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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1)
海蘭察這邊的人還有一個不能逃走的是辛七娘,她昨晚給牟麗珠嚇得跳下斷魂崖,受傷甚重,如今又給丁兆鳴抓了回來,已是氣息奄落了。不過她的內功造詣也很不弱,雖然氣息奄奄,尚能苟延殘喘。此時她已經恢復清醒,看見海蘭察的黨羽紛紛逃上山坡,想起自己還是身處險境,情急之下,嘶聲叫道:「海蘭察,你就只顧洞冥子,不顧我麼?」
海蘭察是不滿她對他不夠尊重,才故意疏忽她的。此時聽得她情急嘶喊,方始哈哈一笑,說道:「這是小事一樁,你急什麼?諒他們也不敢殺害你的,好吧,你既然害怕,那就讓你到我這邊來吧,丁兆鳴,聽見沒有,快快把她放開!」
雷震子怒道:「你說好只有兩個條件,為什麼又隨意添加?」
海蘭察笑道:「放辛七娘,這根本不能算是條件。你應該懂得,如今是你們向我求和,我方受傷的俘虜,你們當然應該先於釋放,否則還有什麼談和可言?」
他儼然以戰勝者自居,口氣咄咄逼人,雷震子氣得七竅生煙,正想不顧一切和海蘭察一拼,忽見牟麗珠向他投了一個眼色,搖了搖頭。
雷震子雖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但畢竟不是魯莽之徒。他注意到牟麗珠的態度,不覺瞿然一省,想道:「她一早就曾預言,海蘭察必定還會在此處出現。莫非她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之事,也早已有了對付的方法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且讓海蘭察暫時得意吧。」於是不再作聲。
雷震子不作聲,丁兆鳴可要出聲了,說道:「這妖婦是害死洞妙真人的兇手,我沒權釋放她。如何處置,只有聽崆峒派掌門人的說話。」
丹丘生被逼釋放害死師父的仇人,心裡實是極不願意。但轉念一想,和幾百個人的性命比較起來,這的確還是「小事一樁」。何況辛七娘已受重傷,放回去,她也未必能夠活下去。
海蘭察喝道:「半柱香已經燒剩無多了,丹丘生,你究竟放不放人。」
丹丘生劍眉一豎,咬牙說道:「好,讓這妖婦多活幾天吧!放她回去!」
丁兆鳴滿懷氣惱,放開了辛七娘,喝道:「便宜你了,滾吧!」辛七娘折下一枝樹枝,當作枴杖,一破一拐地走上山坡,走到海蘭察身邊,冷冷說道:「海蘭察,你還算有點良心。」
海蘭察道:「今後只要你肯幫我做事,我不會待薄你的。這次累你受傷,我很是過意不去。這是能治內傷的大內珍藥,你服下去。」辛七娘從他手中接過一粒藥丸,這才消了心頭之氣,淡淡地說了一聲「多謝。」
日影西斜,已是過午時分,海蘭察陡地喝道:「半柱香就快燒完了,你們商量定妥沒有?」眾人都沒作聲。
金逐流道:「你急什麼?香燒完了再說。」看樣子似乎已是胸有成竹。
丹丘生道:「金大俠,他漫天討價,咱們何妨就地還錢。」金逐流道:「你的意思是……」丹丘生道:「答應他一小半條件,讓我和孟華隨他投案。」
牟麗珠忽地笑道:「丹丘生,多謝你要代我受罪,不過這盤棋咱們還是穩贏的。你何須出此下策。」
丹丘生怔了一征,說道:「我不懂你有什麼神機妙算,可以扭轉敗局?」牟麗珠笑道:「不是我有神機妙算,而是有一枚棋子還沒走呢!」
海蘭察喝道:「香已經燒完了,你們要是還沒答覆,我可要不客氣啦!」丹丘生驚疑不定,說道:「牟姑娘,你說的那枚棋……」
