想去,最終沒有想出答案。

    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龐統和黃月英說了什麼,可就沒能聽清楚。

    片刻之後,龐統伸了一個懶腰。

    「醜丫頭,天已經不早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恩,那件事情,我明天會幫你打聽一下。要我說,既然你當初做出了決定,就別再改變主意。否則,回去之後更不會被那小鼻涕蟲看得起……實在不行。就想辦法先離開長安一段時間。」

    黃月英點點頭……

    月光照在她白皙的面頰,流轉著玉一般的光華。

    緊蹙的眉頭,似訴說著許多地哀愁。她輕聲道:「阿丑,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再待會兒。」

    「好吧,那我先走了……不過啊,你也別太發愁了,總有解決的辦法。」

    龐統又勸慰了一會兒。起身走了。

    黃月英卻坐在涼亭中,從一旁摘下了一朵花,似乎失神的走到了池塘邊,看著那一泓池水。

    捻起一枚花瓣。飄飄灑灑落入了池水中。

    「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

    纖纖玉指,在那嬌艷的花瓣襯托下,卻顯出了一種難以言述,寂寥的蒼白顏色。

    高挑瘦削的背影,在月光地照映下,更流露著無盡的落寞。

    董俷癡癡的看著那丫頭的背影,竟有一絲絲的心痛……

    一隻地鼠從董俷的腳邊飛奔而過,卻把失神的董俷嚇了一跳,呼的閃了一下。

    花叢唰唰搖曳,發出了聲響。

    黃月英驀地回過神來。驚恐地看著董俷的藏身之所,從單薄的袖中滑出一把小巧玲瓏的短弩。

    「誰,出來!」

    董俷可是知道黃月英地手非常巧,而且對於機造之術的造詣非常深厚。

    比不得馬鈞的創造性,也沒有蒲元的手藝。可每每會有奇思妙想,任何東西到了她的手中。都會改頭換面。就比如她手中現在的這把短弩,從將做營出來的時候,威力也算不得太大。最多只能覆蓋十五步的射程,早已經被將做營淘汰。

    可同樣的短弩,在黃月英的改造之下。能覆蓋四十步地距離。

    雖然是一張單發弩,可是經過改造之後,簡化了裝弩的程序,發射的速度很快。

    董俷可不希望成為這短弩的目標。

    呼的起身,連聲道:「月英,是我……莫動手!」

    黃月英先是被猛然從花叢中竄出來的彪形大漢嚇了一跳。但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緊張一下子消失了。

    奇怪地問道:「董大哥,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啊,這個嘛……月英,你先把弩箭收起來!」

    黃月英這才注意到,那弩箭還對著董俷。臉不由得一紅,擼起袖子,卻見白皙的手臂上,纏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弩機扣在上面,只聽喀吧一聲輕響,就固定住了。

    這是什麼來頭?

    董俷不禁有些好奇,走上前去問道:「這個,是怎麼裝起來的?」

    「嘻嘻,沒什麼,只是利用你製造司南的磁鐵,吸附上去就好了。我做了一些改動,所以很方便取下來。董大哥,這麼晚你還不去睡覺,在這裡嚇人……萬一我剛才一緊張,把弩箭發出去射傷了你,豈不是罪過?」

    那粉靨盈盈笑意,卻掩蓋不住內心中地哀愁。

    董俷歎了口氣,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不是傻子,從剛才黃月英與龐統的對話中,也聽明白了事情的緣由。說實話,在董俷看來,黃月英長的並不難看。

    只是他已經有了三個老婆,個個國色天香,還真的沒有往這方面想。

    一是對那位妖人般孔明先生的顧忌,另一方面他總覺得,龐統和黃碩在一起也不錯。

    可沒想到……

    直勾勾地看著黃月英,把黃月英卻是看得面紅耳赤,心跳加快。

    螓首低垂,黃月英的心砰砰直跳,身子止不住的有些顫抖,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董大哥……」

    「月英,如果真的不想回家,那麼……就留下來吧!」

    「啊!」

    黃月英身子一顫,抬起頭看著董俷,久久的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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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七章 建安二年的雪(三)

  天亮了!

    是個陰天,陰雲密佈,看上去好像是要下雨,從厚厚雲層內,隱隱有沉雷聲響。

    董俷輕輕的拍著腦袋,一臉的愁苦模樣。

    事實上他也沒有弄明白,昨天夜裡怎麼會說出那麼一句話呢?

    是真的對黃月英有好感嗎?不清楚……這丫頭瘋瘋癲癲的,而且經常有奇思妙想。不似蔡倓的大家閨秀風範,和任紅昌董綠的英姿颯爽相比,也是大有不如。

    可是這個女孩子的身上,確有一種很奇怪的氣質。

    即便是董俷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這個女孩子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去憐惜。

    胡鬧啊,真是胡鬧!

    董俷坐在客廳裡的時候,仍不自覺的拍著額頭,想不明白怎麼就說出了那句話。

    不過效果還是很明顯……

    至少黃月英看上去變得開朗了許多,臉上的陰翳也減少了。拉著黃承彥,跑到了她獨自居住的小院子裡,也不知道和黃承彥說了什麼,讓黃承彥出現在客廳時,依舊是一副神魂顛倒的模樣,坐在董俷的面前,呆呆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黃先生……」

    「那個,那個真的是你想出來的嗎?」

    黃承彥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卻讓董俷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什麼是我想出來的?我想出來什麼了?好像我最近的日子裡,沒怎麼想事情啊?

    不過他那表情,在黃承彥的眼中,卻變成了令一種回答。

    許久之後,他長身站起來,朝著董俷拱手,深深一揖,行了一個大禮。

    「先生,您這是,這是幹什麼?」

    「大都督。小老兒這一禮,非是為我自己,而是代天下的讀書人,感謝大都督的恩賜。」

    「老先生,您在說什麼呢?」

    黃承彥也不理董俷的言語,硬是一揖到地,讓董俷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站直了身子。黃承彥正色道:「以前,小老兒真的是看輕了大都督,以為大都督只是一個粗鄙的武夫,卻沒有想到。大都督同樣重視學問。大都督此舉,功在社稷,利在千秋……雖有仲尼鬼谷,墨翟莊周在前,亦比不得大都督這一善舉。」

    我的個老天,那丫頭究竟和老頭說什麼了?讓老頭成這模樣?

    「小女有幸能參與此善舉,實乃她的福氣。老夫也不再說甚,還請大都督多多包涵。這丫頭倒是個知事地人,只是有時候太孩子,得罪之處。請大都督海涵。」

    說完,老頭居然提出了告辭。

    董俷真的懵了,不由得問道:「黃先生,您這是要去哪兒?」

    「哈哈,小老兒雖未能有幸參與此事,但有幸能生此佳女,足以慰平生。小老兒在山溝裡一待就是幾十年。卻小看了天下的英雄。今我欲應大都督所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卻要好好的看一看,學一學,領略一下大都督的手段。」

    這老頭,說的瀟灑。走的也非常瀟灑,不帶一點的拖泥帶水。

    這邊告辭完畢,那邊就動身啟程。

    弄地董俷甚至來不及準備,只能帶著龐統和黃月英兩人,把老先生送出了大門。

    據說他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在望北郡。也就是他那個徒弟費沃的治下。

    老先生很執拗,不願意騎馬,只騎著當初從南陽一直騎著地那頭青驢,隨行的還有兩個書僮。董俷本想派些人保護,但是黃承彥卻拒絕了,三人揚長而去,消失在朱雀大街的盡頭。

    董俷扭頭看著黃月英,見這丫頭眼睛紅紅的。

    又看了看龐統,卻是一臉的迷茫之色,好像也不清楚,黃月英究竟是刷了什麼手段。

    「月英,你和你父親說了什麼?」

    黃月英的臉一紅,扭捏的看了看董俷,又看了看龐統,輕聲道:「董大哥,請隨我來。」

    「哦!」

    「阿丑,你也來!」

    薰俷和龐統有點莫名其妙,跟著黃月英一直來到了她居住的院落裡。

    這小院,就在董俷的書房不遠處,很清幽,也很靜。院子裡擺放著各種物件,有尚未完工的車子,有掛在牆上地大型風箏,還有許多稀奇古怪,至少是董俷和龐統都看不出來是什麼的東西。不過,擺放的很整齊,看上去一點也不凌亂。

    院子裡有四間房,一間是黃月英的臥室,一間是她那兩個丫鬟的住處。

    除此之外,剩下的兩間房舍,被黃月英一早找人打通,變成了一個很大的房間。

    兩個小丫頭正在屋子裡收拾,見到黃月英三人進來,連忙上前見禮。

    「小木頭,你們兩個出去一下!」

    「是!」

    小丫頭長地很敦厚,有點胖,而且看上去有點呆;另一個瓜子臉的丫鬟,叫小魚兒,中等姿色,不過手腳很勤快。黃月英平日裡對她們的管教,非常的嚴格。

    兩個丫鬟出去了,黃月英帶著兩個人穿過了外間的書房,走進內間。

    和院子裡一樣,擺放了很多東西。地上擺著,牆上掛著,房樑上還吊著,五花八門。

    在房間地中央,有一塊巨大的麻布覆蓋著什麼東西。

    黃月英把那麻布掀開,呈現在董俷和龐統面前的,是一個不知名的物件。

    「丫頭,這是什麼玩意兒?」

    「別著急,你們看……」

    黃月英說著,提起一塊沉甸甸,黑漆漆,看不出是什麼材料製成的模板。然後一手輕搖身旁的手柄,從旁邊地匣子裡吐出一張蔡侯紙,然後模板放下,手柄繼續轉動,只聽嘎吱吱的聲響持續了大約,大約……很難說清楚究竟是多長時間,如果用後世的方法計算,也就是四五分鐘左右,掀開模板,一張寫滿了字的蔡侯紙,出現在董俷和龐統的面前。

    「這是……」

    薰俷瞪大了眼睛。看著黃月英,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印刷術?這丫頭居然整出來了一個印刷術……我的老天,這世界好像都瘋狂了!

    而龐統也有點懵了,拿起那張蔡侯紙,嘴裡面嘀咕不停。

    董俷不知道那印刷術是在什麼時候被發明出來的技術,但是絕對不是在三國時代。

    事實上,黃月英所發明出來的這種印刷術,應該是最早期的雕板印刷。

    在真實的歷史上。雕版印刷出現地時間很難確定。不過據說最早的雕版印刷雛形,應該是出現在戰國時期。不過那個時候,更多的是用於布料等物品的印染。

    漢靈帝四年時,也就是公元175年

    蔡邑曾建議朝廷。在太學門前豎立刻有七部儒家經典的拾貝,共二十一萬字左右,分別刻於四十六塊石碑之上,歷時整整八年的時間。此後出現了抄寫,乃至拓片的方法,不過相對而言,不論是抄寫還是拓片,總歸是會出現不可避免的錯誤。

    而真正地雕版印刷出現時間,應該是在兩晉或者更晚一些的隋唐年間。

    怪不得,怪不得黃承彥會是那樣的表情。

    這雕版印刷出現。可是代表著中國的文明,一下子提前了一二百年,乃至更多。

    世族之所以能控制住朝政,是因為他們掌握著大部分地典籍經卷。

    雖然他們也對外開放他們的藏書,可不管怎麼說,真正能夠收益的,只在少數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孔子。願意把一生貢獻給學問。

    特別是把一生都貢獻到抄書的上面……士人十年寒窗,不就是為了一朝成名,又怎麼可能耐得住寂寞,抄書,抄書。不停的抄書。就算是一輩子抄書,又能抄寫多少?

