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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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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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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42: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集 第三七一章 革新鹽政(楚湘續)


四月底是劉備大婚,不久李夫人和杜夫人也都懷了孕,讓劉備喜不自勝。年輕時投身軍旅,半生漂泊,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已屆不惑,還以為生兒育女的人生大事會與自己失之交臂,哪知中年運轉,先是甘夫人生了劉禪,之後收入的三個夫人一個個懷孕生子,開懷之餘,也變得精神許多。


但是最喜氣洋洋的卻是陸府,算算曹葳和白素雅也都要生了。果然,四月二十五日,下午巳時,曹葳感到肚子疼痛,婢女立即通知秀兒。陸羽得到消息,也趕來相陪。本來秀兒勸他在外頭等,可陸羽道:『你別再說了。宓兒生的時候,我也不陪在旁邊?不都什麼事沒發生?只有口裏出來的才會不乾淨,從我愛妻身上出來的,可是我的骨肉哪!花那麼大的心血生下我們愛的結晶,豈有不乾淨之理!』說得秀兒啞口無言,只能任由陸羽進房裏陪著。


陸羽陪產,讓曹葳十分開心。除了甄宓,她是第二個享受這種待遇的夫人;雖然以後陸羽也會陪姊妹們生產,可自己能排在那麼前頭,心裏還是十分甜蜜的。在陸羽的再三鼓勵下,曹葳在晚上戌時,順利替他誕下一子,十子陸珩。


過了三天的四月二十八日,在陸羽的陪同下,白素雅也順利地替陸羽生了一子,十一子陸瑋。讓白素雅休息後,陸羽抱著小陸瑋偕秀兒來到前廳,眾女早就圍了上來。將孩子由秀兒抱給眾女一一同歡,獨有孫尚香月些愀然不樂。喬煙走過來陪著陸羽,卻推了推她,輕聲地道:『陸郎還不趕快過去一下?』說著暗中指了指孫尚香。


陸羽會意,走過去扶著孫尚香坐下來,笑道:『眾姊妹都受了苦,現下輪到你辛苦了。真慚愧,讓你們為我如此受難。最近可好?還會不舒服嗎?』


孫尚香搖搖頭,欲言又止,螓首微微低下,好一會兒才抬起來,意有所指地道:『香兒真羨慕姊妹們,能早早替陸郎添了孩子……』


陸羽呵呵笑道:『這種事可比不得的,「時機」才是最重要的……』看了看眾女一眼,回頭低聲道:『本來我還有點遺憾--怎地盡添丁不生女?都說女兒貼心哪……幸好香兒替為夫彌補了這個缺憾。』


孫尚香有點懷疑地看著陸羽道:『陸郎這話不是安慰香兒來著吧?』


陸羽握住孫尚香的手,失笑道:『安慰?我高興還來不及哩……』說著又看看眾女道:『想來大家都會很開心,尤其是十一個兄弟,好不容易等到個妹妹,將來她一定是最受寵的……』說著左手輕刮孫尚香的鼻子,輕笑道:『只希望你別太寵她,否則怕是將來連我也鎮不住了呢。』


孫尚香輕拍了陸羽的左手,隨即握緊,開心地道:『謝謝你,陸郎,讓香兒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女子……』


時序漸由春入夏,五月底,初夏之夜,陸羽在後院,替兩個滿月不久的孩子舉行全家歡宴。夜空之上疏星微點,一輪圓月高懸灑照,皓潔的月光散落在庭院內,清清冷冷;可陸府的內院裡,卻是觥籌交錯,笑聲盈盈。院子正中,擺放著一張大桌子,案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果品菜肴,供來往的僕婢自行取用,順便替陸羽及眾夫人添席之用。桌案左側由數張小桌几環成一圈擺放,案上也擺放各種酒食,陸羽和全家人分坐各席,飲酒賞月,連陸承也被陸羽叫來一同坐席。


除此以外,難得的秀兒費心,將黃月英和百合公主也找了來,自然也少不了她們的孩子,包括小王雙在內。女人來在一起,自然是言笑妍妍,連懷胎九月、將要生產的孫尚香也沒落下,堅持要出席同歡。於是孩子們,包括即將出世的孩子,成了她們談論的焦點話題。時不時地,可以聽到陸函向王雙得意地笑聲--弟弟比王雙多,當然值得驕傲。小王雙不服,自然是以『暴虐』的咋呼聲回應。只是言語上的彼此刺激,倒沒讓二人扭打起來,也算得上是一奇--不過如果看到蕭玠在場,當然知道原因,不用說他是一定幫小陸函的。


諸葛亮和龐統雖未被邀赴席,卻有一人被請來,便是衛家教習蓋英。生平不喜顯揚,愛妻中年病故,身邊未留子女,英伯不免常露孤寂。整個衛府,獨有陸羽每次都好生相敬,也投其所好地照顧些花草--英伯夫人生前,就喜愛種花蒔草,加上陸羽早年學的一些園藝技巧,總算讓英伯另眼相看。在藍田之時,張飛取出好酒,說到只有陸羽會釀製,英伯哪管那麼多?不時就往陸府來,名為探望蔡琰,實則每次都要順便帶些『石上清泉』、『清溪碧泉』離開。後來答應糜貞和孫尚香,教她們的孩子劍術,來陸府的理由就更充足了。當然陸羽也會適時地往衛家去,順便帶著幾醰酒。這次陸府全家相聚賞月,和陸家越走越近的英伯,自然地在被邀之列。


仰望明月,幾個擅文的美女不由發了『詩興』,當場掉文、甚至唱了起來。先是曹葳唱了曹操的『短歌行』,接著蔡琰、白素雅將陸羽在『悅仙樓』的幾首詩唱了一遍,眾女則是呼聲連連,鼓掌叫好。陸羽跟蓋英、陸承一起,笑道:『瞧,這些美女平時那麼端莊,讓人瞅著眼紅,誰人曉得她們有這麼豪放的一面?』


蓋英笑道:『還不是給你寵過頭了?對她們個個都那麼好,處處順著,捧在手心裏當成寶……唉,當真令人羨慕哪!』


陸羽道:『都說女人是水作的,是天地間最具靈氣的生命。不過有的像溪、有的像池,處身其間滋味不同,可卻別具愜意。只是要當心,莫惹得水花四濺,洪溢氾濫,那可是逆行之舉,天地不容呀!』


三人正開懷大笑時,喬瑛已湊過來道:『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


陸羽被驚得脊背出汗,忙道:『沒……沒什麼……咦,瑛兒,你怎地不吹奏一曲助興?』


『還說呢!』喬瑛不滿地道:『你的簫技可比人家好得多……你最偏心啦,姊姊方才還說了,你在山裏常唱歌、吟詩給她聽。都沒見你對瑛兒這麼好過……不管啦、不管啦,你今兒個一定要唱一首給人家聽!』說著又搖起陸羽的膀臂來了。


『別急、別急,』陸羽連忙握了握喬瑛的手,制止她繼續搖得自己晃頭晃腦的,接著回頭問道:『煙兒,你方才唱了什麼歌?』


喬煙微笑道:『就是你那首「飲酒抒懷」呀。』


陸羽對喬瑛道:『好了、好了,表哥這就唱一首給你聽。聽好了……』於是喝了口酒,潤潤喉唱道: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汎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

一觴雖獨進,杯盡壺自傾。

日入群動息,歸鳥趣林嗚。

嘯傲東軒下,聊復得此生。


一曲方畢,喬瑛已迫不及待地『啪!啪!啪!』鼓掌叫好起來,得意地望了眾女一眼,心滿意足地走回座位。幾個比較不安份的美女正想著要怎麼,孫尚香已挺著肚子起身道:『這不公平!陸郎也得為我們都唱一首!』


陸羽連忙起身道:『唱!唱!唱!香兒你小心點,別摔著我們的愛女了……這樣好了,我就唱一首獻給全家,好不好?』說完不待眾人同意,已開唱道:


持杯遙勸天邊月,願月圓無缺。

持杯復更勸花枝,且願花枝長在,莫離坡。

持杯月下花前醉,休問榮枯事。

此歡能有幾人知,對酒逢花不飲,待何時?


唱畢舉起杯來道:『萬事不如杯在手,今生幾次月當頭?來,讓我們一同舉杯,共祝明月常圓、奇花永美!』隨即一飲而盡。


向有文學素養的曹葳、蔡琰、秦思雨等,都聽出陸羽這番與花月共飲,意境空靈的意味,胸懷萬里的忘卻煩惱,直抒長志,讓人品味出一種超凡脫俗的崇高品格,不由都點點頭,對眾姊妹道:『來,都喝了!』於是紛紛一飲而盡,開懷大笑。


蓋英也是暗暗點頭,心道:『信手拈來,直抒胸臆,不滯於富貴、名利,當真天下奇才也!』



除了關中,衛家主要經營重心在河東、河南一帶。自古三川中州之地,四方交通往來要衝,自是商旅雲集。可真正讓衛家大發利市的,卻是河東解池之鹽。管仲曾道:『十口之家,十人食鹽;百口之家,百人食鹽。』對於大漢這個大國『家』來說,不知有多少口人需要食鹽。中國古代堯、舜、禹三過均建都晉南,除了這裏具有平川沃野、氣候溫和等適合休養生息的環境,臨近佔有鹽湖,便於取得食鹽,當然也是擇地建都的重要條件。


鹽的主要成分是氯化鈉。氯和鈉元素都是人體必需的重要元素,氯在人體中以氯離子的形式存在於細胞外液中,主要功能為調節酸鹼平衡和組成胃酸等生理作用,還有預防心肌壞死的效果。鈉是細胞內主要的陽離子,對維持細胞的正常結構和功能起著很重要的作用。如果人體大量出汗,喪失鹽份過多,又不及時補充,那就會引起肌肉酸痛、無力,頭痛、噁心、嘔吐、甚至發生昏迷抽搐等熱痙攣現象,以及胃液酸度減低、消化不良和其它胃腸道疾病,嚴重缺鹽者還可能因心力衰竭而死亡。故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道:『五味之中,唯此不可缺。』


由於鹽對於百姓的重要性,漢代已就朝廷應採的鹽、鐵政策,有過一場鏘然作響的交鋒辯論。由於武帝的連年對外戰爭,致使國庫大為虛耗,急需開闢稅源,於是斷然實行鹽鐵國營政策,在全國分置鹽官,於鹽池設置『河東均輸長』,直屬中史大司農。到了昭帝元鳳二年,公元前八一年,分別以御史大夫桑弘羊、大司馬大將軍霍光為首,展開更為激烈的論戰,那就是歷史上有名的《鹽鐵論》。但無論鹽鐵專賣政策如何時廢時興,當朝統治者都從未放鬆過對於鹽湖的控制,其利之大難以估量。


春秋時有名的河東猗氏,便是在鹽湖附近以畜牧起家,然後利用鹽湖經營致富。後來在河東鹽池一帶,由於畜產優良,畜牧業也十分發達。這正是後來衛家致富的原因。由於支持曹操,在官渡戰後,曹操允諾將鹽池的經營權讓衛家與曹氏共營,更使其具備『天下第一商家』的雄厚根基。甄家雖然商行遍天下,經營各種行業,聲勢始終比不上衛家,主要原因就是衛家具有經營鹽池的優勢。


在大漢時期,鹽池一直採用『天然結晶、集工撈採』的生產方式。此外神州的鹽產,自然就是海鹽,還有少數岩鹽、井鹽,如西南各地、益州境內。海鹽的煉製只有『煎熬』,謂之『煮海』。由此可知鹽池的重要性,因此除了設置官員,還駐有『司鹽都尉』,可除了一座建築還算威嚴的都尉公署外,此地大抵還是狼奔兔走的荒野孤郊。為此衛品與陸羽商議,陸羽建議在此地興工雇民,修築城垣。衛品採納了,向曹操商議借調。曹操將此事交由河東太守杜畿辦理。在杜畿的規劃下,由衛家出資,募民工三萬餘,加上衛家在河東的家丁,經過五個月的努力,將城垣建起。衛品聽從陸羽的建議,將此城命名為『運』城,當作鹽運的麇集彙聚之地。街道設計則設巡鹽察院於中,左有鼓樓,右有譙樓,運司、分司等要員皆在要點駐列,倉庫廠房無不具備。


運城一建立,不到半年工夫,城內鹽店、鹽號已是鱗次櫛比、你擁我擠。由於地處黃河中游的『金三角』地帶,物產豐富,盛產棉麥,畜牧發達,加上池鹽產銷,連帶地糧食、土產的貿易和手工業、商業大為發展,於是逐漸商賈聚匯,百傾駢集,珍瑰羅列,可謂無物不有,商民輻輳的光景,甚至到了炊煙數千的地步,儼然成了此地一大都會。而此城既由陸羽提議而建,結果又如此豐碩,與陸羽相關的甄、糜、秦三大商家,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於是運城逐漸地熱鬧繁華、富甲一方。


如何開發鹽池,衛品也是傷了不少腦筋。這一與陸羽商議,似乎總能獲得解決的辦法。首先是運銷的問題,雖然大漢律明定禁止私運私銷,凡私販一石者將處以死列,仍有不少人為獲取暴利,或為生計所迫,鈕而走險,冒死犯禁。除了駐兵巡防,陸羽給了幾個建議:


第一,發放鹽引,改為憑鹽票販鹽,成立直屬的《鹽票督銷署》,只要憑票都可按規定價格買鹽,爭取更多人販售,使利潤普及,加上嚴格取締,以降低私鹽偷運。當然,這也是陸羽的試行政策,將來大漢一統後,便改為國營,由朝廷成立直屬的《鹽票督銷司》,任何人只要直接來交稅買票,便可憑票領鹽,運到想要販售的地點販賣。這樣一樣,鹽稅可以直收,將大大充實國庫。


第二,修築禁牆,在鹽池產地周圍築起一道簡易的籬笆牆,每隔一定距離設置高台,作為監視使用。


第三,將附近水泉管制使用。由於甜水加鹵水,才能製鹽,平常私人就得提桶甜水,預備在曬鹽的時候往地上潑水,渴的時候好喝,日午當熱時以布打濕蓋在額上。


第四,提高鹽工的收入,同時保障其生活水平,不讓其泡在鹽水中過久。


第五,採『民製、官收、商運、商銷』的鹽政措施,在衛品向曹操提出,獲得同意後施行,成效頗佳。


第六,陸羽引進了『墾畦澆灑』的製鹽方式,用人力墾地為畦,將鹵水灘入畦內,利用天日蒸發曬鹽,使鹽田面積擴大,鹽的形成加快,產量提高且雜質又少。


當然陸羽不會獨厚衛家,在交州地區,他早就讓陸績在海邊依法曬鹽,取代『煮海』。江東、曹營學到此法,紛紛用在揚州、青州海邊,無形間推動鹽運的發展,也提早了低價鹽的時代。順帶一提的是:除了交州地區,在揚州地區的海鹽製販,主要由周、孫、朱、甄控制;青州地區則主要由曹、王、崔、糜四家占據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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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集 第三七二章 攜家遠遊(楚湘續)


七月底,烈日的烤驗,人事的糾葛,本來很容易讓人失去耐心和好心。陸羽則是一派悠然地在家中書房練字--沒辦法,來到這個時代,始終沒好好寫字,拿起筆的模樣比之魏延、黃忠等無甚區別。要讓『名士譜』的許劭、管輅看了,怕是排名要掉了一半不只。這陣子清閒下來,自然少不得蔡琰和曹葳等才女,逼著他要練好字。於是在王獻之寫完一缸水前,早有陸子誠寫掉一大塊五尺見方的墨條傳奇名世了。


二十四日,正當陸羽專心在寫『停雲』詩之際,陸承門也沒敲地衝進來道:『香夫人要生了!』


還差幾個字就寫好,卻被這麼一喊一乍地撇了個敗筆,陸羽倒也沒生氣,把匆匆筆一丟,驚呼著立即向孫尚香的房間奔去。有了前幾次的經歷,加上陸羽早就說,大熱天關著門,反而對產婦不好,於是秀兒把門打開一扇,等陸羽來到。


古時對於產後中風,都以為是產後血氣未完,外感風邪,入於經絡而致,所以對產婦生產都嚴格要求防風,把產房弄得密不透風,甚至連門窗縫隙都堵住。天寒時倒也罷了,可天熱時反倒會增加病苗繁殖,使得產後中風的機率大大提高。這事在蔡琰生產時,陸羽已想起來,便對秀兒、糜貞說過。只是糜貞篤信傳統醫學,總認為前人的智慧必有所取,而且天氣又冷,所以倒沒注意。


等到曹葳要生的時候,陸羽才把糜貞、秦思雨等找來,告訴他們,產後中風其實是產後痙病,即產婦在產褥期內發生的抽搐、項背強直、口噤及角弓反張等產後疾病,由於類似中風,所以叫產後中風,原因並非外感風邪,而是由於不注意衛生,加上分娩所造成的生殖道損傷,導致病苗感染,引起血虛、陰虛所致。這類感染是古代孕產婦死亡的主因之一,因為屬於產科急重症,治療不當或延誤治療可導致敗血症,中毒性休克而危及生命。依陸羽所說,糜貞後來數次替認識的人接生,包括百合公主在內,都注意衛生,以及房間通風,結果都是順產;同樣的數目若是在從前,怕早已碰到有類似產後中風的狀況。這才讓糜貞心服口服,完全接受陸羽的說法。


於是,在陸羽陪同下,孫尚香順利生下了一女,也是陸羽的長女,陸璇。抱著小陸璇,陸羽開心地喚過陸承來,道:『這可是我們家的長女,應該大大慶賀一番。』便吩咐大擺筵席,又發送紅包給所有僕婢,讓孫尚香心裏十分的窩心。


在孫尚香作完月子後,陸羽當即決定,向劉備告假半年,計畫攜眾美返鄉探親,順道實現原本承諾,帶她們到各地旅遊一番。計畫中的路線,先到涼州拜訪八羌族、馬氏兄弟、韓鈺夫婦等,然後到南鄭探望張魯,接著到成都,探訪孫策和沈碧芸,一來向他們道賀,二來也向吳國太報喜訊,同時也順道經過廣元,視察一下自己出資興建的『百芳書樓』。接著就去綿竹蕭月真故居,再到巴州登船,順帆直到南海省親,最後再取道宛城、河東、潼關回到長安。


臨行前,陸羽特地找了小陸函長談,不覺已長大許多的小陸函算是已踏入青少年時期,特別需要同儕。不久小陸函和蕭玠都進了長安書院,與姜維、趙統、黃崇、陳泰、羅憲、龐會等成了同學好友。



來到隴西郡,正是夏末秋初,乃西北草原生長最茂盛的時節,只見牛羊成群,滿山遍野。來到野外,只見地域遼闊,自然風光優美,想像沙浪層層、淳樸的黃土高原、廣袤無垠的草原、潔白瑩潤的冰川,共同構成了一幅如詩如畫的盛景。


由於巧兒長年跟在甄宓兒邊,多少也長於營商,在嫁到馬家後,便經營起玉石、畜牧、鹽運、米糧、蔬果等行業,借助馬、韓兩家在此聲勢,可是風生水起,鴻運大發,一片欣欣向榮。如今聽到小姐、姑爺來到,如何不喜?立即在自家開設的最大酒樓『麟元樓』設宴招待。


除了馬岱、巧兒,到場的還有韓鈺夫婦、馬超夫婦等,最出人意料的,竟是劉巴也來了。原來劉巴雖然孤傲,卻對有學問的人相當敬重。陸羽『四州之才』盛名,軍、政雙優外,連經濟也是一把好手,在逐漸有了認識後,劉巴自然樂於結交。


宴會乃是男、女分開--沒辦法,話題不一樣,當然最好還是各談各的。在閒聊一陣後,聽到隔壁笑語妍妍,馬超不由感慨道:『小妹真的變得很多呀。還記得父親在時,她個性孤傲,從來沒對任何男子假以辭色。父親過世後,她變得更是沉默、陰鬱。我和叔義、雲祿不知為她傷了多少神,哪想得到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居然笑口常開。想必父親在天之靈,也會很高興。』


