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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集 第三五七章 密商大計(楚湘續)
大漢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秋十月。
『淮、泗爭奪戰』劃下句點。江東軍成功取得淮、泗之地,可代價也十分驚人--將近百萬人口沒有糧食可以過冬,全靠江南接濟。幸而陸羽、徐庶已料到有此情況,早一步從交州、荊南輸送大批糧食應急,當作結盟的誠意。
對陸羽的『以德報怨』,孫權非但不以為愧,反而認為其有意讓自己難堪,大怒之下,本欲拒絕。可淮、泗的需要量實在太大,孫權只得隱忍,佯表謝意,實則盤算如何『以怨報德』!
對於周瑜瞞著自己,假與曹操聯盟討伐劉備,結果反過來與劉備聯合攻伐曹操,孫權心中大為不滿。可正如郭嘉所料,由於周瑜在江東軍中的威望,加上最後得到有利戰果,對於周瑜的『請罪』也只能假意安撫,實則藉論功行賞之機,予以明升暗降,削奪部分軍權,留給一些自己打算提拔的年輕將領,以及開始與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親弟弟,孫翊。
當華歆回來時,孫權沒有直接質問他,而是試探性地道:『子魚可知這次公瑾打勝仗的原因嗎?』
聽到平時稱自己為先生,此刻直接喚字,華歆怎聽不出孫權話中的意思?於是從容道:『據說主公身邊的人中,似有曹丞相的臥底,暗中傳遞情報。周公瑾便利用這個機會,連主公也「騙」了,才瞞過了曹丞相。』
聽到『騙』字,孫權的疑忌立即被勺起,皺眉道:『哦?你也聽說了?孤思索了許久,就是想不到有誰會是臥底?子魚可有什麼看法?』
華歆故意神色一緊,向孫權左右一望。孫權知道他的意思,於是立即揮了揮手,讓所有禁衛、侍從全都退走,華歆方才徐徐道:『歆的消息也是從周公瑾處得知。歆也想了許多,覺得主公用人還算謹慎,身邊應不至於有這號人物。歆想,會不會這是……』說著頓了一頓,才又低聲道:『大公子向來就與周公瑾相善,說不定私下留了什麼線索。何況周公瑾心思又極為縝密,只怕大公子的事,他可能已有懷疑,所以才會起意瞞騙主公……』
孫權頓時神色一凜,眼光銳利起來,『哼』了一聲道:『這不會是你的推託之辭吧?那周公瑾即便懷疑,也無證據……』可想起潘璋、全斌等人,不禁猶豫起來。
華歆道:『有關人等,除非睡夢中禁不住口,否則利益相關,絕不致洩露,何況主公也派有人在暗中監視。只是歆思考良久,覺得只有這種可能。不過歆以為,周公瑾僅只於懷疑,為了試探主公是否與曹丞相私下有協議,同時達到他決勝疆場的目的,才會定出此計。所以臥底之事,怕只是他的推測。雖然他辯說是歸因於用了「瞞天過海」之計,可曹丞相手下謀臣眾多,單以陸子誠平安脫身,周公瑾當時不予攔截,返程即力主發兵攻打,歆以為曹丞相的探子必然已經探知大概,所以與謀臣商議後,料定二人怕是早有預謀,且是瞞著主公,所以才會出兵江北,不想周公瑾兵不厭詐,反讓曹丞相中計。』
孫權定睛注視華歆,見他沒有絲毫異狀,點點頭沉吟了一會兒,覺得華歆說的確實在理,周瑜怕是懷疑自己與曹操勾結,所以使出這樣的手段來試探自己。而他的成功也等若間接證明此事,看來得想個辦法應對,於是鬆口皺眉道:『公瑾此舉,讓孤好生失望……。如今雖得淮、泗之地,卻也惹惱了丞相,先生可有什麼對策?』
華歆曉得孫權雖然已改變語氣,可多少仍有試探的性質,於是從容道:『江東有淮、泗為據,實力必會逐漸增加,拉近與曹、劉二家差距,屆時主公便不必瞧曹公臉色了。只是周公瑾在軍中的威望與實力,皆非主公所能及。歆以為主公當先把軍權掌握到手,然後設法挑起曹、劉二軍相爭,主公再圖謀荊州,坐看曹、劉虎鬥,於中取利,方為上策。另有一事,主公亦須早作處置……』
孫權道:『什麼事?』