    雕版印刷的出現,將會讓令更多的人,看到更多的書……

    熟知董俷那《三學紀要》最終目的的龐統,在驚愕了片刻之後,馬上反應過來。這雕版印刷術地重要性。抬起頭,看著那扭捏的黃月英,龐統真的是說不出話。

    「你,你,你……」

    董俷嚥了口唾沫,「月英,你,你怎麼會想起來,鼓搗這個?」

    黃月英的臉頓時羞紅,螓首低垂,輕聲道:「卻是董大哥你……給月英的提示。」

    「我?」

    「是啊,你還記得嗎?去年的時候,蔡姐姐從羊大人的府上,借來了一部《尚書通意》,那麼厚地一大部,她一個人在那裡抄啊抄啊的,你還給她準備了飯菜。」

    「哦,好像有這麼回事!」

    董俷都快不記得了,不過黃月英這麼一說,倒是有那麼一點印象。

    蔡倓抄書卻是為了蔡邑,老先生就是喜歡書,在洛陽時,有滿滿騰騰一大房間的書。不過後來薰卓出事的時候,老頭子一狠心,一把火把書都給燒了。

    這始終是蔡邑心頭的一件憾事。

    為人子女地,當然明白老爺子的心事,故而不斷的搜集古籍,遇到自家沒有的,就會設法抄錄下來。而羊續家中的藏書,卻是極為豐富,而且到了長安之後,從各大家族中抄沒的物品裡,搜集了很多絕版地書籍,平日裡簡直當成了寶貝。

    蔡倓找他借閱,羊續也不好推辭,但卻規定了時間

    故而蔡倓往往是借了一部分,回家就抄錄,更常常一夜不睡伏案書寫。

    薰俷看著心疼,頗有些感慨的說:「如果能把這些文字給印下來多好,再不濟,想個辦法,就像拓片一樣的拓出來一部書,也比這一字一字的抄撰強一百倍。」

    蔡倓當時笑化董淝是異想天開

    可是沒想到,黃月英居然記在了心裡……

    有一天,她在把玩一枚先秦的印章時,突然靈機一動。那先秦的印章上字數不多,一般就是刻出名字、官職和機構的字樣。可是這,卻給了黃月英一絲靈感。

    黃月英本就是一個喜歡鑽研,對新奇物件抱有極大興趣的女孩子。

    而且對於機造之術精通,也善於拓(ta)片,結合了印章的靈感之後,這雕版印刷術,竟然在她腦海中有了雛形。

    還是那句話,任何東西,你只要有了一個方向,就不難去解決。

    以前所有人都把這抄寫、拓片當成理所應當的事情。可只要有一點提示,就能想出解決的辦法。黃月英就是這樣子……從去年末,就開始了雕版印刷的研究。

    當然,這並不是她一個人能完成的事情。

    事實上在這件事情上,她甚至偷偷的去找蔡倓、賈詡、徐庶、石韜等人求情,希望能進入剛遷到蘭池的將做營去看看。還拉下臉去找馬鈞啊,費沃啊,蒲元商量。更厚著臉皮把蒲元的那部考工錄搶過來,三天三夜沒有睡,看了個通透。

    那馬鈞費沃等人,都是一點即通的主兒。

    很快就意識到了黃月英所研究的東西,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歷時大半年的時間,這雕版印刷機的雛形,提前了數百年的時間,出現在董俷面前。

    董俷不知道該怎麼說……

    只是無心的一句話,這丫頭居然記在心裡,當成了一件事情來做。更重要的是,她做到了!

    黃月英輕聲道:「現在這機子的速度還很慢,一天的時間,只能拓出來三四本書……還經常發生故障。我本來想,等機子能完善後,再拿出來給董大哥一個驚喜。可是被爹爹給逼急了,沒辦法就帶他來看,並且說這是董大哥你的設想。」

    說著,還從一個櫃子裡,拿出了兩本用雕版印書術印刷出來的《詩經》。

    這份情意,這份情意……

    有道是,最難消受美人恩,董俷並沒有看那書,而是走過去,緊緊的抱住了黃月英。

    這份情意,我又該怎麼去償還?

    黃月英先是一驚,忍不住掙扎了一下,卻被董俷抱住……慢慢的,身體放鬆了!

    就是這種感覺,很溫暖,很安全……

    一年來,我不就是在尋找這樣的一份感覺嗎?

    龐統,拿著兩本詩經,偷偷的走了出去。還是走開吧,願哥哥和丫頭能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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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2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八章 建安二年的雪(完)

月英的事情,看上去似乎是有了結果!

    不管在外人看來,董俷是敬重黃月英的才學也好,或者是基於黃月英對他的那份心意也罷,兩個人最終走到了一起,雖然並沒有名分,但終歸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董俷卻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

    他惹上了一個大麻煩,一個也許會讓他結局很淒涼的大麻煩。那就是在接納了黃月英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把那個後世傳為妖人一般的孔明先生,推到了對立面。

    換一個人,董俷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命令賈詡,不計任何代價的殺死諸葛亮。

    可問題在於,這個人是諸葛亮,是諸葛瑾的兄弟。董俷不得不認真的考慮後果。

    諸葛瑾如今已經回到了長安,被委派為扶風太守,配關內侯。

    董俷也不清楚,諸葛瑾和諸葛亮之間的兄弟感情究竟有多麼的深厚?不過諸葛瑾很少在董俷面前提起諸葛亮,至少從來沒有主動的和董俷提起過諸葛亮的名字。更多時候,諸葛瑾會談論他的三弟諸葛均,似乎和諸葛均的關係更加親密。

    但董俷絕不會因為這樣,就認為諸葛瑾和諸葛亮的關係很差。

    如果兄弟二人真的像表面上看去那樣冷漠的話,當年歸降諸葛家的諸葛倉,也就是那位演義中給關公扛刀的周倉,應該是跟隨諸葛瑾,一起投靠到董俷的麾下。

    可周倉沒有來!

    也就是說,周倉被留在了南陽。

    據龐統所回憶,諸葛亮的身邊有時候會跟著一個黑壯地漢子。應該就是諸葛倉。

    所以說,許多真相,絕非用眼睛就能夠看到。

    董俷也知道,對於世族而言,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分散撒網,重點捕撈。他們絕對不會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就比如穎川的荀家,不也有荀勘效力於袁紹?

    家國天下!

    這是世族們的一個基本觀念。

    先有家,而後有國,最後才會是天下。想必世家出身的諸葛瑾。也是這個想法。

    不知不覺中,董俷也在改變。

    當年於諸葛瑾那般毫無保留的信任,到現在開始出現一絲絲的防範……相比之下。董俷更願意去相信徐庶石韜這種毫無背景的寒門士子。因為他非常清楚,離開了自己,徐庶石韜他們,就是無根的飄萍。所以,他們也只有跟隨自己地腳步。

    也許,這樣的改變。也是一種於時代的融入吧。

    在躊躇了許久後,董俷終於還是放棄了絕殺諸葛亮地念頭。

    手裡的事情還有很多。雖然有時候想起諸葛亮時,還是會感到一絲恐懼,可比起當年而言,這種恐懼和敬畏已經變得很淡薄了。想想看,連郭嘉不也死了嗎?

    ******

    入冬以後。董俷變得格外繁忙。

    由於去年的雪災,使得今年也必須有所防範。在原有的基礎上,董俷又從甄家手中購入了三百萬石的糧食。以防止今冬再有災患出現,到時候也能有所準備。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繁瑣的事情……

    黃月英如今心想事成,也不再煩惱,就呆在家中不斷地完善著她的雕版印刷機。

    而龐統則被董俷任命為大都督府長史,負責處理各種事務,慢慢地融入薰俷的核心階層之中。黃敘也擔當了薰俷的別駕司馬,開始獨立去面對一些日常雜物……年青的一代人,正在不斷的成長,董俷也漸漸地把手中的權利分散到了個人。

    十月末,長安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雪非常大,看上去頗有去年那場雪患地架勢。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

    在一夜之間,將八百里秦川覆蓋在銀裝素裹之中。

    從下雪的那一刻開始,整個長安都處於戒備中。眼見著雪越來越大,城門軍率先行動起來,沿街巡邏,視察房屋的狀況。特別是在長安西城,巡查的次數非常頻繁。無他,這西城一向是長安的貧民窟,房舍大都不甚安全,去年死了不少人。

    雖然在開春後,長安西城的房屋大都經過重新的修繕。

    但畢竟是有前車之鑒,董俷可不敢掉以輕心。甚至,在雪最大的時候,他帶著兩個小兒子,率領巨魔士出動,親自至西城巡查,以防止意外事件的再次發生。

    對於此,長安百姓感激涕零!

    雪從晌午一直下到了午後,漸漸的變小。到了傍晚的時候,大雪終於止息。

    董俷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了一口氣,帶著隨從回轉府中。可是剛拐過了飲馬河邊,卻見羊道迎面急匆匆的走來。

    「羊大人,您這是……」

    羊道連忙上前行禮,然後輕聲道:「大都督,道此次……是專門來找大都督的。」

    「找我?我什麼事嘛?」

    說實話,董俷對羊道的父親印象不好。當然羊續對董俷,同樣少有好臉色。畢竟是屬於兩個戰線的人,彼此間的分歧很大。但拋開這些的話,董俷和羊續也沒有太大的矛盾。甚至於還有一些敬佩,而羊續於蔡倓,也素來是非常的親切。

    至於羊道,薰俷對他的印象很不錯。

    聽羊道是專程來找他,董俷不禁有些奇怪。

    羊道似乎有些赦然,輕聲道:「其實,其實是父親想要找大都督,命道前來相請。」

    自入冬以來,羊續就病倒了!

    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反正病情很嚴重,很久沒有上朝。

    這件事,董俷倒也清楚。只是他想不出來羊續這次主動來找他,究竟是什麼事?

    不過,不管怎麼說。那是前輩。

    雖然二者的分歧很大,可是羊續對蔡倓.照顧。就衝著這一點,董俷也無法拒絕。更何況,羊續是和蔡邑同一輩地人,也需要給予尊敬。

    「哦,既然太傅邀請,俷怎敢推辭?正好,我這邊的事情也了結了。就隨羊大人一同前往探望老太傅吧。」

    說著,董俷和羊道並肩而行。

    淳於導烏延兩人跟在董俷的身後,董朔和董宥也都下了馬。隨著董俷往太傅府行去。

    這一路上,也沒甚言語。

    羊道看上去有心事,而董俷卻在猜測,羊續找他究竟是什麼事情?

    「羊大人,老太傅身體好些了嗎?」

    羊道的面色不是很好,輕輕搖頭。「不是很好……其實,父親的病不在身體。而是在這兒!」

    指了指胸口,董俷也就明白了羊道的意思。

    不再詢問,一行人沿著寬敞的大街,很快就來到了羊家的門外。

    淳於導和烏延,帶著巨魔士在府門外等候。而董俷則帶著董朔和董宥兩人。隨羊道一同走進了太傅府內。大門沒有關,一直到董俷的身影消失在角門後,那大門始終是敞開著。似乎是在向董俷表明情況:我請你來我家。並沒有什麼惡意。

    而董俷也沒有在意這件事。

    在長安城,大小官員的一舉一動,都在賈詡地掌控之中,絕不會出什麼岔子。

    走進了後院,羊道帶著董俷逕自來到了臥房門口。

    羊續的老妻走出來,朝著董俷道了個福,輕聲說:「老爺吩咐過,大都督來了,請自管進去。我兒,你且在門口等著,你爹爹有話,要對大都督單獨談一談。」

    「大都督,請!」

    董俷也不懷疑,笑著點點頭。

    「你們兩個在院子裡玩耍,不許大聲喧嘩,聽明白了嗎?」

    「明白!」

    董朔和董宥沒有進去,不過老夫人卻讓人在簷下抬過來了一個火盆,讓兩人坐在門口。

    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一名太醫正在旁邊護理,羊續躺在床上,面色蠟黃,看上去沒有半點精神。

    「大都督來了,請恕老朽身體有恙,未能……咳咳咳……」

    一陣劇烈地咳嗽,讓羊續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董俷連忙過去,扶著羊續躺下。

    「老太傅,快快躺下,有什麼話這樣說就好!」

    說著,他抬頭向那太醫看去。太醫是馬真的手下,也認得董俷。他明白董俷的意思,輕輕的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說:大都督,老太傅的病,只怕是沒甚希望了!

    竟然這麼嚴重?

    董俷知道羊續地病很重,但沒有想到,羊續的病會如此嚴重。

    這看羊續地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和一個病危的人,似乎沒有必要再計較。

    慢著……

    董俷心裡突然一咯登!

    病危?演義裡,那司馬懿好像也玩兒過這一手?羊續會不會是……他看了看太醫,心中不免感到困惑。靜靜的看著羊續,想弄清楚這老先生的喉嚨裡,究竟是賣的什麼藥?

    羊續擺手,示意太醫出去。

    抓著董俷地胳膊,老先生也不說話,只是凝視著董俷的眼睛。

    突然一笑,「大都督可是怕老朽有什麼陰謀詭計嗎?」

    有道是,人老奸猾!

    那幾十年的經驗,可不是董俷能夠比擬。即便是董俷竭力地隱藏,也瞞不過羊續的眼睛。

    董俷沉默了一下,「老太傅,有什麼話,請直說就是!」

    「呵呵,這人啊,一直在變……當年你我敵對時,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你我會在一起共事。說實話,在長安時雖然答應了西漢王,可是老朽一直是冷眼旁觀……一晃,已經快十年了,當年的事情,至今想來,依舊是歷歷在目啊!」

    羊續一陣感慨,讓董俷也忍不住好一番的唏噓。

    這老頭,究竟是什麼意思?