『說起來都是九哥的功勞,』韓鈺笑道:『也不知九哥有什麼本事,居然能讓幾位嫂子相處得這麼融洽……』


『什麼幾位?』一直悶著頭只顧吃東西的馬岱插嘴道:『是十幾位!我想想……十一、十二、十三……對了,是十三個!軍師你好本事……哎喲!嗚~~~』


『你專心吃你的飯!沒人問你這件事!』陸羽先是捶了馬岱一拳,然後把一大塊羊肉硬塞進他的嘴裏,恨聲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巴不得天下大亂的傢伙,回頭讓宓兒叮嚀巧兒收拾你!』


『嘖~嘖~嘖~』馬岱傻笑道:『真好吃!哦,你們繼續,繼續,當我不在。』


韓鈺笑道:『叔義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嘿,除了我娘,我爹還娶了五個侍妾。從小我就整天聽見家裏都是吵鬧聲,要不就是爭我爹對誰比較好,再就是為了爭寵勾心鬥角的……我娘也因此整日抑鬱寡歡的。唉,想起來就讓人感傷。我想,我這輩子除了芸兒,不會再娶了,省得為此心煩。是了,九哥,你的本事真大,不但文采過人,長於軍政,還懂天文、地理,識人謀事,連這個理家也是一把好手,小弟佩服得緊哪。』


『這也沒什麼,』陸羽微笑道:『只要作得到兩個字,就一切太平了。』


『哪兩個字?』才剛應承不說話的馬岱又忍不住接過話荐。


陸羽瞪著他,沒好氣地道:『怎地?你也想娶個幾房?這麼心急火燎的想知道?信不信我告到巧兒那兒……』


『別……別……當我沒問,當我沒問……你們繼續,繼續。』馬岱咋了咋舌,趕緊縮著頭,把羊肉塞進自己嘴裏。


看著韓鈺、馬超一臉興趣盎然的模樣,陸羽苦笑道:『也不是什麼祕訣,不過就是「公平」二字……』


『公平?!』韓鈺和馬超對視一眼,搖搖頭道:『不懂。女人都是這樣,總認為你對別的女人比對自己更好,怎可能會覺得公平?』


陸羽淡然道:『這其中自然大有玄機。要作到這一點,你必須明白她的喜好、脾氣等等……算了,一時也不好說。總而言之,既然把她們娶回家,就不該把她們晾在一旁,應該像花兒一樣,細心栽培,按時澆灌。』


二人似懂非懂,想了想點點頭道:『受教了。』


沉默寡言的劉巴忽地笑道:『想不到軍師除了軍政、經濟,還頗明白人倫大道,佩服之至!對了,眼下涼州的發展,你可有什麼建議?』


『哪有什麼建議?』陸羽笑道:『子初兄是這方面的專才,所以我特地請你來襄助。涼州的畜產冠絕大漢,加上經由絲路及海路交易而來的大宛馬、西極馬、阿拉伯馬等等,細心培育的話,對於我軍建立大規模的騎兵,實為一大臂助。是了,我倒是想到一件事,聽說有一種羊經過培育,羊毛既柔軟產量又高,羊兒也好養。我會讓拉莫他們設法弄到……』


『別人倒也罷了,』劉巴一本正經地道:『當初軍師你來找我,是怎麼說的?如今卻又自己藏著掖著,我還不如告病歸隱算了。』


『別……別……,子初兄息怒,』陸羽只得告罪道:『你的大才我還不曉得?不說我在其位時能放手盡量放手,何況如今我不在其位?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只好拋磚引玉地獻拙一番了。』


接著陸羽侃侃而談道:『治涼之策,我以為不過重農桑而薄徭役,合漢夷而睦家邦,愛百姓而蓄民力,宣教化而明法紀,通西域而和諸國五策,使此地之民皆可得地而耕,得草而畜,得桑而織,得麻而績,得工而勞,得商而務,得官而守,少有所依,老有所養,男有所處,婦有所從,則根基必穩固難撼。華夏自神農、黃帝、堯、舜、大禹等之為治,皆以農為立國之本,務使食無窮盡,然後以貨幣暢流通,則民各取所需。文景、明章之治,休養生息,薄稅輕役,則萬民歸心,終成強漢之霸業。故重農桑而薄徭役,此其一也。


仁德修而四方從,九族合則家國寧。周建連城以衛國都,分井田而治天下,興盛時有周、召為相治理天下,衰落時仍有齊、晉諸國進行扶助,此為是睦親之義。親親而化民,若重粟輕義,乃取亡之道;故用人以賢,不分漢羌,便是蠻夷,只要心向百姓,胸懷一地,亦可為官為將。故在涼州,我等須要把羌胡皆視為親為子,予以同等的尊重養育,絕不可輕賤欺凌。此合漢夷而睦家邦,乃其二也。


昔虞翊為武都太守,初至時,全郡不足萬人,賴其撫百姓,召流民,二三年便達四五萬人;朱邑在桐鄉為官,關心孤寡之人,於百姓疾苦每自涕淚;馬燧為懷州刺史,見有屍骨曝野,便令安葬。凡此皆當世愛民者,足為官長之鑒。故作養百姓而非作踐百姓。愛萬民而蓄民力,此其三也。


武帝宣揚六經,擇品行端正者任博士,明帝親到太學講授。文翁在成都興辦學校,韓延壽在穎川進行教化,使原來偏遠落後的蜀、穎之地,而今才人輩出。觀管仲、李悝之為相,定法紀,權輕重,調陰陽,依時按事,各安方圓,取之有節,而制之有方,使工不失務,農不失時,士不失養,官不失祿,齊、魏乃強。故宣教化而明法紀,此其四也。


涼州西去,有億兆之地,萬乘之國,金玉無數,更有大秦諸國,其力實不下於我;貿易往來,互通有無,行之有年,如今更當淬勵,可以州軍護衛,爭取減低關稅,以豐家國。故通西域而和諸國,此其五也。只要行此五策,則涼州可大定也。』


劉巴聽得十分專注,又與陸羽討論一番,方才面露喜笑。此時韓鈺向馬超示意,馬超便對陸羽道:『子誠哪,今天這個局面,說起來都要感謝你。涼州向來就是民風驃悍,漢羌雜處,稍一處理不慎,即會變亂叢生。我們馬、韓二家在此地經營多年,也不容易改變這種局面。虧得你識見超卓,重視澄清吏治,漢羌一視同仁,又請子初先生前來,大力提倡經濟,發展畜牧。你所提的治涼五策,更是穩定發展的關鍵政策,可亦有窒礙難行之處;如眼下西域各國壟斷絲路貿易,西邊青藏雲地的一些部落又不服王化,時不侵擾地方。本來我們在此訓練士卒,獎勵耕戰,就是想一復大漢天威,大展男兒身手。可如今……你有什麼看法?』


陸羽看了眾人一眼,含笑道:『這能有什麼看法?你們也都看到了,人的心都是肉作的,你對他們好,他們絕對感受得到。此地民風淳樸,無論漢羌皆然,只須點滴之恩,必當湧泉以報。可這二十年來,變亂叢生,以致人口銳減,百廢待興。如今元氣稍復,你們就躍躍欲試,不嫌太急了些嗎?』


『不是我們著急呀,』韓鈺接口道:『只是八羌族一直希望我們加以援助,好能討伐西羌各部落。這也是當初請他們幫忙的條件之一呀。』


『還真是麻煩呀,』陸羽搖頭歎息道:『非是我有疑慮,可地方勢大,又豈是朝廷所能容忍?聯合八羌族,許以承諾,自然不能隨意毀約背信。可羌族一旦強大,暗裏聯絡涼州有心勢力,鼓動漢羌情緒,圖謀分割而治,禍患必生。若主政者不能加以節制,朝廷又深恐尾大不掉,互信基礎一失,則無辜百姓又要受顛沛之苦呀。』


『那該怎麼辦?』馬超道:『舅父已經問了好幾次了,說我們再不履約的話,怕是他也鎮不住各族了。我都不知該怎麼回答。』


『放心吧,』陸羽道:『我會去金城一趟,再跟舅父當面說清楚。所謂今非昔比,人生本無常,大抵依時勢決定,可是半點不由人哪。』


『那我們該如何因應?』韓鈺道:『特別是幾位叔父……他們本來以為領軍比為官有利,哪曉得會有今日局面?』


『你得好好鎮住他們,千萬別讓他們亂來,』陸羽道:『否則以士元和孔明的雷霆手段,下場就怕還不是一個「悲慘」所能形容的……喂,怎麼現在你又儘吃東西不說話?難道是巧兒虐待你了不成?回頭我讓宓兒說說她……』


『別……別……』說著吞了一大口東西,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來的馬岱道:『有軍師您在,哪有小的說話的份?巧兒對我極好,你千萬放過我,別讓甄小姐說什麼……巧兒剛有身孕,我不想她太過激動……』


『什麼!!!』連馬超也是驚訝道:『我怎地不知道這個好消息?你呀!就儘顧著吃飯偷懶,一個家就讓巧兒辛苦打理,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馬岱雙手一攤,無辜地道:『這哪是我願意的?巧兒不讓嘛。要不是思雨嫂嫂來了,替她診脈,我們其實也不曉得的……哎喲,別打了,我以後會小心的,哎喲!』


『好了好了,』陸羽制止馬超道:『叔義其實還算挺細心的……對了,伯玉,你就對幾個叔父說,作人就得像叔義這樣,才不會惹禍上身的……』


『像我這樣?』馬岱愕然道:『可怎地大哥和巧兒老是罵我什麼都不會,就儘是會惹禍?哎喲!』


『死叔義!不說話會死?還是怕人家當你是啞吧?儘是說些胡話!』說著陸羽又用力捶了馬岱幾下。


此時韓鈺聽出陸羽的意思,就是只要『裝瘋賣傻』,自然不會惹人嫉妒嫌疑,最多讓人莞爾罷了。於是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九哥。』


陸羽轉了轉手腕,道:『幾位叔父若悶得慌,這樣吧,反正要發展不一定非得打,可以先採「經濟侵略」……』


『經濟侵略?』韓鈺、馬超、劉巴,都是相顧愕然。


不久在甄、馬、韓三家大力資助下,『旗本八將』獲得巨額資本,開始動用旗下人手,經營畜牧業,並組織人手進行對青藏雲地的鹽產、礦產開發,又在合適地點進行屯田,組織龐大商隊進行絲路貿易。由於獲利不少,足以支應一切開銷,又能對青藏雲地的部落進行削弱,於是皆大歡喜。



來到金城郡,美女們在馬文鴛、馬雲祿的帶領下,組成聲勢浩蕩的『旅遊團』,出發前往『月牙泉』。陸羽則留下,接受車里吉等人招待。席間少不得,也要問起何時履行盟約,讓八羌族向西發展勢力。


出人意外的是,大巫滿和義女辛黛兒,也出席了盛筵。陸羽大喜,立即告知辛黛兒,關於姜維的近況,辛黛兒聽了,十分安慰。


席間大巫滿率先道:『多虧了陸軍師,讓我八羌族族民能安居樂業,凜遵法度,不再發生舉族械鬥的情形,還有機會向西方拓展。來,本巫滿敬你一杯。』說著便豪爽地先喝乾了。


陸羽連忙也乾了酒,笑道:『大巫滿哪兒的話?八羌族與我主結盟,共抗強暴,犧牲不少,我只是略盡棉薄,實不足以報答於萬一啊。』


大巫滿點頭道:『我雖然眼瞎,可心裏雪亮得很。從前八羌族各自為政,即使我這大巫滿或是族長,號令怕也不出勒姐、封養這幾族,至於先零、燒當根本就管不了。但這次會盟後,軍師在我族實行自治,又大力推展畜牧、鹽產、商業,還特別照顧到所有生活困難的族人,又設立學校教育孩子,文武兼重。不過才一年多,大家的生活都好太多了,去年冬天竟沒有發生幾件械鬥事件,這是幾百年來難得一見的事。對了,族長,我還記得你曾說過,軍師好像是我羌族傳說中的應命勇士,是否當真?』


車里吉笑道:『確有此事。當初我八羌族長老大會,取得聖女同意,下嫁給合乎我族勇士條件的軍師。那時突然天降瑞雪,解除一場可怕的乾旱,族裏便有傳言說,軍師乃是我羌族天命應選的勇士。經過那次與曹軍的血戰之後,這一年多來,我八羌族不但元氣未傷,反倒越發興盛,所以大家也越來越相信,軍師的確就是我族傳說中的應命勇士……』


『別……別……舅父還是稱呼我子誠便好,什麼軍師、大人、勇士的,聽了就生份。』陸羽謙虛地笑道:『而且讓文鴛知道了,怕是不高興哩。嗯,雖起說既然共居一地,漢羌便是一家。可漢人中有不少是頭腦頑固、食古不化的人,迷信什麼夷夏之防、封建之制的,勢力又不小,所以舅父還是得當心些。這些人一旦聯合起來,把持朝政,便是主公也不是想作什麼便能作什麼。所以關於盟約之事,我倒有個建議。舅父不妨來個「鴨子划水」,明裏什麼都不作,暗地裏擴展實力……』說著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對於陸羽毫無保留地支持援助,車里吉點滴在心,也慶幸自己當初同意結盟,當即詢問八羌族眾貴冑,俱都同意陸羽的建議。於是在陸羽走後不久,四大商家開始暗地裏支持,八羌族則採取『劃分勢力範圍』的方式,各自劃定發展地域,以『互不干涉、盟議』的方式,各自發展,時不兼併青藏雲地的附近散居部落,漸漸地開始向積石原拓展勢力。而由於八羌族之間彼此『沒有』什麼互通聲氣之事,便沒有太過驚動遠在長安的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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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集 第三七三章 政商分離(楚湘續)


停留半月之後,韓鈺、馬超等依依不捨地送走了陸羽等人。中途沒有什麼休息,一路來到南鄭,自然首先要探訪月兒的父親張魯。張魯字公祺,沛國豐縣(今屬江蘇豐縣)人,一般都以為他是東漢末五斗米道首領,五斗米道創立者張陵(即張道陵)之孫。其實這是誤打誤撞造成的。


東漢末年,張角與張脩各據ㄧ方蠱惑民眾,煽動叛亂。張脩自號【五斗米師】,在巴州、漢中一帶為虐,從者甚眾,至中平元年正式叛亂。之後劉焉進入巴蜀,將張脩納入朝廷體制,領別部司馬職,統領其教眾。張魯本是張脩信眾,因其母的政治手段進入劉焉體制,與五斗米師兼別部司馬張脩受劉焉之命,同攻漢中太守蘇固,伺機剷除張脩,收攏張脩部眾,雄據漢中,又繼承張脩的宗教地位,以教領政,隔絕巴蜀與漢中。為鞏固強化自身地位,乃言自其祖張陵便為【五斗米師】。劉焉死後,劉璋繼任,卻盡殺張魯之母及其家室,張魯遂叛,建立漢中政權,以五斗米道教民。


歸降劉備後,深得信任,權鎮南將軍,封閬侯,仍領『漢寧太守』職,共有五子三女。三女其一早年便嫁與曹操之子曹宇,其二嫁與馬超,最小、最漂亮的張月兒則成了陸羽的妻室。


張魯在漢中原是施所謂『政教合一』,自任『師君』,轄區不設官吏,管理階層由資深教徒擔任,稱為「祭酒」,兼管政務教務,此職又由『鬼卒』升等而來--凡初入教者稱『鬼卒』,修道到一定程度晉升為師兄級,名為『祭酒』;擁有較多部眾者則為『治頭大祭酒』。治理非以嚴刑峻罰,而是教化優先。凡錯超過三次,才司法處理,且非治亂世用重典那一套,而是處以勞動役。總地來說,是利用宗教力量,教信眾信仰宗教鬼神,輔以道從良知,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且是賞善罰惡,百姓自然不敢亂來。


至於採用的生產方式,可稱為雛型的社會主義,由各『祭酒』在自己的轄區修建『義舍』,準備米肉招待過客,頗似公共食堂。但不許人食用過量,否則會遭報生病。由於民以食為天,在窮困飢餓的時代,漢中因此成了世外桃源,依附的人越來越多。韓遂、馬超與曹操打仗期間,關西數萬家百姓還從子午谷進入漢中。


漢中併入劉備轄地後,陸羽等即在原來基礎上鞏固治理,設置官吏分層負責,使政務、教務分離,又修改了稅法、刑法等,還找來張魯的三子,後來繼承父業的張盛,一同將五斗米教的宗教學說改良制定,除道家學說外,另加入傳統禮教內容;從而去除去除可能犯上作亂者利用的思想、制度及粗鄙不雅的作風,而以禮教為主,輔以個人修煉,因而奠定了五斗米教的基石,也消除了劉備及其從者的疑慮。


所以這次陸羽攜張月兒『省親』,張魯當然熱烈歡迎招待。翁婿談到關於目前處境,張魯要夫人帶著月兒和小陸凌去散步,又將左右盡都遣開,方才拍拍陸羽的肩頭,安慰道:『所謂不招人妒是庸才,賢婿也是聲望太過,以致主疑僚忌。不過值此大爭之世,皇叔還要多方借重你,必不會輕易就對你冷淡。』


陸羽笑道:『岳丈方心,小婿理會得。所謂退一步,有時能走得更遠;閉隻眼,反而會看得更清楚。眼下的處境頗為符合。是了,有件事倒是要提醒岳丈。』


張魯道:『賢婿有話但說無妨。』


陸羽道:『當初張角以「黃巾」起家,藉宗教蠱惑人心,進而犯上作亂。岳丈藉「五斗米教」能在漢中治理,實施政教合一;可投靠主公後,一切得回歸政治面,萬不可再相混,否則必遭疑慮。這也是為什麼小婿要三哥(指張盛)把教義定準頒佈,目的就是讓主公等人安心,道教也合乎禮教,且絕不涉及政治。』


張魯道:『這我明白,也多虧了你及時建議,盛兒果斷實行,否則怕是我這個太守位置作不成,連盛兒的「師君」也會如「黃巾」般被打壓消滅了。說吧,到底有什麼要提醒岳父的?』


陸羽道:『岳父明白是最好……小婿要說的是:岳丈最好謹慎些,對於漢中的這些世族門閥,關係能斷則斷,切莫存有幻想,否則後悔莫及……』


『什麼?!』張魯有些意外地道:『這我不太明白。為了這件事,你幾乎得罪了所有的同僚,連皇叔也不得不作處置……這些世族門閥的勢力可不是玩笑的,即使你有四大商家支持,也鬥不贏他們的……』


『鬥?』陸羽微微笑道:『我跟他們鬥什麼?將來這天下又不是我的,我怎會去作傻事?』


『天下不是你的?』張魯玩味了這句話,點點頭道:『你的意思難道是……這怎麼可能?』忽然間失聲叫道。


陸羽一派悠然地道:『怎地不可能?岳父莫忘了,大漢是如何傾覆的。黃巾之亂只是個引爆點而已。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若非世族門閥蠶食了大漢的根基、棟樑,又怎會落到今朝的局面?當初的七國之亂何等聲勢?不也都一朝平定了?怎地黃巾亂起九月,便天下擾攘、群雄割據?主公承前車之鑑,怎會不思加以防治?小婿不過主公用在浪尖上的先鋒,目前針對反彈有所因應調整,相信後續的動作會更大的。』


張魯神色變了又變,最後凝重的道:『這是你的推測,還是真會如你所說?』


『這有什麼區別?』陸羽自信地道:『難道岳父便信不過小婿的看法?』


張魯不由苦笑著點頭。的確,這話若由別人說出來,即是真的怕也要先被打個七分,但『四州之才』何等智深人物?即便推測局勢,也是三分入木的呀!當初劉備馳援徐州,在眾人都覺不可思議下,他只請劉備寫了一聲信,便真的說動曹孟德退兵。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怎由得自己不信?