華歆陰沉地道:『便是「玄風」之事。以此次戰事為例,他們竟只聽周瑜的調遣,膽敢瞞騙主公……歆以為,無論如何,主公須重新建立一支密探組織,忠心的對象只有主公而已。即便是曹、劉兩家的「影衛」和「暗箭」,曹公、劉玄德也都不甚放心,另外組建只聽德自己的密探集團呀!』
華歆的話正說中孫權的心坎。孫權不由心中更為火起,用力拍了桌几一下,氣咻咻地著護衛進來,吩咐道:『去喚賈華來!』
華歆又道:『主公息怒。為今之計,既取淮、泗,當立即調派忠心官員去安撫鎮守,萬不能任由公瑾謀畫……』
唯利是圖,所謂的盟約只在有對自己有利時才遵守,正是孫權為人的寫照。見華歆為自己的霸業打算,心頭的疑忌減了幾分,孫權滿意地笑道:『這事還得先生辛苦,為孤好好地設謀呀,哈哈哈!』
能在猜忌心如此重的孫權底下『臥底』那麼久,華歆豈是易與?面不改色地立即拱手道:『歆必竭盡全力,匡助主公好好治理江東,創不世基業!』
襄陽城,刺史府。
見到陸羽由三位嬌妻扶掖來到,徐庶不由失笑道:『子誠當真本事,竟讓美女救起英雄來了!』
陸羽坐定,趕緊擺手微笑道:『你別逞口舌之快,我這幾位美愛妻可都不是好惹的。』說著以眼神安撫了正要發作的白素雅和孫尚香。
徐庶連忙拱手為禮道:『對不起,三位嫂夫人,庶與子誠情若兄弟,向來打鬧慣了,以致一時口不擇言,恕罪!恕罪!』
陸羽笑道:『得!別只說說沒誠意,不如請一桌好的……一路走山、涉水的,就沒得好好的吃上一頓。』
徐庶搖頭道:『你也知我向來不重這些,何況身為刺史,更當以身作則,哪能擺上什麼好吃的?而且怎麼也比不上你的手藝呀。要不,我把廚房讓給你去折騰?』
陸羽歎道:『我也想的,光是她們仨兒一路照顧我,不知耗費多少心力哩,怎麼都得好好給她們補一補,何況雅兒還有孕在身……嗯,你且去把廚子喚來,我稍微指點一下便是。』
徐庶點頭道:『瞧你這麼疼惜嫂夫人,難怪她們都對你一往情深。嘿,可知為了支持你江東提親之舉,我花了多少代價?』說著招了招手,讓護衛去喚廚子來。
原來陸羽早已飛鴿傳書麾下『暗箭』,立即通知徐庶關於『淮、泗之戰』的密謀。徐庶料定以曹操的心狠手辣,中計後必會採『堅壁清野』之策,於是立即飛鴿傳書,命令剛由長沙赴援江夏的徐盛水師營,立即攜帶大批糧草兼程北上,送往江東。也是十分湊巧,為了之前『關中對策』的因應,徐庶早在江陵一帶打造大批船隻--主要就是為了運輸用途,這下子完全派上用場。
聽到徐庶的話,孫尚香還是『哼』了一聲。陸羽立即握住她和喬煙的手,溫柔地道:『區區糧草,還不在我的心上,以糜家、甄家、陸家之能,這點代價還是出得起的,只要能讓我一家團圓……』喬煙聽了,眼眶一紅,抿著口沒說話,只是反手緊緊握住陸羽的手。孫尚香卻是心裏喜滋滋的,世上最甜蜜的話,莫過於情郎把自己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了。
徐庶點點頭,既羨慕又帶些感傷地對三女道:『子誠最讓我欣賞的就是這一點。雖然位高權重,可一點也沒有戀棧的樣子,反而只想要能全家團圓和樂。唉,元龍和士元一直忿忿不平哩,可我曉得,這正是最吸引你們這些美女的地方。雖然大家都覺得似乎委曲了你們,可我卻能從你們的臉上看到幸福洋溢的模樣。唉,不知何時方能重啟太平盛世,讓更多人享受到你們這種天倫之樂呀!』
三人互相望了望,又看著陸羽,俱都露出甜美的微笑。陸羽也是微笑地回望她們,然後向徐庶道:『好了,別再灌迷湯了。說吧,可是遇到什麼為難的事,要我幫忙的?』
徐庶不由失笑道:『瞧你,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我是那麼不識相的人嗎?』
陸羽滿不在乎的露出思索的神色,想了想道:『看來會讓你都覺得十分棘手的事,應該是與削奪世族的力量有關的事。說罷,需要我怎麼作?』
徐庶看了三女一眼,無奈地道:『你這人哪!有時一副大而化之、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樣子,還真有過人的精明呀。本想直截了當告訴你,可你三位夫人在,所以我才不想掃了雅興。你倒好,自顧說起來破壞氣氛。』
