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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朋友二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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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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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28:31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當頭喝一棒

次日,當簡凡悻悻無言地坐在刑偵一大隊的大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快到午時的時分了。帶他來的二叔簡忠誠扔下他就和秦隊長一塊聊什麼去了,一路上二叔都沒給個什麼好臉色,不過待遇是等同的,簡凡同樣也沒給二叔什麼好臉色。

    一大隊的院子里來過一次,多多少少有點熟悉了,這個環境和心情一般遭糕,被前面二十七層的商業大廈堵得嚴嚴實實,快中午了太陽光才到了樓頂,進進出出的警察都像擔負著拯救地球、拯救人類的重任一般,神情肅穆無比,男男女女臉色都見不到笑意。自己坐著的地方是個冷冷清清的大辦公室,放著兩桌一鋪,鋪上還鋪著被褥,不用說,這八成是個接警的報案接待值班室了,值班的干警只是看了簡凡一眼便沒有下文了,正襟危坐地看著一本什麼書。

    生存環境如此之惡劣,來到這兒,如同從溫馨的被窩里掉進了冰窟窿,不過此時只是思念更熾更盛,壓抑住了所有可能產生的感覺。

    一大早二叔簡忠誠就帶著司機去接簡凡,就像當年上大學一般,提著那個破包、塞著幾身換洗的衣服,夾著那台老掉牙的破筆記本,筆記本的外層,塞著那把羅鍋打的錳鋼菜刀,這東西準備給老爸留下,可老爸又塞回了包里,讓兒子閑暇了自己個做著吃。

    簡凡留下了,鐘愛了二十年的廚房,就留著做個念想吧!

    臨上車了,老爸老媽是輪流摩娑著兒子的腦袋,神情里俱是依依不舍。平時就多話嘮叨的老媽此時更是眼圈紅紅的,一夜沒有睡好,拉著兒子囑咐,天涼,多穿件衣服,警服太薄了………出門在外,別跟人爭執,學學你爸,有事忍忍就過去了!……有危險千萬別逞能,別想家里,也別想爸媽,有時間了爸媽去看你!……多照顧著自己的身體,該花的錢一定要花,不夠告訴爸媽……

    邊給兒子整著衣領邊說著這些話,平時重復了千遍萬遍的嘮叨此時卻听得點頭稱是,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點著頭,不住地點著頭,直到老爸往自己手里塞了一疊錢送上車,二叔才不耐煩地揮著手告別…………車緩緩地走了,隔著車窗還能看著爸媽追到了小區的門口,一路揮著手!簡凡手里攢著尚帶著老爸體溫的錢,沒來由地一陣胸中氣苦、鼻子酸酸地,低著頭,捂著臉,悄無聲息地消滅了從眼里涌出來的兩行熱淚!

    等待的時間有點心潮起伏,或許這次根本不該回去,糊里糊涂來這里報到上班,或許就不知道自己這份工作還如此地來之不易。

    五萬塊,差不多就是店里一年的收入了。

    媽的,警察里沒一個好東西………簡凡心里暗地咒罵著,卻是想像不出是哪一位道貌岸然的家伙收了老爸老媽辛辛苦苦攢的錢;不過肯定是頭上頂國徽、肩上扛星星的警察,如果說收錢尚可以理解的話,那麼把自己扔這個鬼地方可就怎麼也理解不了了,心里暗地咒罵著的時候,絲毫不覺得自己也即將成為其中的一員。

    ………………………………

    ………………………………

    “咦!?……簡凡!”

    女聲,聲如銀鈴,驚喜中帶著詫異!簡凡一回頭,吃了一驚,卻是集訓班里的梁舞雲,俏格生生地站在院子里,透過窗口正好看到了簡凡!正喊著招著手。簡凡心情非常不好,嗤著鼻子側過臉去,沒理會!

    今天有點英雄氣短,可也顧不上兒女情長,何況對這位大咧咧的匪女實在沒什麼興趣!絲毫不覺得她出現在這里有什麼不對。

    梁舞雲摸著手機拔了個號,一會院子里又站出來倆人,肖成鋼和楊紅杏不知道從那兒鑽出來了,仨人不無幾分興高彩烈地奔進來,肖成鋼可樂呵了,興喜地問,鍋哥鍋哥,你怎麼才來報到?我可是專門為了你要求來刑警一大隊了,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楊紅杏和梁舞雲也高興地打招呼。

    此時簡凡正沉浸在對家里的思念和對公安的極度忿意中,擺著手、側過臉,撂了句︰“去去!煩著呢!”

    仨人還沒說幾句,听著隊長辦公室的開門聲,人高馬大的秦高峰陪同著簡忠誠出來了,肖成鋼樂得奔出去站到了簡忠誠面前,顯擺也似地敬了個禮︰“叔,您來了!”

    看著老部下,簡忠誠笑著擂擺肖成鋼的壯碩的胸脯,鼓勵了句,好好干,小子,現在可真是能耐大了啊!真當了刑警了,听說你還是主動要求來的,好!………高興了片刻一回頭看著簡凡耷拉著腦袋出來,又是無奈地搖搖頭,什麼話也沒說,簡凡直把二叔送出胡同看著那警車消失才悻悻回頭往隊里走,進大門就听得一聲虎吼︰“簡凡!進來!”

    那聲音大得很,驚得簡凡一個激靈,亦步亦趨地進了隊長辦,一看卻是已經有五個人在這里了,肖成鋼、梁舞雲、楊紅杏,還有倆位也是同一屆參加集訓的,卻不知道這幾個貨怎麼著都來了刑偵一大隊。

    “見了隊長要敬禮、報告,有你這麼傻站著的嗎?”秦隊長虎著臉,訓斥了句。

    這點倒會,簡凡一挺胸膛︰“報告,編號0004327實習警員簡凡前來報到!”

    “簡凡,通知上要求你六天前就應該到這里報到了,你本人沒有來請假,能告訴我原因嗎?”秦隊長說道,這話里差不多有點明知故問了。

    “我……我……”簡凡抬頭瞥了一眼,正襟坐著的秦高峰差不多和自己站著一樣高,大馬金刀,說不出地威風凜凜,囁喃了半天,二叔沒說,這個理由實在不好找,嘴唇囁囁道︰“我想我媽,我回家看看!”

    倆女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仨男警也是笑意一臉!

    秦高峰的眉目之間稍稍緩和了下來,不過卻沒有多少笑意,只是很平和地說了一句︰“笑什麼?心里有爹娘,這是好事,值得表揚!看爹媽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下不為例,請銷假必須你本人來!”

    “是!”

    簡凡又誠心誠意的敬了個禮,這麼听隊長一說,心里反倒舒服了不少,看來隊長也沒那麼不近人情嘛!

    秦高峰一站起身來︰“好!開會!四個實習的今天終于到全了!”

    楊紅杏卻是接了一句︰“秦隊長,我們也算啊,不能把我們排除在外啊!”

    看這樣,倆女學警好像還不是來這兒的,簡凡有點懷疑了,可沒敢問。

    “是例行的入隊教育,你們想听就听听吧!”

    秦高峰這人說話辦事是干脆利索,說話著人已經是走到了門外,六個人挨著個跟著隊長的背後上了二樓。

    此時簡凡才有時間觀察一下子四周的環境,一幢老式的雙面樓,樓梯在外頭,樓中間隔著門還有後院,不過那里可沒進去過,雖然被前排的高樓大廈檔住了采光,可一大隊的地方也不小,門外和院子里能停十幾輛警車,只是出胡同的路窄了點。

    二樓位于中間的大會議室,這里簡凡曾經熟悉,在這里授過獎,亦步亦趨地走在人群的最後,一進會議室卻是已經面貌大變了,一面牆上還和原來一樣整整一牆的錦旗,而另一面牆,卻是花花綠綠的光榮榜照片。

    不對,三個榜,其中一個“恥辱榜”格外醒目,每個榜上都有一堆照片!

    哇!不是搞正反教育吧!?在集訓曾經集體觀看過《賭之害》,還有什麼《警鐘》之類的反腐倡廉教育片,對此,簡凡是頗不以為然的,真正**分子都忙著花天酒地,揪著一群沒機會也沒權力去**的小屁孩,反什麼反?反個毛呀?他們舍得拿那點工資去賭去嫖去?

    咳咳……咳嗽了幾聲音把簡凡的思想拉到了現實里,六個人立正姿勢站了一排,卻是前面的秦高峰正在吸引著眾人的注意力,他背後就是那面榮譽和恥辱牆。這時候再看這位一米九的隊長,比幾個高高低低的學警差不多高出一個頭了,這家伙,不仰視還真不行!不過一仰視,在隊長那銅鈴般大小、犀如鷹隼的眼光里,讓簡凡總是覺得有一種無處可躲、無處可藏的感覺!

    正心下惴惴地時候,秦高峰開口了︰“簡凡、肖成鋼、郝利強、隋鑫……還有倆位臨時實習來的女同志,楊紅杏、梁舞雲!歡迎你們加入一大隊!”

    秦高峰正色說著,很正式地敬了一個禮。

    六個人還禮,卻是不知道秦隊長站到了榜前,這麼高個葫蘆里,能倒出什麼藥來。

    “會議的議題很簡單,每一個進到刑偵一大隊的警察,都要站在這里上第一課!你們從警生涯就是從這里開始的!……好,現在開始!……你們所處的大原市刑偵支隊一大隊始建于十七年前,先後有六位大隊長從這里走出去!上面是他們的照片,現任大原市刑偵支隊長、特警隊長都曾經在這里任職;我如果沒有被撤職、沒有被清除出公安隊伍,將會有幸成為這張榜上的第七位隊長!………十七年間,我們先後受公安部、省廳及市局表彰633次;授獎立功個人,一共197人次………你們現在看到的,只是所有獎旗和獎杯的一部分,更多的還鎖在那個櫃子里!”

    秦高峰說著,示意著會議室角落里的文件櫃。話語里,這麼得意的事情仿佛是家常便飯一般,听不出一點興喜和驕傲來。

    輕輕地咂舌的聲音響在六人之間,知道這里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刑警大隊,卻不知道能厲害到這個份上,特別是倆女生眼中的敬意更盛。

    “……榮譽屬于過去,屬于為社會平安而獻身的警察前輩們………建隊十七年,先後有九位警察犧牲在任上,一位是心髒猝死、三名死于車禍,剩下的五名,都是犧牲在追捕一線上,他們都是英雄。這一位……我希望你們永遠記住了,十八歲零九個月,參加工作四個月,九年前追捕麻四一伙黑社會分子時候,被逃犯擊中腦部犧牲!是一大隊一位最年輕的英雄………除了這九位犧牲的隊友,十七年間,受傷的133人次,二級傷殘68人次,可以明確告訴你們,這,是一個危險的職業!我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簡凡!”

    秦高峰講著,卻是猝不及防地叫了簡凡的名字,驚得簡凡神色一凜,道了聲!

    隊長凝視著簡凡帥氣,不過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眼色中依然是毫無感情的漠然一片,冷冷地說道︰“天下只有協迫犯罪,沒有人協迫你當警察!你隨時可以脫下這身警服辭職走人,沒有人會攔著你!對于要走的人,一大隊的規矩是︰不管你是英雄還是狗熊,來的歡迎、走的歡送!你听明白了嗎?”

    “是,听明白了!”簡凡挺身故作姿態的說了句,站正了身子。不過心里卻打著小九九,暗道了句,媽的,我五萬塊錢買的這身警服,這就想趕我,沒門。

    秦高峰說完了這些,眼閉了閉,仿佛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中,不過冷漠和如同雕刀雕過的臉上,卻看不到有任何悲傷或者歡喜的表情,或許對于這種人,很少能對什麼事還有感**彩!

    簡凡心里一直懷疑這家伙是個冷血動物,偶而舉手,那只大手青筋暴露,像一株小樹的枝節一般,絲毫不用懷疑,那里面流淌著的是暴力血液,看得人心里嗝應得厲害!

    稍稍頓了頓,秦高峰威嚴地環視著六個人,指著那面恥辱牆說道︰“功勞和獎勵就不多說了,今天的關鍵是要告訴你們這堵牆上釘的三十七張照片,這是歷年來被清退、被開除和受到刑事處罰的人,一共有37人。包括一名大隊長也是戴著手銬離開一大隊的!他們中間,有違法違紀的、有私放嫌犯的、有誤傷人命的、有泄密通敵的………這些,都是一大隊的恥辱,我希望你們看清了,記牢了,把他們的影子嵌到你們的腦子里,不要犯和他們同樣的錯誤………不用懷疑,這是家丑,我也不怕家丑外揚,全大原都知道一大隊是個威名赫赫的刑警大隊,但同樣也知道,這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大隊,萬人景仰的警察英雄和萬人唾罵的黑警察,這里都出現過!功和過,我沒有資格評說,人人心里一桿秤,事實就擺在這兒,輕重分量,你們自己掂量吧。

    我沒有希望你們成為警察中的人上人,不管你們將來混到了什麼位置,我不會羨慕,但在我的管轄下,要一切听從指揮;看看你們眼前,一大隊的功勞夠多了,我沒有期望你們立功授獎;看看這上面排著九位烈士,我也不希望你們當什麼英雄,人的腦袋只能掉一次,不和游戲一樣可以按個鍵重來;我只希望,也是對一大隊所有同志的希望,不管你當一天還是當一輩子警察,到了你捫心自問的時候覺得自己無愧于這個職業,那你就是一個好警察,是一個真正的警察!”

    秦高峰說著,說的話鏗鏘有力,不由自主地揮舞著手臂,像是在對著六個人演講,原本以為就是隊長說一番光輝歷史的六個學警卻沒有料到隊長著重強調的在這里,面對著那面恥辱牆上神態各異,依然戴著警帽的前隊友,各人的心里都被說得泛起了一陣陣漣綺,或許,這才是一支真正的警察隊伍。不像報道中說得那樣立警為公、執法為民;也不像社會傳說中的那樣警匪一家、暗無天日!

    黑與白就像日與夜一樣交替著、就像好與壞一樣並存著,短短的一席話說得六位學警心有戚然,不過卻感覺到了一個真實無比的警察世界。這時候幾個人再看秦高峰,眼神里那份敬畏卻是更深了幾分。

    “好了,這就是今天的會議。主題只有一個!”秦高峰說著,掃了一眼六個人,仿佛是專門給大家留下了幾分鐘的思考時間似的,這才說道︰“我對你們不提高標準、嚴要求,我希望,這是唯一的希望,希望你們,不要被我、或者我的繼任者把你們的名字和照片釘在這面恥辱牆上!”

    一言既出,讓眾人的神色又凜然了幾分。秦隊長再看了一遍,嘴里還是冷冷地說了句︰“簡凡,我答應你二叔了,這次我還你一個人情,給你分配了一個簡單和安全的工作,到槍械保管室找陳保管報到!你的任務是每天負責把槍支擦淨上油,告訴我,能把這項簡單的工作做好嗎?”

    “能!”

    簡凡瞬間听到這麼個喜訊,心里一下子樂了,提高了聲音說了句,這丫的,要知道光讓我擦槍,我早來了!

    “散會!”

    秦高峰看了簡凡一眼,眼光很復雜,不置可否地離開了會議室。

    六個人,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隊長的介紹中,幾分鐘時間听到了十幾年的隊史,卻是不無激動,個個心潮有點起伏似地還盯著那幾十張照片看著。

    “嗯!厲害!厲害!咱哥們將來混個支隊長就牛逼了!”肖成鋼看著前面的幾張照片說道。指點著第二位,介紹那是現任的刑偵支隊長廉公威,據說是秦隊長的師傅,牛逼得緊,跺一跺腳,能把省城的黑社會分子嚇得全卷鋪蓋逃命!

    “拉倒吧,就你?”剩下的倆隊員,不屑地拍拍肖成鋼的肩膀,先自出去了。這倆人挑眉翻白眼的得性,簡凡不用看就知道是大學里那類一瓶不響,半瓶晃蕩,還總覺得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的人,差不多和裘剛就是一路貨色。

    這時候倆女警也談論上了,梁舞雲豎著大拇指,抿著嘴一副心向往之的表情,不無羨慕地說道︰“老大,這隊長很MAN吧?這就是我心目中的男人!”

    楊紅杏笑著應了句,肖成鋼饒有興致地湊上來看表情,被梁舞雲白了一眼,簡凡悻悻地損了句︰“切!……什麼眼光啊?居然喜歡盜版人猿類的,沒看你們不是一個品種嗎?海拔差得太遠了吧?”

    梁舞雲的個子不到一米六,站那兒比楊紅杏要低得多,簡凡這話里明顯是笑話梁舞雲,話一出口,惹得楊紅杏也冷不丁逗笑了,肖成鋼更是笑得前俯後仰。梁舞雲有點臉紅的啐到︰“人猿怎麼了,我喜歡!你倒長得像人,可還不如猿呢!?”

    “是嗎?”簡凡怪聲怪調地側頭看看梁舞雲,剛知道自己沒有危險,只是擦槍地干活,這尾巴翹高了幾分,一听有人表揚秦高峰,胃里有點泛酸了,怪聲怪調地損著梁舞雲︰“女人嘛,都是愛幻想,太過于不尊重現實了……你看看你,喜歡是有實際困難滴哦……將來想擁抱英雄,你只能摟腰;想啵一個吧,你掂腳掂腳、再掂你也夠不著;就倆人手拉手走到大街,別人一看,一準是人販子和被拐婦女的得性……哈哈哈……”

    “你……簡凡,我要跟你記仇!”梁舞雲氣得跳腳大喊著。

    “別理他,舞雲,抱誰也比某些人強,某些人逃崗回家,肯定是抱著老媽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苦不想當警察了,回頭沒出息地又來了。哼!”楊紅杏損了句,斜著眼覷著,明顯在刺激簡凡。

    梁舞雲一听轉怒為喜了,笑著道︰“對呀,簡凡,你這不招人待見的得性,一看就是從小缺鈣、長大缺愛,拿我撒氣有什麼用!………本姑娘有車,你要是真郁悶得不得了,晚上開回烏龍抱著老娘再哭一通,感受一下母愛,明兒一早再來!”

    簡凡臉上一紅,被人說中了心事,吸吸鼻子哼了聲︰“哼!是啊,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不抱我老媽,難道抱你們倆呀?……就你們倆現在這得性,也就人猿能配個對,正常男人,白給加倒貼都沒人願意……切!”

    楊紅杏听得火起了,一腳踹上來,卻不料簡凡身手靈活,身一後仰,躲過了。看來對楊紅杏早有防備了!

    要斗嘴簡凡可是有理不饒人,沒理攪三分,倆女人被簡凡氣得哭笑不得,不過早知道簡凡這嘴損不饒人的得性,也沒怎麼放到心上,一路說著從二樓會議室下樓。剛下到樓梯就听得有人慘叫一聲,那聲音自是熟悉無比,是簡凡!

    倆人嚇了一跳,仰著頭往樓上看,卻見得剛剛往二樓拐角去的簡凡如同白日見鬼了一般,雙手亂舞,飛也似地跑著,警帽被風掀起來吹到了半空都渾然不覺。邊走還邊慘叫著,那聲音淒厲無比,就如同遭受了酷刑一般,霎時就沖著樓梯下來了!

    梁舞雲和楊紅杏一驚,忙堵在樓梯口,一左一右拽著下樓的簡凡,使勁拽著差點掙脫了,看著簡凡一臉恐懼,卻不知道這一下子發生了什麼事,都是焦急地問,怎麼了?怎麼了?

    一臉驚恐的簡凡回頭一看,霎時如同被迫害了十七八年見到了親人一般,一把摟著楊紅杏抱了個滿懷,身貼著身、臉貼著臉,嘴里還兀自喊著︰“媽呀!媽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楊紅杏羞得一臉通紅,使勁推著簡凡要掙脫,卻怎麼也掙不脫,梁舞雲從背後往開拽倆人,拽了幾下是紋絲不動,踢了一腳簡凡卻渾然不覺。這大白天,男警摟個女警像什麼話?情急之下,扯著嗓子對著簡凡的耳朵狂喊了︰“啊!非禮呀!……非禮呀!”

    這聲音尖銳無比且歇斯底里,連院子外都听得清清楚楚,饒是如此也沒有把簡凡喚醒。沒喚醒簡凡也便罷了,卻一下子把古井無波的一大隊大院攪得翻了個了,樓上樓下的辦公室都被這疑似強暴的聲音吸引出來了……

    于是,刑偵一大隊當天在場的十幾個干警都看到了這麼一幕,剛剛報到的那位,和市局來一大隊交流學習的女警,正熱情的擁抱著,只不過是姿勢熱情,態度恐懼,那男警不知道被什麼嚇住了,而那女警一副委曲的樣子,肯定是被那位男警嚇住了,兩個人,都是不無驚恐!……正是實施非禮行為的倆人沒喊,反倒是旁邊站著另一位看客在扯著嗓子喊非禮,這場面簡直怪異之極,饒是一幫精通刑偵推理的的警察們也摸著不來龍去脈!