只是自己陷得有些深了,張魯頗感無奈地道:『漢中的連、楊、閻、李四大家,我張家幾乎都與他們有姻親關係,在產業經營和治理上,更是彼此錯綜複雜……這該怎麼辦?』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陸羽道:『勢不外乎二;一曰錢;二曰權。在上者最忌憚的,便是二者聯合,甚至身兼二者。岳父若無意於官場,不如退而專心營商,甚至效留侯行徑,專心修道。至於幾位兄長、姊姊,岳丈萬不可說出,只要告誡他們,或修化外之法,或規矩營商,不謀權勢,則可明哲保身。』


張魯苦笑道:『你想得太容易了些。即使不願意,爹這幾年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單是連家,怕是為了月兒,都會拖爹落水的。唉,這該怎麼辦?』


『非是小婿想得容易,』陸羽微笑道:『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連家會為了月兒的事找岳父的碴,小婿難道就不會為月兒出這個頭?』


張魯聽了,精神一振,道:『你的意思是……』


『小婿沒別的意思,』陸羽打斷張魯的話道:『佛云:不可說,不可說呀。』


『呵呵呵~~』翁婿倆的笑聲連張月兒母女都聽到了,李氏對張月兒笑道:『真是奇怪,你沒嫁的時候,你爹整天都板著個臉,像是人家欠了他多少債似的。自從你嫁給子誠後,他的笑聲就沒斷過。這會兒子誠來了,怕是把從前一年的笑聲都用了。唉,這樣也好,省得娘整天提心吊膽的。』


『爹爹和娘親不生女兒的氣,』張月兒開心地道:『女兒就滿足了。承歡膝下,原是兒女的本份。我和陸郎只是略盡而已,爹娘你們可要長命百歲,笑口長開呀。』


『娘理會得。』李氏笑著,和張月兒開心地逗著小張凌。



半個月後,陸羽一行人來到成都,已是十月的事。見著孫策一家,自是歡喜。為了掩飾身份,陸羽特地讓孫策和吳國太居於後宅相連的兩房,從外觀看是不同巷弄的宅第,其實後院早已打道相連。由於事關重大,一家人出入都十分謹慎的由各由家門。孫策也改頭換面,刻意瘦了點身,又將鬍鬚剃掉,化名為孫道,字改為伯策。吳國太等人平時出門也都在暗處有護衛,以免被江東、曹營探得蜘絲馬跡。


見到孫尚香抱著孫女前來探望,吳國太早就高興得合不攏嘴,堅持由女兒手中把嬰兒抱去,仔細端詳一番,歎道:『像!真像!』轉頭對孫尚香道:『跟你剛生下來時簡直就是一個模樣……唉,沒想到一晃眼就是二十五年。眼下伯符也有了孩子,就只差尚義了……』說著看向親兒子孫仁。


陸羽對孫家算是非常照顧。吳國太來成都後,陸羽便差人送信給秦宓,要他好生照應,順帶留心孫仁婚事。秦宓自然全力以赴,不久就介紹費家之女費晴下嫁,著實讓吳國太欣喜。此刻陸羽等人前來時,費晴早已懷孕六月,據郎中診脈,推測是個男胎,叫吳國太是時時喜笑。聽到吳國太的話,孫尚香笑道:『所謂失去東隅,收之桑榆;雖然遠離江東,可此地氣候宜人,景色秀麗,一點也不遜於江東哩。香兒好多地方還沒去過,正好這一陣子就陪娘親多走走。』


吳國太開懷笑道:『好好。唉,這也多虧了陸兒……』想著又想起了故人,只覺往事雲煙,如夢卻又似真,不由感慨道:『人算終究不如天算。娘親本以為會終老江東,哪知竟會千里輾轉來此?還有,從前就操心你們兄妹幾人,想不到現在個個都成家立業,生兒育女了……』說著又想起孫權,不由心如刀絞,臉色一黯。


孫尚香哪不會意?立即安慰道:『娘親不要想太多。古人不是說了嗎,兒孫自有兒孫福,何況我們都會努力盡好自己的本分。您辛苦了大半輩子,就甭再為我們操煩了那麼多了。哎呀!』說著小陸璇忽然大哭起來。孫尚香趕緊抱過來道:『算算時間,小璇應該是肚子餓了。娘親你等等,我去去就來了。』說著匆匆走進內室。


吳國太從後頭道:『當心點!別走得那麼急!當心摔著我的寶貝孫子了……』


孫尚香走進內室,聲音卻飄出來道:『娘親最偏心了!不是疼兒子就是疼孫子,也不擔心會摔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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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集 第三七四章 貓鬼邪術(楚湘續)


既來到成都,自然地要拜會秦思雨的老爹秦理。可不巧的是,秦理因心悸而躺臥在床。秦思雨得知,立即與陸羽前往探視。這一探視,竟牽扯出一段離奇的事故來。


當秦理生病時,秦思雨已有所感,莫名其妙的心口感到疼痛,見到秦理躺臥在床,無力說話的模樣,秦思雨皺眉道:『不好!這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貓鬼」之術!』


『貓鬼之術?』來自二十一新世紀,向來不信什麼怪力亂神的陸羽,不由訝道:『你確定沒搞錯?那麼什麼邪術嗎?真有那麼厲害?』


秦思雨面色凝重的點點頭,憂心忡忡地看著父親好一會兒,方徐徐轉頭,對陸羽道:『這是一種相當罕見的邪術,施術者必然精於相貓。貓兒據說擁有陰陽眼,具有穿透異世界的邪異能力。只是這種貓兒其實極為罕見,通常要長到三歲左右,才會漸漸出現與一般貓兒有所差異的舉動,例如在月亮出現時,會盤踞在屋頂,對著月亮張開大口,吸收月亮精華,以儲備生命力及魔力。等到能力充份後,便會進入深山幽谷或寺院潛居,為的是遠離俗世煩擾。有的貓兒具有邪性,會使用本身具有的邪異特性來誆騙人類。可再怎麼作,還不至於傷人性命,目的最多只是為了加速自己的修行。可若有人將這類的貓兒殺害,使其化為貓鬼加以役使的話,害人的力量就不是「可怕」二字可以形容了……』


『貓鬼如何害人?』陸羽皺著眉,上前拉著秦思雨的玉手,溫聲道:『是不是就像岳父這樣,作祟擾亂他,讓他感到身體不舒服?你怎麼看得出來?又該怎麼除掉?』


秦思雨搖頭道:『你錯了,不是以作祟的方式,而是以「詛咒」的方式,就是驅使看不見的貓鬼,依附在要詛咒的人身上,以尖牙利爪刺入內臟,直到人因為內臟刺痛、被啃咬撕裂而痛苦至死。現在爹的樣子正是如此,思雨也問過貴叔,爹之前身體健朗,什麼發病的癥狀都沒有。所以思雨才能斷定,必是貓鬼作祟。』


『這麼說的話,』陸羽見秦思雨一臉鄭重的模樣,也不敢有所懷疑,更不敢嘲笑,只得一本正經的問道:『該怎麼消除詛咒?岳父是得罪了什麼人,竟然有人會這麼作?目的只是對付岳父嗎?』


『問得好!』秦思雨反手握住陸羽,微笑道:『看來禍是你惹的,你得負責解決!』


『我惹的?』陸羽嚇了一跳,好奇道:『怎地真是我惹的禍?到底怎麼回事?』


『怎地不是?』秦思雨橫了他一眼道:『秦家是蜀中第一,天下五大商家之一,你娶了思雨,秦家自然全力支持你。可你先是得罪了支持劉焉父子的那些人,又打擊世族門閥的勢力。除了嫉恨,加上眼紅,以為秦家從當中獲得了多少好處,怎會不把這個賬算在秦家身上?他們對你無可奈何,自然要先對爹下手,設法削弱、甚至奪取秦家的財富,對你和思雨造成打擊,再進一步打擊、甚至殺害你……你說,這還不是你惹的禍?』


『這樣啊……』陸羽乾笑了幾聲道:『嗯,咒法在宮廷的權力鬥爭中深刻結合的例子,向來不少,想不到居然讓我碰上了……』


『還說哩,』秦思雨微嗔道:『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地位,雖說主公對你不似從前信任,可主公帳下文武,有多少人與你交好?如果要對你下手,勢必要一擊中的,否則引起你的注意,怕是機會不再了……只是爹爹他不知熬不熬得過……』想起父親十分疼愛自己,從小呵護,眼眶不由紅了起來。


陸羽趕緊攬了攬秦思雨的肩膀,安慰道:『別急,施術的人大概沒料到你也懂得,所以才會先對岳父下手。只要我們及時破解,岳父一定不會有事。你先說說,施展這樣的法術,有什麼特殊的講究?或許「暗箭」能找出端倪來。或者你知不知道什麼破解的方法?』


秦思雨道:『實行貓鬼之術,必須犧牲眾多的貓,因為貓兒不死的話,就沒辦法變成鬼。嗯,只要查出最近數天,是否有大量的貓兒失蹤的事,還有就是查查看,包括刺史在內高官們,是否也有類似爹爹這樣,染上不明重症的情形。』


陸羽點頭道:『我立刻讓人去查,你等我消息。』



沈興,字子持,生於吳興,年方二十六歲。父親原是吳興地方官的書記,由於隨官抵抗孫策征討,在城陷後遭到流放的命運,並在失意中死去。沈興的母親帶著惟一的兒子投奔到洪家,洪家卻又遭到全家的逼害,洪勤便帶著沈興出海。沈興自幼喜愛武藝,身手非常靈巧,曾以一根木棍保全了洪家的一所布莊,頗得洪勤看重。當洪勤在海上為盜時,便派他在江東地區為暗哨,探查江東水軍的情況。由於算是相當瀟洒的少年,非常受到女性的青睞,借重青樓打探消息,便成了他的專長之一。


洪勤加入劉備軍後,將沈興推薦給陸羽。由於身手敏捷,還會輕身功夫,受到賞識,加上忠貞不二,於是破格將他升為『暗二』,負責交州地區的情報業務。這次當陸羽前來益州時,沈興正好奉命將重要情報親自送來給陸羽,於是陸羽便將打探貓兒的事交代給他。接到命令,沈興不由想起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


那時他剛從美酒與歌舞中沉醉到深夜,依依不捨地與妓女們道別,收到指令的沈興漫步在街道上,讓夜風將醉意拂去,正想抬頭仰遑夜空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哀鳴!


高亢而又尖銳的哀鳴,絕非人類的嬰孩發出的聲音。沈興立即判斷出是貓的聲音。那天夜裏有點奇怪,雲的流動相當快速,月光不時遭到遮蔽,以致地面上也是忽明忽暗的。有點醉意的沈興,突然感到興致勃勃,很想作一番冒險,於是朝著哀鳴的方向迅速移動腳步。


在雲影的追逐中,一隻黑色的貓出現在沈興前方。若不是它的眼睛發出光芒,任誰怕是也不容易看出它那彷彿是切割自黑夜的一部份的身體。沈興停住腳步,只瞧見它也慢下腳步,似乎精疲力竭了。沈興向它走去,它搖搖晃晃地跑了幾步,終究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來了。


沈興走到貓的身邊仔細一看,驚道:『哎呀,原來是受了傷,是不是哪個沒良心的醉漢幹的惡事呢?』貓兒似乎能感到他的好意,只是以閃亮的翡翠綠眼眸凝視著。沈興接著慢慢伸出手去,黑貓立即發出虐弱卻尖銳的叫聲,同時揮動了前肢,要將沈興的手拂開。沈興靈活地躲開,注意到貓的後方滴落著珠鍊般的血跡,傷口顯是刀劍所致,血也還在泊泊地流著。難怪會抱著敵意,沈興笑了笑,從袖口取出幾條絲質手絹,換位到貓兒後方,迅速地替它將傷口包紮起來。如果那些青樓女子看見的話,怕是會嫉妒死那隻貓吧?那些手絹可是她們不久前送給沈興的呀。


才抱起痛苦掙扎的貓,沈興立即感覺到夜氣的變動--一股不祥的殺氣湧現!眼中月光的碎片掉落一地,等發現那是刀刃的閃光時,靈敏過人的沈興已背靠在一處大宅的高聳圍牆邊,對著堵住三方的一群漆黑身影,露出大膽的笑容。


『你們是不是想說,乖乖把貓兒交出來,免得性命不保?』沈興保持笑容道:『可惜這對我一點用處也沒有,因為越是遭到威脅,我的腦筋便越是糊塗得厲害。』


從剛才的反應,對方的領頭大概也看得出來,沈興想必也是個危險人物,於是以低沉的聲音道:『何必為了一隻從未見過的貓兒,輕賤自己的性命?這樣對父母未免太不孝了。』


『不孝?那算什麼?』沈興笑得更開懷地道:『夏、商、周三代的君主,還曾為了一個女人而國亡族滅哩。』趁著賣弄口舌際,沈興確認了對方的人數:八個人。只是在他們後方,沈興感到還有一名高手隱藏著。


包圍著他的圓形劍陣,巧無聲息地縮小半徑,沈興依舊臉無懼色,兩眼一瞬不瞬地環視著白刃之輪。


月亮被雲掩蓋的瞬間,劍陣也隨之發動!數道白刃同時由不同方向、角度,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向沈興斬落!


出人意料地是:所有人竟都撲了個空,東倒西歪地把地面踩得啪噠作響。狼狽的殺手們環視周圍的黑暗,驚異於沈興的身法!他到底怎麼躲開的?人呢?又到哪兒去了?怎麼可能就這麼消失了?


直到雲層再次消散,其中的一人『啊』地一聲,指了指上方。殺手們不由大駭,原來沈興竟抱著貓兒,躍上了八尺餘高的圍牆上!


沈興依舊保持笑容,忽然一道光線疾射而至。如果軌跡不變的話,沈興雙腳怕是要被斬斷了。毫不猶豫地一個空中翻滾,沈興彈落地面。還未著地,已有兩名殺手高舉白刃猛然撲來。不料沈興居然頭下腳上,以一手倒立、一手抱貓的方式,兩腳一個迴踢,準確地將兩人撂倒在地。


此時一聲哨響,忽然有二、三人由遠方趕至。黑暗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撤!』幾名殺手立即轉身離開。令人佩服的是,他們沒忘記扶起那兩名被撂倒的同伴一起撤退。


沈興對前來赴援的同伴微微示意,幾名同伴立即也消失在黑暗中。看了看黑貓,躺在沈興懷裏動也不動--說是信賴,倒不如說它已完全沒有抵抗的力量和精神了。


回到住處,沈興把一個本來嫌麻煩、放置屋角的大竹籃取來,鋪上一些棉襖之類的衣物,然後替貓兒清洗傷口,上好藥,才放進去。身為『暗箭』成員,擁有不少醫藥知識和技術。在他的處理下,黑貓似乎相當舒服地進入睡眠。


進入夢中,沈興夢見一名老人道:『你想幫助這隻貓兒嗎?』


沈興沉默了一會兒,道:『沒錯,不知怎地,我就是想幫它。』


『那就讓它多照射月光吧,』老人道:『它可不是普通的貓呀!』說著便悄然隱沒。


沈興醒來,見貓兒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連忙餵水和一點稀粥。可貓兒卻閉上眼,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想起夢中老人的指示,沈興將大竹籃移到窗邊。夜空中,銀色的半月已將西墜,可卻似乎閃耀發亮起來,沈興注意到,貓兒發出虛弱的鳴叫,並開始扭動身體,張開口仰望天空。


看到貓兒漸漸恢復活力,沈興嘖嘖稱奇之餘,又感到睏倦,便靠著窗戶打起盹來。睡著,又作起夢來,只見一名身穿漆黑服飾的年輕女子正向他行禮拜謝。雖然是陌生的面孔,但卻非常美麗。沈興連忙回禮,女子開口道:『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言謝,只是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公子能再幫小女子一次--在城西「正應寺」西北邊的竹林中,有我的同伴們,它們都被左道殺死了。懇請公子能替它們超渡下葬,小女子終身感激不盡。』再次行禮拜謝後,便消失不見。


睜開眼睛,沈興第一件事便是起身查看,果然大竹籃裏已無貓兒的身影。想起夢中的事,沈興決定『順便』去查看一下。不料才走到中途,便被同伴攔下來,告知陸羽分派的任務。


『世上當真有那麼巧的事?』想著沈興立即前往城西,果然挖出貓兒的屍體--不多不少,三十隻!清一色都是黑貓!


調查得知張松也患上和秦理同樣的疾病,遭到有如以針刺入心肺般的疼痛襲擊而躺臥在床,全城名醫無人能找出病因。陸羽面色不由凝重,對秦思雨和秦宓道:『看來的確是什麼人,陰謀利用貓鬼來殺害人,目的大概是復仇吧……』


『就怕爹和張刺史都是試驗者而已,』秦宓臉現憂色道:『一旦咒殺成功的話,接下來的目標會不會就是妹夫你,甚或是主公呢?小雨你既知道這是貓鬼之術造成的,可知有什麼破解之法?』


秦思雨道:『想要脫離左道的術法,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找到施法之人,將他除去或使他無法施術,法術自然就會解開,病人也會因此得救。』


看著秦思雨那清麗絕倫的姣好面容,聽她宛如天籟的妙音,陸羽不禁感慨地道:『就算是擁有強大魔力的九命靈貓,將它殺害用於咒術的人類,豈不更加可怕?自古以來,國家都是因人而亡,從未聽說過因妖術而亡的呀!』


『世人訛傳妹喜、妲己是九尾狐狸精幻化的,褒似是龍涎化育的,』秦宓點點頭表示同意道:『可古書記載得十分清楚,妹喜和夏桀是一同被放逐,死於南巢之山;妲己和商紂是藏身在鹿臺被燒死的;褒似則被西戎所虜,自殞身亡;其實她們根本就不是什麼鬼怪。』又對秦思雨道:『小雨,你有什麼辦法找出術士的所在?』


秦思雨道:『這還是需要陸郎幫忙--你的手下既無意間救了那隻貓,又替它的同伴收殮,想來它應該也很希望替同伴報仇。就請陸郎通知手下,讓他設法從那隻貓兒身上打探。』


『可他說,貓兒已經不見了,』陸羽苦笑道:『他又該怎麼去找到貓兒呢?』


『這倒不是問題,』秦思雨道:『我曉得一種術法,可透過貓兒使用的東西,對貓兒說話,讓它感應到你在找它。』接著嬌笑道:『當初為了學會這套術法,可花了思雨不少工夫呢。』


當陸羽把貓兒用過的棉襖取來,秦思雨把一種藥粉撒在上面,同時誦念起咒語。過了一會兒,陸羽莫名其妙地心頭警兆出現,回頭一見,幾乎停止了呼吸--一隻擁有翡翠綠眼眸的黑貓,正盤踞在窗框之上,凝視著他們。一旁觀視的沈興立即起身,對貓兒點了點頭,然後對陸羽恭敬道:『沒錯,就是它。』


秦思雨道:『你跟著它去就對了。只是要有心理準備:怕是要飛簷走壁才行呢。不過這應該難不倒你吧?』


跟著陸羽久了,最感窩心的便是他和他的夫人都是那麼平易近人。沈興笑道:『主上、主母請放心,一切包在屬下身上。』說著一躍便漂亮地翻到了窗外,卻又回頭道:『對了,主母,如果施術者抵抗的話,要如何處置?』


秦思雨歎息道:『施展此術,天地不容。何況他還殺害了那麼多隻貓兒。你若能找到他,只要將保護他的人給解決掉,其他的便交給貓兒吧--是恩是怨,具有靈力的貓兒,就算至死也不會忘記的。』沈興點點頭,應命而去。


果然如秦思雨所料,沈興一會兒在屋頂上奔馳,另一刻得翻過高牆,有時還得在照映得月光皎潔的池子裏跳躍。途中遇到一群巡夜的官兵目擊到他的身影,但由於身法太過迅速,只在那一瞬間,看到的人都認為是自己眼花了。


最後來到城南『定國寺』,一間自劉備入主蜀地後即已『荒廢』的寺院。看來支持劉璋的人就是利用這裏為據點,施展邪術,為了復仇雪恨、甚至重新奪回政權吧?