    「今日老朽請大都督前來,是有事相托!」

    「老太傅但說無妨!」

    「老朽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些話。其實老朽也看明白了,大都督早已安排了後著……」

    董俷覺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當下也不言語。安靜的看著羊續,等他把話說下去。

    「於我而言,說這些話,其實是違背了我的原則。但我也知道,未來地天下,怕是大都督的天下……西漢王雖說經歷過許多的磨練,終究是太過於年輕了些……大都督,老朽臨行之前,只想懇求大都督一件事。若有一日……我是說,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還請大都督看在當年共患難的情分上。給漢室留一血脈。」

    董俷一蹙眉,看著老頭的目光,有點不一樣了!

    這算是什麼?托孤嗎?

    不過好像沒這麼托孤的吧……我和辨……他難道是說。我和辨終有一日,會反目成仇?

    「老太傅,此話從何說起?俷有時候雖然莽撞,但卻從沒有……」

    羊續伸手打斷了董俷的話:「大都督,有些事情,誰也說不清楚。話說的太早。未必是一件好事。西漢王在長大,大都督你。也在不斷的發生變化,何必要為未來地事情,而妄自下結論呢?老朽只是說個可能,還望大都督您……能答應。」

    這話

    很有趣。

    董俷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輕輕地搓著面頰。

    「老太傅,俷雖然不知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俷保證。絕不會傷害西漢王!」

    彷彿是卸下了心頭的包袱一樣,羊續的眼中,流露出喜悅之色。

    「我信大都督的話!」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董俷扶起羊續,在他的後背上摩挲順氣。

    片刻後,羊續緩了過來,輕聲道:「這第二件事,老朽想請大都督外放小兒去西域。」

    「啊?」

    「小兒地心思,我怎會不知?若非有我這個老子,怕大都督一定會重用他,對嗎?」

    董俷猶豫了一下,用力的點了點頭。

    沒錯,如果不是羊續地關係,董俷肯定會重用羊道。

    因為羊道的才能擺在那裡,當初在朔方時,徐晃和龐淯對羊道的能力,非常賞識。

    羊續笑了,枯瘦的面頰,顯出柔和的色彩。

    「多謝大都督能直言相告……呵呵,其實,我也不是讓小兒去做什麼大官。那西域雖是大都督打下來地天下,可老朽也曾參與其中,只是從沒有真正的出過力……我希望小兒能在那裡,從一個小吏做起,造福西域,也算是了卻我一壯心事。」

    董俷聞聽這話,卻不由得猶豫起來。

    西域,是董俷的根基所在。羊續這番話,難道是想要讓羊氏一族,向董家臣服?

    要知道,那西域有李儒、徐榮華雄在,想要在那裡搞風搞雨,可不太容易。

    沉吟了片刻後,董俷點頭道:「老太傅既然有此要求,俷又怎麼拒絕老太傅美意?」

    羊續臉上地笑容,似乎更燦爛了。

    「如此,老朽的心事,總算是解決了!」

    「老太傅……」

    羊續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那笑容的背後,似乎隱藏著一種苦澀和無奈。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董俷不明白……可董俷猜測,他的病,怕是和他的決定,有著密切的關係。老人家的心思啊,有時候真的是讓人看不明白。

    又坐了一會兒,董俷起身告辭。

    羊續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朝他點了點頭。

    羊道把董俷父子送出了羊府的大門,然後深施一禮,轉身走進了府內。

    這對父子啊,還真是有趣呢!董俷上馬,看著緩緩關閉的羊府大門,微微曬然。

    一陣風掠過,那懸掛在府門前的氣死風燈忽閃了一下,熄滅了!

    ******

    帶著兩個兒子,在巨魔士的簇擁下,董俷一行人回到了大都督府。

    遠遠的,就看到府門外的栓馬樁上繫著一匹黑色的西極馬,在雪地中格外神駿。

    董俷下馬,有家人迎上前來。

    「這馬是誰的?」

    「啟稟老爺,傍晚的時候,西域來人了……好像有什麼急事,正在大廳中等候!」

    西域來人?

    董俷覺得好生奇怪,這時候西域派人過來,有什麼事情嘛?

    要說最近西域是風平浪靜。隨著康居被滅,安息被佔領之後,西域再無大事發生。

    賈穆表面上是被流放西域。

    但實際上,卻是作為新設的西陵郡太守,前往康居赴任。

    當然,這西陵郡的設立,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在派遣賈穆的同時,董俷接受了陳宮的建議,密令甘賁和張任兩人,率已經訓練出來的無難山地軍,開赴武都。

    除此之外,似乎沒什麼事情了吧……

    董俷大步走進了府門,很快就來到了議事大廳。

    廳內端坐一個青年,一身的風塵,看上去非常的疲憊。董俷認得此人,是徐榮的兒子,徐拓,字方正,已二十四歲,兩年前從縣學之中畢業,現在李儒的手下擔當別駕,是個頗有能力的傢伙……至少李儒在信中是這麼說的。

    「方正,你怎麼來了?西域出了什麼事?」

    徐拓見到董俷忙上前行禮,但卻被董俷攔住「都是自家人,莫要多禮。」

    「大都督,小將封林鄉亭侯之命,前來送信!」

    「講!」

    「林鄉亭侯請大都督速回漢安城……老夫人,老夫人病危了!」

    董俷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說:「誰?你說誰病危了?」

    「是老夫人,老夫人病危了!」

    張大了嘴巴,董俷呆在了原地。整個人好像都變得木了一樣,傻傻的看著徐拓

    「大都督,大都督……」

    「我奶奶,我奶奶怎麼會病危了?年中的時候不是還來信說,她老人家身體安康?」

    董俷的腦袋裡全亂了套。

    他手足無措,嘶聲的叫喊著。若非是蔡倓等人聞訊趕來,那徐拓|些被他掐死。

    「老夫人年中的時候,身體還好得很。可是入秋之後,身體就變得……一個月前,西域大雪。老夫人一下子病倒了。雖有神醫救治,可是……老夫人想見大都督!」

    「來人,來人……」

    董俷好像是失了魂似地大聲叫喊,「立刻備馬,立刻給我備馬,我要去西域,我要立刻回西域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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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九章 沙門護法

  未央宮內,有一座佛堂,是劉辨平日裡苦修打坐的地方

    要說這佛法,的確是人世間最蠱惑人心的一種信念,與人為善,求來生得報。

    劉辨是在西域時接觸到佛法,從那以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西域本來就是重佛的地方,此前龜茲也好,烏孫也罷,乃至於似善、精絕等國,也都是信奉佛法的國家,香火極為興旺。有善男信女捨家求佛,更有那各國的國王前來求法,所以做那和尚,可以說是衣食無憂,自然少不了雞鳴狗盜之徒。

    董俷攻陷了龜茲之後,就展開了滅佛的手段。

    倒也不是他對佛教有什麼看法,只是對於信仰這種事,董俷極為重視。此前太平道興亂,令薰俷就對宗教產生了些許牴觸。張角死以後,留下了《太平清領道》三卷。而何儀何曼作為太平道教徒,曾經是在張角身邊效力的黃巾力士。

    張角病故後,何儀何曼已經清醒的認識到,這太平道不可為。

    於是帶著三卷《太平清領道》投奔了董俷,並把這三卷天書,獻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喜歡黃老之術,所以對太平清領道頗為喜愛。

    董俷曾看過一些,所以對宗教的事情也算是多少有些瞭解。

    太平道,想必就是後世的道教吧……董俷是這麼認為的。他不是很清楚佛教何時傳入中土,可是卻知道,由於太平道的關係,至少在百年內,道教休想興起。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佛教才會興起吧。

    可是這佛教之中,讓無數人捨棄妻子,又說什麼七情六慾是人世罪孽之本源。

    這是董俷無法接受的事情!

    人都當了和尚,都去信了佛,那麼這世界還怎麼去發展?

    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來生的飄渺虛無,本就不是一件什麼好事。而那斷絕七情六慾地說法,更是令人無法接受。七情六慾與生俱來,是天道,是人間綱常。

    又拋妻棄子。壞了人倫大道,算什麼慈悲?

    而在當時,西域需要發展,需要增加人口,需要人們去奮鬥。所有人都信了佛,那麼西域又該何去何從?所以董俷不得不去滅佛,而且是必須要去滅掉佛法。

    但對於西域佛教而言,董俷的滅佛卻是致命的打擊。

    為給佛法求一生存空間,摩蘭大師才設法與劉辨接觸,但後來被何太后派人殺掉。

    不過。即便是這樣子,也無法阻止劉辨對佛法的喜愛。

    這也是後來圖澄能夠留在劉辨身邊的緣故。劉辨在佛堂中。誦讀佛法,寶相莊嚴。

    而未央宮外,圖澄表情陰鬱,眉頭緊鎖。

    在圖澄的身邊,站立一人。牛山濯濯,卻是武將的打扮,手扶佩劍,正是夏侯蘭。

    當初被典韋在陣前俘獲,並且被扔進了天牢扣押。

    夏侯蘭以為奇恥大辱,雖回到了皇宮之中。對於董俷的恨意,卻絲毫沒有減弱。

    薰俷答應劉辨,讓他可以在皇宮中自行其事。

    劉辨雖然已經二十歲了,還保持著孩童的性子。見夏侯蘭回來後把頭髮光。於是就笑著封夏侯蘭為沙門護法。也正因此,夏侯蘭和圖澄走的也就越發親近。

    大雪過後地長安夜空,格外的璀璨。

    圖澄坐在宮門台階之上。看著天空中閃爍的星辰,輕聲問道:「夏侯大人,你真的這麼決定?」

    夏侯蘭點頭道,「在天牢的日子裡,蘭曾仔細的思考過。有時候就在想,那天如果不是賈詡老兒在,說不定……我覺得,董賊之所以如此囂張,就是因他手握屠刀。加之他武藝高絕,無人能敵。但如果有人能在武藝上抵住他,又會如何?」

    「可是,你那好友並不願……」

    「子龍這個人,我非常非常的瞭解。他對大王是忠心的,想必不肯答應,還是因為那個田國讓的緣故。如今更好,田豫乾脆不回來,更斷了我和子龍的交情……不過我還有辦法,只需能請得老師出山,由老師出面地話,子龍定會應允。」

    「就算趙將軍答應了,怕也不是董賊的對手!」

    「不怕,老師武藝高強,有槍絕之稱。於王越鄧展,並稱三大宗師,絕非浪得虛名。我聽說,那董賊武藝之所以如此高強,還是因得了老師地《指月錄》所賜。」

    「哦?」

    「若能請老師出馬,與內我等請皇上訓練私兵,名為沙門護法,外與子龍相約……雖不一定能滅得了董賊,但也能打擊他的氣焰。圖澄,我意已決,勿再勸我。」

    圖澄那陰鬱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

    「若真能如將軍所說,是大王之幸,是我佛之幸。」

    「董賊如今已經離開了長安,我估計一段時間之內,怕是不會回來。圖澄不妨請大王出面說項。若能再收買些大臣為沙門護法,效果會更好……我此去冀州,來回需四五個月的時間。大王這邊,就拜託圖澄你來照顧,莫要讓他受到驚嚇。」

    「圖澄明白!」

    夏侯蘭站起身來,「好了,我這就去收拾行囊,天一亮就會出宮,不再向大王辭行了!」

    圖澄也站起來,「將軍早去早回,我定不負將軍所托!」

    夏侯蘭當下離去,圖澄卻站在台階上,目送夏侯蘭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幾乎已經是寂滅的心思,一下子又恢復了許多生趣。

    雖然不清楚夏侯蘭能做到什麼地步,可是對圖澄,對於佛門而言,卻多了些希望。

    —

    良久,圖澄轉身回了大殿。

    一個黑影從未央宮的邊角暗影處轉了出來,朝著宮門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夏侯蘭離去的方向。

    發出一聲冷笑之後,復又沒入黑暗之中。

    ******

    對於董俷來說。這一世重生以後,有幾個人在他生命中的地位,無人能夠取代。

    大姐董玉,自不必說。

    還有四姐董媛、蔡倓、綠兒、紅昌

    但如果說誰對他最重要,那毫無疑問當是奶奶。

    在董俷看來,他這一世的性命,是母親和奶奶一起給予地。當年若不是奶奶,說不定他早就被董卓給溺死。而在董俷的成長過程中,奶奶所起到的作用。更無人可比。

    聽聞老夫人病危,董俷好像發瘋了一樣。

    若不是蔡倓阻止他,說不定他當天夜裡就一個人趕回西域

    第二天,董俷帶著八百巨魔士就離開了長安。啟程之前,他連夜召見了陳宮徐庶,顧雍石韜等心腹,把長安的事情安排妥當。並且在臨行前,和劉辨道別。

    說實話,劉辨乍聽也是非常吃驚。

    並且告訴董俷,他會在佛堂裡為老夫人祈福。

    不管怎麼說。在漢安城地時候,老夫人對他和太后非常照顧。也算是承了人情。

    而董俷也十分的感動。

    隨行的,除了巨魔士之外,還有董朔董宥兩個大小子。

    也許是因為性格和相貌很接近董俷地緣故,老夫人對他二人的疼愛,比蔡節和董冀都要多。聽說曾祖母生病,兩個大小子怎麼可能還坐得住。磨了一個晚上,總算是讓薰俷答應。其實,就算是薰俷不答應,兩個大小子也會偷偷跑出來吧。