    一干人看著的時候,那男警還是兀自在喊著媽呀、媽呀……逗得一干警察哈哈大笑,笑得是頗為開心之極!

    怎麼了?莫非簡凡第一天上班,便被嚇瘋了不成?還是借機真的在非禮楊紅杏呢?待到秦高峰幾個強行把簡凡拉開的時候,簡凡的臉上依然是驚恐萬狀,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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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33:53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糗事一蘿筐

秦隊長在分開倆人的時候,不經意地發現簡凡的臂力頗大,一下子居然沒有分開。干脆來了個利索的,照著簡凡的後腦勺吧唧就是一巴掌。這下子管用,簡凡不叫了,一回頭,兩眼里驚恐中不無詫異地看著秦高峰!

    被放開的楊紅杏如遭劫一般,可憐兮兮地雙手互抱著護著胸前,估計是剛才用力太大,那地方被壓迫的最厲害。眾目睽睽之下,就被這麼著糊里糊涂抱了個滿懷,而且還就哭不得笑不得,恨恨地剜了簡凡一眼,和梁舞雲站在一起。在訓練基地那個晦明晦暗的環境里,或者也曾經憧憬過被簡凡擁抱著,不過那里有會想到是發生在這麼一種情況下,愣生生地讓一干警察們看著,又羞、又惱、又急,右臉頰一片紅色,不知道是被簡凡蹭紅的還是氣紅的。

    女人的心思最復雜,平時說上一句難听,沒準楊紅杏伸手就打、抬腿就踹,不過現在,看著觸手可及的簡凡,卻沒有順手成章就能報復的心思。

    眾人樂滋滋地看著,秦高峰拉著簡凡,眾人這時候有點又氣又好笑地問簡凡緣由。

    卻見簡凡驚魂未定,嘴囁喃著、手抖著,指著東邊的樓頂,嘴唇也在顫著道︰“死人、死人、嚇死人了!”

    眾人還沒听白,秦高峰又是腦後一巴掌,叱了句︰“請清楚點,到底是死人、還是把活人嚇成死人了!?”

    又挨了一巴掌,簡凡一縮腦袋,這才省過神來,使勁抿了抿口水,定定神緊張地說道︰“二樓那兒躺著個死人,啊呀,那心呀、肚啊、腸啊都露在外頭……啊呀,嚇死人了……”

    語音里顫抖無比,眼光里看樣嚇得不輕。

    這次說清楚了,也不太緊張了。而且簡凡發覺自己緊張之下,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由自主地抱著秦隊長胳膊,一省過來,又是趕緊地放開了。

    秦高峰一听,心里猜了個**不離十,支著脖子喊了句︰“謝法醫,今天有解剖任務嗎?”

    樓桿後的人應了聲,伸出個腦袋來,柿餅大臉盤、橫肉叢生,卻是簡凡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笑著喊道︰“沒有,是個解剖模型,塑料的………這孩子真有意思,一個模型都能嚇成這樣?”

    啊!?……樓上樓下,一听這話,哄哄哈哈地笑了。簡凡一臉驚魂此時才剛剛定了定,看著一干警察都戲謔地笑著自己,此時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偶而瞥見楊紅杏一眼,那眼神犀利地簡直要殺人一般。渾不似曾經有過的溫柔可言。

    這時候,最高興的可莫過于梁舞雲了,咯咯地笑得差點站立不穩,指著簡凡數落道︰“我還以為你有膽子非禮老大,弄了半天,是嚇成這得性了啊!?哈哈……簡凡,你摟著老大叫MM叫老婆叫親愛的叫什麼不成?你別叫媽呀、媽呀!那我成你什麼人了?……”

    驚魂未定的簡凡此時卻是顧不上和梁土匪打嘴官司了。幾個同來的學警也是呵呵笑著,大隊一位女警分開人群,撿回來簡凡丟掉的警帽拍拍塵土,站在簡凡面前,給簡凡鄭重的戴上了,沒說話。簡凡抬眼一看,卻是史靜媛,心里又是一陣感激。

    “簡凡,跟我來法醫室!”秦隊長說著,拍拍簡凡的肩膀,自顧自先走了。簡凡耷拉著腦袋,不無幾分糗色地跟在隊長屁股後上樓了。上樓這姿勢也是可圈可點,腦袋和身子差不多成了九十度角、一只手還堵在臉上,哦,那肯定不是受傷了,八成是有點害臊!

    梁舞雲笑得樂不可支,笑完了才回來看楊紅杏,關切地問了句;“老大,你沒事吧?………呵呵,看這小子平時咋咋唬唬,原來膽子這麼小啊!?”

    楊紅杏心潮起伏的厲害,怕是還沒有從這場變故中反應過來,眼神只是一直盯著簡凡的身影,旁邊站著的史靜媛倒接上話了︰“未必,他的膽子可不小。”

    “是嗎?史姐?”梁舞雲詫異道。楊紅杏也不無詫異地看著這位。一大隊女警沒有幾個,來了一周,都早已經熟稔的緊了。

    “听說過兩個多月前的金伯利金店搶劫案嗎?”史靜媛不答反問。

    “知道啊,好像死了一名保安,報紙上報道過,那時候我們還在家呢?”梁舞雲應了句。

    “听說過,好像大原的警察都出動了。”楊紅杏道。

    “沒有那麼夸張,不過動用的幾個警種有上千人了!”史靜媛解釋道︰“這是你們知道的,還有你們不知道的,兩個主案犯是簡凡和肖成鋼抓回來的,要說功勞,數他們倆的功勞最大,突審兩名主犯後,把這伙五個人全部成擒。要不像他這種不是公安專業院校畢業、又沒有實戰經驗的,一大隊怎麼會要他,早推出去了!”

    史靜媛話里多多少少在給簡凡掙回點面子,看看倆位女警的驚詫,也不說話了,上樓了。

    “哇!不會吧?簡凡有這能耐!?”梁舞雲訝了句,回頭看著楊紅杏正沒好眼神的盯著自己,又驚訝問︰“怎麼了老大?被英雄抱著的感覺如何?發花痴了呀?”

    “土匪,你再這麼瘋瘋顛顛,小心我和你斷交啊!”楊紅杏咬著嘴唇威脅道。

    “又怎麼了?剛才可是我救了你啊。”

    “他抱著我,你喊什麼非禮呀?你還嫌他丟人丟得不夠呀?連我也捎帶上?”

    “喂喂,老大,我可沒冒犯你的意思啊?您別擔心,那小子臉皮比防彈衣還厚,他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呀?”

    倆女警喋喋地說道,卻是各有心思,言難由衷,相跟著進了技偵辦公室了。

    …………………………………………

    …………………………………………

    這回,簡凡終于看清楚了,確實是模具,就像人體的模型一般,只不過個模型太過于詭異和恐怖,一個成年男子的實體倒模,估計是教學實用的,胸腔一片都裸露著,心肝五髒那大腸小腸顯示得毫發畢現,被秦隊長帶進了法醫室才看得清楚了,是塑料和 膠的,上面還有標示呢!

    知道塑料的當然沒怎麼害怕了,不過這里的光線不太好,乍看一眼,這麼個開膛破肚的人像還真能嚇倒一片人說不定,即便是此時簡凡看著也是心下惴惴,直咒罵這刑警大隊,簡直是個變態人呆的地方,里里外外,看那個都不太像正常的人,特別是站在器械櫃後的謝法醫,四十多歲的年紀,光看臉明顯脂肪過剩,卷著頭發,安靜的時候也像個賢妻良母,就怕笑,一笑讓簡凡覺得那一臉橫肉在顫,像笑里藏著手術刀,要給人開膛呢!

    好在是假人,簡凡心底里暗自舒了一口氣。

    秦隊長卻是生怕簡凡不害怕似地說道︰“簡凡,今天是假人,可這里很多的時候是真人,全市七個刑事法醫鑒定室,一大隊是設備和技術比較全的一個,沒有什麼可害怕的,死人在這里常見,從這里抬出去的死人,比隊里的活人還多。”

    “啊!?”簡凡驚得捂了下嘴,心又跟著提起來了。

    前後左右上班,旁邊就躺著個死人,這他媽叫什麼事呀?

    “隊長,有你這麼嚇唬小孩的嗎?過來過來,小凡,過阿姨這兒來。”謝法醫從第一面見著就特喜歡簡凡似的,招著手,簡凡亦步亦趨鼓著勇氣和謝法醫站到了一起,謝法醫跟拉兒子一般,扶著簡凡的肩膀示意解釋道︰“解剖是一門學科,很多醫藥開發都必須依據于對病灶的直接化驗分析,刑事案件中解剖更是不可缺少了,我們的工作是為了替死者說話,替有冤曲的生命伸張正義,即便有鬼神也會得到他們的尊重………簡凡,我听說你膽子挺大的嘛,敢抓逃犯還怕死人?再走近一點瞧瞧,就真正的尸檢也不過是身體器官,何況是假的模具?”

    “咦喲……”簡凡苦著臉,又後退了幾步,呲牙咧嘴地說道︰“不看不看,看多了做噩夢呢……我……隊長,我報到去了哦……”

    說著便即一溜煙跑了,連門口站著的史靜媛也沒顧上打招呼!

    謝法醫笑著搖搖頭,做刑警工作的都要有一個心理的適應期,這一位的反應這麼強烈,適應期恐怕要更長一點了。秦高峰也笑著,不置可否地笑著,剛來幾個小時就折騰出這麼多事來,還真是有點出乎意料了。

    “隊長,是不是有點失望啊?”史靜媛笑著問了句,倆個人一前一後下樓了。

    “失望?為什麼要失望?”

    “八零後是中國的第一代小皇帝,大部分都有膽小、懦弱和通病,我寧願相信他們抓逃犯是個巧合。”

    “呵呵,你也不比八零後大多少!”

    “可對于我的內勤專業足夠了,幕後工作不需要膽量,心細就可以了。隊長,我還是沒有看明白,幾個大隊一看訓練成績都不願意要的人,咱們不是不要他嗎?怎麼轉悠了一圈,又來咱們大隊了。難道就因為那次巧合?”

    “我也說不清,我總覺得這個小子很特別,平常的事,他辦得像白痴;你認為不可能的事,嘿,他還做得出來,本來我也對他很失望,不太想要,可支隊長給我看了一份錄像,九鼎休閑酒店那件事你知道吧,肖成綱四個人被保鏢打倒了,他一個人居然打翻了一個保鏢,而後又教唆著廚師和保鏢混戰上了,他倒在一旁作壁上觀………呵呵,我總覺得在他身上我還有沒發現的長處!”秦高峰臉色緩和了,話里不無幾分可笑。

    “是嗎?沒覺出來呀?”史靜媛想了想,還是覺得簡凡沒有那麼多長處,而且和梁舞雲和楊紅杏呆的時候長了,經常听倆人說這個損嘴怎麼和女生天天斗嘴,捎帶著連簡凡也看低了。現在的感覺,怕是認識的緣故,只是對這個可憐的孩子被糊里糊涂塞到刑警隊抱以同情的心態。

    恰在此時,又听到了一聲慘叫聲和一聲悶響,史靜媛一驚,頓住腳步。

    “別理他,肯定又是老陳嚇唬這小子!”秦高峰卻是腳步不停,回頭看看史靜媛,笑著補充了句︰“這不很特別嗎?你見過一大隊那個警察第一天就被嚇破了膽,還不止一次。”

    倆人說笑著,也各回辦公室了,沒人再理會這貨的胡鬧了………

    ………………………………

    ………………………………

    這次的慘叫確實還是簡凡,不過聲音被厚重的防盜門擋著,已經沒有了前一次的轟動效果。

    回形樓的拐過彎就是槍械室,剛一進門,簡凡就又看見了一陣非常詭異的事,一個半禿頂的中年男子,面前正插著槍零件,簡凡剛一進門,詭異的事發生了,那家伙毛茸茸的兩只大手如蝴蝶穿花一般,嚓嚓嚓幾下把一堆零件瞬間變成一支槍,正暗自驚詫的時候,那人虎軀一振,舉槍直對著簡凡,簡凡神色一凜,跟著听到了“砰!”地一聲悶響。心里一驚,嘴里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抱著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響一慘叫之後沒下文了,屋子里只听得面前那人哈哈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著,抬頭一看,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家伙,早笑得趴到了桌上,一笑之下,眉毛鼻子眼楮差點就擠到一塊了,看著簡凡,不拿槍了,伸著食指是嘴里“砰砰砰……”響了幾下,那聲音倒和訓練場听到了聲音有幾分相似!

    得,媽的,又被耍了,看來這地方變態不是一個,而是一窩!

    “起來吧!五四槍的初速是420米每秒,你躲得過嗎?抱著腦袋就管用呀?哈哈……”那禿子喜不自勝地笑著說道,說著還埋怨道︰“什麼訓練基地,訓練出來的,都是次品,連個拿穩槍的都少見,不過像你這樣分不聲音來的,更少見啊!”

    話里,不無蔑視的戲謔的成份。

    “喂!……”簡凡一下子有點火大,看著這家伙八成是警痞的模樣,也不怎麼害怕了,糗了一路這時候橫眉瞪眼站起來就斥道︰“大叔,咱不帶這麼嚇唬人的啊,嚇死人你也要負刑事責任的啊!還拿槍對準我,走了火怎麼辦?一命換一命,我還吃虧著呢?”

    “喲,有點意思啊!還有點脾氣嘛!”那禿子嚓地一聲拉開了彈夾,笑著說道︰“空的,槍械管理這是常識,槍彈要分離!………自我介紹一下,陳十全!槍械管理員!這邊往後三間,連物證管理,都我說了算,你是簡凡吧?”

    那禿子介紹道,言語中毫無一點謙虛和客氣。一句話把簡凡噎住了,那意思是,你膽小賴得著我嗎?

    “是!編號0004327警員,簡凡前來報到!”簡凡說了句,又是補充道︰“隊長安排我擦槍!”

    這句補充說明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了,生怕這家伙出餿主意讓自己去干別的。

    “噢,知道了,過來……教你三分鐘出師啊,你來的我就輕松了,看好了,你眼前是一把紅色經典,25米距離上可以打穿3毫米厚的鋼板的五四名槍,子彈初速420米/秒。這是擊錘、這是阻鐵、這是擊錘簧、這是……它的擊發壽命不長,三千下左右,所以要避免空發………看好,看我的動作!”

    陳十全說著,手卻是一刻不停,粗大的手指如同機臂一般地靈活,而且根本就是手下意識地在操作,只是眼楮偶而了瞟上一眼,拆、擦、裝,瞬間完成,槍變成了零件、零件又變成了槍,像摩魔術一般,砰在拍在簡凡面前,簡凡一抬眼,那陳十全一伸手︰“做一遍,我可沒耐心教你第二遍,拆不開裝不來,自己扇自己耳光!”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

    簡凡被刺激了一下,蹭蹭蹭幾下拆成了一堆零件,拆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不過再裝的時候就麻煩了,顯得有點笨手笨腳,磨蹭了好一會才裝完,一放到桌上,陳十環看著表,不無贊揚地說了句︰“噢,不錯,光拆裝就用了七分四十九秒,創下新紀錄了!哈哈……好了,現在準備吃飯,你已經可以出師了,下午開始學習槍械管理規定,以後在我的監督下作業。”

    “陳師傅,就……就這麼簡單!”簡凡訝色問了句,好像沒干什麼嗎,這就出師了。

    “簡單嗎!?”陳十全說著,握著槍站起身來,打開了內層的一扇鐵門,又打開了三架保險櫃中的其中一個, 啷一開。櫃子里七層,都是槍支。

    簡凡一下子傻眼了!

    不過陳十全的下一句話更讓簡凡傻眼了︰“忘了告訴你了,你不是擦一支,而是三個櫃子里的槍全擦,咱們大隊是這一片最安全的保管庫,連五一路兩個派出所的配槍都保管在這兒,三個櫃子里全是,以後作業的時候我就把你關到里屋,以你現在的速度,從早到晚,五大類六十一支制式武器,不吃不喝不休息,差不多能擦完啊!哈哈……”

    簡凡被陳十全機械地拉著出了槍械室,看著這兩家伙白揀了一個勞力般幸災樂禍的得性,隱隱地心里有一種上當了的感覺。

    這他娘那是干革命工作,簡直是干要命工作嘛!

    心里暗自咒罵著這群變態,跟著老陳進了後院的小食堂,十幾張桌子一間屋子,坐了幾個警察,家在市里的內勤回家了,外勤基本吃飯沒準點,也有單身未婚的大隊里吃午飯,不遠就是滯留室、特詢室和問詢室,看來連臨時拘押的犯人伙食沒準也在這里解決。

    一上桌,頭天來的緣故,那陳十全還叫了兩個菜,誰知道,簡凡一嘗之下,第一口就大米里的砂子打了牙,忍下的這個巧合,再嘗幾口,呸得一聲,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非常非常生氣罵了句︰“大米硬得能打鳥、青菜炒得像豬草、這是肉嘛,嚼得還不如木頭屑,把警察當豬喂呢是不是?太過份吧?這做飯的該拉出來槍斃!!!”

    孰可忍、孰不可忍,什麼都可以忍,但對于簡凡吃了二十幾年無比挑剔的胃來說,唯獨這事是忍不下來的,這些天積郁的忿意,終于爆發出來了,而且是拍著桌子罵娘呢!

    對面坐著陳十全,剛剛認識的上司禿頭發亮、眼楮比頭頂瞪著更亮,仿佛要經歷什麼恐怖的事情一般,簡凡不解地看了一眼在座的五六個警察,也是瞠目結舌,一嘴飯塞嘴里忘了嚼了………正自詫異的時候,廚房里早奔出來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頭,提著抄飯的大勺,瞪著眼叱道︰“誰罵人?活得不耐煩是不是?”

    我靠,又來了個變態,簡凡看這位來者不善,警服外頭系著個髒兮兮的圍裙,花白的頭發、花白的胡茬,呲著大板牙一臉凶相,就這得性做出這等飯來倒也不稀奇,不過這架勢,簡凡估計是自己討不了便宜,顧不上說話了,扔下筷子,撒腿便跑………這位大師傅提著馬勺沒追上人,氣鼓鼓地到秦隊長辦公室告狀,秦高峰氣得直抓腦袋,這位江師傅是一大隊的老人了,從建隊就一直在這里,內退了人手不足,又返聘回來當廚師,工資沒多少,主要還是舍不得離開干了一輩子的警隊,在這里差不多就是義務服務了,資格比支隊長還要老,大人小人見了都稱一聲江師傅,誰知道第一天就被簡凡氣得吹胡子瞪眼,氣沒地方撒,全撒秦隊長這兒了!

    于是,簡凡第一天又被秦隊長叫到了辦公室單獨談話了………

    工作和生活就這麼個樣子開始了,沒有簡凡曾經想像得那麼恐怖,可也絕對沒有秦隊長說得那麼簡單,不知道這一次,是環境能改變簡凡、還是簡凡能適應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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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35:04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心閑事不忙

工作,是一種簡單和機械的重復。重復的久了,便會不經意地油然而生一種厭倦,發自心底的厭倦。

    就像娶老婆,從青春無限活力四射睡到了皮皺肉松、色斑一臉,要不厭倦才見鬼呢?

    在刑警隊這個氛圍里,簡凡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厭倦情緒。

    一天二十四小時,經常能見到外勤的各組銬著、反拷著回來的嫌疑人,嫌疑人和便衣的刑警們差不多都是一般般地凶相外露,這才叫做以惡止惡呢!而特詢室、審訊室加上滯留室,經常是叮叮咚咚,不是拍桌子就是拍人,見多了,連簡凡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要讓警察不打人,比讓天下的老婆們都不偷人還難!而再看干警們的臉色,入目所見差不多都是一種厭倦和煩燥,或許是煩這些形形色色的罪犯、或者在煩這個環境、或許,連自己也在煩自己。就像什麼,就像千篇一律的罪惡展現在眼前,連自己看得都沒意思,為啥不來點新花樣呢?

    一群煩躁的人里簡凡屬于一個不厭其煩的人。對這群半大小子組成的外勤組員簡直是無語得很,基本上平時見不著人,偶而回來,不管是白天還是大半夜,吃完了呼里呼咚倒到床上便睡,偶而清醒一個半個,也是罵罵咧咧,粗話連篇,那有半點人民警察的樣子。最可恨的是,這些家伙那腳,脫了鞋子比瓦斯彈還厲害,身上的衣服隔著幾米就能聞到餿味!簡凡為此事找隊長理論過幾次,大談這不講衛生、不規律作息和飲食的害處,旁征博引地要證明這種生活對健康的損害,不僅損害自己而且還損害別人!最終目的是要換宿舍。不給換是吧?我一天三趟來找你,找得秦高峰急了,虎吼一聲!滾!