當沈興尖銳的哨音響起,大廳中環繞的燈火下參與進行詛咒儀式的人們都大驚失色。沈興率先拔劍躍入,同伴也一一隨著。交手之際,器皿破碎,貓血飛散,人骨燒成的灰燼以及浸過屍毒的泥土撤落滿地。


不過一瞬間,沈興便斬殺了四、五名撲上來的敵人,同伴們也陸續解決了其他守衛。對於草菅人命、利用邪術無惡不作的人,『暗箭』向來就不會留情的。劍尖滴血,沈興以平靜的語調,對著還想頑抗的十幾名護衛道:『我們並不想趕盡殺絕,不過卻不能放過這些左道邪術。你們離開吧!』


鑑於雙方形勢的差距,這些護衛們立即放棄抵抗,爭先恐後地逃竄了。只有站在燈火旁,一名身穿白衣的老道沒有逃,雙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手中燒著一張符紙,口中開始念念有辭。


沈興猛然『蹭』地躍起,手中劍光斬擊而出,不料竟斬了個空。一瞬間的空檔,沈興瞄到老道竟以不亞於自己的身法,間不容髮之際躲過致命一擊,躍上了天花板。看來他手中的符紙和咒語,不是用來對付自己,而是用來逃命的。


沈興不由扼腕頓足,沒想到對手如此狡猾。他雖能躍上八尺高的圍牆,可那也差不多是他的極限了,這裏的屋頂可是高達丈二呢!想著沈興正打算用勾索,屋頂卻立即響起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兇猛的戰鬥氣息爆裂!隨即一聲出奇高亢的慘叫響起,咽喉被撕裂的老道屍體從屋頂掉落。沈興小心地上前查看,確認老道果真斷了氣,立即抬頭凝視屋頂,隱約可見一隻彷彿融入屋瓦的貓兒,以翡翠綠的雙眼俯視著他發出低鳴。


沈興曉得那隻貓兒終於替它的同伴復仇了,於是緩緩起身,注視它略為搖搖頭,感傷地道:『可惜你不是人,否則我說不定會對你有興趣--至少也要請你喝杯酒慶祝一下。』那貓兒似乎聽得懂他的話,再度鳴叫一聲,點個頭,便無聲無息地由屋頂消失。沈興凝視了屋頂一會兒,方轉身向同伴們打個手勢。於是眾人以最快的身法融入黑夜中。



數日之後,秦理、張松都不藥而癒。可惜其他受到咒詛的人就沒那麼好運--廣漢郡守羅蒙的死訊依舊傳來。秦宓歎道:『看來行使貓鬼之術的人,還是造成一定的傷害。』


『人是不會因為詛咒而死的,』秦思雨搖頭道:『若非命數已盡的話。只是死因方面,就無法杜絕他人悠悠眾口了。』


探視了張松,建議郡守繼任人選,由張松向劉備推薦後,陸羽回到秦府。在秦思雨、秦宓陪同下,剛復原的秦理在臥房,高興地與陸羽聊著。在得到陸羽的允諾,代理蜀地鹽運後,笑得更是合不攏嘴,口中直呼『愛婿』。與陸羽、秦思雨同來的眾女,自然也受到秦家上下的熱情接待,自不用說。


至於秦宓,當然一直纏著陸羽--開玩笑,他可是『三絕音』的樂迷呢!把蕭月真、白素雅都收入房,還不讓他徒呼負負!幸好是自家妹婿,秦思雨又向來與眾女交好,既然好不容易來這麼一趟,這個秦宓說什麼都得大飽耳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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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集 第三七五章 改革商算(楚湘續)


這一日,陸羽陪著喬瑛、張月兒、曹葳等來到甄家的一間布莊,一進門掌櫃立即迎上前來招呼道:『姑爺好!各位夫人好!可是來找小姐的?』


陸羽訝道:『小姐?莫非宓兒在這裏?我當她是去了綿竹哩。』


掌櫃苦笑道:『小姐好一陣子沒來,益州的賬目有些亂,她還沒算好,正氣著呢,哪還撥得出空去呢?這些店家也真是的,仗著是跟過老爺的,就愛鑽空子……』


陸羽擺了擺手,對喬瑛等人道:『你們在此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看花費多少,回頭讓子張拿過來……』


『姑爺說的什麼話?』掌櫃連忙搖著雙手笑道:『讓小姐曉得了,小的又要挨罵了。』


陸羽笑道:『不礙事。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了,何況她還為了賬目煩心呢,怎好讓她添麻煩?我這就瞧瞧她去。』說著便隨掌櫃走向後宅。


才一開門,便聽到甄宓惱怒道:『不是說了,進來要敲門嗎?你當自己是什麼人了……』說著轉過頭來,見是陸羽,一時愣住,沒再繼續說。


陸羽關上門,微笑著上前抱住美愛妻道:『自然是當我美麗甄小姐的情人囉。』說著坐下來,一把就將甄宓抱在自己腿上坐著,親了一下臉頰笑道:『怎麼?氣消了沒?待會去吃頓好的,嗯?』


被陸羽這麼一疼惜,甄宓原來煩燥的心情已不翼而飛,可沉重的感覺仍在,只能勉強笑了笑,看著桌上的賬本道:『看看吧,如果算得完的話……』


陸羽看著桌上的『算籌』,皺眉道:『你算賬是用這個?不是用算盤?』


『算盤?』甄宓疑惑地道:『算盤哪有這麼好用?』


由於忙著太多事務,這麼多年下來,陸羽居然沒注意到,這個時代的計算工具,主要還是用小竹棍作成的『算籌』來籌算。至於算盤,根本就還沒定型,只是偶而有人使用,可由於沒有固定的計算法則,容易出錯,根本就不普及。現在被甄宓這麼一說,才想了起來,於是拍了拍額頭道:『瞧我這個腦袋,怎地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於是對甄宓道:『不用擔心,我知道一種算盤,只要利用一四進位法,就能算得又快又好,還能很快地累加、累乘哩!我畫給你看。』於是抱著甄宓坐在一旁,隨即取過紙筆來,畫出算盤的樣子,然後解釋一遍用法。


甄宓聽著,心情越來越激動,忍不住抱著陸羽的頸項,給他一個香吻道:『陸郎啊,你這腦袋到底是什麼作的?這玩意也給你想出來!你可知道這多好用!天哪,宓兒能認識你,嫁給你,真是太幸運了!』說著吹氣如蘭地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陸羽一聽,哪會不開懷雀躍?可『呵呵』地點頭笑過後,隨即又搖頭道:『嗯,你處理完這些賬,不是還要去綿竹嗎?今晚怎麼會有空?』


甄宓露出迷死人的微笑,膩聲道:『只要陸郎願意,宓兒說什麼都會留下來的,嗯?』


『為夫可是想得要死呀,』陸羽道:『可你甄家的事也是挺重要的……不如……』說著露出神祕的微笑,手已開始不規矩起來。


甄宓把陸羽的手撥開,起身嬌笑道:『對不起,好陸郎,不是宓兒不願意,可你不會是一個人來的吧?嗯,我猜是不是帶了瑛兒她們來?把她們晾在外面,怕是有得你討不了好的。』


『怕什麼?』陸羽一把將甄宓拉進懷中,輕刮她的鼻子道:『你好好地服侍為夫,待會兒為夫再教你一個更方便的計算方法。』


『……當真?』甄宓抱緊了陸羽,閃著如新星般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陸羽問道。


『自然是真的,』陸羽想到的是用『阿拉伯數字』計算,包括加減乘除等計算方式。


『算你啦,』甄宓纖纖玉指輕戳陸羽的額頭道:『陸郎還不把人家抱過去?』


『呵呵呵~~』陸羽笑著,大步流星地往甄宓告訴他的地方走去。



陸羽終究用了點手段,叫了掌櫃去,讓他告訴喬瑛等女,要陪甄宓辦『重要的事』,先去逛了別處再來。喬瑛等不明究裏,不高興地小發了頓脾氣,可後來又被陸羽幾句貼心的話就給擺平了。高興地買了不少東西,回來與陸羽、甄宓會合,一同到秦家在此地的酒樓『元裕樓』用飯。之後甄宓趕著回去繼續工作。陸羽不放心,一再叮囑她要顧惜自己的身體,才放她離去。


接著陸羽就帶著喬瑛等女,坐著馬車出城去散散心。來到附近田野,只見水利網還算發達,加上諸葛亮、張松等相繼修建了一些渠道,以方便灌溉。陸羽四目瀏覽,只見一馬平川,心想除了成都平原,益州境內的丘陵、山坡到處都是,雖然水源充足,水利設施與建設也不少,但是不少高地離開水源及灌溉渠道還是有一段距離,灌溉取用相當困難,從而直接影響到荒地的開發。有不少居住在丘陵高地的住民,往往需要徒步跋涉數里、乃至十數里,依靠肩挑手提的方式汲水灌溉。閒下來陸羽這時才想到,怎地沒有水車呢?


在『前世』的歷史上,水車本是東漢末年的畢嵐發明,又稱翻車、龍骨水車或踏車,但構造還是相當簡單,直到三國後期才由馬均改良,可那是在二十多年後。想到馬均不久前才被陸羽由雍州兵器司調來益州,與蒲元一起研發他交代的重大物件,陸羽已有所盤算。


回去後,陸羽立即快馬通知馬均趕來成都。就在成都秦家為秦思雨置辦的住所中,藉由陸羽的提議和解釋,在十多名工匠的幫助下,馬均成功地在十天之後,製作出第一台改良式水車。這架水車用木板作槽,長約兩丈,寬有七寸,高約一尺,槽中架設行道板一條,與槽的寬窄一致,兩端則比槽板各短了一尺,用以安置大小輪軸。在行道板上下,周圍以龍骨葉一節一節地用銷栓接續起來。水車上端的大軸兩端各安上四根拐木,作為腳踏之用。工匠們將水車搬到田野的一個溝渠旁,放在架起來的木架之間,扶著木架,用腳踩動拐木,開始帶動下邊的龍骨葉沿木槽往上移動,把溝渠中的水舀上岸來。而後龍骨板葉繞過上大軸,又在行道板上邊往下移動,繞過下邊的軸重新舀水。這樣循環往復,水便從低處源源不絕地被舀上岸來,流入田間。


『成功了!』馬均和眾工匠都是大聲歡呼,陸羽也是負手微笑,神情堅毅。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更多的土地被開發利用,糧食生產量直線上升,足以養活更多人口,帶動手工業和經濟的發展,還有相關產業的躍升。不過陸羽並不以此為足,拍著馬鈞肩膀道:『可惜現在人多牛驢少,否則就可以不必用人力,而使用畜力了……』說著指了指相關結構道:『如果能研發出使用風力、甚至直接利用水力的的裝置更好。』


馬鈞一臉佩服的神色道:『是,屬下一定盡力,最多半年之內,一定能完成軍師的交待。』


陸羽看了看四周田野,感慨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民以食為天。只要能溫飽,他們是最可愛的一群了。』轉身對馬鈞道:『你就辛苦些,先把這東西改良好,再去研究我交代的那件玩意兒……我想,那也不是三、五月,甚至一、二年能搞出來的。』


馬鈞道:『是,屬下理會得。』


果然,馬鈞在從永安回去後,不到三個月,便藉著立輪、臥輪等轉向裝置,成功改良出使用畜力、風力及水力的水車,使得農業生產又向前躍升了一個層次。



來到綿竹,心情最激動的當然是蕭月真。車隊才來到城外五里坡,蕭月真已囑停下馬車,蓮步移至陸羽車前。陸羽連忙下車,拉著她的手道:『怎麼了?有什麼事說一聲便是,怎地還下車?』


蕭月真溫情脈脈地看著陸羽,低聲道:『對不起,陸郎。只是……月真父母的墓塚就在那兒不遠……』說著指了指西南方竹林,道:『月真想請陸郎一起去拜見父母,然後再進城,好嗎?』


『這是當然的!』陸羽有點不滿意地道:『怎地不早說?此乃天經地義之事。走,我們這就去。』隨即讓眾人都下車,一起前去竹林中。


墓前,蕭月真跪下,陸羽毫不猶豫地跪在她旁邊。望著心愛之人,蕭月真握住陸羽的手,對著墓碑道:『爹、娘,女兒帶著夫君來探望您們了。女兒總算沒有辜負您們的期望,嫁得好夫君,還把弟弟的病醫好,送入學堂念書……爹,娘,您們可知女兒的夫君是誰?就是在你們面前這位,也是他醫好了玠兒。您們放心,他很疼愛女兒,女兒真的很幸福。』說著珠淚悄然滴落。


輕輕替愛妻拭去珠淚,陸羽雙手什膜拜道:『岳父、岳母在上,月真肯委身下嫁,是老天對小婿莫大的恩賜。所以請您們放心,小婿一定會盡力讓月真幸福,絕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半點的委屈。還有玠兒,小婿一定栽培他成家立業,光耀蕭氏一門。請岳父、岳母在天之靈,一切儘可安心。』


過了一會兒,蕭月真睜開眼,轉頭看著陸羽,隨即撲進他懷裏,低聲啜泣著。陸羽輕拍她的纖肩,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蕭月真抬起頭,迅速地吻了陸羽一下,含著淚微笑道:『謝謝你,陸郎!能嫁給你,月真真的很滿足,也很幸福。』


不知是不是因為還有著這一樁心願未了,所以雖然三兩天陸羽便去蕭月真處,可她卻一直沒能懷上孕。現在偕愛郎祭拜父母,回到綿竹故居,心情特別輕鬆,整晚與陸羽纏綿恩愛,盡展嬌柔風情,讓陸羽大感痛快,將生命的精華完全傾注。第二天休息到午時,才一起身,看到蕭月真曼妙的身材,陸羽忍不住拉著蕭月真再來一回。蕭月真也沒有拒絕,曲意承歡下,讓陸羽享盡美人柔情。


由於其他愛妻早就安排活動,直到傍晚方回。陸羽很識時務,和蕭月真一同準備好晚膳後,方一同到街市散步。幼年失怙,蕭月真幾乎就沒有什麼笑容;直到與陸羽相識、苦戀,雖開始有笑容,卻是難得。在有情人終成眷屬後,總算常展笑顏。鳳眼月眉,玉鼻朱脣,紅顏皓面,配上動人的微笑,挽著陸羽走在街上,恩愛的模樣,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綿竹是成都附近的城市,本也不算什麼大城,可自從甄家來此投資設站經營後,由於地近成都,又扼住成都平原北面要地,使得這裏逐漸成為南北貨運往來集散中心,於是本地的秦家,還有早來的糜家,也都早早跟著前來經營,此時更是客商雲集。不過為了防衛,陸羽將此事交與『參軍府』規劃後,便發動民工在北邊附近另築了一座衛城,然後逐步翻新、加固、加高舊城牆。


此地丘陵及壩區,皆受都江堰水利工程的灌溉。由於水質不差,釀酒業也相當興盛。陸羽一家來此,自然要一遊都江堰工程,順便釀幾罈好酒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蕭月真戀棧故居,一時捨不得便走;陸羽又十分疼愛她,加上甄宓以此為據點,對蜀地來個年度生意大清算,於是這一停留便是半個月。



由於明天就要動身,這一天陸羽又帶著蕭月真去她父母墓前祭拜告別。才一回到住處,秦思雨和糜貞正信步走了出來,見著了迎上來,見著蕭月真,兩人竟有默契似乎互望一眼,點點頭,雙雙看著蕭月真,拉著她的手開口笑道:『恭禧妹妹,應該也有了!』


『啊!』陸羽和蕭月真同時驚呼,彼此對望一眼,同樣精於岐黃的陸羽方才瞧出端倪,不由一把將蕭月真抱起,轉了一圈道:『太好了!人生至此,夫復何求!上天待我真是不薄啊!』


糜貞瞧了,卻是嗔道:『你作什麼!才剛懷上了,你當心!』


見陸羽喜滋滋的模樣,蕭月真也是情動,撫觸陸羽已顯斑白的雙鬢道:『終於懷上陸郎的骨肉,月真此生再無遺憾了。』說著便抱緊了陸羽。


秦思雨笑道:『先別急著高興,等陸羽哪天履行承諾,帶著我們去青藏雲地、碎雲天河、江湖泛舟,再這麼說不遲!』


陸羽也不客氣,親吻著蕭月真道:『放心吧,為了你們,為了我們的孩子,我一定會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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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46: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集 第三七六章 意外訪客(楚湘續)


由於蕭月真剛懷孕,加上懷了第二胎的蔡琰、喬煙,為了呵護三名懷孕的愛妻,車隊可是一路上緩緩而行,好容易來到巴郡時,又停留了好幾天。


這一日,跟著陸羽一路走來、一起研究的馬鈞,興奮地邊跑出工作房,邊大聲叫道:『成功了!成功了!紡紗機成功了!』


原來這些日子,陸羽心血來潮,忽然想起『前世』的八梭紡紗機來,對照現在,那絕對是個十分重大的發明。於是在作出水車後,便將馬鈞留下,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無事便一起研究。終於來到巴郡時,幾近草圖完成的階段。所以才在這裏多留幾日,給馬鈞時間,好將草圖帶回蒲柳堡,再大量製造。對於紡紗業逐漸興盛的蜀中工業來說,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被馬鈞這麼一吆喝,還未出門的陸羽偕著眾愛妻,都很給面子的前來觀賞。只見馬鈞胸有成竹,當著眾人的面,將事先準備好的棉花,放入剛造出來的八梭紡紗機中,以手搖動轉輪,八根棉紗便源源不絕的紗出。看著看著,眾愛妻都是雙眼發光,露出驚異的微笑,甄宓更是檀口微張,雙眼放光,驚呼不絕。陸羽滿意地點點頭,上前拿起幾根紡好的棉紗,用手扯動,顯示其堅韌性,然後對著甄宓道:『宓兒,看見沒?這種紡紗機不僅可以紡織棉紗,還可以紡織麻紗和毛紗,而且紡出來的紗線,還遠遠比手工作的更結實……哎呀,你怎麼了……』


才說著,甄宓早已撲入懷中,檀口主動吻上來。也不管眾女還在場,甄宓癡纏地道:『好陸郎,宓兒真是太愛你了!』說著又吻了陸羽一下,興匆匆地走到紡紗機前,回頭道:『這玩意兒可是大大的生財工具呀!可你要怎麼獨家經營?不要告訴宓兒,你打算像水車那樣,把這東西就這麼無條件地公開出去!』


『不能只有你甄家!』糜貞出聲道:『還有我糜家。嗯,思雨的秦家也得算上一份……』說著看著蔡琰,像是詢問她的意見。蔡琰抿嘴笑道:『義父又不光我一個義女,陸郎可是他的義子呢。』


糜貞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也罷,嗯,再來是涼州的馬家……倒是葳兒你……』糜貞一個個看過去,數著數到了曹葳,一時遲疑,眾女也都一起望向她。曹葳不由臉色一紅,不知該說什麼。


此時陸羽笑道:『我發明這玩意,可不是只為了發大財作財主,目的還是讓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這關東、河北之地,再怎地住在那兒的百姓,還是大漢子民。這東西就讓他們用了,也是無妨。這事我看就讓義父去傷腦筋吧,不用你們操心。』說著已走到曹葳旁邊,攬著她的肩頭表示安慰。其實在陸羽心中,可是一點也不擔心,反正這只是使用人力的水車,等馬鈞把使用獸力,甚至借用風力、水力的水車造出來,那還不翻天了?


