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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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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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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3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集 第三六一章 家事國事(楚湘續)


來到議事廳,只見眾官都已來到,紛紛湧上前來,焦急的探問劉備的情況。陸羽連忙擺擺手道:『諸位!諸位!主公情況已穩定,不久應會醒轉。大家先坐好,還有重要的事要處理哪!』


眾人這才趕快回到位置上坐好。陸羽走了兩步,不由停了下來,因為座位顯然更動過了。原來是坐在劉備下首左一的位置,可現在劉備的主位竟設在七階之上,其餘眾人皆成環形四座、面向主位的情況。陸羽一時不知當坐何處,總算張飛還念著,拉著他道:『陸小子,來來來,你就坐俺旁邊……對了,大哥沒事吧?』


陸羽低聲道:『還好,個把時辰大概就會醒來。夫人在裏面照料,應該沒問題……這到底怎麼回事?』說著暗暗指了指整個擺設。


張飛搖頭道:『俺也不懂,反正都是那個什麼張孚想出來的花樣,說什麼大家同樣都在大哥領導之下,雖官職有大小,可都是向大哥直接負責……反正他講的歪理,那酒鬼和元龍竟然也都附和,俺說不過他們,反正位置就在你旁邊,也就懶得多說什麼了。』


陸羽聽了,心情直往下沉。此時陳群道:『諸位,主公不在,這議事總得有人主持,你們看是不是……』說著看向陸羽,大家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陸羽正在思考,聽到陳群的話,看著大家,忽然道:『按職務代理,主公未能理事,應由羽這尚書令代行其職。可今兒個大夥不是議事,而是談主公遇刺之事。這算是御史令的職責,我建議暫由士元來主持,眾官以為如何?』


聽到陳群要推舉陸羽,龐統正在嘀咕;聽陸羽話說了一半,已不耐地灌起酒來,可聽到後面,卻猛然嗆了一口,似乎沒料到陸羽會這樣題議,只是手指著陸羽,一直咳嗽。還來不及說話,陳登率先道:『這我贊成。眼下第一要緊的事,便是將行刺主公的兇手給揪出來!』


幾個人再看諸葛亮,只見他一派悠然,搖著羽扇,點頭道:『總得有人主持,便依子誠的建議吧。』


龐統不敢置信地看著陸羽,良久才吐出一句話道:『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陸羽毫不客氣地道:『怎地?你想怠忽職守不成?還不快把你們知道的說出來!』


龐統『哼』了一聲,低聲道:『早知你不安好心,等著瞧好了!』


陸羽淡淡道:『你葫蘆裏裝的什麼酒,怕也只有自己曉得了!』


龐統瞧了他一眼,忽然灑然地笑了笑,於是朗聲道:『關於主公遇刺的事,統一聽到,立即和元龍處理。目前得到的消息,已由元龍彙整,就由他向眾官說明。』


大家瞧向陳登,只見陳登先咐吩近衛嚴加戒備,又鄭重地道:『這消息十分重要,諸位務必不可外洩。如果被查出走漏,莫怪在下無情,抓去向王主事告發!』


眾人不由一凜,能讓平日『隨和』的陳登如此嚴厲,看來這消息可還不是『重要』二字可以形容,看來還牽涉到很重要的人或事吧?想著都是點頭答應。於是陳登緩緩道:『活著被抓的惟一兇嫌,經過其他近衛指認,竟也是近衛之一的鄭眾,他的妹妹是大公子的侍妾,不知何以會犯此事。可經過嚴密審訊,熬刑不住,終於承認……』說著頓了頓,環視在場眾官一眼,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是奉了大公子的密令……』


『什麼!』陳群、陳震、尹默等人率先驚呼出聲,張飛則是喝道:『怎地是他!』其他人都禁不住訝聲連連,彼此低頭竊竊私語。張飛拉了拉陸羽,他沒反應,只是注視眾人,見諸葛亮還是一派悠然,波瀾不驚,似有成竹在胸;龐統早已知情,只是冷笑不語,陳登則是一臉肅然,望著陸羽,似是要說什麼,卻終究沒說。


張飛又拉了拉陸羽,低聲道:『陸小子,你說該怎麼辦?』


陸羽回望張飛一眼,沒好氣地低聲道:『能怎麼辦?這可是你們的「家事」……你又打算怎麼辦?』


張飛臉紅(雖然黑,還是稍微看得出來)脖子粗地咬牙握拳,恨恨地一捶桌几道:『這種孽子!留在世上何用!』只聽嘩啦一聲,桌几已然碎裂。


陸羽卻搖頭道:『事情得查清楚了再說……處置大公子,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呀!』


『可主公遇刺,事情更大呀,』諸葛亮像是有順風耳似地,居然聽到陸羽的話,回應地道:『子誠可有什麼進一步的消息?』


『那是,』龐統似笑非笑地道:『我才不信你什麼消息也沒有……』


『又來了!』陸羽瞪著龐統道:『別忘了上次你們倆怎麼算計我的……一切情報都是臨川在處理,他早已奉主公之命,歸你們掌握了,不是嗎?』


龐統和陳登互望一眼,點點頭看向陸羽道:『這次的消息便是臨川提供的……刻下元龍已著管將軍去拿人了。只是你真的沒得到消息嗎?』


陸羽『哼』了一聲,正要說話,一旁張孚長笑道:『龐大人說的是!刺殺主公的行動,需要何等周密的計畫,單憑大公子,孚以為還不具備那個能力和本事,只怕幕後還有人協助……』


陸羽冷冷地道:『怎地你們都懷疑是自己人,卻沒人懷疑是江東還是曹營那裏派的人幹的?』


張孚道:『請大人見諒。孚只是認為,刺殺主公,對於江東或曹營,除了造成紛亂,並無立即可見的效益。可如果我們穩住陣腳,未如他們預期般的起亂,則他們又何必如此作?』


『這又是為什麼?他們怎能斷定,我們不會有起亂子?』張飛搔搔頭,不解地道。


張孚笑道:『三將軍請想想,假若……我是說假若--假若主公忽遭不測,那麼該由誰來收拾這個局面?』


張飛不假思索地道:『那當然是……當然是……』說了幾個字,卻猶豫起來,看了看眾人,終於道:『當然該由阿斗,怎地也輪不到公承呀!』


『可小主公才幾歲?他根本就無法收拾局面。自然地,就要借重主公最看重的人囉……』說著看向陸羽,似意猶未盡。


張飛當然不笨,立即道:『說的是……咦,你的意思是……』


『這便是為什麼孚要主張,除了主公之外,你我皆不能有凌駕他人的權力,』張孚冷冷地笑道:『主公之下的第二人,應該就是小主公;若有誰僭越了這個位置,那可是難保這人別有異心哪!』


『你又在胡說什麼!』張飛怒喝道:『你說誰都有可能,說誰來著?要說的是陸小子,打死俺也不信!』


『如果事情要建立在三將軍你信不信的這件事上,』張孚搖頭歎道:『怕是站不住腳呀!看吧,眼下不就發生了大公子刺殺主公的事……』


『你在胡謅些什麼?』陸羽喝道:『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倒先作起判官來了,王大人還在這裏,豈容得你如此放肆胡言!』


『不錯,』王累應聲道:『張大人這話過份了,刺殺主公一事,還得證據說了算。眼下就對大公子未審先判,有失公允!』


『是,是,在下逾越了,請勿見怪!』說著張孚向王累拱手為禮,退回座位上道:『只是孚以為,主公倘遭不測,最大得益者會是誰,也應由此處考慮著手才是,免得冤枉了大公子,是吧?』


陸羽不得不承認,這個張孚還真是有口才,雖然很惹人厭,可語氣擠兌得人就是無法不睬。果然,龐統道:『元龍,這話卻也非無的放矢,便著「地靈」和臨川往這方面去查……』說著又看向陸羽,點了點頭道:『諸位還有什麼別的事?若沒有的話,便散了吧,只是記住,回去時口風要緊些,若有隻字片語流出,你們看著辦!』說著自顧自喝口酒,斜睨了陸羽一眼,咕噥著先走了。


除了幾人離開,法正、簡雍、陳群、蔣琬都與陸羽相善,還是過來親切地和他打招呼,順道問了他江東之行。陸羽才說了幾句,諸葛亮已擠了進來,向眾人道:『諸位,子誠好不容易歷險歸來,又遇到主公這等大事,連休息也是難得。方才子誠說了,主公個把時辰便會醒來,說不定還會喚大家來議事。我看大家便回去休息一下吧。子誠就由我來送……讓讓,讓讓!』說著就拉陸羽的袖子直往外走。


誰都曉得『寧惹宵羽,不惹一葫;寧遇獸吼,不碰祥龍』--『宵羽』指的便是陸羽和諸葛亮,『一葫』當然是龐統;『獸吼』說的是陸羽生氣時,『祥龍』不必說便是指諸葛亮笑瞇瞇時。眼下龐統走了,正巧陸羽和諸葛亮是一怒一笑,誰還敢來惹得一身腥?都是趕緊退開,歡笑著恭送。


上了諸葛亮的馬車,諸葛亮收起笑容道:『子誠難道想保大公子?』


陸羽皺眉道:『怎地,你也認為是大公子作的?』


諸葛亮沒有說話,只是探了探窗外,好一會兒才對陸羽道:『主公當年見到大公子,一時心喜,加上大公子的生父對他有大恩,所以收養他。可哪想得到如今的聲勢?大公子若是有心,怕是禍起蕭牆,予江東、曹營可乘之機。這道理子誠應當比我更了解。』


陸羽自嘲地道:『袁家父子兩代,都是勘不破「權利」二字,以致偌大基業逐漸喪失;劉琦、劉琮二位公子失了荊州,如今都可謂是寄人籬下,如勘不破就被有心人利用;江東自不必說;曹營嘛,曹公數子均才幹出眾,任一人皆有接位可能,可曹公在猶豫,諸謀臣武將幾乎都選邊站……我曉得你們的憂慮。可聖人說了,君子德風,小人德草,風行則草偃哪!難道上位者真的只能有天下,不能有家嗎?』


諸葛亮道:『這是逐鹿天下,必須付出的代價。也許你當他是兄弟,他何嘗當你是臂助呢?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啊!所以你也不要怪士元、元龍,其實他們是好心……』


『好心?』陸羽露出心力交瘁的神態道:『若因「權利」二字,必得骨肉相殘,你我又是為何而戰?』


『當然是為大漢興復、為百姓安生而戰哪,』諸葛亮道:『君聖明不見得兄弟賢,擇賢而輔,百姓方能安居……』


『可聖君之後呢?』陸羽道:『聖君之後是否皆賢君呢?觀大漢四百年,高祖子孫即可知。但若行伊、霍之事,如孝武因疑而誤殺廢太子,廢太子乃賢良之士,他的孫子孝宣帝也稱得明君,但就因孝武見疑而終不得嗣;若非霍光,則將百姓何?將國家何?然霍光下場又如何?孔明啊,難道這是你想要輔佐主公建立的大漢之業嗎?』


『我曾向衛太爺請教過,』諸葛亮沒有正面回答,話鋒一轉地道:『他把你在「悅仙樓」的話透露了一些。亮不得不承認,比起你的見識,亮的謀畫還不夠深遠。可亮也有亮的苦衷,正如亮知你有你的苦衷。你權且體諒些,還有士元、元龍他們哪。』


陸羽明白諸葛亮說的『苦衷』是什麼--劉備的心!從他重用張孚,便可知他的想法已不似從前的單純。忽然間,陸羽開始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襲來,看著諸葛亮只是點頭,不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馬車停了。車把式開門道:『大人,已經到了。』


陸羽起身下車,諸葛亮喊了他一聲,看著他低聲道:『子誠,萬自珍重,別捲進無謂的是非裏,那傷的可不只是你一人,而是千秋大業啊!』


陸羽點點頭,隨即搖搖頭道:『一葉可以知秋,固然爭千秋重要,有時也得爭一時!一個朝代的「精神」,在開創時就已然確立了。你我身處此際,如何抉擇,將來歷史可是會不留情的評斷呀!』說著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家去。


諸葛亮搖了搖羽扇,喃喃道:『一個朝代的……「精神」?』



難怪諸葛亮會感到一絲『困惑』,因為他的歷史經驗不足,不似陸羽多了千餘年這方面的認識。便以唐代為例,唐太宗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雖成功地登基為帝,卻也為後來唐朝前半期在骨肉相殘,爭奪帝位,立下了不良示範,或者說是『精神』。於是諸皇子皆以為:既然我的才能不比太子差,為什麼當太子的是他不是我?太宗皇帝不就是這麼幹的嗎?原本藉著胡、漢融合,替華夏注入新鮮活力,可僅僅不過二十年,到唐高宗後期,便國勢驟衰,西邊的吐蕃,以及北方、東北方草原民族相繼興起,使大唐盛世沒多久便走入下坡,而且一走便是將近千年,直到明清帝國的興起。


就以近的例來說,秦起西陲,自孝公起即以一掃六國、混合宇內為志向,在百餘年諸王的不斷努力下,終於一統華夏。可僅僅十五年便改朝換代,何故?便是秦國多年建立起來的『精神』,已被消磨殆盡。漢初原承秦弊,經文、景以黃老精神治國,雖富民國強,卻無對外進取心,也是因為黃老的『精神』便是『無為』。直到武帝採取積極拓疆政策,配合『獨尊儒術』措施,乃顯強漢之威。可之後儒學顯盛,使得國家再度喪失進取的活力,只懂得因循墨守,惡性循環之下,終於在『黃巾之亂』後瓦解--這不能不歸因於儒學的『精神』。


『儒學』、『玄學』的影響,使二千年的王朝,統治階層形成一種因循苟且的心態。讀書人飽讀聖賢之道,可根本就言行不及大義大是……也許扯遠了,總之,陸羽心中的設想,不僅是復興一個王朝而已,更是建立起一個王朝『精神』--不是因循、劃地自限、無為的,而是開創、積極、進取,當然也包括了包容、親愛等道德層次的,以避免如秦代的苛刻、元代的殘暴、明代的猜忌等。


這也就是為什麼陸羽要幫助劉封--在『前世』就因為劉封多少有『野心』,故意不救關羽,才會讓劉備和諸葛亮收拾他。陸羽跟劉封的接觸,讓他覺得劉封本質並不壞,卻是易受旁邊人的煽動,所以之前他已就劉禪的事,跟劉封有了密談,勸他不要心懷上位。劉封也被勸服,同時允諾會好好管理下屬,讓他們明白;陸羽也答應他若遇危難,會全力助他保全地位。如今張孚、龐統、陳登藉劉備遇刺,打算收拾劉封,陸羽如何能違背承諾?更何況陸羽一直想建立一種『精神』,有別於唐太宗的『玄武門』,也不要如趙光義幾乎殺了他的侄子般。否則光是死守諸如『寡婦改嫁失節』可笑禮法,如何有大國的氣魄和胸襟?


劉封到底有什麼威脅?這要從古時『養子』和『義子』的意義大有不同說起。前者本質上的功能,在於無嫡子時,為了維持本宗的祭祀,而擬制的產物;由於『異姓不養、同姓不婚』的原則把關,通常只限於認養同宗旁支。換句話說,養子只是在本宗之內地位發生變動,並非由他宗加入本宗。故左傳有『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鬼神非其族類,不歆其祀』,歆即欣也,受也,意思就是說,此祭祀由不是與祖先(男系)留著相同血液者為之,則祖宗神靈不得(也不悅)享受其祭祝。可後來放寬限制,演變為收養非本宗者,特別是太監,最出名的例子便是曹操,父親原姓夏侯,由於被太監曹嵩收養而改姓曹。所以養子是有繼承權的,而且與親生子完全一樣。『義子』則是出於『仁義道德』的關係,並無實質『收養』的關係。


由此而論,劉封是劉備尚無嗣時收養的,後來劉禪才出生,依繼承順序,則劉備死後第一順位繼承人就會是他,而不是劉禪。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前世』中,劉封不出兵救關羽、侵陵孟達,劉備最多只該怨恨、責怪他,還不足以構成非殺他的理由。乃是諸葛亮提出繼嗣問題,擔心劉封剛猛難制,勸劉備藉機除掉他。如今同樣的情勢下,促成此事的龐統、陳登,贊同的諸葛亮,默許的劉備,獨獨陸羽持不同觀點,加上世族、門閥的事,以及陸羽『功高難制』,都會讓張孚有了著力點去構陷他。只是為了『理想』,陸羽也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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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3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集 第三六二章 暗留一手(楚湘續)


才一進門,陸羽已差點支持不住,要陸承扶著進門。眾愛妻都聚在一起,各自聊著,可就沒人回去休息--同樣都關心陸羽和劉備的事。眼見陸承扶著陸羽進門,孫尚香和秀兒早已衝上前來幫忙扶住。陸羽深吸了幾口氣,道:『我沒事,就是太累了。你們扶我進書房去。對不起,不能多陪你們說話……』孫尚香和秀兒已快步將陸羽扶進去,此時陸羽的話飄了出來道:『雅兒、思雨,麻煩你們也到書房來……』


眾女跟著後頭站定,只能彼此互望。蔡琰道:『我想皇叔那兒應該是沒事了,否則陸郎不會什麼都不說。有什麼事等雅兒、思雨出來再告訴我們吧。嗯,天色還不晚,興許休息個把時辰,用晚膳時就能見到陸郎了。』


眾女點點頭,便各自結伴去作自己的事。雖然久沒見面,喬瑛只跟姊姊說了一陣子話,便耐不住跑去和馬文鴛、張月兒、混在一起,糜貞、蔡琰帶著曹葳,和喬煙一起聊開來,主動告訴她這些年跟陸羽在一起發生了什麼事。向來比較獨往的甄宓見著沒什麼事,交代一句要出門辦事,便帶著侍女出門去了。


書房中,陸羽一坐定,便著孫尚香道:『你和幾位姊妹多認識一些,回頭我再去找你。』孫尚香曉得他有重要事要談,又聽他說會找自己,哪還不會意?笑嘻嘻地答應著便退了出去。


秀兒埋怨道:『都已經這樣了,也不顧著身體,還答應香兒……回頭真要該貞兒和宓兒管管你!』


陸羽笑道:『不礙事的,何況香兒也很體貼的。倒是這段日子難為你了,大家都懷了孕,幸虧有你持家……我還聽雅兒說了,這次能夠順利帶煙兒回來,多虧思雨的道術,還有你們的付出,特別是你。只是函兒他……你別介意呀!』說著緊握秀兒的手,眼神滿是顧惜憐愛。


秀兒微笑道:『這沒什麼的,何況還有伯約呢,雖然他也是有娘的孩子,可卻和函兒一樣,待我猶如親娘。再來就是姊姊們,一個個就要生了,那時我都是他們的姨娘……以後他們長大了,都會對我好,因為他們的娘在作月子的時候,可是秀兒照顧的呢!』說著雙手握住陸羽的右手,和秦思雨、白素雅相互一笑。


陸羽卻是歎了口氣,話鋒一轉道:『小雨,幸虧你的「八卦延命術」,又幫我逆天改運了一次。我想問你,除了延命之術,可有「假死之術」?』


『假死之術?』秦思雨皺眉道:『你是什麼意思?要假死有很多種方法,包括好幾種藥物,都是歷代祖師配出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想到要假死?是想要騙誰來著?莫非是……』


『我說的不是人假死,』陸羽道:『我只是想到,你既然會觀星象,曉得我的本命星,據我所知,孔明、士元好像也有這個本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曹營的沮授,沮則注,也有這個本事。所以我不排除,司馬家的「影衛」會探知。那麼即便我是假死,若本命星未殞,他們還是看得出來。所以我問的是:你有沒有什麼道術,是能夠讓我的本命星看起來「殞落」了?』


『這有可能嗎?』白素雅不由驚愕,隨即道:『陸郎,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想要裝死躲起來?莫非是為了那張孚?』一路上聽了陸羽的話,白素雅自然有此判斷。


『也不盡然如此……』陸羽搖了搖頭道:『先說要緊的事吧,小雨,到底有沒有?』


『有是有,』秦思雨道:『發現「八卦延命術」的同時,我也發現了一個「七星曜日術」,藉著排陣,能將人的本命星隱藏七七四十九天,而且可連續排陣七次,只是每次遞減七天……這個日子夠嗎?』


『排陣難不難?』陸羽道:『需要什麼條件嗎?』


『方法倒是不難,難的是合適的地點和天時。照書上的記載,一年當中,只有秋分前後最適合施法,地點則須在風水寶地--不過幸好,思雨此次去迎接你的時候,發現首陽山有個地點頗合適……說吧,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那就設法去把那個地方買下來,蓋個什麼別院的……嗯,就讓宓兒去辦吧,她最擅長談生意,由她出面不會惹起別人懷疑。』陸羽仍是自顧地道。


白素雅終於耐不住道:『陸郎,你終究是在想什麼?難道把雅兒找進來,就是要問思雨這件事嗎?』


陸羽搖搖頭道:『你先別急,待會兒我自會告訴你們。對了,小雨,有件事我不懂,就是如果你們都看得懂星象,應該看得出來,香兒的大哥……』


秦思雨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香兒的大哥遇刺時,我觀察到代表他的本命星確實有難,可那時又與你、還有孫仲謀的本命星互相影響,然後劃過夜空,而代表孫仲謀的星象逐漸明亮。正好師尊來信,說你本具有逆天改命之格,必會出手相救,卻瞞不過孔明等人,所以要我施展本門的「北斗禳星術」,將孫伯符的本命星悄悄變換過來……可也因為這樣,你才會遭來江東之行的危厄。』