    于是簡凡落荒而逃,不過轉眼見你臉色緩和了,又回來煩你,這下連秦高峰也沒治了,只得妥協了,在會上破天荒地強調個人衛生問題,而且給簡凡換了單人宿舍。

    真實無比的警察生活展現在簡凡的眼前,有時候和犯罪分子一樣,暴戾的讓人憎恨;不過有時候,辛苦得也讓人頗為可憐!這個特殊的職業在簡凡看來,也就是一份工作而已,這幫子出身各異的刑警們也就是為一份工作而受罪,把這個職業扯多高尚沒什麼意義,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更掙錢的門路,簡凡相信呼里呼拉能跑一片!

    真正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生活誰不想?可辦不到有什麼辦法,那只能掙錢累到人抽筋了!這便是普通人生活的現狀,自古以來便沒有什麼改變。

    厭倦,多多少少也在侵襲著學警們。經歷了最初的興奮和刺激,所有的感覺和老警察們開始如出一轍。肖成鋼文化不高可素質不錯,又是主動請戰的,被分到外勤組里,一心想破大案立大功,沒準還想提拔個什麼地,不過一個月下來,差不多在外面是蹲坑守了二十天逮一群賣小包的毒販,最後是毛都沒撈著一根,那犯罪分子比他可聰明多了,壓根就沒回去!讓簡凡好生嗤笑了一陣。

    隋鑫和郝利強倆位卻是公安專業畢業的,一個是痕跡檢驗專業,一個犯罪心理學專業,每天的提審都在場,說是積累經驗,不過看著摞了那麼高的案卷,連簡凡都替他們煩!

    梁舞雲和楊紅杏倒是一大隊的亮點,不過家在市里,家里又是司法系統內部的高干,隊里知道這倆姑奶奶養不住幾天,都客客氣氣,無形中和隊友們都拉開了一段距離。簡凡過了幾天才听說,全市的公安系統提出了“向一線傾斜”的口號,目標是一線干警佔全市公安干警比例達到85%以上,這種大政策環境下才把倆位警花扔到這兒來實習幾天,這還是有關系,據說很多機關和新招的干警,運氣不好的被派到一線派出所巡查,寒冬臘月大冷天還得上街凍冰棍去,相比之下,自己那暖烘烘的槍械室可簡直是天堂了!

    于是,簡凡很快從中找到了某種平衡和滿足,這里已經是再不能向前的一線了,而且是絕對安全的。這麼好的事掉自己頭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更讓簡凡高興的是,在這里發現了一個志同道合的同志,誰呢?那位年齡最大的老警察,警察中的大師傅,江義明。隊長因為罵人的事訓了一番讓簡凡認錯去,簡凡略一思索便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回頭便提著瓶酒恬著臉大叔、大叔認了一番小輩,還頗為勤快地幫著老頭干活,得,三盤菜炒下來,頓讓老頭驚為天人;一老一少,就著晚上沒人的時候再喝了一瓶,都是面不改色,更讓老頭引為知已了!三天下來,那老頭看著乖巧嘴甜手腳勤快的簡凡比看著兒子還高興,閑聊了幾次才听得簡凡聳然動容,這老家伙居然在“砸爛公檢法”年代就是警察了,支隊長還是他的徒弟。陳十全居然也是個人物,省城武警總隊的神槍手,不過執行任務的時候挨過一槍,就成了過氣的神槍手了,當年的綽號“陳十環”,退役後進了刑警隊,也是老頭的晚輩,至于簡凡眼里凶惡得無以復加的秦高峰,在老頭眼里差不多就是小屁孩的角色了。

    簡凡如獲至寶一般把老頭捧著。得,這下有實惠了,本來伙食費就不高的單位里,簡凡一分錢都不用掏就能隨便吃了,而且是公家掏錢、食材自用,想試什麼新菜新做法方便得很,做完了和老頭倆一起吃喝,做者吃者都是自得其樂。 連隊里人也開始反映原來實在沒辦法才胡吃倆口的小食堂近來味道是越做越好了,來吃得人越來越多。更讓簡凡樂呵的是,一大隊里,這當大師傅的江義明喊一嗓子,要比秦高峰還管用,最起碼一叫自己去廚房幫忙,上司陳十全根本沒敢攔著。這里頭的事,慢慢讓簡凡摸清了,刑警里頭,從來都注重師徒這個傳統,年紀、資歷和經驗在這個隊伍里決定你的地位,而江老頭這種身份,差不多就相當于游戲中的大BOSS了!有這麼個大BOSS罩著,自然是諸事順風順水了。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則,像一棵普通的小草,扔在哪里,會在任何可能的夾縫中找到生機。

    不知不覺地一個月過去了,連史靜媛也發現了簡凡的特別之處。什麼時候見了簡凡都一身干淨利索,精神面貌什麼時候都很好,每天很準時地把二樓樓層打掃干淨,很準時地在健身房里活動半個小時,每天中午以後,又會很準時地站在樓頂上曬太陽,據說這有益健康;不但關心自己鍵康,而且關心別人,有一次案情分析會,居然闖進了大會議室,目的是叫一干被案子攪得愁眉苦臉的干警們去吃飯,殷勤得讓人難以斥責和拒絕,連秦高峰也被逗得哭笑不得了!

    更特別的地方在于︰脾氣暴躁最難相處的江師傅,跟簡凡處得像爺倆;誰見了都畏懼幾分的秦隊長,還就簡凡不害怕,經常揪著個小辮子據理力爭,爭得秦高峰也沒治了。特別是槍械室,那地方比牢獄里還結實,隔音隔熱,坐里頭比坐牢強不了多少,但凡在里面呆上幾天都會煩躁不已,可簡凡卻干得津津有味,偶而有一次好奇地去看,那家伙居然吹著口哨在擦槍,生澀的動作已經是嫻熟無比,比外勤的刑警們玩得還溜!

    隊里人,開始慢慢接受和喜歡這個安于現狀而且不思進取的小警察了,和天天發牢騷,覺得自己懷才不遇的隋鑫和郝利強相比、和處處高人一等的梁舞雲、楊紅杏相比、和一群三句話不對就吹胡子瞪眼的外勤們相比,簡凡隨和、好玩甚至于有點少不經事的性格,更容易讓大家喜歡,外勤那伙,一回隊里就找鍋哥要吃的,關系自是熟稔無比。特別是謝法醫,自打偶而在小食堂吃過一頓之後,中午就再不回家了,見了簡凡就慈愛地想摸摸孩子腦袋,簡凡自是每次都落荒而逃,看樣仍然是對那摸過死人的手嗝應地慌!

    時間說話著就過了元旦,轉眼已經當警察一個多月了,這天天氣尚好,秦高峰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大上午敲響了槍械室的門,一進門卻發現只有陳十全一個人在,詫異之下剛問了句,就听得嘴里哼哼地簡凡從樓道盡頭財務室過來了,陳十全笑著說道︰“領工資去了,高興著呢!”

    倆人正笑著,簡凡數著一手紅紅的百元大鈔就進門了,看那樣比中了個大獎還樂呵,一看著秦高峰在,笑著立馬把工資塞胸前口袋里︰“哇,隊長,您怎麼來了,我正找你呢,我有意見要提,怎麼一天也見不著你?”

    “免談!”秦高峰利利索索回絕了,這些天提了不止一個意見,不止一次讓他頭疼。

    “噯,不提意見了,隊長,提個建議成不?”

    簡凡笑著給領導和上司倒水,倆人都笑著,大概心里在想,這小子適應得還挺快。

    “好啊,說說看。要真挑我毛病,小心我揍你啊。”

    “什麼呀?我是說給廚房里添個保溫箱成不?就那種恆溫保持著?”

    “保溫箱!?要那東西干什麼?”

    “為工作考慮呀,我告訴江師傅了,您是不知道,外勤那幫貨回來沒個準點,根本等不及你把飯做熟,生的冷的,淨知道往嘴里塞,吃撐了倒下就睡,這不好噯,十個里頭,八個胃要出毛病,干脆加個恆溫箱,用盒飯配好,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吃………大家吃好了、才能心情好;心情好了、休息好了,才能工作好,才能保證工作中不出紕漏。這合理化建議不錯吧?”簡凡侃侃而談,句句在理,一臉期待地看著隊長。

    秦高峰呵呵笑著應了句︰“行,這是你來了我听到的最好建議,回頭我告訴辦公室準備好!哎,簡凡,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呀?還這麼上心?”

    “什麼呀?這幫蠢貨半夜回來不敢拉江叔,經常找我要吃的,影響我睡眠,你說我能不急麼?”簡凡悻悻地說了句。

    秦高峰和陳十全听得這緣由,卻是按捺不住笑了,笑著聊了會,秦高峰看著興致頗好一般問道︰“別光說別人,說說你,工作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習慣,挺好的!”簡凡隨意道。

    秦高峰和陳十全相看了一眼,眼光里不無贊賞,兩人在此之前踫過頭了,一般情況下,有沖勁有火力的年青隊員,基本都閑不住,要關這槍械室里,過不了一周準煩,耐上半個月就不錯了,這一次有意把簡凡扔到這兒,屈指一算,足足一個半月了,簡凡挑了無數個毛病,說了一大堆不滿意,還就沒說對自己的工作不滿意,這倒讓秦高峰按捺不住先上門了!

    “老陳,拿槍來!”秦高峰盯著簡凡說了句。

    陳十全忙著打開里層槍械保管室,一桌一椅,頭上懸著大燈泡,四周冷冰冰地放著幾個保險櫃,就是簡凡的工作環境了。陳十全打開保險櫃子,秦高峰隨手在櫃里抽出兩把五四式,砰地拍到了桌上,喊了句︰“來,簡凡,天天挑我的毛病,我看看你工作偷懶了沒有?拆裝一遍,比比?”

    “好 !比就比!”

    簡凡也樂了,一人一槍,蹭蹭蹭拆成了零件排成一排!一高一矮對視了一眼,秦高峰眼里正色無比,如臨戰場、而簡凡眼里卻是玩味一片,就像準備揀菜下鍋一般從容。

    陳十全看著倆人情緒不錯,拍著手喊︰開始!

    一大一小,俱是手指飛快的挑著槍機零件,一個白白淨淨、一個紫膛一臉;一個如蝴蝶穿花、一個如蜘蛛布絲;耳邊俱听得嚓嚓嚓金屬零件的磨擦和撞擊的聲音,秦高峰的作態里會讓觀者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威壓,而簡凡,即便是槍械在手,也如同小孩在拆裝一件玩具一般。修長的十指捻著烏黑的槍機零件,只會感到幾分賞心悅目!

    卡一聲………秦高峰槍已頂到了簡凡的腦袋上,笑著說道︰“你輸了!”

    “嘿嘿……你也沒贏!”簡凡也謔笑著,眼珠子往下看,秦高峰一看,心里暗地吃驚了一下子,簡凡的槍口差不多和自己同時裝齊了,沒有頂著腦袋,卻是斜斜地、不無捉狹地指在自己的臍下三寸。

    “平手!”

    陳十全高聲宣布著,明顯在向著自己的徒弟。簡凡雖然稍有延遲,但沒有舉槍過頭的動作,基本就和秦高峰的速度持平了。

    秦高峰笑著一把打過簡凡的手,倆人把槍各自放回了原處。那陳十全頗為長臉一般地說道︰“隊長,我這徒弟沒白帶吧,外勤哪個小子不服氣,比一場都乖乖地把煙放下走人!哈哈……”

    “不錯……能安安生生坐到這個家里,就不是一般人辦得到的!簡凡,你坐在這兒覺得煩不煩?”秦高峰饒有興趣地問。

    簡凡傻樂著笑道︰“嘿嘿……隊長,我就喜歡干這號不動腦筋的活。這跟玩一樣。”

    “呵……你小子,走,陪我出去一趟!”秦高峰說著就起身了。

    “去哪!?”

    “玩去!你不是愛玩嗎?給你介紹個更好玩的地方。”

    秦高峰不容分說,先行一步,簡凡披著外套跟著奔下來,樓上的陳十全微微笑著,好似有幾分深意地看著倆人駕著車,離開了一大隊。

    隊長駕的是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車漆有點發灰了,像偷來的一般。隊里除了幾輛警車,外勤用的全部是民用牌照,有時候收繳回來的髒車直接就用在出警上用一段時間,差不多也算地方特色了,別人不知道,簡凡是經常見隊長換車。

    坐在車里,簡凡樂得東瞅西看,城市里的生活方式和縣城里本不一樣,除了在單位,這一個月就和寢室里老大、老三聚過一次,老三在忙著掙錢、老大在忙著升職加薪,再也不會像學生時代跑到什麼地方瘋玩去了;和香香的戀愛關系還保持在恆溫中,只有周六周日才有機會約會一番,倆人畢竟已經太過于像老夫老妻了,偶而XXOO一次,比拆裝槍械還要熟悉和順溜,缺乏了那種新鮮和激情,不過這也正昭示著倆人瓜熟蒂落的時候快到了,知根知底的女人,在簡凡看來,當然是老婆的不二人選了!

    環境和生活,既然改變不了,就得學會適應。特別是城市里游走在鋼筋水泥的叢林里,維系著一絲溫情孰為不易。

    車駛進了五一路,熙熙攘攘的商業街繁華似錦;饒過了廣場,快過年了,處處披紅掛彩,廣場上裝飾一新,帶上了幾分喜慶的味道;又轉過了解放路,五星級的錦江之星大酒店聳入雲端,坐在車里仰視著都看不到樓頂在什麼地方。

    好像在等著簡凡出口相詢的秦高峰不無幾分詫異,平時里嘴喋喋不休,倆人相處了,卻是一路沉默,瞥了一眼,看著簡凡正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城市的街景,笑著問道︰“簡凡,喜歡刑警這個職業嗎?”

    “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就是一份掙錢的工作而已!”簡凡道。

    說白了,自己是為工作而奮斗著,不是為事業和理想奮斗著,在這座城市,和大多數人一樣,是在生存而不是在生活。

    秦高峰看簡凡無所謂的態度倒也頗為贊賞,八成以為這小子有扎根基層、獻身公安事業的理想,笑著表揚道︰“值得表揚啊,江師傅、老陳還有外勤們,都對你利用工作之余改善大家伙食贊口不絕啊,我代表隊里對你提出口頭表揚了啊。”。

    “喂,隊長,這太不正式了吧?您得到大會上公開表揚一次,怎麼著也得來個以資鼓勵吧?”簡凡回過頭來了,笑著道。

    “那不行,你二叔說你愛翹尾巴,不能捧得高了。”秦高峰揭了個小短,引得一陣笑聲,看看簡凡心情尚好,秦高峰淡淡地問了句︰“簡凡,給我當徒弟怎麼樣?”

    “當徒弟?學什麼?我愛吃愛做,這事你根本不會;你教我什麼?”簡凡怔了怔,回頭看著秦隊長。

    “可我會玩槍。”

    “玩槍,我也會!”

    “不是拆裝,而是實彈。”

    “那我也會,你不就說的打靶麼?隊長,那沒用,現在警察值勤難得帶槍,我們訓練基地分到派出所的,我跟他們說我天天擦槍他們都不信,擱半天他們基本就見不著槍!就咱們隊里這都幾個月了,沒見著槍案和開過槍呀?外勤那幫說了,出勤扛根棍都比褲腰里塞把槍舒服,一斤多重不說,還老怕丟了!”簡凡笑著說道。

    “我說的不是值勤,我說的是玩!”

    “玩!?”

    “對,槍是男人最好的玩具!想玩嗎?”

    “這倒新鮮啊!”

    “一會讓你見識一種新玩法。”

    倆人有一搭沒有一搭說著,車駛進到簡凡熟悉地方,省警校,看樣是熟人,看門的一見駕駛室里的秦隊長,便即開門放行了,駛到了教學樓後訓練場邊上停下來,不大的一個小門面上書“射擊訓練場”的標識,秦高峰帶著簡凡一路下了地下訓練場,這地方,頓時讓人眼界大為開闊。

    這才是真正的射擊訓練場了,分割成幾個區,在白熾燈的照耀下如同白晝,偶而能听到場區砰砰砰的制式武器聲音,看來秦隊長是這里的熟人,進門找著個三十多歲的看樣像管事模樣的人,一路領著倆人進了自動靶區,調著靶身的時候,秦高峰回頭看看簡凡,饒有興致地問︰“見過嗎?這是目前國內最新的自動報靶裝置,20米手槍速射靶!”

    “隊長,這有什麼好玩的?還不就是砰砰射靶?沒意思。”簡凡悻悻說道。

    “你打不著,可不沒意思麼!”

    秦高峰可沒注意到簡凡這鬼心思根本不在這個上面,不置可否地說了句,和靶場那位管事的耳語了幾聲,那人奔著取武器去了。

    簡凡看著秦高峰興致勃勃的樣子,暗道了句︰你就打著了,有什麼意思?

    左顧右盼的時候,這地方盡入眼底,十個靶身一字排開,射擊台前還放著隔音耳麥和護目鏡,頭頂上是嵌入式的燈光,這個對外開放的射擊場半警用,半民用,光這一個封閉式靶場就四百多平米,那休息區做得倒不錯,精致的小茶幾和沙發!心里想著的時候,先想到的是來這地方玩,肯定是價格不低。

    稍稍等待的幾分鐘里,秦高峰脫了上衣在緊著腰帶像是在做著準備工作,這倒沒什麼看頭,簡凡坐到了休息區無聊地翻著雜志,翻著就被一樣東西吸引住了,一看是“羅家醬坊”的招商廣告,回頭翻了一下,是一本信息時刊,再一看日期是兩個月前,再一細看主辦方是九鼎實業,再一想,心跟著沉下來了!

    雜志上的廣告做在封二,美女捧著食盤,紅唇皓齒,眉目間極盡誘惑之能,倒有點像曾經見過的那位落落大方的何秘書一般。廣告里羅家醬方被吹噓成了九鼎花上百萬開發的傳統飲食,簡凡如同瞬間挨了一槍一般,恍恍然不知道什麼感覺。

    不過不是被騙的感覺,而是一種自己無意識把騙局擴大了的不詳感覺,涌上心頭的三個字是︰要壞事!

    當初的預計是,蔣九鼎得到這份方子,肯定是奇貨可居,即便是將來出點小差池也賠不了多少錢,本來自己還想憑著這個籍口到九鼎當個廚師掙點錢怎麼地,不過後來對方不提,又遇到上警校,這事便擱過一邊沒有後話了,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蔣九鼎把這份方子如此地擴大化了,要是沒賣幾家還好說,如果真拖上一群下水,那可麻煩啦!

    壞了,壞了……小蔣要倒霉!這可咋辦!?

    簡凡的眼前,瞬間又想起了已經很久沒想起過的蔣九鼎,那張比女人還清秀的嫩臉,不過一臉上寫得都是生意人的精明;想起了一臉市儈諂笑的張凱,不過人還可以,還有那位何芳璐,比咱家香香還漂亮;當然,最關鍵的是那位忘了很久的蔣迪佳又映到了腦海里,這個時候才發現,蔣迪佳在自己腦子里留下的印象是如此地清晰,在烏龍招待所、在店里、在九鼎,在輕啟美唇咬著美食、在陽光下聘聘婷婷,在九鼎做著瑜珈,曲線是如此地玲瓏和完美。

    壞了、壞了……這一害可是要害一群人?這可咋辦?這要讓我爸知道了,非和我斷絕父子關系不成!

    簡凡的心越沉越低,猛地听到一句當頭棒喝︰“簡凡,簡凡,看什麼呢?”

    “噢!隊長,我在呢!”簡凡訕訕應了句,慌亂地扔下雜志。

    秦高峰頗為不悅地卡地一合彈夾,喊了句︰“看我怎麼玩!”

    “噢……看著呢!”簡凡應了句。

    就在身旁不遠的隊長,瞬間如出籠的猛虎,動如狂 ,鬼魅一般地影子消失了,砰地一聲,槍響了……

    簡凡,眼楮瞬間睜大了,腦子里剛剛進來的九鼎一干人消失了,一下子被吸引到眼前的景像來,從來沒有想到,長得像盜版人猿的隊長動作這麼靈活,而且這出槍的角度,簡直是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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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36:02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驚鴻現神槍

隊長的影子狀如鬼魅一般地消失了………

    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移動的速度太過突然和迅速,讓簡凡頓覺眼前一晃。跟著那高大的身影蹲下去,背朝著靶身的方向,來了一個下蹲式犀牛望月,左手撐地、右手伸出右肩,砰地一槍!報靶︰九環!

    簡凡的眼楮瞬間睜大了,這槍玩得,可比自己電影里見過的還精彩!

    容不得仔細考慮,只見得隊長左手一支,身影跟著翻滾,又來了個側身出槍,右手從左腋下側身射靶,砰地一槍,十環!

    哇!帥呆了!幾乎看不到子彈是從什麼方位射出來的!

    跟著又是一個空翻,人躺在地上,手向前伸著,幾乎是看不到靶身的位置依然是出槍詭異的射中了靶身!……一個瞬間,躺著的隊長又是鯉魚打艇,人未起、槍已發………人未站定,後仰動作接著又是下一槍已出!