曹葳感激陸羽的大方,轉頭在陸羽耳邊輕聲道:『陸郎,謝謝你!』


陸羽輕笑,輕輕握了握她的纖纖玉手,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小聲道:『今晚再好好謝我吧,嗯?』曹葳不由臉紅了起來,卻是喜滋滋地微微點了點頭。


只是這默契,自然也瞞不過眾女,特別是對此早已頗有心得的甄宓。『那這東西的「專利」,』甄宓轉移話題道:『你有什麼打算?』


『很簡單哪,』陸羽早已規劃好了,笑道:『只要讓官府採行登記制,一面方便收稅,另一面也方便查緝私自仿造圖利的不法奸商。四大商家只要負監督便可……』說著走到喬煙和喬瑛身邊,攬著她們道:『是了,舅父一直想東山再起,不如就讓四大商家出資,請舅父到漢中去設廠生產,你們覺得如何?』在陸羽的盤算中,蜀中秦家,關中衛家,涼州馬、韓二家,荊、交二州是甄、陸二家,漢中雖有張家,可張魯跟陸羽說定了,主要專注在宗教上,所以漢中也不算是張家的地盤。既然如此,反正喬玄已經悔悟了,將漢中這塊地盤交給他打理也無妨。


二女自然感激地點頭,立即上前挽著陸羽的手臂道謝。聰明的喬瑛更是拉著陸羽的手,在他的手心裏畫著。陸羽不由怦然心動,因為喬瑛寫的正是:『晚上和葳兒一起陪你!』想著陸羽熱血上騰,鼻血差點當場便流了出來。



在巴郡期間,倒是來了兩次訪客。一次是太史慈偕陸婉兒。作為陸羽的親戚,來訪自然不用客套。陸婉兒更是撒嬌得很,一見面就拉著陸羽嘟嚷道:『九哥最偏心了!只替嫂嫂們說故事,都不留給婉兒一點。』太史慈只能無奈地站在一邊看得直搖頭。


陸羽拍了拍陸婉兒的手背道:『好了好了,都作娘的人了,還這麼頑皮--讓人瞧見了還不笑話?去,你幾位嫂嫂都怗記著你,特意留了幾個故事給你。這下沒話說了吧?』


早在江東就識得喬家二女,又因生意往來認識甄宓,由於雅好文學,在陸羽婚後,陸婉兒也常與蔡琰、曹葳、秦思雨等有書信往來。向來就佩服陸羽的文采,還刻意蒐集他的作品,在南海的『海天樓』闢出一間收藏室。最近聽聞幾位嫂嫂將陸羽口述的故事寫成文字傳世,又編成說書題材,哪還不急?此刻得知幾女都怗記她,還留了故事給她,總算開心起來。才替太史慈添了個孩子太史亭的陸婉兒,立即答應著跑去找幾位嫂嫂了。


讓太史慈入座,陸羽詢問了些關於赤龍軍團訓練的事,以及邊防情況。聊著太史慈試探地問道:『九哥,你這次帶著嫂嫂、孩子們全家出來,除了省親,可有什麼別的用意?』


秉性忠義孝順,是太史慈的特點。當年只因答應劉繇在先,便婉拒劉備相邀,也不論劉繇是否成事之人。為報母恩,慨然患難相從,始終不離不棄。但說起來,真正令自己歸心的對象只有一人,便是眼前這位醫好母親,又把妹妹下嫁的陸羽。只是,當陸羽與劉備一分為二時,自己該如何抉擇?怕是一時也難以決定吧?


面對這樣的問題,陸羽笑道:『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子義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


太史慈略顯尷尬地道:『我當然相信九哥……可婉兒她很擔心……』


『我雖是婉兒的兄長,』陸羽笑道:『可跟她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你久哩。你該好好說說她。』


太史慈忽然笑道:『九哥你不敢作的事,卻攢撥我去作,這也太強人所難了。』


曉得太史慈指的是拿出『一家之主』的氣魄,陸羽笑著搖搖頭,肅容道:『其實子義不必為難。主公身份,乃先帝所賜,興復大漢,也是光明正大之舉。如今曹公雄踞關東、河北,孫權虎視江東,不過強臣之流,即便挾聖上之威勢,卻非名正言順。至於我嘛,想法與你一樣,值此大爭之世,只想輔佐主公,還百姓一個清平盛世,然後攜妻兒遨遊江湖,寄情山林。目前情勢雖不盡如意,但你我非外人,不妨告訴你:照我所料,主公終非易與之輩,能欺得一時,難以蒙蔽長久。我這次帶全家出來,的確只是想散散心,四處看看,沒有別的用意。』


太史慈點點頭,鬆了口氣道:『如此,我就安心了。唉,街肆可是流傳了不少跟九哥你有關的流言,婉兒聽了十分在意,三不五時與我相議,無非是希望……希望我能選擇支持九哥你……』


『回頭我會好好跟她說清楚,』陸羽搖了搖頭,歎息道:『其實你支持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支持誰?連曹公都曉得,得民心者得天下。欲得民心,須知民之所欲而遂之。若不然,即使暫時得了天下,終必失之。強秦,不正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太史慈道:『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是嗎?』陸羽笑道:『何以當初你又會選擇答應劉繇,去幫助他呢?』


太史慈倒是沉穩,笑道:『人總是會長大的嘛。受了九哥教導,我還不知如何抉擇的話,怕是婉兒都饒不了我了。』


『呵呵呵!~~~』



與眾嫂嫂打開話匣子聊個不停,簡直就樂不思歸。到了吃飯時間,陸婉兒更是不客氣,一句『好久沒嚐到九哥的手藝了』,便讓幾女紛紛附議起來,逼得陸羽只能苦笑著拉上太史慈一起去廚房幫忙。雖然粗手粗腳,怎地也比把人留給那群美女『欺負』要好得多吧?--不要懷疑,即使是美女,十幾個聯合起來的威力,包準那個男人都只有一個『慘』字形容得。


最得意的便是從蔡琰和曹葳處獲得陸羽口述『小說』的『版權』,直到吃飯時,陸婉兒還一直詢問著細節。虧得蔡琰、秦思雨、曹葳無負『才女』之名,故事的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邊吃邊問還是停不了,最後陸婉兒乾脆把碗筷一放,轉頭對太史慈道:『這樣吧,我也有點想家,趁著九哥要回南海,我也帶著孩子一起回去好了……』


『什麼!』慘叫的不只是太史慈,包括陸羽在內。喬瑛倒率先不滿起來,問太史慈道:『怎地?替你生孩子,還替你帶在身邊,讓你一個人自由自在地還不好?我還替婉兒擔心呢!』


『沒……沒的事,』太史慈趕緊道:『只是怕九哥麻煩……』說著把球踢給了陸羽。


『我們都沒嫌麻煩了,』孫尚香笑道:『陸郎又怎地會嫌呢?何況他們還是親兄妹……你儘管放心便是。回頭一定把她們母子平安地帶回來。』說著橫了陸羽一眼。陸羽不由一陣哆嗦,只能苦笑地拍拍太史慈的肩膀,無言地點點頭,表示只能答應了。唉,你們當然不嫌麻煩……可負責哄孩子、作飯、說故事的人,可是我呀!



太史慈才剛走,天色一暗下來,忽然陸承來低聲道:『九哥,外頭有個人,堅持不肯透露名字,說是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見你。』


陸羽不由皺眉,能讓陸承不得不來稟報的人,看來身手、氣度定然不差,於是點頭起身道:『就到書房吧。麻煩你安排一下,別讓人來打擾。』陸承曉得陸羽的意思,就是不要讓夫人們知道,於是領命而去。 


怎麼也無法設想到會是誰,只當來人一進書房時,陸羽也不由得驚呆了,『霍』地一聲站起來道:『雋義!怎地是你!』


來的人竟然是張郃,難怪陸羽要大吃一驚。按理張郃應該率龍槍營駐紮於僰道、安上,與駐紮於江陽一帶的張任相呼應,抵禦南蠻孟獲的侵擾,怎地會竟會在此出現?陸羽完全沒有接獲任何訊息,換句話說,那可是擅離職守啊!以他『降將』的身份,如此作可是冒著極大的風險。這是為什麼呢?


張郃露出一絲苦笑,把氈帽脫下,隨手放在桌上,坐下道:『如今這種局面,我再不來找你,怕是無法鎮住隨我來投的人哪……能不能告訴我:當初的話還算數嗎?』


陸羽緩緩坐下,微笑道:『當然算數呀。怎地,雋義心有疑惑?』


『怎會沒有?』張郃也不客氣,拿起陸承送進來的茶水連喝了幾杯。見他滿面油汗,衣衫都是風塵,顯是長途趕路連水也顧不上喝。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著陸羽道:『當初你應承,若我投靠皇叔,便讓我為大漢建功立業。可如今呢?連你這保舉我的人自身都難保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陸羽這才恍然大悟,不由搖頭苦笑。看來這趟省親之旅可不輕省啊,除了解決如貓鬼邪術之事,還得到處『滅火』……嗯,這張郃也真是的,雖是降了,硬是要面子,怎地也不肯稱劉備一聲『主公』。要不是劉備向來有容人雅量,怕是早被人落井下石了,哪還是安心地放他領著一營精銳,駐紮在僰道這麼重要的地方?要是有點異心的話,只須聯合南蠻、劉循等舊勢力,就算翻不了天,也會讓劉備軍大耗元氣,否則他那『絕命槍』的名號豈是虛起的?


想著陸羽道:『你那「大戟士」訓練得如何?是不是還有什麼需要?只要我能力來得及,一定替你準備……』


陸羽早知張郃在袁紹手下曾訓練出一支『大戟士』,擅長以長槍作戰,袁紹曾得意地道:公孫瓚雖有『白馬義從』,他也有『大戟士』。不過張郃大概不以為然,主要的是『白馬義從』算是『馬槍手』,『大戟士』卻是『步槍手』,本質仍是不同。最後打敗『白馬義從』的,卻是麴義訓練的『先登死士』,大概就是戰國時魏武卒一類的刀盾兵。據說吳起訓練的三萬魏武卒,縱橫西河無敵,戰不無勝。大抵『陷陣營』也是這類死士吧?由此亦可知,會領兵作戰是一回事,會訓練士卒又是一回事。兼具兩者的不多,李牧、吳起算得上,再來便是張郃了。如麴義、曹純、高順之輩,很會訓練士卒,可領軍作戰的本事就差多了。


『辛苦訓練,無非就是開疆拓土,建功立業,』張郃以不滿地語氣道:『可如今孟獲聚眾十萬,侵擾邊境,皇叔卻要我等暫時堅守,伺機出戰……都下令軍隊調動須有兵符了,這個「機」卻是要等到什麼時候?』


陸羽露出訝然的表情,疑惑道:『難道你就為了這個原因,冒著軍前抗令的罪名,千里迢迢的來找我問個究竟?千萬別告訴我,你的軍事素養有那麼差……』


『軍事素養?』張郃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是指你對整體局勢的掌握,和兵法上的明白和運用,』陸羽解釋道:『南中地域廣大,不僅瘴癘溼熱,蠻族部落不少,又善於匿伏叢林,驅使蟲獸作戰。你的麾下大多是北方人,我看不用太遠,光是要渡過瀘水,就夠你們嗆的了。』


『那還不得怪你?』張郃不滿地道:『為什麼要把我們調來這裏,而不是氣候相似的涼州?』


『涼州地瘠,光是雷龍軍、旗本八將、八羌族還不夠,再把你們塞進去,那還得了?』陸羽道:『所以只好委屈你們了。可別怪我沒替你們設想,這兒的氣候雖然熱了些,可地形堪比并州,而且你注意到沒有?這一帶的女人比男人多得多……很適合讓你們在此成家立業的……』


『原來這是你的目的!』張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几道:『難怪你要千方百計把我們弄到這兒來,合者是算計起我們來了……』


『什麼跟什麼?』陸羽翻了翻白眼道:『不感謝也就算了,還說我算計?真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張郃收起笑容,又喝了一口茶,緩緩道:『你還是如同當初的那般平易風趣啊。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不過究竟皇叔有什麼打算,你能不能透露個底兒?』


對於張郃的反應,陸羽曉得他是在表示對自己的支持。畢竟是自己說降他,保他有如今建功立業、名傳後世的機會。這位面冷心熱的名將,無論對誰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即便是大舅子,同屬『河間四將』,生死之交的高覽,說話也是極為省略。獨有陸羽,除了過人的智慧,折節下交,又對風土人情有著豐富的閱歷和見解,讓人一談之下,不覺地就想要親近。不過最讓張郃佩服的,卻是他那深情重義的氣節--為了愛妻勇敢孤身入曹營。張郃自問雖作得到,但恐怕還得猶豫一番哪。


陸羽道:『還記得馬孟起號召西涼鐵騎攻打曹公的事吧?你那時在曹公帳下,可知曹公是什麼想法?』


張郃點頭道:『當時曹……曹丞相誘殺馬騰,又派鍾繇率軍,打算攻打漢中。於是韓文約、馬孟起等十部兵馬聯合起兵,可曹丞相不但不擔心,反而很開心,對我們說,關中地區幅員廣大,如果這十部兵馬各自據守,欲各個擊破,至少要費兩三年;如今他們集中起來,軍雖眾,但雜處不易,可乘機一舉殲滅,比起一一征討要容易得多……啊,原來皇叔也是打定這個主意!』


陸羽笑道:『這下你懂了吧?表面上主公是故意打壓我,採行中庸的「平衡」之道,實際上也是有這一層考量。說起來也要感謝孟獲,要不是他的威望,主動替我們把南中各部的軍馬都召聚在一起,想要趁「機」一舉平服南蠻,絕非易事……』


『我怎知道你說的是真?』張郃皺眉道:『關於皇叔貶抑你的消息,到處傳得揚揚沸沸,連我身處邊境都曉得了,可知多少人為此心不自安……難道這是你與皇叔定的計策?』


『雋義久在袁本初、曹公帳下,』陸羽微微歎息道:『應該也看得出政治鬥爭的險惡吧?』


張郃總算聽明白陸羽的意思,想了想點點頭道:『袁公是優柔寡斷,易信讒言,以致郃蒙上不白之冤……曹丞相較能善納眾言,慎謀能斷……那皇叔呢?他是屬於哪一種?』


『能與曹公比肩,分庭抗禮,』陸羽喝了口茶,徐徐道:『被曹公視為今生惟一可敬的英雄對手,你多少便可曉得主公的能耐……再說了,這孔明、士元、元龍比之郭奉孝、許子遠、沮則注等謀臣,猶有過之,又豈會如此短視?』


張郃點點頭,將茶杯放下,起身拍拍了衣裳,拿起氈帽戴上。陸羽起身訝道:『怎麼?你要回去?』


『既然弄清楚了,』張郃微微笑道:『當然要回去……郃可是冒著「軍前抗命」的危險來的呢!』


『既如此,』陸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就不留你了,自己路上小心。對了,訓練上有什麼需要,找洪烈便是,請他轉告我……好歹我跟他也有「過命」的交情。』


『這樣啊……』張郃看著陸羽道:『看來跟你有「過命」交情的謀臣武將倒是不少,這就難怪了……』說著略一拱手,轉身開門,消失在夜色當中。陸羽曉得張郃的意思:難怪劉備那樣對待自己,會引起這麼大的非議;更難怪劉備要那樣對待自己了……至於劉備是否真如陸羽說的,怕是陸羽自己的信心也只有七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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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47: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集 第三七七章 無雙子侄(楚湘續)


『九曲黃河怒濤湧,長江三峽一舟輕,』聽到陸羽隨口吟出的詩詞,正靠在船行甚穩又速、兩岸美景不斷的岸頭欣賞的幾名才女兼美女,都是芳心一顫,俏生生的妙目全都望著他,似水柔情堪比長江,讓不時『借用』前人名句的陸羽也是臉上一紅,趕緊上前道:『這三峽七百里中,兩岸連山,幾養闕處,重巖疊嶂,隱天蔽日,非亭午夜分,則不見曦月。可風景奇險幽秀,處處不同,當真天下勝景啊。』


『剛才那處便是著名的夔門,由那裏開始,我們就進入三峽了。』雖非居於蜀地,卻愛到處跑的陸婉兒,自從嫁給太史慈,來到益州後,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景點,對於三峽更是每年都要來個幾次。在場的美女中,除了秦思雨、蔡琰、甄宓遊歷過,秀兒、糜貞、孫尚香專程尋陸羽時經過,便是白素雅、蕭月真也未曾走過,當然只能聽陸婉兒介紹。


『這「夔門」兩岸的山崖似刀劈斧砍,十分雄奇壯觀,據說是仙女幫助大禹所開鑿成的,自古就有「夔門天下雄」的說法……咦?九哥你念什麼?』雖然說著話,陸婉兒耳朵還是靈得很,聽見陸羽隨口念的詩句,趕緊追問。


『沒什麼,』陸羽連忙微笑搖手道:『只是忍不住隨口讚賞一句而已。』


可一旁的曹葳哪會記不住?立即搖頭晃腦地道:『眾水會涪萬,瞿塘爭一門。夔門通絲線,怪石插流橫。峰與天關接,舟從地窟行!隨口讚賞也是佳作,陸郎真不愧是「四州之才」呀。』說著緊緊挽了陸羽的臂膀,斜靠在他身上。


眾女也都喝采,陸婉兒讚歎之餘,續道:『聽子義說,夏秋水盛流速,有時朝發永安,暮至江陵,如乘奔御風。不過最好的時節卻是春冬之時,素湍綠汗,迴清倒影。此外,絕崖斷壁多生怪柏,又有懸泉瀑布飛漱其間。一路行去,只見清榮峻茂,良多趣味。更有甚者,每至晴初霜旦經過,只覺林寒澗肅,常會聽到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谷傳響,哀轉久絕……唉,總之只有三個字足以形容:好!好!好!』


眾女邊聽邊觀賞,但覺心曠神怡,神馳悠然。陸婉兒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道:『三峽向來有「瞿塘雄、巫峽秀、西陵奇」之稱。瞧,快到巫峽了。說到這巫峽嘛,可謂幽深奇秀,兩岸峰巒挺秀,山色如黛;還有古樹青籐,繁生於巖間;飛瀑流泉,懸瀉於峭壁。峽中則九曲迴腸,船行其間,頗有通幽尋勝之感。當中最享盛名的,便是巫山十二峰,江北有登龍、巠泉,朝雲、神女、松密、集仙等六峰,江南有淨壇、起雲、飛風、上升、翠屏、聚鶴等六峰,其中又以神女峰最富魅力,聳立江邊,如詩如畫。據說楚襄王曾在此夢見神女來相會……對了,九哥有首詩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說的便是這個典故,卻是為了煙兒嫂嫂作的。』眾女都回頭望著陸羽,神色雖然各異,大抵都是一個心思,就是他對喬煙甚至生死以之的深情。陸羽環視眾女,不由臉上一紅,心中向原作者告聲罪,只能搔搔頭傻傻地微笑者回應。


眾女看了看陸羽,接著又看向喬煙。喬煙也不扭捏,微挺著肚子走到陸羽身邊,深情地望著陸羽,閉起眼同樣緊挽著他的手臂道:『陸羽對煙兒的深情,煙兒就是一輩子也還不了……』喬瑛趕緊走過來道:『別忘了,還有瑛兒!』『還有月兒哩!』說著張月兒已搶過來攬住陸羽脖頸,深情地道。


『作死了!』只聽陸婉兒咋了咋舌,戲謔地道:『欺負我們家子義沒跟來是不是?再這樣婉兒就不說了……』


經過一番嬉笑,陸婉兒才又轉回話題道:『三峽當中,以西陵峽最長,又以險峻著稱,峽內有什麼兵書寶劍峽、牛肝馬肺峽、恐嶺峽啦,還有什麼貓啊、蛤蟆的險灘,什麼廟啊、洞啊、泉的,也不是誰要作弄人,文雅的、粗魯的夾雜不清,又記不勝記的。反正也是三個字:這段航程可說是「鬼見愁」!只要能過這三百里,安全到達南津門,離江陵也就不遠了。』


『這你們倒不用擔心,』陸羽笑道:『這艘船可是合陸、秦、糜、甄四家之力打造的,怕是江東青牙巨艦也大為不如。』這說的倒是實情,為了能舒適旅遊長江風光,陸婉兒早就想造這麼一艘巨艦了。等到『三家大會戰』結束,便由糜家主要出資,秦家採集上等柚木,甄家設法運送到南海,陸家專程打造,然後運送重要的人員物資到永安,停泊在甄家建造的停泊碼頭。這次陸羽全家回南海省親,自然要搭乘這艘『豪華』巨輪了。



縱然風景奇絕天下,畢竟水流湍急,這艘『漢光』艦仍不時搖晃著。雖然眾人早已服用『暈船藥』,在甲板上呆得稍久還是會不舒服,於是紛紛回到房間休息。只是不久陸羽、秦思雨又來到甲板上,兩人相視一笑,手牽著便來到艦橋前靠著。