陸羽失笑道:『你倒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接著奇道:『這麼說起來,這不就是一種「假死」之術嗎?』


『也不完全是,』秦思雨道:『他本是死劫難逃,卻橫遭你逆天改命,另起生機,另得位分,故可施展此術,順勢改動他的本命星。這與士元不同,他雖另得生機,可位分未改,所以本命星依舊如故,能被人一眼看出。』


『說了這麼多,』白素雅皺眉道:『陸郎你到底想作什麼?什麼事讓你忽然對什麼「假死」的事這麼有興趣?』


陸羽歉然地笑道:『對不起,雅兒,不過你別急,為夫這就告訴你們……』說著歎了口氣,道:『這事十分要緊,我也是盤算了許久,才打算這麼作的。當然不一定非得如此不可,可照目前的情勢發展,怕是要先預備好,免得到時措手不急呀。』於是將劉備和劉封的事簡單說出來,還有自己的想法和盤算。


秦思雨點頭道:『夫君有情有義,這是姊妹們都傾心於你的一個原因。可這件事實在是太嚴肅了,你可得考慮清楚呀。』


『我早就考慮好了,』陸羽道:『分而治之,以便駕御,乃上位者統治之術,想也知道是誰的詭計,不是嗎?可為什麼士元、元龍不追查清楚,反而推波助瀾呢?臨川為什麼也查不出什麼?』


白素雅點頭道:『這的確有點古怪。要不,我讓人去查……』


『不行,』秦思雨道:『臨川查不出來,怕是士元、元龍故意不讓他去查,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要知道陸郎手上究竟有多少實力。這也是所謂「分而治之、以便駕御」的統御之術,要把陸郎的勢力壓下來,和其他人齊頭呀。』


『可要不查的話,』白素雅道:『陸郎如何知道怎麼一回事?又怎麼替大公子找證據?』


『看來雅兒也贊同陸郎的作法呀!』秦思雨不由得搖頭歎息道。


『我相信陸郎,』白素雅語氣堅定地道:『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我會選擇陸郎的原因。陸郎說得沒錯,我們幫助皇叔的目的,不僅是為了興復大漢,開創盛世,更是要讓百姓各安其所、樂觀進取,這取決於創業者的「精神」。缺了這個,那麼無論由皇叔或曹公、甚或江東來一統神州,試問又有什麼區別?』


『無論如何,』一直沒說話的秀兒道:『我們都該支持陸郎,否則刻下還有誰會支持他?』


『這我曉得,』秦思雨道:『說吧,陸郎,你到底怎麼打算?』


『要替大公子脫罪,』陸羽道:『就得找證據。照士元、元龍的想法,我們還是得動用「人間」的力量。可照我的推斷,他們應該已派臨川注意。臨川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在這件事上看不開……也許是他們家族的長老看不開吧?所以我們決不能動用到「人間」多少力量……』


『那要怎麼作?』白素雅道:『難道你有什麼辦法?』


『我還沒說完哩,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陸羽道:『那司馬家豈是易與?士元、元龍這種盤算,怕也落在他們的算計中,正好也能藉此探知,我們在曹營究竟有多少密探。上次為了救韓伯玉,幾乎所有暗哨都曝光了,後來重新建立,也大多由臨川負責。士元、元龍所以探不到消息,或者說不願意探消息,也是出於這層顧慮。可要動用「人間」的話,怕是又落入「影衛」的陷阱裏。』


『原來如此!』白素雅恍然大悟,歎道:『沒有陸郎這番解說,雅兒怕是已中圈套……』


『話也不能這麼說,』陸羽笑道:『那是我有心為之。若換作從前,雅兒絕不會想到要替大公子找證據,只會順勢而為,又豈會落入圈套?』


『那你究竟打算怎麼辦?』白素雅點點頭,又追問起來。


『這也是我找你們來商量的原因,』陸羽深吸了一口氣道:『雖然我著臨川統御「暗箭」,可也暗地裏留了一手,就是怕發生今天的情況。』說著頓了頓,看了三女一眼,方道:『早在十五年前,我創立「暗箭」之時,曾藉各項任務的試驗,找到五名最忠心、最具潛力、又最有資格的人,讓他們臥底到曹營和江東!』


對於陸羽的這番話,白素雅、秦思雨、秀兒都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也都曉得這事的嚴肅性,呼吸不由急促起來,都是杏眼圓睜地看著陸羽,等待他下面的話。這也難怪,陸羽怎地都具有『前世』的優勢。換成誰也無法在十五年前便預料到天下三分的情況,更不可能預測到由那三方的勢力勝出。


『這五人我一直沒有聯絡,』陸羽道:『他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的打入對方諜報的核心。曹營那邊如何,我不曉得;可這次到江東,我發現當中一人已是「玄風」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曹營那邊也是如此,派去的人應該已滲入高層,能知曉許多機密……』


『你如何能保證他們還維持當初的忠心?』秦思雨道:『權勢和利益,很快就能腐化一個人的。他們既努力爬到那麼高的地位,你又一直沒有聯絡,說不定他們已經變節了?』


『記得我剛才說到的「資格」吧?』陸羽道:『他們跟曹營、江東都有著滅門血仇,同時我也用了點技巧,讓他們對我能忠心不二……當然我也不敢保證,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不過這次我到江東去,就遇到那「玄風」的負責人主動來找我。』


『主動找你?』白素雅訝道:『這實在不容易,看來他還是十分忠心哪!也難怪陸郎你這麼有把握。』


陸羽點頭道:『當初我派他們出使任務時,他們最大的還只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十五年了,身材、長相都變了許多,加上為了掩飾身份,更是刻意改頭換面的。如果真要躲開我,只要裝成不認識我,我也是認不出來的。』


『他會主動來找陸郎,』秀兒道:『就證明他仍然保持向陸郎的忠心,所以陸郎才會有把握,曹營那裏的「臥底」也是同樣的情形?』


『那陸郎你的意思是,』未等陸羽說話,秦思雨已道:『想要聯絡曹營那裏的「死間」,把證據給找出來?』


『雖然有暴露身份的危險,』陸羽點點頭道:『讓這十五年辛苦佈置的努力,一朝付諸流水,可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秦思雨想了想,道:『思雨有同樣想不到更好的辦法,看來只好這麼辦……只希望那幾人不會變節,同時又能不暴露身份……對了,「假死」的事,你是有什麼打算?』


陸羽點頭道:『從一開始我就防著有這麼一天,只是心裏期望最好是用不上,但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很小,特別是在這件事之後……嗯,我看就見機而行吧。好了,我累了,你們先去幫我安撫一下,若是主公醒了沒讓人來找我,大概我可以和大家一起晚膳吧?』說著伸了伸懶腰,便躺在一旁的小榻上打起盹來。秀兒替他蓋上棉被,便和白素雅、秦思雨一同退了出去。



司馬懿的宅院。


自三家大會戰後,曹操另行成立『翼衛』,由劉曄、毛玠主持,負責軍事方面的刺探和相關工作,直接對曹操負責;『影衛』的職掌則限於政治、經濟、刺探外族方面。司馬懿雖心有不滿,卻哪敢說出?暗地裏與曹丕商議,仍是掌控不少情報。


李弼,字子輔,三十歲,十年前由曹丕處調來『影衛』,由於擅長分析情報,很快受到司馬懿重用,如今已成為『影衛』在關中地區情報的主要負責人。當然司馬懿也不是省油的燈,照例嚴格調查過李弼的背景。


李弼乃李典族人,算是遠房親戚,十五年前投奔過來,逐漸受到重視,後來被曹丕看中,提拔為親衛。由於機敏,說話很有見地,讓曹丕相當欣賞,後來派到司馬懿處。怎麼看都沒有問題。


實際上,李弼的本名是吳哲,字子玄,青州東莞人士,因受黃巾之亂,父親舉家遷到徐州。後來曹操以報父仇為名,舉兵攻打,所過殺戮殆盡,吳哲全家除他外無一倖免,連最照顧他的姊姊也受盡曹軍凌辱後慘遭殺害。他躲藏在地窖中逃過一劫,便立誓要報血仇。正巧陸羽成立『暗箭』,其中一名成員在路上見他行乞,覺得他很符合陸羽所要的條件,便帶他去見陸羽。經過年餘的訓練,被派前往曹營臥底。就是在青州往巨鹿的途中,吳哲認識了李典家族的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李弼。


李弼的父親雖是李典族人,卻不受族人歡迎,年輕時便因種種惡行,被趕出家族,前往青州,成家後仍遊手好閒。後來遇到黃巾之亂,全家遭難,只有李弼逃離。由於從父親處曉得自己是李典族人,所以想回家鄉發展。在青州各地流浪一陣子,終於積攢了一些財物。回鄉途中遇到吳哲,遂結伴而行。可不久遇到黑山賊,李弼被殺,吳哲機警地逃得生天,感覺是上天的眷顧,於是冒李弼的名到達巨鹿,正巧李通奉了李典之命,返鄉招募族中青壯,於是應募前往許都。由於才能出眾,逐漸受到賞識提拔。


惟一讓李弼心中遺憾的是,在前往許都途中,知曉下邳之戰中,劉備軍遇襲,陸羽下落不明。本以為他不幸遭難,自己的仇要報的希望大減;哪知一年多以後,在被破格提拔為曹丕親衛時,得到陸羽復出的消息,十分地激動,乃照陸羽當初的指示,越發勤奮努力,終於被曹丕選上,派入司馬懿的『影衛』中擔任要職。由於具備李典族人的身份--李典也算『影衛』的重要幹部,加上當初陸羽的『特訓』,終於越升越高,成了高級幹部。


十多年了,李弼始終未忘記當年的血仇,尤其是姊姊遭凌辱、被虐殺的慘狀。雖然娶妻生子,可十分低調,卻也相當有見地--娶的是司馬懿妻子張春華的婢女小菊兒,當然也就更得司馬懿的信任。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陸羽始終沒和自己聯絡,難道他是忘了?


正在胡思亂想時,只聽小菊兒喚道:『當家的,你醒了嗎?主上有事傳喚你快去!』應了一聲,匆匆穿上衣服,便往司馬懿府上。一見面司馬懿便問道:『雍州可有什麼消息?』


李弼恭身道:『是的,昨日卑職方才回來,正要向主上稟報。據說劉封已被劉玄德下獄,只可惜劉玄德命大,經過陸子誠救治,竟爾復原了。』


司馬懿冷冷地道:『你真的覺得可惜?你以為是我們的人失手嗎?你仔細想想看,他若死了,以陸子誠目前的聲勢,必然會輔佐他兒子繼位。別的不說,單憑他的才幹,只怕我們會更加棘手。目前劉大耳不死,對我們反而有利得多。』


李弼立即擺出一副受教的模樣道:『原來如此。我說哩,主上的安排向來嚴密,怎地會讓對方抓到活口……難道……』


『曉得便好,』司馬懿眼神銳利地看著他道:『只是有些事,不知道了更好。』


李弼道:『主上面前,小的豈敢裝假?該知道的小人不敢隱藏,不該知道的小人自不會打聽。』


司馬懿微微點點,算是滿意地道:『這就對了。嗯,你把這封信設法送到長安「正芳樓」老鴇手中。』說著取出一封火漆封嚴的信。李弼恭身雙手接過,領命而去。


司馬懿自言自語地道:『只要再加把勁兒,哼哼,陸子誠啊,你可就有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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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集 第三六三章 救出劉封(楚湘續)


李弼走著,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接著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一時走路失神……』


機警的李弼立即拉著他,溫和地笑道:『不打緊,倒是兄台有沒有事?』說著另一手摸了摸口袋,發現錢袋、信封等全都在,以為對方真的是不小心的,正打算鬆手時,那人卻反手握著他道:『多謝兄台關心,沒事的。』


李弼覺得對方把什麼東西放在他手裏,知道事關重大,於是拍拍那人肩頭道:『沒事便好,走路還是要小心點。』說著自然地把東西收在袖口裏。等到了無人的地方,裝作整理錢袋,匆匆一瞥手上的東西,大驚之下隨即大喜,定了定神,把東西收好,便走了回去。


能讓李弼大驚而後大喜的東西,卻是陸羽的信物。想不到失去聯繫十幾年,還以為陸羽忘了自己,此刻竟聯絡上自己,如何能不驚喜?返家後找個無人處,將信物瞧個仔細,只見小小玉牌上刻個『陸』字,在兩個『土』間有個突起,李弼用力一按,玉牌上方露出一線細縫。李弼再用手指一摳,拉出一張薄紙,上面寫著『鄭眾』二字。李弼立即將紙條吞下肚子,若無其事地走回房去。



能跟李弼聯絡上,也是僥天之倖。對於當初那五名情報員,陸羽完全採單線聯絡,換句話說,只有他才曉得如何聯絡這五人。首先他找『暗一』來,道:『你立即傳訊許都,讓人找一間「鳴玉坊」的青樓,如此如此……』不久『暗一』傳來消息,找到陸羽所要找的人『暗靈』,現在的身份竟是曹府的管家之一。原來他藉著到許都曹宅附近經營布莊,常與曹府往來,再藉故倒店,得到包括曹操元配卞夫人在內的幾位妻妾同情,就讓他進曹府當起了管事。


『鳴玉坊』是『人間』的組織之一,不過陸羽在當中安插了一名『伴當』,平時頂老實的模樣,『人間』中除了白素雅,也沒人知道他的身份。『暗一』設法聯絡到他,要他放出聯絡訊號--讓『鳴玉坊』的紅牌唱一首名曲『伏見神龍』:


鬥草階前初見,穿針樓上曾逢。羅裙香露玉釵風。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

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酒醒長恨錦屏空。相尋夢裏路,飛雨落花中。


身外閒愁空滿,眼中歡事常稀。明年應賦送君詩。細從今夜數,相會幾多時。

淺酒欲邀誰勸,深情惟有君知。東溪春近好同歸。柳垂江上影,梅謝雪中枝。


淡水三年歡意,危弦幾夜離情。曉霜紅葉舞歸程。客情今古道,秋夢短長亭。

淥酒尊前清淚,陽關疊裏離聲。少陵詩思舊才名。雲鴻相約處,煙霧九重城。


才推出沒兩天,立即在許都出了名,可沒人知道那是陸羽寫的,更沒人曉得那首曲子便是緊急聯絡訊號,那是當年五個人當中才聽得出來的。不久在『鳴玉坊』的門口佈告中出現『暗靈』、『暗地』留下的訊息。確認身份後,藉著數碼傳遞,合著『詩經三百首』的密碼本,『暗靈』、『暗地』得到消息要探查鄭眾是否出自『影衛』。


半個月後,陸羽收到密報,明白了一切前因後果。為了這個消息,暗中偷聽司馬懿和曹丕談話的李弼差點暴露身份,幸好『暗靈』來到,說是卞夫人有事要找曹丕,才讓他躲過一劫,也順利地把消息傳遞出去。



陸羽盡可能地動員一切暗中的力量,要把鄭眾的親人挖出來。十天後,『暗一』出現在他面前道:『主上,找到鄭眾的妹妹了。』


陸羽有點激動,道:『人呢?』


『暗一』道:『照主上的吩咐,通知管將軍去抓人了。』陸羽點點頭,揮手讓『暗一』離開,便起身往天牢去。


關了快一個月,除了陸羽,幾乎沒有人來看劉封。若不是陸羽一再勸他冷靜,自己一定會幫他洗刷冤屈,怕是他已抓狂,成了敵人最大、最好的幫手了。不過離上次陸羽來看他,又隔了好幾天,劉封沮喪得幾乎要失望了。忽然牢門又開了,見到熟悉的人影,劉封激動地衝到前面喊道:『軍師!』


陸羽進了牢門,坐在劉封對面,沉聲道:『已經找到你的侍妾,鄭眾的妹妹鄭薇……』


『這個該死的賤人!』被鐵鍊鎖住的劉封咬牙切齒地道:『就因為她偷偷逃走,讓陳元龍認為是畏罪潛逃,否則我又怎麼會被牽累!』


陸羽早知陳登是故意放鄭薇逃走的,否則以『地靈』和兵部的動員,怎可能抓不到人?事實上他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將鄭薇抓來等若破壞了陳登、龐統的計畫和打算,多少也是否決了劉備的意思,同時讓張孚有機會在劉備面前進一步誹謗陸羽,將他與劉封綁在一起,加深劉備的猜忌,達到對陸羽逐漸『削權』、『閒置不用』的動作,從而達到有利於曹營的目的。


『權利』並非陸羽熱衷的對象,若不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理想,替百姓創造安居樂業的環境,他又何苦來哉地戀棧不捨呢?伴隨『權利』的,可不是尊榮和位分,而是義務與責任。如果沒有這種自覺,將『權利』隨便交給人掌管,無異於將利刀丟給小孩玩,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也一定會傷到自己。


想著陸羽道:『我已讓人將她帶到管將軍那兒。以他跟你的關係,必為親自將人押到元龍那兒,盡力為你洗脫罪嫌。』這也是陸羽聰明的地方,管亥與劉封分屬近衛正副主官,感情自然較深,同時又很討厭被算計,特別是上次被龐統『出賣』過一次後。這一次陸羽暗示他,劉封有可能也是被『出賣』,這叫他的氣如何能只打一處來?當然會親自見陳登如何審訊、落口供。陳登、龐統亦無可奈何,誰讓他們得罪了劉備身備的這位親衛將軍?


劉封愧咎地低頭道:『多謝軍師……之前我還誤解你,想不到……』


陸羽有點愕然道:『誤解?你以為我不會救你?』


劉封點頭道:『當日軍師應允,若遇危難,必全力救助。可鄭薇嫁給我之後,鄭眾就對我說,軍師所以勸解我,實際上是欲挾兩端,用以自重,兩逢其利……』


『所以你就違背和我的約定,』陸羽歎了一口氣道:『暗地裏和一些文臣武將又走動了起來?』


『算……是吧,』劉封不敢迎接陸羽的目光,低著頭道:『我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可真的主使者不是我……』


『這我曉得,』陸羽苦笑道:『否則我怎會冒險救你?可你這個摟子捅大了,要收拾還真不容易呢!』


『無論如何,』劉封有些心灰意冷地道:『還是要多謝軍師相助。』


『我也不是單是為了你,』陸羽道:『也是為了主公,他雖然一時被蒙蔽,終究會醒悟過來。可人若死了,即便想挽回,也沒有那個機會。』


劉封似懂非懂地默默點頭,好一會兒忽道:『爹爹……他還好吧?』


『都沒有人來告訴你嗎?』陸羽反問道:『包括你的親信在內?』


劉封搖搖頭道:『只有母親讓人來告訴我,幸虧軍師醫術高明,爹爹沒事,要我好好待著,等事情水落石出。』


陸羽點頭道:『看來夫人還是清楚的。你落到如此地步,還能有孝心,我算是沒白救你。』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劉封道:『覺得軍師你說的話很對,我早該聽從的。』


陸羽道:『你真這樣想,那就放心吧,一定能平安脫險的。只是你要心胸開闊些,把這次的遭厄當作人生必經的劫難。別以為大家都很忙,可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呢。』見劉封點點頭,卻又一副茫然的模樣,陸羽又道:『不要心灰意冷。其實你只要把握關鍵,便能逢兇化吉。』


劉封不解地道:『把握關鍵?逢兇化吉?』


陸羽點頭道:『你的事既是公事,可也是私事。主公要處置你,還得二將軍、三將軍同意,更重要的是:夫人也同意!他們的意向,主公是絕不能無視於心的。這次要不是三將軍和夫人,你以為元龍他們真的敢動你?』


劉封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當初軍師那麼說,要待二位叔父如父……可是……』說著語氣又猶豫了起來。


陸羽道:『放心吧,他們都是心無芥蒂的,否則又如何會對你「責之切」?這豈不正說出對你寄望甚深?你想想看,二位將軍自與主公結義,有難先當、有福不曾先享,對於主公分封,從未有過怨望。因為他們事主公為長兄,主公之榮即他們之榮,又豈會在意地位權勢?你既被主公收養,他們自然視你和他們一樣。如果你臨難而免、怨望職位,怎能讓他們喜歡你?』


劉封拱手道:『多謝軍師教誨,封必謹記在心。』


陸羽點頭道:『那是最好了。』



長樂宮,劉備書房。


看了陳登的奏折,劉備放下來,歎了口氣道:『這麼說來,是子誠力保公承的?』


陳登恭身道:『是的。士元、孔明和登都曾暗示子誠,可子誠說什麼就是要替劉……替大子公洗脫冤屈。』


劉備點點頭沒說話,好一會兒才道:『公承回去後,態度如何?』


陳登道:『他先是到主公這裏來請罪,可主公沒接見他。他便去見了主母;主母對他溫言勸誡,他是痛哭流涕,直陳已非……然後他又到三將軍那兒請罪。三將軍罵了他幾句,又打了他幾下,他都坦然承受下來,沒有吭聲,也沒有怨懟之色,三將軍便不再喝斥他,只告訴他要好自為之。』