牟麗珠正自心想。」怎的他還沒來?」忽聽得海蘭察「咦」了一聲,站在一塊石頭上,伸長頸子,好像在看什麼。牟麗珠抬頭一望,大喜說道:「你看,是誰來了?」
只見兩個人影從斷魂崖那邊方向,飛快跑來。不過片刻,已是看得清清楚楚。
來的是兩個穿著清軍軍官服飾的人,丹丘生認得其中一個,正是海蘭察的副手,清廷御林軍副統領歐陽業。再看清楚,他是被另一個軍官拖著跑的。丹丘生雖不認識這個軍官,但一看他的輕功好得出奇,已是驀然醒起了,失聲叫道:「是快活張!」
不錯,是快活張!只見他剝下人皮面具,朗聲說道:「對不住各位,我來遲了!」
海蘭察怒道:「好呀,你這偷兒竟也膽敢和我搗亂!」
快活張哈哈笑道:「你說得不錯,我是小偷,而且我是帶了『贓物』來自行投案的。不過我這次偷的可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你們的御林軍副統領歐陽大人。」
歐陽業在他挾持之下,狀似木雞,嗒然若喪。
眾人方始恍然大悟,原來歐陽業的失蹤,是給快活張俘虜了去的,那晚接歐陽業上山的大石道人心想道:「怪不得當時我只聽得歐陽業一聲叫喊,回頭就不見他。我真糊塗,早該想到是這位天下第一神偷來搗鬼了。」要知快活張不但是人所共知的天下第一神偷,輕功也是天下第一的。
海蘭察喝道:「快把歐陽業給我放回來!」
快活張笑道:「海大人,你要我投案,我也要你們這位歐陽大人投案呢。各位,這位歐陽大人除了是個官兒之外,還有兩重身份。第一,他是洞冥子的好朋友;第二,他是謀害崆峒派前任掌門洞妙真人的兇手之一。洞冥子是靠他的穿針搭線,才能向清廷賣身投靠的;也是靠他的穿針搭線,方才搭上了辛七娘這個妖婦,串通了她,來謀害洞妙真人的。如今我先要他向崆峒派的新掌門丹丘生投案。嘿,嘿,歐陽大人,我說的是事實吧?」
歐陽業木然說道:「我已落在你們手中,無話可說,但求你別再折磨我了,一切罪名,我都承認。」
快活張道:「不行,我要你老老實實說一句,謀害洞妙真人,是不是你有份干的。」
歐陽業道:「不錯,是我奉海統領之命,把辛七娘帶上崆峒山,請她幫洞冥子的忙的,我都己承認了,你讓我早點死吧!」
海蘭察暗恨歐陽業太不爭氣,但卻不能不維護他,當下喝道:「我沒工夫和你這小偷瞎纏,你不放人,我馬上叫你們都死!」
快活張道:「真的?你有什麼辦法叫我們都死?」
海蘭察只道他剛才不在場,是以不知,說道:「草坪上埋有炸藥,我這支蛇焰箭一射過去,馬上爆炸。」
快活張又再大笑起來,海蘭察怒道:「你笑什麼?」
快活張道:「我笑你在做夢,你以為你的炸藥還會爆炸嗎?」
海蘭察大吃一驚,雖然他不相信快活張的話,但還是忍不住出聲喝問:「為什麼不會爆炸?」
快活張笑道:「你有你的王法,我有我的行規。幹我們這行的秘密,豈有隨便說給人家聽的?你要知道,可得付出代價,我滿意了才能說給你聽。」
海蘭察面色變青,心想:「這炸藥是我親自監督埋下的,昨天晚上,又是我親身在附近看守,即使他當真有妙手空空的絕技,諒他也不能偷去。」自我安慰,心情稍為鎮定,喝道:「胡說八道,你以為我會怕了你的虛聲恫嚇?」
快活張冷笑道:「這兩句話本來應該由我來說才對。嘿嘿,你又有炸藥,又有大炮,這難道不是恐嚇我們?我說的事實,反而是恫嚇你了!哼,你不相信?好,那你就試一試吧!」
海蘭察道:「我不和你說話。如今期限已到,我只要問金大俠和雷老前輩,我劃出的道兒,你們究竟接不接受?」
