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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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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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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18: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集 第三四一章 變故陡生(楚湘續)


清晨,江東客使館。


窗外吹起習習晚秋晨風,透著一絲寒意,睡夢中的陸羽一個寒顫,醒了過來。連忙起身著衣,往小軒信步走去。雖然有貼身近衛,陸羽還是習慣自己來--正想泡壺熱茶,讓身體暖起來,猛地一陣風好似吹在心上,寒澈心肺。陸羽不由一陣觳觫,不祥的感覺隨即浮了上來。


忽然大門被撞開,隨即一隊江東軍衝了進來。由於魏延已率多人先行離去,留下的僅有幾名近衛,來不及作什麼抵抗,立即一個個被繳械捆住。陸羽剛衝出小軒,要探知究竟,也被幾把刀架在脖子上,不由分說的往外便押。


一到門口,看到呂壹的嘴臉,陸羽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冷笑道:『呂先生,這是吳侯的待客之道嗎?』


呂壹一副仗勢欺人的小人嘴臉,奸笑道:『什麼客人?明明就是劉大耳派來江東,探查我軍虛實的細作。來人!立刻把他們關入禁軍大牢中,「好生伺侯」著,可千萬別「怠慢」了!』



待一群人遠去了,暗處忽地出現兩個人影,赫然是暗三和暗十五。暗十五低聲道:『軍師為什麼要束手就縛?』


暗三道:『你還不明白嗎?首先是為了欺敵,讓對方以為軍師就只有這麼丁點能耐,而鬆懈心防,方便我們接下來的調查工作。其次軍師也很明白,吳侯絕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他下手,否則光是我們的大軍,就夠他們江東軍受的了。何況國太對軍師的印象不錯,只要香夫人知道了,去她那兒告上一狀,國太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暗十五帶著佩服的語氣道:『師兄你懂的可真多。』


暗三笑道:『哪裏是我?這其實都是軍師昨夜就告訴我的。好了,我們趕快分頭去辦軍師交待的事,免得擔誤了時機。』



吳侯府,偏廂廳中。


呂壹回來向孫權覆命。孫權訝道:『陸子誠難道沒有反抗?』


呂壹得意的道:『還不是主公您指導有方,要屬下佈置得十分週密,又趁天剛亮守衛都打瞌睡時破門而入,才會這麼順利的一舉成擒。』


聽了這麼諂媚的話,孫權倒是臉也不紅,反而顯露得意的笑容道:『什麼「四州之才」?什麼決勝疆場?我看也僅是徒具虛名,才剛從母親那裏得了三分顏色,他就以為真的太平無事,可以為所欲為了?』


呂壹接道:『是阿,他不過作了幾件小事,運氣好點,才會騙倒那麼多人。如今他栽在主公手裏,隨您的意思要捏要搓,他絕變不出別的花樣來。』


孫權看了呂壹一眼,搖頭道:『目前還不能動他。先把本侯要辦的事辦好,然後就把他押解到丞相那裏。到時就讓丞相和劉大耳去廝殺個你死我活,本侯再從中取利。。』



喬煙房中,孫尚香正在勸解,要喬煙放心,忽然老媽來報,說喬玄來訪。


雖然喬煙和孫權的婚事告吹,喬玄的計謀也告敗露,可他畢竟是喬煙的生父。經過喬煙的哀求,吳國太心軟之下,便要孫策饒過喬玄,不過訓斥了一頓了事。喬玄羞愧之餘,也安份了一陣子,又在呂壹的勸誘下,把身家再度押到孫權這一方。此時就為孫權的事,懷著可能被吳國太責罵的心情,厚著臉皮來找喬煙。


喬煙生性善良,當然不會記恨父親的不是,連忙請老媽把父親迎進來。


才一見面,喬玄劈頭便道:『女兒,不好了!問明他被吳侯給抓起來了……。』


喬煙一聽,只覺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孫尚香搶上前來把喬煙扶住,急忙問喬玄道:『這是怎麼回事?二哥沒事把問明哥哥抓起來幹嘛?等會兒我一定要告訴娘親去。』邊說邊用力一掐喬煙的人中。


喬煙悠悠地轉醒過來,想起陸羽被抓的事,猛然上前,緊抓著喬玄的膀臂道:『表哥!表哥他……他沒事吧?吳侯……吳侯想要作什麼?』


喬玄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攥在喬煙手裏道:『這是吳侯給你的信。他還交待了,你們最好不要讓國太知道,否則他就要對問明不利……』


孫尚香聽了,氣呼呼道:『他敢!我現在就去告訴娘親!』


喬煙連忙抓住孫尚香的衣袖,道:『先看吳侯說些什麼,再作打算不遲。』喬玄此時也很緊張,連忙應和道:『對對對,先看看再說。』


喬煙打開信來看,內容大概是說,要喬煙去跟國太說,自願嫁給孫權;洞房之後,他自會讓陸羽帶著香兒平安歸去;如果喬煙不答應,還讓國太知道了,那麼他就會立即以謀反大罪,奉朝廷令旨,將陸羽斬立決云云。


喬煙迅速看完,雙手不停發抖,驀地眼前一黑,心口一痛,差點又往後暈了過去。孫尚香又驚又氣,搶上前來扶著喬煙道:『讓我看看,二哥到底說了些什麼鬼話?』說著便要搶過信來瞧瞧。


喬煙卻迅速把信一遞,交在喬玄手裏,阻止孫尚香,鎮定地對她道:『就勞煩父親轉告吳侯,女兒一定辦到,請他務必遵守承諾,放了成表哥。』喬玄忙不迭的點頭,也顧不上喬煙,起身便走了出去。


孫尚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攔卻又被喬煙緊緊地拉著,只得叫道:『你別走!煙姊姊,這是怎麼回事?二哥到底說了什麼?』


喬煙還未說話,忽然呂壹帶了一隊侍衛衝了進來,趾高氣昂地道:『奉主公令旨,請小郡主即刻到府衙,有要事相商。』


孫尚香不由怒道:『有事找我,哪用得著派這麼多人來?我要去告訴娘親!』說著起身便往外走。


呂壹不由分說,立即令人把孫尚香攔住,孫尚香怒道:『你們想作什麼?不知道我是誰嗎!』


呂壹『哼』了一聲道:『對不起了,小郡主,主公親口說了「即刻」,請恕小的無禮--帶走!』便吩咐孫權親衛,將孫尚香架了出去。


孫尚香想要大叫,卻被呂壹由後用手巾把她的口摀住。走到門口,呂壹不忘轉身對著喬煙,皮笑肉不肉地道:『對了,煙小姐,你可千萬別忘了主公交待的事阿。』接著露出一貫邪惡的奸笑,得意揚揚的離開。



吳侯府,後院竹亭中。


喬煙略為裝扮自己,便照孫權的交待,去見吳國太,推說經過昨天的事,她感到自己對陸羽已不再有什麼感情了,所以想要成全陸羽和孫尚香,願意委身嫁給孫權。


吳國太定睛瞧著喬煙,心裏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妥,卻一時看不出問題,只得皺眉道:『香兒呢?你去把她叫來,讓老身問個清楚。』


喬煙道:『香兒她……她一早就說要去找吳侯談訂親的事,然後打算去……去找成表哥。』


吳國太搖頭歎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問明不過才起了個頭,她就急不可待的……嗯?』忽又覺得有異,注視喬煙良久,只覺得她的臉色雖然平靜從容,蛾眉間卻帶了一絲哀愁,想起幾年前的事,心中更是起疑,便道:『煙兒,你……你可想清楚了?這件事一旦定了下來,要再像上次那樣反悔,就是不可能的了?』


喬煙心頭一緊,想起陸羽的處境,便強顏歡笑地道:『娘親愛護,女兒銘感五內,常思有以報答。如今已經想通了,願跟隨吳侯常侍膝前……求娘親成全。』


吳國太點點頭,眼望別處,默然沉思。其實她很清楚,喬煙和自己一樣,絕不是那麼寡情的人,對於陸羽更是絕不可能。但陸羽擁有諸多嬌妻美妾,也是她躊躇再三的最大原因。孫尚香雖然條件不差,身分高貴,但陸羽身旁的妻妾,可是個個都不輸給她呢;單以身旁的喬煙而論,她可是陸羽的結髮妻子,陸羽始終未曾忘情;如果真讓她就這麼跟陸羽回去,陸羽再怎麼多情、專情,畢竟也就是一個人,是否真的能像他所發的誓願那樣,全心對待自己的寶貝女兒,恐怕是也只有天曉得了。


沉思良久,畢竟對兩個女兒的感覺,還是有著親疏的不同;吳國太心底更關心的,還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加上喬煙一直很貼心,如果真的能夠留在身旁解憂,倒也是不錯的事;何況也不是自己強迫的,而是喬煙自己的選擇,也就不再猶豫,含笑點頭道:『既然你已決定了,那麼老身回頭就吩咐仲謀去辦--想來他應該也是很高興的。』


喬煙聽了,只感心如刀割,眼前幾乎什麼也看不到,但見一片茫然,卻硬是強逼自己露出一絲笑容道:『多謝娘親……女兒也很開心的……。』



接到母親的訊息,孫權十分地得意。由於擔心夜長夢多,立即訂下二日後在吳侯府舉行婚禮,吩咐人趕緊操辦。隨即讓人帶上孫尚香,冷冷道:『還記得你幾年前幹的愚蠢事嗎?這兩天你就好好地待在府裏,別想作什麼破壞我的好事。如果你敢輕舉妄動的話,別怪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我一定會當著你的面,將那陸子誠給千刀萬剮!哼!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說著越發聲色俱厲!


面對孫權惡毒的眼神和冷厲的面容,孫尚香第一次感到恐懼。二哥是怎麼了?為什麼當上了吳侯,變得自己越來越認不得了?越想心中越害怕,雖然口氣還是很硬地道:『你敢!你要是敢對問明怎麼樣,我……我就死給你看!』


『是嗎?』她越來越摸不透孫權,孫權卻已摸透了她的脾氣,只淡淡地回了句話,便吩咐親衛嚴加看管監視,才讓孫尚香回去。


急急回到侯府,孫尚香正要去找喬煙,卻被吳國太攔住道:『香兒!一早你跑哪兒去了?煙兒說你去找仲謀了?』


向來心直口快,孫尚香本想立即對吳國太吐實,旁邊一名小廝卻低頭咳了一下,孫尚香心頭一緊,想起孫權冷厲的猙獰模樣,不由得背脊一寒,便敷衍地道:『是……香兒只是關心問明他會不會不適應,沒說什麼別的事。對了,煙姊姊呢?』


『不用找了,』吳國太徐徐道:『你這麼急去找仲謀,煙兒便曉得你的心思。為了不讓你為難,所以就來告訴娘親,她打算嫁給你二哥,成全你和問明……』


『什麼!』孫尚香驚道:『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吳國太道:『難道你想讓煙兒跟問明在一起,然後把你晾在一邊?這我可不答應!』


『不會的!』孫尚香道:『問明他不是這種人的……娘親呀!』


『夠了,什麼都不必說了!』吳國太語氣變得嚴厲起來,目光銳利地道:『仲謀可是你二哥,你怎地就不為他的幸福著想?雖然這事他從前作得有點過分了,畢竟也是因為喜歡煙兒……如今是煙兒自己願意,你卻想來攪局!還未出嫁哩,胳膊就往外彎了?這事就這麼決定,你不要再多說了!』說完也不再理會孫尚香,自顧往亭院去了。


孫尚香見一向疼愛自己的娘親,這次竟選擇站在孫權一邊,很想告訴她真相,卻礙於有人監視,不能公開說出來,也只能乾瞪眼著急。眼見娘親走遠了,銀牙一咬下脣只能跺跺腳,急急地去找喬煙商量。好不容易找到了,氣喘吁吁地劈頭就道:『煙姊姊,為什麼你要這樣作!』


喬煙慘然望向遠處,強笑道:『我欠成表哥的太多了。我不能再害他,也不能害了你和瑛兒。』


孫尚香氣忿忿地道:『可你知道這樣作會有什麼後果!那時問明即使被放出來了,也不會快樂的。你可是他最摯愛的人哪!』


喬煙低頭不語。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平靜的道:『香兒,難道你一點也不嫉妒?如果我真的和成表哥在一起,你們一點都不在意?』


孫尚香一愣,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想了想搖搖頭道:『如果說我不在意,那是假的。但是,煙姊姊,你知道嗎?每次當我和瑛兒私下看到他,為了你是那麼地抑鬱傷懷,苦在心裏,我們就莫名其妙的也都覺得椎心難過,巴不得能替他受這個苦。我已經想通了,我們都愛他,所以只要他快樂,我們也都會跟著快樂的。再說了,如果他是那麼薄情寡義的人,我和瑛兒又怎麼會那麼地愛他,一點也離不開他?煙姊姊你又怎麼會忘不了他?』


一句話說得喬煙嬌軀一震,低頭黯然。良久,喬煙抬頭道:『香兒,你能為成表哥犧牲,難道我就不能?你就成全我吧。答應我,和成表哥回去後,你和瑛兒替我多擔代些,多勸解他、安慰他,替我好好照顧函兒……你告訴成表明,就當我……當我不存在吧……』說著,兩行清淚再也抑制不住地漱漱落了下來。


孫尚香苦笑道:『那怎麼可能?能忘的話,他早早就忘了……他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跟你團圓的希望……咦?』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孫尚香莫名其妙地沉思起來。


喬煙疑道:『香兒……你怎麼了?』


孫尚香沒有理會,想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急道:『煙姊姊,我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