劉備歎了口氣,點點頭道:『看來子誠是深謀遠慮呀。你呢?你怎麼看待此事?』


陳登明白劉備的意思,只能苦笑以對道:『一切均按主公意思,登豈會有他意?』


劉備心中歎了口氣,看來陸羽的實力還是有的,連陳登、龐統也不敢隨便議其是非呀,想著揮了揮手道:『若無其他證據,公承的事就此結案吧。』


陳登躬身道:『是。』



不久蜀軍公告:劉備遇刺之事,乃曹營所為,欲嫁禍劉封,使劉軍禍起蕭牆,乘機漁利。劉封冤屈雖平反,但因其一時疏忽,遭到利用,仍降職留用待察,以觀後效。


在劉備的暗示下,張飛找了一個機會宴請陸羽和曹葳。陸羽赴宴時直說不容易,送了那麼久的『石上清泉』,張飛總算有良心,懂得回報一下。張飛笑道:『不是俺小氣,只是你陸小子本事大,連作飯這等事也比我家夫人強,怕入不了你的口,只得作罷。』


看曹葳挺著肚子,和樊氏、夏侯蓉有說有笑的,陸羽搖頭道:『只是最近太忙了,沒什麼空親自下廚。幸好「去來閣」、「水榭樓」、「悅仙樓」都是她們開的,菜色也還不差,不然真把她們的嘴養刁了,那才麻煩哩。』


張飛笑道:『說得好。想當初我與大哥、二哥結義,兵不滿五百,糧不過幾百石,卻能連敗黃巾。後來你陸小子來了,大哥才有今日的聲勢,算起來你居功厥偉。尤其是下邳之戰那一次,俺算是服了你。只是現在家大業大了,卻難免另有煩惱呀!』


陸羽一怔,道:『你是指大公子的事?』


張飛歎了口氣,道:『可不是?說起來公承人品不壞,只是身為大哥養子,難免有人要攀附權貴,慫恿他覬覦不當得的位分。就怕他受不住誘惑,一時作出傻事……前陣子發生的事,大哥是既震怒、又傷心。你陸小子倒是了得,硬是替他開脫了。這樣也好,免得俺想起來就生氣。只是陸小子,你跟俺也不算外人,俺向來除了大哥,就最佩服你。你能不能明白告訴俺,你是怎麼個想法?』


陸羽道:『我先問你,對大公子是什麼看法?』


張飛道:『前幾天他到我門口跪了半天,是俺夫人見他可憐,讓他進來。我罵了他一頓,又教訓了他幾下,他都默默承受。陸小子,俺想來想去,是你教他的吧?』


陸羽道:『怎地,叔叔教訓侄子,難道不喜歡侄子這個樣子?』


張飛道:『俺就曉得是你的主意,打俺心軟的主意。教訓完,我這口氣也出了,再訓誡他幾句,才讓他走。陸小子,不是俺多心,只是你這麼幫他,到底是什麼打算?』


陸羽道:『怎地?我替你們叔侄圓場,橫豎還作錯了?竟還懷疑我有什麼圖謀!』


張飛搔搔頭,呵呵笑道:『俺不會說話,你別介意,俺哪會懷疑?只是看不懂而已……』說著聲音低了下來--只是那大嗓門壓低了跟沒壓低區別不大:『我一直想問你:對阿斗的印象怎麼樣?』


陸羽淡淡道:『他是主公親子,自然當承繼家業。可創業惟維,守成不易。主公就是因為有你和二將軍如此的結義兄弟,始終生死不渝的忠心相隨,方能屢仆屢起,終創大業。大公子跟小公子雖年歲相差甚遠,可只要好好教導、訓練,將來未必不能和你們一樣,成為最好的臂助。』


張飛道:『可公承他個性剛猛,不易屈就……』


『你和二將軍難道就不是?又如何對主公如此忠心不渝?』說著陸羽取過一把刀來,道:『就像一把刀,如果因為刀刃鋒利,便棄而不用,那是何等可惜?不如為它作一柄刀把,不就得了?』


張飛點了點頭道:『俺明白你的意思了。可……誰來作這個刀柄?你嗎?』


陸羽道:『一把刀的刀柄,只要一名木匠就作得出來。可大公子這把刀嘛,得大家共同努力呀。如果有人一直嫌他太鋒利,作刀柄麻煩,乾脆將刀折斷好了。我想,那不是為了主公或小公子好,反倒是害了主公,於他的賢名有礙。』


張飛雄軀微微一震,點頭道:『說得對!回頭俺得……呃,得好好想想。好了,不談這事,咱們吃飯,吃飯,呵呵呵,俺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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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集 第三六四章 家庭風暴(楚湘續)


所謂『共患難易、共富貴難』,誠有以然也。雖然劉封的事件到底總算告一段落,可卻讓陸羽和劉備,以及和眾文官之間,無形中劃上一條代溝。當然,和陸羽看法相同的也不少,大多和他向來交好。為此陸羽盡量將職務交代出去,又將手中表面上看得到的力量逐漸讓出去。只是此舉有好有壞,好的方面是讓劉備安心,卻也覺得虧欠,畢竟陸羽和關羽、張飛一樣,是最早跟隨自己、且一路走來始終忠心的謀士,於是對他撫慰有加。不好的方面,便是諸葛亮、龐統、陳登等人,總認為陸羽不是安生的主兒,以他的智慧,怎可能不預留後著?將心比心之下,自然多了一個心眼。只是眾人怎地也料想不到,事情是朝著另外的方向發展。



清閒了一陣子,陸羽倒過得逍遙自在,一點也不消沉,每是儘是陪著眾愛妻談情說愛、忙著購物燒菜。在簡單辦了和孫尚香、喬煙的婚禮後,終於孫尚香也有了好消息,自是高興得很;尤其成都傳來消息,沈碧芸也懷孕了。這一切都讓原來氣壓有些低迷的陸府,增添了幾許喜氣。


由於眾女都身孕重了,孫尚香接著又懷孕,陸羽大部份時間都在秀兒或喬煙的房裏過夜。之前是劉封的事,然後是處理自己的事,所以對於自家宅院的氣氛,反倒沒那麼注意。這一日,小陸函不小心,弄濕了曹葳珍藏的一本書。孕婦嘛,本來情緒就不是那麼能自我控制,氣一上來,責備了陸函幾句,正巧被喬瑛撞見,同樣是孕婦,不由分說地偏袒陸函,和曹葳便口角了起來。吵著驚動了蔡琰、秀兒、喬煙、糜貞等都來勸架。喬瑛仗著自己原來便是陸羽的表親,姊姊又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說起話來特別囂張。自幼被曹操當成寶貝呵護,曹葳哪受過這般的氣?只是不住的落淚,吵著要回許都。秀兒出面也擺不平,喬瑛一句:『姊姊可是和表哥指腹為婚的,你憑什麼身份來替她出頭?』嗆得秀兒臉色大變,糜貞邊撫慰秀兒,邊罵喬瑛。喬煙也在一旁一直道歉。哪知喬瑛又語出驚人的話道:『姊姊!為什麼你要這麼忍氣吞聲?讓函兒喚她娘,還處處看她的臉色!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說著眼眶紅紅的便衝了出去。


糜貞氣得直跺腳,秀兒反過來安撫她道:『你也懷了孕,受不得氣的。快坐下來消消氣。』


這時喬煙趕緊拿起婢女送上來的茶水,遞上來道:『是我不好……』


糜貞也是氣得情緒有點失控,瞪了喬煙一眼,恨恨地道:『對!是你不好!還有你那妹妹,你們都不好!親姊妹,指腹為婚,就了不起了?告訴你,若不是秀兒和我同意,你們姊妹根本別想進陸家的門!』說著衣袖一掃,將喬煙手中的茶杯給掃落摔碎。


聽到糜貞的話,喬煙臉色大變,蒼白無比,幾乎要暈絕過去。強忍著淚水,低頭道:『是,煙兒知錯了,回頭一定讓瑛兒向秀兒姊姊道歉……你還懷著陸郎的孩子,千萬不要再生氣了……』


『要你好心!』糜貞冷笑道:『我的孩子我自會照顧好,才不會忍心把他留給……』


『貞兒!』蔡琰知道糜貞再說下來,局面更加不堪設想,連忙喝止。只是這一聲大喝,卻動了胎氣。她本是幾人當中身孕最重的,一時痛得話說不下去,秀兒、曹葳趕緊扶著她哼唉著坐了下來。糜貞又生氣地道:『都是你……』


『好了!』總算陸承這個管家沒白當,一見這個亂法,自己根本插不上手,趕緊去通知陸羽。剛和孫尚香、馬文鴛、張月兒在後院說故事的陸羽,一聽之下哪還得了?立即三步併兩步地奔過來,剛聽到糜貞的話,立即喝止,隨即也上前來扶著蔡琰。


畢竟是一家之主,陸羽這點權威還是有的。平常似乎糜貞總愛佔他的便宜,可大事上還是曉得要聽陸羽的。看到小陸函一張小臉不知所措的模樣,陸羽歎了口氣道:『誰能好好的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又看到喬煙快要暈厥的樣子,走過去便要扶她。糜貞正要張口,秀兒扯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說。不料喬煙倒退兩步,擺手道:『不必過來!我沒事!』


陸羽身軀微微一震,回頭緩緩看了眾女一眼,露出沮喪的神情,走過去默默牽起小陸函的手,走到一邊坐下,就這麼發起呆來。


現場忽然一下變得沉寂起來,只有眾女漸漸平復的喘息聲。已經許久沒見到陸羽如此傷神的模樣,曹葳更是沒有見過,此刻只是又慌又急,握著蔡琰的手不由顫抖,變得冰冷起來。蔡琰輕拍了她幾下,深吸了一口氣,向秀兒打個眼色,一起走到陸羽的身旁坐下。秀兒不知該怎麼開口,看著蔡埮,蔡琰雖然身體很不舒服,卻只得忍著道:『陸郎……可是心裏不舒服?』


陸羽握住她的手,輕撫她的腹部道:『很不舒服吧?』蔡琰點了點頭,陸羽又按回自己的胸口道:『跟我的心一樣,痛得緊。』


『心痛?』蔡琰和秀兒低聲驚呼,秀兒關切地道:『是哪兒心痛?要不要緊?』說著連忙替陸羽順了順胸口。


見到喬煙一臉關切,卻不敢上前,陸羽看了看眾女,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淡地道:『心咬心的,想止也止不住,你說要不要緊?』


『心咬心?』連蔡琰都想笑了,卻笑不出來,只聽陸羽道:『你們個個都是我的心頭肉,可就這麼咬來咬去的,怎不讓我心痛?』


『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同樣的話,卻出自曹葳和喬煙,二女彼此對望一眼,都低下頭去。


『沒有誰不對,』陸羽搖頭道:『對不起的人是我,有些事我當你們曉得了,何況你們還懷著孕,就沒對你們說清楚……』


這時孫尚香扶著喬瑛走了進來,看到這個場面,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著頭,輕撫自己的肚子。陸羽見著,喚她道:『瑛兒,你過來。』喬瑛乖乖地走去坐在陸羽旁邊。陸羽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歎氣道:『看表哥的面子,給葳兒陪個罪吧?』


喬瑛一愣,眼淚又流了下來。曹葳忙道:『不用了,是我不對……』


陸羽打斷她的話道:『我說了,不是你們不對,是我不對!』接著溫言對喬瑛道:『表哥不是說你錯了,只是你的態度不是很好,你覺得不該陪個不是嗎?』


喬瑛癟著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曹葳,就是沒說話。陸羽笑了笑,對曹葳道:『葳兒,怎麼說都是我的錯,你就別介意了?』曹葳點了點頭答應。陸羽再對喬瑛道:『這下你滿意了吧?』喬瑛『嗯』了一聲,頭又低了下去。


陸羽道:『說起來你們都要作母親了。誰不愛自己的親生孩子呢?可生了便要好好教導,不能讓他們鑽空子。像方才,函兒作錯了事,葳兒教訓他,你們誰都不該當孩子的面說什麼,不然以後他仗著有人疼愛,還不造反了?你們不會願意自己親生的孩子變成那樣吧?古人不是說過易子而教?就是這個道理。』


眾女都點頭受教。陸羽又道:『我雖沒有想過,可畢竟還是和你們成了一家人。這一大家子人相處,開門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添油加醋的事是免不了的。所謂身教重於言教,如果你們處不好,你們的孩子又怎麼相親相愛、和諧相處?這你們想過沒有?』


秀兒忙笑著道:『這道理姊妹們都明白,陸郎你放心,方才只是大家有孕在身,天氣又不甚好,氣悶之下難免有點磨擦。現在沒事了……』


『怎麼會沒事?』陸羽搖頭道:『有些話我沒說,你們也不甚明白,擱在心裏當然氣悶呀。既然今天大家都說了,我索性也讓你們知曉吧。』說著向喬煙招手道:『煙兒,你坐過來,我有事要說。』


喬煙嬌軀微顫,低頭道:『你有什麼事,就這樣說吧,煙兒聽著呢。』


『我曉得你在想什麼,』陸羽堅持道:『可你想錯了。你先坐過來,我才要說。』


喬煙哀求似地看著陸羽,希望他不要那麼作,可陸羽看著她,就是不說話。這時秦思雨由後面走過來,向馬文鴛示意,二人將喬煙給半拉半推地帶到陸羽旁邊。才一坐下,只聽到糜貞輕輕『哼』了一聲。喬煙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頭也低了下去。陸羽緊握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道:『我曉得你們心裏的疑惑。自從煙兒回來,你們就有種不自在的感覺,想明白究竟到底誰才是這個家的「大夫人」……』


眾女都是你望我我望你,有的還好,有的卻是變得有些不自然。這樣的話題一點破,自然答案會讓有的人一翻兩瞪眼。身在局中,有著一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陸羽有點自嘲地接下去道:『本來我以為你們也像宓兒那麼聰明,看來並不盡然呀!』


『像宓兒?』幾名年輕的都在心中開始思索這句話。不過沒想一會兒,秦思雨已道:『是呀,宓兒最精明不過了,又十分計較,可怎地從來就不管這件事,跟個沒事人似的?』


『哼!』糜貞的聲音冷冷地鑽進眾人耳中道:『那是她爭不了,我就頭一個反對!』


秦思雨道:『話是這麼說,可不如說,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你們沒聽說上次她跟陸郎上街的事?人喚她「陸夫人」,她可是連睬都不睬;只有喚她「甄小姐」,她才跟人打招呼……』


『那是她不自重!』糜貞道:『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可陸郎和秀兒也不管管,現在可好,還說她聰明了。』


秦思雨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想告訴大家:一面說宓兒有甄家的生意要打理,掛名的「大夫人」她怕是也懶得當;另一面她很清楚,陸郎怎麼待她,才是最重要的。難道你們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有幾人已不由點點頭,糜貞卻不然,依然道:『不是陸郎你要說明白嗎?終究你心裏怎麼看,能不能快些說?貞兒有點累了,想早些去休息!』


秀兒正想要去勸解,陸羽攔住她,搖搖頭示意她無礙,轉頭對糜貞道:『貞兒,我曉得無論怎麼作,你心裏可能都會不舒服。但是沒辦法,誰叫老天爺讓我們生出來,心就都是長偏的呢?』說著話鋒一轉道:『要我說明白的話,我只有一句,就是無論你們誰,我心裏都裝著。你們硬要我分大小,分愛誰多一點,多給誰好處……我實在是分不來。我本來以為你們都像宓兒那麼精明,所以才會一直沒說清楚。這就是為什麼,我一開始就說,說起來都是我的錯。』


『你這說了不等於沒說?』糜貞忍不住又埋怨道:『只會說好聽的話。古人有二桃殺三士,你這可是一句話甜死眾姊妹!』


有人當場笑了出來,陸羽也笑道:『冤枉啊,貞夫人,為夫說的可是真心話!為了你們任何一位,為夫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不必了,』糜貞忍不住也笑了,道:『說得這麼可憐,我有那麼壞嗎?讓你水深火熱似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真的怕我哩。』


『我當然怕,』陸羽道:『你們誰不開心了我都怕,都心痛啊!煙兒,特別是你……』握緊了喬煙的手道:『患難夫妻,結髮恩情,為夫永誌不忘。十年了,我一直沒能照顧到你,你會怨恨我嗎?』喬煙落下清淚,搖頭道:『不會的。煙兒同樣沒忘,可煙兒不願陸郎為了煙兒……』


『傻夫人!』陸羽輕輕揩了喬煙一下鼻子,拂袖拭去她的珠淚道:『如果不怨,心裏就不要有疙瘩。為夫的心裏可是有個秤鉈的,輕重多少還拿捏得準……』


『還說呢!』糜貞又插嘴道:『現在不就輕重有別了?』


喬煙又是嬌軀一顫,陸羽握住她的柔荑,低聲笑道:『好煙兒,你這就是心裏還有疙瘩。如果你曉得貞兒向來有口無心,其實是刀子口豆腐心,根本就不會在意的呀……』


喬煙聞言一怔,不由看向糜貞,此時蔡琰在她耳邊低聲道:『陸郎說的是,貞兒除了口快些,心地還是頂好的,否則她又怎會讓姊妹們進門呢?』喬煙心情一鬆,微微點頭,露出釋然的模樣。糜貞卻是輕聲『哼』了一聲。陸羽接著拉起秀兒的手,深情地道:『還有秀兒,這十多年來,如何深情無悔地待我,一直體諒我,全心全力照顧這個家,我呢,是啞吧吃水餃,嘴上只吃不說,可心裏卻一一清楚得很。』


秀兒笑了,緊緊回握陸羽的手道:『夠了,有陸郎你這句話就夠了……』


『怎麼就夠了?』糜貞忍不住埋怨道:『就說哩,陸郎一句話就甜死你了,也不想想……』秀兒趕緊起身過去拉著糜貞,要她不要再多說。


『你們也是一樣,』不容糜貞再說,陸羽緩緩看著一張張的傾國絕色,感慨地道:『其實我相信,以你們自身的條件,怎地都有機會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全心全意對待你們,一同廝守終身。可你們卻選擇了和我在一起。這份深情蜜意,我是怎地也不會忘記的。』


『天底下哪找得到比陸郎還好的男人?』張月兒忽然插嘴道:『月兒雖然不是很懂事,卻曉得陸郎對我們每一個都很好。跟陸郎在起,月兒真的感到很幸福,一點也不覺得委屈。』


『其實我也曉得你們很不容易,』陸羽點頭微笑道:『像葳兒、香兒,與我陸家的關係就十分微妙。如果只是跟著我這個人,倒也罷了,卻還要和你們這些姊妹們相處。我曉得你們心中的苦……』說著拉起喬瑛的手,拍了拍她,似乎是暗示她什麼。喬瑛倒也乖巧,點點頭表示自己曉得了。


曹葳聽了,也是心中一陣安慰。的確,感覺上孫尚香還好,因為她很早就不顧一切地跟陸羽在一起,何況又與陸羽『最疼愛』的喬煙那麼要好?平時嘴上沒說,可心裏也是有個疙瘩在,平時總是小心翼翼地。這次要不是因為小陸函弄濕的是她最珍藏的一部書,她怕是忍氣吞聲了。陸羽的這番話,讓她感覺,夫君心中仍是留給自己一個該有的位置,不由感覺輕鬆了許多。


『說到這裏,我想應該切入重點了,』陸羽緩緩掃過眾女一眼,又捏了小陸函的臉道:『你們也許會想:十年了,為什麼煙兒當初會留下我們父子,獨自離去?為什麼我要這麼不顧一切去把她帶回來?是不是在我心中,她,才是最重要的,最有資格管家裏的事?』


『陸郎,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喬煙挽著陸羽的膀臂,哀求道:『煙兒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十年了,我曉得你心中其實比誰都苦!』陸羽堅定地道:『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苦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糜貞冷冷地道:『難道你就打算讓秀兒受這個苦?』


『貞兒!』秀兒在一旁扯著她,一直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陸羽忽然哈哈笑道:『怎麼著?我前面的話你們都沒聽懂嗎?』接著熾熱的眼神看著一張張傾國之色,鄭重地道:『我對煙兒說的話,其實也是對你們說的。煙兒,你不用緊張害怕,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可我同樣也不會因為你而去傷害她們的。與其傷害你們每一位,不如讓我來承擔……』


『陸郎!』幾位美女不由感動地癡情喊了出來。糜貞忽然笑了開來,道:『總算聽到一句真正甜死人的話。好了,貞兒這就安心,可以去舒服地躺下了……』說著看了看秀兒,又看向喬煙,露出微笑道:『看來你們兩個最得陸郎的心,讓貞兒都有點嫉妒呢!秀兒,你來教教貞兒吧……煙兒,你有沒有空?可以一起來,陪陪貞兒說說體己兒話嗎?』


『好!』見到糜貞最後竟然主動邀自己相陪,喬煙釋然地笑開了,忙不迭地答應,起身便去扶著貞兒。她的動作,讓眾女也為之眼神一亮--其實以喬煙『四美』之名,本就算是眾女當中容顏、動作、氣質都較為出色的,只是這一陣子心裏掖著事情,老是蹙著眉頭,又縛手縛腳的,使得有在她的場合,氣氛反而不自覺地變得有些凝重,自然也讓人感覺不到她那出色的氣質。現在放開心情展現了笑容,不由也露出她清麗絕倫的一面。


其實這也就是為什麼喬瑛會變得那麼地霸道,說穿了不過是一種出於自衛的心態,就怕姊妹倆受到排擠,因而失寵呀。現在聽到陸羽的話,喬瑛也是喜逐顏開,立即笑嘻嘻地上前拉著曹葳地手,親熱地說起話來,渾像沒發生過什麼事;說著還拉著張月兒幾人一起,挺著肚皮就要去玩『麻將』--沒辦法,為了應付夫人們,反正閑下來了,陸羽便將『前世』中流行的一些玩意兒,諸如『撲克牌』、『麻將』等,全都引進來,這還不讓眾女樂翻天了?每天都喊著『三缺一』!反正有陸羽這個最好的『主廚』,還有足夠服事打掃的僕婢,加上秀兒這位盡職的『大夫人』,哪還需要忙什麼家務呢?此前眾女彼此間還有著疙瘩,多少會『拉黨結派』,現在被陸羽把話說開,也說得夠漂亮,如果她們還這麼掖著,豈不自絕於這個家嗎?別的不說了,光是要玩遊戲,怕是沒人肯相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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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37: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集 第三六五章 開導愛子(楚湘續)


雖然解決家庭的一樁難處,另一樁卻還等著哩。陸羽心裏還是清楚的,只是思索該怎麼對當事人說。這一日他到後院散步,忽然見到小陸函粉著一張臉,在雪地裏坐在大樹下發呆。目著左右無人,陸羽上前去『嗯哼』一聲,小陸函慌忙起身恭位道:『爹,您來了?』


陸羽招招手讓小陸函過來,拉著他一起坐下,替他拍拍身上的雪花道:『怎麼一個人在這裏發呆?是不是又闖禍了,才躲到這裏來?』


『沒、沒的事,』小陸函頑皮歸頑皮,其實不如說他精,雖然是家中最受寵愛的孩子,可無論蔡琰、秀兒、貞兒,連陸羽也在內,對他的管教倒沒有鬆過。只是已經十歲了,別家小孩是弟妹一個個出生,自己家卻是加進來一個個的『姨娘』,讓他多少總有著一絲的『落寞』。好不容易認識蕭玠,才一天就要話別。好不容易有姜維作伴,可姜維還是選擇到書院讀書。本來小陸函也想進書院,可蔡琰、秀兒管他也疼他要緊,怎地也捨不得。只是苦了小陸函,就是沒有同伴和玩伴。


可現在還有更苦惱的事,就是好不容易盼著爹爹將生娘帶回來,可每次見到秀兒那張既渴望、又帶著疏離的態度,幼小而敏感的心靈就能感到一絲的驚懼。只是更感到不解的是:生母見到他時的激動神情,使他確知娘親必定十分疼愛自己,可自那之後,卻又往往顯得生疏,甚至是刻意的迴避。十年前娘親不知什麼原因,捨棄了爹和自己;也是爹從不忘情,將娘親帶回來的。可是不是自己真的那麼不值得疼愛,娘親才會那麼忍心呢?