雷震子與金逐流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即代表俠義道這邊答道:「你想我們向你屈服,那是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原來他從金逐流的眼色之中,已經知道快活張的話是可以相信的了,不過他以八十高齡,武林中輩份最尊的武當長老身份,說這樣的「粗話」,可還是第一次。小一輩的各派弟子聽了,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海蘭察面色鐵青,喝道:「你們相信這偷兒的鬼話,可莫後悔!炸藥一爆,屍骨無存,那時後悔就遲了!」
金逐流笑道:「快活張早已叫你試了,我們也己答覆你了。你還一再虛聲恫嚇,不賺太過囉嗦麼?」
海蘭察大怒喝道:「好,你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流淚,那就讓你們看看我是否虛聲恫嚇吧!」把手一揚,一支蛇焰箭,向他親手埋藏炸藥的地方射去。
只聽得「篷」的一聲,聲音倒是有了,但卻完全不是海蘭察想像中的驚天動地的爆炸之聲。
只見一溜溜七彩的焰火飛起,好像是元宵晚上的大放煙花!
在他射出蛇焰箭之時,站在山坡上他的那群黨羽,都是嚇得伏下來的,此時也紛紛站了起來,睜大眼睛看天空,那情景更像是一大群人在觀賞煙花了。
快活張哈哈笑道:「丹丘兄,我知道你今天定會當上新掌門,故此特地買了煙花來給你助興的。海大人,多謝你這雙貴手,替我這小偷兒燃放煙花。」
原來這兩包炸藥雖然是海蘭察親自監督埋下,但他卻不知道快活張早就在清虛觀中,施展偷天換日的手段,把他這兩包炸藥換了。快活張用一種崆峒山上特產的望石頭磨成幼粉,充作火藥,只在上面留下一層薄薄的火藥,並混雜了可以發出七彩焰火的煙花。海蘭察也是粗心大意了些,在埋下炸藥之前,雖然打開炸藥包看過,卻沒仔細檢查。
海蘭察氣得七竅生煙,喝道:「快活張,你別得意,炸藥不爆炸,我還有大炮對付你們!」
快活張冷冷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亂放大炮的好!」
海蘭察獰笑道:「好,你怕了我的大炮麼?但如今你要求饒,我也不能饒你們了。陽繼孟,發炮!」
哪知卻沒聽見陽繼孟的回答。陽繼孟本來是在山頭負責指揮發炮的,此時竟不知溜到哪裡去了。
海蘭察大怒道:「不必理會這膽小鬼了,褚兆,你替他指揮發炮!」這個褚兆是他從京師帶來的炮手。
褚兆訥訥說道:「海大人,這,這……」
海蘭察怒道:「你怕什麼,大不了又給這偷兒做了手腳,頂多打不響罷了。立即發炮!否則我上去斫你的頭!」
褚兆不敢多說,心裡想道:「不錯,即使真的打不響,也是應由陽繼孟負責,與我無關。」於是遵命發炮。
哪知大炮倒是打響了,但炮彈卻沒有打出去。炮彈是在炮筒內爆炸的。只聽得「轟隆」一聲,炮筒炸裂,鐵片紛飛。褚兆登時炸死,其他的人也無一不受傷,海蘭察也給震倒,飛揚的塵土濺得他滿頭滿面,眼睛都幾乎睜不開來。
快恬張哈哈笑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海蘭察,你得意得太早了,這一炮只轟掉你的孔雀花翎,還算是便宜你呢!」
原來快活張是剛在半個時辰之前,突然偕同御林軍副統領歐陽業在那架設炮位的密林中出現,藉口是來察視他們的佈置,在檢查大炮之時,偷偷做了手腳,弄壞機件,以致他們得到這樣一個「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結果的。