    高大的身影一番騰挪起落,恰如蛟龍出淵,又如猛虎跳澗,幾個動作看得簡凡眼花繚亂了,槍聲砰砰砰大做,六發子彈眨眼俱敲在靶身上,兩個十環、三個九環,一個八環!分別是從肩上、腋下、側身、後跪式、前俯式出的槍,出槍的角度刁鑽無比,就像一個雜耍藝人手里飛速出來的小球,你永遠不知道會從什麼地方消失,什麼地方出來!

    最震驚的是速度,仿佛僅僅一瞬間,隊長又安然地站到自己面前,就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只留下了空氣中淡淡的火藥味。剛剛送武器的那位,站在遠處不住地拍巴掌,而簡凡早驚訝地忘了鼓掌!

    早听隊里人說隊長的身手不是一般地好,當過偵察兵,退役就做過臥底,隊里三個大小伙三對一都未必敢和隊長過招,雖然對這些早有思想準備,可是仍然沒有想到槍還能這麼著玩,一時間讓簡凡驚得大跌眼鏡了。

    嘶……簡凡看著隊長的笑才把伸著的舌頭伸回去,抹抹嘴里快流出來的口水,眼里熱切地看著隊長豎著大拇指︰“哇,隊長,太帥了,您這一手要在戰爭年代,肯定是要迷倒萬千少女呀?就人呵磣點都沒關系!”

    要說隊長真不怎麼地,大長的馬臉濃墨掃帚眉,就穿上警服都像個犯罪分子。听得這話隊長倒不介意,笑著說道︰“你小子別一天光圖嘴快活!想學嗎?”

    “嗯……不想,怪嚇人的,一不小心打著自己個了。”簡凡頭搖的像拔郎鼓。

    “你是打不著靶怕丟人吧?”秦高峰樂呵著問道,手還是壓著子彈。不以為然地說道︰“簡凡,我答應過你二叔要照顧你,可你真要握不住槍,明年萬一考核一下子,因為這麼個小毛病把你捋下來怎麼辦?那這一年實習不白干了麼?我可沒指望你練成神槍手,可總得及格吧?來……你也試試,我看看你到底能差到什麼程度!”

    “隊長,我……您不知道我有毛病,我這眼楮有毛病,不能瞄準,我射擊最好成績是五環!嘿嘿……”簡凡笑著,有點臉紅。

    “你看我剛才瞄準了嗎?”秦高峰聲音怪怪地反問道,眼神里有點玩味!

    喲!這話一下子把簡凡說愣了,想了想剛才的幾個動作,根本沒有瞄準的時間,疑惑地說道︰“哎,對呀?沒瞄準啊!”

    “來!握槍!”秦高峰又是不容分說的拉過簡凡來,把上好彈夾的槍塞到了簡凡手里,站在簡凡的身後指著靶身道︰“這不是打中長距離和狙擊,不過二十米的距離,根本不需要瞄準,打得是速度和感覺,標靶不在你眼里,而在你心里,看一眼心里就有了它的位置,即便是你閉著眼楮也應該能打到靶身上!………開第一槍,憑感覺!”

    砰地一槍,無意識擊發了,簡凡嚇了一跳,空放了!

    槍口被後座力震得向高抬了一點,可抬一點,就飛到靶上方不止一點了。

    背後的隊長摸著簡凡的肩膀,沒有嗤笑和責備,好像在讓他放松,古井無波的聲音緩緩地說道︰“不要緊張,槍是一匹烈馬,他會在你最緊張的時候發脾氣,而且你越膽小,它就會越欺負你,嗤笑你,只有勇者才配駕駑它……注意它的後座力,不要讓它影響到你擊中標靶!………槍放下,然後快速抬起來,憑你的感覺無意識出槍!”

    簡凡听得興起,干脆不瞄了,放下槍長舒了一口氣,抬手便射!

    砰,又是一槍出空了!連旁邊不遠處站的那位都笑了,敢情是一個高手來教一個白痴來了。

    不過這一次,簡凡隱隱地感覺到沒有那麼恐怖了!後座力就那麼一點點,就像一個頑皮孩子在無形抬你的槍口,控制它好像也不太難。

    隊長還站在身後不知道什麼地方,繼續說道︰“很好!你的手開始穩定了!閉上眼!”

    秦高峰像一位長者,蒲扇般的大手掠過簡凡的眼楮,閉上了,就听得隊長在娓娓說道︰“閉上眼回憶一下你剛剛出槍的位置、手勢和靶標的位置,找一下握著槍的感覺,對于一個優秀的射手,標靶只要出現在眼中一次,便會在心里定位,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夠打出精準的一槍………現在,仍然是隨意出槍………”

    簡凡長吸了一口氣,這時候卻覺得心里隱隱地提起了一種興趣,最起碼不會像在訓練基地,被人傻呵呵地笑一通,睜眼一瞥,舉搶便射。

    砰地一聲,終于上靶了。五環!

    簡凡面露喜色,第三槍上靶可是絕無僅有了。秦高峰拍拍簡凡的肩膀贊了句︰“好,這麼快速度上靶,已經很不容易了,簡凡你再回憶一下,你最喜歡用什麼工具,比如筆、比如鼠標、比如其他什麼,什麼東西到你的手里最有感覺?要不是勺子?你不是喜歡做飯嗎?”

    “菜刀!”簡凡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好,那你回憶一下,刀到了你手里是一種什麼感覺?很趁手、很熟悉,比如你在廚房切肉剁菜,很簡單,你切得很熟練,就即便閉著眼楮也傷不到手……很多事情道理是相通的,沒有什麼神槍手,用的熟練了、打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成了神槍手……神的不是槍,是人!”

    隊長娓娓而道。簡凡閉著眼,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拆裝了一個多月的槍支摸在手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突然想到了一個場景,村里的羅鍋奪地一刀,菜刀精確地射到了木門上;又是奪奪幾刀,肉利不傷紙;緩緩地想到,每天在切肉、削菜的時候,手里的那把錳鋼菜刀,是那樣的游刃有余。

    這一個瞬間感覺思想上有點空靈,閉著眼楮的時候仿佛都感覺到了眼前那個標靶的位置。

    猛地睜開了眼楮,眸子里精光一閃,手動槍響,這一刻幾乎能感覺到子彈射中靶身的震動一般!又好像是自己的精氣神凝聚到了那一點,靶心的那一點。

    砰………十環!機械的報靶聲音報出了一個讓簡凡瞠目結舌的成績。

    “呸!我靠,我居然這麼牛逼!”簡凡驚得眼一瞪,口水差點流出來了。

    “都說了,很簡單,笨蛋都會的活,根本不用動腦筋!”

    秦高峰反而不笑了,站在背後叉著手站定了,抿著嘴說道,心里暗道著,這一關算是過了,只有打出一個驚喜來,才能引起興趣和消除對槍的恐懼。讓他拆了四十幾天槍,這功夫沒有白費。

    不過,簡凡可有點樂極生悲了,高興得眉開眼笑,嘴里喊著︰“再來個百步穿楊!看槍!”

    朝著前方靶標又是砰砰射完了最後兩顆子彈!

    不過沒意識之下,這準頭可丟了,咚咚又是兩個脫靶!

    “哇!……沒蒙著!”

    簡凡又傻眼了,有點愣神,八成那一槍是蒙的。

    “你太浮躁了,第四槍你抓住了一閃而逝的感覺,所以你上靶了!而現在,你是胡射,這才是真正的瞎蒙!”秦高峰笑著,接過了槍。招招手,靶場的管事的,跑上來收回了武器。

    “喂喂……隊長,我再打幾發!”簡凡看著不舍,有點意猶未竟。

    “嗯!沒機會了,你都浪費了!對外開放的小口徑體育用槍一顆子彈兩塊錢,五四式的,花錢你可買不著啊!”秦高峰穿著衣服,好似已經結束了。

    這下把簡凡勾得心里直癢癢,求了句︰“別介,隊長,別這麼小氣呀?咱們一共才打了兩個彈夾,要不我掏錢。您跟他說說?”

    “呵呵……你真想玩?”

    “啊!是啊!”

    “不過今天不行了,我還有事!”秦高峰摸索著口袋,摸了一張卡遞給簡凡,簡凡一看,是一張標著俱樂部名稱的會員卡,就听得隊長說道︰“要玩自己玩,不過每天有限量,我會告訴劉經理每次給你一個彈夾!多了你自己掏腰包啊!………槍不是槍,記住了,它是玩具,男人最好的玩具!”

    “喲喲……謝謝隊長,哎,隊長,這卡挺貴的吧?我可不能白要啊!”

    “呵呵……不掏錢,我是這里的客座教練,白送我的。”

    “噢……”簡凡剛愣了下神,隊長已經準備要走了,趕緊地把剛才看過的那本破雜志塞到了懷里,跟著隊長出門了。和剛才靶場那人告別了句,又回到了車上,剛開車秦高峰又是不經意地問道︰“哎,簡凡,我听說你臂力不小啊!成鋼掰腕子掰不過你?你練過?”

    “哈哈……”簡凡一听這話倒樂呵了,笑著說道︰“隊長,我七歲開始跟著我爸提瓢炒菜,您想啊,左手提瓢、右手提刀,當廚師的那個腕力不比普通人大?”

    “哦,這樣啊!……簡凡,你和別人打過架嗎?”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這人最老實不過了,一般不跟人爭執。”簡凡否認道。

    秦隊長笑道︰“是嗎?沒打過架可當不好警察啊!”

    “這………”簡凡愣著看著隊長,看隊長不像詢問責備的意思,這才大咧咧說道︰“我打倒是打過,不過是覺得能討便宜才打,打不過我跑得快,怕吃虧!”

    “哈哈哈………說得好,這是成為一個警察最優秀的品質!”

    秦高峰更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長笑著,駕著車離開了警校………

    …………………………………………

    …………………………………………

    這一次好像是和隊長倆個人單獨相處,不過一處之下,讓簡凡覺得這個面相凶惡的隊長倒也頗對胃口,沒回隊里簡凡就在一家工商銀行前下了車,時間接近午時了,摸著口袋里剛領的工資,進了銀行,一會兒功夫從銀行里出來了,攔了車,上車說了句九鼎酒店就忙著給家里打電話。

    “媽……我發第一個月工資了,嘿嘿……一千八,差不多兩千呢!我給莉莉匯了一千,你們別給她了啊,以後我按月給她匯就行了………呀!沒事,我有錢花呢!我們單位福利好著呢,衣服鞋子都是發的,除了不發媳婦,什麼都發!媽你別光問我呀,你們好吧………什麼?對象換了!?沒換,還不是香香麼,您放心,她不就移動公司的嗎,我還人民警察呢!?………媽,你放心吧,我在單位挺好的,當警察的都是腦袋不太靈光的,你兒子我算聰明的了,怎麼會被人瞧不起呢?領導可喜歡我了……再過十幾天就回過年了啊,媽今年咱們回楓林還是在縣里……噢,行,那兒也成………”

    和老媽瞎扯了半天,掛了電話的時候手機、手心和耳朵邊都有點發熱,從單位會計手里接過這不多的工資,讓簡凡心里有點莫名的激動,第一次獨立在外掙錢了、有一份穩定和固定的收入了,雖然不多,還是讓簡凡摸著胸前熱烘烘、暖洋洋的,據說轉正後的工資要差不多比實習期多三分之一,再加上獎金、福利、補貼之類的,也要有三千人塊了,一想到那個時候,不由自主地又多了一份憧憬,過上三年、五年或者再長一點時間,自己沒準也能在這里扎根,在這里成家立業,說不定也能成為這個城市的一份子。

    理想跟著環境又在慢慢地改觀了,如果這樣說的話,倒是那五萬塊花的也不虧啊!自己干上兩年,就掙回來了,花上兩年的時間買一個未來,倒也劃算。

    思忖著的車到了二環路停到了路口,九鼎假日休閑酒店幾個大字下面的門廳高聳,停車場上林林總總停著幾十輛車,下了車手里攢著那份雜志又有點躊躇了。

    說實話,那五萬塊依然像一塊大石頭懸在心里,一方面實在怕這個無意中隱瞞了部分事實的交易擴大到不可收拾的程度;而另一方面,又不想把這些錢退回去,現在這一個月掙的一千多塊,如果不是住在單位吃在單位,在這座城市里糊口怕是都困難!

    想了想,暗道了句,還是探探口氣再說吧!?終于下定了決心往這道熟悉的門廳里走。此時的簡凡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翻領的警服冬裝穿著,威嚴的大蓋帽扣著,皮鞋 亮,胸前是閃閃發光的警號,踏著穩健的腳步進了電梯,上了十七層,挨著總經理辦、副總辦敲了一遍,居然沒人!問了辦公室幾個值班的,都翻著白眼不待見警察,異口同聲說不知道,拔了幾次手機里存的電話號碼,居然也沒人接。

    這丫的,警察這親和力不能差到這個程度吧!?鼓足了勇氣上來,然後搞了簡凡個悻悻而回,很沒面子。下了門廳,不死心地站到了總台前,倆個穿著旗袍的總台服務員笑著迎道︰“先生,有什麼能幫您的?”

    “我找你們蔣總,蔣九鼎!”簡凡客氣地問道。

    “您有預約嗎?”服務員也很客氣。

    “預約?還需要預約?………我倒想預約,他不接電話我怎麼預約?”簡凡訝聲道了句,譜這麼大?原來都是他請我的哦,這顛倒過來了。

    前台的迎賓很職業性地回絕了︰“沒有預約的話,我們蔣總不能接待您的。我們酒店有制度。”

    “嗨,你個酒店擱過去就是個體戶,連國企都算不上,擺什麼譜啊?市長還要親自接待老百姓呢?”簡凡斜著眼說道,話開始不好听了。

    不料這服務員的涵養功夫也到位,並沒有被簡凡這身裝束嚇住,還是不慍不火回道︰“對不起先生,這我們就沒法幫您了,請您諒解!”

    簡凡看著這服務員是軟刀子踫硬釘,霎時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虎著臉,眼一瞪,掏著口袋警徽一掏“啪”地一聲重重地拍到了大理石櫃台上︰“刑警隊查案也需要預約嗎?”

    “這個……”服務員被小警察鎮了下。

    “告訴你們,我是刑偵一大隊的,客氣話不听,那我公事公辦了,查的就是你們九鼎,有重大案情要召蔣九鼎問話,要懷疑我的身份,把你們的保安召來,也可以直接打110,可是要因此誤了事,你們負得起責嗎?”

    簡凡虎著臉危言聳听道,架子擺得十足,這年頭你不詐唬人,人家還真不把你當人,跟她客氣幾句吧,她還不把你當回事!簡凡也最能抓著普通人心理,窮不和富斗、民不和官斗、老百姓絕對不和警察斗,而自己,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鷹爪,裝都不用裝!不拿這身份詐唬詐唬,還真對不起自己這身虎皮。

    果不其然,那倆服務員被這陣勢詐唬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跟著其中一位拔著號碼說了幾句,回頭讓簡凡稍等,簡凡第一次感受到了特權階級的優勢,拽得牛逼哄哄地翹著二郎腿坐到了休息區,不一會就見得電梯里終于來了接待的人,終于出來一個自己認識和熟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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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36:31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再會美嬌娘

總台的服務員迎著從電梯里出來的人,第一眼之後,簡凡把此行的目的忘了一半。

    高挑的個兒、高挽的發髻、大紅泥金的旗袍飄飄而來,可不是兩個多月未見的何芳璐是誰?從刑警隊那黑坷拉地方出來,乍看這古裝美女,頓時眼前一亮,賞心悅目的感覺是非常的舒服受用之至。

    九鼎的主管級別以上的女人,旗袍就是工裝,這在簡凡看來應該是九鼎最成功的一個招徠客人的方式了,是男人進門都會被撩得心里癢癢的不成,連大冬天也是如此。

    而此時的何芳璐也是緊張、正色無比,大概是沒有認出來一身警裝的簡凡,走到離著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簡凡一抬眼,何美女愣神了,縴縴手指指著簡凡,小嘴驚訝地成了“O”型,眼里滿意是驚訝和喜色,高興地喊了句︰“你……簡凡!?”

    “喂,何姐,你們躲了半天就為了裝個久別重逢的樣子?”簡凡挑著眉毛,戲謔地說道。

    “哎喲……請請……是姐招待不周啊,今天布置員工年終酒會,可真不知道你來了,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前台一說,我還以為又是那個警察來吃拿卡要來了,嚇了我一跳。”何芳璐指引著簡凡往前走,話里那份驚喜讓簡凡感覺心里暖暖地,靠近了美女,又覺得鼻子里香香滴,任何正常的男人處在這種境地,怕多多少少都要有點心猿意馬。

    不過話一听,雖然听著熟悉和親切,就覺得怪怪滴啦。簡凡馬上挑到了刺了︰“何姐,您把警察說成這樣,這不指著和尚罵禿驢麼?警察的名聲,都被你說壞了啊。”

    畢竟現在自己穿著這身警服,簡凡不無維護警察高大、英俊、廉明加公正的形象,雖然連自己都覺得底氣不是很足。

    “是嗎?”何芳璐和簡凡熟識得緊,進電梯的當會嫣然回頭一笑問道︰“就我不說,警察的名聲什麼時候好過了?……喂,小警察,找我干什麼?”

    此時倆人剛剛進了電梯,何芳璐問的時候按上十七層,一切都順理成章,這話一下子倒把簡凡問愣住了︰“對呀?我沒找你呀?我找蔣九鼎,怎麼把你召來了?我怎麼糊里糊涂就跟著你走了?”

    “簡凡!”何芳璐一听這話,好像很不高興,回頭不樂意地說道︰“你當警察才幾天,就學會裝腔作勢了啊?臉只能朝上看著呀?就不能來看看何姐呀?………不過你穿上警服蠻帥的啊,以前都沒發現你還這麼有氣質啊!”

    先是反問,亦怒亦嗔的表情,跟著又是輕笑著贊揚,這好像也是一種說話的藝術,無形中拉近了倆人的距離。話說這當秘書的特別是女秘書,八成都是千面觀音一點不假,表情瞬間能變幾變,眼光游離幾次瞟著簡凡,看得簡凡心里倒怪怪的、癢癢滴。

    瞬間的清醒之後,簡凡又忘了自己執著的話題了,在槍械室那籠里關得久了,早忘了曖昧的味道是什麼了,被警容警紀壓抑了很長時間的壞壞心思又升上來了,迎著何芳璐的眼光,玩味地說了句︰“喂喂,何姐你別這麼看著我啊,好像我穿著警服來對你制服誘惑來了。”

    何芳璐被逗得了“撲哧”一聲掩嘴輕笑,跟著一看簡凡還故作正經地站得筆挺,更是按捺不住,咯咯地笑了半晌才回道︰“再調侃我,小心我把劉香蓴叫來,我看你是想跪主板了。”

    簡凡也訕訕地笑著,偷偷瞥了一眼何芳璐,感覺美女並沒有拒絕和反感這樣的說話方式,暗暗地樂呵著。

    這句簡凡沒接,何芳璐多少有點後悔提到了香香煞了風景了,端正了幾分姿態解釋了句︰“蔣總今天不在,剛剛還打電話讓我招待你,這段時間忙著北京、上海幾個地方跑,明年想晉級五星,他忙著請教幾位資深的酒店業管理專家,回來後還要有錦江之星的年會,一時半會閑不下來…………簡凡,怎麼了,你不會連我也不相信吧?”

    簡凡一听,忙擺手否認到︰“不不……沒事,不在就算了,我改天來。”

    何芳璐听得這話,倒非常不樂意了︰“那可不行,讓我看見了,你可就走不了了………有什麼事告訴姐,小事我直接給你辦了,大事回頭我幫你辦。不過現在可快到中午了,你要不吃頓飯,讓我心里可過意不去啊,上次留的藥酒,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你呢?”

    “你還記得這些啊,管用麼?”

    “挺好,挺管用的!張副總也老念叨你,還說你給他的藥酒,管大用了,得好好謝謝你。”.

    “張副總?張凱?”

    “對呀!”

    “什麼時候升副總了?”

    “沒多久,你走他就升了。現在主要負責九鼎海鮮酒樓和鹵醬生意。”

    “呵呵……”

    “你笑什麼?”