喬煙感到不解,道:『怎麼了?』


孫尚香道:『煙姊姊,我不曉得你跟問明在一起時,有什麼感覺,興許只是覺得,他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你可能不知道,他的點子其實不少,而且有種……有種說不上來……或許可以稱為「未卜先知」的能力……嗯,我的意思是說,他的本領絕對比你,甚至比我所能想像的,還要厲害得多。你可知道他是劉皇叔帳下第一謀士,連當今第一人曹丞相,也管他叫「四州之才」?剛才我就在想:他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被二哥抓起來,卻一點動作也沒有?』


喬煙道:『興許……他來不及通知屬下,讓人知道……』


孫尚香搖搖頭道:『別人也許不曉得,我卻很清楚……除了我們和他的私事,只要他一出現,最少有兩個人在暗中保護他……不對,二哥作這件事會作得這麼順利,一定是問明別有用心……說不定問明是故意的……他一定又想到什麼辦法了!這個狠心短……哼!瞧我到時候怎麼收拾你!』說著孫尚香握緊了拳頭,原來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立刻一百八十度地轉變成非常有把握的樣子。


喬煙卻是心裏苦笑。的確,她不曉得陸羽的本事,只曉得他是全心全意對待自己,只想給自己幸福的好男人。可如今,她卻必須辜負他……也好,能給身邊的女人期待,本來就是作為一個好男人的條件。無言地點點頭,心裏只能祝福陸羽和孫尚香……



只是事情似乎並不如孫尚香所想的那樣--至少兩天後,婚禮還是如期的舉行。這二天當中,孫權找個機會又將孫尚香軟禁起來,卻向吳國太稟告,由於聽到喬煙下嫁的消息,陸羽十分難過,所以讓孫尚香去陪他解悶云云。吳國太倒是沒有起疑,反而直怪女兒還沒嫁,就直往別人那裏去,也不曉得顧到自己的身份,保持女兒家該有的莊重。


這一天,吳侯府前車水馬龍,所有江東有頭有臉的達官顯貴幾乎沒有缺席,陸鑾前來捧場道賀,讓吳國太喜不自勝。惟一遺憾的,就是孫尚香竟又跑去陪陸羽,沒有出席這個盛宴,氣得吳國太差人趕快去找。


當新娘戴著紅頭巾,在紅娘的導引下,出現在眾賓客面前時,歡呼恭賀之聲響遍大廳,孫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等了這麼久,總算是把江東第一美女娶到了手;跟著的還有大筆的家業,讓他更有本錢去爭霸天下了。


擔任司儀的賈華,先用大嗓門請大夥兒安靜,接著在孫權的眼色指使下,立即請吳國太就座,新郎新娘站定位,便扯著喉嚨喊道:『一拜天地!……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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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19: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集 第三四二章 婚禮風波(楚湘續)


擔任司儀的賈華扯著喉嚨喊道:『一拜天地!……二拜………』


忽然一個聲音喝道:『且慢!前線有緊急軍情!須立即向吳侯稟報!』


在場眾人聞聲,無不大驚。吳國太和孫權更是皺起眉頭,不約而同的在心裏道:『怎麼搞的?就是頂天大的事,也儘可等到拜了堂行了禮再說,怎麼可能會那麼緊急?』


不過二人並沒有出聲埋怨,因為他們也聽到了,說這話的正是江東六郡八十一州的大都督,周瑜,周公瑾。要不是他極力扶持,孫家在孫策的死訊傳出後,勢必要花更多精力和財物穩定江東的局面。


此時周瑜竟是全副戎裝,毫不客氣地直闖了進來,眾賓客連忙讓出一條路。走到孫權跟前,周瑜恭身拱手為禮,低聲道:『請將軍恕罪。屬下收到戰報,劉備麾下荊州軍和交州軍於前日大舉出動,有西迫柴桑、南逼侯官之勢。』


孫權大驚失色道:『什麼?難道……』


周瑜點頭道:『屬下猜測,可能是為了呼應陸子誠提出的結盟條件。不過我剛去客使館,那邊的人卻說他到主公府上作客來了。將軍可否把他找來詢問一下?我們就能曉得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孫權不由臉色一紅,忙道:『他……他其實不在這裏。聽說是心情不好,所以我讓香兒陪他去莫愁湖那裏逛逛,也許會晚一點才回來……不如等到那時再作打算,如何?』


周瑜看了孫權一眼,似乎能看穿心思,讓孫權直覺不舒服,就怕他不相信。不料周瑜緩緩點了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於是走到吳國太身邊低聲問安,說也沒什麼大事,驚動了國太,請國太恕罪云云。說著就靠得國太越來越近,忽然輕聲說了句話,細若遊蚊,只有國太聽見……


吳國太不知怎地,臉色大變。周瑜伸手按住吳國太,以肯定的臉色,向她微微點了點頭。吳國太看了孫權和喬煙一眼,忽然對周瑜笑道:『是阿,兩人當然匹配。謝謝公瑾金玉良言,等會兒要多跟仲謀多喝幾杯呀!』


周瑜從容的笑道:『是,國太有命,瑜豈敢不從?』


吳國太隨即擺了擺手道:『好了,沒事,趕快繼續婚禮,讓新人入洞房,阿……』說著忽然往後便倒。


在場眾人皆是大驚,孫權和周瑜趕忙上前扶持。孫權乃是大孝之人,由吳國太一手帶大,見此心頭不由焦急萬分;只見吳國太雙目緊閉,接著才慢慢睜開,心情頓時輕鬆,連忙恭聲問道:『娘親,您怎麼了?』


吳國太掙扎著起身坐好,右手拄緊枴杖,左手一擺道:『沒事,可能是太高興,身體一時受不了,休息一會兒便沒事。這樣吧,先讓煙兒扶娘親進後院休息一下,公瑾和你去招呼客人,反正吉時才到,等一會再行拜堂也無妨,你覺得可好?』


孫權不由得心有猶豫,周瑜卻在一旁笑著點頭道:『事出必然無因。也許是新娘太過討喜,讓國太一時心情激動,難以自己。不如先去休息一下,讓賓客們都能盡興而歸。』孫權雖然老大不願意,卻也不想因此違逆母親,只能點頭答應,於是喚過紅娘,導引著喬煙,扶著吳國太往後院而去。


哪知才剛走到院口,吳國太忽然低聲喚過貼身老媽孫青,命她立即去調幾名孫堅的親衛過來--這是由孫堅早年收養長大、教導武藝的孤兒,人數約有數十,完全只忠於孫堅夫婦,職責乃是保護孫堅的妻兒。自孫堅和吳國太的姊姊過世,他們便只聽從吳國太的命令;平日就在後院佈防,一旦吳國太有令,便立即出動。


幾名親衛一來,吳國太只冷冷交待一句話:『守在這裏!沒老身的命令,不准放任何人進後院!』接著便拄著枴杖,大步流星的邁往竹亭,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不舒服。


喬煙只覺訝然,把臉上的蓋頭揭下,由後頭疾步追趕道:『娘親!您小心點!』


吳國太恍若未覺,只是急急地向後院亭子而去。等轉過小路見著竹亭,果然如剛才周瑜所說,當中佇立一人,戴著竹笠,負手背向,彷如嶽恃淵渟。吳國太一見到那熟悉的背影,忍不住心頭的激動,緩緩走上前去,喊道:『……伯符!伯符!真的是你!』


原來剛才在婚禮上,周瑜對吳國太最後講的話是:『國太!請別聲張!快阻止婚禮!後院伯符正等著向您解釋……』


來人轉身,右手緩緩取下竹笠,果然便是孫策!只見他虎目含淚,快步來到吳國太跟前跪下,低頭哽咽道:『娘親!請恕孩兒不肖,讓娘親您擔心,更讓您傷心了。』


吳國太上前緊緊摟著孫策,登時雙目淚如雨下。一旁的喬煙也是大為震驚,但也顧不得為什麼,而是趕緊拿起紅手巾擦拭,低聲勸道:『娘親……您別難過了,大哥……大哥他能平安地回來。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您應該高興才是。』


吳國太點點頭,又笑著收了淚,把孫策扶了起來,拉到竹亭中坐下,立即問道:『伯符,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既然還沒死,怎麼那時仲謀又會發現你的……你又怎地不趕緊回來澄清?對了,公瑾怎會知道你還活著?又怎會現在才告訴娘親?難道你們有什麼盤算?還是……』剛開始吳國太還以為,或者這是孫策和周瑜苦心策劃的『瞞天過海苦肉計』,故而有此一問。


哪知孫策卻是苦笑,只道:『其實孩兒也想回來看娘親啊。可孩兒那時受了重傷,昏迷了一段時間。等到可以起身活動時,才知道二弟已經繼任吳侯了,在公瑾、子布等人的輔佐下,好不容易把江東的局勢穩下來。孩兒那時就想,如果孩兒突然間出現,江東勢必又是一場動亂,所以才……』


吳國太寒聲道:『你倒是忍心!連個消息也不讓娘親知道,讓娘親為了你傷心欲絕!』


孫策低聲告罪道:『孩兒知錯,請娘親恕罪……孩兒……實有不得已的苦衷。』


吳國太也是相當聰明、有主見的婦女,此時把她所聽到的話前後串起起,隱隱感覺並不像自己想像的,而且也不似孫策表面所說的那麼簡單,一直盯著孫策看了好一陣子,忽然腦中靈光閃過,不由微微顫摔,低聲而堅定地質疑道:『難道是……是仲謀嗎?』


孫策強自笑著搖頭道:『這怎麼可能?娘親,您想太多了……反正孩兒現在沒事,二弟性情又剛毅堅忍,志向遠大,在孩兒不在的期間,將江東治理得井井有條,孩兒自愧不如。此前數戰,孩兒無端葬送數萬將士性命,實在無顏面對江東父老,才會選擇這麼作……』


吳國太『哼』道:『知子莫若母,何況你們是我一手帶大的?你和仲謀的性情如何,娘親可是一清二楚。你向來英武過人,遭挫越勇,豈曾因一戰失利而灰心喪志過?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娘親的!回答娘親的話:是不是仲謀……』


『娘親!』孫策打斷吳國太的話道:『孩兒曉得您心裏關心,可真的沒有什麼原因,您就別再多問了。孩兒現在不是平安歸來了嗎?你應該為孩兒高興才是。』


吳國太豈會聽不出孫策的意思?心裏又是氣惱,又是羞愧,熱血上湧,幾乎就要暈了過去,幸好喬煙及時扶住。吳國太雙目落淚,喃喃道:『老身教子無方,將來有何面目去見姊姊?』


孫策道:『娘親!真的不干二弟的事,一切都是孩兒的決定。你就讓二弟安心的掌管江東,完成父親的心願……』


吳國太頓時感覺心如刀割,沉痛的道:『什麼心願?爭什麼天下?就一定要這麼不擇手段,連手足之情也不顧?』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身形佝僂,彷彿一下便蒼老了十歲。


孫策趕緊跪下泣道:『一切都是孩兒的錯,娘親您別這樣。說起來二弟幹才勝於孩兒,苦於無處發揮。如今孩兒無恙,二弟也如願執掌江東,至少是兩全其美之局。娘親您仍是好好地有我們兩個孩子,您千萬要保重阿。』


吳國太看著孫策,心情起伏不定,念頭飛快的轉著。終於,她上前把孫策扶起,徐徐開口道:『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愛護仲謀,也更想要保全孫家。也罷,那麼娘親問你,既然你那樣為仲謀著想,現在又為什麼要阻止他的婚事?你可知道這對孫家聲譽的打擊有多大嗎?哼,還連公瑾也摻和了進來……』


孫策搖搖頭,慨然道:『娘親,這不干公瑾的事,他和孩兒一樣,其實都不願意這麼作的。』


吳國太道:『哼,你們二人,江東人人皆稱呼為孫郎、周郎,那是何等威風。倒不知是誰那麼有本事,竟能讓你們作不願意作的事!』


孫策苦笑道:『娘親啊,這人跟你這麼親,您怎會不曉得?他,就是你的侄子,陸羽陸子誠……。』


吳國太一愣,皺眉道:『問明?是他!為什麼……』說著不由自主地看向喬煙,心裏登時明白了幾分,又轉頭對孫策道:『他又是憑什麼,能讓你們二人這麼聽他的話?』


孫策望了望喬煙,別過頭望向亭邊湖潭,歎了氣道:『因為……就是陸子誠救了孩兒一命……』


吳國太一震,訝道:『什麼?』


孫策苦笑道:『陸子誠,就是陸成,偶然間早已得到這方面的消息,因為香兒的緣故,所以派人暗中保護孩兒,設計保全孩兒的性命……還有公瑾,您知道他咳嗽的老毛病,連名醫柳仝也說,他可能活不過十年;但是陸子誠的一帖藥方,加上他暗中提供的幾味藥材,竟把公瑾的病給完全治好了……娘親,您也曉得,天底下最難償還的,便是人情債了。這次來江東前,陸子誠特地找到孩兒,說他並無別的意思;可為了煙兒,他提出要求,希望我們幫忙,徵得煙兒的同意,能帶她和香兒平安地回去……』


吳國太疑惑道:『那問明為什麼不自己親自來問娘親?何況娘親問過煙兒的意思,她親口說……咦?難道……難道煙兒你,你是被強迫的?』說著看向了喬煙,喬煙卻無言地別過螓首,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


吳國太見了,心裏登時明白,不由得氣從中來,狠狠地拄了下拐杖,恨聲道:『這個逆子!』


此時孫策微微搖頭,替吳國太順了順氣,又歎口氣道:『娘親可知那陸子誠現在人在何處?』


吳國太勉強把氣壓下,皺著眉道:『他不在客使館嗎?莫非……』


孫策轉頭望著喬煙,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轉向吳國太,喟然道:『陸子誠三天前就已經被呂壹給抓了起來,現正關押在大牢裏……』