    十一月的關中,寒風凜冽。

    越是向西北。天氣也就越是寒冷。

    一路上,各地官署早就聽說了董俷出京地消息。各驛站都準備了馬匹,並且沿途迎送,不敢有半點的懈怠。董俷等人。也沒有怎麼休息。幾乎是到了一地,喝口水,吃個飯。立刻換乘出發。

    就連獅鬃獸那等強悍的體力,在連續奔波了十五天之後,也撐不住了。

    而巨魔士雖說是萬里挑一的軍中強勇,也吃受不起,更不要說董朔和薰宥兩人。

    沒辦法,只好在河西休整了三日。

    等人和馬匹都恢復了一些後,再次踏上歸途。只是這一次,董俷不敢再像開始時那麼拼了。離開長安的第二十七天,董俷一行人出嘉關,踏入了西域疆土。

    如今,應該稱作大西州。

    自興平元年入西州,至今已經過去了快七年的時間了……

    七年中,整個西域五十國依次被消滅,並且有能吏治理,變得比當年更加富饒。

    蒼松古木,沃土千里。

    與之後世的江南相比,怕是不遑多讓。

    只是,西域的人口雖然增加了許多,但是由於土地廣袤,看上去還是很空曠。

    李儒在這兩年中,大力的發展西域內政。

    雖然還沒有取得顯而易見的效果,但可以想像,在多年以後,西域一定能發展起來。

    薰俷無心於此,曉行夜宿,又是十餘天地緊趕慢趕。

    在年關到來之前,終於抵達了漢安城。而漢安城此時也已經得到了消息,李儒率領大小官員,出漢安城二十里迎接董俷。漢安城,如今的人口已達四十餘萬。

    不過,於漢安城地規模而言,這麼多的人口,還遠遠不夠。

    薰俷沒有在城外過多的耽擱,李儒也知道,董俷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老夫人。

    於是迎董俷入城後,大小官吏隨之散去。

    一行人逕自來到了城東南方向的董府大宅。董俷一進門,就看見董媛滿面淚水的撲過來。

    「四姐,奶奶她怎麼樣了?」

    「奶奶,奶奶他……」

    「奶奶不會是……」

    「不是,不是!」董媛連連搖頭,「奶奶這兩天的精神好了些,不過,不過……華神醫說,怕是快不行了。能撐到現在,就是因為奶奶還沒有看見你,一直在等著。」

    薰俷忙道:「快帶我去見奶奶!」

    一進門,二進門,三進門……

    薰媛帶著董俷父子,來到了後院老夫人的臥房門口,就看見華佗正從屋中出來。

    「華神醫,我奶奶他……」

    當初漢安軍從西域入關中的時候,華佗因不想再奔波,所以並沒有跟著一起走。

    畢竟,長安有馬真,有濟慈,足以繼承他的衣缽。

    如今作為西域太醫學府地院長,華佗的所有志願都寄托在這上面,回關中也無甚作用。

    見到董俷,華陀還是很開心。

    他剛要開口,就聽見從屋中傳來了老夫人的聲音。

    「是阿丑回來了嗎?快快進來!」

    華佗說:「大都督先去見老夫人吧,咱們一會兒再說!」

    薰俷點點頭,瞪了董朔和董宥兩個傢伙,那意思是說:進去以後給我有點眼色。

    然後整理衣冠,邁步走進了臥房中。

    老夫人,正倚在榻上,臉上帶著喜悅之色,那雙渾濁的目,也閃爍中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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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0章 家國天下


  對已經過九十高齡的老夫人而言,一生裡最驕傲的事情就是孫子阿丑。

    這位在歷史上,本應該於八年前喪生的老太太,在西域渡過了最愜意的晚年。如果說,她還有什麼遺憾的話,那恐怕就是董俷居然只有四個孩子,似乎少了些。

    但不管怎麼說,在孫子和兩個曾孫來到漢安城之後,老夫人一下子精神了。

    氣色看上去更加矍鑠,董俷到達漢安城的第三天,老夫人居然拄著枴杖下了床。

    董媛、李儒……

    包括董朔和董宥,都非常開心。

    可是董俷卻一點都不開心。他很清楚奶奶現在的情況,如果用後世的言語來解釋,那麼四個字就可以解釋清楚:迴光返照。上一世,山村裡的老人也有過這樣的情況,而華佗雖然說不出原因,但同樣明白,這康復只能維持短暫的時間。

    「主公,有時間……多陪陪老夫人吧!」

    私下裡,華佗對董俷說:「前些日子,老夫人在夢中還在不停的叫你的名字呢。」

    心裡一陣酸楚,董俷默默的答應了。

    對他而言,狗屎的江山大業,狗屎的天子庶民。如果老天爺能讓老夫人再活一百年,他情願用一生的事業來換。因為,對他而言,奶奶甚至比他的生命還重要。

    沒有老夫人,他董西平又怎能有今日的成就?

    於是,讓李儒寫了一封信送往長安,告訴陳宮等人,他要留在漢安城一段時間。

    在這之後,中原的紛紛擾擾。似乎和董俷都沒了關聯。

    每天陪伴在奶奶的身邊,聽她的嘮叨,陪著她吃飯散步,似乎比什麼都重要。

    「阿丑,陪我去關望亭走走吧。」

    已經過了新年,天氣似乎開始好轉了。

    老夫人有一天突然對董俷提出了要求,而董俷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關望亭,在關望山之巔。那關望山,其實是位於漢安城東北方地一個山丘,大約有二十餘丈高。不算雄偉,是天山的支脈山嶺。關望山是當年董俷給起的名字。

    關中在望……

    鋪上了厚厚的褥墊,命人準備好了暖轎。

    三十六名體魄雄偉壯碩,皮膚黝黑的崑崙奴抬起了暖轎,出漢安城往山上行去。

    這崑崙奴,是當年大月氏國供奉的禮物。

    據說是生活在東南方,有一人種,膚色黝黑,髮髻捲曲,為貴霜國治下的臣民。

    說穿了。就是天竺,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印度人。

    這些崑崙奴倒也老實。很勤懇。薰俷步行於暖轎一側,獅鬃獸和雪鬼在後面跟隨。一行人登上了關望山,就見一棵古松畔,一座四丈高的樓亭矗立於懸崖邊上。

    樓亭也名關望。

    站在這樓上,可俯瞰整個漢安城,雄瑰的西域風情,盡入眼簾中。

    「奶奶,孫兒背您上去!」

    董俷也不等老夫人說話,就把奶奶背在了身上。崑崙奴待在樓亭下地門房之中,巨魔士隨著董俷登樓。沿著曲轉的迴廊,每五步就有兩人停下來,直至樓頂。

    老夫人享受著孫子的這份心意。

    枯槁的臉上,帶著非常燦爛的笑容。是啊。有如此孫兒,就算死了又有何遺憾。

    兩個曾孫,非常安靜的隨在董俷的身後。

    在觀景亭外站立。充當起了守衛的職責。風很烈,薰俷站在風口處,為老夫人遮風。

    亭子裡,有一個火塘,裡面燃燒著煤炭。

    老夫人靠在搖椅上,身上蓋著褥子,似乎在傾聽那呼嘯的風聲,一句話也沒說。

    薰俷也沒出聲,在老夫人身旁跪坐。

    許久之後,老夫人突然道:「阿丑,還記得你叔公嗎?」

    「當然記得!」

    「十年前,他過世了……」

    「啊?」

    「當時你和你爹在打仗,我沒有通知你們。不過,你叔公走的時候,非常開心。」

    成方……

    那個幾乎快要被遺忘地老人,曾經在董俷的生命裡,佔居了非常重要地地位。正是那個老人,把伏波將軍一生所學交到了董俷的手中。不是說那些所學會的兵法謀略能產生什麼用處,但董俷卻知道,老先生交給他的,還有一顆殷切的心。

    他,居然走了?而且走的無聲無息……直到十年後,董俷才知道!

    「知道你叔公在最後幾年,去了什麼地方嘛?」

    薰俷搖搖頭,「孫兒不知!」

    「他去了巴郡!」

    「啊?」

    薰俷不禁感到疑惑,忍不住問道:「叔公去巴郡做什麼?」

    「他入川之前,曾書信與我說,要去那裡拜訪一位老友……臨走前,命人送了一個盒子回來,裡面裝著一塊令牌。」

    老夫人從懷中,取出了一塊黑黝黝的虎頭令牌,遞給了董俷。

    —

    那令牌是用青銅打造而成,看上去年代已經極為久遠,以至於色澤黑黝黝的發亮。一面寫著『伏波馬』,另一面卻鏤刻著一個虎頭,不過老頭的額頭處並非是『王』的圖形,而是一個古拙地石鼓文,仔細辨認了一會兒,董俷認出那是『嚴』字。

    「奶奶,這是什麼意思?」

    「你叔公當時在信裡面說:有朝一日若是董家有了危險,可以持此令牌,往巴郡找一嚴姓人投靠。並且說,那人與他關係甚好,有此令牌可保我董家無憂。」

    嚴姓?

    董俷略一思索後,立刻醒悟了過來。

    當年成方說過,伏波將軍馬援的麾下,一共有四個家將,分別是成黃龐嚴四姓。

    如今,四大家將中,董俷屬成家;黃忠龐德已經出現,只剩下一個嚴姓家將未曾知曉。想必這巴郡嚴家,就是當年那嚴姓家將的後裔,沒想到居然和成方認識。

    成方為何如此做?

    很顯然,當時董卓在陽行廢立之事,面臨關東諸侯的討伐。

    老爺子是想要給董俷找一個落腳地。萬一老薰家失敗了,也可以有一個藏身處。

    雖然成方沒有明說,可是這份情意,卻讓董俷心懷感激。

    老夫人說:「我一個瞎老婆子,不懂得你們這些爺們兒究竟在做什麼。說實話,我已經滿足了。我家阿醜如今馳名天下,手控關中西域兵馬,西北之地百姓,提起老董家誰個不敬?管他是真地敬也好,假的敬也罷,你爺爺畢生所求,終無憾了!」

    薰俷的爺爺,也就是董卓地父親董雅,一生致力於壯大董氏家族。

    為此,董卓奮鬥了一生!

    薰俷知道,老夫人這是話裡有話啊……

    如今董家的確是關中第一大族,整個西北之地,董家跺跺腳,地皮就要顫一顫。

    老夫人輕聲道:「阿丑你曾經說什麼大漢江山如何如何……呵呵,老婆子不懂這些。老婆子只知道,漢室江山和我們董家沒有半點關係,薰家有今日局面,是阿丑你用手中雙錘砸出來的一片天地。阿丑,我只想問你,你於董家,如何考慮?」

    「董家……」

    薰俷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沉吟片刻說:「孫兒定會護佑得董家輝煌。」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你能護得嗎?你就算可以,你的兒孫可以嘛?你的兒孫可以,你兒孫的兒孫,可以嗎?阿丑,還記得奶奶和你說的一句話嗎?」

    「唔……」

    「奶奶說過,背棄誰都可以,但不能背棄咱們的家。這家,就是咱們的命根子!」

    董俷糊塗了!

    他不明白老夫人和他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山風呼嘯,樓亭中格外寂靜。董俷看著奶奶的臉,漸漸的……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叔公走了,昔年的誓言,也都隨風散去。阿丑,今後你該怎麼走,要周詳才是。一步錯,步步錯……有時候你未必會發現,可當你發現時,也許已晚了。」

    薰俷覺得,老夫人今天這些話,說的好生怪異。

    沒頭沒腦,話裡有話……

    但是這總體的意思,就是說:家族才是利於根本。那麼這與世家,又有何關聯嗎?

    奶奶是想要告訴我:世家不可絕?

    董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老夫人說完了這番話,顯得很疲憊。想必她並不想去干擾董俷,但又不得不說。

    只好用非常隱晦的言語,來提點董俷。

    但說這些話,卻又耗盡了她的精神。於躺椅中,老夫人安靜的躺著。被褥下,枯瘦的手掌放在薰俷的大手中。不知不覺,老夫人閉上了眼睛,而董俷卻無所覺察。

    那嘴角微微的翹著,有自豪,有滿足,還有些許的留戀……

    手漸漸的冰涼,董俷這才覺察到,老夫人的異常處。他輕聲道了一聲:「奶奶?」

    但老夫人卻沒有回應。

    「奶奶,奶奶!」

    薰俷連著呼喚了數聲,但老夫人好像睡著了一樣,隨著那搖椅輕輕的晃動著。

    一隻手,扔放在董俷的手裡,而另一隻手,卻緊緊的抱著那根董俷送給她的龍頭枴杖。

    搖椅搖啊搖,山風在呼嘯。

    而老夫人,躺在搖椅之中,安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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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一章 十年(一)


  老夫人走了!