    “我笑他全白喝了,職位一升,工作一忙,應酬一多,像他那種毛病只會越來越大。”

    “懶得理你,就不會說幾句好話。”

    何芳璐殷勤倍至,甚至還有幾分撒嬌發嗲的味道,讓簡凡欲罷不能,倆人聊著,一前一後進了十七層辦公區,何芳璐開了辦公室的門,緊挨著總經理辦的一間小辦公室,把簡凡讓進來,忙著招呼的沏茶倒水,簡凡略一打量,這個精致的小辦公室布置的典雅之致,窗台上擺著一排造型各異的塑料花盆,大冬天仍然綻著讓人舒服的綠紅色。椅子上放著了一米黃色的靠墊,辦公桌上是一摞文件夾和一台小巧的紅色筆記本電腦,連著打印機和掃描儀,茶幾上放著一盆插花,淺色的杯墊上,端放著闊口的咖啡杯,修長的小勺,和人一般的玲瓏有致,不用太細看也看得出這是個小資情調很濃的女人。

    “簡凡,我听說你留在大原了,怎麼這麼長時候沒來過?是不是把這兒忘了。”何芳璐遞過來一個標著九鼎企業形象的紙杯,很精致,熱氣騰騰的水里飄著一層綠茶。

    “誰說我沒來過,上次還來值勤來著,和你們九鼎的廚師共御外侮,你不會不知道吧?”簡凡笑著道,看著何芳璐優雅地坐到了辦公桌後,旗袍最能顯示出女人的線條玲瓏,特別是冬天,棉旗袍里的內襯,更看著女人有點撩人的姿態了。

    “呵呵……那件事啊,我到現在都沒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哎,我就覺得是不是你們在里面搗什麼鬼了,本來不是件事,怎麼外界就傳成警察受欺負了,奇了怪了,警察什麼時候能受別人欺負了?最冤的我看來九鼎廚師們,憑白被杏花嶺分局傳喚了幾個,還給了一堆治安管理處罰。”何芳璐饒有興致地說道,好像在沒話找話一般。

    “呵呵……事實勝于雄辨,胡猜管什麼用。”簡凡不置可否的抿了口茶,看著何芳璐,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對!好像是過于熱情了幾分,暗暗地瞥了一眼,緩緩地說道︰“何姐,蔣總不在就算了,有件事我問問你。”

    “什麼事?”何芳璐驚了驚,眼楮眨了眨,掩飾不住地有一分慌亂。簡凡看在眼里,卻不揭破,站起身來,掏著口袋把卷成一卷的雜志放到了何芳璐的眼前,指著那份廣告說道︰“就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怎麼簡凡,這個……不是你和蔣總的交易麼?”

    “嗯,是!”簡凡毫不諱言點點頭,有點無奈地說道︰“現在發展到什麼境況了能告訴我嗎?這兩個多月關在基地訓練、隊里又呆了一個多月,我還真不知道內情。”

    “這個……你問這個干什麼嗎?”何芳璐好似有難言之隱。

    “我不干什麼?我就不能問問嗎?”簡凡俏皮地反問了句。

    何芳璐看簡凡的表情,看不出憂喜,想了想才帶著幾分無奈地說道︰“簡凡,我知道你終究會上門的,不過這也沒辦法,蔣總已經投資七十多萬把這份方子包裝賣出去了,如果真是你賣給他的,他賣多少,怎麼賣,和你,都沒有什麼關系。我听說你們是私下里的交易,這樣的話………”

    話被簡凡伸著手打斷了,簡凡不耐煩地說道︰“我就想問問,怎麼樣了,你不要老繞來繞去好不好?我只想听听結果,不想听過程。”

    “咂……”何芳璐又是斟酌了幾分,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好像在找著什麼資料,眼楮沒有直視著簡凡,好像是躲避著什麼,緩緩說道︰“好吧,紙里包不住火,瞞你也沒有什麼用。三個月來,已經售出去44家,外省3家、本省41家,這個鹵醬方子是以蔣九鼎本人的名義注冊商標並申請了專利權,標的總金額現在是475萬。很可惜,你把一個中五百萬大獎的機會拱手送人了。”

    何芳璐終于說出了這些話,暗暗地覷了一眼簡凡,卻見得簡凡神情有幾分失落,手端著紙杯卻忘了往嘴邊放,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用說是心疼嘍。連何芳璐也覺得可惜,不過各為其主,自己只能站在九鼎的一邊了。輕聲安慰道︰“簡凡,對不起,這就是生意。”

    “生意!?何秘書,當天咱們都在座對吧?我已經明顯告訴大家,這不是羅家醬坊的手藝,這是個仿制的,難道這麼著騙人也是生意?這倒新鮮了,我和我爸賣飯也十幾年了,沒听說過這種生意。”簡凡沒好氣地說了句,茶杯頓到了茶幾上,話里幾分慍怒,這事,怕是沒法子挽回了,蔣九鼎擴張的速度要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了。

    慍怒之下,稱呼也跟著變了,何芳璐早預料到了攤牌之後這種不歡而散的結果,這個朋友或許到頭了。悻悻地合上了電腦,雙手交叉在辦公桌上,盡量緩和著口氣說道︰“簡凡,蔣總剛才打電話的時候預料到你會提及此事,他同意再給你一部分補償,按純利潤的百分之五提成給你,也就是二十萬左右,你考慮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以咨詢費的形式給你個人轉賬,不過條件是,以後這份羅家醬方再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從交情又轉回了生意,對于簡凡來說又是一個未曾料及的結果,一下子把簡凡說愣了,愣神地看著何芳璐一本正經的臉色,八成自己是無意而來,而對方已經早有準備。

    簡凡猛地撲哧一聲笑了,笑著側著頭說了句︰“咱們都理解錯了看來,我把你們當朋友了,你們把我當債主了………呵呵,何秘書,你和朋友討價還價的時候,是不是都這個姿態?”

    何芳璐一下子省得自己有點過于做作了,看著簡凡驚怒之後又是笑得有點不屑,還真是沒法子揣摩了,悻悻地說了句︰“你不會真清高到連錢都不要的份上了吧?這個價格已經是你賣方子價格的四倍了,如果這個方子在你手里,不過也是廢紙一張,你……”

    被簡凡刺激了一句,何芳璐也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了。

    “我倒不怎麼清高,不過這二十萬,我還真不敢拿。哎……”簡凡嘆了句讓何秘書听不太懂的話。兩人對視之間,互相已然有了份看不懂。

    一個出口閉口就是生意和錢的女人,便是再漂亮也讓人失了幾分興趣;但一個明顯的窮光蛋還說自己不要錢的男人,怕是在功利的女人眼里也會下個檔次,特別是簡凡在何芳璐看來好像還有些不經世事的學生氣或者偽清高。

    各有心思地沉默了片刻,何芳璐正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曾經是半路朋友的人的時候,簡凡緩緩地站起身來,說了句︰“何秘書,剩下的事你當不了家了,我就不難為你了。蔣九鼎回來你告訴我,或者我過段時間再來找他,這樣吧,我先回去了,還是找他本人談比較好。”

    “哎,簡凡,簡凡……”何芳璐看著簡凡起身,不迭地站起身來挽留道︰“別走啊,再怎麼著也吃頓飯,我叫上張經理。”

    “不用了。”簡凡笑著說道︰“要談生意,咱們已經談崩了;要說朋友,你已經把我拒之門外了,再坐到一起,你不覺得尷尬嗎?我這人雖然沒皮沒臉,可懂得知趣。”

    “簡凡,我沒有那個意思。”何芳璐緊張地解釋道,臉上有點發燒,沒來由地一陣慌亂。

    不過話說著,簡凡已經出門了,一眨眼出了門又轉悠回來了,何芳璐喜色一露剛要挽留,卻見簡凡只是回身拿了那本雜志,搖搖頭,咂吧著嘴,是失望或許可惜的樣子,眼神里很復雜地看著自己一眼,離開了。

    何芳璐怔了很久才想起來蔣總還等著匯報,趕緊拔著蔣總的電話。

    …………………………………

    …………………………………

    五一路,刑偵一大隊。

    “交槍!”

    三組佩槍的郭元、肖成鋼走進了槍械室,喊了句,啪地把槍拍到了桌前。

    “簡凡,檢查一下,簽了字。”陳十全喊著,卻是樂得指揮屬下干活。

    在里間檢查槍械的簡凡把倆人的槍收起來,剛一拉彈夾臉就拉長了︰“喂喂,有槍套你們又塞褲腰里是不是?沾上了皮屑和汗漬容易生銹又不好擦。跟你們說幾次了,就不听是不?”

    “嗨,訓誰呢?我去烏龍你還是個小協警,進隊里我可是投了一票贊成票,怎麼跟前輩說話呢?”郭元笑道,倆人在烏龍縣見過面,熟悉得很,而且是差不多大的年齡。

    “我教訓他呢?”簡凡恬著臉笑著,指指肖成鋼,卻是不敢和郭元叫板。

    “嘿!……郭元現在可是我師傅啊,你教訓我等于教訓我師傅,是不是,師傅?”肖成鋼搖頭晃腦地說道,在外奔波了一個多月,更黑瘦了幾分,那樣不用說,是累的,三組這一次一出勤又是四五天沒見著面。

    “少廢話……簽字。”

    簡凡說著,雙方簽字交接著,簡凡卻是已經擦上了槍。肖成鋼簽著字,又是湊上來想起伙食問題了︰“哎,鍋哥,晚上吃什麼?我想吃老家的塊肉炖蘑菇,那天閑了給炖一鍋唄,天天吃快餐和方便面,憋死我了。”

    “喲……一說吃就想起鍋哥來了,我教訓你一句你都敢叫板,誰還認你這老鄉,切!”簡凡低頭擦著槍,不理會了。

    “別別……你訓、你訓,你使勁訓,訓完了,給整一鍋炖菜吃。訓吧,連我師傅也訓!……師傅您老別生氣,咱們這是忍上一時之辱,回頭吃上一肚。”肖成鋼興高彩烈地說道。郭元早嘗過了簡凡手藝,卻也是笑著應著。

    “懶得訓你們。江叔給你們準備好了,去吃吧!……哎,對了,郭元,隊長今天說,槍是男人最好的玩具,這話有點意思啊。跟你們說過嗎?”簡凡擦著槍,猛地想到了今天和隊長在一起那句話。

    “喲,哪桿槍呀?上面的還是下面的!”肖成鋼樂呵著問道。

    “去去……”郭元笑著推了一把,接了句︰“他好像是這樣說的,槍,是一個警察能夠戰勝恐懼、證明自我的工具!會上講過,我剛進隊的時候就听過。這都已經改成玩具啦?說玩具也行吧。那沒用,我進隊四五年了,只朝天開過幾槍。”

    倆人听到的話都是不一樣,不過那句也有琢磨的勁道,正說著,這沒皮沒臉的肖成鋼卻是呲笑著臉湊上來︰“不對不對,這個觀點是錯誤滴,女人才是男人證明自我的最好工具。哈哈……哈哈……”

    三個人猛一愣神,都哈哈笑了,連外層的陳師傅也在呲著笑,這幫外勤們天天在外頭憋得久了,七八成都是小光棍,就結了婚的也是槍長莫及,話題最多的就是女人,什麼齬齪話都說得出來。

    “滾!”簡凡又氣又好笑著趕走了倆人,平時臉皮有點薄,真開了黃段子玩笑來,還真不是這幫外勤的對手。

    郭元、肖成鋼倆人樂著奔出去了,簡凡和陳十全看看時間,估計沒事了,交接著鑰匙鎖上了槍械室的門準備吃飯去,還沒出門這肖成鋼又樂滋滋地跑回來了。簡凡看著沒好氣地問道︰“不餓了呀?又來干什麼?”

    “鍋哥,外面……外面有人找你?”

    “誰呀?”

    “嘿嘿……一個很漂亮的工具!”

    肖成鋼說了句,呲笑著就奔著跑了,簡凡看著上司陳十全有點悻悻臉紅,陳十全卻不和年輕人開這玩笑,點點頭示意著簡凡出去了。

    簡凡心里暗道著八成是蔣九鼎或者何秘書又找上門來了,心里轉悠著話該怎麼說,轉出了甬道,剛到了樓道上,低頭就看到大門口,一下子看得呆了,薄暮冥冥、將暗未暗的天色里,停在大門外的一輛白色豐田車前,站著一位長發飄飄的女人,卻是怎麼想不到,她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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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37:03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依舊蝕骨香

雖然變了裝束,變了形象,雖然還隔著很遠沒有看清楚,雖然是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可仿佛是心有那麼點靈犀一般,簡凡一眼便認出了是蔣迪佳。

    心一下子提起來了,不知道為什麼心下里沒主意了,愣了半晌,蔣迪佳早已看到了簡凡,招著手,高興地喊著︰“簡凡……我在這兒,快下來……”

    一干進出的警察們跟著蔣迪佳的手勢回頭一看,幾個年紀不大的也開著玩笑喊著︰“喂,簡凡,快跳呀,還等什麼呢?”。然後是哄哄哈哈笑著走了。蔣迪佳倒落落大方,還笑著和一干小警察們打招呼致意。

    簡凡愣了下神,跟著蹬蹬蹬下樓了,一路思忖著該怎麼應對,不過直到奔到門口還是沒有想出來,待站到蔣迪佳面前的時候,又是心神不能自已了。嘿嘿地笑著叫了聲蔣姐便即沒有下文了。

    一切都是下意識的,所有的一切動作都不受大腦控制,不管倆人之間曾經有過什麼不快或者芥蒂,在這一刻都不是什麼問題。至少簡凡覺得是這樣,高興地看著幾個月來只透過車窗看見過一次的蔣姐姐。

    此時的蔣迪佳套著一身米黃色的風衣,尖頭的高跟鞋在寬大的裙褲下只露微微一點,沒有夏天那麼撩人,卻也別有一番風韻。而今天更有風韻的是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憑空地又增添了幾分書卷氣,文雅與美揉合在一起,這種美多多少少有點動人心魄的力量,即便是動不了別人,動簡凡是肯定沒問題,至少現在簡凡的目光一直被吸引,而且平時的伶牙利嘴已經不太發揮得出效力來了。

    蔣迪佳還如初見之時一般的淺笑著,不過開口說話的時候卻是埋怨地說道︰“你們這單位真難找!”

    “嘿嘿,我們干得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活,所以就藏得深點……那你不打電話。”簡凡傻傻地瞪著問了句。

    “本來想打,可後來我覺得還是親自來比較保險。”蔣迪佳道,心里對這電話還是頗有芥蒂,不過一見人之下,也是一切消彌于無形了。這,好像也是下意識的。

    “蔣姐,你……還是為我和你哥的事來的吧?”簡凡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其實並不是自己的問題,估計蔣九鼎心里有鬼,沒準把妹妹支來了。而此時自己心里也有鬼,真是鬼踫鬼了。

    卻不料蔣迪佳笑著搖搖頭,頗有深意地說道︰“不是,雖然我知道你們之間的事,可我不是為這件事而來,怎麼?難道你希望我為這件事來?”

    “噢,不!”簡凡搖著頭趕緊否認,這下子心里負擔去了一半,看著蔣迪佳笑著仿佛很有興趣地欣賞刑警一大隊的風景,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蔣姐,來找我有事?”

    “當然有事。”蔣迪佳直盯著簡凡,仿佛在欣賞小警察的裝束一般,抿著嘴驀地笑著說道︰“你留在大原也沒告訴我,我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不是停機就是關機,後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去烏龍縣的時候我到你家找你,還被你媽媽訓了我一頓,你說吧,這些賬怎麼算?”

    嗔怒著的蔣迪佳仿佛就是來興師問罪一般,臉沉下來了,不過眼里卻是像簡凡一般地捉狹。

    簡凡一听樂了,這事倒已經听費胖子說過一次了,隱隱地有點歉意,笑著說道︰“蔣姐,這不能怨我吧?費胖子早告訴你別去了,你非要去,我媽那對你已經很客氣了,要費胖子去,一準挨巴掌……嘿嘿,您別見怪我媽,她當了一輩子老師,見誰就訓誰,你要再多見幾次就習慣了。”

    蔣迪佳嗔怒的指著簡凡,很不滿意這句話一般︰“看你幸災樂禍我就來氣,不行,今天得把賬算清。”

    “怎麼算呀?又想讓我請你吃飯呀?這工具可不現成,要有家伙什我倒可以給你做一頓。”簡凡笑著應對道,知道蔣迪佳在開玩笑而已。不過一說到工具,心里不自覺地又看看蔣迪佳,想起了成鋼的胡扯,其實那話也在理,推倒這樣的女人或許才是證明男人的最好方式。

    看著天生帶著一種高貴恬靜的蔣姐姐,又是泄氣了。心里暗暗道了句︰如此美人不得一親芳澤,真他娘是憾事一件。

    蔣迪佳倒不知道簡凡在打著什麼鬼心思,握著拳頭狀似威脅完了,一回頭又笑著給簡凡整了整衣領,還真像一位大姐姐一般。笑著說道︰“你當然要請了,擇日不如撞日啊,給你個認錯的機會,西餐怎麼樣,嗯……不要找借口回絕,否則的話我會很不客氣的!”

    用不無嬌嗔的話邀約,這是女人,特別是美女的專利,或許在蔣迪佳看來,這樣,應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遭到拒絕的。笑著、露著一圈整齊的貝齒,看著簡凡兩眼偶而有點發滯的欣賞著自己,心里多多少少有那麼一份滿足。

    卻不料簡凡是人傻心不傻,眼骨碌一轉悠,兩手一攤,很誠實的說道︰“我不找借口,可我有充分的理由不能請你。”

    “為什麼?”蔣迪佳一下子不高興了,這回是真不高興。

    “沒錢,請不起!”簡凡兩手一攤,愛莫能助了。

    蔣迪佳一下子怔了,驚訝地看著簡凡,不過馬上又樂了,低著頭呵呵笑著,一抬手指指著簡凡要說什麼,再看簡凡神情很嚴肅,又被逗得笑得直彎腰。

    “笑什麼?我真請不起。”簡凡正色說道,不知道話里是不是有開玩笑的成份,還補充了句︰“這月工資寄給我妹妹了,剩下的夠不夠生活費還是兩說,我這人比較現實啊,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我可不干!”

    一半是現實,一半是委婉地回絕,而且請這樣的美女吃飯,那絕對是無謂的投資,這事簡凡肯定不會干,白看還差不多。

    蔣迪佳又被說怔了,一怔之後,卻是笑得更厲害了,第一次被這樣的理由拒絕,笑了半天才反過勁來,手不經意地扶著簡凡肩笑著道︰“這個理由很充分哦。我表示理解和支持,不過我……呵呵……我只是說請我吃飯,可沒說讓你掏錢,你也可以理解成陪我吃飯怎麼樣?”

    蔣迪佳笑著把話說完了,早知道簡凡會出雷語,每次說話和行事都會出乎意料,卻沒想到這麼個意料之外,說完了還是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蔣姐,那個……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我只是想坐下來和你哥談談,只是點小事我們溝通一下子,你大可不必這樣。”簡凡想想,緩緩地說道,沒準蔣迪佳也是為她哥哥做說客來了,有些事,還真不好當面說到臉上讓雙方難堪。特別是不想把這位自己心儀的美女夾到中間。

    “簡凡,我們是朋友,在烏龍縣你和仕青都把我當朋友,你們誠心誠意的請過我,難道我不能誠心誠意地請你一次,你和我哥該怎麼談,你自己談便是了,和今天的吃飯有必然的關系嗎?”蔣迪佳眨著眼楮,直視著簡凡,仿佛是表明自己眼楮里沒有撒謊。

    “嗯……那是我小氣了。”簡凡被搶白了一番,悻悻道了句。

    “知道錯了還不改呀?那走啊……”

    “我……”

    “走吧,你再裝就不像了。我知道你想去。”

    蔣迪佳這次真不客氣了,摁著搖控鎖,車嘀嘀響了兩聲,跟著推著簡凡直塞到了車副駕上,爾後自己又非常得意的坐到駕駛員位置,開了CD、打著喇叭、倒著車,看了看簡凡,倆個互視笑著卻是各有心思,轉著方向一溜煙走了……

    大隊里技偵科的辦公室里,倆個腦袋挨著直看著車走遠了才意猶未竟地縮了下來,倆人互視了一眼,楊紅杏眼里幾分驚訝狐疑,這梁舞雲嘴快,八卦地問著︰“喂喂,老大,我說這小子這段時間怎麼不糾纏你了,原來有新目標了啊,看樣還是富家女啊,那輛豐田普瑞維亞四十多萬呢?喲,看這倆人,關系發展的不淺啦!不是美女倒貼這小白臉吧?不像呀?”

    “和我有什麼關系,多嘴。”楊紅杏白了一眼。

    “喲,關系大啦!要喜歡就趕緊滴,現在這矜持不值錢了,別被人搶了後悔。”

    “誰說我看上他啦?我能看上他?切!”楊紅杏繼續翻著白眼,明顯心里不爽。

    “那倒是,不過沒準人家也沒看上你,你看剛才那位,氣質長相可比老大你要強不少啊。”梁舞雲說了句實在話。

    “土匪,信不信我踹你。”楊紅杏輕叱道,瞪著眼,大傷自尊了。

    “好好……不說了……走走,去我家……”

    倆女警推推搡搡著,直到坐到梁舞雲車上還見得楊紅杏有點氣咻咻地樣子。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簡凡一副沒出息的樣子,楊紅杏便會生氣;看著他窩窩囊囊鑽在槍械室里不出門,楊紅杏也會生氣;而現在,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好像比所有生的氣加起來還要生氣………

    直到下車,楊紅杏才若有所思地拽著梁舞雲,征詢似地問道︰“舞雲,你說……我是不是太霸道了,把他嚇跑了?”