種種幼稚的想法困擾著小陸函,想去問琰姨,只是她的身孕重了,怕驚擾她;想問瑛姨娘,她只是一個勁地道:『傻孩子,你可是你娘親的心肝寶貝呢!要替你娘親爭氣呀!』替娘親爭氣?那娘呢?她一直對自己很好,不是有句話叫『視如己出』嗎?不知情的人看到娘對自己的態度,哪有不以為自己真是娘親生的呢?爹也說過『養育之恩堪比天高』,那麼不也該替娘爭氣嗎?這有什麼不同?年紀還小的他有點似懂非懂。


另外還有一種情形發生,就是有幾位姨娘對小陸函的態度有了轉變。這是起因於喬煙的來到。之前由於陸羽對喬煙的專情,讓眾女都受感動。可感動是一回事,一旦真的喬煙被帶回來,幾位美女卻無形中感到地位受『威脅』,深恐陸羽『偏心』,當然會對喬煙『排斥』。喬煙自然也感受到,為了與眾女和諧相處,才會『刻意』迴避陸羽,免得他太過照顧自己,反倒使自己被嫉妒,後來才會有前面一幕的事情發生。這當中連帶的一個影響,便是小陸函的『身份』--他是陸羽的『長子』,又是到目前為止『惟一』的兒子。由於古代風俗對於『長子』地位的看重,連帶喬煙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如今她的歸來,自然引發最敏感、眾女無形中心裏都很看重的『地位』問題,牽連到小陸函身上,便是『嫉妒』--如同古代的『後宮』、『大宅院』,深怕母以子貴,自然地就產生對喬煙、小陸函的『敵意』。


於是小陸函感覺好幾位姨娘對他的態度大有不同,最明顯的便是貞姨娘,她一向與娘交好,對自己也就特別好,可自從娘親被爹帶回來後,不知怎地貞姨娘就與自己疏遠,還不時責備自己。如果換在以前,娘和琰姨娘定會規勸貞姨娘,好生安慰自己。可最近娘卻只是露出一種『神祕』(不如說是勉強)的笑容,只是告訴自己,貞姨娘懷了孕,所以情緒不太好,要自己多體諒。小陸函單純地點頭答應,可有時仔細一想,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到底是怎麼了?小陸函開始覺得茫然。


今天小陸函又無聊地發起呆來,陸羽終於找到機會和他一談。小陸函沒說什麼,倒是陸羽問起來,道:『函兒,爹曉得你心中有什麼疑惑。說說吧,或者爹能告訴你怎麼回事。』


最近比較清閒,陸羽得空便對小陸函說起故事,拉近了父子的距離。小陸函最喜歡聽的,便是『倚天屠龍記』裏的張無忌,小小年紀便遭逢大難,沒了親生父母,又中致命毒掌。師祖及師伯叔對自己有如己出,可卻懂事不與他們的孩子相爭,最後獨自一人留在少林寺,受到惡待,只能偷偷離去,吃盡苦頭卻學了一身醫術,又在懸崖峭壁間逃得生天,學會絕世武功,排除致命之毒,還因緣際會成了大教之主,可仍是一樣的謙恭單純……劇情高潮迭起,讓小陸函不禁很是神往。


感受到父親的疼愛,小陸函自然樂於把心中的想法與父親分享。此刻見父親問起,便童言稚語起問起來道:『爹,函兒有一點不懂……當初娘親為什麼捨得下你和函兒,選擇回去。是函兒不可愛嗎?』


陸羽搖搖頭,撫摸他的頭笑道:『怎麼會?只是娘親有不得已的苦衷……還記得爹講的「倚天屠龍記」的故事嗎?張無忌不可愛嗎?他爹娘不疼愛他嗎?可為什麼他們要選擇自盡?因為對他們來說,有一種恩情是他們甚至必須用命去報答的……爹這樣說你懂嗎?』


小陸函想了想,搖搖頭道:『函兒還是不太懂。人死了,怎麼報答恩情呢?何況他們死了,留下張無忌不是很可憐?』


陸羽道:『其實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不過爹還是試著告訴你。嗯,這樣說好了,張無忌的爹會自盡,是因為他娘誤傷了他的師伯俞岱巖間接導致成了殘廢,可他爹又深愛他娘,在親情和愛情之間感到難以交待,加上為了保護他義父的行蹤,免得師門和他們全家,都變成了江湖公敵,所以選擇了自盡--因為對他爹來說,傷害他娘不如傷害自己,如果這樣便能保護全家和師門的話……說起來你娘親也是這種心情,她既深愛著你和爹,可又要保護她的全家。與其犧牲親人,或是我們父子,不如犧牲自己。所以她才選擇離去……雖然她的離去,爹和你都難過,可遠不如你娘親的痛。割捨,有時反而是最痛心的成全,就是這個道理。』


小陸函點點頭,似乎有點明白。陸羽接著道:『爹再跟你說個故事:有個年輕人與一名女子互相喜愛,可同時另有一名女子喜歡他。有一天那名喜歡他的女子為了保護他,失手殺了人。在官老爺審訊時,他堅持不肯說出真相,反而說人是他殺的。跟他相愛的那名女子前來看他,求他說出真相。最後他還是選擇說謊,幫那喜歡他的女子脫罪。最後官老爺判他是自衛,可要求他必須與那女子成親作為證明。與他相愛的女子雖然難過,卻還是祝福他,因為那女子曉得,他這樣選擇,其實更痛苦的是他自己。他可以選擇讓那名女子被判死罪,自己與所愛的女子結婚,可他的良心將會一輩子不平安;現在也許他辜負了彼此相愛的女子,可至少他的良心可以坦然……因為彼此相愛,所以能真正彼此體諒,甚至割捨。這樣說你懂吧?』


小陸函有些懂了,卻道:『函兒懂了……可是他們兩個人好可憐,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陸羽笑道:『不會的,老天爺也是有眼的。後來成親前夕,那個喜歡他的女子忽然不告而別。因為她也終於想通了,真正的愛就是要像他們一樣,能真心為了對方而割捨,即使這樣的割捨會傷害自己。如果不是真正彼此相愛,是萬萬作不到這一點的。之前她喜歡那個年輕人,卻要求有所回報,其實她的愛還不如對方那麼深,更何況那位年輕人真正愛的是對方呢?她想通了,便悄然離去。結果這對相愛的人最後還是能在一起。』


『太好了!』小陸函拍手道:『真感謝老天爺,不然函兒真替他們可憐……』


『話是這麼說,』陸羽道:『可你想想,如果他們好不容易來一起,彼此卻在心裏想:要不是那個女子犧牲自己,他們怎麼可能在一起?於是一直懷著歉咎,你認為這樣好不好?』


『當然不好!』小陸函認真地道:『那個年輕人本來就沒有喜歡那名女子,那女子也是想通了才離開。老天爺既然這麼開眼,必然也會保佑她找到一個真正彼此相愛的對象的。』


『說得好,』陸羽拍拍小陸函的頭道:『現在你娘親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心裏何必感到有什麼不安?你娘疼愛你,自然也會希望你幸福快樂。只要你自然的愛她們、回報她們,她們終究會理解的,懂罷?』


小陸函眨著靈動的雙眼,點頭道:『函兒明白了。』


『還有你的幾位姨娘,』陸羽道:『她們都懷了你的弟妹,你就要作大哥了,要有作大哥的器量,知道嗎?還記得張無忌怎麼對待他的師兄弟吧?』


『記得,』小陸函笑著點頭道:『雖然師叔伯都很疼愛他,可他一點也不恃寵而騙,還是一樣乖乖地聽大師兄的話,並且照顧小師弟。函兒以後一定會作個好大哥,疼愛、照顧弟妹的。』


『很好!』陸羽摸摸小陸函的頭道:『爹會幫你的,只要你能作到好好地公平、疼愛每一個弟妹,敬愛姨娘們,爹會全力支持你的,知道嗎?』小陸函點點頭。


終於,小陸函的心結慢慢地一個個解開,在陸羽的指點及暗示下,他總是能找到機會,拉著秀兒和喬煙一起陪著他玩耍、出遊、讀書等。在一個個弟妹出生後,小陸函又拉著她倆開心地去一個個照顧,主動幫忙眾女。剛開始糜貞還是板著臉注意小陸函,怕他暗地裏有什麼小動作;過一陣子後也釋然了,感到小陸函在弟妹們一個個出生後,像是長大許多,變得既孝順又友愛--那個孝順還不只是對喬煙和秀兒,連帶對自己也是那麼的聽話、恭敬。向來直腸直性的她,不由被小陸函感動,又像從前那般疼愛他了。



說過家事,再談談天下大勢。可能許多人認為,以劉備的禮賢下士、屈己待人,怎可能會有如此的轉變?可歷史有時是很難蓋棺論定的。三國志說曹操『明略最優,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劉備『蓋有高祖之風,英雄之器,』而孫權則是『任才尚計,有勾踐之奇英。』由此觀之,劉備具有漢高祖劉邦的『無賴』性格,和光武的『落魄王孫、士大夫家世』。


按三國志記載,早年劉備與母親織賣草鞋、草蓆為生,後來母親叫他外出求學,與同宗的劉德然入漢末大儒盧植門下求學,與公孫瓚同門、並結為好友。劉德然父親劉元起經常資助劉備,妻罵他:『各自一家,何能常爾邪!』元起卻道:『吾宗中有此兒,非常人也。』但很希奇的是,並不如許多人以為的,劉備其實不喜歡讀書,只喜歡穿著華美服飾,成天嬉犬遊馬、酣歌醉曲為樂,當然也有優點,就是顯得沉默寡言,常以謙虛恭敬待人。由於喜歡和豪傑遊俠交往,於是許多年少者都趨附在他身邊。


劉備當然也有大得人心之處,除了對人接物的態度,他的儀表風範也與眾不同。於是中山大商張世平,蘇雙見而異之,多與之金財。及至他起兵討伐黃巾,雖然地位低微,但名望卻益為高漲,漸為不少英雄名流所崇敬,連陳登也對他青睞有加。


可劉備那麼作,多少也是刻意效法先祖,按其本性不見得皆如此。在『前世』,當其順利進軍益州,取得涪水關時,於宴中酒酣道:『今日之會,可為樂乎?』龐統道:『伐人之國而以為樂,非仁者之兵也。』劉備道:『吾聞昔日武王伐紂,作樂象功,此亦非仁者之兵歟?汝言何不合道理?可速退!』龐統大笑而起。左右亦扶劉備入後堂。睡至半夜酒醒,左右以逐龐統之言告知,劉備大悔,次早穿衣升堂,請龐統謝罪道:『昨日酒醉,言語觸犯,幸勿掛懷。』龐統談笑自若道:『君臣俱失,何獨主公?』劉備乃大笑,其樂如初。


或有人以為,三國志是以曹魏的角度來評論,所以故意貶損劉備,說他不喜讀書、愛穿華服、喜結交朋友等。可人醉後常吐真言,以其在涪水關的言行,多少透露出他是刻意仿效高祖,曲意下交、禮賢下士的。再舉一例:按正史記載,諸葛亮出山後,劉備並未任命他為軍師,甚至沒有重用他;入蜀的功勞其實大半是龐統之前立下的,還有就是張飛的延攬、收服嚴顏。攻取漢中,法正也是功不可沒。即便後來伐吳,劉備也因諸葛亮反對,甚至不肯讓他隨行。連營數十里時,馬良勸諫再三,方准其兼程回去問諸葛亮的意見。種種前因後果歸結起來,怕是讓人不敢接受的:其實諸葛亮只是劉備的一面『旗幟』,用來彰顯他『禮賢下士』的聲名。


再由劉備接受諸葛亮建議,將劉封收斬之事,也可看出劉備並非那種真正視百姓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人,即使他能以民為本,可『家天下』的思想卻還是存在骨子裏。或許有人不表同意,歌頌他臨終前對諸葛亮道:『君才十倍曹丕,必然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則輔之;若不可,君可自取之。』其實他那是一種『反激將』的『帝王之術』--即使諸葛亮真的自取之,難道一路上跟隨劉備的人,會那麼輕易地便同意了?在劉備刻意地安排下,其實諸葛亮根本就沒有什麼自己的班底。何況在兩漢之前,最重氣節義理,諸葛亮起那會不怕歷史的批判?面對劉備如此『咄咄逼人』的要他表態,自然要回道:『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


現在由於陸羽的轉世來到,歷史的軌跡開始有了變動,可人卻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之前為了興復大業,劉備刻意禮賢下士,延攬人才。關、張名為結義兄弟,實為主從關係。陸羽則更微妙,是除了關羽、張飛外,最早追隨他的人,不僅助他擊敗群雄,奄有大漢之半領土,更替他招攬眾多謀臣武將。在下邳之戰中,更是捨身相助突圍,劉備自然點滴在心頭,對陸羽信任有加,從無疑忌。可自從劉禪出生後,劉備心境已有所轉變。半生戎馬,創業維艱,終於感到『後繼有人』,開始不僅為自己,更為自己的『子孫』,打算起來。張孚於此時出現,正好將劉備這種猶疑的心態,給推波助瀾地浮上檯面了。


張孚地口才,一點兒也不遜於諸葛亮、龐統,加上二人也對張孚有所懷疑,可卻不想在劉備面前表示,而是留著讓陸羽應付。在陸羽由江東歸來前,張孚已與劉備縱論時勢,講古述今,於王霸之業、統治之道、帝王之術等皆有涉及,直讓劉備聽得津津有味,大受吸引,也很快地接受張孚的觀點,認為臣僚眾多,又皆有幹才,須防臣強主弱,削枝固幹,以免將來『小主公』無法駕御。對於陸羽等『功高』之輩,更必須制衡之,不讓其有結黨壓上、恃功脅主的機會……種種建議,都讓劉備頗為心動。


另一面,在『前世』,由於劉備取得荊、益、漢中,前後花了十一年的時間,方才能消化治理得當,他尚且防範諸葛亮建立班底。而如今,不過短短數年,他就由新野數縣一躍成為大諸侯,治理上的困難,使得他必須仰賴陸羽、諸葛亮、龐統等人,加上陸羽一直表現得十分忠心可靠,所以劉備並未刻意『防範』陸羽建立班底,反而對他言聽計從,對他保舉的人才用而不疑。可陸羽跟劉封的關係,卻給了張孚作文章的機會。等到局勢穩定,張孚一慫恿,劉備終究心中起了疑忌,雖表面不說,可陸羽怎會觀察不到?光是劉備希望『情報系統統歸兵部劃一指揮』的話,就令陸羽心中雪亮。早年要建立『暗箭』時,本意就是為了將來能全身而退,陸羽與季玉商量,要他好好與陳登合作,自己則只握牢最核心、機密、就連劉備和陳登也不知道的組織,以及『人間』的力量。


等到由江東回來,先是為了劉備遇刺的事,陸羽選擇了援救劉封,這讓劉備心中多少留下不快。陸羽也曉得,以劉備的身手,加上周身防範的周密,刺客哪能輕易就得手?何況論陰謀他或許比不上司馬懿,可洞察的本事卻絕對勝過,怎會不曉得那樣作不但沒有好處,壞處反而更大?說穿了,那也是劉備設的一個局,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究竟陸羽心中有什麼打算,特別是在劉備有了『萬一』的時候--畢竟陸羽比劉備年輕了足足二十歲,又是他帳下的第二號人物,還與劉封關係密切……陸羽的表現,多少讓劉備心中的疑忌更重了。


所以在劉備逐漸康復後,陸羽的地位開始有了變動--不再是『第二號人物』,而是變得與諸葛亮、龐統相當;另一面,劉備特別拔擢陳登、法正、張孚等人才,盡力要平衡謀臣們之間的微妙地位。對於武將也是同樣待遇,與陸羽關係密切的,諸如太史慈、馬超、張任、魏延……等,都特地派去副手或隨軍功曹『輔助』,同時宣佈除非有兵部的令、符、節等,不可私自調動軍隊。換句話說,也就是把統兵權與調兵權分開,防止將帥異心。


另一招極具殺傷力的作法,便是『書院』和『武院』的職務,劉備認為陸羽擔任這麼多重要職務,實在『太操勞』了,『於心不忍』下,要陸羽卸下職務,另由文臣、武將以一年為一期,擔任兩院的院長,藉此進一步削弱陸羽與年輕文武官吏的關係。


建安十三年,十至十二月,陸羽陸續卸下諸多職務,只留著一個尚書令和軍師中郎將的頭銜。衙署中的事務,陸羽又大部份交由法正、馬良、蔣琬等人在處理,他自己則以陪伴即將生產的眾愛妻為由,晚出早歸、遲到早退的,一副似乎已是天下太平、馬放南山的景象,大部份時間都陪著愛妻們說故事--除了『倚天屠龍記』,陸羽把曾經對喬瑛的故事也搬出來說,還有一些偵探小說,甚至懸疑荒誕的鬼怪故事等。文筆甚好的蔡琰、曹葳早已耐不住,每每夥同數人各自到書房,把陸羽講述的故事揮灑一番,再演繹得更加生動活潑。接著便是幾大商家聯手,壟斷了『出版業』以及『說書』的行業。於是以陸羽、蔡琰、曹葳等為作者的故事書和取材其中的說書業,開始行銷中原地區,風靡大江南北。



面對如此境遇,陸羽安之若素。若只是劉備軍內部之事,倒也罷了,可曹營可不這麼認為。只要陸羽一天還在,對於曹營想要擊敗劉備軍,一統九州代漢而興,便如癡人說夢。乘此局面,自然樂得落井下石。不久劉備軍轄內,民眾都知陸羽被『打壓』之事,各地都有人紛紛為他打抱不平,一時街談巷議指責聲不斷,讓劉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名聲,一下子降低了不少。劉備正在考慮怎麼處置,陸羽卻已得知,主動出面通告各地,由於操勞過甚,加上愛妻們一個個即將臨產,所以才會讓更適合的人擔任要職,並非被打壓。這樣的說法來自曹營,自不可信。陸羽這般主動出面,固然讓劉備陣營鬆了口氣,也斷了曹營『欲加之罪』的計謀。


就在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劉備以致贈新年禮物給臣僚,首先是陸羽府上,而結束了紛擾攘熙、波折不斷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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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集 第三六六章 勇敢告白(楚湘續)


初春的時節,和煦的陽光開始消融冰雪,春水泛漲,長安城郊的不少水面,包括『臨湖居』的湖面,都處於半透明狀態,一邊是凝固的,一邊卻已經開始流動;再往野地裏去,只見漫山遍野逐漸開出粲粲山花。遠處終南山的雪峰,成了最好的背景,映襯出一個現實中的美麗世界;溫柔而慵懶的陽光開始親吻幽藍的湖面和五彩的山野,泛起粼粼的波光和繽紛的彩虹。