『思雨經過這兒至少三次,』雖然生了孩子,仍是飄逸絕塵的模樣,秦思雨眼神有些迷濛地道:『還記得第一次隨師尊經過時,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陸郎可知是為什麼?』說著偏過頭來,含情脈脈地望著陸羽。


正想倣效『鐵達尼號』的男女主角,與愛妻耳鬢廝磨的陸羽,不由想起新婚之夜,秦思雨說起上古『劍聖』與『十二天女』之事,含笑著攬緊秦思雨纖腰,摩挲著親昵地點頭道:『應該知道吧……』卻又微微歎了口氣道:『可惜我怎地也沒有那種感覺……』


『這樣也好,』秦思雨幽深地道:『思雨才會有與陸郎重新愛戀的感覺,不必拘泥於所謂的「前世姻綠」……瞧!』說著指向前方道:『那便是「巫山十二峰」了。』瞧著微微抬頭看陸羽,正好陸羽低頭看向她,只覺愛妻吹氣如蘭,檀口如櫻,忍不住便吻了下去。秦思雨熱烈地回應,指向前方的手收回來,和陸羽十指交叉得緊緊的。


待脣分之際,秦思雨美眸望著陸羽,忽然笑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位上古奇人真的「只與」十二天女有關係?』


陸羽微微一怔,抬頭望著十二峰,歎口氣道:『是不是師尊說了什麼事,是我還不曉得的?』


秦思雨拉著陸羽坐在牢靠的甲板釘椅上,瀏覽了一會兒,方挽起被風吹得飛揚地秀髮道:『月真妹妹初到長安,思雨以為她與你無緣,所以勸她遊歷天下,另尋終身。可她見聞閱歷開廣了,心裏還是只有一個你。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師尊忽然來信,說你其實「前世」另有塵緣未了,大抵應在今世。又說,當初他一直沒有說起一件關於那位上古奇人的早年之事……』



原來英麒與一名姬姓趙氏女子乃是青梅竹馬之交,兩人心中早已默許終身。哪知有天突然有人從苗疆而來,宣稱她是女媧後人,乃蚩尤一族的祭司。時當蚩尤已統合南方三苗,準備北上與以軒轅一族為首的熊罷部落爭霸。那名女子眼見許多族人將為此受苦,甚至犧牲性命,深知熊罷一族實力的她擔心戰事一起,將禍及全族;為阻止戰事,乃三日三夜禁食向伏羲、女媧求告……不料她早就罹患惡疾,因此承受不住,最後吐血而殞。臨死前讓人告知英麒,務必要保全她的族人,同時能化小愛為大愛,以天下蒼生為念。所以在擊敗蚩尤後,黃帝才沒對三苗趕盡殺絕……



江風拂來,衣衫獵獵作響,吹拂在他的肩膀上,也拂亂了自己的心。理了理思緒,陸羽歎口氣道:『什麼「前世」塵緣,對我來說卻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記憶……』


是啊,對於茜兒,那種刻骨銘心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跟喬煙、秀兒,那種水乳交融、魚水和諧的情感,同樣是有無可取代的份量。只是從前他一直認為,男女間的愛情應該是專屬的、唯一的、完全排他的;對於糜貞、喬瑛、孫尚香,似乎更多的是憐憫和責任,可是當初選擇與她們分離時,他卻往往感覺,她們或多或少,都牽絆住了他的一縷難以斬絕的情絲。


來到這個世界,陸羽感覺到一般的人,無論男女,對於愛情的觀念,都和他的『前世』相差得太遠了。在這裡待得愈久,他愈有茫然的感觸,偶爾會想到:到底哪一種觀念詮釋的感情才是正確的?愛情到底是不是真有專一和排他性呢?還是因為小時受到的教育和薰陶,才灌輸給了他這麼一種觀念呢?


想想看:感情中最深沉、最親近的,應該就是親情了;從某一面來說,親情比愛情更能經受考驗,也更加深厚、難以磨滅。可這樣的親情,可以同樣施予兄弟姊妹、父母兒女,並不會因為對於一個人的愛就削弱了對於另一個人的感情,那麼愛情呢?每念及此,陸羽就有不知所措的感覺,因為他真的完全不知道。他很清楚,同時也作到了,為了深愛的茜兒、秀兒、喬煙、甚至是孫尚香,即使面對死的威脅,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他也相信,為了深愛他、托付終身給他的愛妻們,他的確都能作到。可是為什麼有時候,為著心愛的女人面對死神之時,他的腦海裏卻還能浮起另一個女孩兒的身影?譬如在江東,他為了喬煙生死垂危,迷糊中看到的,卻是那在客棧外,白衣勝雪、周身無處不讓人起憐意的女子?她就這麼輕盈地走來,如同一枝綽約朦朧、弱不勝風的芍藥,在向他嫣然微笑著……


想著歎了口氣,對秦思雨說了。秦思雨螓首靠在他的肩頭,輕聲道:『其實我跟月真妹妹談過這件事……』


……


蕭月真拉著秦思雨,坐在院子竹亭中,微笑道:『感激一個人,就要以身相許麼?何況那時陸郎已經有幾位姊姊相伴了。月真在蜀中這麼久,連秦宓大人也見識過,自認已看透那等人的嘴臉。陸郎再怎麼是「四州之才」,怕也好不到哪兒……可基於禮貌,月真只想找機會跟陸郎道個謝,同時道個別,然後帶弟弟遊歷天下,找個喜歡的地方,就這麼過上一輩子。當初……真的沒想過會喜歡上他……』


『可能因為月真還是「人間」的一份子吧,』蕭月真掠了掠鬢際的秀髮道:『那時我把關於陸郎的消息,都告知雅姊;雅姊也把陸郎的故事,幾乎無遺地讓我慢慢知曉……漸漸地月真感覺,陸郎沒有世族公子的那種放蕩揮霍、沒有讀書人的愚腐拘謹、也沒有當朝官員的道貌岸然……』


說著蕭月真脣邊露出甜蜜的笑意,輕柔地道:『我那時很驚訝,陸郎對秀兒、貞兒姊姊她們,從不聊什麼國家大事、也不談詩詞文章,就是些尋常的事情;好比為了哄貞兒姊姊開心,他常常談起醫理的事,有時說些匪夷所思的見解……不知不覺的,我就喜歡聽到關於陸郎的事,每次聽到,心裡就會有一種……一種輕輕暖暖的水流湧動的感覺……』


『還記得有一次,嬤嬤告訴我,她聽到貞兒姊姊對秀兒姊姊這麼說:「在陸郎面前,我不是一個女神醫,也不是糜家小姐,既不用擺架子,也不用謹小慎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發脾氣就發脾氣,在陸郎面前,我活得好輕鬆……」』


深深吸了口氣,蕭月真發出一聲蕩氣迴腸、令人心顫的幽歎,回首對秦思雨道:『姊姊,就是在那時候,我才曉得……自己已經喜歡上陸郎,而且不可自拔了。』



『別的女人是夢想,若是能跟在你身邊,一定是激動又自豪,』說完了頓一頓,秦思雨微笑著望向陸羽道:『可只有我們才明白,跟你在一起只有輕鬆和歡喜。無論你是什麼人,是以前還是今後,我們都能這樣和你在一起渡過……所以思雨才明白,月真妹妹是真心愛你的,無論誰也改變不了。』


陸羽聽著,不由攬著了秦思雨,頭一低便吸吮著秦思雨湊上來的檀口。終於一把抱起愛妻,輕聲道:『美愛妻,為了答謝你,就讓為夫替你再添個孩子吧。』秦思雨雙手環著陸羽的頸項,眼波流轉地溫柔望著他,雖然沒有回答,示意的眼神卻十分明顯。陸羽心頭一熱,大步流星地便走下甲板,邁向秦思雨的閨房。



雖說水湍流急,快則數天便可到達江陵,可為了愛妻們,陸羽不時讓船隻微微靠邊停泊休息。到達江陵後,一家人又留了半月之久。江陵本屬荊州,諸葛亮曾形容道:由於其地理形勢重要,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故為兵家用武之地。春秋戰國時,楚國就以此為都。『三家大會戰』後,經過與陸羽會商,徐庶重新建造加固,此時全城東西約長五千米,南北寬約四千米,物阜人豐,可謂長江中游的經濟中心。無論糜家的糧食、玻璃,甄家的玉器、瓷器等,莫不以此為集散中心,運銷各地。


由於是省親之旅,來到江陵停留半月,原被調往長沙,在龐林手下任職的陸遜,以及在襄陽的鄧艾,不約而同地雙雙趕來。看見這對無雙子侄,陸羽和秀兒都是大喜,於是全家前往糜家開設的酒樓『滸元樓』相聚。見到鄧艾長得一副瘦弱黝黑的模樣,秀兒早已心疼得很,席間不斷夾肉給他,說要長得白胖些才好看……說著竟關心起他的終身大事來。原來屈指一算,鄧艾已是十七歲了。


鄧艾不好意思地道:『大漢未復,何以家為?況且伯言、文淑也是未娶……孩兒覺得很好嘛,娘您就別擔心了。』說著偷偷看了看陸遜。


陸羽笑道:『看來你們有事瞞著我哩--是不是怕誰先娶親,就會被戲弄、嘲笑了?』


『什麼?』秀兒聽了,筷子一放,鄭重地道:『這怎麼可以?士載,不是娘說你,你的娘親年邁體衰,正需要人照顧。你既效法你義父有心國事,便當如他平常教導的,先把家事給安定好。娶個妻子,正好可以侍奉膝下,生兒育女,讓你無後顧之憂,這不是挺好的嗎……』


『你瞧瞧,什麼跟什麼?』陸羽不由笑道:『你是要士載娶妻,還是要他找個婢女?這可是終身大事,給你講成這樣……』看到秀兒瞪了一眼,一副就要發作的模樣,陸羽雖感好笑,仍是點頭示意,轉頭對鄧艾道:『呃,我說孩子,你老實告訴你娘,有沒有心儀的對象?別儘顧著跟伯言、文淑別苗頭,當心哪天上蒼給你們開玩笑,讓你們都喜歡上同一個女子,到時候搶破頭別來找我……』


見陸羽說著竟看向自己,陸遜哪還不意會?笑著道:『讓九叔你猜到了,士載的確有心儀的對象……』


『伯言!』鄧艾緊張地喊道:『你才有心儀的對象呢!別以為我不曉得……義父,我告訴你是誰……』


『現在是說你的事!』向來溫柔的秀兒,還真的是為母則強,毫不放鬆地打斷鄧艾的話道:『還不快說!究竟你喜歡上誰了?』


看著秀兒一本正經的神態,陸羽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來。想想秀兒也才三十出頭,想不到竟然催著『義子』趕快成親,這什麼跟什麼呀!自己可不想才三十幾歲就被一堆孩子叫『爺爺』啊!想著對瞪向自己的秀兒溫言道:『秀兒,你忘了我們當初怎麼認識的?士載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不是依靠家世或名位,而是靠真才實學……我有沒有說錯?』後一句是問向鄧艾的。


鄧艾連連點頭道:『義父說的是,孩兒就是這樣想的。如果那女孩只是因為家世才接受孩兒,那孩兒不如不要娶了……』


『說什麼傻話!』秀兒連忙喝止道:『娘曉得了,也尊重你的想法,可你也不能這樣發咒誓……什麼跟你義父學的?好的不學,儘學這些……』說著又嘮叼了好一會兒,總算才停下來--沒辦法,說教說得肚子都餓了。


陸羽在心頭琢磨了好一會兒,方轉頭問陸遜道:『想來你們都喜歡上武院的女孩了。怎地?真的不需要我出面?』


『你曉得是誰!?』才剛吃了幾口的秀兒又是驚呼,趕緊把菜一口吞下,顧不得她『七仙』的美名,急著追問道:『那還不快去提親……要被別人搶先了怎麼辦?』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陸羽夾了幾道菜放在她碗中,笑道:『憑這兩個孩子的眼光,看中的女孩定然不差。要論起家世嘛,她們的父執輩可都是主公帳下的謀臣猛將,哪那麼容易就答應別人的提親?嗯,如果我所說的不錯的話,其中的一位必然是「虎女」,我沒說錯吧?』說著看了看二人。


果然陸遜臉上微微一紅,恭聲承認道:『叔父當真料事如神,侄兒拜慕不已。』


『「虎女」?』秀兒聞言一愣,皺眉道:『那是誰?怎地有這麼個……這麼個……呃,就是這麼厲害的稱號?你們有沒有弄錯?該不會娶進門來,把你們管得死死的?』


『噗嗤~~』剛才喝了口茶的陸羽忍不住噴了出來,幸好轉頭快,沒灑在誰身上,咳了幾下才拍拍胸口道:『那是因為人家的父親厲害嘛……而且這有什麼關係?你的劍術、馬小姐的槍法,不也比我厲害得緊?怎地就沒見你們一副「虎」相?別別……孩子在看呢!』


秀兒用筷子敲了陸羽的筷子兩下,又瞪了陸羽好一會兒,才點頭道:『這話也有道理。女子多半是要男人疼的,不是要男人怕的。進了男方的門,是虎還是兔,端看你怎麼待她……好了,別儘看著我笑。我要去找貞兒她們,告訴她們這個好消息……』說著放下碗筷,起身如風般地走了。


鄧艾聽到秀兒要去告訴『姨娘們』,驚咋得連下巴都合不上來,只是呆呆的出神,陸遜則是無奈的表情。陸羽看著這對無雙子侄,邊笑著邊想了想,方道:『好了,這裏沒有人了,我們說些重要的事--我曉得你們來不是單單探望這麼簡單。眼下的局勢有些混沌不清,可謂內外交逼。在內,有世族門閥這個瘤,遲早要生大事端;對外,稍有不慎則引發交相攻。朝堂之上,也不如你們想像的容易,比之戰場形勢怕是還要複雜,所以我才選擇順坡下驢。至於你們,以資質和能力來看,伯言長於韜略謀畫,士載善於判斷形勢,文淑最敢陷陣衝鋒。這便是為什麼我私下運作,讓你們調到長沙、襄陽、汝南,學習水戰、步戰、騎戰等等。你們先好好學習個幾年,自然有建功立業的機會,那時我再去「提親」,也是如水到渠成,知道嗎?』


被陸羽這麼一說,鄧艾、陸遜心中再無疑惑,也雙雙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一齊拱手恭身道:『是,孩兒(侄兒)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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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集 第三七八章 正事雜務(楚湘續)


行行復行行,全家來到了趙雲駐紮的衡陽城。衡陽離長沙很近,水、陸兩軍的主力都在此,屏蔽荊州西、南。原住桂陽的陳娜,嫁給趙雲後,自然跟著遷來。至於桂陽的瓷器廠,則在與甄家達成協議後,由陳娜的叔父負責生產管理,甄家則負責行銷。此外,在陸羽的建議下,陳娜也與糜家合作,發展漆器生產製作,與陸家合作生展彩色玻璃。這些重要產品的集散地,便是衡陽了。


侍女送上茶後便退下,陸羽請趙雲喝茶,順口問道:『南方氣候多濕熱,這麼些年下來,子龍可還適應?』


『早適應了,』將茶杯放下,趙雲慨然道:『不知不覺已經十六年了。雲還記得那時雲才二十歲,軍師還比雲小上幾歲……可雲要回公孫將軍處時,軍師卻執雲之手說,你夜觀星象,見公孫將軍將星黯淡,恐有不測之禍,非人力能夠挽回,要雲小心保重自己,若逢大變,可南來相尋,到時再一起馳騁沙場……雲本將信將疑,可後來果然軍師所料。雲便下定決心,一定要率部南來投靠主公和軍師的。』


『天幸如此,』陸羽笑道:『否則子龍怎會恰巧便救了我一命?』


『軍師乃天降智星,自然吉人天相,』趙雲恭敬地道:『無論判斷形勢、設謀定策,軍師均料事如神、算無遺策。雲還記得江東之行,軍師如何極心無二慮、盡公不顧私……那時雲便矢志,惟軍師與主公以馳驅!』


想起當時還差點心動,哪有趙雲說的那麼大公無私?陸羽不由摸了摸鼻子笑笑,方肅容道:『子龍過譽了,其實無論主公或是我,大家都是為了興復大漢,還百姓一個朗朗盛世而奮鬥的。你我情誼,公則當惟此而繫;私嘛,就看將來有沒有締結親家的可能了……』


『一定有的,』只聽秦思雨的聲音飄了出來,道:『只怕要等個二十年吧?那時孩子才差不多大了……』


『哇!順風耳!』正要喝茶的陸羽,不由驚呼出聲,差點把茶杯打翻,回頭看著緩緩走出來的秦思雨道:『你都聽見了?』


『放心吧,只有最後一句,』秦思雨笑了笑,仙化脫俗般地信步走來,坐在陸羽身旁道:『我瞧宓兒她們與儷姊姊談得頂愉快,沒什麼可插嘴的,便出來瞧瞧。沒有打擾你們吧?』即使聽了個全,還是替陸羽掩飾--夜觀星象?什麼跟什麼?不是天資異稟、明師指點、勤奮學習,豈是人人都能學會的?才十幾歲就會看?當諸葛亮、龐統真的那麼好騙?


『雲曾與洪烈將軍有一面之緣,聽他說起夫人也懂星象之學,』趙雲恭敬地道:『雖說天機不可洩露,卻不知是否有可以指點雲的地方?』


『也懂?』秦思雨訝然地看著陸羽,見他尷尬的笑容,便猜了個全,微笑著搖頭道:『星象之學,實屬縹渺難言。老子昔年曾遊宿巫山神女峰,細察天象,最後預言道:秦周同源,均起西陲;秦為諸侯,而秦周分離;離五百年,而大合於秦;合十七年,則霸王出。後來果然應驗,不知子龍將軍有什麼想法?』


趙雲搖頭道:『雲對陰陽天命之學素來陌生,不知從何談起。』


『這麼說吧,』秦思雨含笑道:『若說主公曾祭告天地、買卦占卜,預言必得子龍之助,興復大漢,你將何以待之?』


趙雲毫不猶豫地道:『縱然天命所歸,亦需人事努力。為主者須愛民納諫,善用謀臣武將,方有興復之望。否則徒恃天命而驕,反倒自絕於天命。』


『說得好!』陸羽拍拍手撫掌道:『天命若真能說出來,那還算是天命嗎?』


『沒錯,』秦思雨接口道:『身為主君,若只迷信天象、占卜、童謠、讖語之類,非但荒唐,而且喪志。天象固有預示,重要的卻是人事努力。天命星象,從來不會垂憐不思振作的弱者,卻會成為肯勇於奮鬥之人的光環。』


『原來如此,雲受教了。』趙雲點了點頭,又微笑道:『最近有些傳言,都說主公與軍師的關係有些不尋常,雲怎地也不相信。如今看來,應該都是江東與河北的離間之計罷了。』


『不過有件事,我想還是得提醒子龍一下,』陸羽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道:『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主公遇上了……遇上了名份大義的問題時,我希望子龍還能如此一本初衷,矢志不移!』


『這是自然的,』趙雲慨然道:『雲素與軍師相識,今日一席談,若還不知如何自處,實愧對天地百姓啊!』


『那就好,』陸羽點頭道:『我也可以完全放心了。』


陸羽既沒有明說,向來認為陸羽『料事如神』的趙雲,心知陸羽絕非『無的放矢』,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定有深意,便留心上了。果然,數年後發生的一場大變,讓他毫不猶承地便因此作了明智的抉擇。在此暫且按下不表。



經過兩個多月走走停停的旅程,陸羽一家終於在十月初來到了家族的現今根據地--南海。沒得說的,數百年來陸家最傑出的人物,既是這麼稱讚,陸績當然要親自率家族兄弟及重臣前去迎接。陸羽一下船見著這樣的場面,連連地說不敢,陸績笑嘻嘻地拍著他的肩膀道:『自家兄弟,有什麼敢不敢的?何況我也不是只接你來著……』說著便迎著陸婉兒走了去,然後一手拉著陸婉兒,另一手卻拉著蕭月真!才施施然對陸羽笑道:『走!二哥在海天樓設宴,咱全家好好聚聚聊聊!』什麼跟什麼?原來一個是親妹子,一個可是上次來時不甘寂寞認下的義妹。拉著手又怎地?會吃下了不成?