    而於董俷來說,似乎一切才只是開始。

    在老夫人臨走前的話語中,似乎包涵了許多的內容。而這些話,董俷有些聽懂了,有些卻不明白。但不管他明白與否,都不能和別人說,只有自己慢慢消化。

    二十年前,董俷第一次見到成方的時候,曾經立下過一個誓言。

    此生不會反漢!

    但老夫人的意思卻是:叔公已經不在了,過往的一切都隨著叔公離去,而煙消雲散。這煙消雲散的,是不是也包括當年那個誓言呢?董俷也說不太準確……

    不過,奶奶絕不會無的放矢。

    既然說出來了這番話語,定然也有其隱藏的深意。

    至於那段關於家族的說法,董俷在老夫人靈堂前思考了許久,也算找到些許頭緒。

    但奶奶終究還是走了!

    老一輩的人,一個個的離開了人世,和董俷親近的,只剩下了劉洪,還有那個遠離中土,如今不知所蹤的蔡老先生。有時候,董俷還真的是羨慕,羨慕蔡邑。

    老先生走的是多麼瀟灑……

    什麼都不管,帶著隨從,那麼自由自在的遠足。臨走了,還順手牽走了一個皇太后。

    不曉得現在他過的怎麼樣?

    ******

    按照禮制,董俷當向長安請辭,致仕三年方可。

    雖然心裡也是這麼想,可實際上別看董俷在長安的時候。整日裡無所事事。可如今不在了,許多人就發現,有董俷坐鎮和沒有董俷坐鎮,完全是兩個樣子。

    在董俷離開長安後地第十個月,陳宮來信。

    關東諸侯,將於十一月會盟於洛陽,看那樣子,似乎是想要對關中用兵了!

    雖然說。各關卡均有重兵防衛,同時關中經過一年多的休整,可說是糧草充足,強勇如雲。但是,沒有董俷在長安的坐鎮,僅憑陳宮等人。卻無法穩住局勢。

    甚至連西漢王劉辨,也敏銳的覺察到了長安局勢的動盪。

    一個月的時間裡,五次派人催請董俷回歸。在書信裡的言辭,也變得越發急迫。

    沒辦法,董俷在致仕八個月以後,自漢安城出發,再次踏上了往長安的路。

    闊別關中八個月,當董俷自河西入涼州地時候。涼州刺史陳到已經恭候於厲祖。

    「關東諸侯,怎地突然在洛陽會盟?」

    薰俷在厲祖府衙之中,疑惑的向陳到詢問。

    雖然長安每三天會有一份文書送抵至大西州漢安城中。可是董俷並沒有太關注。

    已經過而立之年的陳到,顯得比以往更加沉穩。

    他揮手命廳中官吏退出去,片刻之後,整個大廳都被置於巨魔士和技擊士的防護中。

    「三月時,許昌出了大事!」

    董俷一蹙眉。輕聲問道:「許昌出什麼事了?」

    「有輔國將軍伏完,秘密勾連徐州劉備,荊州劉表。並且策劃了一場刺殺曹操的行動。」

    「哦?」

    薰俷眉毛一挑,細目瞇成了一條縫。

    伏完?

    這貌似是當年董俷想要替劉辨結親的傢伙,不過後來這傢伙選擇了漢帝劉協。並且,在演義中,伏完好像是有過類似地舉動,原以為不會再發生,可沒想到……

    「伏完為何刺殺曹操,結果如何?」

    陳到說:「曹操自領丞相,把持朝綱。伏完等一干舊臣,包括漢帝都成了擺設……就如主公那份求賢令所說:曹操真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令伏完等人感到不安。至於結果……嘿嘿,自從郭嘉等人被刺,曹操這一方面可以說是非常謹慎。」

    看樣子,刺殺是失敗了!

    薰俷在感到了失望的同時,又好像有一些興奮。

    若曹孟德真的死了,固然會令董俷省卻了許多的麻煩,也同樣也減少了許多味道。

    能堂堂正正的擊潰曹操,這才是董俷想要的結果。

    經過八個月的靜思,董俷地思想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如果說在以前,他還會感到些許擔心害怕,對那些歷史上的牛人有一點恐懼地話,那麼現在,這種恐懼感已經不復存在。從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的掙扎,到如今手握強兵的諸侯。

    我既然能做到這種程度,為何還要懼怕你們?

    「想必曹孟德,定然是來了一場大屠殺!」

    陳到笑著點了點頭。

    如果說,在董俷一幹部屬當中,最瞭解董俷性情的人,除了賈詡之外,就是陳到。

    薰俷不喜歡閱讀公文,特別是在他兩手一拍,什麼都不管的時候,更是如此。而老夫人對於薰俷地重要性,陳到也非常的清楚。換成自己,怕也是無心於此。

    「何止屠殺,簡直是血流成河……比之軍師當日在長安的手段,不遑多讓。」

    薰俷橫眉一挑,果然是曹阿瞞地風格。演義裡,他不是同樣以使用過這種手段?

    「若如此,曹操似乎也無需洛陽會盟吧。」

    「當然不止這樣……伏完等人被殺後,曹操將皇后伏壽自縊,又把他的大女兒曹節嫁給了漢帝,並且立為皇后。曹節在入宮之後,很快的查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陳到輕聲道:「在伏完密謀刺殺的時候,漢帝曾寫過一封密旨,命人送到了長安。」

    「什麼?」

    董俷開始後悔了!

    為什麼沒有仔細的閱讀那些公文呢?如果是真的,想必陳宮定然會送到他案頭。

    「信的內容,目前還不知曉。但曹操卻是非常的惶恐……所以以天子之名,會盟洛陽。準備代天征伐。主公,到以為那書信之中地內容,定然是非常的重要吧。」

    董俷撇了一眼陳到,「我不知道!」

    而後突然一笑,「不過這樣,倒是有趣了!」

    「還有,六月時田豫上疏,請求與趙雲將軍領軍北伐。陳宮大人同意了他的要求。」

    「北伐?」

    薰俷瞪大了眼睛,愕然道:「鮮卑已不復存在,北方似乎也無大敵,要北伐何人?」

    「田豫說鮮卑殘部,於望北郡北方集結,若不盡早解決那些人。遲早會成大患。陳宮大人等商議之後,同意了田豫趙雲的上疏。只是當時主公在漢安,故而趙將軍也未能往西域向主公辭行……七月末時,兩位將軍已經揮兵北上,出征了!」

    這裡面,怕不是陳到說的那麼簡單吧。

    若只是鮮卑殘部,何需田豫趙雲兩人出手?望北郡有許多兵馬,足以解決問題。

    橫眉扭在了一起。薰俷沉吟不語。

    「主公,算時間的話,軍師已經被扣押了一年多。您看是不是可以讓他……」

    董俷細目一瞪,「叔至,有些事情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說。賈詡大逆不道,所作所為殺一百次都不足以洗清。讓他老老實實地在北監呆著吧。你不用再說。」

    在一幹部曲之中,陳到和賈詡搭檔的時間最久。

    當初董俷扣押賈詡的時候,陳到還以為兩個人只是演戲。可隨著日子久了。陳宮徐庶等人也已經依次取締了賈詡的位子,他也不禁猶豫,弄不清事情的真偽了。

    難道說,主公真的打算把軍師扣押一輩子?

    陳宮徐庶等人雖有謀略,可是和軍師相比,似乎還有些距離。這樣收押,似乎不妥吧……原本是想探個口風,但不成想董俷一句話,讓陳到再也無法說下去。

    以陳到對董俷地瞭解,主公並非無情之輩。

    莫不是,在主公心裡另有打算……罷了,既然主公不讓問,那我還是別觸霉頭。

    薰俷在厲祖停留了兩天後,再次動身。

    沿途,他認真的翻閱了過去八個月中陳宮送來的公文,對關中形式,有了大致的瞭解。

    關中在過去的八個月裡,風調雨順。

    今秋又是一個豐收年,從西域到朔方,整個董俷的治下,情況都非常的良好。

    隨著當年董俷在西域開發出的各種耕種技術,隨著大量地耕牛分發出去,關中土地,得到了進一步的開發。與此同時,經過完善,已經到了一個瓶頸的風車技術,水車技術,也都得到了應用。關中存糧之豐盈,可供五十萬大軍三年糧餉。

    看起來,顧雍做地不錯!

    在內政事務方面,都是顧雍負責,而成績也是卓然。

    特別是於關中的人口基數,也增加了三成左右。當初董俷入關中時,整個關中,包括涼州等地,只剩下了四百多萬。而如今,三輔本地的人口已經達到三百萬,而涼州更增加至三百餘萬。如果算上西域、朔方和望北郡,人口已達千萬。

    這對於自黃巾之亂以來,人口基數不斷流失的關東而言,無疑是一個大成績。

    就算是依照桓帝時的人口計算,關中人口如今已經佔居了五分之一。

    有這樣地一個基數,董俷可以在迅速抽調出百萬大軍,對關東進行一次大進攻。

    自黃巾以來,已過去了十五年。

    而於漢室來說,這十五年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如今,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元氣。董俷讓人把這些公文收拾整理起來,長出了一口氣。

    薰俷身邊的小吏,名叫李逵。

    這李逵,可不是水滸傳裡地黑旋風李逵。他原本姓賈,祖父賈習,是河東襄陵(今山西臨汾東南)人,曾在李儒麾下效力,擔任過李儒的別駕。賈習之子,體弱多病。賈逵六歲時病故。賈逵就跟在賈習身邊,並且在董俷的驃騎將軍府中生活。

    洛陽大亂時,賈習死戰而亡,賈逵隨李儒等人一同退入西域,當時年僅十二歲。

    但是李儒卻記住了賈習,對賈逵也非常的照顧。李儒膝下只有一個女兒,董媛呢,則因為生下李向的緣故,無法再生育,同時又對李儒看管嚴格,無法納妾。

    於是李儒就收了賈逵為義子,更名做李逵。

    李逵的祖父,本就是個知兵的人,曾口授兵法萬言,據傳是出自於秦司馬錯。

    後又得李儒傾心教導,並且在三學開辦之初,直接送入了縣學中受教。

    三年後,三學又設立郡學,李逵又以極為優異的成績繼續深造,於兩年前出師。

    出師之後,李逵先是在徐榮軍中效力一年,而後回到漢安城。

    薰俷離開漢安城之前,李儒把李逵推薦給了董俷。姐夫的推薦,薰俷自然不會拒絕。更何況這李逵是他在名義上一手操辦起來的三學出身,當然也非常看重。

    有很多人曾在董俷手下擔任門下從事。

    從一開始的羊道閻圃,到後來的龐統黃敘。相比之下,這李逵顯然更加的實用。

    年已弱冠,李儒在李逵出發之前,賜字梁道。

    看著李逵那充滿活力的樣子,董俷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老了……

    「梁道,你怎麼看待洛陽的諸侯會盟!」

    薰俷在李逵收拾桌子的時候,突然間開口詢問。

    李逵一怔,輕聲道:「以逵之見,諸侯會盟,雖有當年戰國時的模樣,可實際上,彼此間怕是難以互信。主公只需守住關卡,不出兩個月,會盟必將趨於破滅。」

    薰俷說:「話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這麼被動挨打,心裡不太舒服。」

    李逵笑道:「這又有何難?既然關東諸侯傚法六國之盟,主公何不以暴秦之策?」

    「你是說……」

    「主公若只是震懾諸侯,可選一方,展示出主公的手段。漢中張魯,正可下手!」

    薰俷細目一瞇,凝視李逵。

    突然間,他笑了起來……

    看起來我的這個黑旋風,也是個智多星啊。

    雖年紀輕輕,確有本領。李逵所說的方法,和陳宮徐庶龐統等人所謀劃出的戰略,竟然不謀而合,不錯,很不錯!

    而李逵在說完之後,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告辭退出。

    哈,再歷練個幾年,這傢伙的本領,說不定又是一個徐庶陳宮呢,姐夫這個推薦,非常好!

    薰俷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間。

    再有兩三日,就能抵達長安城了……

    一別就是八個月,不曉得如今的長安,又是怎樣的一番模樣?

    田豫趙雲北伐,賀齊重掌乞活軍,點郝昭為副將,駐守在望北郡。賀齊,郝昭……全都是盧師的弟子。這算不算是以另外一種方式,來實現盧師的願望呢?