粉色的山芙蓉、嫩綠葉色的小花朵、芬芳純潔的野百合,加上各種春天蟲、鳥鳴叫的韻律節奏,遠遠近近交錯在立體的空間之中、呼吸清新中帶有潮而不膩的濕氣,使人全身的細胞彷彿都跟著舒坦起來。


應白素雅、曹葳的要求,陸羽帶著她們來到長安城東郊『踏青』。剛忙完的甄宓才一進門,見著了說什麼也要跟著。正是春雨過後,溼潤的空氣中夾雜著百花的芳香,隨著春風迎面而來,但見田野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使人感到心曠神怡。二女挺著肚子進出花叢、笑靨如花;肚子裏的『小生命』不時地伸著懶腰,舒展彷彿冬眠物一個季節的身體,又讓她們『哼唉』地嬌呼連連。陸羽見了,心中不由得意,呵呵呵,能讓美女為己癡、為己疼,人生夫復何求?想著正在一旁休息的甄宓已拉著他的手道:『陸郎,既然帶了琴來,怎地不即興作一首?也讓宓兒見識一下你的大才。』


真是不容易鎮住的『魔女』呀!陸羽心裏這麼想著,明明就是她讓侍女帶上的,怎地變成好像是自己帶來的?苦笑著把琴接過手來,隨手彈了彈,竟是『拜訪春天』的前奏,驀地想起茜兒,又由茜兒想起了上次在此分手的蕭月真……人去景非,雖是應該喜悅的心情,忍不住有些感傷起來,怔怔地望著前頭那幾株依舊粗壯的大樹,彈了彈不覺唱了起來自己改編過的一首歌:


雲的蹤跡是歸家的小路

路上有我往日送走你的腳步

舊畫面保存著那天的溫度

我送著你祈求星兒都要呵護


雨下了走好路!這句話請記住

風再大吹不走祝福

雨過了就有路

待重逢看日出

我牽著你穿過薄霧

一同看希望就在黑夜的盡處


哭過的眼看歲月更清楚

想一個人閃著淚光是一種幸福

又來到你離開我的長路

我送著你滿天葉子都在飛舞


雨下了走好路!這句話請記住

風再大吹不走祝福

雨過了就有路

相約去看日出

我牽著你穿過薄霧

一同看希望就在黑夜的盡處~~


『啪啪啪~~~』不知何時,白素雅、曹葳也來到身後,靜靜傾聽陸羽唱著。白素雅微笑道:『聽思雨說,這兒,便是陸郎送走月真妹妹的地方。』


『哼!』甄宓用不滿的語氣道:『聽歌詞就知道,你又想起宓兒那義結金蘭的姊妹來著?眼下煙姊姊都回來了,你還這麼不知足。看宓兒今後還理不理你了?』說得陸羽不由苦笑起來,心道:美女和獅子,怕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兩種動物了。


『陸郎最讓人傾心的地方,』還未來得及安撫『魔女』,曹葳已來到身旁,坐在陸羽身邊,挽著他的膀臂,靠在他的肩頭上,低聲道:『就是深情、專情、而又多情。葳兒雖也不甘心,卻又放不下。陸郎啊,你明白嗎?』說著情動起來,手臂也挽得更緊了。


輕拍曹葳的手,反過手來攬緊了道:『這是自然的,你大可安心。』接著微皺眉頭,有點埋怨地道:『雅兒難道是特意帶我來這裏的?』


『何止雅兒?』白素雅笑著走到陸羽另一邊道:『宓兒不也是?』說著便坐在甄宓旁邊,朝她努了努嘴。


行動比白素雅、曹葳更不方便的甄宓聽了,鼓起腮幫子『哼』了一聲道:『都要怪爺爺多事,還嫌宓兒不夠煩心。』


陸羽笑道:『好哇,夠膽說爺爺,非告你一狀不可……』


『怕是告不成了,』白素雅笑道:『宓兒幫了爺爺這個忙,爺爺怕是疼她還來不及哩,哪捨得說她?依我看,便是二哥也會站在她那邊的……』


『二哥?你是說公紀兄長?』陸羽疑惑道:『他怎麼會……』


『別說那麼多了,』白素雅打斷陸羽的話,指了指前方道:『你自己看看不就曉得了。』


陸羽順著白素雅手指的方向轉過去,赫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即便是現在,偶爾午夜夢迴時也會出現,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此刻她就俏生生地站在那兒,身著一襲綠衫,頭挽髮髻,素臉蛾眉,冰肌玉膚--陸羽不由深深吸了口氣--是的,是蕭月真!偷偷在心裏朝思夕念的伊人!


剎時間,陸羽似乎被點了穴,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蕭月真。


蕭月真微微地笑,無聲、慢慢地向他走了過來,細長的睫毛下是閃動著如山谷裏幽深清泉般的眼睛,一片喜悅、自信、滿足的笑容漸漸在變得緋紅的臉頰上漾開。比起上次相見時,更增添了三分風姿、七分嬌柔。


陸羽心中百味雜陳--不知多少次,他假想伊人回來,出現在自己眼前,他該如何回應,可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真見到的時候,依然叫他的心悸動不已,什麼動作也作不出來,,只能呆呆地看著。


原來挽著他的曹葳輕輕鬆手,也把他攬著自己的手緩緩拿開,起身走到白素雅和甄宓旁邊。蕭月真緩緩走進亭子,宛如花中之蘭地嬝嬝而至,翩翩然地跪坐在陸羽身邊,美麗、端莊的面容懾人心扉,纖細烏亮的秀髮隨風飄動,椰花瓣似的嘴脣保持著一抹淡淡地笑,紅潤小巧的脣間露出潔白如玉的貝齒,挺直而線條優美的秀鼻透露著靈動,就這麼深情地、毫不避諱地看著陸羽。好一會兒,蕭月真率先開口,輕柔地道:『我,回來了。』


陸羽還是癡癡地看著蕭月真,沒有什麼反應。此時甄宓咳了一聲,陸羽方如夢初醒,搔搔頭傻笑道:『啊,你回來了……噢,什麼時候的事?……』


『有好幾天了,』蕭月真道:『月真忍住了想見到你的心情,先去找了雅姊姊……』


『還有宓兒,』甄宓聲音有些酸酸地,接口道:『你別忘了,月真可是與宓兒義結金蘭的姊妹。她特意去了一趟南海拜見爺爺。這不,爺爺就託她給宓兒帶上一封信。』


『原來如此……』不知怎地,面對蕭月真,陸羽總覺得如鯁在喉,有口難言,匆匆整理了混亂的思緒,想也不想地道:『咦,你又怎麼認識雅兒?你們很熟嗎?』說著刻意避開蕭月真溫柔卻帶著灼熱的目光,求助地看向白素雅。


白素雅略帶嗔意地道:『陸郎!你又忘記了,我們「三絕音」其實都是姊妹……』


『啊~』陸羽恍然地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道:『是了,瞧我這記性……』


話還沒說完,蕭月真已主動雙手握緊陸羽的左手,語出驚人地道:『陸郎,月真心意已決,你就要了月真吧。無論是為妾為婢,月真此生此世,只願侍奉左右……』


陸羽驚愕地看著蕭月真,幾乎不敢置信,蕭月真竟然會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一時心情激動,手中只感到握著柔若無骨的柔膩美玉,張了張口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伸過右手,反手握緊了蕭月真,混亂的腦袋卻怎地反應不了要說什麼。


『怎麼著?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想說什麼?』甄宓略為冷淡的聲音又飄了過來。


陸羽心頭一乍,『啊』地一聲,趕緊把手鬆開,露出一絲的苦笑,很想說什麼,卻忽然覺得心如刀絞,難以言喻。深深吸了一口氣,刻意避開蕭月真期待的目光,起身凝視遠方,低聲道:『還記得當初我說過的話嗎?恩情恩情,恩非是情,情非是恩,恩盡情已斷。相思徒留,徒留相思……』


蕭月真也起身來,走到陸羽身後,環手便緊抱著他著腰,嫩臉貼上他的肩背,深情地道:『你忠於自己的情感,月真也同樣忠於自己的情感。在感情的路上,我們都有所堅持。恩情恩情,有情便不為恩;月真既然願意付出,就不要求回報。』


美人如此深情相待,陸羽又怎會冷若冰石?情難自已下,轉過身來抱緊了玉人,語帶哽咽地道:『可我……我……我不曉得……』


『好了好了!』甄宓終究非鐵石心腸,雖心有悶氣,還是歎了口氣道:『陸郎你也不用傷心了。實話告訴你吧,你的月真早將一切打點好了。這不,除了雅兒和葳兒,連你的貞兒也被秀兒說服了,還反過來找宓兒呢。雅兒還把爺爺的信拿出來,此刻宓兒就是不同意也不行哩……』


『什……什麼?』陸羽一頓,忽然明白了甄宓的意思,猛地抓緊蕭月真柔弱的雙肩,驚喜道:『是真的?』又看向白素雅和曹葳。


二女對望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都對他點點頭。白素雅笑著道:『當然是真的囉。幸好有煙姊姊在,她聽雅兒說了月真的事,於心戚戚,所以便答應了。她和秀兒既然都同意,貞兒哪還能說什麼?宓兒這裏呢,二哥替你作主,答應資助甄家南海貿易,還出讓部份鹽場收益……』


『行了行了!』甄宓語帶不滿地道:『說得宓兒像是個只圖謀利、不通情義的女子。爺爺都說話了,月真又是宓兒的結義姊妹;宓兒若不同意,怕是連天理都難容哩。何況陸郎一向對宓兒那麼好,宓兒已經很知足了。陸郎,你說是不是?』說著居然撒起嬌來。


此時陸羽心中大悲之後大喜,一下子變得暈乎乎地,忽然手一鬆,往後便坐倒下來。蕭月真一聲驚呼,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擔心地道:『陸郎!你沒事吧?』


陸羽看著玉人著急的神態,依舊那麼秀麗淡雅,賞心悅目,深深吸了一口氣,緊握住她的雙手道:『沒事,我只是高興得過了頭……』說著拉過蕭月真坐在自己身邊,愛憐地看著她,輕柔地替她把秀髮撥到耳後,抓著她的雙肩道:『月真,原諒我一直都那麼沒有勇氣……』


蕭月真玉指按住他的脣,搖搖頭道:『月真明白陸郎心中的苦,非有大勇便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感。本來月真也以為,今生將會這麼錯過了。幸好爺爺提點了月真,說月真心裏如果真的只有陸郎一人,就要堅持自己的選擇,勇敢的追尋幸福。月真想通了,才會來來找雅姊姊的。』說著看向白素雅。


白素雅笑道:『月真是自助天助。出去這麼轉了一圈,心中還是只認定陸郎一人,雅兒又怎忍心要她割捨情感,放棄幸福?』


曹葳道:『是啊,你可知月真到過洛陽,見到我四哥;又到建業,遇上了周公瑾,可對他們楞都沒動心。陸郎啊,記得你說過,最難報答美人恩。你可要好好對待人家呀。』


陸羽皺起眉頭,一本正經地道:『怎地你們好像一點都不嫉妒?』


『怎麼不會?』回答的居然是甄宓,同樣一本正經地道:『可誰讓她們一個比一個還有本事?喜歡你倒也罷了,還能讓你非娶不可……你都說過了,你心中自有個秤鉈,知道怎麼擺個輕重。宓兒無奈,又要顧到生意,原沒那麼多心思跟她們爭寵,只能寄望陸郎你記得住自己說的話囉。』


白素雅點點頭道:『喜歡陸郎的女子,怕是難找著了。可有緣份才能與你相守。琰姊姊也說了,聽你曾吟過:「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為眷屬,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月真有意,陸郎你又有情;加上你無心之下為她準備的,她反過來有心地用上了,說是註定的也不為過。雅兒和葳兒都知相思之苦,雖是嫉妒,可更害怕和難過……所以嘛,只得順其自然了。』


此時曹葳走到蕭月真跟前,蕭月真連忙起身,曹葳拉著她的手道:『還記住我們初次相遇時,你對我說的話嗎?若不是你那番話,葳兒怕是只能相思徒留,徒留相思了。葳兒回去告訴了姊姊,姊姊便替葳兒說服父親,又向聖上請旨,葳兒也才能解那相思之苦,與陸郎相守,還懷了我們的骨肉……葳兒將心比心,又怎能忍心不幫你?』說完,又拉著蕭月真的手,和陸羽握在了一起。


看著曹葳,再看看白素雅,然後是甄宓,目光回到蕭月真的面容上,陸羽眼眶微潤,點了點頭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都那麼包容我……』



這次蕭月真由建業歸來,走的是陸路,取道合淝、壽春、汝南、許都、洛陽、河東,然後經過潼關,將陸萍的信息帶給陸霜。陸霜喜不自勝,順便告訴蕭月真,陸羽已順利將喬煙帶回,一家和樂。蕭月真微笑點頭,也為此十分高興。陸霜感動之餘,拆閱陸萍的信,方知蕭月真已決定,打算再次向陸羽告白,要她設法幫忙。於是陸霜找來魏延同蕭月真商議。


魏延對二女道:『當初在長安,可是不得了的事,主公趁軍師攜琰夫人返鄉探親的機會,召聚眾謀臣武將,商議一件大事,那便是--怎地說服幾位夫人,答應讓軍師娶另外幾位夫人過門。那時聽陳元龍等人提起,方知原來軍師最怕的,便是貞夫人和秀夫人。眼下照我看,怕是還要加上一個宓夫人。只要能說服她們同意,那就好辦了。』


陸霜點頭道:『這話我同意,九哥的確十分疼愛幾位嫂子,當作掌心裏的寶似的……對!你可要多學學,甭老一天到晚讓我生氣……』


魏延小聲嘟嚷道:『那有……只不過不會燒飯煮菜……這也怪得了我?』


『怎地不怪你?』陸霜瞪著魏延,生氣地道:『嫂子個個懷孕的時候,九哥都細心呵護,還親自下廚煮好吃的。什麼時候見你這麼待我?都替你懷了孩子,也不體貼人家辛苦……』


『啊,原來你懷孕了?萍兒曉得的話,一定很高興的……嗯,將軍,女人懷胎辛苦,很容易脾氣不太好,就請你多擔待。是了,要說服幾位夫人,霜兒你可有什麼辦法?』好容易終於把岔開的話題給拉了回來,蕭月真關切地問道。


陸霜道:『據我對幾位嫂子的了解,其實她們都很愛九哥的。這當中最關鍵的人,便是貞嫂子;她表面上很兇,管九哥最嚴,其實對九哥心疼得不得了,對大家也都很好。只要能讓她點頭,便是宓嫂子也不會說什麼,何況你還是宓嫂子金蘭結義的姊妹。而要說服貞嫂子的話,只有一個辦法,便是請秀兒嫂子和煙兒嫂子一齊出面。她們可都是比貞嫂子還早跟著九哥,無論如何貞嫂子都要尊重她們的意見。其他幾位嫂子,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蕭月真點頭道:『這樣啊?多謝你,霜兒。月真知道該怎麼作了。』


在潼關待了幾天,蕭月真方動身回到長安,時間已是前一年的十二月。一到長安,蕭月真第一件事,便是請嬤嬤去將白素雅私下請來。二女一番闢室密談,白素雅憐惜蕭月真為情所苦,答應幫忙;回去後找到曹葳一同商量。曹葳曉得後,建議去找蔡琰,因為她是除了秀兒外,糜貞最敬重的人。


此時秦思雨又收到師尊左慈的來信,也去找蔡琰商量,卻為的同一件事。原來左慈在信中告知秦思雨,陸羽『前世』另有一樁情緣未了,根據他的推斷,怕是要應在今世,時間便在這段時間,要她妥為處理。聽了白素雅的話,秦思雨終於斷定,這應該是應在蕭月真身上,否則不會這麼湊巧。於是四人商議一番,決定分頭行事。


白素雅與曹葳一起去找喬煙,將蕭月真對陸羽的苦戀娓娓道出,取得喬煙的同情;蔡琰與秦思雨則去找秀兒,同樣也說服了秀兒。接著秀兒、喬煙、蔡琰一起去找糜貞。起初糜貞聽了,差點腦充血,肚子也跟著不舒服。秀兒極力安撫,又提起當初的事,若沒有她點頭,陸羽怎地也不敢答應。可郎有情、妹有意,棒打鴛鴦的事怎忍心作出?


糜貞心情稍平復了些,可心裏還是覺得不舒服。此時蔡琰道:『月真妹妹繞了漢家大半疆土,遇到無數名流才士追求,可心還只是放在陸郎身上。如果你不同意,怕是她一輩子不嫁……貞兒,你當年不也如此性烈嗎?難道忍心見妹妹好好端端地一生都受這椎心之痛呢?』


糜貞聽了也是心有戚戚,卻又苦笑道:『這我曉得。可天下女子不喜歡陸郎的,怕是找不著了。若都這麼找上門來,試問我們何以自處?』


『月真的情形不一樣,』蔡琰道:『思雨方才也來找我,說她的師尊左慈道長來信,告知她陸郎和月真妹妹也有宿世姻緣的,要她設法撮合。』


『既有什麼宿世姻緣,』糜貞有點自嘲地道:『豈用得著貞兒同意?』


『貞兒!』秀兒無奈地道:『真拿你沒辦法,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刀子嘴豆腐心的,明明心裏已經都要答應了,就是還要編出個理來說反話。你又不是不曉得,沒你點頭,陸郎怎地也不敢同意……』


『若陸郎不同意,』蔡琰道:『琰兒絕非危言聳聽--就怕是逆天之舉。還記得上次的事吧?就因為香兒的事,幾乎就……』


『好了好了!』幾個姊妹總算與糜貞相處日久,曉得她的弱點,說得她一時心慌,掩耳搖頭道:『我不要聽這種不吉利的話!……唉,既然你們都同意了,只要陸郎也願意,就由他娶不娶吧……可是!』說著糜貞把手拿下來,看著她們,神色堅決地道:『你們答應貞兒,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貞兒可不想再為了這樣的事傷神了!』


幾個美女相視而笑,秀兒拍拍糜貞道:『放心吧,我們也不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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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集 第三六七章 終成美眷(楚湘續)


得知糜貞同意,白素雅立即找了蕭月真來,二人一同去找甄宓,將甄彬、陸績的信交給她。甄宓看完後,秀兒又來告訴她,糜貞都答應了。甄宓愕然之餘,又看了看蕭月真,歎了口氣,拉著她的手道:『也罷,當初宓兒既答應陸郎,和妹妹結為金蘭時,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哩。』這就樣,幾位主要的夫人都同意了,年輕些的幾位豈有意見?於是在白素雅、曹葳、甄宓地安排下,便有了長安城東十里亭的那麼一個場面。


等陸羽帶著蕭月真等人回去時,卻見『臨湖居』已佈置成『新婚』氣象。秀兒、喬煙領著眾女,在門口迎接。秀兒道:『我和煙兒談過了,眼下你一力要低調行事,可你和月真妹妹的婚事不宜再拖。所以我們決定,暫時簡單辦一辦。明兒個你再帶月真去拜訪主母,告知此事,嗯?』最後卻是問向蕭月真。


蕭月真臉現紅暈,低頭道:『一切聽姊姊安排,月真沒有意見。』


此時幾名年輕的美女擁上前來,紛紛和蕭月真打招呼,最早認識她的喬瑛肚子雖然很大,玩心還是那麼重,拉著她便道:『良宵一刻值千金!可良宵之前,先陪我們打個八圈再說!』便拉著她走進屋去。蕭月真腳下沒停,卻回眸望了陸羽一眼,表露濃濃的情意。


糜貞走過來,先是在陸羽脅下擰了一把,待他驚呼時方道:『記得對妹妹要溫柔點,別欺負她,否則……』又擰了一把才鬆手。


陸羽連忙握著糜貞的手陪笑道:『我哪敢?你也曉得的嘛,有你這個好姊姊在,我欺負誰也不敢欺負她們的……』嘿,自己的話可沒忘記:女人和獅子,可是這地上最兇的動物啊!何況還是女獅王。


一行人正要進門時,曹葳忽然對陸羽道:『對了,主公哪兒倒也罷了,三哥那兒可不能不去,不然姊姊是會不高興的……』曹葳說的三哥是指張飛;雖然陸羽客氣,直呼不敢,張飛早就對陸羽稱兄道弟了;曹葳也是不怕事兒的主,仗著與夏侯蓉真是親戚,真的跟著喊三哥--她說的『姊姊』便是指夏侯蓉說的。


陸羽想了想道:『也是,三將軍為人豪爽,跟我們家關係又深,便請他來一趟吧。』曹葳應了聲,便吩咐侍女前去通知,叮囑千萬不要告知他人。


才一跨進大門,陸羽忽然停步,回頭道:『對了,怎地沒瞧見月真的弟弟?』


糜貞等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秀兒道:『都要迎娶月真了,還那麼生分?叫玠兒不就得了?瞧,不就在那兒?』說著指了指右邊。


陸羽朝右一看,果然蕭玠和陸函手拉著跑過來。到了陸羽跟前,蕭玠劈頭便道:『陸大人,你答應娶姊姊了嗎?』


眾女聽得都開心地笑了。喬煙走過去拉著陸函,微笑道:『函兒,這下你可要改口了,不能直呼玠兒,要叫「玠叔叔」了……』


『才不要!』兩個小孩倒是比誰都心有靈犀似地,竟異口同聲的搖頭道:『大人娶大人的,我們交我們的。』接著陸函對蕭玠道:『我還是叫你「賢弟」……』蕭玠一本正經地道:『那我就稱你「愚兄」……』


『噗嗤~~』這下笑聲更大也更多,陸羽也不由莞爾,天倫之樂,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欣羡呢?