吳國太再也忍不住,霍地起身,枴杖重重一拄,大怒道:『大膽!他竟敢對老身的侄子這麼作……』忽地又感到不對,看著孫策道:『你的意思是……』孫策默默地點了點頭。


吳國太又是大力地喘了幾口氣,喬煙連忙撫慰一番。過了一會兒,她慢慢地坐了下來,用帶著期望的探詢語氣對喬煙道:『煙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你不是說……』


喬煙悽然一笑,別過頭去,低聲道:『娘親,您別再問了。待會兒我還要和仲謀拜堂的……』


孫策苦笑著接過話頭道:『娘親,您再怎麼逼問煙兒,也是沒有用的。不只陸子誠,還有煙兒的父親和香兒,眼下也都被看守得很緊,要等到煙兒跟二弟拜過堂了,才會安然無恙的。』


吳國太眼前一黑,幾乎又要暈了過去,只是不住的大口喘氣。喬煙連忙替她捶背揉胸,好一會兒總算讓她氣息穩定下來。猛地吳國太兩眼一瞪,對孫策肅然道:『說吧,伯符,你打算要娘親怎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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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集 第三四三章 苦盡甘生(楚湘續)


聽到一手辛苦拉拔長大,向來孝順的孫權,竟然為了謀奪權位,不惜暗算自己的親兄長,吳國太只覺心如刀絞,萬分痛苦;等知道孫權用了那麼卑鄙的手段威脅喬煙,連她親生的女兒也不放過,不由更是氣憤填膺。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雖非親生,卻是姊姊臨終鄭重交託的,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置,只能問孫策道:『你要娘親怎麼作?』


孫策苦笑道:『孩兒和公瑾費思許久,還是覺得陸子誠提出來的方法最好。他說,二弟乃大孝之人,只有娘親能夠處理這件事,所以才請孩兒和公瑾這麼作的。』


吳國太點了點頭,歎道:『真如你們所說,那問明可真是一代人傑了。唉,要是十年前,你們沒有放走他的話……』


孫策慘然苦笑道:『這一切只能說,是老天跟我們孫家開了個大玩笑。孩兒壓根兒想不到,兩次讓他從江東離開,竟然成就了劉皇叔的霸業。輸了,這場爭霸天下的棋局,十年前怕就注定會輸了。走到現在,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吳國太自責道:『都怪娘親,那時候不該替喬老頭說話的……噢,煙兒,我沒別的意思,你別怪娘親這麼說啊。』


孫策解釋道:『其實算起來,喬玄的錯還不算大。十二年前的下邳之戰,陸子誠捨命斷後,救了劉皇叔一命,也算報了他的救命與知遇之恩。雖然喬玄把陸子誠趕走,但煙兒情深義重的生死相隨,也算是彌補了過來……。』


說著忽然發起牢騷的感歎道:『說起來二弟也太固執了,才會平白的讓我們放過這兩次機會。如果當初他肯讓煙兒跟著陸子誠,不逼著喬玄把煙兒找回來,陸子誠也不會再度出山,回去投靠劉皇叔。沒錯,他是人才,而且是數世難得一見的人才。就是有了他的幫助,劉皇叔才會在短短三年內,從新野小城令一躍而成為一方大諸侯,還網羅了許多謀臣猛將,陸續攻取了荊、交二州的。第二次就是當他再度來江東尋找煙兒時,二弟不該聯合四大家,把他和陸家給逼走,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說著發現自己似正編派孫權的不是,連忙住口。


吳國太閱歷豐富,卻也受到這番話不小的衝擊。雖然只跟陸成見了一面,有很深刻的好印象,特別因為他是『故人』之子;但卻不太感覺得到,他是像香兒一直掛在嘴邊的什麼奇才俊彥。此時聽到孫策的由衷之言,再仔細分析陸成的安排,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如果一開始就是陸成來找她幫忙,她一定感到半信半疑,不會像對孫策、周瑜般的全心信任,更不用說是說到關於孫權的不是;並且她也會懷疑,到底他對自己的女兒孫尚香,是否會真心相待。


可現在卻是反過來,藉此機會讓吳國太完全明白,陸成在喬煙心目中到底地位和份量如何。只有為了心愛的人,才會犧牲自己而無怨無悔--儘管喬煙一直沒有回答她的話,但是以同意婚事來換取陸成的安全,也等若回答了,到底喬煙心中真正喜歡的人是誰。這樣一來,吳國太自然無話可說--無論是煙兒或香兒,都是自願跟著陸成的,所以他有著充分的理由帶著她們兩人離開。更何況孫策和周瑜都欠了陸成天大的人情,幫了陸成的忙,等若替二人還這個人情。說到底吳國太非幫這個忙不可。


想到這裏,吳國太心裏踏實許多,也有了盤算,點頭道:『好,這事便交給我處置吧,你先進房裏去避一避。』



聽到吳國太召喚,孫權知道娘親身體無恙,心頭大喜,趕緊走到後院。


不待孫權說話,吳國太重重的拄了一下枴杖,寒聲道:『陸成呢?香兒呢?你還不馬上給我放了他們!』


孫權聽了,如遭電殛,面如死灰。看著吳國太陰沉的怒容,如電的雙目,呆立了一會兒,忍不住心裏的恐慌,再也支持不住,孫權『噗』的一聲跪倒在地,不過口中仍強辯道:『娘親阿,孩兒已經告訴過您了,那陸成因為受不了煙兒嫁給孩兒的刺激,躲在客使館不出。香兒是去看他了……』


吳國太重重『哼』了一聲道:『你當真把娘親當傻瓜!煙兒顧慮父親和香兒的安全不敢說,你當別人也敢瞞著我?』


孫權可是吳國太親手呵護帶大的。小時身體虛弱,動不動便患病;吳國太從不假手他人,總是日夜細心照料看護,直到痊愈。為了讓孫權身體變得康壯結實,吳國太四處尋求名醫補方。有一次孫權去甘露寺遊玩,意外的看到吳國太正在虔誠祝禱,口中喃喃念道:『眾位神仙及孫家列祖列宗在上,如果聽信女誠心懇求,賜福我兒孫仲謀身強體健,福壽雙全,信女定重金大修寺院。如需信女折壽命苦,亦所甘願,絕不食言……!』那些話讓孫權感動許久,難以自己。


孫堅猝死,孫家的長輩為了奪權,竟扶持三弟孫翊,把孫策、孫權趕了出去。吳國太大怒,便帶著親生的一子一女,孫仁和孫安,跟著孫策兄弟。那使孫權感到,吳國太對自己真的就如親生,甚至比親生的還要好。後來吳國太逐漸對他變得嚴厲,他卻知道娘親是愛之深責之切,總是盡力學習,多面充實,分擔長兄工作,戮力以赴。那時只要看到吳國太露出讚許的眼神,孫權就感到一切的付出都值得。


但這種情形到了他十九歲時,卻有了急劇的轉變,因為他碰到了華歆。華歆雖有學問,卻是十足的見利忘義之輩。早年與管寧相交,後卻貪圖富貴而絕交。二十年後,管寧成為一代大儒,清譽滿天下;華歆卻暗地投入曹操麾下,被他派往江東為豫章郡太守,同時替曹操為間。不久華歆與孫權『偶遇』江船上,相談甚歡。就這樣,孫權被華歆以潛移默化的方式,由一個躇躊滿志的年輕人,變成了刻薄寡恩、富於機心權謀的短視近利之徒。當他頭一次見到喬煙時,就被迷住,卻得知喬煙已和表哥早有婚約;不過華歆逢迎其惡,猛敲邊鼓,孫權終於徹底揚棄自己人生的光明面,投效了黑暗的陣營,企圖以陰狠手段逼迫佳人就範。


不過這不代表孫權就全無自制力。從小就對吳國太又愛又敬又怕,即使可以狠下心對付兄長,威脅小妹,強迫所愛之人,惟獨碰到吳國太,在心理上氣勢就矮上一截。此時被吳國太這麼嚴厲一問,心虛之下,連辯解的勇氣竟都失去,只道真的有人洩了密,頓時坐倒在地,哪有半點為王侯的氣概?反倒像偷吃禁食的小孩被捉到般,露出些許無助的眼神。


本來為著孫權的作為,痛心疾首的吳國太,看到孫權這副模樣,不禁想起他幼時的情形,淚眼也跟著模糊起來。不過仍抑制情緒,只是用緩和的語氣道:『孩兒須緊記,孫家自兵聖孫武老爺子開始,作事向來光明磊落,上對得起天地,下無愧於黔首。娘親責備你,也是為你好,不希望你墮了祖宗的威名,毀了自己的大業阿。……』說著忍不住老淚縱橫。喬煙連忙上前替吳國太拭淚。


一時間,孫權感到一絲的羞愧,有氣無力的道:『娘親,您別傷心,孩兒喚人去請那陸成和香兒來便是。』說著看了喬煙一眼,便站了起來。


才剛走幾步,吳國太的聲音由後傳來道:『如果你不把人好好的帶來,也不用想辦什麼喜事,先準備替娘親辦後事吧……。』


語氣中透露的蒼涼無奈,讓孫權混身一震,知道向來剛烈的母親是說真的,絕不是嚇唬他而已--當初若非她一句話,這『吳侯』之位怕是已被叔父孫靜取得,她若有什麼不測,說了什麼話,可不是自己所能鎮得住的--怕是『吳侯』的位置也坐不住了。於是原本還在想要走險棋的想法,頓時被震得無影無蹤,只能低頭道:『請娘親放心,孩兒一定把人活活的帶到。』



半個時辰後,陸羽在兩名獄卒的扶持下,以踉蹌的腳步來到後院,雖然衣服完好,露出的手臂卻有不少鞭痕,臉上蒼白無血色,嘴角還可見淤青……雖然仍是目光清澈,但這兩天受的苦可以想見。自然這是呂壹幹的好事,不過只是表面上。暗地裏除了陸羽,沒人知曉這是他的『苦肉計』,好爭取吳國太的同情。


原來當呂壹吩咐獄卒『好生伺候』陸羽,前腳剛走,後腳已有『暗箭』成員出現--不過不是劫獄,當然也不可能,那樣作既大費周章,也不是那麼容易得手--暗十五化裝前來警告獄卒,只准製造表面傷痕,倘若敢真的把陸羽弄出內傷,就會對他們的家人不客氣。那些獄卒都有家累,早被『暗箭』查個一清二楚,哪敢說個『不』字?只能忙不迭的答應。本來『暗箭』的成員哪敢讓陸羽受點苦?但陸羽告訴他們,不這樣絕騙不過孫權和呂壹等人。果然,之後呂壹來『檢查』了幾次,看到陸羽別說站不穩,連吸口氣都彷彿要用盡全身力量時,就露出滿意的笑容。


不過光有外傷,那種苦也夠陸羽受的;可是為了心愛的人,這點苦他總算還忍得住。終於忍耐得有價值,讓他等到這一刻。當他一接觸到喬煙目光,忍不住心頭的激動,鼓起力量掙開獄卒的手,跌跌撞撞的步向佳人,哽咽的喊道:『煙兒!我總算見到你了……』


喬煙早就淚眼婆娑,望眼欲穿,等看到心愛的人因為自己受盡了苦楚折磨,還一直惦念著自己,忍不住就哭出聲來,也不管有誰在場,跑上前去把陸羽扶住,顫抖著輕聲道:『夫君……是我害了你……』


陸羽靠著喬煙的扶持站穩了,心裏卻是歡喜異常,一句『夫君』更讓他露出欣喜的笑容,緊緊握著喬煙的手道:『娘子……你別傻了,還記得為夫在谷中說過的話嗎?夫妻就是這樣的……』說著頓了一口氣,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喬煙。


喬煙緩緩道:『有福同享……』


陸羽接口道:『有難為夫替你當!』


終於喬煙撲向陸羽懷中,把頭深埋,盡情的發洩心中的感受……此時吳國太也忍不住心頭的悸動,淚眼模糊起來,口中再度喃喃道:『像!真像!』眼前彷彿回到了四十年前,她和展表哥在一起的快樂日子……是阿,那時展表哥最愛對她說的也是這句話:『巧兒,以後我們要……』她就會接下去道:『有福同享!有難……』展表哥便雄糾糾的道:『當然是我一個人當!』


此時孫權有如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無語,卻是雙手緊握……要不是吳國太在場,他真想衝過去對陸羽飽以老拳。聽到喬煙的哭聲,他不但不感動,反而有一種厭惡、怨懟的心情,一直自問道:『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他……論地位、論才智,我都比他強!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看看……』身處黑暗中的人,總是看不見自己的猥瑣。之前吳國太對孫權的責備,雖然一時喚醒他,但心愛的女人被別人搶去,如同螢光遠去般,讓他再度陷入黑暗之淵。他沒有抬頭,只是用惡毒的眼光思索著。只是他沒察覺到,吳國太回過神來時,正注意到他表情的轉變,不禁心裏一驚,接著感到徹底的失望。由於二人這個幾乎微不可察的動作,同時讓他們作了人生中的重大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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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集 第三四四章 巧妙安排(楚湘續)


當陸羽和喬煙相擁痛哭時,忽地孫尚香衝了進來,話比人先一步的喊道:『娘親!不好了!問明他……』一聽到這聲音,陸羽和喬煙很有默契的趕緊分開。喬煙低頭拭淚,陸羽則面對孫尚香一臉傻笑。