    建安四年……

    哈,我卻正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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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二章 十年(二)


飲馬河畔,一座巍峨佛寺,拔地而起。

    這原本也是漢室皇宮的一部分,不過自王莽篡位,劉秀興漢,建都於洛陽後,就變得無人照看,漸漸的殘破起來。但是,地基尚存,在劉辨出面向少府說明之後,這座廢棄的殿堂,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裡,就變成了巍峨的皇室佛寺。

    其實,佛寺自漢明帝以來,就已經存在。

    如洛陽的白馬寺,就是後世佛寺的化身。但白馬寺的興建,是為了安置那些從西域來的高僧,存放物品,翻譯經典的地方,從一定程度上白馬寺是一座官署。

    佛教的官署!

    但是長安的這座佛寺,性質顯然不太一樣。

    劉辨不但興建了它,還命宮中二百黃門在佛寺中出家,任圖澄為大師,主持寺院。

    同時,聚集了許多在西域流亡的僧人於此地,每日開壇講經。

    據粗略計算,在短短的數月中,這座佛寺就聚集了三四百名僧人,加上那些黃門,總人數超過了五百,規模可是不小。而陳宮徐庶,包括顧雍等人,也不清楚董俷的意見。而且此前薰俷說過,盡力滿足劉辨的要求,所以並沒有去干涉。

    建安三年十一月三日,也就是董俷正式邁入而立之年的第二天,抵達長安。

    自有各官署官員,紛紛前來迎接。

    劉辨在董俷抵達長安之前,免去了董俷行大都督的官位。命其正式為大都督一職。同時加封大司馬,為三公之首。朝綱諸事,可自行決斷,無需通報漢王府。

    當董俷回到家中時,正逢佛寺晚課。

    悠揚地鐘聲傳入了董俷的耳中,讓他不由得一怔,在台階上轉身向佛寺看去。

    那佛寺高塔的塔頂,映入了眼簾。

    「那是什麼地方?」

    「董大哥。那原本是清涼宮遺址,大王在去歲末命興建佛寺,並命名為清涼寺。平日裡大王在佛寺中聽佛講經,並且召集了幾百個西域僧人,在那裡翻譯經文。」

    「哦?」

    龐統說:「近來聽人說,他們在翻譯一部佛家經典。名為《金剛經》。大王大部分時間都在監督那經典的事情,所以今日主公回來,大王也沒有出城迎接大哥。」

    龐統以為,董俷是因此而不快。

    哪知董俷聽龐統說完,臉色立刻變得格外陰鬱。

    他攥住了拳頭,沉吟片刻後說:「前面帶路,我要去那清涼寺,見一見大王!」

    「現在?」

    「就是現在!」

    薰俷格外的惱火。

    若是賈詡在。一定明白他的心意,不會讓興建佛寺。這該死的佛寺,居然堂而皇之的修建在自己地府邸門外。是劉辨故意如此。還是他無意為之?這裡面的區別……

    龐統看出董俷臉色不正常,不敢再說話。

    連忙命人在前面領路,董俷過家門而不入,直奔那清涼寺方向而去。

    要說起來,清涼寺並未動用多少錢帛。至少和當年漢靈帝大興宮殿的花費相比。不過九牛一毛罷了。也許是劉辨也知道,當年他老子所為,造成了多大的災難。

    故而在修建清涼寺的時候。縮減了不少開支。

    可即便是如此,這佛寺的規模依舊是格外地驚人。在整個清涼宮的基礎上,興建裡五重大殿,四個院子,以及東西廂房無數。山門是並排的三座大門,十六尊羅漢像,每邊有八尊,分立山門左右。那氣勢,那規模看上去格外的恢宏莊重。

    五重大殿,由南向北深入。

    最門口的大殿為釋迦摩尼殿,供奉的是釋迦摩尼的法相,不過佛像尚未完工。

    薰俷一行人抵達佛寺門口,立刻有一排穿戴盔甲的士兵阻攔。

    這些士兵,全都是光頭,披著筩袖鎧,看上去和當年董俷在洛陽城外所組成地巨魔士外形相似。

    為首的士卒更厲聲喝道:「清涼寺佛門重地,世俗人等不得擅入!」

    薰俷眉頭一蹙,輕聲問道:「這些是什麼人?」

    「是清涼寺大師圖澄所組建的僧兵,據說是維護寺廟地安全,保護各種經典!」

    「誰允許寺院蓄養私兵?」

    薰俷怒聲喝問。從賈詡主持的那一次長安大屠殺後,大戶人家不得蓄養私兵,是大都督府頒布的法令。除官宦家庭有禁中兵馬保護之外,只有皇城和大都督府內,可以有私兵出現。其餘各處,可以蓄養家丁,凡超過二百,皆以私兵論處。

    龐統從未見過董俷如此聲色俱厲的呵斥,嚇得不敢說話。

    那些僧兵顯然是新招收的人,故而不認得董俷,見董俷不退,鏘地抽出了兵器。

    明晃晃的刀劍出鞘,董俷細目一寒。

    「殺!」

    如同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那個『殺』字,卻是顯得格外陰冷。

    緊隨在董俷身後地巨魔士,呼的下馬。漢安刀唰的一下子出鞘,衝向了僧兵。

    「這清涼寺,有多少私兵?」

    「唔,聽說那圖澄招收了不少……主公你下令不得蓄養私兵後,原本屬於各家的私兵被紛紛遣散。有的被元直吸納入城門屯軍,不過還有一部分流浪在街頭。當時我們想,這是皇家寺院,應該不成問題,而且還能夠有助於長安的治理。」

    龐統沒有說,那些被淘汰的私兵,非奸及盜,皆是品行不良之輩。

    在淒厲的慘叫聲中,董俷冷冷的問道:「我只問,這清涼寺有多少私兵,廢甚話?」

    「大約在七百之數!」

    「七百人……都可以衝擊我的大都督府了!」

    這裡距離大都督府,並不算太遠。一個是在飲馬河地這邊。一個是在河的另一邊。

    薰俷說的雖然誇張,但是龐統依舊是倒吸一口涼氣。

    的確,如果大都督府的守衛薄弱一點,七百僧兵,還真的就能做到薰俷所說的這一點。

    「立刻調集禁軍,將所有私兵緝拿,違抗者格殺勿論!」

    「喏!」

    就在龐統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從寺院中突然湧出一群人。為首一名老僧。踏步騰空而起,掌中刷地出現一支光閃閃的長劍,闖入巨魔士中,劍光立刻迸發。

    那長劍,了不起十餘斤的重量,在那老僧的手中。卻威力非凡。

    巨魔士的鎧甲,是經過反覆的鑄造,堅實無比。不過當初為減輕人和馬地負擔,所以鎧甲連接處,有細密鐵環。那老僧的劍奇準無比,劍劍刺入鎧甲縫隙中。

    那是一把奇長,奇窄的寶劍,頗為詭異。

    眨眼間。三名巨魔士倒在血泊中。薰俷一見,勃然大怒……

    這哪裡是僧兵?這老頭的劍法之高明,力量之巧妙。簡直能比擬當年的王越。

    「巨魔士架弩、散開!我來對付這老東西!」

    薰俷厲喝一聲,抽刀向前。

    他的刀,重六十斤,長七尺八寸。雙面開鋒,刀脊厚重。劈砍起來威力恢宏。

    跨步上前,大刀呼的轉出。

    那長刀本是在他身後,也沒有見董俷伸出手臂。長刀已經橫掃過來。這種刀法,是薰俷在運錘中領悟出來地訣竅。不僅僅是依靠手臂的力量,更多的是借助身體地轉動。

    不但能節省力氣,而且還能增加力道。

    由於刀勢圓轉,故而董俷命名為圓刀術。即便是用刀的大家黃忠,也非常讚賞。

    而老僧的臉色顯然為之一變。

    細長利劍驀地招數變化,如疾風暴雨,講的就是一個快字。

    薰俷輪刀圓轉,只聽叮叮噹噹的聲響不斷。在眨眼間,刀劍相擊已不在百餘下。

    與此同時,從寺院內奔跑出地僧兵,撲向巨魔士。

    而巨魔士則架起了弩機,也不說話,鋼弩呼嘯著飛出,數十名僧兵被當場射殺。

    「住手!」

    從寺院中傳來一聲呼喊,僧兵立刻退後。

    而董俷和那老僧,卻是充耳不聞。

    圓刀術刀光霍霍,把老僧罩在重重刀影中;老僧的長劍卻是越來越快,一道道,一條條,一圈圈的寒光,疾撲向了董俷。

    呼喊地人,正是劉辨。

    見董俷和老僧不停手,劉辨臉上浮出一抹陰翳。

    在他的身後,站立兩人。一個赫然正是圖澄,另一個卻是光頭白鬚的老者。

    「大王,非是大都督和老鄧不願意停,而是他二人現在拼道緊要處,誰也停不下來。」

    劉辨聞聽,駭然道:「那怎麼辦?」

    「大王,如今之計,唯有老朽出手,破開二人的陣勢!」

    「既然如此,童師何不快快出手?」

    那老僧聞聽搶身站出。有僧兵遞過來了一桿長槍,在老僧手中撲稜稜一顫……

    一道電光從天而降,撲向了老僧。

    老僧的注意力,本集中在董俷和另一老僧的身上,這電光突現,老僧下意識橫身攔在了劉辨的身前,長槍撲稜如怪蟒翻身,快逾閃電一般,撲稜吞吐三下。

    而在旁人的眼中,老僧的槍實際上只出擊了一次。

    看似一槍,虛影在前,槍鋒在後,詭異非常。來人大吼一聲,鐺的一劍劈在老僧的槍鋒上,身體在半空中翻了兩個跟頭後落地,腳步踉蹌,一連退了十餘步。

    「董校尉,住手!」

    劉辨認出了來人,連忙大聲喊道:「童師出手,是為了分開董卿他們!」

    那人正是董鐵,此刻卻是臉色蒼白,手不停的顫抖,駭然的看著那持槍的老僧。

    「王越的徒弟嗎?」

    老僧和善一笑,「怪不得那老兒囂張,你的劍法果然已登堂入室,若我在你這個年紀,卻非你的對手。我是童淵,你應該聽說過,於大都督沒有惡意,讓開!」

    這老僧的話語中,乍聽上去很溫和,卻有一種難言的威壓。

    薰鐵不禁猶豫了一下,看著童淵道:「你若敢亂來,我拼了性命,也不會饒你!」

    童淵卻笑道:「我若是想亂來,你卻擋不住我!」

    話音未落,這老兒猛然縱身而起,長槍唰的探入了弧光之中,只聽鐺鐺鐺三聲響。

    童淵腳步踉蹌,銀槍之上,密佈刀痕,槍頭已經不見。

    而那老僧手中的劍只剩下了一個劍柄,從肩頭到腹部的僧袍裂開,露出赤裸胸膛。

    薰俷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長刀掉在了地上。

    神色莊重,細目合起,向身後伸手道:「取我卓玉!」

    「董卿,住手……你要做什麼!」

    劉辨的臉氣得通紅,大聲道:「孤剛才說了,住手!」

    薰俷平穩了一下有些混亂的氣息,看了一眼劉辨,又看了看立在劉辨身後的兩個老僧。

    這時候,清涼寺外,卻是馬蹄聲陣陣。

    片刻的功夫,千餘名禁軍抵達山門之外,越兮和淳於導領兵趕到了清涼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董卿,你怎麼會和鄧師打起來了?」

    沒等董俷開口,那鄧師就陰惻惻的說:「非老朽想要動手,卻是大都督太心狠手辣。老僧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大都督正大展威風,屠殺我寺中的僧侶,好大的氣派。若非是維護大王的臉面,老朽一介草民,怕也是不敢輕易和大都督動手。」

    圖澄說:「是啊,大都督剛回長安,就大開殺戒。不知我清涼寺中,又怎得罪了大都督?」

    劉辨的臉,唰的了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看著董俷道:「董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圖澄卻不陰不陽的說:「也許是大都督不知道,這清涼寺是大王的產業吧。」

    這句話說的很陰毒。

    若董俷說知道,那麼就是無視劉辨;若是說不知道,那豈不是自承是橫行霸道?

    薰俷細目中,閃過一道寒光。

    「去歲時,臣曾下令,不但蓄養私兵。凡家丁超過二百者,皆以私兵論處!」

    劉辨一怔,扭頭道:「圖澄,你蓄養私兵了?」

    「小僧不過是一介白身,怎敢違抗大都督之政令?」

    「那這些手持刀劍的僧侶,又算是什麼?」

    「哦,這些是沙門護法,不過是一群善男信女,信奉我佛,自願前來維護罷了。」

    「善男信女,有手拿刀槍的嘛?」

    「若不拿刀槍,又如何守護?」

    「你……」

    劉辨陰著臉,大聲道:「都閉嘴!圖澄,你越來越放肆了,還不過去向薰卿道歉。」

    「小僧遵命!」

    薰俷握著卓玉刀,怒視那圖澄。

    劉辨說:「董卿,也許真的是誤會了……這些人都是我寺院中的居士,孤還給他們頒發了度牒。他們平日裡也不是在寺院中居住,只負責維護這寺院的安寧。」

    「可是……」

    薰俷本來就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聞聽一下子急了。

    「大都督,這清涼寺本是皇家宮殿,說起來也是皇城所屬,大都督管的太寬了!」

    那用劍的老僧,突然開口。

    薰俷一時間啞口無言,問道:「你是誰?」

    「老朽鄧展,受大王所請,擔任清涼寺沙門護法,日後還請大都督多多的照應。」

    「老朽童淵,見過大都督!」

    童淵,鄧展……

    當董俷聽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先是一怔,而後這心裡,咯登一下,吃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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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三章 十年(三)

  辨回皇宮了!