『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陸羽淡然道:『不該讓她們曉得的事,即使她們知道了,也不會說出去。這一點信心我還是有的。而且雅兒在這裏,別人不曉得,你該不會不清楚她的另一個身份吧?』
『既然說開了,我也不必藏頭縮尾的。』徐庶點點頭,整了整衣服,正色道:『不錯,荊州本來就是世族力量根深柢固、勢力錯綜盤踞的地方。當初劉表孤身前來,也是靠著籠絡世族,才能坐穩大位,穩固基業。連孔明、士元等人也都出身世族,和他們的淵源極深,現在你卻要對付他們,豈不令他們為難?孔明說了,當今天下,錢、糧、物力三者,十之五、六集於士族門閥之手。州、郡之事,亦難脫門閥宗族之力,其門生故吏、親朋舊交更是遍佈天下。可以說,若無世族門閥之助,任誰也難以成就大事。不用說劉表,便以曹操而論,若無曹、夏侯、荀、程、許諸世族大家的鼎力相助,他何以能有今日之勢?』
『這又如何?』陸羽面色波瀾不驚,淡淡道:『世族門閥所作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自身和家族的利益?大漢四百年,最後真正得到好處的,就是這群世族門閥,結果大漢由盛而衰,財、物、人皆疲弊無生;世族、門閥卻越發強橫,佔地為主,任意割據,使百姓流離失所,除鬻身外別無生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時之動亂,皆彼所由生也。所以我認為,與其取得世族、門閥的支持,轉而讓給他們更大的利益,澆灌更難以收拾的「大盤樹」,還不如像秦末群雄般,真正倚靠平頭百姓的力量,重新建立新的社會秩序,作為國家的根本。不錯,如今過半的錢、糧、器物,雖說掌控在世族、門閥手裏,可誰是那麼容易就讓他們傾力支持的?況且大多數的百姓,到底也不是他們所能掌握的。豈不聞先賢之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他們的支持,你又如何能在荊州這裏創造奇蹟,浴血破敵?』
『可世族的支持究不可少,』徐庶感慨道:『我也出身寒族,對世族沒什麼好印象。可若沒有孔明、士元、還有諸文臣武將的戮力以赴,主公豈有今日之局?點滴之恩,當記心頭……』
『哼!你不用說這些,是他們先取之於大漢,現在主公只是代表大漢要回來而已。』陸羽搖搖頭,不以為然地道:『要說孔明他們,他諸葛一族本是徐州琅琊望族,即便遷至荊州,兄弟也與荊州豪門望族如蒯、龐、馬等諸族關係莫逆,所以對世族門閥情況的瞭解,的確要比你我深刻得多……(雖然我陸家也出身江東望族)可若因為畏其勢力,擔心其動搖主公基業,而不妥為解決,怕是將來必會變生肘掖……試問這些世族,如果也認為曹公勢力鼎盛,非主公所可匹敵,屆時是會全力協助主公,抑或傾力投靠曹氏?』
『你說的固然有理,』徐庶先點點頭,然後歎口氣又搖頭道:『可必須徐而圖之,萬不能急就章。孔明說了,士族、門閥看得最重的,非是土地,非是錢糧,更非物資,而是取仕!如察舉、征辟、舉孝廉等,皆是世族門閥子弟取仕之道,如今你以書院試舉代替了,又專以名下土地、財物之多寡直接課征稅收,除冥頑強項者立即嚴懲外,對卑詞求情者亦毫不寬貸,實是斷絕世族門閥的根本,他們如何肯依?如此行了,使轄下世族門閥將主公,更是將你視為眼中之釘呀!你可要切記王莽的教訓……』
『這與王莽變法不同,』陸羽道:『王莽名為變法,實為復古,那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即使沒有世族、門閥的反抗,根本也不可能成功。可我們的改革不同。元直,你要曉得,一般百姓希望的,不僅是結束紛亂,興復漢業,重啟太平,更希望改變社會上的一切亂象,諸如地方勢力割據、朝廷官吏貪墨、朝政腐敗、社會組織散亂、貧富相差懸殊……』
『我曉得你是為了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徐庶道:『可世族、門閥歷經了數百年,情況相當複雜,我以為應該慢慢來……』