看著蕭月真美眸回望的溫柔神情,含笑著點點頭,正要舉步,甄宓卻走上前來挽著陸羽道:『爺爺已經在等我們了,宓兒得跟你一起走……』說著挽得緊緊的。陸羽發覺,不知何時甄宓已換成一身普通南方女子服飾,華貴雍容之氣盡去,卻頗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覺,身著翠綠的裙裾,一雙紅繡鞋,顯得風姿嫣然,楚楚動人,讓陸羽不由看得一時失神。甄宓得意地輕笑道:『這是穿給爺爺看的,怎地?還能見人吧?』


陸羽回過神來,連忙道:『那是,那是……我們走吧。』說完看著左右,也不客氣,驀地一把拉過正與蔡琰說話的曹葳來,在她的驚呼聲中挽著她的纖腰,顧盼自得地向蔡琰微一點頭示意,便昂首闊步地大邁向前去。



除了甄彬、陸績、陸羽、還有甄宓外,其他人都坐到別處,美女們幾乎都被陸婉兒帶去三樓,欣賞她收藏的作品。尤其是最近透過陸萍,從江東帶來關於陸羽在那裏停留時『信口』說出的佳作。但凡蔡琰、曹葳、秦思雨、白素雅、蕭月真等兼有才名者,莫不驚喜不已,就像在菜市場般地討價還價……哦,不,是像論才大會般很『嚴肅』地議論交談起來了。


在主桌上還有一位『特別來賓』,是陸羽指定要找來的人,那就是拉莫。說了幾句家常話,便聊起了生意。陸羽雖然『商戰』一書,純粹是借用他母親的講義,再用自己認為一般人聽得懂的話寫成的,其實對於經營的細節,他可是半吊子,比不上在座任何一人。只是他擁有的知識委實太具有『前瞻性』,所以往往談到僵局時,還是要借重他的看法。


另一個『不請自來』,陸羽卻得請入桌的,乃是投靠劉備軍的原東海海賊洪勤。由於當『海賊王』的時日不短,自有其氣勢,『涵養』也不差,沉著地聽著幾人把生意的事談妥了,方才敬了眾人一杯,告聲不請自來的罪,然後低聲對陸羽道:『當初若不是你的人來找我,我怎地也不會跟劉皇叔結盟……眼下的局面,我們的盟約還有效力嗎?』


『這是自然,』陸羽微笑道:『主公不已暗地裏封你為「樓船將軍」了嗎?你還有什麼要求?』


洪勤沉下臉來,肅容道:『我豈是貪圖權利之輩?「樓船將軍」算什麼?還不是看上位者的臉色?連你這一人之下的「軍師中郎將」都可能被貶,你告訴我,哪還有什麼可靠?難道當初你是誆我等來著?』


『洪兄乃豪傑之士,我哪敢欺哄你?』陸羽趕緊解釋道:『主公會這麼作,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眼下世族門閥的勢力強大,彼此又是盤根錯節,互為聲援;稍有不慎,若引發動亂,苦的也是黎民百姓……別衝動!我曉得你和眾兄弟都願意為此拼命。可你想想,你領著大家在東海飄流、奮鬥了這麼些年,可有動到世族門閥的勢力分毫?怕是削一而張一啊!』


洪勤點點頭,頓了頓方徐徐道:『我和子脩(即田明,洪勤的師爺)談過,他認為如果你願意另起爐灶的話,我們都願意追隨……』見到陸羽嘴脣成了『O』字型,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洪勤只得住口不說,但仍聳了聳肩,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眼神凝視著陸羽絲毫不迴避。


陸羽好容易閉上嘴,搖了搖頭苦笑道:『哎呀,我的洪大哥,你和子脩這可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害我呀!得天下或許還容易些,治理天下豈是那麼簡單的事?要讓所有的百姓都吃得飽、穿得暖、有錢使……你當我真有呼風喚雨的本事啊(就算能呼風喚雨還不一定作得到風調雨順)……何況如今天下鼎足之勢,分分合合地戰禍綿延,百姓已經受夠了苦,你還拉著我往火坑跳,想加增他們的苦楚--這是好心辦壞事啊!行不得,千萬行不得。』說著雙手直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洪勤皺眉道:『這不只是我和子脩的意思……你可曉得這段時間,江東和曹公處多次派人來暗示我,只要我肯投靠,便許我以重賞厚爵?我和子脩根本就不屑一顧,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曉得,你的想法與作為,正是我們的訴求。可這段時間聽到的消息,委實讓我們十分失望。如今你既是無意,我們又何苦耗在這裏?與其理想碎滅,不如自行努力設法實現它,還比較實際些。』


陸羽拿著杯子在手把玩著,笑道:『看來洪兄對我還抱著一定的信心,卻不夠放心哪。』說著神色一斂,沉聲道:『我可以向洪兄保證,我心裏裝著的,除了我的家人,便只有百姓。這是我今世奮鬥的目標,讓他們都能過上舒心快樂的生活。如果這也是你們的心願,我們其實是可以在此前提下互相合作的。如何?』


洪勤右手的指頭在桌上輕敲著,凝視了陸羽好一會兒,終於緩緩點頭道:『那好,我便答應,與你「同進退」。』說完起身拍了拍陸羽的肩頭,道:『還是那句話:我只相信你一個人。』於是對在座眾人拱拱手道:『不好意思,叼擾各位了。』對拉莫點了點頭,便這麼大喇喇地走了。


陸羽不由搖頭苦笑,還真是難纏得緊啊。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不是那麼執著的話,又怎能組建出一支縱橫海上的水師?而且怕是早投到曹營去了--跟江東的血海深仇,豈是高官厚祿所能彌補得了的?


回過頭來,正要與拉莫說話,甄彬忽然道:『我說子誠啊,這個德業(洪勤字)看起來也挺有誠意的,如今大爭之世,以你的才幹也不是沒有機會,他的建議你或許可以考慮看看,嗯?』


陸羽嚇了一跳,看甄彬笑嘻嘻地不知是說笑還是真心話,看甄宓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再看看陸績,眼神大有深意,卻擺明了全力支持的神態,不由苦笑道:『爺爺,二哥,你們別跟著鬧了。這事弄得不好,可是身隕族滅的要命事。你們在這裏當聽笑話可以,千萬別說出去呀!』


不料甄宓卻是小嘴一蹶道:『宓兒在外,老聽人稱讚你是怎麼怎麼能幹,誰個曉得你竟是這般沒有志氣?』


『宓兒!』陸羽半認真半苦笑道:『你有帝后之姿,怎奈看上我這沒志氣的傢伙,我曉得委屈你了。可你是否能看在二哥把鹽場讓給你一部分,八哥也把海天樓的股份賣給你一半的份上,饒過我陸家上下?』說著作了個揖,惹得甄宓『噗嗤』一聲嬌笑起來,杏眼瞪了他一眼,芳軀直顫。


甄彬和陸續也是大笑,接著談起鹽場的事,這才給了陸羽時間,對拉莫說起幾件重要的事。才說了沒多少,甄彬忽然又插進話道:『子誠哪,爺爺實在不懂,你幹嘛讓拉莫大老遠的找來這些人,要他們訓練野獸,還組織他們去各地表演?費了那麼大的工夫,難道只是圖個新鮮刺激?』


陸羽笑了笑道:『孩兒自有用意,爺爺到時便知了。』


原來陸羽是問起拉莫,要他特別去辦的第一件事:由西方、印度運來一些獅、虎、象,同時由幽州以北的遼東森林捕獵一些熊罷、老虎等--當然大部份都是幼獸,同時找來一些『馴獸師』,對這些野獸加以馴服飼養,使它們聽從號令。由於數量還不少,為了維持生計,免得久了坐吃山空,陸羽當然要他們編組,像馬戲團般出外表演餬口。甄彬問的便是此事。


第二件事便是找來懂得飼養、訓練、指揮獵鷹、海東青的人。畢竟深入敵境偵察敵情,高空比之望遠鏡的效果更好。


第三件事便是在拉莫的家鄉祕密設立一處工廠,專門生產刀盾。原因很簡單:阿位伯刀是日後舉世聞名的鋒利而堅韌。至於製作的方法,最早是安息人發明的。所以陸羽選擇在阿拉伯製作,一面希望技藝更為純熟後再引進,另一面也是為了避人耳目--如今表面上的處境並不太好,萬一再落人口實,怕是局面更是渾沌難明了。


這種鋼刀的原料,主要是產自身毒和大漢的小塊鋼錠(一種鐵和碳的混合物),內部含有碳、錳、磷和硫等其他物質。刀身上遍佈細微的一種花紋,並不是事後加入,而是製作過程中自然產生的。刀身略微彎曲,刀柄也是按照嚴格的標準製造,務使握者感覺舒適自然。刀尖要比刀刃處厚,以便於刺穿裝甲,可以說是繼最新『灌鋼法』製作的苗刀後,更新式銳利的戰爭武器。


鋼刀本體內部滲有碳化三鐵,由於顆粒的直徑非常小,且緊密排列一起,才會產生刀身上的花紋。這些碳化物的顆粒非常堅硬,又因嵌入鋼刀本身,使得鋼刀具有堅硬的刀刃和柔韌的刀身。如果使用普通的鍛造法,固然也會含有這些顆粒,但含量絕非那麼高。這便是打造祕密的關鍵--原料!


首先,當鐵礦石在開採時,碳含量達到百分之四左右,經過冶煉後大概會留下千分之五甚至更低。但這種鋼的碳含量卻達千分之十五,所以反而無法使用純度高的鐵礦石。再者,要達到出現刀身上的花紋,需要另一種物質,含量只有十萬分之三的釩。它就猶如催化劑,可以使刀身上產生較多的帶狀花紋。


因此,這需要相當微妙的化學技術。正好陸羽曉得,方法就是在加熱鋼錠時,除了鐵塊還加入木碳、玻璃碎片和綠樹葉,使得過程中起了非常微妙的化學變化。首先是玻璃的熔化,形成一種防止鋼錠氧化的溶渣;樹葉則提供氫氣,加速鐵的碳化,並將鐵中的含碳量再度增加,使之產生花紋必不可少的碳化三鐵。當這些物質在高溫下融合成鋼錠時,這種特殊鋼就完成了。接著就是反覆的鍛造五十次左右,使鋼錠成為刀的形狀,並使刀內部的原子更為契合。當然刀本身的淬火也是需要的,不可急速放入冷水中,否則也不會出現帶狀的花紋。最後經過開鋒和裝刀柄的工序,便完成了。


拉莫是阿拉伯地區最擅於航海的人之一,經過他的推薦,不少來往東西貿易人紛紛受吸引前來,使得南海成為繼長安之後,大漢第二大外族人口的聚居地,其中不少人都精於航海及相關技術。更重要的是,陸羽私下讓拉莫成立一支專門的『聘雇隊』,專職替陸家招募學有專精、卻在本地不得志的人才,包括器械、造船、航海、工程人才,物理及化學方面的研究人員,甚至職業軍人也在其列。雖然為此耗資甚鉅,可由於東西貿易的巨大獲利,還有糜、甄二家的全力支持(秦、衛二家的主要財力是放在西北的陸上絲路),開銷與獲利還算持平。可人才的重要性無可取代,因此以結果而論,他算是大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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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集 第三七九章 精糖葛布(楚湘續)


『海天樓』宴過,陸羽一行人才回到陸績特地為他購置的宅第,便接到費禕的請帖,邀他第二天晚上到刺史府一宴。陸羽不禁搖了搖頭,由於之前一人之下的權勢,即使如今謠言紛傳,如費禕這類地方大員還是不敢輕信,除非上頭真有確實的命令。既然陸羽還具備軍師中郎將的身份,那麼所謂的返鄉探親兼渡假,又豈知不是借故視察地方建設呢?對此費禕自然要謹慎以對。


甄宓帶著蕭月真,還有與她素來交好的糜貞、蔡琰,與蔡琰交好的曹葳,以及白素雅,同到甄家去住。陸羽見偌大的宅院相當豪華,不由皺起眉頭,於是對管家陸承道:『明兒個告訴二哥,就說宅院太大了,給人印象不好,而且進進出出的十分不方便。不如將一部分建成公園,讓附近的百姓也能來此休憩娛樂,對拉攏民心有利。就請他趕快找人動工。』陸承應命而去。


見費禕之前,有一個人是必須先去看的,那便是劉琦。劉琦是劉表長子,又非常慈孝,本是繼承父職的理想人選。可後母蔡氏疼愛己所出的劉琮,不時在劉表面前詆毀劉琦。劉表非常寵愛蔡氏,幾乎言聽計從,將劉琦外放江夏太守,還差點廢嫡立庶。由於陸羽穿越的『蝴蝶效應』,劉表提早被蔡瑁害死,還造假遺言讓劉琮接位,卻事機敗露。由於劉琦與陸羽對於風花雪月的話題向樣頗為『投契』,乃就教於陸羽,最後接受他的建議,將荊州交出來讓給劉備,退居作個安樂公。


這些事提前發生,產生的另一個『骨牌效應』,便是本來由於處境困難、精神抑鬱、沉湎酒色、身體越來越差,五年後便瘦弱已極,氣喘嘔血,行動要人攙扶,病入膏肓的劉琦,在陸羽的治療及開導下,最後竟以高壽而終。


雖然已過而立之年,兩人見面依然如大孩子般,又是一番嘻鬧。才一見面,劉琦『哼』了聲道:『你很忙嘛,居然那麼怎都沒來看我?』臉上卻堆滿笑容,雙手抓著陸羽的臂膀直搖。


陸羽甩開劉琦的手,劈了一掌在他肩膀笑道:『有你這種朋友,不忙怎麼可能?最近怎麼樣?有沒有準時去報到?』說的是到藥店看診取藥的事。


『還好,』劉琦拉著陸羽坐下來,端茶喝道:『我就算忘記了,你的人可沒忘,早早就來門口等著我出門,害我老是失約於別人。』說著把茶放下,擺擺手請陸羽喝茶道:『這茶是玉兒泡的,你品品看味道如何?』玉兒是劉琦最疼愛的夫人。


陸羽喝了一口,答非所問地笑道:『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更美了,真奇怪。』


劉琦笑道:『看來她泡的茶還是一樣難喝,難為你喝得下去,真奇怪。』


『這有什麼?』陸羽擺出自負的神情道:『難道你不曉得我有練工夫?』


『我聽說了。』劉琦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陸羽不由奇道:『哦?聽誰說的?』


劉琦一本正經地道:『呔,當然是剛才聽你說的。』


陸羽把袖子一挽,伸拳道:『你很愛耍嘴皮,難道你就不怕我動手嗎?』


劉琦不以為然地道:『隨便你哪時動手,反正你最多只能殺死我一次。』說完還作了個『請』的手勢。


『嘻嘻嘻,』陸羽開心地道:『很久沒聽到有人對我這樣說話了。』


『我欣然接受你的讚譽。』劉琦也開心地道。


………


見陸羽皺起眉頭,放下筷子,劉琦不由愣道:『怎麼著?難道有什麼問題?這東西是我照著記憶,吩咐廚房作的。』


『難怪吃起來像燒焦的葛布。』陸羽譏諷道。


劉琦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道:『如果你嫌味道不夠,我還可以幫你加點料。』說著放下筷子,拿起鹽就灑。


陸羽沒生氣,轉頭吩咐人把這道菜打包起來。劉琦又是一愣,道:『怎麼著?不是不合口味?你還想帶回去害誰?』


陸羽道聳聳肩道:『難得吃到這麼難吃的東西,怎能不帶回去作個紀念?反正你都用鹽醃好了。以後誰來我家,我就介紹一番……』


『好哇,』劉琦道:『原來這就是你來這裏的原因!』


………


結束與劉琦的會面,已是傍晚時分,陸羽邊像素常般地走在街道上,邊感歎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想著已經走到費禕的刺史府邸。


『這黃河鯉魚,應該冬天吃,才是上佳,那時正是鯉魚肉質最為肥美的時候,自然鮮嫩爽滑。其他菜倒不是注重時令,只是有的清淡,有的油膩,有的口味濃重,有的卻又素淡,壓根是不應該放在一起吃的。你是從哪家酒樓叫的?我瞧你是被當成冤大頭了,誰家酒席上會上這麼一大堆主菜呢?』面對那麼多官員,陸羽毫不客氣地對費禕這麼說。


算起來費禕跟陸羽是好友,知道他的為人,因此不以為意地,反而笑道:『知道你是此道中人,所以才會請來你品嘗評論的。說吧,這些菜的菜色、味道有什麼應該改進的?』


『這些倒是無妨,關鍵是在酒的搭配上,』陸羽笑道:『最好的佐餐酒是葡萄酒,但今天你用到了長安來的極品紅酒,真是白白蹧蹋了。』


『怎麼說?』出自蜀中四大家族,費禕與秦宓一般,向來都是自詡為風流名士,如何能容忍自己竟是如此沒有見識?自然要詢問到底。


『最近絲路大開,你沒有注意到由西域運至長安的葡萄酒有所不同嗎?』陸羽微笑著道:『其實任何地方出產的葡萄酒,都有不同的區別。有的釀起來口味清淡,還帶著果酸;有的比較醇厚,酒香馥郁。葡萄酒也不都是紅酒,還有白酒。今天既是吃魚,就應該喝口味清爽的白葡萄酒,才不會遮住魚的鮮味。鹽水煮出的蝦也是這樣。可今天喝的卻是紅葡萄酒,應該搭配比較油膩的食物,比如那盤烤羊肉。另外,冷盤是要蘸醋的,可醋的味道卻會讓葡萄酒的口味變得平淡呆滯。』


說著陸羽舉筷點評道:『雞、鴨、還有豬肉,對酒沒什麼要求,因為口味適中,效果都差不多。』陸羽回憶著當年學過的美食文化,接著道:『如果是烤、煎、炸,又使用濃重香料的肉食,才是用紅葡萄酒最好的時機。』


見費禕不住的點頭,陸羽又道:『至於比較辛辣的食物,就要配上冷藏過、清淡、帶些甜味的白葡萄酒,才能品嚐出菜餚原有的風味。或者可以這麼說,清淡的菜,配清淡的酒;肥膩的菜,配清鮮的酒;濃厚的菜,就配有勁道的酒。像那些極品的酒,好比我家釀的「石上清泉」、「清溪碧泉」,乾脆不要用來配菜,直接喝就是。六年前,西域大旱,卻出了好酒,那地的葡萄園最後只釀出了不到二十桶的紅酒。秦家好不容易透過貿易買了四桶來,那個滋味實在是妙極。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一醰來。』一桶大約可裝三醰。


費禕一聽,立即笑罵道:『好個子敕,好酒竟然私藏,回頭定要他好看!』


陸羽笑道:『你從南海貿易,怕也私藏了不少好東西吧?最好記得帶上一些,免得被倒打一耙。』


……


藉著談論酒菜,費禕逐漸引導話題到公務。畢竟是『頂頭上司』,又有建設襄陽的經歷,對於整個交州的治理,還是得請益一番。陸羽便就各地的行政管理、防務安排,略作建議。至於南海,已成長安之外另一對外國際貿易大城,又當珠江三角洲沃腴之地,本地住戶、商旅、僑居人口加起來,怕不有幾十萬,城市範圍一再擴大,諸如城牆修建、道路開闢等事又繁雜卻又重要--貿易發達靠的是交通方便,可人多難免擁擠,互為影響下,反倒壓縮生活空間,大損生活品質。


陸羽建議費禕,長痛不如短痛,可在南海外圍直接重新劃定地界,拆除城牆另建。只是要注意引水渠道、防火設施、道路修築、公共衛生等事,成立專門衙署管理執行。另可雇用外族人來檢查、督察、監視這些官員,互為制衡,因為外族人士沒有世族門閥、用人唯親、官官相護等這類事的背景。由於是商業城市,最要緊的便是稅收管理,特別是鹽、酒、糖、一切進出口貨物徵收的稅率等,均應妥為合理制定,嚴格執行。