    而董俷則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回了大都督府

    本來為迎接他回來,蔡倓等人還命下人作了一桌的飯菜,沒有想到……

    薰俷根本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逕自一個人回了書房。

    除了董鐵,他沒有帶上任何人,把蔡倓三女,還有聞訊趕來的黃月英晾在原地。

    「主人……」

    薰鐵倒了一杯葡萄酒,放在了董俷的面前,「些許跳樑小丑,何必為此而惱怒?」

    雖然早已經脫離了奴籍,但董鐵還是習慣性的稱呼董俷為主人。

    休看只是一字之差,卻注定了董鐵和董俷的關係,絕不是普通人所能夠取代。

    薰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跳樑小丑?堂堂三絕,有兩個人出現,還是跳樑小丑?你可知道那童淵是什麼來頭?無難軍張任、受降城趙雲,都出自他的門下。還有叔至,也是那童淵的記名弟子。鄧展的來歷我不清楚,可他能和我交手二十回合,也是跳樑小丑?」

    薰鐵不禁啞口無言。

    童淵和張任、趙雲的關係,他是知道的。

    如今趙雲北伐,張任在涼州,聲名並不顯赫;但是陳到,那可是踏白軍的主帥!

    堂堂一州刺史,竟然是童淵的記名弟子。

    薰鐵有點明白了,為什麼董俷會如此的上火……事實上,陳到並沒有說過他地出身。當年和薰俷相遇時。只說是一異人的記名弟子,薰俷也沒有去追究。

    後來還是和趙雲交手,董俷從趙雲的招數中,看到了陳到的槍法。

    雖說二者在細微處有所不同,可陳到和趙雲的槍法中,都存在這一種很怪異的使力方法。到了薰俷的這個水準,自然可以看出那顯然是同出一門的卸力手段。

    對此,陳到也承認了!

    「怪不得田豫和趙雲請命北伐……」

    薰俷明白了其中地奧妙。原來是童淵在作怪。想必趙雲也感到為難,故而用北伐的借口,躲過夾在中間的難處。而且,這個主意定然不是趙雲想出來,而是田豫的決定。如果不是田豫,說不定趙雲……董俷的心裡。竄出了一股子邪火。

    很厲害啊!

    辨的身邊有高人吶。

    只是請了兩個人,就弄走了我兩個將軍,還讓我不得不去對陳到和張任小心。

    是那個圖澄嗎?

    原以為是個和尚,沒想到還是謀士!

    「小鐵,你和童淵交手,感覺如何?」

    薰鐵想了想,輕聲道:「老辣……童淵地武藝,確已達到了化境。若論造詣。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但如果打起來的話,他休想取勝。五百招內。我可以取他人頭。」

    薰俷笑道:「你是說耗他?」

    「呵呵,主人也猜到了啊……不錯,對付童淵,我只有這個辦法。」

    薰俷蹙眉沉吟,彷彿是自言自語道:「若火拚起來。童淵和鄧展二人聯手,我也不是不能取勝。不過想要取勝,需在百回合以上。要說起來。他二人也無法對我造成太大的威脅。可是……小鐵,我命令你再抽調三百技擊士,守衛大都督府。」

    「主人是擔心……」

    「我什麼都不擔心,不過還是那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有備無患。另外,我會命越兮淳於導二人協助於你。可惜郝昭隨公苗去了望北郡,否則又多個幫手……恩,命令烏延,盡量培育出新的鷹隼,府邸上空十二個時辰內,都不得間斷偵查。

    另外,你明日去找石韜,我需要兩個護衛,不求武藝高強,心細忠心最為重要。」

    「那烏延……」

    薰俷說:「烏延的本事不足以擔當護衛,命他為我曹掾,就負責熬鷹一事。另外,雪鬼不是生了崽子嗎?想必也差不到哪,訓練出來,配備於後院之中,全日巡查。」

    薰俷吩咐了一下事情,可越想就越是覺得不放心。

    「小鐵,立刻備馬,我要秘密出城。」

    「喏!」

    薰俷起身想要出去,就見有下人匆匆忙忙的趕過來稟報:「陳宮大人、顧雍大人、徐庶大人還有石韜大人等在府外求見。」

    「讓他們呆在客廳裡,等著!」

    薰俷的語氣,在不知不覺中格外地嚴厲。

    這才多長時間啊,就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唉,陳宮他們於機變之上,還是略差一籌。若是軍師在的話,定然不會搞出這樣地問題。

    或者,我應該讓軍師……

    薰俷急匆匆的離去,在後院角門處,董鐵已經命陳敏等二十餘名技擊士等候。

    也不多說什麼廢話,董俷翻身上馬。

    沒有騎乘獅鬃獸,而是換了一匹普通的戰馬,帶著陳敏等人揚長而去。

    天已經黑了。

    長安十二門緊閉!

    不過宵禁已經取消,這街頭巷尾格外的熱鬧。

    薰俷倒無需擔心不能出城,命陳敏持巨魔令出面說項,一行人很快的就離開了長安。

    出長安之後,打馬揚鞭。

    於子時前來到了杜郵堡外。陳敏先行過去稟報,不片刻功夫,法正命人開啟角門,放董俷等人進入了杜郵堡中。

    「主公……」

    「帶我去見軍師!」

    法正也不多說,立刻帶著董俷前往賈詡地住所。想必,日間長安所發生的事情,他已經知曉。而且看他的行動是已經猜測到董俷會來,早已做好準備。

    黑漆地石堡內,燭火的光亮並不是很強。

    賈詡呆在那寬敞的囚室中,看上去悠閒自得。正一口濁酒,一顆醃豆地坐在桌前。

    「主公怎麼現在才來?這酒,卻已經燙了幾次了!」

    「軍師知道我要來?」

    「呵呵,主公休看我坐在這斗室中,但實際上整個關中,乃至關東、江東、荊襄和西川,都在我的手裡。主公且坐,與我小酌兩杯。我們可是有好久沒有喝酒了!」

    薰俷不禁赦然,黑臉一紅。

    「日間所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

    法正和王買在一旁侍候,董俷這心情,好像一下子變得平穩了許多。

    「那大王修繕佛寺的事情……」

    「我自然知道。我還知道,西漢王請來了兩個高手。一個是那槍絕童淵,一個是邪劍鄧展。不過,主公要小心,那鄧展另有絕招,你卻需要提防小心才是。」

    「你是說……他今天沒有用全力?」

    賈詡笑道:「這個嘛,還是讓王買來回答,我對這武事並不精通。」

    薰俷聞聽之下,把目光投注在了王買的身上。

    王買說:「從鄧展抵達長安的第一天。末將就著手搜集這個人的資料。此人早年是一個遊俠,與陳蕃頗有來往。後來陳蕃死,鄧展就四處遊蕩。前兩年才從海外歸來。據說,鄧展的劍法早年不過普通,但陳蕃死後,他地劍法突然變得邪異。」

    「邪異,如何邪異?」

    王買撓頭道:「目前還不清楚。自他四十歲後,和他交手的人,幾乎沒有活口。」

    薰俷想了想說:「若以道而論。鄧展的劍法老辣多變,的確是功力深厚。不過說邪異,我今天還未能感覺出來。但是我留意到,此君出劍時,左手常會隱於身後……王買,你可以將重點放在鄧展的左手上,我要弄清楚他的左手有甚奧妙。」

    「喏!」

    王買應了一聲,退下去。

    賈詡道:「主公也不要責怪公台他們。事實上,若非是我知道主公不喜那些僧人,也未必會覺察到什麼。公台元歎等人,都是心底無私地謀主,於此道不免會有疏忽。」

    「可是……」

    賈詡不等董俷開口說完,抬手示意法正和王買兩人退出去。

    「主公,你可是擔心那太平道之事再現?」

    薰俷想了想,點頭說:「我的確有這方面的擔心。不過更重要的是,我對那佛教中的一些思想不甚認同。總覺得若任由他們發展下去,我泱泱大國終將遭難。」

    賈詡笑了!

    「主公,堵不如疏,即便是主公如此強硬,也難以完全阻止這佛教的流入。西漢王不也是如此……當年太后在西域時,殺了摩蘭,卻跳出來了一個圖澄。呵呵,不過這個圖澄的修行,顯然還不夠。雖有小聰明,卻終歸是難以成就大事。」

    「可是,也不能任由他如此發展下去吧。」

    「主公不必擔心,他發展不得的!」

    賈詡看似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卻無疑是給董俷吃了一劑寬心丸。有賈詡這句話,足夠了!

    至於賈詡用什麼手段?

    薰俷就不再去追問。他輕聲道:「軍師,你不在長安,我這心裡,終究是難以安寧。距離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風頭既然過去了,軍師何不與我一起回長安?」

    賈詡滋溜喝了一口小酒,悠然自得的吧唧了一下嘴巴。

    「主公,你看詡如今這日子,過的何等逍遙。呵呵,好不容易讓人把我給忘記了,如今時機不到,跳出去太早地話,豈不是前功盡棄?主公,莫著急,莫著急!」

    說實話,賈詡這副嘴臉,很賤……

    薰俷甚至有種抽他兩巴掌的衝動,不過最終還是強行按耐住了。

    兩人在這囚室中商談了很久,待到天快要亮的時候,董俷才告辭離開了杜郵堡。

    此時,曙光已在天邊出現。

    法正和王買走進了囚室,靜靜的看著賈詡。

    而賈詡卻一掃先前那嬉皮笑臉的樣子,臉色陰沉,站在小窗前,鳥瞰城堡外地風景。

    「軍師……」

    「還不夠,還不夠啊!」

    賈詡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但聲音卻是清晰的讓王買和法正都能聽得格外真切。

    「主公曾說過欲要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圖澄還不夠瘋狂,還不夠瘋狂。孝直,讓三號再使出些力量來,務必要讓圖澄變得更加瘋狂。唯有這樣,主公才有希望。我等謀劃了這麼久的事情,才能繼續進行下去。讓三號再加把勁兒!」

    法正應了一聲,卻又忍不住猶豫道:「軍師,若是主公知道了,豈不是會……」

    賈詡轉過身,正色道:「為你我日後地性命想,唯有如此,方能保全。主公那邊,我自會去解釋。你等不必顧慮,依計行事就是。如今……正當謀劃百年事!」

    法正和王買聞聽之下,臉上不由得顯出激動之色。

    二人躬身退出囚室,鐵門匡噹一聲落鎖。而賈詡,再次向小窗外看去,口中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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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3:4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九四章 十年(四)

這似乎是一個暖冬……當然在漢時,並不存在所謂全球變暖的說法。人們敬天地,敬鬼神,敬祖宗,全不似後世人那般的肆無忌憚,毫無尊卑。對環境,也並非是為所欲為的胡來。

    不過,今年的冬天,的確是不太冷。

    三輔關中,只下了兩場雪,看上去好像很大,實際上並沒有出現太大的雪患。

    而京兆雒陽,比關中的雪勢還要小,只是在入冬之後,下了一場小雪。

    氣溫也算不上很寒冷,不需要披帶那雙層的大氅,就足以抵禦寒意。至於普通人,雖未必有那富戶家中的條件,但也還能熬得過去。

    用雒陽人的話說:比去年好。

    不過,那說話的底氣,已經不再像光和中平年間時的充足。

    歷經了無數次磨難,昔日的東都雒陽城,早就沒有了當年的那份繁華與榮耀。事實上,雒陽雖是曹操的治下,可礙於袁紹等人的勢力,曹操對雒陽也不甚上心。

    也許在曹操的心裡,這雒陽終歸是帶著太深重的漢室印記,大加修繕並無好處。

    這就像是當初光武皇帝滅了王莽,建都於雒陽的性質一樣。

    東漢的歷代皇帝,再不斷的強調雒陽地位的同時,也在有意無意之中,淡化長安的地位。其實,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願意自己的王朝中,有別的王朝烙印。

    即使是西漢和東漢……雖然說光武皇帝自稱是高祖後裔。可這天下姓劉地人多了去,誰又能說的清楚?

    劉秀,想必也是要淡化了高祖皇帝的豐功偉業吧。

    洛陽很破敗,但兩百年帝都,終究是帝都,夏侯淵屯軍洛陽後,曹操開始了對雒陽的修復工程。雖然只是一點一滴。於雒陽人看來,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陽光明媚!