盛大的酒宴和歡快的舞蹈,還是像上次那樣地忘情,與眾多的賓客一起開懷。優雅的笙歌,讓與會的眾人暫時忘掉人間的種種不愉快。雖然是極力簡單,可每位美女多少都有『不能不請』的對象,例如糜貞的兄長糜竺、蔡琰的義父衛家、甄宓的甄家、秦思雨的秦家、張月兒的張魯家族、馬文鴛的馬家軍集團、陸羽本人的陸家等,加上雖然極力聲明保密,可跟陸羽『站在同一艘船上』的人還是不少,怎會不互通聲氣?於是極短的時間內,如張遼、高順等武將,法正、蔣琬等出身蜀地的官員,馬良兄弟等出身荊州的官員,早就聞風而至,以致場面越發盛大。


席間最受歡迎的除了陸羽釀造的『石上清泉』,還有喬煙釀製的水果酒,不僅醇厚香甜,兼且後勁十足。由於顏色略帶青綠,陸羽特地起名為『清溪碧泉』。大呼過癮的張飛不忘『埋怨』道:『怎地會釀好酒的都出在你家?陸小子,甭怪俺以後老來找你。喝了你們家的酒,其它酒淡得就跟水差不多似的……這次算你夠意思,沒讓那酒鬼來,哇哈哈哈!』


龐統沒被邀請,可百合公主與甄宓和糜貞可是貼心知交--想也知道,從二女學到不少『御夫之術』。不過百合帶著小王雙前來送禮恭賀之餘,不免也促狹二女一番。二女倒也沒生氣,只是帶著百合去與蕭月真相識,聊著竟也惺惺相惜起來,方才收回促狹之語,誠心恭祝蕭月真。


小王雙與小陸函一醜一俊,加上蕭玠,倒也玩得開心。小王雙受了龐統不少指點,已不似初來時的莽撞,竟也散發了一股不凡的氣質。還算知道回報恩情,不忘向小陸函要了幾罈他爹娘釀製的好酒,回去孝敬他那沒被邀請,表面上是陸羽『政敵』的龐統。


另一個受邀而來的客人,當然是衛家的英伯。不知古代的遊俠是不是都豪爽好酒,只要有好酒便是朋友的英伯,除了與張飛喝得十分愉快,還跟三個孩子聊得很開心。留心的陸羽自然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讓英伯爽快地答應,有空時會指點他們幾招劍法。


時辰差不多,秀兒和喬煙殷勤招呼客人,請張飛和英伯代為敬酒,便推著陸羽趕緊進洞房。一進門,頓覺微香撲鼻,通體舒泰。一眼望去,只見房裏佈置了一些花草,香味顯是由此散發。芙蓉帳旁,桌上擺著合巹酒,天色已黑,徑長的鳳燭將室內照得還得通明,旁邊另有小燭,顯是知道陸羽的習慣,特意留下的。


陸羽走過來,坐在蕭月真旁邊,只見玉人已卸下大紅鳳袍,身著半袖素衣,手臂冰肌瑩潔,細潤如脂;交叉的十指纖纖,珠圓玉潤,又似水晶。似乎從來沒有注意,此刻陸羽只覺蕭月真的一雙柔荑真是美到極處,撥動著自己的心弦,掀起了一陣陣漣漪。深吸了口氣,輕聲道:『月真,我來了。』


蕭月真『嗯』地一聲,清喉嬌囀,不知是酒力還是花香的原因,陸羽但感微風振蕭,嬌鶯婉啼,一時間覺得全身骨頭都要酥散了。定了定神,取過揭竿,伸手要揭頭紗,忽然發現手竟在微微發顫,似乎是為了即將可以看見容顏而激動。陸羽不由暗地裏自嘲,隨即又釋然,雖然『經驗』不少,可這一次感覺最特別,因為,太像了,比喬煙可能都還像……為什麼會發顫?陸羽曉得,下意識裏渴望揭開時看到的,是茜兒!


隨著頭巾慢慢往上揭起,尖如晶玉的下巴頦、貝齒微啟的朱櫻一點、高挺秀氣的美鼻、桃紅而又粉嫩的腮頰,白裏透紅的肌膚,彷彿要浸出水來一般的靈動。再往上揭,露出黛眉彎彎下的一雙明眸,正漾著深情地注視自己,長長的眼睫在眼部投下了淡淡的陰影,顯得迷濛如晨霧一般,眼角微微上翹,是那樣的嫵媚。看著陸羽的雙眸,晶瑩剔透,似乎有著一種銷魂蝕骨的魔力。陸羽發現自己的心跳好似已經凝固了!


天哪,那已經不能叫雙眸,而是兩灣幽靜、潛藏在深山最深處的兩灣潭水,那樣的幽靜而神祕!明知不是茜兒,可對陸羽來說,實在太像了,太難分辨了,從『前世』到『今生』,陸羽感覺似乎她一直沒有離開自己,就在自己的記憶中;而此刻,她就在自己眼前!一點也沒變!陸羽頓時感到,自己正一點點地被那幽深融化,就像那次對她告白那樣,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陸郎!』婉轉的聲音終於把自己的魂魄給招了回來,陸羽只覺眼睛發澀。啊,還是有所不同;記得那次告白後,腦袋一片空白,等恢復知覺時,眼睛可是溼溼的……想了想也難怪,從開始到現在,瞪得溜圓的眼睛,怕是還沒眨過一下哩,難怪會感覺這麼地生澀。想動動頸子,可頸子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一直維持僵直的姿勢,怎地也捨不得轉去不去瞧玉人--這麼多年來,怕是自己夢見最多的,便是她吧?想著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瞧著,似乎怕她忽然從自己眼前活生生的消失……


『陸郎!』抑揚婉轉的天籟再度把自己喚醒,陸羽終於把頭巾放在桌上,衝著羞澀地蕭月真只是傻笑,不知如何開口。蕭月真靜靜地、溫柔地回望著他,不覺間柔荑已握住他的手,輕輕拉向自己。陸羽深吸了一口氣,握住蕭月真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時,心跳再度停止!


等感到自己心跳的時候,陸羽發現自己已把蕭月真抱到了芙蓉帳中。輕輕放下玉人,耳中只聽見玉人的天籟道:『陸郎,雅兒已告訴過月真,陸郎最喜歡的方式……』說著兩腮變得桃紅,與粉紅色的絲被上相映成輝,似乎就要滴出水來。望著美人如玉,略顯羞澀地正用鼓勵的眼神望著自己。陸羽不由哆嗦著手,伸出去替蕭月真褪去寬鬆的素袍。


宛若素潔的蓮花瓣,欺霜賽雪的玉肌,陸羽只看得腦中轟轟鳴響,聽見美人對他輕笑,似嗔似喜,還微帶一點撒嬌,讓他全身血液洶湧奔流。湊近前去,忽然嗅到一股屬於少女的體香,只覺得另有一種旖旎,每吸入一口,血液便沸騰一分。深吸著醉人的微香,聽任血液冒著熱氣開始沸騰,寸心更是瘋狂地擂起鼓來。


帳外的鳳燭不知何時已經熄了,換成小支的紅燭,光線比較黯淡,可依舊掩不住玉人的白淨身形。香馨滿體,吐氣如蘭,蕭月真的眼神也跟變得熱烈起來,以充滿了羞澀的渴望看著他,柔荑跟著撫觸他的胸膛。男人的渴望席捲全身,陸羽吻上了那誘人的紅脣,蕭月真熱烈地回應,在他的身下微微扭動著身子,似是鼓勵夫君向自己更多的探索……


終於來到適當的時機,陸羽吻在蕭月真的耳邊,然後輕聲地道:『美愛妻!我們生生世世都要這樣長相廝守……』未等玉人反應,便挺身進入。


蕭月真『啊』地一聲輕呼,兩滴珠淚溢出,皓臂緊緊地抱住陸羽寬闊堅實的後背,邊呻吟邊喃喃地道:『嗯,生生世世,長相廝守……啊,陸郎,這是最好聽的情話了……啊……』


等陸羽再次回過神來,發現蕭月真已癱在自己身上,香汗淋漓地嬌喘著。除了遠處隱隱地打更聲,並沒有別的什麼聲音。赤裸的香肩不停聳動,肌膚是那麼地雪白無暇,讓陸羽心頭又是一蕩。可知道美人初承雨露,心中憐惜,連忙收斂心神,只是輕輕在她玉背上摩挲著。可美人實在太誘人了,又跟自己毫無間隔,自己的反應又怎瞞得過?只聽她逐漸微微喘氣著,忽然又是一聲嬌呼,望著自己的眼神中漾著一絲的祈求。陸羽低頭親吻玉人的櫻脣,輕聲道:『不礙事的,我不會讓你起不了身的。』說著反過身來,取過素袍替玉人披上。望著她那幽深似潭的雙眸,忍不住又是深深一吻,克制自己,陪著美人身邊一起入睡。


入夢前,陸羽偷偷睜開眼,看著如玉雕般的美愛妻,心滿意足地暗道:『難怪啊,人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不外就是這樣吧?』想著又道:『是不是呢?……茜兒……』


雖然閉著眼,前面的話蕭月真還是聽得很清楚。此刻的她只覺得,怕是自己一生中最高快樂的時候了。是啊,只羨鴛鴦不羨仙,只要能和所愛的人比翼雙飛,即使之前受過那麼多的苦,也都值得了……當然,希望能再為他懷上孩子,那便不負今生相守了……想著把頭枕在陸羽臂彎,緊靠著他安心而甜美的入夢。



大漢建安十四年,公元二○九年,正月初五日,陸羽迎娶蕭月真為妻。隔日,消息傳出,天下士子為之悲憤不已。當然,其中包括了陳登、龐統、甚至曹操的幾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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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集 第三六八章 正確抉擇(楚湘續)


大婚之後沒多久,一月十六日,陸羽次子,過繼與衛家的衛熙出生了。當產婆由房內抱著嬰孩走出來,衛品夫婦接過的剎那,真是歡喜落淚。陸羽和秀兒趕緊走到屋內慰問蔡琰。蔡琰臉色雖因產後失血,略顯蒼白,可容顏依然清秀如蓮。陸羽上前握住她冰涼的玉手道:『辛苦你了。』


雖然疲累無力,蔡琰依舊笑道:『能為陸郎生下一子,琰兒很高興。想來義父、義母是更高興……』


說著衛品夫婦抱著孩子進來道:『孩子剛生,還離不開親娘。瞧,這又哭起來了!』說著便抱給了蔡琰。陸羽幫忙接過,安置在蔡琰懷裏。蔡琰看著孩兒嫩臉,只覺幸福洋溢。見孩子張大了嘴,便即哺育孩子。


此時衛品起身,拉著陸羽出屋,笑道:『瞧這孩子這麼健康,真令人欣慰。嗯,再過幾日,你的幾位愛妻也都一個個要生了吧?可有得你忙的。』


陸羽笑道:『娶妻生子,人生大事。其實孩子本是母親的心上肉,能讓她們多個牽掛的對象,未嘗不好。』


衛品點點頭沒接話,望了望剛下過雪、才剛放晴的冬日盛景,話鋒一轉道:『接下來孩兒可有什麼打算?』


陸羽一愣,隨即笑道:『本來孩兒就與眾愛妻約定了,待大事一了,就遨遊江湖,旅次山光秀色。只是現在要帶她們去,怕也是不易了。』


衛品信步走入亭台內坐下道:『這些年來,爹聽過不少關於你的講論,幾乎都是讚譽有加。特別是這一年,每每出門轉上一圈,都能聽到百姓對你的景仰。有時仔細一想,怕是劉皇叔也無這般聲望,讓爹不由替你擔心起來,又怕你功高震主,主疑僚忌,也怕你沉溺權力美色,不能自拔。可這一陣子下來,爹總算放心了。你也著實不易啊。』


陸羽笑道:『這有什麼難的?爹有沒有聽過春秋時鄭國子產的故事?他執政時很得民心,每每上街百姓都擁聲載道。這時他的一位僕人就會走到他身邊,用只有他能聽得見的聲音,強力的說:「你只是一個平凡人而已!你只是一個平凡人而已!」孩兒不過仿效他,時時要人這樣提醒自己罷了。』


『咦?』衛品道:『這我倒沒聽說過。嘿,這倒是面對群眾讚美的絕佳因應之道……嗯,看來這故事也只有孩兒你會「注意」到吧?』


『十年了吧?』陸羽淡淡地看著雪景,感慨地道:『如果時空轉移,能夠回到十年前,我想,我還是會作出同樣的決定。』


『怎麼了?』衛品笑道:『難道你還有什麼遺憾?』


『其實我並不懷疑,』陸羽坐下來道:『至少在當時,我必須作出抉擇,我也確信我的抉擇是正確的。如果說遺憾的話,就是有些事情的可能性,我已不再擁有……至少比起那時,我是越來越難只憑著單純的「理想」和「正義」,作為行事判斷的依據……』


衛品道:『如此說來,這樣的「正義」豈非失之正當?「理想」豈非畫餅充飢?你又當如何對歷史負負?對相信你的百姓交代?』


陸羽搖頭道:『為何有時選擇背離「正義」和「理想」,我卻一點也不後悔?因為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事,比所謂的「理想」或「正義」,還要來得重要。一個人所面臨的最大難題,往往就是要在眾多的價值當中作抉擇。若沒有義無反顧的決心,那麼為了追求那個價值,所犧牲的代價,所承受的苦難,以及因此被傷害的人,都將是白費了。如果這是我所虧欠的,那麼未來的日子總得尋找機會償還。否則仍無正義可言,也沒有什麼理想可尋。』


衛品想了想,點點頭道:『爹自信從來不曾看錯人,你是惟一的例外--不是看錯,而是看不透,遠遠超過我的估計。當世任何人,能夠有你這般成就,怕是不得了了。可你居然還會為了「理想」和「正義」,還有比這些重要的事,每每自省。劉皇叔能得你輔佐,何等有幸!大漢何其有幸!百姓何其有幸!可如今他卻這般對你,唉,真是自斷其助呀……』


『爹!』陸羽搖頭道:『您千萬不要有此想法。君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既然時不我予,又何必強求?何況天道循環,不因人改。您瞧那日頭東昇西降,四時無誤,每日不改,誰曾令它稍微駐足傷感?這天下,有無孩兒,仍是天下啊。何況師尊早已告誡孩兒,一切順性,萬不可再想逆天而行。孩兒其實素就無甚大志,只要有美妻愛兒相伴,相聚天涯,於願足矣。只是,怕要讓爹失望了。』


『怎麼會呢?』衛品笑道:『你和琰兒已經替我衛家生下一子,可還得再添弟妹呀,不然爹和娘才會失望哩!』


『爹爹儘可放心,』陸羽笑道:『只要琰兒答應,孩子現在有的是時間,一定會讓您老滿意。』說著兩人『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笑聲迴盪悠揚,卻也颯聲爽朗。



冬季還未過完,陸羽的孩子一個個誕生了。出乎意料的,接著在一月二十八日出生的,不是大婚之日後最早懷孕的馬文鴛,而是糜貞的孩子,陸羽三子,陸霄。才隔一日的三十日,馬文鴛順利誕出陸羽四子,陸遷。二月一日,最出乎意料的,喬瑛一舉替陸羽生了五子陸胤、六子陸毓。二月二日,先是嬌小的張月兒好不容易才誕下陸羽七子,陸凌;到了晚上,秦思雨也替陸羽誕下八子,陸秉。由於都是順產,全家上下喜氣洋洋地,不過對於同僚的道賀、送禮、親自前來致敬,陸羽大都婉拒,只有與眾女或陸家有親戚關係的,才會收禮接待。這一來不免讓好些人心生不滿,不過陸羽也不在意,專心地在家與眾愛妻、諸愛子樂融融。


至於整個神州大地,去年一整年幾乎戰火綿延,死傷慘烈,破壞極劇,特別是主要戰場的荊州,無論南、北都是百廢待舉的局面。自大會戰後遷百餘萬至關中,在徐庶、諸葛亮、費禕的主導下,由交、益二州派遣衛戍軍前往整理、屯田,農暇時予以軍事訓練。戰時益州負擔後勤運輸,又遭曹軍攻入蹂躪,破壞之劇也不遑多讓,加上劉備入主不過兩年,可謂交戰連年;若非地理形勢保護,加上本為沃腴之地,諸葛亮的治理優異,怕是早就人心思變了。


這當中若說有什麼麻煩,便是南中和南越的局勢並不穩定。在大會戰一開始,諸葛亮便用計擊敗南蠻聯軍,孟獲重傷遭擒。等到大戰結束,為了安撫南中,便將孟獲釋放。可由於孟獲之弟孟優死於亂中,使得孟獲非但心中毫不感恩,反倒想要伺機報仇,於是又找來金環三結、董荼那、阿噲喃--他們在大戰時被屬下拼死救了回去,重新招募勇士,加上未婚妻祝融夫人領兵前來相助,聲勢大振。孟獲本就是彝族首領,他的未婚妻祝融夫人據說是火神祝融氏後裔,祝融後裔吳回生有八子,號祝融八姓,為避先秦動亂,由中原逐漸移居來此,漢夷通婚下逐漸成為大族。之前越巂郡首領高定、黃元等便擁立劉循,號召南中地區豪族共同『起義』,推翻劉備的『外來政權』,此時亦派人前來籠絡。加上大會戰期間,東吳派人前來誘使益州郡豪強叛變,不久當地豪帥雍闓在建寧起兵,攻占數縣,又派人前來結好。於是孟獲、高定、雍闓三方勢力一拍即合,又獲得曹魏、東吳的暗中支持,乃加緊訓練士卒,向南擴大勢力,聯合所有不滿漢人統治的各族,共同舉兵。


在南中諸族中,除了較北方的僰道附近武陵蠻等部落,即使南中族內,也有少數人反對孟獲之舉,認為漢人勢大、諸族勢弱,硬撼之下只會招來滅族慘禍,就如北方草原諸族一般。孟獲之兄孟節即是其一,他再三勸告孟獲不可輕舉妄為,可終究爭論不過大多數人。


對於南中情勢如此危急,諸葛亮採取籠絡政策,首先是等用為人剛正、為官廉潔、行事果斷的鄧方為益州郡太守,又調張郃、張任的狂龍兵團前來鎮守、訓練。至於『無當飛軍』,在陸羽被『削權』後,也跟著作人事調整:陸遜被派往長沙,在龐林麾下任職;鄧艾被派到襄陽,歸徐庶調度;文鴦被調到汝南龐德麾下;只有張嶷留下,指揮權則轉由則鎮守襄陽的吳懿接任,原因很簡單,吳懿就是吳馨,吳夫人的哥哥,吳姓在益州又是門閥大姓之一,算是劉備最信任的人選。由於大戰方休,尚須整補以恢復元氣,所以面對南中局勢,劉備軍也只能因應以對,尚無力主動出擊。


交州蒼梧郡太守吳巨,原是劉備舊識,在士燮投降後仍居原職,算得上是不錯的官吏,後來調任交州刺史別駕從事。此時日南郡的占族領袖阮福桂,乘大戰之後劉備軍無力出兵之機,號召南越各族殺害象林縣令田疋,並迅速連接各縣占族土豪,起兵佔據了日南半郡。隨後阮福桂宣佈,以婆羅門教為國教,自立為王,建國名為『占婆』。阮福桂還狂妄地派遣使者知會費禕,稱願與大漢國以順化為界,劃地而治,並稱若大漢國能提供中原的先進農具和兵器,『占婆國』便願『稱臣獻貢』。


在聽到阮福桂的使者說明意圖後,費禕二話不說,即命軍士將其捆縛,以最快速度送到長安交由劉備處置。有官吏勸阻費禕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費禕立即打斷話頭,淡淡回道:『彼乃謀叛大漢之賊,必得討伐,以正民心!』隨即飛鴿急向長安傳書稟報此事,並親自起草討賊文書,通告交州全境,同時急令駐屯於鬱林、合浦郡的黃忠和沙摩柯立即兵進交趾,駐屯海南的文聘、傅彤立即率水軍向交趾郡的南鳶、安定增援,打算等劉備命令一到,立即揮師平亂。


可惜的是費禕失望了。在劉備召集的會議中,陸羽出奇地沒作任何表示,反倒是張孚,鑒於大戰結束,百廢待興,加上龐統、陳登的情報指出,占婆的『象陣』威力比之南蠻絲毫不差,南地氣侯又是濕暑難耐,何況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如於此時又動干戈,恐失民望,給與曹營、江東有可乘之機,故建議只須防衛邊界,不要主動出擊。劉備接納張孚此一建議,飛鴿傳書費禕,下令只要於邊境屯駐足夠防衛兵馬即可;待來年實力恢復後,再作征討。費禕雖感可惜,卻也只能遵令而行。



回到家中,陸羽即到秦思雨房中,白素雅跟著進來,問及會議之事。白素雅挺著大肚子,皺眉道:『陸郎為何不表態?難道有什麼打算?』


陸羽道:『就是因為沒有什麼打算,也不能有什麼打算,所以我才不表示意見。』


白素雅感到不解,正要再問,秦思雨代為回答道:『我想陸郎的意思是,他也贊同張孚說的,經過連場大戰,我軍消耗甚大,殘敗之象處處可見,正需休生養息。何況打仗最重要的,便是後勤。以目前府庫支出的情形,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這仗打不打得下去,都是個問題了。』