    梁舞雲一听,一怔,跟著是前俯後仰地笑著,笑得鼻子眉毛擠到了一塊,樂不可支地說道︰“老大,喜歡就喜歡吧你還不好意思說,現在誰還注重這個臉皮呀?人家請你的時候,你故作姿態;人家不理你了吧,你又是失態;有什麼瞻前顧後的,又不是談一次就非得嫁給他,第一次談對象就談成老公,那多虧呀!?喜歡就放手去追,靠,怕什麼呀?”

    “可他有女朋友。”

    “哎!你說對了,現在領了證都不算數,女朋友算什麼?而且我告訴你啊,搶別人的男朋友,最有成就感;搶回來再蹬了,更有滿足感,不信你試試?”梁舞雲神神叨叨地說道。

    “算了,我不和你說了,你要是個男人,還沒準流氓成什麼樣子。”

    楊紅杏悻悻下了車,和這位雖是蜜友,可實在是難以說到一塊。

    …………………………………………

    …………………………………………

    簡凡可樂呵了,舒服愜意的靠在副駕上,有美在側、音樂在耳,偶而听得蔣姐姐溫言軟語問句什麼,隨口心不在焉地答應著。一路上正逢著下班高峰,走走塞塞停停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了北城,下車的時候一抬眼,卻是簡凡沒來過的五洲酒店,27層的歐式回廊形建築在夜色里顯得金碧輝煌,停車場四周的草坪燈、路燈和酒店里映射出來的燈光交相輝映,把這里變成一座燈的宮殿、美的海洋,就像電影里的魔幻世界。

    學生時代簡凡听說過,據說這地方有最正宗的原豆咖啡和紅酒,那時候的理想是攜個漂亮學姐或者溫柔的學妹來這兒開房,不過奈何囊中羞澀,一個月的生活費也未必夠在這里一夜瀟灑,自是不敢嘗試了,只敢偶而路過羨慕地看上一眼。

    而今天夢想剎那間實現了一小半的時候,讓簡凡心里怦怦跳得厲害。特別是蔣迪佳一路溫言軟語,下車便即非常自然地挽上了自己的胳膊,更是讓簡凡懷里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一般咚咚直跳。

    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在這個代表著上層人士出沒的地方,不管你挽個什麼樣的美女都不會有太大的轟動效應,不過美女挽著個警察就有點讓人側目了,從門廳到電梯不遠的距離倒還引起了不少的回頭率。這感覺讓簡凡頗有成功人士的味道,走得是氣宇軒昂,比男模的帥步還要帥幾分。

    進了電梯蔣迪佳頗有興致地問︰“哎,簡凡,你來過這兒?”

    “沒有啊,怎麼可能?”

    “不像啊,你走得挺瀟灑的麼!一點都不拘束。”蔣迪佳笑著問。

    “嘿嘿……”簡凡笑笑,側頭湊到蔣迪佳眼可見的地方,臉馬上正色無比,壓低了聲音道︰“我裝的。當不了大款,我裝大款,反正是你掏錢。”

    一句話逗得蔣迪佳又是咯咯直笑。

    簡凡剛笑了笑,反過來問心里的疑問了︰“蔣姐,你近視呀?”

    “沒有啊!”

    “那你怎麼戴著眼鏡?”

    “呵呵……”蔣迪佳也學著簡凡樣子湊到耳邊說道︰“我也是裝的。戴個眼鏡看上去斯文點,討人喜歡。特別是裝大款那位。”

    這句,倒把簡凡逗笑了,不自覺地生份的感覺被消除了不少。

    倆個人的出身雖有不同,卻是言語間和諧默契無比,雖然不是非常熟稔,可更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蔣迪佳仿佛特別喜歡簡凡沒來由的一句黑色幽默,而簡凡呢,就更簡單了,這麼個美女陪著,當然是求之不得了,何況還是一個很隨和,不會隨便耍脾氣的美女,這就更求之不得了。

    蔣迪佳隨便介紹了幾句五洲酒店,老牌的五洲以正宗的西餐聞名,經常有外賓在這里聚會,樓高27層,這些年開發出了多種飲食和娛樂項目。西餐廳在第二十層,倆人進去的時候已經半滿客人了,輕柔的音樂聲中,能看得尚有幾位膚色不同的老外在竊竊私語,白衣黑領結的服務生很謙恭禮貌地迎著每一位客人,兩百多平米的大廳四周是高大的羅馬柱布景,高背後瓖銅椅子、胡桃木的歐式餐桌,有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精致的燭台,異國的情調仿得非常濃郁。

    蔣迪佳領著簡凡挑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透過觀景窗,夜色里的大原俱在眼中,早成了一片望眼無際的燈的海洋!簡凡四下里看看頗有感觸了,平時這個時候,怕是早鑽在臭哄哄的宿舍里玩電腦或者和幾個外勤大小伙瞎扯蛋了。

    兩廂相比之下,簡凡不由地暗道了句︰他媽的,這才叫生活。

    蔣迪佳看樣對這里非常熟悉了,征詢了簡凡意見,隨意的點了兩份牛排,一份芋艿蔬菜沙拉、金槍魚三明治加一瓶紅酒,紅酒的名字蔣迪佳嘴里嫻熟地發了一串什麼音節,簡凡這黑肚子根本沒听明白,不過也沒好意思問。

    當然,也顧不上問,脫了外套的蔣迪佳,內身穿著高領的厚線衣,乳白色的線衣貼著身材玲瓏有致,凸凹有型,早把簡凡看得暈三倒四了,估計早開始斜著眼目測三圍了。

    “對了,簡凡。”蔣迪佳點完了菜,笑著輕聲細語道︰“上次你做得那一盆美人湯你記得不?”

    “那個呀?記得,怎麼啦?”

    “我爸一直念念不忘呀?前天吧,陳主席和我爸下棋,倆人還談到吃過的那頓飯,驚為天人啊,他們一直埋怨我哥沒把你留下來………我就奇怪了,你是怎麼做出來的,後來九鼎幾個廚師模仿你做,可做出來,就覺得哪里不對勁。而且七層不同的味道,太不可思異了。”

    蔣迪佳道,一臉詫異和神往,或許,這也是他無法忘掉眼前這個人的緣由所在,他帶給自己的驚奇太過震憾,那一件羅列出來都是無法忘記的。

    不料這話一說,簡凡笑著眉毛一翹一翹,要不是這環境,估計早笑倒了,跟著很神秘地問︰“是不是覺得很神奇?”

    “嗯!”蔣迪佳點點頭。

    “很好喝吧?”

    “嗯!”蔣迪佳又點點頭。

    “想不想知道?”

    “當然想了!”

    “嘿嘿……”簡凡又是一副賊忒忒地樣子笑了半天才湊上來輕聲說道︰“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只能告訴你啊。”

    “真的呀?”蔣迪佳被簡凡撩得興起,不自覺地湊了上來。

    “你們嘗得是味美無比、神奇無比,或許到現在都忘不了,我告訴你這種神奇的作法,是一個神奇的廚子發明的,就是我………這個神奇的秘密將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你一定是保守好啊!”

    簡凡笑著說道,得意中帶著幾分狡黠,美人就近在咫尺,正眨著美目側耳傾听,眼神里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傾慕,翹翹的嘴唇和鼻尖歷歷在目,幽幽的燈光下,微微的幽香傳來,讓簡凡在這種心曠神怡的感覺里,揭開了一個困撓蔣迪佳很長時間的秘密,一個不可思異的,關于廚藝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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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福至禍亦降

這個晚上,大概是簡凡留在大原最為愜意和得意的一個夜晚了。

    燈火輝煌的城市就像一片明河星海,點綴在憑窗而坐的倆人身畔,西餐廳晦明晦暗的水晶吊燈像故意在制造曖昧的氛圍一般,在這個座位的四周留下了一圈暗暗的光影,眉飛色舞的簡凡、側耳細听的蔣迪佳,倆人的眼中,都有著對彼此的傾慕,這一刻,都不知不覺地沉浸在愉悅之中了。

    一說到廚藝,一看著對面蔣姐姐不無傾慕的神情,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簡凡的興致自是頗高,就听簡凡興高彩烈地說道︰“這種水果湯的七層味道其實是我玩的時候想出來的,做湯直接是調了七份,每調一份就先速凍成冰,等七份調好,已經是一層壓一層成了一塊整體,沒有凍實,但是層次分明,一層比一層稠,越稠它的比重就越輕。開桌前一個半小時左右,把它們放到外面等著它們自然消融,各色的湯之間有一層薄冰隔著,而且比較濃稠,緩緩地化開之後,短時間里不會混淆在一起,只要時間把握的準確,它上了桌就還保持著七層不同的味道。呵呵………這就是秘密,就像哥倫布豎雞蛋一樣,誰都豎不起來,嘿,他咚地一聲,在雞蛋上磕了個小洞,豎起來了……嘿嘿……就這麼簡單!就像神奇的魔術一樣,說穿了,就一錢不值了。”

    簡凡的巧手做著動作和著解釋,蔣迪佳先是驚奇,跟著是听怔了,爾後又是吃吃直笑,細細一想,還真是簡單之至,一錢不值,笑著啐了句︰“那你干嘛起個美人湯的名兒?還和張凱說什麼欣賞美女的三個層次,淨是胡謅是不是?張凱現在說起你來,差不多要把你當半仙了。”

    何止張凱,怕蔣迪佳也一直念念不忘那天的情景,還真以為簡凡有看著美女做美人湯的本事。

    “嘿嘿……那是蒙張凱呢。”簡凡壞笑著,神色里,還是一副捉狹的樣子,就如同逗費胖子玩一般。解釋道︰“都是一座領導,都是吃飯不掏錢的主,什麼稀罕的食材都未必能入了他們的法眼。你不故弄玄虛點,他們就不覺得稀罕,不稀罕呢,這桌子菜就不叫成功。”

    原因一听,蔣迪佳釋然了,要不說破,一輩子都堪不破其中的玄機,可笑之余還是有幾分佩服,贊了句︰“不管怎麼說,那天的味道是挺稀罕的,我現在都能想得起來。我想,就即使他們知道你的做法,也未必比你強。”

    “蔣姐,你又錯了!”

    簡凡笑著,一副堪破天機的樣子,解釋道︰“不是他們做得不好,而是你覺得他們做得不好。這中間是有區別的……嗯,也可以說,這道湯的成功之處不在于做得好,而是環境、情景、時間把握的好,這,也是美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簡凡又來了,一說起來,又忘乎所以了。兩人本來咬著耳朵竊竊私語,恰如一對親密的伴侶。不過一听這話,蔣迪佳卻是幾分不相信,伸手輕輕撩了簡凡一把,打開了他故作姿態握著的手,一指差點指到了簡凡的鼻子上,笑啐道︰“少來了,又蒙我!?我不信。”

    一見簡凡這等正色的表情,蔣迪佳估計是想起了在烏龍被他蒙的那回事,侃侃而談正色無比,又是把脈又是挽發,你渾然不覺的時候,他早把你當賭注押了。

    簡凡卻狡黠地笑著道︰“不是我蒙你,其實那天,你們被自己的感覺蒙了。這麼說吧,烏龍有句俗話叫饑了香、飽了臭,餓得厲害,糠面窩窩賽過肉。就是這個道理,你最需要、最渴望的時候,才會覺得這東西好,就說那天的二十幾道菜,川味麻辣、徽味油重、廣式濃甜、魯味咸鮮,牛羊肉就不說了,兔脯、田雞、蟺絲、鮑魚那一樣都是十味俱入,說實話,這些呢,其實都是鋪墊,而且這些菜差不多點的一級廚師都做得出來,說不定做得比我好,但沒有我會的全,這些都不是關鍵,最關鍵的點楮之筆就在那一道湯上,有了那一道湯,全桌都成了經典了。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簡凡眼亮著像在捉弄人,開始賣關子了,蔣迪佳听得入神,拽著簡凡的胳膊肘搖著不耐煩地說道︰“呀!?別賣關子,快說呀。”

    “味道好是一個因素,但不是主要的!”簡凡笑著說:“關鍵的問題在于,你想想,你們吃了二十幾道油大味重的菜,最需要的是什麼?或者說,來個什麼才能眼前一亮、錦上添花?”

    “嗯!?不知道?”蔣姐姐美目眨著,很誠實的搖搖頭,估計就只想做忠實的听眾。

    “笨!……湯唄!”簡凡呲笑著說道︰“你想啊,像這麼吃一頓大餐,吃到最後肯定是滿嘴油膩加咸重味道,已經分不出什麼什麼好味道了,突然有一盆清涼的湯入口,又是大熱天,清涼的感覺一下子從喉嚨里直透胸肺,肯定是如飲瓊漿玉液,他能不叫好嗎?別說水果湯還加著下火滋補的黃片糖,就是給你們上一盆冰鎮自來水拌糖精,你們都喝得津津有味……嘿嘿嘿……這就是奧妙所在。他們即使做得出這份湯來,但挑不對時間、機會,你就不會覺得好…………比如現在,你不饑不餓不渴,而且這個季節,我把這湯再做一遍,你馬上能喝吐了,你信不?”

    簡凡低著頭,捂著嘴壓抑著笑聲,不無幾分得意。蔣迪佳恍然大悟之後,想通了其中的奧妙,猛地掩住嘴怕笑出聲來,不過眼早笑得咪成了一條線,卻沒有想到是這等原因,笑了半天才嗔怪地說了句︰“你個小壞蛋,虧得我爸經常把你掛嘴上。”

    倆人的這番笑談更是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不一會菜上來了,倆人輕嚼慢咽著,蔣迪佳還回味著這段話,偶而一看簡凡,還是沒來由地想笑,幾次都低著頭忍俊不禁。

    簡凡一副無動于衷的表情,等著服務生離開了,這才食指輕叩著桌面提醒道︰“哎,別笑了啊,這是美食的最高境界,吃得你口服、想起來讓你心服,說起來讓你佩服,一句話,不服不行!………嘿嘿……我知道你哥一直想復制第一鍋的手藝,即便我全盤教給他,他也只能學個形似而神非,而且,他派的人不對,派了個張凱,這智商比我還低,我估計他下輩子都學不來………我跟他說啊,張旭看公孫大娘舞劍學狂草、簡凡看著蔣姐姐瑜珈做羹湯,都是有感而發,有憑而做,出來絕對是極品,嘿!他居然深信不疑啊!”

    不說還好,一說蔣迪佳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撲哧一聲大笑出來,笑得差點趴到了桌子上,領座有客人詫異的目光投了過來。蔣迪佳省得失態,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嘴強自忍著,又是忍了半天才坐直了,臉上尚在笑著,不過卻是正色說道︰“不許再逗我了啊,笑得我肚子疼,還怎麼吃呀?”

    簡凡反而成了淺笑的模樣了,樂得看著美女失態,自己卻一本正經地說道︰“又賴我了吧?你要問的,我是在為你解疑答惑。”

    說了半天,這其中的道理非常簡單,只是抓住了吃客的心理而已,蔣迪佳也沒想到在這個簡單的層次上能說出這麼多道道來,要這樣說的話,還真是不服不行。再看簡凡的眼神里,玩味和開懷之後,依然是目光清澈如水,蔣迪佳驀地不知道為什麼被感動了一下,簡簡單單的一個男孩,在面對可能心機叵測的每一個人都從不設防,都是如此地真誠。偶而的小聰明和惡作劇,看得都是那麼地可愛。

    笑了半天,終于安生下來了,倆人邊吃著偶而踫一杯,讓蔣迪佳不無詫異的是,簡凡一手持刀、一手持叉,切著牛肉往嘴里放,動作嫻熟無比,切下來的牛肉利利索索,骨上不沾不留,干干淨淨,這本事像一個經常吃西餐的主。蔣迪佳淺嘗著,興趣又上來了,輕聲問︰“味道怎麼樣?”

    “不錯,很有味道。”簡凡點著頭。

    “是嗎?我還以為喜歡中餐的一定會貶薄西餐。”

    “不,那是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我沒有的啊!西餐還是有一定可取之處的,比如蔬菜沙拉的做法基本保留了菜的原味,要從營養的角度來說,這是最科學的。”簡凡很中肯地說道︰“不過好吃不好吃就另一說了,咱們這兒人,胃里怕是不好消化這生東西。這樣說的話,西餐永遠是點綴,它成不了主流。根本不需要貶薄它去。”

    “你喜歡就好,別你吃不好了,回頭又說怪話。”蔣迪佳說道,笑著看著簡凡,心里泛著綺念,怎麼也想不通這簡凡的腦袋里裝得是什麼東西,每次見著都是不同的感覺,每次都能笑得忘了一切。

    倆個人輕聲說著、啜著紅酒,偶爾還CHEARS一下子,氣氛自是輕松無比,一瓶紅酒淺淺地下了一小半,盤碟中菜品已去十之七八,時間緩緩地流逝了不知道多久,蔣迪佳優雅地抹抹嘴,笑著看著簡凡說道︰“簡凡,其實,我今天找你還有一件事。”

    簡凡听得稍稍一頓,笑著回了句︰“說吧,蔣姐,我知道你心里還放著你哥那事,沒事,你不說我也準備告訴你。”

    蔣迪佳卻不領情了,嗔怪了句︰“喂……先听我說好不好,不要老搶白我行麼?”

    “行,你說。”

    “我說話的時候,不許插嘴,等听我說完再開口。”

    “行啊,我當听眾,沒問題。”

    蔣迪佳在就著此時的環境的情緒來說事,而簡凡答應得輕松之至,心里卻知道這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彼此能坐到一起,緣份是次要的,關鍵估計還是和九鼎糾結的那件事,雖然蔣迪佳幾次聲明不是為這件事,可簡凡知道最終還要回到這一件事上。

    那樣也好,最好是解決干淨,去掉心里的一塊石頭。自從知道了九鼎擴張的程度,這個秘密也不敢再留著了。

    蔣迪佳看著簡凡,眼神里帶著幾分歉意,緩緩道︰“我不瞞你,簡凡,今天你到的九鼎我才知道詳情,我哥下午打電話讓我和你接觸一下,具體洽談一下,我沒答應他,事情前後的原委從何秘書和張凱那里我知道了個大概,這更讓我覺得心里難安了………烏龍一行,純屬偶然,我只是不經意地告訴我哥有這麼一家特色炖菜,卻沒想到整出這麼多事來,我,簡凡,我只是想很正式的向你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和你有什麼關系?”簡凡愣了下神。

    “畢竟是因我而起、畢竟蔣九鼎是我哥哥,而且我了解我哥哥,他是徹頭徹尾的生意人,能掙一萬的生意,他掙八千都不會放手。我一直懷疑他有問題,之前我給你打過電話,可一直聯系不到你,今天終于有機會了,這些話我得當面說出來,否則我會一輩覺得心里不安的。”

    蔣迪佳現在倒是鄭重無比,雙手像百無聊賴的交叉著,話里歉意很濃,這個表情並沒有摻假,簡凡看得有點不忍,笑著不以為然地道︰“瞧你說的,有那麼嚴重麼?”

    “呵呵……你要不介意,那我就放心了,不過這件事因我而起,最終我想還是讓我給你提一個公平的解決辦法。”蔣迪佳高興了。

    “公平?好像扯不到這個上面吧?”簡凡一听,還真沒听明白蔣迪佳要說什麼了。

    “听我說……這份方子給九鼎賺了將近四百萬,我知道你的心結在我哥不該打著‘羅家醬坊’的旗號上,而且他從你手里得到這份方子的時候,我想他一定用了不少心機。要論斗心機的話,我想你斗不過他,最終落到你手里的只有五萬,對你而言,太不公平了,我的想法是這樣………”

    蔣迪佳說著,從隨身的風衣里掏出來一個信封,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盯著簡凡,仿佛生怕簡凡怪罪似地說道︰“這是我剛剛從九鼎支出來的三十萬,先送給你,過兩天他回來,我們一起找他理論,我再為你爭取一部分現金或者股權,他敢騙你,他不敢騙我,而且你是我朋友,我不會讓你吃虧………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再挽回也不可能了,就這樣將錯就錯著,咱們都不必太耽于羅家、李家、蔣家,你現在剛剛工作,肯定也需要錢,就拿這筆錢在大原置一套房子成家立業怎麼樣?把這件事做成雙贏結果你同意麼?……自從認識你,和你在一起每一次我都很高興,我也不想因為錢、因為誤會或者其他的什麼失去你這樣一位好朋友,你能理解麼?”

    蔣迪佳緩緩地把現金支票推到了簡凡面前。

    沒音了,話完了簡凡的眼早瞪得銅鈴般大小,喉嚨里“呃”地噎了一下子,喉結動動,兩手僵著,眼楮直勾勾地看著桌面上,信封里露著一角,窄窄的支票身子,那是什麼?那是錢!那是十多年的工資!那是車!那是媳婦!那是房子!那是……什麼都是!