看到陸羽,孫尚香愣了一下,接著歡呼著衝上前抱住他道:『你沒事?太好了!……』


只聽到陸羽呲牙裂嘴的輕呼,香兒連忙上下打量著,關心道:『怎麼了?怎麼會這樣!』看到陸羽混身上下不少傷痕,眼眶立刻紅了起來。


陸羽趕緊拉著她低聲道:『不礙事的,你娘親和二哥都在哩。』說著向她使了個眼色。


香兒看了吳國太和孫權一眼,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卻把手伸到陸羽脅下一掐!只痛得陸羽冷汗直冒,卻又不敢出聲喊,只好像隻蛤蟆似的跳阿跳的,惹得香兒一笑,終於放鬆了手。


吳國太看到這一幕,露出今晚第一次的笑容,心裏的一絲牽掛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吳國太最擔心、猶豫的,便是喬煙跟了陸羽的話,陸羽又會怎麼對待香兒。現在親眼看到兩人親昵而自然的動作,原來的擔心自然感到多餘。而香兒欺負陸羽,陸羽卻表現得甘之如飴,毫不做作,吳國太便知何以陸羽有好幾個妻妾了,女兒還會對他那麼死心塌地,也對陸羽的承諾--必定會對香兒像對其他妻妾一樣,十分的放心而感到可靠。還有陸羽表現出來的才幹、能力,和孫策對他的評價,讓吳國太開始覺得沒有好猶豫的。


看到陸羽和孫尚香來到了,此時孫權開口道:『娘親,孩兒把人帶到了,現在是不是可以到大廳……』


吳國太拄著枴杖起身,在喬煙的攙扶下起身,對孫權寒著聲道:『你該怎麼辦,還要娘親告訴你嗎?奪人之妻,你讓孫家的臉面往哪裏放?傳出去的話,你這吳侯的位恐怕也坐不久了!』


孫權急道:『娘親阿!大廳那麼多有頭有臉的人在等著,如果您不出面主持婚禮,孫家的臉面一樣沒地方放阿!等到婚禮成了,誰還能反對……』


吳國太冷冷地道:『你忘了公瑾方才說的?劉皇叔的大軍兩路出擊,威脅江東……你想賠上多少江東子弟的性命?試問大廳裏那些人會跟著你這麼作嗎?』


一句話將孫權問得啞口無言。吳國太又緩緩地走到孫權跟前,銳利的目光讓孫權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只能低頭無言。終於吳國太又道:『何況這不只關係著孫家臉面,還關係我兩個女兒的幸福,甚至是你的將來!好了,你要舉行婚禮是吧?娘親知道,在江東這裏,最少有幾個體面的人家,肯把女兒嫁給你。你看哪個中意,今晚便娶了吧!』


孫權猛地抬頭,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吳國太枴杖重重一拄,厲聲道:『有什麼不可能的?貴為吳侯,如果這點事都沒有辦法,還想跟人家去爭什麼天下?如果今天依你娶了煙兒,娘親怕是也被天下人恥笑!除非娘親現在死掉,否則你便去想辦法!』


孫權默默無語,好一會兒才苦笑道:『娘親,孩兒的話已傳出去,娶的是喬玄之女。一旦換了個人,孩兒……』話裏表達了孫權還想作最後的掙扎。


吳國太露出不耐的臉色,轉身邊走邊道:『說是喬玄的義女不就得了?你不用找話誆娘親,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不然娘親累了,要去休息了……』


孫權又羞又氣,卻又怕真的跟吳國太弄僵,更為難堪,只能應承道:『是……請娘親稍待,孩兒立即去辦……』便鐵青著臉快步向外走去。


當晚直到戌時,在吳國太的主持下,孫權總算跟喬玄的『義女』,也就是徐媛,完成婚禮。徐媛,祖籍吳郡富春人,祖父徐真是孫堅妹夫,算起來她是孫權的表甥女。十年前徐媛尚幼時,即被婚配給陸家的老六陸尚,但七年前陸尚被殺,徐媛又成了待字閨中的少女,以後越發長得標緻。父親不幸早逝,將她托給孫權照顧。由於年輕貌美,孫權早已垂涎多時,卻礙於身份,此時正好藉機迎娶。因為孫權讓了步,同時吳國太有點心灰意冷,便不多問,讓他們行了大禮,送入洞房。



『輕輕擁你在懷中,靜靜把你看個夠;再將你雙手緊握,讓我的愛跟隨你左右。


緊緊擁你在懷中,近近將你聞個夠;再將你雙手輕握,讓我的愛跟隨你入夢!


為了多年別離後,從此又能再聚首,今夜讓我看著你,直到星星閉上眼睛。


只望今後到白頭,你我永遠無離愁,今夜讓我看著你,直到月兒落下身影。


睡~吧,我的愛!睡~吧,我的愛!睡~吧,睡~~吧,我的愛~~!』


雖然因皮肉之傷,苦楚疼痛,比起心中的欣喜可謂至暫至輕。緊摟著分別十載、朝思暮想不下千百遍的愛人,陸羽輕聲地在喬煙的耳際吟唱著,然後低聲道:『我的煙兒,這些年來你可好?我和函兒在山的那一邊,無時無刻不想著你。知道嗎?你入睡的面容我始終忘不了,你脣邊的氣息我依然回味不曾褪過……』


喬煙聽著,不由開始淚如成串珠玉,卻露出同樣喜悅的笑容。知道夫君經受不起過度的碰觸,只能在陸羽懷中用纖纖素手輕撫他的傷痕,微閉星眸的仰臉主動吻上了陸羽。


良久,喬煙拿起一旁的傷藥,開始替陸羽敷上,輕聲道:『都是我不好……』


看著喬煙一臉專注,紅著眼眶,陸羽心疼的握住她的雙手,打斷她的話安慰道:『煙兒,我真的不礙事。只要能讓你回到我身邊,就是受再多的苦,我也甘之如飴的。』


面對夫君柔情似水,喬煙素手微微一顫,只覺心頭千纏百結,卻仍無言,只是專注而仔細的替夫君上藥。


陸羽感到有點不解,以為喬煙只是難過。為了讓她安心,索性閉起眼來,卻不由憶起半個月前的事。



在沈碧芸的畫舫主艙中,面對陸羽以關切的語氣詢問關於喬煙的事,孫策毫不考慮的就簡略把原委告知。對孫策而言,這根本不算是還什麼人情。一來陸羽不僅救了他的命,還答應不將這祕密透露,對於孫家穩定江東的局面,影響實不可以道里計。二來沈碧芸前些日子透露,周瑜病重差點喪命,幸好蕭月真用陸羽給的藥方治好,更為他攝合姻緣;早年情同手足的兄弟,情誼非比一般,孫策自然更銘感五內,何況周瑜可是江東的支柱呢。如果陸羽救他後放出風聲,恐怕江東早被曹、劉乘機瓜分,周瑜也早命喪黃泉了。


得知喬煙並未嫁給孫權,陸羽狂喜得幾乎不敢置信。躊躇半晌,試探性的請求孫策幫忙。孫策也是性情中人,當年親眼見到這對璧人被拆散,心中早有不忍。如今就當還個人情,亦不為難,只要求陸羽一定要顧及孫家臉面,不要影響孫權的統治。陸羽連忙不迭的答應。


周瑜會配合,是魏延送信的效果。信中陸羽除開頭禮貌性的祝賀周瑜和蕭月真結為連理的事,也簡略告知自己已知喬煙並未嫁給孫權,此次前來江東除了要提親,也希望能順利帶走喬煙云云。當然,如果只是這麼說,周瑜大概會看在之前的『間接恩情』上,袖手旁觀,看陸羽怎麼解決此事。但是看到信尾,見上面畫了兩片桑葉,周瑜登時心頭大震!



原來孫策、周瑜十八歲時學成業就,隨先生到吳郡喬家拜訪。喬玄知兩出身世族,又長得魁梧英俊,心中非常喜歡。正聊得開心,忽然家僕跑進來道:『村口有兩頭羊牴角鬥架,怎麼也分不開。』喬玄卻對二人道:『不如請二位公子前去幫個忙吧。』二人覺得荒謬可笑,卻見先生正對他們露出微笑。於是二人心中明白,先生實有藉此考究之意,乃應喏前去。走到村口,果見兩頭碩大的公羊正抵角卯勁兒,互不相讓,弄得塵土飛揚,周圍地上也刨出一道道土溝,還有不少圍觀的群眾,卻都不敢上前拉開兩頭羊。二人便撩起衣袖,卻沒有去拉公羊,而是直奔不遠處的一棵大桑樹,從樹下採下大把大把的桑葉,各自扔到兩隻公羊後邊。兩隻羊立即停止互抵,掉頭嚼起鮮嫩的桑葉。等羊吃飽了,二人便將羊牽回喬家。


先生見到二人回來,高興的問道:『你們這麼快就把羊牽回來啦?』二人道:『學生本來是能用力量將牠們扯開,只是兩頭羊牴紅了眼,學生力氣不夠的話,一鬆開牠們勢必又要繼續。我們想已經牴了半日,牠們應該也會餓了,不如投其所好。所以學生就採摘嫩桑,羊就不拉自開;現在肚子吃飽了,仇氣也散了,學生才能將牠們乖乖牽回來。』


先生點頭稱讚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事情雖小,道理相同,你們學習得不錯啊!』於是二人便通過先生的測試。


喬玄同樣讚不絕口,本想讓兩個女兒奉茶,乘機結納世族英傑。不過喬煙、喬瑛早就對陸羽芳心暗許,怎麼也不肯。二人初識美女,大獻殷勤,卻怎麼也得不到芳心,無奈下只得隨先生怏怏而回。


不過日後每一提及此事,二人仍是十分得意,於是私下商議,以後如有必要,便畫上二片桑葉,作為往來暗記。


這就是周瑜心頭大震的原因,孫策的手筆他再熟悉不過了;何況二片桑葉的祕密,別說無人知曉,除非孫策本人,根本就畫不出那樣的桑葉。看著信尾,一向冷靜沉著的周瑜,也不由呼吸急促起來,追問道:『這是你家軍師的親筆書信嗎?』


魏延道:『軍師吩咐,倘都督問起,便說他與都督所問之人十分的熟稔。還望都督念在那人面子上,說服吳侯答應結盟,同時助他一臂之力。此外沒有多說什麼。』


無數念頭在周瑜腦海中飛快的轉著。比起孫策,周瑜更為精明謹慎,對於揣測人心的本事,實不下於諸葛亮、龐統等人,否則也不會有『一步三計』之稱。沉默了片刻,周瑜已把事情推測個八九不離十,先是憤怒不已,真想立即去找孫權質問個明白。隨即轉念,明白孫策的為難與選擇退讓之心,但是至交一場,卻沒一點暗示,看來孫策還是希望他不念孫權之惡,助其安定江東,進取中圖大業。想著心中暗暗歎口氣道:『伯符啊,這下你可是自個兒逍遙,把這麼一副千鈞重擔,就讓我一肩去扛起來。』雖感為難,擎友的苦衷和懇求,他又豈能不顧。


周瑜雖然心中渴望,卻曉得時機不宜,很難立刻見到孫策,只能對魏延道:『請回覆你家軍師,便說我知曉了,一定「稟公」處理結盟之事。』


不料結盟之事尚未談妥,陸羽卻忽然被抓入大牢,喬煙被迫要與孫權成婚。周瑜本想阻止,卻想到陸羽的本領非凡,不可能毫無防備,決定採觀望態度,伺機行事。果然立即有人送來一封書信,應是孫策請人代筆,要周瑜阻止婚禮,就當是還陸羽的人情,信尾照例畫有兩片桑葉為暗記。當然,周瑜同意孫策的看法,便照作了。可惜礙於孫策不能曝光,雖然渴想見上一面,卻只能再等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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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集 第三四五章 脫困之計(楚湘續)


想著陸羽考慮,該怎麼找到合適的時機,讓孫策、周瑜二人見上一面。忽然傷口一痛,不由輕哼一聲,睜眼看是怎麼回事。一見之下,卻是大驚,原來是喬煙落淚,不小心滴到。陸羽心疼的握著喬煙道:『煙兒,我真的沒事,你別再難過了。』


喬煙卻搖頭,欲言又止,終於低頭輕聲道:『夫君,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和函兒。你為我作了這麼多,我一輩子都還不了……但是有件事我還是要請求你,希望你能夠答應。』


陸羽微愣,霎時明白喬煙的心思。雖然認真說起來,只在『心谷』和喬煙待了一年,但是朝夕相處,陸羽如何不知喬煙心裏的想法?從來只有付出,沒有為自己作過任何要求;除了當年能讓她割捨心愛,犧牲幸福的父親,誰能讓她這樣的懇求陸羽呢?於是歎了口氣道:『煙兒,你知道嗎,當年我落魄時,你肯委身相從,對我來說,那樣的結髮之情,有如天長地久,永生不渝。別忘了為夫的承諾,天大的事我都會替你擔,你的事等若我的事。何況人生天地間,人倫義理乃節氣之大者,大漢四百年又是以孝治天下。你的爹爹終究是我的岳父,沒有什麼我不能答應的。』


喬煙心頭大喜,立即露出感激的眼神、絕美的笑容,陸羽忙道:『別說「謝」字,那太見外了,只是……』說著露出詭異的笑容。


在『心谷』看慣了,喬煙自然明白陸羽的意思,卻沒有忸怩作態,只是面容抹上一層紅暈,低聲道:『要小心你的傷……嗯。』原來陸羽已忍不住湊過來吻喬煙,同時動起手來。


忽然一陣短促的敲門聲,把兩人嚇了一跳,喬煙趕緊整理衣衫去開門,卻是一陣風『唰』地從眼前衝了過去,熟悉的紅裝,不問也知是孫尚香。


看著陸羽和喬煙,孫尚香沒有想像中的問起難堪的問題,卻忙不迭坐在陸羽身邊,以關心的語氣道:『你還好嗎?有沒有傷到什麼地方?』


陸羽不好意思道:『還好啦,我沒事,煙兒正在替我上藥哩。你別擔心,這是我用的「苦肉計」……』


孫尚香道:『那就好。快,娘親有急事要找你,說跟二哥有關。』說著已拿起衣服,替陸羽披上。


陸羽心頭一震,不由道:『不會吧?怎麼會那麼快?』


孫尚香不由努嘴道:『什麼那麼快?只顧自己快活,也不想人家跟著有你多久了。哦,對不起,煙姊姊,我不是怪你。』


陸羽皺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推測,你二哥對我和煙兒的事,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就死心放手,必定私下會有所行動,只不過認為不會那麼快。看來你娘一定看出什麼蛛絲馬跡,知道情勢不妙,所以才會這麼急的要找我。』