白素雅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即又道:『其實只要陸郎肯出馬的話……』


『這是不可能的,』陸羽搖頭道:『先不說主公的意思。如果要解決後勤問題,勢必要向你們幾位的娘家支應,屆時又要連本帶利償還,不明內情的人還會認為我是圖利自家人,對你們的娘家、對我陸家都不好。若是慷慨解囊的話,他們又會認為我是別有居心,想要重新建立私人勢力……』說著搖搖頭道:『所以我仔細盤算了一下,就還是算了……』


『九哥!九哥!快來!』話還未說完,只聽陸承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陸羽嚇了一跳,隨即想了起來,拍腿道:『糟了!定是宓兒快生了,我差點忘了這麼重要的事……』說著人已搶到門外,和陸承撞了個滿懷。陸承還來不及說什麼,陸羽已道:『不必再告訴我了,快去通知秀兒……』


『秀兒夫人和煙夫人都已經在宓夫人房間等你了!』陸承氣喘吁吁地道:『我剛才對宓夫人說,你是被主公召出開會,所以才不在的。這不,宓夫人已經都痛得要罵人了!』


才說著,兩人已來到甄宓的房門口,只聽屋內甄宓的哀叫聲,還有秀兒、喬煙、產婆安撫的聲音。陸羽趕緊在外頭高聲道:『宓兒!我已經回來了!宓兒,你還好吧?』


『還說呢!』只聽見甄宓哀叫中仍說了這麼一句道:『根本就沒把我們母子放在心上!』


『我怎麼會!』陸羽喊著,想想了便道:『我這就進來陪你!……』


『不可以!』秀兒、喬煙慌忙要阻止,可陸羽已經推門進來,隨即又將門關上。秀兒在門邊懊惱地邊著急地道:『女人生產,經血最是污穢,你快出去,否則會被衝犯的……』


陸羽抓住秀兒的手道:『別推別推,當心跌倒!什麼犯不犯沖的?這等怪力亂神之事你也信!我的愛妻生產,又不是別人的孩子,我怎地看不得?』說著也不管,硬拉著秀兒便走到甄宓身邊。


秀兒見勸阻不住,看著喬煙,喬煙也是無奈,努努嘴使了個眼色。秀兒會意,便不再說什麼,一起幫著產婆替甄宓催生。陸羽坐在甄宓身邊,雙手握住她的右手道:『好宓兒,夫君知道你辛苦了,再忍一忍,努力一下,馬上就會順產了……噢,小寶貝,乖乖生,別為難你娘親了……』


『啊~~~』甄宓滿頭大汗,右手緊緊掐著陸羽雙手。陸羽任由她掐住,不住地說些親昵話安慰。甄宓雖然疼痛異常,埋怨不像其他姊妹的順產--這也難怪嘛,陸羽答應她讓孩子也跟著姓甄,甄彬一高興之下,還不替甄宓進補?補來補去,這下補得孩子太壯,變成有點難產了。幸虧陸羽當機立斷進來陪產,讓甄宓心中大感甜蜜。一向好勝的她既高興又感動,看著陸羽的微笑,聽見他的甜蜜話,終於銀牙一咬,照著產婆的話,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一用力!


『哇~~~』『出來了!』產婆驚喜地道:『頭已經出來了,夫人再用點力……』


將孩子抱過來給甄宓瞧,甄宓早已虛脫得睡眼惺忪,卻沒忘記方才夫君的手被自己掐住,輕輕拉起陸羽的左手撫摸自己的嫩臉道:『陸郎,謝謝你,謝謝你這麼疼宓兒!』


陸羽輕輕笑道:『這是應該的嘛。來,瞧瞧,孩子多像你!將來一定是個迷死人的……』


『什麼?』甄宓一下緊張起來,睡眼變得圓睜,急道:『是女孩呀?』


『不是!』陸羽笑道:『當然是個男孩……怎麼?你還分男女?合著你是重男輕女?』


甄宓這才鬆了口氣,又掐了陸羽一下道:『沒地作弄人,早說是男孩子嘛。說什麼像宓兒,將來會迷死人的……祖爺爺豈不會失望了?』


陸羽笑道:『你呀!明明就擔心為夫偏心,偏要藉口什麼祖爺爺會失望的。女孩子有什麼不好?起碼會是咱家長女……』


『說好的!』甄宓急道:『是甄家,是姓甄,你答應的。』


『為夫答應你的,自不會反悔,』陸羽笑道:『可無論你生幾個,他們都是我的孩子,也是我孩子的手足,又何必分什麼你家我家的?嗯?』


甄宓點了點頭,看著陸羽,低聲道:『陸郎,你……你會不會覺得宓兒很小器?』


『這個嘛……』陸羽笑著輕撫她的嫩臉道:『只是有時候啦……這樣也好,所謂「小別勝新婚」,沒拌嘴的事,我們的感情又怎會好?好了,你也累了,我先帶孩子去餵奶,你好好休息。』


甄宓乖巧地點頭,閉上眼休息。秀兒由陸羽手中接過孩子,便悄悄關上門退了出去。


甄宓生的,是陸羽的第九子,過繼給甄家的甄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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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集 第三六九章 政治角力(楚湘續)


南中、南越的局勢不穩,西北羌、氐族的情形也有了變化。涼州一帶除了羌族,還有氐族,都是隸屬於藏族,當時主要分佈於涼州、青海積石山、川西一帶,以勇猛善戰聞名。比較起來,氐族較善於農耕。當初馬超舉兵對抗曹操之際,氐族中的興國氐與百頃氐等部族,也加入行列。可以說馬家在羌、氐族中的威名和聲望相當的高。


青康藏地區地廣、山高、人稀,居民大都從事農牧混合。主要的居民,除了少數當地原住民,大都是在涼州地區受欺壓而被迫遷居來此的。最早是當從地中海直到絲路,游牧民族不斷往來,有的定居在涼州地區。自公元前四百年起,強秦驟興,不少戎、狄、羌族被迫遷到此地,這一支被稱為南山羌族。日後北方的匈奴崛起,到了冒頓時更是東擊東胡、西擊烏桓及大月氏等,烏桓及大月氏不少族人又被迫遷來此地。漢代秦興,自昭帝後西羌族又興起,漢廷採高壓、懷柔並行,但大多時由於貪官污吏壓迫,以致漢、羌不少人被迫遷來此地。所以總的來說,青康藏地區的南山羌族,實際上是許多支民族的混合。當時他們散居在這一帶,由於地廣人稀,加上氣侯變化大,所以漢廷並未積極經營此地。


如今在八羌族、旗本八將、馬超兄弟等人的合作下,在陸羽的計畫中,準備將此一地區納入劉備軍的勢力範圍。雖然此地表面上沒有什麼經濟價值,實際上無論是犛牛、奶酪、藏獒等等,都是極具開發潛力的畜產。除此之外,陸羽根據印象中的礦產圖,這裏的銅、鐵資量不僅豐富,最適合作兵器的鉻鐵礦更是只是產於此地。還有鉛、鋅、錫、金等金屬礦,以及鹽產等--只是這一切都在陸羽的腦海中,並未詳細載諸文字。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地理形勢的重要性。青康藏地區乃是『世界屋脊』,由於種族散落,加上生活條件不易,養成如同游牧民族般的好戰鬥勇。如果被統一起來,而且不是由漢族統一的話,對於接壤的漢人王朝,將是一大災難。歷史上,唐帝國強盛一時,卻屢屢敗於吐蕃,主要的原因並非戰力,而是無法適應氣侯,如同赤壁之戰的曹軍,雖然人數是孫、劉聯軍的十倍,照樣水戰打不過。青康藏地區不少地方超過四千公尺,驟然從平地上去,很容易得到高山症,非得放慢節奏去適應。可是以其地條件的惡劣,糧運又是個大問題。所以此一地區直到蒙古人興起,才算是被征服了。現在陸羽既然來到,當然不能讓此一情形變成日後千年的困擾,所以早就有所規劃。可現在由於地位被『削奪』,,加上軍隊的調動都須經過兵部同意,由於劉備聽從張孚的建議,認為在這個時候有對外擴張的舉動,都是削弱自身實力的作法,於是這樣的計畫自然被迫停止。


這樣一來不僅引起八羌族的不滿,連帶涼州的將士、官吏多少也不自安--鑒於他們和陸羽、馬文鴛的關係,在得到二人祕密通知,曉諭他們要盡量低調、聽命行事後。只是不滿歸不滿,由於馬文鴛『八羌天女』的身份,陸羽又漸漸成為羌族傳說中『天命降世的勇士』,加上馬家素來的威望,總算還能使八羌族信服,暫時隱忍下來。可如果長此以往,怕是會讓漢廷在西北的經營曾添困難和變數。


在這有點內、外交逼的情勢下,劉備軍卻有喜訊傳出--吳夫人懷胎九月,終於誕下劉備的次子,劉永。不久,在法正、甘夫的人勸說下,劉備又納了蜀中四大家的杜家之女杜薇、李家之女李萱為妾。



這日,田豐忽然來訪,陸羽連忙出迎接待。一坐定,陸承送上茶,田豐拈鬚道:『子誠自江東回來,便少走動。豐本以為子誠會耐不住,前來相訪,卻始終不見。看來子誠似有成竹,豐卻仍是不解,所以前來請益。』


『豈敢!』陸羽忙道:『先生見識非凡,豈需要羽嘮叼則個?只是回來後,被那張孚設計,只得閒居在家,恐怕惹起故舊麻煩,所以不敢前往探視。這下倒好,先生到底來了,想必有以指教……』


『呵呵呵~~!』田豐笑道:『我說哩,原來子誠有此顧忌。可豐之處境比你更是不堪呀!皇叔他……豐沒去見他,他也不讓人來請……豐真不曉得他怎會變得如此……子誠還記得當初的約定否?豐前來便是要問:是時候了嗎?』


陸羽微笑道:『先生怎地失去耐心了?主公只是一時被迷惑,終久還是會醒悟過來的。』


『哦?子誠對皇叔還是很有信心哩,』田豐道:『可我還記得子誠也說過,「權力腐化人,絕對的權力則使人絕對的腐化」。如今皇叔的地位身份,已不比當初遠甚,情形也漸與子誠所說的類似。那麼子誠你的信心究從何來?』


陸羽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先生能否先告訴我,權力的來源為何?』


田豐一怔,訝問道:『權力的來源?……這個嘛……嗯,老夫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子誠心中又是什麼想法?』


『先生不是沒想過,』陸羽微笑道:『只是覺得好像不是那麼回事罷了。權力的來源,自然是百姓所賦與。只是先生未免又會疑惑?若真是百姓所賦與的,古如桀、紂昏暴之君,又是誰給他們權力,讓他們能如此妄為呢?』


『的確是這樣,』田豐拈鬚道:『其實這不僅是豐的疑惑,怕也是許多人的疑惑。子誠可否解開豐心中此惑?』


『其實很簡單,』陸羽道:『權力的來源,固然來自百姓,可百姓本身並無此一自覺。他們天生就被訓練成逆來順受,或根本不知自己有此權利,或知道了卻放棄不用,久之便以為理所當然。取得權力者也是如此,久了往往以為理所當然,好像自己天生就是有權力統治,百姓則只有被統治權。』


『照子誠這麼說,』田豐道:『難道權力就完全來自百姓,一點也不是出於天授?那麼父子呢?推而言及君臣呢?』


『嚴格來說,上天只賦與個人權力,而個人則是為了整體社會之故,將權力賦予在上位者。不過伴隨著權力的讓與,也帶有義務和責任,』陸羽道:『子固然服從父,然而父亦須恩慈對待子。這本來就是一體的兩面,強調一面而忽略了另一面,都破壞了這個平衡,在那種情況下侈言父子大義,豈不謬哉?君臣之間更是如此,為什麼就沒有對等關係的存在,只有臣子一面的服從,君權就可以不受監督約束呢?比方人殺人,大家自然會認為是有罪的,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又是什麼道理?憑什麼君就可以無罪?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桀、紂為君時,必然也希望商湯、武王死,然則二人不死,反倒逆而取位,代之而興,日後則有所謂聖人歌頌,說聞誅一夫紂,未聞弒君也。這是什麼道理?說穿了不過是成則為王、敗則為寇;倘商湯、武王伐暴失敗,身殞國滅,怕是今日史書歌頌的,是桀、紂的豐功偉業,與湯、武的貳心謀逆了。否則怎有所謂「大不敬」罪的存在?又何以罪至於夷三族、誅九族!』


『子誠此語,實駭人聽聞!』田豐臉色凝重地道:『難道就不怕被有心人聽到,乘機告到皇叔那兒,讓你不得翻身?』


『如果是在先生那兒,羽自然不會如此直言無諱,』陸羽自信地笑道:『在自家地方,羽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難怪,』田豐恍然道:『看來子誠是有什麼話要告訴老夫,所以故意不見老夫,而要等老夫來見你了。』


『其實羽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陸羽道:『而且還冒著風險的……先生是什麼樣的人?若是與我走得近了,難免揚湯沸沸的,讓有心人大作文章。可不如此,怕先生一走了之,主公便失一有力臂助,百姓更失去為之喉舌的寄望了。所謂匡君之失,勵君之志,天下之輔也,先生當之無愧呀!』


田豐瞇著眼看著陸羽一會兒,歎口氣道:『老夫卻不這麼覺得,總覺得子誠比起來更合適。唉,子誠真讓老夫瞧不透。以刻下皇叔的作為,可是讓老夫十分的失望呀。想想從袁本初、曹孟德、到如今的皇叔,我看著一個個在上位者面對權力,都禁不住試誘,子誠欲讓我何去何從呀!』


『其實主公、曹公等人還不是重點,』陸羽仍是沒有正面回答,自顧地道:『他們畢竟是心懷雄業,志在天下,故能折節下士,以自身魅力吸收眾人景從。然其子孫何德何能?憑什麼就能安穩坐上大位?從前有一位君王,受到名臣輔佐,方登大位,感激之下賦予這位大臣軍政大權。這位大臣倒也大方,內舉不避親地順便提拔了自己的兒子。等他死後,他的兒子向君王要求能得到父親同樣的職務,君主看著他許久,方道:你父親是立下了不少功業,所以才得到這個職務,你又建立了什麼功業,憑什麼登上這個職務呢?』


田豐點頭道:『說得好!的確如此。家業乃私有,固然可憑一己之喜讓子孫承襲,可天下百姓卻非一家所獨有。君王有功於百姓方得為君王,子孫又建立了什麼功業而得為君王?唉,子誠此話,雖是大不敬,卻十分在理呀!』


『所以我才說,問題還不在主公等人身上,而是在整個國家制度、朝廷組織的規劃上,』陸羽神色肅穆地道:『這是羽為什麼選擇輔佐主公的緣故。比較起來,主公出身微賤,尚通民間疾苦,又創業維艱,自然懂得此理。如今雖一時迷惑,可終久還是會醒悟的。先生且拭目以待吧。』


『原來子誠早已成竹在胸了?』田豐道:『子誠既瞧得如此通透,又有此打算,何以乾脆如我先從說的,自創大業哉?如此於國於民皆為大利。』


『別……別……』陸羽連連雙手直搖道:『先生不要害我短命哪,我還想著活久一點,陪陪妻兒遨遊五湖四海,徜徉山川奇境。這天下事太重了,我擔不起,擔不起呀……』


『子誠這話就不對了,』田豐不滿地道:『當初子誠也說,是為了百姓之故……如今卻只要我為百姓,你倒可以置之不顧!』


『先生會錯意了,』子誠連忙陪笑道:『我的意思是說,並非我疏懶怠惰,實在怠惰的是百姓--他們忽略了,甚至不想使用他們的權利,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我所希望的,便是能建立一種局面,讓天下人治理天下事,那就不必我操勞了……』


『天下人治理天下事?』田豐皺眉道:『這怎麼可能?又怎麼作得到?』


『如何作不到?所謂「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儒生不老愛說「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嗎?真的要讓他們實踐大道理想,怎地反過來懷疑其可行性了?』


『子誠這話可是意有所指啊!』田豐苦笑道:『可想想也是在理,的確,老夫曾經十分灰心,以為沒有這個機會。想不到子誠再度給了老夫希望,如今還告訴老夫,有實現理想的可能,還真是讓老夫期待呀……』說著拈鬚鄭重地道:『只是……皇叔真的會醒悟過來嗎?』


『會的,』陸羽很有信心地道:『如今主公只是有了孩子,不免為父心切,誤以國為家,才會誤入歧途,可他終究不是糊塗人。在目前大爭之世的情形下,誰最先醒悟過來,誰才有一統天下,造福百姓的機會……』頓了頓又道:『如果你我都失了這個信心,那麼如我所說的,結果苦的將是黎民百姓。無論是誰最後勝出,主宰江山,只怕非但難以持久,反是更大災難來臨的前兆呀!』


田豐當然不會曉得『五胡亂華』的事,更不具備這種前瞻的眼光--其實不只他,當世除了陸羽,又有誰具備這種眼光呢?不過向來就佩服陸羽的見地和分析,田豐還是接受地道:『好吧,老夫答應子誠,留下便是……只是老夫目前無所事事,子誠可有什麼好差事?』


陸羽笑道:『以先生之才,到書院授課可是綽綽有餘呀……只是刻下書院非我所主。主公近日雖未請益先生,畢竟仍當先生是朋友,先生不妨直接向主公請求,必然獲得同意。那也是書院學子之福啊。』


田豐點點頭,起身拱手道:『子誠心繫天下,老夫不勝欽佩。若有需要老夫這,只管說來,老夫必全力以赴。』


陸羽連忙起身拱手還禮道:『多謝先生了。』


果然,在田豐主動請求下,加上諸葛亮、龐統等人力保,劉備讓田豐入主書院,成為院長。田豐對於自己能化育莘莘學子,也是高興異常。



時間說慢是慢,說快也快,轉眼就到了四月。不僅由江東回來的孫尚香早懷了孕,就連喬煙也在這時懷上第二胎。可最高興的竟然是秀兒,自從上次陸羽化結眾女心結後,加上小陸函逐漸變得很懂事,主動拉近二女的關係,使得秀兒與喬煙不再心有芥蒂,反倒一起同心操持全家。等喬瑛一口氣生了雙胞胎,身為姊姊的喬煙自然要幫忙照顧。可如今喬煙卻懷了第二胎,變成秀兒當仁不讓地打理一切。於是喬煙私下與陸羽商議,再對秀兒說道,決定乾脆讓這一胎正式過繼在秀兒名下,這讓無法懷胎的秀兒如何不高興?雖然撫養了小陸函,可那時小陸函是獨子,無論自己怎麼呵護,他都是全家人的寶;可這次不一樣了,她可是能擁有自己的『寶貝』呢!


喬煙懷孕後不久,應衛家的期望,蔡琰也跟著懷了第二胎,讓衛家上下更是高興得很,衛品逢人就是笑呵呵地,連他的好友,與蔡琰、陸羽關係不錯的蓋英,也十分快樂,還滿口地答應前往探視的糜貞、孫尚香,一定會教授她們的孩子劍法。



有道是:『風光的對面是隱藏的危機,得意的背後是嫉妒的暗箭。』說起來張孚能對陸羽造成中傷,另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對於世族門閥的打擊。大漢四百年,從孝武帝開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表面上採行的是儒術治國之策,行的卻是『封建』制度,以致原本廢除的奴隸制度再度勃興,新的『貴族』--世族門閥--再次形成。陸羽在大會戰後採行的政策,特別是廢除奴隸、打擊世族門閥等,與戰國初期衛鞅在秦國的變法,某種層次上相當的類同。原本出身微賤、深知民間疾苦的劉備本也贊同。但儒家學說雖說祖述堯舜,大講『聖王』之道,實際主張乃是『憲章文武』的封建階級制,對於聖王之後是否聖王並不關心,反而認為藉由階級劃分、嚴密等級等,才能使治理井然有序。


不過陸羽的改革主張,大要並非如衛鞅的因應當朝時勢,反倒是為了建立一個較為長久穩定的『制度』。須知中國歷來採行的大多是『人治』,所謂的『法制』幾乎骨子裏都帶上『人治』的色彩。這還不打緊,更致命的是:實行這種『人治』的根基,乃是『封建』制度。這是一種立足點極為不平等的制度,使無論智愚賢不肖,是否有奮鬥、有成就、有貢獻完全沒關係,只因『出身』,便決定了其一生的『地位』和『權利』。這徒然造成階段對立,社會不穩定,連帶整個資源分配的不均不公,政治上的不義黑暗,使社會國族停滯不前,更喪失奮發圖強的動力、爭取發展的生機與意志。如此一來,即使建立了大帝國,也可能因為停滯不前,使整個國族一再遭遇劫難。遠的不說,就以三分歸晉後不久就發生『五胡亂華』,死人盈野、國族南渡、朝不保夕的駭人情況,便可見一斑。因此,如同衛鞅變法,陸羽的改革,在相當程度上,目的乃是為了凝聚國力,集合統轄區內大多數人的意志和力量,為神州一統、對外拓疆、綿延強盛奠立基石。


可這樣的改革,使世族喪失特權不說,連帶的還有政治上的利益及生活上的財富與土地等,所引起的痛恨自然也是一樣。衛鞅有秦孝公的全力支持,最後的結局尚不免於『車裂』酷刑、全家遭難;此後儒家學者乘機以此話誡後世的政治家,不可妄想變法,否則會有悲慘的結局。歷史上,就是因為以儒家學說為主的世族,以及掌握政經大勢的門閥拒絕改變,才讓國族一再失去自我更新的機會,反而陷入周而復始的殘酷內戰,不但造成生產力的巨大破壞,也使中華文明不斷在血腥中解體、然後在廢墟上重組,卻難以得到真正的提升。


歷史的事實昭告了一個血的定律:處在巨變的時代,願意徹底改變圖強則強,若遇阻而改不成則亂,拒絕改變則繼續沒落以至於滅亡。漢末大亂,群雄割據,頗有再現上古戰國之勢。幸而大一統的思想深入人心,加上曹、孫、劉皆群雄中的佼佼者,人才更是鼎盛傑出,故能聚謀羅將,乘勢而起,掃滅群雄,天下三分。可如今鼎足之勢,三家各有所長,兼且皆有成竹,深知以一無法敵二,須得再行變革,方能掌握優勢。當中,自然只有具備更卓越見識的陸羽,能窺清大勢所趨,自然給劉軍陣營帶來優勢。


陸羽的改革,其實遭遇的阻力,怕是比衛鞅還強大。衛鞅遇到的阻力,主要是秦國的老世族,他們當中少有飽讀詩書者,反對變法多是出自維護自身利益,所以在秦孝公的堅定支持下,以及享受到好處的百姓全力維護下,最後獲致成功。可陸羽卻不同,劉備早先雖堅定支持,反對的世族門閥不少是深具儒家思想的飽學之士,能以一套完備的理論系統作為攻擊藉口,裝飾其維護自身利益的美麗外皮。同時他們結合起來的力量更強,對於一般深受儒學薰陶的民間學者及,甚至平民百姓的影響更大--若連連這等人也反對變革,試問掌權者若無透澈的眼光、洞察的能力,以強大的意志和堅定的決心支持,掌舵者怎能不受攻訐、甚至性命堪虞?