歐陽業按照快活張教他的說話,告訴陽繼孟道,那天晚上,他的離奇失蹤,其實是自行失蹤,為的是另有秘密任務。這個御林軍的同僚,就是海蘭察派給他的幫手。
歐陽業的職位是僅次於海蘭察的御林軍副統領,陽繼孟當然不敢仔細盤問他是什麼秘密任務,他又不能離開防地去找海蘭察來和歐陽業對質,何況他在確認是真的歐陽業之後,已是根本不敢懷疑真的歐陽業會說假話了。是以也就當然只能相信歐陽業的解釋了。
但為什麼歐陽業肯這樣乖乖的聽快活張的話呢?原來快活張有一種奇特的點穴功夫,被他點了穴道,體中如有無數蟲行蟻咬,酸痛痕癢的感覺就像從骨縫裡透出來,身受之慘,勝於任何一種酷刑。俠活張可以用另一手法,令他所受的這種痛楚暫時消失,但在未曾解穴之前,仍然會復發的,復發之時,痛楚更甚。這兩天來,歐陽業就是給快活張用這個辦法折磨得他好幾次死去活來,連一丁點反抗的意志都被折磨盡了,只能唯快活張之命是從。
看見快活張押解歐陽業到場,露出了本來面目,才知道是上了快活張的大當。他亦已料想得到,這兩門大炮定然給快活張做了手腳了。生怕海蘭察追究,唯有逃之夭夭。
炮彈在炮筒中爆炸,炸得大炮變成廢鐵,炸得炮手屍骨無存,炸得御林軍的統領海蘭察翻倒地上,驚惶失措,也炸得各方的英雄好漢心裡樂開了花!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那「轟隆」一聲剛剛響過,忽地聽得洞真子和洞冥子兩人,同時發出的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叫慘呼!
原來洞真子在各人相繼作證的這段期間,他已經暗中凝聚真氣,衝開了被封的穴道。
洞冥子也不是不知道師兄有自行解穴之能,但一來他想不到師兄能夠這樣快便把被封的穴道自行運氣衝開;二來他已制住師兄要害,即使他的穴道解開,料他也不敢反抗。是以並不怎樣加意提防。他哪知道洞真子已經存了必死之心,等待適當時機與他一拼。
洞真子等待的適當時機終於來到了。大炮炸裂,就在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洞真子突然發難!
他一個肘捶向後猛撞,洞冥子是緊緊貼在他的背後的,這一捶撞正洞冥子的心窩。
洞冥子大吼一聲,掌力盡吐。他的掌心是按著洞真子背心大穴的。這一下登時也把洞真子的五臟六腑全部震傷。兩人同時發出慘歷的呼嚎,在台上跌了下來。洞真子只使出最後一點氣力,把師弟緊緊壓在下面,扼著他的喉嚨。洞冥子拔出劍來,刺進師兄小腹。
慘變突然發生,近在咫尺的金逐流等人都沒料到。丹丘生連忙跑過去,把洞真子拉起來,只見洞冥子雙眼翻白,舌頭吐了出來,形狀十分可怖,顯然已是給扼死了。
丹丘生一腳踢開洞冥子的屍身,立即掏出金創藥替師叔敷上。洞真子斷斷續續地說道:「丹丘生,我,我對不住你,你,你肯原諒我麼?」
丹丘生道:「師叔,你千萬別這樣說,如今我只有更加尊敬你。」
洞真子臉上綻出一絲笑容,說道:「好,好,你肯原諒我,我可以放心去了。」
丹丘生叫道:「不,不,你的傷可以治好的,你別胡思亂想。」
洞真子微笑道:「不,我知道我是不行了。本派最大的仇人是海蘭察,他不但累你受苦十八年,也是主謀害死你師父的仇人。你別顧我,留點精力報仇吧!」聲音越說越微弱。說到「報仇」二字,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丹丘生心傷如割,但一滴眼淚也沒流下來。他強忍悲憤,說道:「師叔,我聽你的吩咐!」把洞真子的屍體放下,立即拔劍,衝上前去。