    不由自主地掏出來那張支票,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這麼可愛的零掛著,簡凡看得如此滴心曠神怡。眼中掠過了一切,房子車子加娘子,夢想中的一切一下子都觸手可及了。

    蔣迪佳看著簡凡,還是很誠懇地勸慰道︰“請收下,我不會因此小看你。相反,如果你礙于面子想故作清高、不好意思收這個錢,那我才會看不起你。有時候,男人的面子不得不靠錢來維持著,在省城不名一文,誰會給你面子?你現在正需要它。”

    蔣迪佳的溫言軟語誠懇中透著客氣,雖和何秘書解決的方式基本相同,但話要中听得很。而且這個心理價位已經是超高了。

    不知道被蔣姐感動了,還是被支票糊住了嘴,蒙住了眼,簡凡半天沒吱聲,偶而抬眼看看蔣迪佳,看看心中的女神,仿佛要從那一彎淺淺的笑里發現點什麼,不過,看來看去,只有溫柔恬靜,卻不像有陰謀的樣子,或許,她確實是誠懇地,沒有挾帶什麼。

    簡凡正要準備開口的時候,突然很詫異地擰擰鼻子,深呼吸了幾下,臉上怪怪地︰“嗯!?煙味?哪里起火了?”

    一說這簡凡一屁股坐起來,嚇了一跳,自己的鼻子有多靈自己是知道的,一絲不詳的念頭涌上來了。

    蔣迪佳一驚站起來了︰“哪里?我怎麼沒有聞出來……”

    簡凡狐疑地四下看著,一朝20層樓底看,樓底影影幢幢在向外跑著人群,驚聲叫了句,壞了!

    是壞了,跟著怦地停電了,好多人同時驚叫起來,昏黃的應急燈只閃了一下,砰地爆了。驚呼地聲音更大了幾分,剛剛還柔情似水的環境里,瞬間成了漆黑一片,門廳口服務生一拉門,驚叫著,著火了……一聲驚叫之後人便跟著跑了,樓道里踢踢踏踏都是人群雜亂的腳步聲。人群亂喊著,著火了,著火了………

    餐廳外也是烏黑的一片,偶而有亮著的應急燈昏黃如豆,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了,封閉式的餐廳門一開,涌進來了濃重的煙味,被隔著的警報聲音響了幾聲嘎然而止,驚呼聲、女人的尖叫聲、桌椅踫撞聲和盤盤碟碟砰砰叭叭一地清脆地碎響著,餐廳里亂作一團,便是數十只耳朵也听不清到底有多少種聲音摻雜在了一起,一眨眼的功夫,幾十人嘩地一下子像開閘的水一般涌向了門口,加入到了亂嘈嘈逃命的人群之中………

    “簡凡……簡凡……”

    蔣迪佳目瞪口呆地一瞬間,心里害怕地一回頭喊著,隱隱地看著對面座位上已經沒有人了,剛剛沒注意一下子早沒了簡凡的影子,心里驚恐之下,什麼也顧不上了,朝著門的方向奔了過去加入到了逃命的人群里………

    從天堂到地獄,僅有一步之遙。

    街區之外看著富麗堂皇的五洲光亮閃過幾次之後便是成了漆黑一片,較近的已經聞到了濃煙嗆人的味道,呼救著、慘叫著從火光中逃出來的人群依然是驚魂未定,有的在拔著電話,有的在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親人的名字、還有衣冠不整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高層反應遲的,依然在濃煙滾滾的樓層里呼喊著、沖撞著、奔逃著,不過幾分鐘時間,火光從四層竄上了五層,起火的範圍在蔓延著,偶而有玻璃牆被燒爆了,像冰山消融一般,嘩地一聲巨響僕倒下來,又引起一片驚叫和狂呼。金碧輝煌的酒店霎時變成了濃煙繚繞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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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38:44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奔逃何倉惶

災害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樣的無助、都是一樣的孱弱。這一刻,沒有身份的差別、沒有年齡和性別的界別,所有的人都在倉惶地奔逃著、哭喊地擁擠著、無助地淚流著、在濃煙里劇烈的咳著,只為一個目的,活著!

    起火的是四層五層,等高層的反應過來向外跑的時候,火勢卻是已經封住了樓層向上蔓延著,緊急出口里塞滿了人,男女老少擠擁在樓道里,被濃煙嗆得劇烈地咳著,不少人絕望地向後退、又有不少人鼓著勇氣鑽進了濃煙彌漫地緊急出口往下奔。過了不久,火勢蔓延到了這里,濃煙和火光中傳來了陣陣呼嚎的聲音,不知道是命不久矣的哀鳴還是絕處逢生的吼聲。

    滿心里塞著絕望和恐懼的蔣迪佳驚恐地跟著人群往樓下跑,差不多已經走到了隊伍的最後了,不知道下了幾層,不知道走了多遠,前面的在跑、後面的也在跑,穿著高跟鞋的蔣迪佳被後面的人一推搡,猝不及防地摔倒了,下意識抱著頭僕倒在樓梯上的時候,稍一遲疑,身上便被後來者踏上了若干只腳踩過,一只腳正踩到了小腿彎部,蔣迪佳吃痛喊了一聲,便听到了踩人者粗聲的咒罵,絕望之中,向著樓層的方向爬過去幾米,躲開了緊急通道。

    突然間,蔣迪佳下意識地大喊了一句︰“簡凡……”

    聲音是如此地哀痛、無助,和著絕望和希望的呼聲。這是唯一和最後的一次呼救,或許這是蔣迪佳僅存的一點點希望。

    沒有人理會他,仍然是絕望。

    而且聲音馬上被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被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淹沒了,又是一個瞬間的慌亂之後,樓層里的人聲漸杳,只听得見仿佛從地底傳來了煉獄般地呼聲,黑暗挾帶著濃煙吞噬了一切,刺鼻嗆人的味道不僅在窒息著人的呼吸,而且在燒灼著人的眼楮。一點一滴地帶走了所有生命的潛力。

    蔣迪佳絕望了,絕望地閉上了眼,抱著膝坐下來,孱弱地縮在牆角,離緊急出口不遠,可那里煙最濃,下面的人還在呼喊,隱約已經傳來的火光,就即便是這里出去,也未必是一條活路,蔣迪佳放棄了,不想再做無謂的掙扎了。越來越窒息的空氣里,還有多遠的路她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與其葬身火海,還不如安安靜靜地死在這一隅里。

    絕望中腦子里一片空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兩行淚早涌出了眼楮,濕了臉頰……

    長年練習瑜珈的閉氣可以調整呼吸,將身體的消耗放到最低,那樣的話即便是死也不會有什麼痛苦。蔣迪佳盡量蜷縮著身子,拉著衣領掩著口鼻,放緩了呼吸,神志開始緩緩地模糊了,模糊中恍如回到了暖烘烘的家里、坐到了暖洋洋的西餐廳;這一刻,親人的面孔一面一面掠過了腦海,是父母、是哥哥、是曾經熟識的朋友,還是剛剛在身邊的簡凡………不管是誰,都不重要了,蔣迪佳下意識地把胸前的鏈墜扯斷了,緊緊地攢在手心,唯一留下的意念是,即便是面目全非,親人可以憑著這個信物認出自己……

    一個人在絕望的時候,會產生最原始、最簡單的希望,不過此時此刻,都成了不可能再實現的奢望,每一個消逝的生命,毫無例外都是帶著絕望和遺憾離開的。

    神志,更模糊了,漸漸昏迷了………

    ………………………………

    ………………………………

    火災現場依然是一片慌亂,被火焰灼燒的玻璃牆像冰山轟塌一般,不一會便是“轟”的一聲巨響,四散碎落在樓前,停車場各色的豪車被驚嚇了一般地鳴著報警,星星點點的火焰掉到了車上,又產生了新的火源。隔著幾十米遠,逃生出來的人、圍觀的人還有剛剛趕來救援的人,都驚恐地望著像一個怪物般噴吐著火焰和濃煙的五洲大樓。

    “啊……有人跳樓……”

    人群里響起了女人的尖叫驚呼聲,不少人業已看到了,五層樓上,熊熊燃燒起火的窗口,一個人影遲疑了片刻,縱身從火焰的包圍中跳出來了,數百雙驚恐的眼楮直視著那個慘烈的生命劃著一條垂直的線、砰然墜地……驚呼之後,更多的人閉上了眼楮,為逝者、為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潸然淚下……在他消失的身後,依然是一道肆虐的煙幕火牆………

    救援、救援……

    幾乎是這個城市上空都听得到消防車淒厲的警報聲,像是在為已經消逝的生命哀鳴。

    從四個方向、五條主干線向著出事的地點,都有消防車在疾馳。第一輛消防車到達火災現場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六樓,逃生出來多少人、酒店里還有多少人、被困的還有多少人都是一個未知數,兩架雲梯上架著兩水龍呼地開始噴向肆虐的火舌,火勢僅僅被壓了一下子之後又重燃而起……

    全市十二個消防中隊同時接到重大火情動員令。支隊總指揮部從市區、郊區幾乎調集了這座城市所有的救援力量,都在傾盡全力地向這里趕來。距離最近的北郊武警三中隊,四十名留守的隊員來不及裝備便接到了緊急救援的命令,鑽進了悶罐車一路飛馳……

    救援、救援……

    公安局大院,平時難得一見的領導專車都呼嘯著進院了,跟著就是緊急搓商和親臨現場,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要站在一線,否則的話,大火燒掉的就不是一幢樓了,怕是連烏紗也要化成灰燼。

    沿著五一路、解放路十數公里,上百名緊急調援的公路巡警聲嘶力竭地在為消防車清障,偶有想奪路出來的司機,幾個警察指著叱著叫囂著幾乎要動手打人了。幾十輛紅藍三色警燈閃著,死死地壓在叉路口,生怕關鍵的時候交通堵塞,各路口被壓制的車龍越來越長,都在為救援的隊伍讓路,車龍靜止在這里,車窗里伸出來的人,都在小聲地互問著,知道了緣由,沒有人再鳴著笛催促,沒有人再吆五喝六的叫罵,也沒有人再置疑此時囂張的警察和警車,都在直著脖子,一臉慘然地望著濃煙升起的地方。

    沒有人去搶那條空蕩蕩地路,那是生命的通道。

    救援、救援……

    醫院,四處急救中心十七輛救護車稍晚一步向著出事地點疾馳,司機把油門踩到了底,悠長的鳴笛像在挽留即將逝去的生命。災難面前,生命,再沒有尊卑和貴賤之分,滾滾的車輪,在和肆虐的火、在和時間賽跑著………

    ………………………………

    ………………………………

    樓外喧鬧、樓內卻是一片恐怖的寂靜,偶而在牆角隅里,會听到虛弱的呻吟,頭頂已經短路燒裸的管線會迸出星星點點的火花,黑暗和煙氣籠罩著的樓里,像一個無法容納生命的絕地。

    蔣迪佳蜷縮著,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意識即將昏迷的時候,仿佛听到熟悉的腳步、仿佛看到了影影幢幢的燈光、仿佛是在夢里或者什麼地方見過一個怪模怪樣的動物在向自己爬過來……

    像一只怪模怪樣的獾兒從土里鑽出來一般。

    迷迷糊糊之下,被人扒下了口鼻上的遮掩物,跟著听到了“撲”的一聲,臉上清涼一片,渾身激靈一下子,睜開了眼,黑暗里射來微弱的電筒光,身畔跪著一個人,那人的裝束看不清楚,像阿拉伯恐怖分子,腦袋上纏著什麼掩著口鼻。

    不過此時,看著活人並沒有恐懼。“撲”得又是一聲,卻是那人灌了一口什麼噴在自己臉上,還未等說話,嘴上便被蒙上了一塊濕布。

    清水,救命的清水。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是讓腦袋瞬間清醒了,另一只手死死的拽著那人的胳膊。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是簡凡!……蔣迪佳一陣驚喜,臉露出來的瞬間,蔣迪佳認出來了。來不及思考,只見得簡凡打著微弱的電筒,頭裹著布片,手指指上方,附耳輕聲說,不要說話,跟著我走,壓低身子,別靠近金屬的東西,千萬別扶樓桿……

    于是,出現了奇怪的一幕……兩個人像兩只偌大的碩鼠,彎著腰,幾乎是爬在地上緩緩移動,一前一後,身前的微弱電筒光所過之處,俱是煙霧繚繞,照不了多遠,只有把身體爬到最低才能感覺呼吸稍稍舒服點。上了兩層,簡凡回頭又倒了些許冷水,把蔣迪佳嘴邊的濕布再浸一遍,繼續向上爬……

    怪怪地,蔣迪佳沒敢說話,只覺得怪怪得,好像逃生不應該是向上逃,不過此時已經沒有了主意,只是跟著簡凡往上爬,偶而簡凡還回頭拉一把。在這個寂如死地的地方,他成了唯一生的渴望。

    又上了四層,簡凡拽著蔣迪佳從緊急通道里鑽進樓層,辨著方向,踹開了一間客房,一進門把蔣迪佳拽進來便猛地關上了門。

    這間客房里也有煙了,不過勉強能呼吸。簡凡推開衛生間,跟著響起了嘩嘩的水聲,回頭一拉臉上的布喊著︰“進來……”蔣迪佳終于能大口喘氣了,空氣里煙味很重,剛喘了幾口氣,聞言是連滾帶爬進來了,如逢甘露一般地把頭浸在已經溫熱的水中,浸了幾次,“啊”一聲,卻是死里逃生後的舒爽。

    一聲之後,頹然坐倒在地上。

    微弱的光下看不清簡凡,只見得他正浸毛巾,浸著卻是湊上來,光耀在她臉上,聲音里渾然不見害怕,反倒幾分笑意地說道︰“喂,我還以為你跑了,弄半天還是擱半路上了啊………挺厲害的嘛,還沒給你做人工呼吸你就醒了啊!”

    “你……混蛋!”蔣迪佳一听,怒從心頭起,揮手就是一下,只听見“啪”的一聲清脆響聲,簡凡“啊”得一聲,卻是結結實實挨了一個耳光。

    “干嘛打我?”簡凡捂著臉喊了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為什麼扔下我跑了?……嗚……”蔣迪佳悲從中來,掩面大哭。

    “誰扔下你了,我到廚房找水,回頭你就跑了……這麼大的煙,捂著鼻子就跑,那不送死嗎?你可真行,我喊都沒喊住……”簡凡悻悻地說道,摸索著找被打掉的電筒。

    剛一起身,卻不料黑暗里被蔣迪佳一把抱了個滿懷,簡凡只覺得濕麓麓的臉蹭到了自己頸上,跟著就是蔣迪佳“哇……”地一聲,哭聲更大了,抱得是如此地緊、哭得是如此地可憐,連簡凡也不好意思再計較剛才的一耳光了。

    “喂喂……咱一會再哭行麼?……別摟這麼緊,還不到親熱時候……還得繼續往上,這兒馬上也呆不住了……煙已經透進來了。”簡凡顧不上扯淡,使勁分開蔣迪佳的雙手。回手撈了塊浸濕的毛巾,卻不料蔣迪佳放開了手,又是攔腰抱著他了,嘴里惶恐地說了句︰“我害怕。”

    害怕是女人的專利,需要保護也是女人的特權,蔣迪佳劫後余生,死死地抱著這根救命稻草。

    “廢話,誰不害怕?”簡凡沒好氣地應了聲,濕毛巾裹到蔣迪佳的臉上。

    蔣迪佳仍然沒有清醒似地,拽著簡凡生怕他跑似地說著︰“帶我出去。”

    “廢話,誰不想出去?”簡凡更沒好氣了。拽著蔣迪佳的手捂到她自己嘴上,教著︰“咱們現在要找一個安全的上風向的地方藏著,火災里百分之八十都是被煙嗆死的,還有百分之二十是自己嚇死的。害怕就跟著我,不想死就把嘴和鼻子捂好。”

    說著自己把頭上蒙好,只露著眼楮,搜索著房間里,摸了兩塊大浴巾浸著水披到了肩上備用,拉著蔣迪佳,倆個人做賊般地弓著腰,順著來時的路往外走。

    緩了一口氣,走得更輕松了。一層,再上一層,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走著,不急不緩,緊急通道里的煙氣卻是比其他地方的還濃,每走上兩層,簡凡手擰擰浴巾里水,掬著水往自己和蔣迪佳臉上灑,保持著清醒……走過其中某一層的時候,簡凡卻是摸索著摸到了扔在這兒的消防斧,看樣,是準備好了才去找蔣迪佳,消防斧地旁邊還放著一盆清水,這是二十層,蔣迪佳模糊地一看也明白了,那盆是味斗,廚房里調味用的,撲到臉上的水還有沙拉的味道。

    稍做停留,又不知道上了多少層,蔣迪佳是手足並用,跟著簡凡一直向上爬著,沒有遲疑也沒有懷疑,不過越走越感覺呼吸輕松了,一直快到頂部的時候,卻被簡凡拉著往樓層內部鑽,消防斧砸開緊急出口門後,進門便覺得呼吸一下子舒暢了,這里快接近頂層了,封閉著的門沒有開,煙氣進來的量不大。

    倆人進了這一層幽暗的樓層通道里,電筒耀著的窄窄的甬道,簡凡像在辨識著方向,一直拉著蔣迪佳繞著甬道走了幾十米才站在一間房間門前,手起斧落,砸開了門,跟著拉著蔣迪佳閃進屋里,砰地頂上了門。

    急步拉開了窗,倆個人趴在窗口,貪婪地大口吸著涌進來的夾著淡淡煙味的新鮮空氣。從未感覺到能夠呼吸也是如此地幸福。這個西北角上,正處在整幢樓的最上風向,濃煙斜斜地從不遠處升騰到了空中,由于風向的緣故,根本灌不到這個窗口里。樓底,四面蜂擁而來的消防車、警車、救護車已然擁在四周,十幾道白練似的水龍齊刷刷地噴向起火點………

    “我們能逃生嗎?”蔣迪佳輕輕地問道,看著依然在燃燒的底層,心里不禁又回憶起了剛剛經歷的恐怖,側頭看簡凡,卻是夜色中看不清此時的表情。

    “我們還用逃嗎?”

    簡凡淡淡地回了句。沒有答案,話里非常鎮靜,蔣迪佳跟著長舒了一口氣,她知道,恐懼,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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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情濃話亦長

火,依然在肆虐著,火場救援的人越來越多,趕赴到場的民警、巡警開始維持著秩序,為消防車、警車、救護車清障,車場上著火的私車被拖離了現場,市委、市政法委領導親臨現場指揮後,又緊急調拔了市委機關O牌中巴,臨時安置從賓館里逃生出來的住客,離五洲最近的鐵路二院,成了傷者的安置和避難場所,十幾輛救護車往返穿梭著運送傷者一趟接一趟忙碌著,幾十名陸續趕到的消防隊、武警隊正是整裝待發,架設著雲梯直插進了六層,四十架水龍的噴射壓制下,明火已經漸漸萎縮。

    人群不再驚慌,這個糟糕的晚上,終于在人們的眼里有所希望了。

    而這個糟糕的晚上,並不是所有的事和人都糟糕,最起碼在蔣迪佳看來如此。

    二十七層,吸足了新鮮空氣,簡凡忙活起來了,省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這里是個客房改造成的辦公室,居然帶著一間小小的衛生間和休息室。翻箱倒櫃一番之後,浸濕了床單塞住了門縫,又拖著茶幾頂住門,衛生間里的水流了一會便即斷水了,不過存下的和辦公室還帶著的純淨水,足夠支撐一段時間了,現在連蔣迪佳也明白了這種應急手法,在火勢沒有蔓延來的時候,只要保證不嗆煙就是安全的,即便是煙進來了,有水浸成簡單的過濾布,也可以支撐到沖上天台或者逃生到安全的地方。

    事,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如果自己不慌不亂的話,或許今天不會這麼糗了。

    干完了這些,簡凡像完成了一項重大的工作似的,頹然坐到了窗邊,長喘著氣。抹著臉,不知道是抹水跡還是汗跡。

    蔣迪佳看得心里頗多感觸,訕訕地坐到了他的身邊,想想剛才經歷過的恐懼、想想倆人從漆黑恐怖的甬道中一路爬到這里,還是有點後怕,如果沒有他,那後果是什麼,連她自己都不敢去想,想了半天卻無法表達一句此刻的心情,只是輕輕地說了句︰“簡凡,謝謝你!”

    簡凡抹著臉坐著,黑暗里只能看見個影子和自己坐到了一起,不以為然地說了句︰“別客氣,為人民服務。”

    此情此景說出這樣的話來,戲謔的緊。逗得蔣迪佳輕笑出來,笑著說道︰“噢,我忘了,你現在是人民警察啊,為我服務是應該的,可以不謝的啊。”

    “錯了,實習警察,還沒轉正。”

    “呵呵……那麼警察先生,我們現在安全了嗎?”