『百姓才等不得呢!』陸羽搖搖頭,捧起茶來喝了一口,喘了喘氣道:『倘主公承天之運,漢室能浴火新生,百姓期待出現的,會是個廉潔而有效能的朝廷,不僅能把全國十四州緊密地團結起來,更能消滅社會上的畸形態勢,實現真正的公平正義。所以我們今天對造成這些醜惡亂象的世族、門閥施以打擊,百姓定然會支持我們的,因為他們曉得,實際上我們最終是在維護他們的利益。可如果我們稍有退讓,不進行嚴厲的打擊,百姓反而會對我們失望。如此一來,世族、門閥就能加大干預我們推行政策的力道,至終大到一個地步,百姓只能轉而相信他們,反過頭與他們合作,讓我們一切的政策化成泡影。這會逼得我們更加退讓。如此便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最後動搖朝廷的統治基礎。想想看,大漢,不就是這麼被傾覆的嗎?』
徐庶歎道:『先前我也曾就此與孔明、士元說過。士元道:世族門閥能歷數百年不衰,自是代有人才出。族中真中有遠見者,如他與孔明,不就戮力輔佐主公?還有主公帳下那麼多謀臣武將……』
『早說了,』陸羽擺擺手道:『再怎麼著,世族門閥子弟忠心的對象,首要的還是自身和家族,非是朝廷、國家、百姓。可笑他們還自視甚高,目空一切,怕是以為少了他們的支持,就成不了大業。說什麼有遠見的鬼話,都是哄你我這些真正忠心跟著主公的人,說穿了根本就是行事謹慎些,想方設法地絕不將雞蛋都放在同一竹籃內。這樣一來,即使主公倒了,他們還能靠這班親友的關說,換個主子穩當的幹哪。』
『不將雞蛋都放在同一竹籃內?』徐庶訝然地道:『這說法……倒很貼切。的確如此,不要說他孔明哥哥就在江東,還有堂兄弟在曹……曹公(由於曹葳嫁給了陸羽,眾人在公眾場合,還是尊稱曹操一聲『曹公』,以免壞了『禮法』)麾下;就是士元的弟妻一族,也與許都荀、許二族關係密切。正因他們的勢力盤根錯節,稍有針對性措施,欲削弱其勢力,恐將引起不滿,即會如子誠剛說的,變生肘掖呀!』
『萬丈高樓從地起,英雄何論出身低?』陸羽冷然道:『我說了,平頭百姓比諸世族門閥,人數倍之不知凡幾。人,皆生而平等,本無貴賤智愚勇弱之分,差的只是後天教育。我說服主公辦書院,培育大量人才,目的就是要掙脫世族、門閥早已成形的隱然威脅和牽制,頂補人才的短缺,也能從根本上解決他們可能形成的隱憂,以及將來產生的禍患。何況書院教育有一大好處,元直可看了出來?』
『好處?』徐庶想了想,搖搖頭道:『除了知道你開授的課程十分務實,庶還想不出什麼個理來。我也曉得取仕一事,不僅關乎世族,更關乎寒族子弟的前途。可所謂馬上得天下,還得下馬治天下。這治理的技巧、學問和實力,有時非是從書院可以學得……』
『難道世家門閥就有方法?試問周以小邦滅商,最後又如何治理天下八百年?』陸羽不以為然道:『經驗也是累積來的,只要把制度和規則建立起來了,實際上並不是那麼難。何況我華夏百姓向來樂天知命,治理哪有什麼困難的?那些世族、門閥傳承的,恐怕只不過是脅迫駕馭百姓,如何讓其規矩聽命,不敢隨便說話行動,十足的愚民政策!其次我看,就是傳承如何為自身的利益盤算!……可書院不同!』頓了頓,眼光銳利起來,緩緩道:『書院首重的,便是道德!其次,乃是忠誠!再其次,才是學識!』
『道德、忠誠、學識……』徐庶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不錯,』陸羽道:『若不廉潔,則公器挪私,上行下效,日久則世家門閥實力更強,朝廷必然愈加困頓。忠誠,非只忠於主公,更是忠於百姓,忠於天下,忠於真正的聖賢之道!若不然,即使有學識、有賢才,卻只為私人家族謀畫盤算,將如國之何?如民之何?觀如今九州民如身陷水火,戰火綿延,卻不聞多少世族家主關心奔走,令門下子弟戮力傾救,便可知一斑。如此之世族門閥,實乃朝廷蠹蟲、國家腐物,要之非但無用,反是引火自焚、引狼入室!』