混戰早已開始了!海蘭察的黨羽為數不少,此時還想糾合各路妖人,作困臂之鬥,大聲叫道:「你們為我出力,我不會忘記你們的好處。要官有官,有錢有錢!」
但這些妖人,差不多一半以上是陽繼孟替他請來的,不約而同的心裡想道:「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海蘭察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連陽繼孟和他那樣深厚的交情,也都不敢依傍他了。我何苦還為他賣命。」轉眼之間,跑了十之七八,剩下來的只是海蘭察自己帶來的心腹,以及少數利祿熏心的邪派妖人。
快活張解開歐陽業的穴道,說道:「總算你還聽話,饒你不死,滾吧!」
混戰已經開始,快活張雖然饒他不死,但他卻怕崆峒派的弟子還是不肯放過他,只好硬著頭皮逃到海蘭察這邊。
海蘭察沉聲喝道:「你幹的好事!」歐陽業大吃一驚,顫聲說道:「統領明鑒,我,我是被逼得無可奈何的。」
海蘭察布下的天羅地網被快活張破壞,不覺都遷怒到歐陽業身上,當下「哼」了一聲,說道:「在我提拔你做我的副手,貪生怕死,要你何用?」手起掌落,一掌把歐陽業的天靈蓋打開了天窗!歐陽業真是臨死也沒想到,敵人饒了他,他卻死在自己人手裡。
海蘭察恨極了快活張,喝道:「臭賊,有膽的你莫跑!」身形疾起,向快活張撲去。
快活張笑道:「你好香麼,我看你倒是比糞坑還要臭呢。嘿嘿,你既然知道我是小偷,卻來找我比武,那不是強人所難麼?要是我找你比賽偷東西,你比不比?」他嘻皮笑臉在海蘭察身邊竄來竄去,海蘭察輕功不如他,哪裡抓得他住。
猛聽得一聲大喝:「你要比武,我和你比。有膽的你也莫跑!」雙掌相交,「蓬」的一聲,震得已經走出百步開外的快活張,耳鼓都嗡嗡作響。
快活張伸了伸舌頭,笑道:「海蘭察,你找到了好對手了,恕我不陪你玩啦!」
原來這個和海蘭察硬拚了一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武當派的長老雷震子!
這霎那間,兩人都是不禁心頭一凜。海蘭察暗自想道:「這老匹夫已是八十高齡,想不到內力還是如此深厚。」雷震子心裡歎了口氣:「我到底是年紀老了,要是早三十年,我豈能容這賊子在我手底過得十招。」
丹丘生趕了到來,喝道:「海蘭察,十八年前你害我不死,難得你親自送上門來,用不著我去找你算帳了!」
海蘭察傲然說道:「很好,你要算帳,那就併肩子上吧!嘿、嘿,你們一位是武當派的長老,一位是崆峒派的新任掌門,海某縱然死在你們手裡,亦足自豪!」他明知雷震子決計不會和丹丘生聯手鬥他,但還是用言語擠兌。用意是要逼使丹丘生必須親口答應和他單打獨鬥。
丹丘生果然說道:「雷老前輩,這廝是敝派的大仇人,我不只是要為自己報仇,還要給玉虛長老報仇的,請你讓給我吧。」雷震子鬥得興致方酣,笑道:「這廝約我比武,迄今勝負未分,你再待一會如何?」
金逐流笑道:「雷老前輩,你已經贏了一招,怎還說勝負未分,比武可以點到即止,報仇則須一決死生,比武怎比報仇要緊?你已經贏了一招,也該讓給丹丘生了。」
雷震子這才哈哈一笑。說道:「對,我真是老糊塗了。你不說,我都忘記我已經贏了一招了。不過,只是你說,不能算數,你是我的朋友,海蘭察會認為你幫我的。我要海蘭察親自說,剛才那一招算不算是輸了給我?」