孫尚香微嗔道:『什麼你娘我娘的?待會兒見到了可別再喊姑母,要記得叫「娘親」,不然的話……』說著又在陸羽脅下輕輕掐了一下。


陸羽輕哼一聲,孫尚香已拉著他來,不分由說的往外半跑著去,邊跑邊道:『好了,快點。煙姊姊,你也快點跟上來。』



吳侯府後堂。


只見吳國太正坐主位,身旁除僕婦孫青外,還有兩名家將。


孫尚香和喬煙陪在陸羽左右,一起跪下拜道:『孩兒拜見母親。』


國太顯然十分高興,讓孫青扶起陸羽,讓他坐在自己旁座,孫尚香和喬煙立於身後。國太道:『問明不但儀表出眾,與我有親有恩,兼且處理圓融,顧及孫家體面,老身甚為寬慰。既然香兒和煙兒都傾心於你,老身也沒有甚麼好反對的。』


陸羽喜道:『多謝娘親成全。』


國太道:『既為我婿,即我兒女,客氣話我也不多說,只想問你:要怎麼好生把我兩個女兒給平安帶回長安去?』說著目光灼灼的看著陸羽。


陸羽道:『孩兒明白母親的意思,心中早已想好了主計,只是還需要母親的幫忙。』


國太點頭道:『果然你也看出來了。說吧,要娘親怎麼幫忙?』原來吳國太看到孫權離去的表情,便知他不會善罷甘休,讓陸羽就這麼帶著二女活著離開江東。如果是以前她絕不會相信,但是孫策的事卻讓她寒了心,知道現在的孫權已不是自己認識的孝順孩子了,才會急忙找陸羽來商量。


陸羽頓了一會兒,才緩緩道:『眼下有兩個方法。一是請娘親辛苦一趟,便說要攜我等到江邊祭祖求平安,孩兒早已安排數船伏在暗處來接。』


國太見陸羽沒有往下說,便道:『那第二個方法呢?』


陸羽道:『雖有母親保護,吳侯必不會容孩兒平安回去。江東水軍冠絕天下,若傳檄傾師而出,孩兒等仍是百死一生。』


此話似乎沒有說出到底第二個方法是什麼,吳國太卻聽出來,陸羽的意思是要她以送行的名義,乾脆就一起離開。吳國太既和他們一起,孫權再怎麼心狠手辣,別說他不敢背負弒母惡名,旁人更是沒有那個膽子。


內心掙扎了好一陣子,吳國太歎道:『罷了,娘親老了,在世時日無多。就讓香兒和煙兒,還有伯符他,盡點孝心吧。』


陸羽喜道:『多謝娘親。』倒是一旁的孫尚香聽著一頭霧水,終於忍不住問道:『娘親,大哥他不是已經……』


吳國太看著孫尚香道:『你到西廂房去,便曉娘親的意思。小心!別讓人撞見了。』


此時孫尚香好奇心大盛,迫不及待的三步併兩步就往西廂房跑去。吳國太和陸羽對視,二人不由搖頭苦笑。忽然一陣驚呼傳來:『大哥!不可能!你怎麼……』


一聲驚呼把眾人嚇了一跳,隨即又悄沒聲息。吳國太不禁搖頭道:『香兒就是這樣,都說了不要聲張……』



卻說當夜孫權行完婚禮,入了洞房,卻暗中使人召來文武親信,於三更時祕密出到府衙,環視眾臣道:『孤之母親力主,己將孤之妹妹,連同喬家長女,一起嫁與那陸子誠。此事還復如何?』


眾人彼此相望,張昭率先出列拱手道:『稟主公,想那劉玄德以梟雄之姿,有關、張、趙、黃等萬夫不當之猛將,更兼陸子誠、諸葛孔明、龐士元等皆一時謀臣,愚以為非安分結盟守信之屬。此次陸子誠前來結盟,實為慢我之計。愚之意以為,劉玄德之有今日,實為陸子誠竭殫謀劃,招賚文武之功。今莫如軟困之於吳中,盛為築宮室,以喪其心志;多送美色玩好,以娛其耳目;使與其主各置一方,然後以兵呼應丞相,襲擊荊州,則大事可定矣。今若輕易縱之,恐蛟龍得雲雨,將非池中物也。願明公熟思之。』


孫權聽了,搖頭道:『一般人或可如此,陸子誠卻非比尋常。子布豈不知「群芳譜」美女,已多為其所娶得,對我江東美女如何屑於一顧?孤又聞,其心志向來堅如鐵石,雖起身微末,奔走天下,鼎助劉玄德成一方雄主,位僅一人之下,卻未嘗貪享富貴,出入居處,皆儉僕易與,又豈會輕易玩物喪志?』


一時眾人計議未決,忽然呂壹來報,探得陸羽帶著二女及近衛,抬了數頂大轎,出了侯府,乘天未明急欲出城。張昭道:『今日走了此人,早晚必生禍亂,可急追之。』


孫權道:『天幸孤為婚事,已令城中戒嚴三日。』於是令陳武帶上五百精兵,前去西城門拏人。


眾人正額首稱慶,呂範忽道:『不好,今晚城守輪由韓義公將軍,早年就追隨烏程侯,向來忠懇篤實不二。如今陸子誠帶上郡主,想來老將軍看在郡主面上,必然放行,恐陳武擒拏不及。』


孫權一聽,即命全斌、潘璋點二千精騎,務必兼程將人全數拏到。二將領命而去。片刻之後,呂範又道:『稟主公,屬下仔細盤算之下,覺得全、潘二將恐仍空手而回。』


孫權疑道:『二人豈敢違孤之命?』


呂範搖頭道:『二人自然不敢。但若郡主託辭是銜國太之令,恐二位將軍也不敢造次,將奈之何?』


孫權聽了大怒,立即掣下所佩之劍,喚過呂壹道:『你速持此劍趕去。倘若郡主膽敢抗命,儘管放手拏下!再違令,立斬無赦!』呂壹領命趕去。


孫權越想深恨,隨手將案上玉硯摔為粉碎。此時華歆聲音傳入道:『主公緣何如此氣憤?』孫權皺眉道:『子魚怎地延遲而至?』


華歆道:『我已聽聞陸子誠之事,素知其狡詐多端,必不會輕易就範,所以先去作一番佈置。』


孫權不由面露笑容道:『還是子魚善謀,但孤料那陸子誠也逃不了。』於是說出自己的處置。


華歆聽了,卻得意的笑道:『如無子魚,主公恐怕空有沖天之怒。我料無論陳武或全斌、潘璋等,必擒此人不得,即使呂壹也必空手而回。』


孫權驚道:『如何可能?』華歆道:『主公真以為陸子誠差那魏文長離開,是要他回轉長安覆命?我料他必命其率人於中途接應。陳武等非其對手,呂壹又是一介豎儒,豈有縛虎之力?』


孫權大怒,忙問華歆該當如何。華歆湊上前,低聲對孫權說了幾句話。孫權聽了,不由露出笑容,立即命人去通知,要黃蓋、程普、周瑜等,皆盡起本部水陸,務要將陸羽一干人等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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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集 第三四六章 大顯威風(楚湘續)


卻說陸羽一行來到城門,由孫尚香出面,向韓當出示吳國太手諭,言陸羽因傷昏迷,夢中得仙人指示,須立即往江邊祝禱祈福,方得平安。


韓當沉吟了一會兒道:『可否讓我見上郡馬爺一面?』


孫尚香正在猶豫,聽到轎內咳了三聲,便點了點頭。於是韓當上前,輕輕揭開轎簾,只見陸羽好端端的坐在當中。不過韓當並沒有聲張,只是看著陸羽。陸羽湊上前低聲道:『我知瞞將軍不過。只能說,此舉是為避吳侯追捕。私為逃命,公為二家能結秦晉之好,不致為曹家各個擊破……』


韓當伸手阻止陸羽繼續說話,便將簾子放下,向孫尚香拱手告聲罪,隨即令人打開城開放行。


不久陳武來到,得知陸羽一行已出城,不由頓足,問道:『主公命城內戒嚴三日,只准進不准出,將軍如何率爾放郡主出城,而且還帶著那麼多人,可見郡主是打算,跟著那陸子誠一去不回了……。』


韓當『哼』了一聲道:『那又如何?郡主已將國太手諭出示,答應將郡主許配給陸子誠了,要我讓他們走。江東皆知,二公子是大孝之人,國太的話他豈能不聽?城內戒嚴是對一般人,國太和郡主又豈能一概而論?』


陳武哪敢對老將韓當放肆?不敢多爭,只得率人出城追趕。



陸羽等人雖盡力加快速度,無奈攜著一干老弱,又不宜曝光,再怎麼快仍嫌遲慢。不久後衛來報,說後面塵頭大起,應是追兵將至。陸羽對孫尚香笑道:『香兒,又該你上場表現了。要好好擺擺威風,讓他們牢牢記住,你可是江東的小郡主唷。』


孫尚香笑道:『放心,看我的。』立即拍馬回身,陳武正好趕來道:『奉主公之令,請小郡主一行立即回城,否則……』


孫尚香喝道:『否則如何?是不是就不當我是骨肉之親,就地格殺了?』


陳武一驚,急中生智,忙道:『不敢。主公是認為此刻天尚未明,恐有賊人見財起意,伺機行劫,所以希望郡主先回城,等到天明再派親衛護送。』


孫尚香臉色一沉道:『大膽!江東在大哥、二哥治理下,哪有什麼賊寇?莫非你引著軍馬,意欲劫我夫妻財物,用話誆騙我誰敢二人,實際卻是想要據地造反了?』


陳武慌忙道:『末將豈敢造反?實在是奉主公之令,說尚未與陸先生談定結盟之事,故派末將專程來接郡主和先生回去。』


孫尚香怒道:『你不說此事還罷,說到此事,二哥實在過份!母親已親口將我許配陸郎,他不但是我丈夫,也等若母親的孩子。如今見我面子,親來下聘,又欲與我江東結盟,二哥卻將他押入大牢拷打成傷,累得我如今須陪往江邊祭告,方得平安!非為此,我又何須連夜趕路?二哥竟還派你來攔阻,分明是想讓我作望門寡!也罷,有膽你上前一步,我就跟你拚命!與其眼睜睜看陸郎被你們折磨死,不如我先死在你面前!看二哥怎地跟母親交待!』說完拔劍便向陳武砍去。


陳武只聽得混身冒汗,哪敢和孫尚香動手?邊閃避邊道:『末將不敢與郡主動手,請郡主息怒。這不干我等之事,實在是主公的將令。』


孫尚香怒叱道:『你只怕二哥,獨不怕我?二哥殺得你,我豈殺不得你?』接著把陳武大罵一場,隨即揮手要眾人前進,自顧著陳武。


陳武看著孫尚香,心裏苦笑道:『難怪韓老將軍會放人--實在也是攔不住。我怎麼說都是主公部將,怎能與小郡主相比?如今違拗不得,只是回去如何交待?』見孫尚香惡狠狠的瞪著,只得把兵喝住,遠遠在後頭跟著。


纔又行五六里,背後全斌、潘璋趕到。陳武備言其事。全、潘二將道:『你放人過去差了。我二人奉有主公手諭,特來追捕他們回去。』於是合兵一處趕了上來。


孫尚香回過身來,怒視三將。三將見了,只得勒馬拱手為禮,還未開口,孫尚香已冷冷道:『全斌、潘璋,你二人率軍夥同陳武前來,是何用意?』


全斌道:『奉主公之命,特來請郡主回去。』


孫尚香喝叱道:『你們這夥匹夫,見我兄妹稍有不睦,竟膽敢放肆!母親已將我許配陸郎,如今光明正大的出城,又不是與人私奔。你們卻倚仗兵威前來,難道想要殺害我等,謀奪財物?』


全斌還依仗孫權威勢道:『郡主恕罪,我等奉有主公手諭。陸子誠乃劉玄德派來查探我江東虛實的,萬萬不可放他離去。』說著取出手諭。


孫尚香怒叱道:『那又如何?難道我便沒有母親慈旨?便是二哥親來,也須依兄妹之禮而行,問明母親意思。難道他敢違逆母親?』罵得三人只能面面相覷。


陳武低聲道:『別說他們是兄妹,更兼國太作主。主公畢竟是國太一手帶大,向來孝順。倘國太問罪,明日翻過臉來,反倒怪罪我等不是。』


全、潘二人眾目睽睽下,亦不敢過於放肆,卻道:『話是如此,回去畢竟難以交待。不如暫且跟著,等到前面空曠處,再將他們圍起來。另即派人速去稟告主公處理。』計議已定,三將立即命所部遠遠跟著。果然不久行到空曠處,一聲令下,江東軍立即上前,將車隊團團圍住。孫尚香大怒,拔劍就往三將砍去。只見三人卻分開,倒讓孫尚香一時不知追誰才好,又急又怒。