    看上去有點清冷,不過還是挺舒服。

    至少處處能看得見陽光,讓人的心裡挺敞亮。被重新修繕的馬面城牆,是厚重地青灰色。上面斑駁點點。

    昔日戰火的痕跡,似乎已經被抹去了,看上去煥然一新。

    城頭上,遍插旌旗。

    大旗獵獵招展,流露出了無與倫比的莊重氣息。

    那飛龍旗、飛鳳旗,烈火師子旗……風捲大旗。神獸隱隱,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早已經荒廢了的北大營,西大營和東南大營,如今也重新啟用。

    一面面旌旗高高豎立在營盤之中,不同的色彩,也代表著不同地諸侯,共有七種顏色,恰如七星環繞。人喊馬嘶,兵器森冷。在這肅殺的季節中,更添幾分冷意。

    公孫度、袁紹、曹操、劉備、孫策、劉表……而西川劉璋,由於路途遙遠,所以未能出現在雒陽城內。不過他還是派出了自家的代表,由他的兄弟劉瑁,率領五千西川軍出川,來響應這次曹操的會盟。

    曹操的影響力有這麼大?

    倒也不是……此次曹操以漢帝之名,代天征伐。若各路諸侯不至,當面臨其他諸侯地討伐。所以即便是劉璋遠在西川,也不敢怠慢。畢竟在漢中。他還有一個天大的敵人。

    此時。各路諸侯聚集於嘉德殿中。

    袁紹派出了幼子袁尚為代表。自河內起兵,領軍十五萬。七路諸侯當中。以袁紹的兵馬最眾。要說,袁紹為什麼會起這麼大的勁兒。

    原因很簡單,曹操寫了一封信,把盤蛇打聽出來的消息原封不動的送給了袁紹。其實內容,只有一個。

    袁熙被殺時,董俷就在冀州!

    還需要再說什麼嗎?

    袁紹不是傻子。就算他是傻子,他手下沮授田豐,也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

    要知道,袁熙當時可是帶了千餘兵馬,又有大將跟隨。

    韓瓊曾帶人審視戰場,一場戰鬥從開始到結束,僅用了不足一炷香的時間。雖然當時薰俷命人清理了戰場,但有些痕跡卻是無法抹消。

    韓瓊回報袁紹的結果是:襲擊二公子的人,絕不是普通地盜匪,而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

    袁紹當時就懷疑到了董俷的頭上!

    只是他也清楚,已經回到了河東的董俷,如猛虎歸山。憑他袁紹的手段,怕是難以對付。這口氣,也只能忍下來。如今曹操會盟,正是袁紹為次子報仇的機會。

    倒不是說袁紹有多麼的看重袁熙!

    應該說,這個面子必須要賺回來。兒子是在自家的地盤,被人用箭射的好像馬蜂窩。而且還迫使得袁紹吞併中山甄家的計劃落空,這個仇甚至超過了袁熙地死。

    此次出兵,袁紹可是下了本錢。

    也是想讓袁尚打出一些名堂,故而不僅僅是派出十五萬兵馬,更給袁尚配了沮授許攸兩名謀士,此外又有大將蔣義渠,朱靈周昂,文丑王門等十幾員戰將曹操此次也出兵十萬,以夏侯淵太史慈主將,於禁為副將,另有侯成宋憲等戰將,實力也不可小覷。相比之下,其他幾路諸侯地人馬就顯得有些薄弱了……劉備親自掛帥,身邊除了一少年文士之外,還帶著一個小將。

    這小將名叫高寵,字紹先,是揚州曲阿人。原本是劉繇大將張英的部曲,歷陽被破之後,這高寵懷抱劉繇地幼子,從亂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投奔了九江嚴白虎。

    高寵和嚴白虎有袍澤之誼,故而也清楚高寵的本事。

    此人白馬銀槍,在劉繇軍中堪稱的上是一等一的好漢。只可惜張英嫉賢妒能。壓制住高寵地發展。到後來,還是在一次大戰中,高寵在亂軍中救下了劉繇,算是入了劉繇的眼兒。從那之後,高寵就是劉繇的親衛,雖得器重。卻未能重用。

    嚴白虎把高寵推薦給了劉備。

    正發愁身邊武將不足的劉備,得了高寵之後,興奮無比。

    不顧關羽等人的反對,硬是把高寵留在了身邊。而事實上,高寵也不負他的厚望。

    此次出兵。劉備只帶兵三萬,以關寧關平為先鋒,劉全為後軍,自己坐鎮中軍。

    關寧關平,是關羽地義子,武藝不差。

    而跟隨在劉備身邊的少年文士。是司馬朗的弟弟,演義中有塚虎之稱的司馬懿。

    這司馬懿是在年初是投靠了劉備,甚得劉備的青睞。

    所以就帶在了身邊,自稱文有司馬懿,武有高寵,足矣!

    在這次會盟中,劉備居於第五位。論實力不算是很雄厚,但也不容他人小覷。

    而劉表和孫策由於居於江南,手中多是以步兵為主。各領兩萬人。

    前來參加會盟。說起來,這二人之間地關係並不算和諧,因為那江東的統治權,發生了不少衝突。孫策沒有來,只派了孫權為代表,不過卻請了周瑜出馬,輔佐孫權。

    劉表則是親自領兵,身旁除了一個廖立之外,也跟著一名少年文士。

    那少年身長接近八尺,容貌甚為。身穿月白色的鶴氅。肅立於劉表的身後。看年紀。大約在十八九歲的模樣。手中輕搖一把折扇。風度翩翩,形容格外的瀟灑。

    七路諸侯。集結大軍四十萬,陳兵於京兆。

    曹操作為主人,親自出面迎接眾人。掃了一眼這大殿中地眾人之後,不由得一陣感歎。

    這大殿之中,端的是青春洋溢。

    除了自己這些人之外,竟有半數青年。尤其是那孫策麾下,更是一個比一個年輕。

    「諸公皆為當世豪傑,如今匯聚一堂,所為之事,就是那關中的董西平。」

    曹操的場面話還是要說:「董俷佔據關中,已成我漢室之心腹大患。若不能盡早剷除,任由其發展下去的話,定會給漢室江山帶來諸多麻煩。今日之薰俷,就猶如昨日之強秦。我等當聯手起來,拋棄往昔恩怨,共剿國賊,已復我漢室江山。」

    其實,在座的人都知道!

    所謂的漢室江山,早已經不復存在,如今不過是一個空殼子罷了。

    但誰又能說出來呢?

    這大殿中,少說有三方人馬代表著漢室的血統。當然,那劉備的名頭並不好聽。

    「丞相所言極是!」

    眾人齊聲道。不過言語中有多少真誠,自然是另外一回事了。

    曹操也非常清楚,想要這些人齊心協力,簡直是一件不可能地事情。今日大家坐在這裡,說穿了為的就是一個利字。天下熙熙為名而來,天下熙熙為利而去,古人誠不欺我!

    坐在最下首的公孫康,是公孫度的兒子,年二十九歲,如今官拜樂浪太守。

    這公孫康年紀雖輕,但是頗有能力。年初時當公孫度和樊稠焦灼的時候,正是公孫康出了個主意,與馬韓結親,聯手夾擊樊稠,使得樊稠兵敗,自刎於樂浪。

    至於結親的人,就是馬韓的郡主和公孫康。

    公孫康說:「丞相所言極是,我父因身體有恙,未能前來。不過在我出發前,父親曾說過,一俟丞相用兵,他將於幽州配合,定牽制住那乞活軍,不能動彈半分。」

    曹操也明白,這是公孫度如今能做到的極限。

    他得幽州並不久,而幽州又是苦寒之地,此前近十年中,戰事接連不斷。加上他又與樊稠一場惡戰,雖去了後患,可是元氣大傷,正是需要休養的重要關頭。

    此次出兵兩萬,已經是公孫度的極限。

    而且能拖住乞活軍,於曹操來說,更是一件大好事……比起那帶著十五萬兵馬到處耀武揚威地袁尚,公孫度所表現地誠意,無疑讓曹操更高興。而袁尚聽公孫康說完,薄薄地嘴唇劃出線,嘴角微微上揚。

    顯然。他並不看得起公孫康。

    在七家諸侯當中,公孫康地背景恐怕是最為低下。

    哪怕是劉備,如今也掛著個郡馬地名頭,而且又是國姓。雖說早年有點瑕疵,也說的過去。孫策和曹操,是官宦世家出身。當然孫策的底子相比之下,弱了些。至於劉表劉璋,正經的漢室宗親,當朝漢帝的叔父輩兒,而袁家。更是世族。

    若非這裡不是冀州,袁尚甚至不想和公孫康同處一殿。

    而公孫康於袁尚地輕蔑,看上去卻非常的大度。說完之後,還朝著袁尚一笑。

    袁尚說:「但不知此次奪取關中後,我等有何好處?」

    一句話出口,沮授臉色大變。而許攸卻是面帶冷笑。至於其他人,表情不一。

    曹操一蹙眉,「賢侄,你這話從何說起?我等皆是為皇上做事,談甚好處?此次出兵,是代天征伐,我們只需做好了事情,皇上自然不會虧待我們。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語,莫要再說。諸公。且看在大將軍的面子上,顯甫年幼,莫多計較。」

    你袁尚是什麼東西?

    就算是你老子在,他也要乖乖的稱呼我一聲丞相。

    曹操這一番話,連挖苦帶譏諷,順便還給了袁紹一個天大地臉面,而諸侯對曹操的這種態度,特別是劉表劉瑁兩個正經的漢室宗親,非常滿意。

    劉表撚鬚而笑,「孟德不必叮嚀。當年我等與本初在雒陽時。也是故友。怎會計較?」

    一句話,直接把袁尚打到了晚輩的位子上。

    那意思分明是在告訴袁尚:賢侄。這裡都是你的長輩,學學那孫權,少說話。

    把個袁尚臊的,是滿面通紅。

    沮授站出來,連連道歉,「丞相此次代天征伐,我等必將聽從丞相地派遣。」

    曹操一笑,「明日會盟之後,我等將征伐函谷關。此次會盟,那漢中張魯竟不聽聖命,實在是罪不容赦。幼玉,漢中本為漢室領土,當由劉益州出兵征伐才是。」

    那意思是:漢中歸你們了!需要幫助的話,到時候我們會有動作。

    幼玉,是劉瑁的字。聞聽之後,起身道謝,而後正襟危坐,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曹操又道:「明日會盟,當選一盟主,諸公今晚可思忖一番,明日盟上提名。」

    「正當如此!」

    「好了,諸公遠道而來,想必也都累了。我以命人在雒陽安排了房舍,早早休息為好。」

    所有人起身,相互告辭,走出了嘉德殿。

    劉表和劉瑁原本在雒陽就有房產,曹操命人整理之後,二人自回原處。而袁家由於當年袁愧之死已經沒落,袁尚只好居住在別院中,除心腹之人,其他全都回歸軍營。

    文丑在青瑣門外上馬,正要離去。

    許攸卻突然拉了他一下,向後看了一眼,就見劉備在司馬懿和高寵的陪伴下,走了出來。劉備看見許攸和文丑,也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朝二人點點頭。

    文丑深吸一口氣,回禮點頭。

    由於彼此已經不是一個體系,劉備如今更自立山頭。至少從表面上,許攸和文丑也不好太過於接近。但是從劉備的舉動來看,昔日的好友雖飛黃騰達,卻並未忘記自己。

    許攸這心裡的石頭,總算是放了下來。

    來日方長,如果和劉備過於接近,那沮授定會有所察覺。

    二人隨沮授護送袁尚回家,而後直出雒陽城。既然無法住在城內,還是在軍營中為好。

    當晚,雒陽燈火通明……城外的軍營裡,不斷的迴響號角聲,刁斗聲,給人一種頗為興旺地感覺。

    劉表端坐在府邸大廳裡,看著這熟悉的景色,心中無比的懷念。當年,他就是從這裡出發,離開了雒陽……一晃近十年,原以為再也回不來雒陽了,沒想到……幽幽的歎了口氣,劉表閉上了眼睛。

    事實上,他並不想參與這次會盟。不管是西漢王還是漢帝,都是他劉家的後裔。

    不管是誰贏了,怕都會有損漢室尊嚴。不過,這漢室,還有尊嚴嗎?

    自己這次參與進去,只怕是再也無法脫身。想為漢室留一方淨土,可這天下,何處是淨土呢?劉表睜開眼睛,站起身來,準備去臥房中休息。老了,真的老了……這時,一員小將邁步走進了客廳。

    生的一副好面容,儀表堂堂,身形偉岸。

    他拱手道:「主公,外面有人求見,說是有遠方親人,給您捎來了一封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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