除此之外,陸羽還提出關於農工商業的幾項重要建議,諸如葛布的製作行銷。漢代的紡織工藝十分進步,原料有絲、棉、麻、葛、毛五種,又各可作出數種的布疋,以絲織品為例,除了總稱繒、帛外,還有紈、綺、縑、綈、紬、縵、綮、素、練、綾、絹、締、錦、繡、紗、羅、緞等。原本漢代發明了紡紗車、織布機、提花機等,同時發展出染色、套色技術,而且染得十分勻透。如今八梭紡紗機的發明,使得紡織技術大為躍昇,葛布的製作、發展與銷售皆大為開廣,成為繼益州蜀錦、荊州陵錦後,另一項重要的布帛名產。葛的產地本就在吳越和嶺南,前者雖在東吳手中,但只怕將會淪為原料提供地了。


陸羽曉得,同樣的紡織品,西方製作出來的,最低成本也是大漢的數倍,質量更是無法比。所以儘管養蠶、養桑以及絲調的製作方法,已被人用巨資買通關卡弄去了,他們仍是離不了東方絲調,更不用說那些布帛了。


此外還有蔗糖。種植甘蔗提煉蔗糖,是中國和印度最早具有的技術。中國早在西周時代,公元前十世紀時,已創製出飴糖,那是一種以米(澱粉)和以麥芽經過糖化熬煮而成的糖,呈粘稠狀,俗稱麥芽糖。之後民間流傳普遍,廣泛食用。到了東周時代,楚國已有種植甘蔗的記載,極有可能是循古西南夷路線,由印度傳來的。到了戰國時期,已有對甘蔗初步加工的記載。《楚辭‧招魂》中道:『胹鱉炮羔,有柘漿些。』柘即是蔗,柘漿也就是從甘蔗中取得的汁。在陸羽來到時,平服交州後,發現此地已有種植製甘蔗製糖的事業。東漢張衡所著《七辨》中,有『沙飴石蜜』之句,指的便是糖的微小晶體,可視為砂糖的雛形。西方則要到七世紀時,才由阿拉伯人把印度的甘蔗種植技術傳入南歐,多年後才又傳入北美洲。


在陸羽的記憶中,甜菜也是蔗糖的來源之一,可他不曉得,西方是在十八世紀中才發現的。反正他曉得自己記得不錯,早早就讓人去找,也終於找著了。在取得關中、涼州後,他便將此物引進金城一帶,交由韓鈺、馬超、車里吉等人去種植研究,不久就試種成功,開始大規模推廣。由於距離絲路很近,很快便成了除絲綢外的最暢銷商品,甚至超越茶葉,為涼州的貿易帶來許多財富,大大改善羌族和當地漢人的生活,也使陸羽的威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由於甜菜適於苦寒之地,在較炎熱的南方,只能種植甘蔗。透過與身毒的貿易交流,陸羽儘可能的將製糖技術革新,同時延聘人才研究,使得交州的經濟越趨興旺,甚至因此從青州、遼東等地,有不少人因生活艱困,於是冒險循海路偷渡而來。大半被江東截獲,可仍有不少人成功來到。至於江東地區,侯官附近山地崎嶇,也有不少人冒險偷越邊境而來。在短短三年中,交州的人口竟增加了六成,達到了近二百五十萬,還有增加的趨勢,而且以年輕人居多。這不能不說是此地經濟發展產生的效應。


說著費禕又問起占婆之事,大歎錯失最佳討伐時機。陸羽笑道:『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時間固然給了占婆機會,同樣也給我們機會,只要能好好把握的話--是了,關於「象陣」,你可有更進一步的消息?』


『這是我請你來最主要的原因,』費禕苦笑道:『當初孔明破南蠻「象陣」,是用計誘敵入山谷,再以鼓陣驚之反衝已陣而破。如今曹魏、江東、南蠻、占婆等連為一氣,想來占婆必從南蠻處得知詳情,早有防範。我已得知,他們正在訓練「象陣」不怕聲音驚擾。一旦訓練完成,要征伐怕是要困難得多了。』


『孔明和士元既然阻止你現在用兵,』陸羽淡淡道:『你只管把責任推給他們便是。屆時若要破「象陣」,就要他們教你。』


『我就是不想這麼麻煩,』費禕搖頭歎息道:『如果依賴他們才能破「象陣」,那南蠻那邊怎麼辦?曹魏、江東若再次聯手呢?他們還不是會以分身乏術為由,把問題原封不動地丟還給我?』說著湊近點凝視陸羽道:『雖然謠言紛傳,事實如何我不曉得,可我很清楚一件事:如果你沒有對策,勢必不會如此袖手。我說的對吧?』


『不對,』陸羽一本正經地道:『你想孔明和士元都沒有既定的辦法了,我有可能那麼厲害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費禕扼腕搖頭道:『那就十分麻煩了。』


『先別這麼愁煩,』陸羽道:『戰場上還從來沒有不敗之師的,我們既然破得了「象陣」一次,自然就能破得了第二次,你還是先愁煩別的事吧。』


『也只能如此了。』說著又聊起軍隊訓練的事,直到時間差不多了,才放陸羽走人。


陸羽倒不是急著回去,而是甄宓要他去甄家一趟--畢竟有近半的愛妻跟著宓兒住在那兒,甄彬也有別的事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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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0 11:4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集 第三八○章 順逆之勢(楚湘續)


能與甄彬和陸羽同席而坐的,只有甄宓和蕭月真--一個是親孫女兼生意代理人,另一個是新收上、卻十分疼愛的義孫女。看著她們嬌靨如花,粉琢如玉的容貌和模樣,甄彬搖了搖頭笑道:『爺爺也當真羨慕得緊哪。錢財或許能買到美貌,卻絕買不到感情。難怪古人要說,錢財圖大計,才智理邦國啊。』


陸羽陪笑道:『只要爺爺不怪我濫情便好……唉,有時我也很矛盾,不知這麼作是對或是錯。』


『爺爺不會怪你的,』甄彬拈了拈幾絲銀鬚道:『事實上爺爺心裏很安慰,見到她們一個個這麼幸福洋溢的模樣。唉,你若當真是花心濫情,現在就不會如此憂傷和彷徨了。看到你,就想起當年的自己。所以爺爺能體會你的感受。你是一個多情卻又十分重情的人,因如才會為情所困。像你這麼一個優秀出色、又懂得珍惜感情的好男兒,如果沒有美女、才女愛慕,那才真是稀奇的事哩!嗯,爺爺這麼多年的經歷,最後只領悟了一件事:生命苦短,該珍惜地就要懂得去珍惜,該爭取的就得盡手中一切的資本去爭取。凡事只要作到無愧於心,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都會無怨無悔的。前些日子爺爺聽過一位和尚說,人在紅塵,背負的束縛和壓力,都是來自於自己;所以只要心境坦然了,一切自然無憂,知足常樂,無怨無悔,開心地過好每一天。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多謝爺爺開導,』陸羽含笑道:『孩兒受教了……』


還沒說完,甄宓已嘟噥道:『就曉得爺爺最偏心,只疼男不疼女!』


『怎地?爺爺對你還不好?』甄彬笑道:『要不,爺爺把王仲宣來提親的事說說,讓陸兒和月真評評理,看爺爺疼你不……』


『爺爺!』甄宓竟然臉紅道:『您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些許陳年往事也好拿出來張揚,都不怕羞死人。』


『就怕見羞的人是你呀!』甄彬『呵呵呵』地搖著頭,指著陸羽笑道:『如果說爺爺有什麼得意的往事,這可算是最值得說的一件了……那時王仲宣代表曹丞相來說親,四個兒子隨便一個,全都虛正室以待,爺爺愣是沒答應,考慮再三後,終究決定是把宓兒嫁給了你。』


『這樣啊,』陸羽望著俏臉發紅、欲言又止的甄宓,怎不明白?能讓甄宓不敢反脣相譏的,甄彬怕是世上僅存的一位吧?於是含笑道:『沒想到會有這事,若不是爺爺提起,怕是宓兒也不會說的。對孩兒這麼上心,倒讓孩兒受寵若驚。』


『其實也不全然是因為看重你,』甄彬喝了口茶,慈愛地看著甄宓道,拉過她的手輕拍著徐徐道:『這麼多孩子當中,就屬宓兒最貼心,也最聰明,爺爺其實十分捨不得她離開身邊。這便是為什麼當初袁本初來提親時,爺爺會急出病來……可自從你出現以後,爺爺就發現,宓兒的眼神不一樣了,從意氣風發的睥睨自負,偶爾會有失神的時候。爺爺再仔細推敲一下,才發現都跟你有關……敢情這孩子不知什麼時候,竟不自覺喜歡上你了。』


『哪有這回事,』甄宓粉腮杏眼,露出一副擇人而噬、卻又有點怯怯生,令人啼笑皆非的模樣道:『爺爺再胡說,宓兒就……就不生孩子了!』


驟然聽到甄宓的威嚇,甄彬和陸羽的笑容當場凝結,你望我、我望你,再瞧瞧氣呼呼的甄宓,彼此再對望,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甄宓更是臉紅,又不知如何發作。此時蕭月真含笑拉著甄宓,總算把她勸了出去。


止住了笑聲,甄彬感慨地道:『宓兒說爺爺偏心,興許是實情,可卻是偏愛她。為了這事,其實爺爺心裏也熬煉得很。那時你已有了幾房嬌妻美妾,包括蔡伯喈的女兒在內,爺爺怎地也捨不得。可見宓兒每次聊起你,便一副神情振奮的模樣--她是不曉得,爺爺瞧在心底卻很清楚,她,怕是為情所困了。』


的確,老人家要作這番抉擇,當真不容易。陸羽默默地點頭,甄彬又道:『也不曉得你知不知道,爺爺費了多少工夫打探跟你有關的事,特別是你對於那些有才情的女子,看法如何。最後才下定決心。到目前為止,爺爺還是很慶幸當初的決定。起碼你能讓宓兒繼續打理甄家的事業,一點也不擔心她拋頭露面的。單單這一點,你就沒讓爺爺失望啊!呵呵呵~~』


陸羽曉得這當中蘊含了多少頗為不易的過程,點點頭笑道:『女人也是人哪,天生男女本公平,也有才智愚昧之分,若因一紙婚約,成了囚徒,那可是暴殄天物啊。這樣的逆天之舉,怕是師尊頭一個饒不了我。』


『我也聽說,有人都稱你是「逆天麒麟」,』甄彬含笑道:『說什麼具有隔空改代、逆天改命之能。可我又聽說,你的師尊左慈要你,萬不可逆天而行,免遭天譴。說起來還真是矛盾哪。若有人聽到你這番言論,怕是單單到底順天逆天,就有得爭執的。』


陸羽笑道:『天道變易,正邪輪替;所謂順逆,不都是為某種程度的利益?若順勢而反,逆勢而正,但求利人利己,則於逆中可求得不敗契機,如此則可進於勝數。』


甄彬點點頭『呵呵』笑道:『世人雖知物勢之轉易,卻不瞭解順行道勢之法,不解言下身後,不明卑弱自持。你倒是深諳逆勢之理,難怪宓兒要如此傾心於你啊,果真有你不凡之處。只是你娶了這麼多美女進門,是否也跟順逆之舉有關?』


『……也許吧?』陸羽尷尬地笑道:『孩兒只是覺得,如果她們跟孩兒在一起,會覺得幸福,孩兒全力以赴便是。』


『也幸好你有這個能力,』甄彬意有所指地笑道:『若其他人這麼大喇喇地說,怕不讓人笑得滿地找牙才怪。不過真的有美女希望你帶給她幸福時,你怎地倒小心起來了?』


陸羽曉得甄彬說的是蕭月真的事,只得搔搔頭道:『多謝爺爺這般信任,可您也曉得,若不是您幫襯著,怕是孩兒有心也無能為力啊。』


『月真的事說大也不大,』甄彬笑道:『你既答應宓兒將孩子過繼給甄家,爺爺怎能不有所回報?何況月真本就傾心於你,你也不是沒有能力;若為了宓兒的緣故,硬生硬將你們拆散了,爺爺還真不知會發生什麼後果哩,倒不如順水推舟,讓你多承宓兒一份情--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喜歡佔點小便宜。』


『喜歡佔便宜怕是女人的天性,』陸羽道:『爺爺經商這麼久,應該深得此理。』


『可有些事我琢磨不出什麼理來了,』甄彬話鋒一轉道:『好比這次你讓宓兒告訴我,把交州甄家名下的所有田地都種植菁蒿。又好比你讓拉莫去搞什麼馬戲團的,爺爺怎地也想不出什麼理來。』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陸羽恍然,一拍大腿道:『我說爺爺怎地繞著圈著說話,就是想問這些事啊。不過爺爺信任孩兒便是,總之是絕不會讓爺爺吃虧的。』


『說信任嘛,有時還真不知怎麼信任起啊,』甄彬聳聳肩道:『其實倒也不怕,只是爺爺心裏總像是還有根梗似的,不拔不快呀!』說著換成略帶不滿的語氣道:『在商場上,爺爺自信除了你義父衛品老兒外,包括秦理都算不上對手,可怎麼也想不通你會作賠本的生意,卻總是瞧不出個門道來。倒不是賠不起,只是不相信你會錯算,可就是一點也不曉得你究竟在打算什麼。這彆在心裏,難受呀!』說著喝了口茶,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陸羽苦笑道:『爺爺如想知道,孩兒自不敢相瞞,畢竟爺爺如此信任孩兒……嗯,爺爺可曉得,自黃巾亂起迄今,大漢百姓受苦最多的是什麼?』


甄彬微微一愣,接著思索著道:『受苦最多的?嗯,說是貪官污吏?不像。說是世族門閥?可能,但非一時而厲。嗯,那就是天災了。是了,這數十年來,幾乎三年一旱、五年一澇的,區域雖非廣袤,積累起來給百姓造成的苦難實在難以想像。這也可說是黃巾之亂的起因之一哪。』


『不錯,』陸羽道:『當初張角所以能召聚那麼多人跟從他,原因就在於他假借神道之名,行醫療之實。我有十分的把握,他必然已掌握了治療疾疫的藥方。』


甄彬不愧是與衛品齊名的商家,聞言立即明白地道:『也就是說,你找到了那帖藥方了?』


『也不盡然啦,』陸羽笑道:『我時間不太夠,只能把研究工作交給張神醫,還有徐老怪去忙活。』


『原來如此啊,』甄彬點頭道:『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呀。難道你是打算研究出來後,再賺上一筆?』


『怎麼可能?』陸羽失笑道:『這是與國計民生相關的大事,如乘此機作為得利的門路,那可是天理不容地呀!』


『那我就放心了,』甄彬笑呵呵地道:『說到這兒,你的心地倒與宓兒十分相似哩,都是那麼的良善……你該不會不曉得吧?』說著不忘稱讚自己的親孫女一番。


『這,孩兒自然知曉。』陸羽斂起笑容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事爺爺須得守密,否則問題可大可小。畢竟這可是關係著未來興復大漢的根基與走向的事,有心人若借題發揮,大作文章,只怕事就難以善了。』


甄彬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方搖頭歎道:『也罷,這官場上的是是非非,殺戮縱橫,怕是比之商場甚或戰場,還要兇狠險惡得多。你和宓兒千萬要小心。爺爺把話先說開了:只要全家平安,必要時連我甄家的一切都用以去換取,你盡管放膽便是。』


陸羽露出感激地神色道:『多謝爺爺。』


『呵呵呵,』甄彬笑道:『當初你還救了爺爺一命呢。設若贏得所有,卻失去性命了,又有什麼用處呢?來來來,陪爺爺喝完這壺茶,就去陪宓兒她們吧。呵呵呵~~』



來到南海,最重要的一個人物徐銅徐老怪,是不能不去走訪的。只是徐老怪研究的興趣比誰都強烈得多,哪管自己是第一天就去還是最後一天才去找他的?最好根本就不要去煩他。所以陸羽也不著急,等處理完身邊一些瑣碎的事情後,方才施施然地出門。



『咿呀~』果然,徐老怪還是一樣,從來不鎖門。幸好有一隊精銳護衛在暗中保護,否則即便是號稱治下『富而好禮』的交州南海,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他花的。


才走了幾步,徐老怪的聲音已飄過來道:『看到掛在樹上的風箏嗎?你對它有什麼想法?』


陸羽止步,抬頭望了望右手邊的大樹,果然一個風箏掛在上面,不禁搖了搖頭,心道:『說他怪,果不其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富有哲理了?』卻隨口道:『層層的束縛,不得解脫的困境。』


徐銅道:『既然看到了,你要怎麼辦?』


陸羽開始覺得徐銅的話意有所指,想了想道:『如果有孩童來相請,或者我會上去把它解開。』


徐銅道:『你解開它的束縛,卻也讓它墜地染塵了。』


陸羽微笑道:『隨風而起,風停而墜,這本就是屬於它的命運。』


徐銅的身影緩緩出現,聲音仍似從遠處飄來道:『難道困在樹上,就不能是它的命運了嗎?』


陸羽自信地道:『這我不否認,偏巧它遇上了我,我有能力可以改變它的未來。』


終於,徐銅峙立在屋門,怪笑道:『可如果你不理睬,它會繼續困在樹上,直到下一個人來,或是永遠留在那裏?說起來這都是它的命運。所以,它的命運實際上並未被改變,而是被你所創造。』


陸羽曉得徐銅話中的含意,就如劉備如果沒遇上他,還是會得到諸葛亮、龐統的輔佐,與曹操、孫權三分天下。又好比他徐銅,如果沒遇上陸羽,也許就沒機會全神致力於自己喜愛的研究工作,或許只能庸庸碌碌地為生活打拼。想著陸羽道:『你遇到我,我認識你,是兩個人命運的交會,也是互相的影響與創造。』


徐銅道:『所以囉,誰也不吃虧嘛。風箏畢竟是死的,就算墜地也無妨;但有些人的性命,若因你的干涉而敗亡,那又如何?』


陸羽無奈地道:『我遇上了,便只求能盡力幫助人脫離一時的困境。至於他們在離開之後,就該是自己負責了。』


徐銅搖搖頭道:『這樣看來,你似是有情,其實卻是無情。』


看來徐銅也注意到關於自己的流言,而且非常在意自己的想法。對於自己到目前為止的回答,應該是有些不滿吧?於是陸羽『呵呵』笑道:『天地無情,化育萬物。我也許無情,卻未曾有意去傷害任何人。』


『你認為戰士的價值何在?』徐銅忽然又拋出另一個富有哲理的話題。


『戰場吧?』陸羽小心地回答。


『那麼英雄呢?』徐銅目光灼灼地望著陸羽。


陸羽搖頭道:『我不曉得……你認為呢?』畢竟每人心中自有一把尺。如果在徐銅眼中,世人看陸羽是英雄,那麼要回答這個問題,最沒資格的人怕就是自己了。


徐銅似是故意地道:『應該是世人的崇拜與讚歎的眼神。』


陸羽饒有興趣地看著徐銅,道:『那,為什麼世人會仰望英雄?』


『因為世人卑微衰弱,渴求伸長正義,施行拯救。』徐銅毫不遲疑地回答。


陸羽道:『看來你已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了。那我也問你一句:什麼時候世人會反抗英雄呢?』


徐銅愕然道:『反抗英雄?可能嗎?』


陸羽走了幾步,由徐銅身邊掠過,然後回身含笑道:『這自然可能,所謂馬上得天下,又豈能馬上治天下?所以,當他們不再需要英雄拯救的時候,英雄也無用武之地。』頓了頓微微歎息道:『換句話說,當短暫的和平來臨之時,昔日的英雄,如楚霸王、韓信之流,怕也不過是未來和平時期的罪人罷了。』


徐銅想了想,點點頭,略表同情地道:『原來如此。難怪你這陣子會這麼低調。』


陸羽道:『這向來就是我的風格,不是嗎?』


徐銅用力拍了他的肩頭道:『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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