轎內的陸羽倒還鎮定,隨即在轎旁輕敲一串長短不一的聲音,立即有人射出一支哨箭,響聲劃破黎明前的黑夜。忽然斜刺裏殺來二路人馬,果然便是魏延夫婦,立即突入江東軍的包圍,將車隊護住;孫尚香大喜,立即拍馬回身,帶車隊往外衝。魏延夫婦斷後,分別敵住全、潘二將。當面的陳武不敢攔阻,只能讓開路,與全、潘會合,形勢又回復原狀。


不多時呂壹已趕上來,叱問道:『你們三人既已追上,為何還不下拏人?』三人簡略說了。呂壹氣昂昂的得意道:『主公便是擔心,故賜隨身寶劍,言若敢違命,立誅不赦,違者回去也是立斬!』三將嚇出一身冷汗,忙應道:『我等立即前去拏人,請大人隨同前往。』於是領兵趕上。


孫尚香遠遠望見呂壹,氣如何不打一處來?便道:『眾人先行,我與文長等當後。』


三將趕上來,見了孫尚香,只得勒馬拱手行禮,呂壹卻依仗有孫權劍印,立即亮劍得意的道:『小郡主可認得此劍?主公已下令,務要「請」回陸先生,攔者便當是違令,立斬不赦!請小郡主讓路,否則……』


孫尚香冷冷道:『否則如何?你這卑鄙小人!依仗二哥信賴,離間我兄妹不睦!如今母親將我嫁與陸郎,讓我等至江邊祈福。你倒在二哥面前饒舌,倚仗威勢而欲藉故殺害我。難道們想學江充般,個個落到身死族滅的下場?』


原來當年孝武帝為巫蠱事,聽信江充誣陷,致太子冤死,事後頗為懊悔。結果不但江充,便是聽命行事討伐太子的太尉、丞相、使節、將軍等,事後也被孝武帝找理由一一誅戮。殷鑑不遠,三將被罵得面面相覷,各自尋思道:『郡主的話不無道理,再怎麼說他們終究是手足。大公子之事雖極為隱祕,我等只道立了大功,見主公時還是膽戰,惟恐明日翻過臉來,但派我等不是。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又如何使得?不如做個人情,找足理由向主公卸責……』


呂壹倒沒被嚇著,冷笑一聲道:『主公向來睿智,豈能任人蒙蔽?我勸郡主還是乖乖隨我回去覆命。』隨即令三將上前拏人。


三將無奈,只能向孫尚香告罪,便又上前。孫尚香怒目睜眉,與魏延夫婦上前接住廝殺。三將既存心賣人情,看似全力而為,卻處處留有餘手。呂壹見了,只能大聲喝叱,卻無可奈何。


眼見車隊就要走遠,忽然又是一彪軍來到,赫然是黃蓋、韓當率本部軍前來。雙方各有心思,不由停手後退。


此時黃蓋策馬上前施禮,孫尚香搶先道:『叔父來得正好,替我教訓這些無知匹夫!』


黃蓋看了四人一眼,『哼』了一聲,卻對孫尚香道:『小郡主恕罪。主公下令,要我等前來敦請小郡主回去。』


孫尚香一呆,氣鼓鼓道:『我以為叔父最疼我,想不到……』


黃蓋歎道:『末將也是情非得已,實在主公之令違拗不得,還請小郡主見諒。』


孫尚香眼眶泛紅道:『陸郎差點被二哥拷打而死,如今叔父反去幫他……侄女不如去見爹爹訴苦!』說著橫劍便要抹向脖子。


黃蓋、韓當大驚,齊高聲道:『萬萬使不得!』


孫尚香自然只是嚇唬,怎會真作?趁機道:『叔父明鑒,侄女已是陸郎的人,今日若護不得他周全,不如一死!萬望叔父成全。』


黃蓋、韓當互望,甚感為難。最後黃蓋道:『末將知道郡主為難。郡馬爺之事,我等事前皆毫無所悉,否則即便冒著萬死,也會勸諫主公……末將等願以性命擔保,此次回去,定然護得郡馬爺周全!還請郡主不要讓末將為難。』


孫尚香搖頭道:『二哥鐵了心要殺陸郎,只怕母親的話他也不聽了,叔父又如何護得了他?不如叔父放我等過去,將來侄女必還這份恩情。』


無論黃蓋怎麼勸解,孫尚香只是不答應,雙方又僵在當場。


忽然又是一支人馬來到,卻是呂蒙奉令前來拏人。此時呂壹已感不耐,忽地惡向膽邊生,舉起寶劍道:『來得正好,聽我將令!若我數到三,郡主還不肯就範,只管就地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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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集 第三四七章 棋差一著(楚湘續)


黃蓋、韓當還想勸解,呂蒙、全斌卻帶人湧了上來,張弓搭箭對準車隊。二將被擠到後面,無奈的高聲道:『郡主,你別再堅持了,快隨著我等回去吧!』


當呂壹正得意的要數『三』時,黃蓋、韓當不由得低頭閉眼,握緊雙拳,心想:『若小郡主當真喪命於此,我等也只能一死謝罪了。』


便在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車隊傳出道:『這忤逆子真想殺老身是嗎?老身成全他便是!』


黃蓋、韓當心頭大震,連忙睜開眼,果然見到吳國太,從一頂轎內緩緩走了出來。二將大驚,連忙率領本部軍士衝到車隊前,返身喝令周圍嚴密護持住,又轉身向吳國太右膝半跪,拱手低頭道:『不知夫人在此,末將死罪!』


吳國太喟然道:『不干你二人之事,你們都走開。老身要睜大著眼,好好看著這個逆子,怎麼對待一手帶大他的人!』


黃蓋、韓當起身,卻取出兵器,喝命本部軍士道:『無論誰敢上前一步,格殺毋論!』


呂壹氣極,高舉寶劍道:『二位老將軍想清楚了!主公已然下令,違令者可是身死族滅!』


此時韓當高喝道:『那又怎地?我二人隨烏程侯父子數十年,大小數百戰,生死等閒事耳。烏程侯遺命交代,要我等誓死護得國太周全。若小郡主不測,我等向國太賠命,倒也罷了。今若護不得國太,便是死了,也無面目見去烏程侯。大丈夫立身數十年,死便死耳!至少黃泉之下,還有臉面追隨烏程侯和大公子!』


吳國太道:『好!說得好!也不枉先夫與你們一場生死相交。老身今日代替先夫,與你們同生共死!』說著重重拄了一下枴杖。


在場眾人,早被韓當一番話說得心中有愧,再被吳國太環視一眼,無不立即低頭,收回弓箭。


吳國太定睛看著呂壹,呂壹不由心虛,把劍垂下,低頭無語。吳國太寒聲道:『你且回去告訴那個忤逆子,等老身送女兒安全到了江邊,回頭再找他算賬!』


呂壹只能唯唯諾諾。


吳國太對黃、韓二將道:『就有勞你們二位了。』於是轉身上轎。


就在車隊又要出發時,忽然一個陰冷奸詐,讓人無比熟悉的聲音由後面傳來道:『誰都可以走,喬煙小姐卻得留下來!』


坐在轎內的陸羽心頭一顫,立即衝了出來。喬煙自然也出來一探究竟,只見華歆領著一隊人馬,押著喬玄,緩緩來到。


喬煙臉色大變,口中喊『爹!』便要衝上前。驀地陸羽從旁一把攔住道:『煙兒別急,他們要找的人是我!』


喬煙望著陸羽,銀牙緊嚙,神色複雜。陸羽心頭一緊,點頭道:『放心,交給我處理。』


才一轉身,喬煙卻抓緊陸羽的胳臂道:『不要!你為我作的已經夠多了。讓我去吧,你快帶著大家走。』


陸羽回身看著喬煙,眼中柔情萬千卻十分堅定。陸羽無言的點頭,忽然左手一指道:『香兒,你怎麼了?』


喬煙不由轉頭,驀地後頸一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孫尚香已衝過來,埋怨道:『你這是幹嘛……』


陸羽沒有回頭,只把喬煙扶到孫尚香手裏,喚過魏延、陸霜來,低聲道:『把煙兒和香兒看好,無論如何都別讓她們過去!』


千算萬算,陸羽就沒算到華歆的能耐,一下就找到了陸羽的死穴,把他制得死死的。陸羽不由想起『前世』的一句名言:『對於有血有肉的人,「情義」,就是他的弱點。』想著不由露出一絲感傷。是阿,好不容易,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能帶著喬煙回去。如果喬煙走不了,他又怎能獨自回去?


其實別說喬煙,換作其他任何一名愛妻,他也會這麼作,因為他是陸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想著他毫無猶豫地走到前頭來,淡淡道:『華先生,別來無恙?』


華歆『嘿嘿』道:『名震天下的玉麒麟,進出我江東如入無人之境,華某當真佩服之至。』


陸羽歎道:『有你華子魚在,又豈能任我如此逍遙快意?也罷,你要找的人是我,我跟你走便是,還請放過我的舅父。』


孫尚香一驚,不由高喊道:『不要!』


陸羽沒有回頭,只是靜靜的看著華歆。帶著三分邪氣的華歆,也不由露出一絲欽色道:『好!快人快語!就請陸先生先過來,歆必定立即放人。』


孫尚香很想上前,可懷裏還躺著喬煙,又被魏延夫婦攔住,只能急得大喊:『不可以!如果你怎麼了,叫我們怎麼辦?』


魏延也道:『對,軍師!你別上當了……』


陸羽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你們放心吧,吳侯不會殺我的,我對他還有利用價值。記住了,舅父一脫險,你們就趕快離開。我自有脫身之策。』說完便毫不猶豫的立即舉步邁向前去。


黃蓋和韓當低聲道:『好漢子!』這正說出在場眾人的心聲。於是無論敵我,不由在他面前的都自動讓開一條路。


走著陸羽不由想起涪水關遭劫之事,心頭一緊,果然『逆天改命,必遭天譴』,看來天意如此。即便他有回天之能,說自己有『脫身之策』,其實只是安慰話罷了。此刻的他,委實腦筋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出任何辦法!


時間似慢實快,短短數十丈的距離終究快要走完。忽然孫尚香把喬煙交到陸霜手裏,跪下來仰頭揚聲大喊道:『老天爺!我知道你是故意開玩笑的,涪水關的那一次你也是這樣的。拜託你別再玩了,快點!讓救兵快來!快!遲了就來不及了!』


這一喊叫,倒是讓喬煙悠悠醒轉。看到陸羽已走了一大半路,不由張大了嘴,想喊卻喊不出聲,只能任由淚水流過面頰,如珠玉滴落,心裏不住道:『夫君,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薄薄的晨霧是江南的秋季該有的特色。此時正是黑夜前的黎明時刻,依稀嬝繞的薄霧,卻似乎散發著凝重的氣息,壓在眾人心頭上。此時整個田野一片安靜,就像一泓寂靜的池水,只是偶爾馬兒的低嘶聲,點綴著寧靜中的詭譎。


此刻喬煙卻顯得很冷靜,心中只昇起了一個念頭:『謝謝你,夫君!你的深情我一輩子也還不了!你放心去吧,我隨後就跟著來。無論誰,都不能再把我們分開!』


只差十來步左右,孫尚香見依舊沒有動靜,心裏一急,仰頭便暈了過去。鎮定的喬煙也不由呼吸急促了起來。


終於華歆的人上前架住了陸羽。華歆也暗暗吁了口氣,見無異狀,不由得意哈哈大笑道:『陸子誠呀陸子誠,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終究還是拘於小節小義,難怪會落在華某手中呀!』


陸羽只簡單道:『羽已經依約過來,也請華大夫遵守約定,放我舅父過去。』


華歆笑道:『這有何難?來人,把這老頭兒放了。』


這時黎明的曙光終於劃破黑夜。除了光,似乎也帶來了一絲溫暖,不過場上那麼多的人,卻彷彿無人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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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2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集 第三四八章 大幸不幸(楚湘續)


忽然一個幽冷的聲音,彷彿來自地底的幽冥,叫眾人不由打了個寒噤,低沉迴盪在田野道:『華先生,我勸你把我家軍師也給放了。』


就像來自幽冥的使者,抵擋了黎明的光線,手持黝黑鐵刀,紫面濃眉的龐德,騎在黃驃馬上,從晨霧中緩緩現出詭異的身形,就這麼冷冷地盯著華歆看,目光一瞬也不動。


華歆被他一瞧,不由心中驚懼,全身毛髮霎時都豎了起來,立即拿刀架在陸羽的脖子上道:『你不要再上前一步,否則……』


龐德把刀橫放在前,右手卻微微一舉。忽然身後出現了四匹馬,由原來的狼騎兵牽著,馬上卻載著三名年青人與一名中年婦人。


華歆看到這四人,不由一呆,臉如死灰,手一鬆,刀便『匡噹』一聲落地。


龐德用一貫幽冷的聲音道:『同樣的話我向來不說第二次,今天只為你破例。華大夫,立即把我家軍師給放了!』


華歆臉色由白轉青,最後無力的點頭下令道:『把人給放了。』


陸羽彷彿置身夢境,渾不知到底怎麼了。但是身在險境,九死一生,哪敢遲延?一脫身便立即拉著喬玄,低聲道:『快走!』



在場最高興的莫過喬煙,大哀之下又是大喜,根本無暇去想怎麼回事,滿心只是期待夫君和父親安全回來。眼見二人就快回到車隊,忽然喬玄踉蹌了一下,陸羽趕緊回頭要扶他他把。不知怎地,喬玄手中忽然多出一把匕首,而且刀身顯然淬有毒藥,在黎明的晨光下反射出淡淡的藍色。就這麼伸手一送,喬玄把匕首刺入了陸羽的胸膛。