聽到陸羽語氣越來越嚴厲,批評越來越尖銳,徐庶默然半晌,方苦笑道:『看來子誠對世族門閥的看法過於偏激了。我以為誠如士元所說,他們當中還是有智謀之士,看得出你說的理,明白自身利益與朝廷、國家的切身關係,斷不會賭上整個家族的命運,去與朝廷作對……』
『我倒不覺得有多少人看出來了,』陸羽打斷徐庶的話道:『或許你會以黃巾之亂為例。可如今天下紛亂,豈不正是肇始於彼!他們當中的智謀之士俱各支持自認為可能勝出的人選……元直啊,如果孔明、士元、子良等人再度提出來,你就反問一句今日我問你的這句話:何謂……天下!』
『何謂天下?』徐庶搖頭歎道:『怕是人人心中一把尺,各有思量啊!』
『不過有一點我以為是確定的,』陸羽道:『真正的天下,非士族門閥所掌控,更非一人之天下,而乃天下人之天下!故先聖云,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有資格主宰江山!民者,即便是按士、農、工、商略分,也有四等之多,絕非只有佔據少數的「士」啊!』
『我曉得了,』出身寒門的徐庶早有同感,如今與陸羽一番話,完全明瞭該怎麼作,乃微笑道:『子誠所以這麼作,實在是要重新奠定朝廷百年的柱石,我必然戮力以赴……只是這些世族門閥,終究不好對付呀!』
『所以我讓雅兒來了嘛,』陸羽神色自若地道:『所謂雞蛋再怎麼密合,也找得到縫隙的,我才不相信這些世族門閥所作所為,都是那麼坦蕩蕩地沒留下任何把柄。既然逃離江東了,我會多住個幾天再走,反正有的是時間,正好可以仔細商量,看怎麼對付他們!』
『我倒是有個疑惑,』徐庶看了看三女,徐徐道:『你既已打散將荊州讓給……讓出去,何必急於打擊世族、門閥?』
『讓出去?』孫尚香不由驚聲說了出來,白素雅眼中也露出驚駭莫名的神色。陸羽回頭看了看她們,鄭重地道:『這事十分機密,除了孔明、士元和元直,也只有思雨曉得,連主公亦不知情……你們得當心別洩露出去!』
『為什麼?』孫尚香道,可卻不是問為什麼不能說,而是問原因:『我讀過你的「七州志」,當中的「神州篇」明明說到荊州的重要性,還與我江東名士張紘,張子綱,以及魯肅,魯子敬對大哥的說法相呼應。一旦放棄,豈不是資敵傷己,大漢又豈有一統中興之日?』白素雅也是點頭,神色間滿是關切的詢問。陸羽早就答應她們,大漢一統興復之日,便是攜她們退遊江湖、徜徉山林之時。如果時間變得久了,那她們要等到哪一天?
『沒辦法,子誠說了,為了把你們安全接回來,只能把這塊地當作聘禮給讓出去囉。』陸羽還沒回答,徐庶先半開玩笑地對三女道。
『元直!』陸羽瞪了徐庶一眼,徐庶卻不以為意地笑道:『誰讓你要我作這麼艱鉅的工作?權當是一部分的代價好了。』
『一部分?』陸羽聲調不由高了起來道:『你可別得寸進尺了!』
徐庶自顧喝茶,根本不理陸羽的話。孫尚香早已忍不住,暗中輕捏了陸羽一把。陸羽『哼』了一聲,只得道:『這沒什麼,你們且聽我道來……』
簡單解釋後,陸羽喝了一大口茶,然後對徐庶、白素雅道:『所以對荊州世族、門閥的削弱行動,必須加快腳步。願意聽話的,就給他們一點好處,讓他們遷到雍、益去……總要在江東、曹公下手前給辦好了。這樣的話,即使失去此地,他們得到的好處怕是怎麼也比不上難處多呀。』
『原來你是這個打算!』徐庶狀作恍然大悟地道:『難怪我就奇怪,明明是你和主公定下來的事,怎地就著我去作?』
『哼!』陸羽道:『誰相信你這番話,準叫你給騙了!上次來就告訴你了,別說你不曉得為什麼!……咦?你不是還有要事嗎?我就不打擾了。』說著讓喬煙和孫尚香扶起他來。
徐庶連忙起身道:『不是說了要作頓好吃的嗎?怎地不去了?』
陸羽沒好氣地道:『你已經給我吃了頓排頭,我就是沒氣也都飽了!』
徐庶哈哈大笑,走過去拉著陸羽,輕輕拍著他的肩頭道:『好了,息怒!連我家夫人也都想嘗嘗你的手藝呢!玩笑之舉,別放心上,別放心上呀!』說著硬是拖著陸羽走到廚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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