陸羽的改革還遇到了來自內部的困擾--賢能若諸葛亮、龐統等,雖也認為需要改革,但他們設想的幅度並沒有那麼大,而且主要還是希望維持世族門閥的地位,認為整個社會還是需要『階級劃分』,以便統御,因為可以說,在施政措施和改革策略上,與陸羽的規劃有著相當的偏差。當然這與他們的背景,所接受的教育和理論,以及對於時勢的判斷,都有很大的關係。但就是這樣的不同調,讓反對者有了見隙插針的機會。當這些人影響到了改革的中堅支持力量--劉備的時候,就發生問題了。


如同秦孝公與衛鞅的變法,二人缺一不可,劉備堅定的支持,加上陸羽本身過人的智識與謀劃,如果能堅定改變的步調,即便如諸葛亮、龐統等,在那種君臣關係還算有所維繫的時代,也會『捨己從君』地執行改革的行動。可劉備在此一關鍵時刻的搖擺,雖然最後沒有抹煞改革的行動,卻造成了一個危局的出現,那就是陸羽無法施展才具、甚至陷入危境。雖然危機也是轉機,可每當後世歷史家討論這件事時,往往爭論得面紅耳赤,而最後仍無定案--到底這樣的情形發生,對劉備軍、對神州大地,是好是壞?



由於張孚暗中鼓動世族門閥起來反對陸羽實行的改革,加上劉備手下出身世族門閥者的群起支持,劉備不知怎地竟也被說服,認為仍須借重世族門閥的力量,所以在一些政策上開始讓步,最重要的便是清查土地,限制每人的土地佔有數,並且按田徵稅這一項,由於戰爭導致人口減少,加上關中地區土地開發等原因,所以便停止實施。接著便是按人丁徵稅、服勞役,包括所有世族門閥在內,皆不能免,但劉備卻同意了可以用低廉的代價雇請他人代役,同時開始對於蓄買奴隸睜隻眼閉隻眼。但是最重要的便是:為感激世族門閥的支持,重新舉孝廉及逸民、任用功臣子弟及推恩等制度,又成立『太學』讓世族門閥的子弟讀書……


陸羽官職權力均被削奪,與諸葛亮、龐統等無異,甚至在吏、戶二部的職掌,也大部份由劉備重新派人掌握,其對陸羽的不信任逐漸讓人有所感受。而更重大的危機還著等著,想要將這個『世族公敵』一舉剷除。縱使在這般逆境中,郭嘉和曹操提及時,卻一致認為陸羽不可能因此選擇投奔曹營或江東,一方面是由於其深情重義的個性使然,一方面由於各方面的糾纏太多,使得他一旦去國將會連累許多人,這也是陸羽所不願見到的。但無論如何,陸羽職權的被削奪,曹操雖感遺憾,卻更多的有著欣喜--畢竟敵人『自毀長城』,怎會不樂觀其成?


這樣一來,劉備麾下便分成了三派。


支持陸羽堅定改革的一派,大都出身寒門,或與陸羽有密切關係,文如徐庶、糜竺、陳宮,武如太史慈、趙雲、馬超;


反對陸羽改革,危及世族門閥的一派,他們自然都是出身世族門閥,包括荊州的蒯氏兄弟、劉璋和劉表一系的親朋,甚至還有素與陸羽相善,卻更多擔負家族前途的馬良、陳登等。不過馬良和陳登與真正反對改革者,還是有著一個不同的見解--他們並非反對改革,而只是深受儒學薰陶,加上自己的出身,認為只要作小小的改變即可。他們之所以成了出頭鳥,原因在於人情壓力,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在此暫且不表。


第三派卻是最大的一派,幾乎包括了大部分的高級官員,他們清一色的只有一個想法:劉備怎麼走,他們就怎麼跟!雖然如此,劉備還是常與他們走動,諮詢他們的建議,這班人由於大多出身世族,而且習慣了數百年的統治方式,自然也認為世族門閥乃統治根基,不可輕易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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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41: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集 第三七○章 疑竇叢生(楚湘續)


這一日,終於張飛按捺不住,找了劉備談話。一坐下張飛便嚷嚷道:『大哥,這麼多年來俺對你可是沒二話,你怎麼說俺便怎麼作。可這次俺實在看不下去了。大哥,你究竟在想什麼?難道你真對子誠放心不下?』


劉備倒是神色自若,笑道:『三弟,這樣的事你都看得出來,那你跟大哥這麼久了,當真以為大哥會那麼糊塗?』


張飛一聽,立即有所領悟,語氣也緩和道:『那大哥,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怎地如此待子誠?』


劉備先歎了口氣,關懷地道:『子誠……他還好吧?』


張飛有些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几道:『這陸小子也真沉得住氣,愣是什麼話都沒說,還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要不是當他是兄弟,俺真想狠狠捶他幾下……大哥,你別急,我不會當真捶他,只希望他能用力捶幾下俺也好,出出他心中那股鳥氣!那模樣看了就讓人難過。大哥,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可沒有陸小子,咱也不會有今天啊!』


劉備點點頭,感傷地道:『你說的我都曉得。你是自家兄弟,大哥心裏在想什麼,自然不用避諱你,因為大哥正需要你的幫助。說起子誠,這等天下無出其右的大才,應該有著飛揚的人生,灑脫的歷程,或是隨心所欲地著書立說,成為當世大家,或為天下潮流推波助瀾,選擇強大的諸侯,如袁、曹、孫、二位兄長(指劉表和劉璋)等輔佐霸業,匡濟天下,甚或自己因時乘勢,白手起家,然後可以隨心所欲地大刀闊斧,建立不世基業……可他卻義無反顧,選擇跟從出身微賤的我們兄弟……十多年了,他一直都是那麼的一往無前、從未背離。固然大哥放手讓他去作,也曾引起憲和、公佑、甚至是你和二弟的不快過,可你們也都看出來,他是如何的極心無二慮、盡公不顧私,所以都服了氣跟著他幹……』


張飛嚷嚷道:『既然這樣,大哥你怎麼會聽那張孚的建議,疏遠子誠呢?俺在街上都聽說了,不少老百姓都在非議,說大哥你是……你是自斷其臂!大哥,你究竟有什麼打算哪!』


劉備放懷呵呵大笑道:『三弟啊三弟,你果然是個直腸子,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就以為真的是什麼。我倒問你,你跟了大哥這麼久,什麼時候看過大哥隨便用人了?』


張飛道:『當然是沒有。這不,俺才會來找你嘛,你對這個張孚倒是放心……』


不待張飛說完,劉備冷然道:『放心?真放心的話,不必等曹賊來犯,乾脆大哥將這五州之地送給他算了!』


張飛一凜,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劉備點頭道:『你不是外人,大哥也不必瞞你。已過舉人任賢,大哥除了親自考校,最注重的還有一點,就是三位軍師怎麼看法--尤其是子誠他怎麼看。這一次張子達來投,無論孔明、士元、甚至元龍,都說此人身懷才具,若無二心,當可重用。可奇怪的是,子誠什麼話也沒說……』


張飛訝道:『陸小子沒說話?這倒奇了……大哥你是怎麼看的?』


劉備道:『我曾讓元龍去多方查探張孚的背景,卻一點問題也查不出來。跟他幾次長談,我承認剛開始時的確很心動,受他的見識和才能感動。可子誠沒有說話,畢竟讓我上了心。我雖自信不會看錯人,但這麼多年下來,我得承認比起子誠,怕是還差了一籌。旁的不說,就以士元來說,剛開始孔明舉薦他時,我還覺得此人心性狂傲,其貌不揚,怕是名過其實,所以故意貶抑他作縣令,哪知他一天就辦完了一個月的事,讓大哥覺得真是看走了眼。可子誠一見他的面,便曉得此人之才不遜孔明--子誠識人之明,當真罕見哪。』


張飛搔搔頭道:『那對於張孚,他怎地不說個話?這不是讓人難以拿捏嗎?』


劉備道:『說起來這是大哥的錯。張孚才學俱優,說起話來引經據典,鞭辟入裏,尤其是高祖之行、御下之學,著實讓我迷醉不已。當然這也是因為阿斗,讓大哥開始思考後面的事。畢竟大哥已經快五十歲了……』


『大哥你說什麼喪氣話?』張飛緊張地道:『說好的咱兄弟要同年同月同日同生死的,俺老張都還沒老哩,大哥你擔心什麼?』


劉備擺擺手笑道:『無論如何,這終究是一個事實。但也就是這個原因,讓我一時迷糊了。我擔心萬一有那麼一天,阿斗要挑起這個重擔,面對強臣猛將,如何駕御得了?所以一時失去冷靜,聽了張孚的話,想讓有心人先浮出檯面,再一舉解決……』


『公承的事!』張飛猛拍大腿道:『我就曉得不對,大哥你一向謹慎,怎地會遇刺?可讓俺足足好幾天沒好睡的,幸好子誠醫術高明哪……』


『子誠就是心腸好,』劉備感慨道:『即使被誤會了,也不為自己辯解。之前聽了張孚的話,畢竟讓我擔心,尤其是他私下與江東結盟之事,似乎有些公私不分了。想來想去,我就越怕阿斗吃虧……』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都沒想到,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了。如果子誠有異心的話,憑他的本事,早能成就一方霸業了,說不定我們都得為其下屬哩。』


『這話倒是不假,』張飛點頭道:『大哥你可別怪俺,俺是有話直說。』


『不怪不怪,』劉備道:『要怪就怪我醒悟得太遲慢了……眾臣工或是畏不敢直言,或是別有居心,連元皓先生也被大哥怠慢了。幸好子誠說服他,否則若連他也離我而去,那就不堪設想了……』


『陸小子勸他?』張飛訝道:『那他還真是有心。唉,我就說嘛,他怎地會有二心呢……』


『這我當然曉得,』劉備苦笑道:『可我也是最近才想通的。說起來也要感謝阿蘿,要不是她提點於我,怕是……大哥怕是要終身遺憾,不,該說是終身歉咎了。』


『大嫂?』張飛道:『她說了什麼?』


『就是為了公承的事,』劉備道:『阿蘿找了我說,如果公承當真大逆不道,她自然無話可說;但連子誠都設法救他了,我們作父母的又怎能無動於衷呢?即使不是親生,可多年下來也如親生一般;就那麼有如外人般地對待公承,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說著劉備看看張飛道:『阿蘿又說,這麼多年下來,有多少次子誠沒經我的同意就作了決定,可事後如何?有哪一件不是為了我們的興復大業呢?就是這句話,讓我醒轉過來。』


張飛點頭道:『大嫂說的在理呀!二哥也是這麼說的。雖然你遇刺的這件事,他也對公承不滿,可一聽說陸小子替他洗刷冤枉,他還是挺高興的。大哥,咱兄弟結義之情,天地可鑒,可也希望下一輩能有這樣的情誼。難得陸小子有心,有心要成全這段情誼,我們實在不該誤會他,你說是不是?』


劉備點點頭道:『阿蘿的話,還有公承的事,讓我重新思考所作的一切……一天夜裏,我忽然夢到有人問我說,我興復大業還未半,就想著子孫永續的事,羞也不羞?這一驚,醒來只覺自己渾身是汗,也更是慚愧。』


說著劉備似乎還心有所感,定了定神方道:『我考慮許久,便找了孔明和士元一談。我曉得他們定然有些話沒說。在我一再逼問之下,果然,他們也承認,對於張孚的來歷起疑,只是查不出有什麼問題,再加上子誠的確成了是眾矢之的,不如藉此機會讓他避一避風頭也好……』


『說什麼犯傻的話?』張飛拍几嚷嚷道:『自己老想一些餿主意,不幫著陸小子幫忙你打理這家當也罷了,竟然還說這樣的話,真懷疑他們是不是別有居心……』


『三弟!』劉備道:『你話沒聽清楚,先別胡言亂語的。他們的意思是說,由於改革的事,子誠猶如在刀口上;對內,那些個世族門閥,巴不得找機會捅他一刀,對外,無論江東、曹賊,雖與他有姻親關係,可也都希望他出妣漏。所以孔明和士元才商議,免得子誠身處險地,對於我們的興復大業更為不利……』


『這樣啊……』張飛搔搔頭道:『原來我誤會他們了……可這樣作有什麼好處?豈不讓人以為大哥你不想改革了?』


劉備沒有回答張飛的話,端起茶來徐徐喝了一口,反問道:『大哥問你,對於當今世族門閥的情形,誰知之更深?是你我兄弟,是子誠,還是孔明他們?』


張飛道:『我雖出身士族,卻是沒落子弟,子誠也是屬於庶出的世族……嗯,比較起來,的確是孔明他們知道得多一點。』


劉備接著問道:『第二,對於臣工們,還有你我的親友當中,誰知道有那些人是反對改革的?』


張飛道:『這不是白問了?陸小子雖然有「暗箭」,可早已交出來給士元和元龍了,而且他主要刺探的都是敵營的情報。這士元和元龍主管情報,以他們的「奸詐」成性,要說他們沒對內佈線,我怎地也不相信。』


劉備被張飛的話說得失笑起來,道:『看來三弟你對士元和元龍也挺不滿的……』


『沒有什麼不滿!』張飛擺手道:『只是不喜歡他們小雞肚腸的模樣。還是陸小子乾脆,雖然計謀百出,可在俺面前從不吞吞吐吐的。那像他們,老是神神祕祕的,不是要明明的憋死人,就是想活活的氣死人。』


『好了,好了,』劉備大笑著又喝了口茶,續道:『第三,如果要根除反對改革的勢力,什麼方法最徹底?』


張飛神色一凜,冷然一拍几案道:『那還用說?當然是斬草除根!』


『廢話,』劉備把茶杯扔在几案上,以手指著張飛道:『我是問你,要用什麼方法?』


『方法?』張飛想了想,一拍大腿道:『有了!就用俺最擅長的那招~~』


劉備見張飛忽然停住不說,只是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由問道:『你最擅長的?是哪一招?』


『呔!』張飛甩手道:『大哥怎地會不曉得?當然是假裝失敗,向後逃跑~~』


『然後誘敵深入,一鼓盡殲?』劉備接口道。


『說得妙!』張飛大力拍手,指著劉備讚道,忽然間凝指不動。劉備也不介意,又端起茶來喝。張飛緩緩放下手來道:『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糟了!』聽到『翼衛』的報告,陪在曹操身邊的郭嘉皺眉道:『看來張孚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劉大耳想必是要用他的建議為餌,把那些反對的世族門閥引出來,再一舉剷除……』


『什麼?這怎麼可能?』曹操疑道:『根據傳來的情報,劉大耳對張孚信任有加,言聽計從,連陸兒都被貶抑,退而待變,怎可能另生變故?』


郭嘉搖搖頭,神色凝重地道:『倘劉大耳這麼輕易就被騙過,他也不配成為丞相的對手了,何況還有諸葛孔明和龐士元等人,都不是好惹的善茬。仲達計謀的破綻,就是在於張孚的出身--一個沒有問題的出身,往往就是最大的問題。劉大耳自己不也是如此嗎?』


曹操也變得臉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方道:『現在當如何因應?』


郭嘉道:『兵者,雖說是詭道,然畢竟脫不了實力為後盾。無論劉大耳有什麼打算,荊、益、雍、涼等地必然會掀起世族之亂,丞相只須穩定關東、河北局面,休生養息,則三五年後必然大有進圖之力。』


『那幽州的情形呢?』曹操點頭道:『是討是撫?』


『以撫為上,』郭嘉道:『劉大耳面對南中、南越、西羌的局面,尚且不敢進剿。幽州公孫康雖佔高句麗之地,丞相只須遣使交好鮮卑族,讓其舉兵攻打,自然可保無虞。』


『對於關西的世族之亂,』曹操續問道:『孤是否要暗中支持?』


郭嘉笑道:『丞相心中自有定見,又何須問嘉?』


曹操哈哈大笑道:『知我者,當真是奉孝也,呵呵呵~!』



也是老天開眼,憐憫去年一年兵燹不斷、死傷慘烈,新的一年除去四境的騷擾不斷,大體上神州大地還算安寧。在曹操治下,不僅豫、徐、兗、青四州風調雨順,漢廷太史令也占卜過天時,斷定到秋收前不會有旱、澇、蟲等天災,是以這四州豐收有望。而司、冀、并三州比之去年,收成也可保持相當,連新占的幽州之地也因一時無戰,收穫甚豐。


劉備治下,荊州、益州、交州為三大糧倉,特別是荊州,既無兵燹、天災,加上北方進步的耕作技術傳來,收穫比之去年,有如天壤之別。雍州新開發之地,由於王祥治水有功,原本荒蕪一片、白骨處處的焦黃乾土,在三、四月間化為一片青綠,到了九月更是猶如金黃色的波浪,間雜青綠果園、林蔭之地。涼州畜產冠絕大漢,加上陸羽大力引進阿拉伯馬,使得牧場上幼小的白馬成群,讓前往視察的張遼、陳到等欣喜不已。交州地區,由於引進東南亞的作物,如辣椒、胡椒等香料作物,及蕃薯、玉米等適合瘠土種植、又產量特高的作物,讓農、商業空前發達。


至於江東治下,在取得淮泗之地後,周瑜請孫權派徐宣前往治理,興修水利,很快便恢復生產。加上太湖地區農桑發達,揚州六郡對於許多北方果木移植栽培成功,糧產豐富。此外,藉由海上貿易及大舉拓土,許多東南亞的島嶼,如臺灣、呂宋等,都落入江東的掌握;東北亞的九州、四國之地,大半被其占領,只有少數地區頑抗,江東則採撫剿並進,以生產、開發為主。


不過三雄的外交卻分分合合、有詐有義。江東與劉備結盟,開發東南海上絲路,暗裏與占婆交好,支援其立國行動,又從占婆進口大象,進貢曹操;另從印度運去大象,支援占婆。對此陸羽早有定計,可鑒於時機未到,隱而不發。江東也與曹營聯合,支援南中的抗擊,卻又聯絡公孫康,允諾以糧食、武器換取馬匹,同時派軍登陸三韓,與公孫康南北夾擊,取得部份領地,不但與公孫康可互為支援,也可與四國、九州的占領軍相呼應。


對於曹營挑唆鮮卑族與公孫康的衝突,江東也積極介入,扮演調停的角色,希望化干戈為聯盟,一致對抗曹營,只是效果不彰。不過鮮卑族分為數十部落,幾個比較強大的部落都各自選擇支持自己的對象,希望在實力增長下能統一各部,雄視塞北。


對於西域,除了劉備境內的商隊,由於曹、陸聯姻,加上關稅的利因,劉備同意了曹、劉經營西北絲路的協議,於是一隊隊商旅不僅從雍、益,也從許都、甚至青州絡繹往來,不絕於途。


雖然處在較承平的時間,陸羽心情也沒真正放鬆,按他『前世』的記憶,要來的一年將有大事發生。雖然職權遭到削奪(至少表面上),陸羽還是憑著自身的影響力,暗裏通知徐庶、陸績,還有秦、糜、甄、衛四大商家,儘可能的囤積糧食,又讓甄、陸兩家在交州的良田,盡可能的種植青蒿。由於青蒿根本不具任何經濟價值,陸績心裏直犯疑。甄宓本也不答應,後來陸羽軟語相求,總算讓她答應,卻令甄彬直呼孫女『胳膊往外彎』,只能歎氣不過問。至於採收的青蒿則交由專人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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