刀身反射的光線正好閃過陸羽的眼睛,心念電轉中,陸羽反射動作之下,勉強一個側身,讓匕首刺入他的右脅下。


此時一支羽箭忽然破空急急而至,正好準確地擦傷喬玄的手,讓喬玄刺偏方向,也刺得不深。饒是如此,陸羽還是受到了重創,痛得跪了下來。


喬玄得手後,立即掙扎著起身,逕往回奔,邊跑邊高聲道:『華大夫!呂大人!我已經照你們的吩咐殺了問明。你們答應過,要饒了我的命,把我的家產都還給我的……。』


喬煙和剛醒轉過來的孫尚香,都被這一幕驚呆了,腦中一片空白,只是怔怔的看著。最先反應過來的魏延,早已舉起鬼頭刀,怒吼著三兩步便躍到喬玄身後,一刀便用力劈向喬玄。


喬玄眼角餘光看見窮兇惡極的魏延,不由大驚道:『華大夫,救命!』


華歆看了喬玄一眼,『哼』了一聲,立時有數十支羽箭射在喬玄面前。喬玄一驚,不由停止腳步。眨眼間魏延已趕了上來,抓住喬玄,大喝一聲,眼見就要把他劈成兩半。


忽然一句簡單的話,魏延聽在耳中,急忙又硬生生的停手。


出聲救命的人倒不是華歆,而是陸羽。


陸羽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陸霜已在一旁扶著他起身。雖然不住喘著氣,陸羽卻指著喬玄,咬著牙用堅定的語氣道:『文長,你給我住手!』


魏延恨恨的看著喬玄,手放了下來,只把他用力拖了回來,然後用力一摜,便幫忙扶著陸羽坐在一旁,以手掌分別抵住他的胸背,運功替他療傷。孫尚香也是面色如土,趕上來查看陸羽的傷勢。


喬玄已被華歆嚇呆了,搞不清楚狀況,只能不住的哀求眾近衛告饒,又大聲的要華歆、呂壹救命。此時喬煙好像清醒過來,緩緩走過來,低聲卻有力的道:『爹!你不要再糊塗了。他們是不會救你的。他們只是在利用你。女兒求求你,快點醒過來吧!』說著便忍不住抽噎了起來。


華歆連忙對龐德道:『你也看見了,這一切都是那老頭自己作的,不關我的事。請你快快把我的妻兒給放了。』


原來那一女三男,正是華歆的妻子和三個孩子,不知怎地竟會落在龐德手中。不過龐德依舊沒有動作。華歆不由著急起來,只能轉頭大聲道:『陸先生,你沒事吧?這不關我們的事,是你舅父動的手。他不過是想要牽累我,所以我才阻止他,不讓他過來。請你遵守諾言,把我的妻兒給放了。』


陸羽吃力的低聲對魏延說了句話。魏延轉頭喝道:『令明,軍師要你把人放了。你也快一點,我快撐不住了。』原來陸羽的傷口雖然不深,終究是胸前大穴,加上刀上淬了不知什麼毒,魏延正全力運功,想要把毒給逼出來。


龐德一聽,立即吩咐把人給放了,下馬趕上前來幫忙。


華歆等見事已至此,加上在場眾人的目光,無論敵我,幾乎都帶著鄙視的眼神,在接得妻兒後,立即與呂壹、全、潘等三人怏怏而走。


黃蓋、韓當、呂蒙、陳武並沒有走,卻都一起圍過來查看陸羽的傷勢。雖然之前處於敵對狀態,但均對陸羽的智謀、情義、和胸襟十分的佩服,所以都默不作聲地在一旁,表示關心。


在龐德的幫助下,魏延感覺壓力大減,不由開口低聲咕噥道:『剛才真該一刀劈死他……』


陸霜瞪了他一眼。陸羽素知魏延剛烈個性,吃力地搖頭道:『不行!他不但是我舅父,還是我岳父!何況我好不容才把他救回來……』


魏延恨恨道:『可他居然恩將仇報……』


陸羽無力的擺了擺手,面無血色的道:『寧可人負我,我絕不負人。』說完驀地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無力的靠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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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24: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集 第三四九章 傷情遺恨(楚湘續)


儘管耳中似乎聽到大家的叫聲,陸羽只覺自己懸在虛空飄著,眼前像是看著電影,不斷的掠過『前世』的吉光片羽。


忽然眼前一亮,自己好像站在山頭溪邊,場景十分的熟悉。沒錯,那就是他和茜兒唱歌的地方。


才想著,便看到『自己』真的跟茜兒走了過來,一起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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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在一次攀登黃山的活動中認識的。一向喜歡走在後面,瀏覽風光的陸羽,這一次卻不由自主的把大部分心神,關注在走在中段,瘦弱卻堅毅得出奇,背上沉甸甸的背包怎麼都不肯讓人幫忙的女孩。


走著來到了兩塊大石間的陡坡,女孩正用盡力量抓著葛藤,卻懸著怎麼都上不去。旁邊沒有人敢去幫忙,因為之前都吃了閉門羹,只能在一旁吆喝鼓勵。


終於陸羽看不下去,排開前面的人群,三兩下便手腳俐落的攀到女孩旁邊,右手奮臂一抬,便助女孩上了坡。


女孩回頭瞪了他一眼,忽然又笑起來道:『原來是你?謝囉。』轉身又往上攀去,眾人也不由吁了口氣。


直到傍晚野炊活動後,他才知道女孩名叫茜兒,和他是同一所初中,兩人的好朋友還彼此認識。陸羽心道:『難怪她會那麼說。』


翌日的攻頂,領隊要求每個女孩必須至少有一名男孩『護駕』,免遭不測。話才說完,茜兒已甩開想要跟她搭訕的一群人,蹦蹦跳跳的來到陸羽跟前道:『好吧,明天我就委屈一次,讓你護駕。』


陸羽失聲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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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天上已佈滿星斗,不停眨著眼,彷彿正在舞動的樂河。陸羽指著天上的星座,不斷訴說感人的故事。漸漸地,兩人越靠越近。心動的陸羽,正打算鼓起勇氣把茜兒攬住……


『羽,你能不能教我吹簫?』茜兒還是一貫迷離的眼神,沒有看陸羽,而是看著天上的星辰。


『那有什麼問題?』陸羽差點嚇得心臟從胸口迸出來,趕緊定了定神,吹奏了一曲描寫星辰故事的『奇幻吟』。溫柔細膩的聲音,在夜色中飄蕩。


茜兒依然沒有看陸羽,但是表情顯得十分陶醉。


幽雅的旋律不斷的釋出能量,彷彿時空都因簫聲而迷醉,捨不得向前。


注意到茜兒的動作也變得十分緩慢,好像被催眠似的。終於,陸羽止住簫聲,鼓起勇氣,驀地把她摟靠在自己肩上。


茜兒沒有掙扎,陸羽不由心頭振奮,不停輕輕撫摸茜兒的肩,覺得自己好幸福……


閉起眼正沉醉於對未來的憧憬,忽然耳中傳來茜兒溫柔的聲音:『看在好哥兒們的份上,下次不可以這樣,聽到沒?』


陸羽睜開眼,看到茜兒一臉正經的神色,沮喪的感覺昇起。只能鬆開手,摸摸鼻子道:『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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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陸羽怎麼可能死心?自己的死黨明明已從茜兒的知己探知,追求她的一堆人,一個個都被她不假辭色的拒絕,惟獨對自己十足有好感。那代表什麼,陸羽覺得不言而喻。


終於初中畢業那天來到。畢業典禮後,禮堂外面正飄著雪。照樣,他們一向碰頭吃飯的那棵大樹下,披著白圍巾、穿著校服、背著小提琴的茜兒,格外清秀的坐在雙人座上等著。陸羽高興的上前,準備今天向茜兒表明自己的心意。


『茜兒,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有什麼感覺?』陸羽拉住茜兒的手,心頭砰砰的盯著她說道。


茜兒笑了,笑得很開心。陸羽也很開心,覺得自己成功了……


忽然茜兒抽出手,輕拍陸羽的手道:『羽,你別開玩笑了。如果是別人,我就回他一句:「你狗屎。」不過你是好哥兒們,就算了。』


陸羽傻了,心頭只覺得千纏百結,如鯁在喉,就這麼看著茜兒。


茜兒不由低下頭道:『對不起,一直以來我只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原諒我不能接受你,因為我真正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人。他是另一所初中,不過畢業後我們就會在同一所了……』


陸羽的心霎時像被刀刮了千百遍般的難受,原來自己真是自作多情阿。等他回過神來,只看到茜兒的身影由近而遠的消失在眼簾,消失在美麗的雪景中。耳際彷彿還聽得到茜兒離去的話:『羽,原諒我,把我忘了吧。』風很大,眼淚怎麼也流不出來。陸羽靜靜的看著遠方,呆坐了一個下午。


『茜兒,祝你幸福!』夜幕低垂,陸羽再也撐不住,一起身卻仆跌在雪地上。終於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在臉上肆意流淌。他哭了,而且放聲大哭。揪心之痛,刻骨銘心。從來,他沒有感覺,鹹鹹的淚竟也這樣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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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兒,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當初為何那麼的傻,不肯讓我陪你走最後這一段路?』想起茜兒的好友告知,她因心臟病故世時,那種五內俱摧的感覺。雖然好像已不在塵世了,離別的感覺突然間變得那樣的真切!莫名的悲傷席捲而來,變得無以復加的強烈!


是啊,多少年過去了,還是忘不了心底深處的那份苦楚。


忽然眼前又出現茜兒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瘦弱不堪的模樣,努力維持的掙扎。陸羽想伸出手去,握住那雙冷冷的小手,卻伸不出去。


一雙手握住了,卻是茜兒的好朋友,還有茜兒的父母也在旁邊。


輕輕點著頭,表達對父母的歉咎,茜兒喘著氣道:『羽……他還好嗎?』


好朋友點點頭,眼淚直流道:『他好得不能再好。資優生啊,清華大學已錄取了他……她可能已經忘了你。茜兒,你為什麼這麼傻……』


茜兒無言,只用眼神看了一旁的桌子,上面擺著一本小記事本。好朋友拿起來翻閱,只見其中特別摺了一頁,寫著:『我必須這樣做,因為我不能再陪伴羽了。我只恨自己必須這樣傷害他,那個深愛我的人。但是,與其把思念的痛苦留給他,只希望他的記憶裏關於我的,都是那麼美好……因為我也愛他。』


好朋友大哭,放下記事本就往外衝。


茜兒用盡全身的力氣,看著父母,無力地指了指好朋友的身影。頭一斜,輕輕閉上了眼。


茜兒的父母終究沒有去追那個好朋友,把茜兒希望不要把消息轉告陸羽的意思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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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一幕,陸羽只覺眼前朦朧了起來,原來這是事情的真相。忽然有腳步聲出現,陸羽心頭一緊,熟悉的步伐聲,他怎麼也忘不了,那是……


還沒回頭,一隻滑膩卻冰冷的手握住了他--陸羽忽然覺得自己的手也是冰冷的。


心情激動,卻不知怎麼表達。沒錯,是茜兒,真的是她。


茜兒看著他,輕輕拉著他往前。不由自主地,他跟著走。忽然茜兒坐下,他也跟著坐下。一低頭,只見兩人的腳浸在冰涼的一汪清潭裏。


想起一句話:『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此刻,陸羽卻希望天長地久。想著握著茜兒的手不由緊了起來。


茜兒蹙著眉,似乎被陸羽握痛了。陸羽忙道:『對不起。』


茜兒搖搖頭,歎口氣道:『不是的。羽,我很高興你來了。但是,你不該來的。』


陸羽只聽得一頭霧水,問道:『為什麼?』


茜兒沒有直接回答,卻道:『從前有一對戀人,彼此非常相愛,也生了一個孩子。有一天他們在散步時,妻子說:真希望我們能同生共死。丈夫說:是阿,可惜這不是可以選擇的;如果可以選擇先後的話,他會選擇比她晚死。當時他的愛人氣得哭出來,直到他好聲相勸許久才消氣。四、五年後,為了革命的緣故,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寫信告訴愛人:其實我們不知道死後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千古艱難惟一死」,但是生離死別更是難為。他死了,可能一了百了;但是留給對方的,卻是刻骨銘心、無盡思念的痛苦。這就是為什麼他當初說,與其他先死,不如她先死;那麼思念的痛苦就由全部由他承擔。但現在,終究他還是要先她而死。他知道愛人可能會殉節,與他同生共死;但是他卻希望,她能選擇面對心中的傷痛,勇敢的活下去,不要再讓其他人傷痛。他知道,雖然這麼要求是很自私,對她更是十分不公平,要她承受思念的苦楚;但是請她為了自己,也為了其他愛她的人,以及她所愛的人,選擇勇敢的活下去……』


聽著陸羽流出眼淚,終於明白了茜兒的苦心。


忽然腦中好像也捕捉到了什麼,只是糢糊的一閃而過,隨即一股不安的感覺從心頭浮昇而起;習於思考的陸羽,很想立刻捕捉到推敲一番,但是茜兒就在身邊,同時感覺自己應該『已經死了』,沒什麼好留戀的,便立即拋諸腦後,撓撓頭簡單地道了一句:『茜兒,對不起。』


茜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柔情無限,緩緩望向水潭,又自顧著道:『本來那妻子還想自殺的;但就在她要仰藥時,她聽見了孩子的哭聲。剎那間,她明白了丈夫要她選擇活下去的意思……』