海蘭察很不服氣,但大敵當前,哪有心情和雷震子鬥口,只好說道:「老前輩老當益壯,海某佩服得很。剛才那招是你贏了。」雷震子這才退下,哈哈笑道:「好,他已經認了輸,我也不為甚是了。丹丘生,讓你來和他算帳吧。」
海蘭察忽道:「且慢!」
丹丘生喝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海蘭察道:「咱們可得有話在先,你只是為崆峒派報仇,那麼,此事和崆峒派以外的人是並不相干的了?」
丹丘生冷笑道:「你是怕我請我武林同道助拳嗎?那你可以放心,報仇大事,我是不會求助外人的。」
金逐流道:「按說你是武林公敵,假如不是崆峒派找你報仇,我也不肯放過你的。但既然崆峒派找上了你,我就決不會動你一根毫髮。」
海蘭察心想,只要金逐流與雷震子袖手旁觀,其他人那不足懼,於是又再問道:「你們崆峒派有數百弟子如是意欲群毆,還是獨鬥!」
丹丘生怒道:「我決不倚多為勝,但也不能輕易放過了你。要是我死在你的手裡,崆峒派的弟子當然還要找你報仇,但也只是和你單打獨鬥!」
海蘭察道:「這算不算是你以掌門人的身份,對貴派弟子的命
丹丘生冷笑道:「不錯。你還有什麼顧慮麼?」
海蘭察放下了心,哈哈笑道:「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莫後悔!」要知他雖然沒有必勝把握,但丹丘生對他作了這個承諾,他卻已有了一線生機。他打著如意算盤,暗自想道:「十八年前,丹丘生的武功大約是和我在伯仲之間,如今我的大力鷹爪功早已練成,即使未必殺得了他,諒也不會輸給他了。嘿,嘿,要是我能將他重創。崆峒派中,還有誰人能是我的敵手?」
丹丘生喝道:「你當我是像你們一樣,說話不算數麼?快來領死!」海蘭察哈哈一笑,說道:「閻王爺的帖子還未知道是派給誰呢?」笑聲未已,倏地一躍而起,伸開蒲扇般的大手,已是朝著丹丘生的琵琶骨直抓下來!
這是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的打法。要知琵琶骨乃是練武之士最關緊要的地方,琵琶骨倘被抓碎,多好武功,也要變成殘廢。那時即使海蘭察也受創傷,只要不是傷著要害,丹丘生已無力阻他逃走了,餘下的弟子,海蘭察自是不會放在心上。
這一瞬間,所有在旁觀戰的人無不繃緊了心弦,手心裡擔了一把冷汗。甚至連臨敵經驗最豐富的武當派長老雷震子也不由得暗暗吃驚:「這廝使的好狠辣的招數,要是他剛才這麼逼我硬接,只怕我已是要和他兩敗俱傷了!」
但也就是在這瞬息之間,形勢立變,海蘭察搶取,來得快極,丹丘生卻比他還快半分。只見他身軀半轉,側目回睨,三尺青鋒,賽如電掣,不架敵招,反截敵腕。竟然是後發先至,劍尖下鏟,一下了就劃到了敵手脈門。
雷震子禁不往高聲喝彩,「好一招玄鳥劃砂!」
正所謂善戰者攻敵之所必救,丹丘生以攻對攻,登時把海蘭察的攻勢全都化解。海蘭察也真不弱,手腕一翻,一招「覆雨翻雲」,作勢托向敵肘,雖是虛招,但也可以倏然化實,倘若丹丘生不加防禦,他立即便可施展小擒拿手法扭斷丹丘生的手臂。虛中有實,左手一托,右手跟著便是一個劈掛掌。用的是和丹丘生同樣的戰術,這一招也是攻敵之所必救!高手搏鬥,當真是死生懸於俄頃,招招險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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