忽然陸羽一拍額頭道:『我懂了!』


茜兒以愛憐的眼神看著陸羽道:『你明白了?那我就安心了……』


陸羽正想說什麼,忽然茜兒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不留神,雙手亂舞中,『感覺』自己往下墜落。希奇的是,他沒有掉落『水面』,而是落在半空之中,往地面飄落。再一次,茜兒揮手的纖弱身影,從陸羽的眼簾逐漸的遠去、糢糊、直到消失在天際。一陣無助的感覺昇起,陸羽只能激動的放聲喊道:『不要!不要!不要再離開我!茜兒~~~~』耳際卻只迴盪著茜兒的話:『記住了,羽!為了我,為了其他你所愛的人,還有更多愛你的人,要勇敢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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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你不要離開我……』陸羽很想流淚,卻流不出來。不過又覺得好像臉上濕濕的,同時一股微鹹的味道從嘴脣滲入……忽然那股鹹味刺激到眼睛,只覺一陣刺痛,『感覺』自己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


陸羽用盡力量,覺得自己的頸子好像有了反應。再一用力,終於緩緩睜開眼,只聽見一陣欣喜的歡呼。孫尚香撲在他懷裏,抽泣道:『你醒了。謝天謝地,你醒了。剛才真的嚇死我了。』


陸羽胸口覺得疼痛,不由『哼』了一聲。臉上果然濕濕的,眼睛仍有刺痛的感覺,看來是香兒的眼淚滴在他臉上造成的。此時無暇顧及其他,吃力的擺起無力的手臂掙扎著,游目慢慢掃過,顯然想要從圍著的眾人中尋找『她』的身影。


孫尚香連忙扶著他,低聲道:『煙姊姊不知是不是嚇傻了,只顧著幫她爹包紮……』口氣中不無一絲埋怨,卻也帶著解釋。


圍著的眾人一聽,趕緊讓出空位。終於陸羽與喬煙四目相顧。喬煙的眼神,顯露無盡的溫柔,卻又渾像沒事地高聲道:『夫君,你等會兒,煙兒馬上就過來了。』說著已把自己的裙襬撕下一截,開始替喬玄包紮起來。


喬玄口中喃喃道:『乖女兒,謝謝你。爹知道錯了,你原諒爹……』


喬煙忽然落下晶瑩的淚珠,帶著一絲淒然的口氣道:『爹!女兒只求你能清醒過來!你就不要想著那些產業,想著要回去了。瑛兒,還有你的外孫,都在長安等著接你去享福哩。』


包括陸羽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感不解,卻沒有人敢問什麼。忽然陸羽吃力的低聲跟陸霜說了幾句話,驀地忍不住,再度吐出一口血來。


眾人不由大驚,心神俱都關注在陸羽身上。此時喬煙替喬玄包紮好,蓮步輕移,從地下撿起那把淬了毒的匕首,對喬玄道:『爹,原諒女兒不孝。』又轉向陸羽微笑道:『夫君,你的恩情我一輩子都還不了,只希望下輩子能報答。原諒我先走一步了……』說著對準自己胸口便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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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2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集 第三五○章 生死之際(楚湘續)


眾人離喬煙最近的也有三、五步,心神又都被陸羽的情況吸引住了,根本就來不及阻住。眼見喬煙這一刺,便要香消玉殞。眾人大駭之餘,卻都反應不及,無不心頭一緊,好些人,包括香兒在內,都已大聲驚呼出來。


忽然一把飛刀疾速射向喬煙。


在眾人的眼中,那把刀的速度異常的慢,劃出的弧線卻是十分的優美,尤其是在黎明的晨光中,閃耀著一抹散發希望的光芒。沒錯,它很慢,但對準的正是那美麗的胸膛。哦,不,嚴格來說,應該是對準刺向那美麗胸膛的匕首。只是匕首刺得那麼快,飛刀飛得那麼慢,比起來速度似乎勝了一籌不止……


看著這一幕,驚叫聲差不多都被硬生生的阻斷了。短短的霎時間,眾人的腦中卻感到有如一盞茶的功夫;心跳明明很劇烈,卻像暮鼓晨鐘般的悠長而緩慢……


如果數著心跳,其實再過也達不到一次;只是這一次,似乎要把一顆活鮮鮮的心從人的胸膛裏給迸出來。


就在匕首將要觸及美麗鳳頸的剎那,本已有人絕望的喉頭發出微帶可怖的『咯咯』聲,不忍心再看下去,身體卻僵硬得動不了,腦中已把鮮血飛濺、伊人倒地的景像勾勒出來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幾乎眾人心中想的,都是這句話。


奇蹟!真的是奇蹟!


明明看起來飛刀那麼慢,實際上速度無與倫比。因為把它射出的人,的確用盡了她畢生的本領!


同樣的動作,陸霜不知作了多少次,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把她的全心、她的全力、包括全部的意志力,都貫注了上去。


是的,她非這麼盡心竭力不可,因為那是她的九哥,視她姊妹如親,給她們幸福的九哥,希望她作到的。


多年的苦練,這一刻總算有機會報答自己所最敬愛的人,說什麼都不容許她失敗!


當她不假思索射出飛刀的瞬間,其實腦海中卻浮現了一幕影象--那是她的恩師,上一代的陸家武士總教頭,以『千流影』絕技名震江東的陸俏,在傳授刀技時對她說的話:『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記住,現在我教給你的刀技,不是只用來殺伐,更是用來救人的!』


直到今日之前,陸霜對恩師的話似懂非懂。無論在戰場廝殺,或是個人決鬥,陸霜總會帶著一絲不解:刀,如何用來救人?是斬殺敵人援救同志嗎?因著這一絲的不解,或者說是『罣礙』,讓她的刀技始終比不上陸月兒。


但就在此刻,刀一離手,陸霜終於體悟到恩師授業的深意,心中再也不存有一絲猶豫了。


『以心御力,以力使刀,心即是刀,刀也就是心。無心,無刀;用心,刀無往不利。』陸霜只想到恩師對她所說,『千流影』的至高之境。


飛刀絕技,向來排名在陸月兒之後。但如果陸月兒此刻在場,怕也要自歎弗如了。的確,陸霜使出了畢生以來最厲害的一次飛刀技。


只見那把飛刀似乎知道主人的意思,以異乎尋常的速度向前奔馳;就像天際的流星,劃過似長實短的距離。『千流影』!場中老一輩的人,這個名字再度在他們的腦海中陡現。『千流影』!失傳了十數年的絕技,此刻竟然又重現江東了,那可是能把不可能化為可能的絕技呀……


它,能再次完成不可能的任務嗎?



就在喬煙的匕首及體剎那,『千流影』飛刀準確地將匕首從喬煙手中磕飛了!


匕首似乎很不甘願。本來它可以和刺殺過吳王僚和秦王政的『魚腸劍』一樣,留下不朽的名聲,正在得意的時候,卻被那柄看似尋常的飛刀壞了事;落地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憤恨,悶的一聲『篤』,刺得眾人一陣心悸。


飛刀卻顯得十分優雅,因為它很尋常,卻有可能從此名留千古。由於和它的主人全力的配合,它成功的守護了不僅是主人,更是數不清的民眾心中所繫的『希望』。它好像很得意的向匕首表達:自己不是只用來殺人的,也可以救人;不只可以毀滅,也能守護希望!不錯,它很尋常,但是它能展現『千流影』,化不可能為可能。『叮』的一聲,它落在一塊大石上,清脆的金石聲,平緩了大夥兒激越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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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剛才陸羽在昏迷中,捕捉到了腦海中閃過的念頭,知道茜兒是在提醒他,喬煙心裏在想什麼。醒來看見喬煙的表現,陸羽明白自己想的不差。知道陸霜的飛刀絕技,立即伸出手吃力的道:『霜兒,你的飛刀還在嗎?』


陸霜聞言一愣,卻立即取出在手,不解的道:『還在!九哥,你想作什麼?』


陸羽沒拿刀,卻抓著陸霜另一隻手的袖子,拉近自己吃力的道:『小心煙兒……』忽然張大了嘴說不下去,驀地便出了一口血。


眾人心神都被這一幕抓住,惟獨陸霜醒悟,九哥在提醒自己重要的事,立即轉頭望向喬煙。見到她說完話,正要舉匕自裁,毫不考慮的飛刀便脫手而出。總算多年苦練有成,在這一刻及時阻止了一樁關係重大的慘事。


驚心動魄的一幕,就在眼前精采上演,在場眾人的心情幾乎都是上下九層天,此時都爆發出不知是喜是悲的喘息聲、低吟聲、喝叫聲……


孫尚香尖叫了一聲,跺跺腳衝上前去,緊抓著喬煙的手,隨即大哭道:『不要阿!煙姊姊,陸郎都傷成這樣子了,求求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喬煙渾身一震,彷彿魂魄被喚了回來,被孫尚香拉到陸羽面前,隨即掉下成串的珠淚,泣不成聲的跪了下來。


陸羽悠悠醒轉,面色臘黃,勉強俯身向前,吃力的微笑道:『煙兒,答應我不要作傻事,一定要平安的帶你爹回長安,不然瑛兒和函兒會怪我的……我答應過他們,一定要把你和舅父平安帶回去的。』


喬煙終於情緒崩潰了,放聲大哭道:『不要!我不要!除非你帶我一起去,我哪兒都不去!』


陸羽搖搖頭,把剛才昏迷時想到的話,吃力的、斷斷續續的一字一字道:『煙兒,你原諒我的自私。答應我,如果我真有不測,你要堅強活下去!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曉得生離死別有多麼痛苦。十年了,我的心情從來沒有變過……我知道你也是。但是,你就當是為了函兒;他好不容易才盼著見到生母,不要讓他變成無依無靠的孤兒……』


喬煙大哭著,只是一直搖頭道:『不要!我不答應!我不答應!你好自私!為什麼要留下我?我要你帶回我去,我們要一起回去看函兒啊!』


陸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驀地又轉成血紅,幾乎喘不過氣,吃力的轉頭看著孫尚香,一字一字地道:『香兒,拜託你。我知道對不起你。我只想讓你知道,為了你我也會這麼作的。所以要答應我,把煙兒平安帶回去……』


孫尚香也是搖頭的大哭,卻說不出話來。只見陸羽猛地張大了口,吐出一大塊暗紅的東西,伴隨著噴射四灑的大灘鮮血;隨即臉色轉為淡金、再轉成蒼白。雖然如此,陸羽仍盡力以清澈的眼神,帶著愛憐、哀求,看著喬煙和孫尚香,又對陸霜張了張口,卻沒來得及說什麼,眼神已變為渙散。終於緩緩閉上眼,就這麼無力的,漸漸把頭垂向一側。


喬煙看見這一幕,只覺五內俱裂,眼前一黑,『哇』的一聲,張開檀口吐出一灘豔紅如花的鮮血,隨即臉色蒼白的暈死了過去。孫尚香也好不到哪兒去,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張大了口,喉頭像是鯁住了什麼,發出似有若無的聲音,隨即眼前一黑,跟著暈絕了過去。


在場眾人無不落淚,有的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吳國太饒是多有閱歷,卻也老淚縱橫得幾乎虛脫。


陸霜知道陸羽的意思,要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照顧喬煙和孫尚香,面對此時此景,不敢大喊大哭,卻也是心如刀割,只能泣不成聲,輕輕搖著陸羽哽咽道:『不要阿,九哥!求求你快醒過來呀!』


剛才施展無上絕技,化不可能為可能,這時心頭湧起的,卻是如浪濤不斷襲至的無力感。陸霜看著魏延滿頭大汗,還在死命的替陸羽續氣,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紅著眼眶欲言又止,只能緩緩閉上眼,讓淚沿兩腮滴落。


風,輕輕的吹,仍是那麼的無情。江南的初秋,晨風中仍讓人感到微熱;但是吹在眾人心上,卻像夾雜著冰雪,把心都凝凍了。整片田野忽然變得荒涼,荒蕪。陡地吹來一陣輕風,略帶寒冽,讓在場幾乎一個個人的視界都模糊了……



長安,臨湖居。


這幾日,秦思雨一直感到心緒不寧。在旁人來看,會以為這是她懷孕不適的現象。因為不只她,其他的姊妹也都有;當然,沒有懷孕的秀兒是例外。


但『天華慈宗』的女系傳人,秦思雨卻明白不是這麼回事。那是與她命運息息相關的人,即將遭遇重大的變故,才會影響到她,甚至是她們。


在陸羽出發前,秦思雨已經再三叮囑過,此行兇險異常,恐有性命之憂,要他凡事謀定而後動,千萬要為自已、更為妻兒們保重。但是明白陸羽的為人,又深愔天理循環之道,秦思雨仍不免有所罣慮。


就在數日前,她收到一封信,更讓她的心頭有如十五口井桶般的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每晚都要觀察星象,直到東方肚白才能安心入眠。


這天夜晚觀察天文星象,秦思雨卻是越感憂心种种。夜,沁涼如水,但還不及她的心感覺的那麼寒。


只見東南方中,主星倍明;原來有列曜相輔,一直明亮閃耀的客星,卻開始幽隱昏暗,大有轉成幽冥無蹤之勢。視此景象,秦思雨不由一陣暈眩,往後便倒。


驀地一人攔腰將她扶住,言辭急切道:『思雨!你沒事吧?是不是這幾日太疲倦了?』原來是秀兒擔心這幾日姊妹們的情況,發現秦思雨沒在房內,趕緊來找,才能及時出現伸出援手。


秦思雨握住秀兒的手,面色蒼白,卻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不礙事。只是刻下有關於陸郎重要的事,你快去喊醒姊妹們,都到大廳來,我有重要的事告訴她們。』說完借秀兒之力站穩了,便迫不及待的推著她趕緊去辦。


秀兒還待問個清楚,秦思雨已自顧往大廳去,頭也不回的道:『事關陸郎生死,姊姊莫再遲延了!』


秀兒大驚,呆立了一會兒,立即快步去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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