    蔣迪佳問得揶喻、簡凡答得調侃,俱像是在開玩笑一般,一問到了安全的問題,簡凡卻是胸有成竹地說道︰“這個嘛,最起碼不會被嗆死了,這是第27層西北角,整個樓的上風向,煙從里從外都迷不進來。火要蔓延二十層才能到這里,我們從這兒還可以沖到天台上。放心,框架式結構的樓層燒不塌的,所以理論上,已經安全了。”

    “那火要是上來呢?”

    “呵呵……”簡凡像傻笑一般,玩味地口氣說道︰“喂,你也太不相信黨和政府了吧,要是坐視這麼有影響的一個酒店化為灰燼,別說咱們市里,我看省委里都要有大員掛印罷官回家種地吧?這對經濟強市的負面影響多大知道不?咱們可沒領導的烏紗值錢。放心吧,我告訴你,用不了一個小時,火就會被壓住………哎,其實天災有一半都是**,一急一慌,互相一嚇唬,跟著是亂七八糟擠擠嚷嚷,火燒不著都被煙嗆暈了。”

    “喲,沒看出來,你還有政治嗅覺啊!?”蔣迪佳听得啞然失笑了,不過更放心了幾分,放心之下,坐得離簡凡更近了幾分,笑著問道︰“簡凡,我怎麼覺得,你一點都不害怕?”

    “害怕管什麼用呀?難道我和你一起抱頭痛哭呀?對了,剛才借哭鼻子功夫還扇了我一耳光,你說吧,這賬怎麼算?”簡凡回頭說著,暗影里看不到蔣姐姐的花容月貌,不過近在咫尺,不調戲幾句實在可惜。現在才反應過來,剛才又摟又抱又拉著蔣姐姐一跳逃命,壓根就沒什麼感覺,心里淨害怕了,其實早害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這話一提,讓蔣迪佳訕訕有幾分歉意了,悻悻道︰“說對不起總行了吧。”

    簡凡一揚頭,裝腔作勢道︰“對不起怎麼行,不行!伸過臉來,我得還回來。”

    “哇,不會這麼小器吧?對我也下得了手?”蔣迪佳驚呼道,也在裝腔作勢。

    “男女平等,你怎麼就例外啦。打得我這麼狠,我現在還疼著呢?”簡凡道。

    “那給你……平衡一下你的心理。”

    暗夜中蔣迪佳真伸過臉來了,簡凡打開電筒,蔣迪佳眨著的眼,俏臉上已經幾片污漬,眼楮紅紅的,不知道是哭過還是被煙燻得,看得楚楚可憐,簡凡真有點忍不住想抱到懷里撫慰一番,不過此時此刻,卻是提不起這淫念來,故作姿勢地沉聲說了句︰“那你閉上眼!”

    “嗯,閉上了,你輕點啊,打重了我又要哭了,你還得哄。”

    蔣迪佳不知道為什麼說了句玩笑的話,而且帶著撒嬌的味道,跟著閉上眼楮了,心里卻是有點怦怦亂跳,她知道,簡凡沒膽子也舍不得打耳光這是肯定的。這麼做肯定是另有緣故,或者,或者會捉狹地逗逗自己、或者會借機輕薄一下子,從第一次兩人見的時候那種目光里就看得到傾慕,從第一次倆人見面蔣迪佳就一直覺得倆人像是會發生點什麼?……或許,就在今天麼?這個暗室里,只有他和我,還有什麼害怕和在乎的呢?

    “你快點呀?”蔣迪佳見簡凡半晌沒動,催了句。心里竊喜之下又有幾分擔心,暗忖著,這小子總不會那樣那樣吧?……如果他要那樣那樣的話,那我怎麼怎麼樣呢?可這兒只有我們倆人,他要使壞的話,我又能怎麼怎麼樣呢………

    瞬間轉了一堆矛盾的心思,就有動作了。一感覺不是臉上來了,也不是手上來了,而是那條濕濕的毛巾上來了,只覺得簡凡在仔細地、輕輕給自己擦干淨了臉,仔細地幫著自己攏順了散亂的頭發,不無愛憐地從毛巾上撕下布條,給自己細細地挽好頭發。

    蔣迪佳心里暖暖地睜開了眼,感動之余又是滿心溫馨,見簡凡正開著電筒看自己,仿佛在欣賞自己的杰作一般,不無得意笑著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美女……何況還是你姐。”

    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可比發生了點什麼還讓人感動,蔣迪佳說著,情不自禁地靠到了簡凡的肩膀上。

    不料此言一出,電筒馬上滅了,黑暗中听得簡凡嗤著鼻子有所不屑地說道︰“你不要自我感覺太良好啊,我是擦干淨了一會兒出去使勁打!”

    “不會吧,對我這麼大怨氣呀?那要出不去呢?”

    “那沒辦法,咱們做對同命鴛鴦吧,你不樂意都不成。嘿嘿……”

    “你這算盤打得蠻精明的嘛,出不出去都是你沾光哦。”

    “誰沾光了?今天只有你沾光了。”

    “我!?有嗎?”

    “當然有了,請我吃西餐,一分錢都沒掏就跑了,這趟便宜可沾大了。”

    “對……還沒買單呢!哈哈……我估計也沒人朝我要了。”

    黑暗中,倆人對著話,說得開心地大笑起來,蔣迪佳原來還擔心簡凡有所怨言,不過這樣一听之下,暗暗贊得簡凡心眼並沒有那麼小,也根本不介意這些事,反倒是自己多慮了。靠著簡凡,蔣迪佳不經意地伸伸脖子,斷了的鏈子還在,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又抽了抽,卻是第一次捂在口鼻上的布,聞著味道怪怪地,詫異地拎著問簡凡︰“哎,你捂我嘴的這布哪兒來的?”

    “毛巾呀,客房里的。”

    “不是,第一次,小的。”

    “哈哈……那是從廚房里找的,還能有什麼?抹布唄!”

    “啊!?……簡凡!”蔣迪佳此時卻是不再溫柔,握著小拳頭咚咚咚直擂簡凡的後背,邊擂邊氣笑著啐道︰“叫你使壞,叫你使壞,往我嘴上捂抹布,我說怎麼味道怪怪的。”

    “哈哈哈……我火急火燎的有什麼辦法,要找不著抹布,就該捂襪子了。你知足吧……”

    簡凡笑得前俯後仰,兩人已經渾身忘了身處的環境。打鬧起來了………

    ……………………………………

    ……………………………………

    明火漸漸地滅了,十二個消防中隊的器械力量發揮了極大的效力,十幾台水罐車耦合式供著水,十台大功率排煙機從機械破拆口伸進了煙霧彌漫的火場,轟轟隆隆的抽著煙氣;二十多米的曲臂舉高車,把第一隊搜救隊員運送進了高層火場,全副武裝的搜救隊從第七層開始搜索生還人員。樓底的破拆分隊已經強行打通了四層五層被大火燒坍的緊急通道,急救醫護的擔架在樓底待命,等著運送傷員。

    秩序,正在慢慢恢復。

    指揮車上,負責現場指揮的支隊長聲嘶力竭地喊著,樓里群眾請注意,大火已經撲滅,救援隊馬上就到,請堅持五分鐘、請堅持五分鐘,用水蘸的濕布捂好口鼻,不要隨意離開房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這是火災應急方案里的一個程序,幾遍之後樓里還是一片死寂,六盞照明燈挨著窗戶照著,沒有人呼救,在場經歷過火災的人心里都清楚,最可怕的不是火,而是煙,被煙霧彌漫之後的樓層不通風,即便是有幸存者也早昏迷了。

    第一隊擔架出來了,五層被堵的出口里,抬出來的是幾具燒焦的了尸體,掛著听診準備急救的醫生一臉慘然,即便是保存最完好的,一眼望去也沒有生命特征。一隊隊警察,無言地脫下了帽子……

    第二隊出來了,一對夫婦,重度昏迷著不過還有呼吸,一下子現場亂了,前面走著的是醫護人員,後面跟著的是領導還是新聞記者,焦急地詢問著,沒有肯定的答復之後,還是不死心地求著醫生,一定要救活一定要救活………

    不太詳和的氣氛代替了先前的慌亂,遇難的遺體已經在鐵三院躺了十四具,不知道運送出來的還有多少,不知道這場火災最終吞噬掉了多少活生生的生命。

    ……………………

    ……………………

    “蔣姐,真的不打電話麼?”

    簡凡手里拿著手機,坐在窗後問道,最後喊話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火勢已滅。

    “不用了,既然已經沒事了,打電話不是驚嚇家里人嗎?何必要多此一舉呢?”

    蔣迪佳靠著簡凡的肩膀,像情侶一般,倆個人長長地說了一個多小時,卻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是說著,只是相擁著,寒夜里,彼此是最好的依靠。

    “呵呵……英雄和美女所見略同啊,好,準備好了嗎?”

    “嗯……”

    “看我的!”

    簡凡拍拍已坐酸麻的腿,踩著窗台趴到了窗戶上,手指嘬在嘴里,“噓”得一聲尖厲地口哨聲劃破了夜空,幾聲之下,把幾盞探照燈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明晃晃的一個光點,像一個人的舞台,樓底頓時驚叫一片。

    指揮車里一下子激動了,對著喊話器猛喊著,頂層、頂層,西北角,有幸存者……

    搜索到十二層的搜救隊一听,分開了兩個小隊,其中一組帶著擔架沿著緊急出口向上飛奔。

    房間里,簡凡手腳利索地脫了警服、撕了警號、掏著口袋里東西拿出來,蔣迪佳驚聲問道︰“喂、喂,你干什麼?”

    “哎呀,別問啦,這還不明白呀?我身為警務人員,有難的時候沒有沖進火場,卻藏在這兒唧唧我我,說出去多難听………別說我是警察啊,就說……誰問就說咱們是一對,開房一不小心遇上火災了……嘿嘿……”簡凡笑著,把警服反過來卷成一卷挾到手里,只留下了羊毛衫子穿上身上。

    蔣迪佳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笑著說道︰“要見人了怎麼反而膽小了,剛才的英雄氣概哪兒去了?”

    “嘿嘿……我當你的英雄就行了,別人怎麼看我還不稀罕呢!你看我長得像救世主呀?”簡凡笑著說道,一句話說得蔣迪佳心里那根弦被觸動了下。整整衣領。樓道里已經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晃著燈光,這個時候听到和看到這些,恍如又重回人世間,簡凡一拽一伸右臂,蔣迪佳拿著電筒卻是會意,款款地挽上了簡凡的臂彎。

    門, 地一聲被人打開了,粗喉嚨喊著︰“擔架……”

    不過一喊聲音嘎然而止,應急燈照到的方向,倆個人,正笑吟吟看著自己,那像有事的樣子。這倒愣了。

    “喂,大哥,您這是救人來了還是嚇人來了,嚇我一跳。”簡凡笑著說道。

    “喲,有點意思啊!”帶著濾清的消防員看看四下環境,處在上風口,房間里連煙氣都沒有進來,不無佩服地豎豎大拇指,隨著扔過來兩副濾清口罩看著倆人戴上,一揮手,簇擁著倆人往下走。

    “報告指揮員,27層B1455房間,發現一對幸存夫婦,一切正常,救援時間,二十三點四十七分,報告完畢。”

    簡凡和蔣迪佳相攜著下樓的時候,听到了背後帶隊的那個粗嗓門這樣的匯報,倆個人俱是臉上莞爾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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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吻三十萬

從下到上,爬的是那樣慌亂;而從上到下,走得是如此地從容。

    應急燈過處影影幢幢、腳步聲嘈嘈雜雜,幾層樓上都听得見搜救隊的聲音,蔣迪佳一路緊緊地攢著簡凡的衣角,被簡凡攬著肩膀,口鼻上扣著濾清,再不必擔心沒有散盡的煙。眼隨著燈光過處,燒得已經烏黑掉漆的樓桿不少地方已經變了形,四面牆身都已成了一片黑色,須臾之間,富麗堂皇的五洲大廈變得觸目心驚,火源中心的四層五層緊急通道,已經是狼籍一片,變形的樓桿、坍塌的梯和燒在一堆的炭狀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質地,消防隊員在這里搭起了緊急救護梯可以勉強過人。

    這里,讓蔣迪佳又是一陣沒來由的恐懼,不經意地靠著簡凡更緊了、更近了些,相互偎依的倆人,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走得近了,心也仿佛靠得更近了。

    一行七八人,終于彎著身子從緊急破拆口里回到地面上。一扯防護濾清,口鼻之中盡灌新鮮空氣,看著亂嘈嘈的人群也是如此地親切。簡凡禁不住昂著胸、抬著頭,興奮的舒爽地要喊出聲來。

    不過有人比他更快喊出來了,身邊的倒喊出來了,蔣迪佳伸手扔了濾清,跳腳喊著,撲到了簡凡身上,興奮地摟著簡凡的脖子當秋千,聲音里興奮不已︰“簡凡,我們出來了,我們真的出來了……”

    從溫馨到恐怖、從絕望到希望,一夜之間的大起大落,讓蔣迪佳不禁要有重見天日的歡欣雀躍和喜極而泣了。

    救護醫生看這倆勁頭大,沒上來,敢情沒什麼事。搜救隊的笑著,比自己見了親人還高興,向著簡凡招手示意著,又鑽進了破拆口。大功率的應急照明燈照在這里,仿佛要盡顯這一刻劫後余生的喜悅一般,白衣烏發喜極而喊的蔣迪佳顯得格外注目,卡嚓嚓嚓一陣暗響,成了現場記者鏡頭里最好的畫面。

    簡凡被興奮得忘乎所以的蔣迪佳摟著脖子轉了一圈,一看有人擁上來,緊急地在蔣姐姐耳邊輕喊︰“喂喂……快下來,有記者……”

    這個擁抱曾經是多麼的期待,不過此時此刻,卻是不敢坦然受之。而且簡凡,沒人的時候蔣姐姐膽小謹慎,楚楚可憐,到人前了,反倒瘋上了,這下,可讓簡凡有點受不了了。

    倆人剛剛放開,蔣迪佳一怔之下,還真就被一群人包圍上來了。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地問開了。掛著相機的、拿著錄音盒的,還有架著攝像機的。

    “這位女士,你們來自哪里?是五洲酒店的住客嗎?”

    “圍困了三個多小時,你們是怎麼樣自救的?”

    “這位先生,您能說一下此時此刻感覺嗎?”

    “你們身邊還有其他的人嗎?”

    又是十幾個人把蔣迪佳和簡凡圍在的中心,蔣迪佳見慣了這等陣勢倒也不覺得什麼,可簡凡好似很糗似地,一只手遮著臉,悻悻地被蔣迪佳拉著,倆人擠著人群往前走,蔣迪佳只是點著頭︰“謝謝,謝謝大家,我們被救要感謝消防官兵,感謝救援隊員,感謝各位領導和記者同志們………我男朋友受了點驚嚇,實在不好意思,不能接受大家采訪,請大家原諒。”

    說這話時候,蔣迪佳有意的捏捏拉著的簡凡的手,倆人已經有了這種默契,簡凡下意識地往蔣迪佳背後躲躲,還真是一副羞于見人的樣子。

    不料還有不死心的,跟著一位長頭發的帥哥湊上來了︰“我是大原電視台記者,這位女士看您剛從火場出來依然談笑風聲,讓人折服,您能接受一下我們的采訪嗎?”

    蔣迪佳絲毫不為這句恭維所動,迎著那位笑著說道︰“我本人也是記者,在大原日報社工作,咱們是同行。您說我會接受采訪嗎?”

    那位記者被噎了下,敢情遇上同行了。那意思是,有新聞,我會給你嗎?

    婉拒了一番,倆人快步走著,跟著是現場指揮和市里一群不知名的領導也上來了,握手、擁抱、極盡領導關懷群眾之態。記者們又是抓著難得的機會抓拍這一幕,今天這麼重大的新聞都知道是猛料,可料越猛越不敢播,而且市委宣傳部已經明確了采訪和新聞圖片必須經審核的原則,說是正常流程,可在場的怕都是心知肚明,火災現場的慘烈以及傷亡人員肯定是一掠而過,不會讓你播那些有震憾力的畫面,無奈之下只能用領導親臨一線的畫面來突出事件的新聞價值了。

    不住地說了一番感謝的話,蔣迪佳倒也應對得體,反倒是簡凡畏首畏尾了,一直縮在蔣迪佳的身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又有七名幸存者獲救,話音剛落不久,從煙未消散的門廳里出來了一隊人馬,擔架上抬著的、相攜扶著的、還有搜救隊員背著的浩浩蕩蕩一大隊,伏在搜救人員背上的老人痛哭流涕,據說是關在衛生間里壓根沒出來躲過了一劫,而老伴卻躺到了擔架上。

    得,震憾力出來了,這隊被扶著、攙著、抬著加痛哭流涕著的,正好彰顯出來火災的慘烈和被救後的感動激動到哭的特殊場景,管他是為什麼哭呢?鎂光燈找到了新目標了,這樣的畫面配著起煙的五洲做背景正好,霎時把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蔣迪佳的心思卻是不在這個上面,沒有人圍著了卻正中下懷,和簡凡倆人手拉著手,悄悄地、輕輕地走出了這個焦點區域,走到了人群的外層。街道邊上,來來往往的警車、救護車忙忙碌碌,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倆位齊齊楚楚的男女,也是剛剛劫後余生。

    不經意地走著,手還是那樣緊緊地挽著,就像倆人都還沒有脫險一般,蔣迪佳有點可笑,想想簡凡面對記者的糗相,情不自禁地笑著道︰“簡凡,你膽子不大嘛,嚇成這樣,算我救了你一回啊……上次我好像記得你振臂一呼,把新聞記者都召身邊來了,今天大失水準了啊。”

    “嘿嘿……情況不一樣,我現在掛了個警察的名兒、咱們倆又是毫發無傷的從火場走出來的,你要真敢做秀呀,回頭就有人質問,你身為警察,為什麼不去救其他遇難者?要不就是,你們倆躲著,眼看著其他人去送死嗎?你的道德何在,良知何在?……中國這事呀,你要是死了,有人緬懷你追認你;你要是傷了,有人慰問你,有人同情你;可你要是活得好好的,那完了,大家看你就不自在了,不挑你點刺就不舒服。呵呵……你知道的哦,我這人一向很低調的哦……”簡凡開玩笑般地說道。

    “呵呵……嗯,確實很低調,你說的有理啊,要早知道,我連那幾句話也不說了。”蔣迪佳笑著認同了。

    倆人緩緩地走著,偶而一回頭看著仍舊在冒著煙的五洲,或許在倆個人的心里都是感觸良多,只不幾個小時而已,仿佛是滄海桑田換了人間,不僅這個環境,而且換了的,好像也包括倆個人的心境。此時落落大方的蔣迪佳仿佛有什麼心事一般不無扭捏,而一慣于滿嘴跑火車的簡凡意外地安靜了。走了好長一段,都沒有出聲。

    這次,反倒是蔣迪佳先打破沉默了,想了很久的話題仍然是那一句︰“簡凡,謝謝你啊,直到現在我還是有點後怕,先前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麼,就像一場噩夢,要沒有你,我也許走不出來了。”

    “呵……要沒有我,或許你就不會來這兒。”簡凡反其道而言,好似根本不在乎這件事。

    “你……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一直是拒絕我對你感謝啊?”蔣迪佳詫異地問著,這句話像在故意找著話題。

    “我的意思是別客氣,要真算那麼清我可就給你算賬了啊!”簡凡開著玩笑說道。

    “沒人你都不敢動手,現在這麼多人,你敢?”蔣迪佳故意激到,知道簡凡拿那個倆人都不在乎的耳光說事。

    “怕什麼不敢?”

    “吹吧!”

    “你不會是逼我動手吧?”

    “……誰怕誰呀?給你……”

    蔣迪佳故意捉弄簡凡一般,快走了一步,臉伸到了簡凡面前。簡凡一驚,手一做勢,又是故伎重演,說了句,那你閉上眼。蔣迪佳真閉上了,說了句,來呀!

    還是故伎重演,等了好一會兒沒有什麼動靜,蔣迪佳一睜眼,卻見簡凡正賊忒忒地盯著自己,表情雖不清晰但也絕對不模糊,路燈的照明尚亮,街區里車來人往,偶而車燈耀過,正見得簡凡一臉揶喻地笑著,壞壞地笑著。

    “笑什麼?”蔣迪佳笑著問。

    “沒笑什麼。”簡凡側頭著笑著。

    “想干什麼壞事了?知道你沒安好心思。”蔣迪佳也壞笑著。

    “你知道我想什麼。”簡凡說著,很肯定的語氣。

    此時無聲勝有聲,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蔣迪佳一听,多有不屑,眉目笑著咪成了一條線,翹翹的瑤鼻和嘴角像是在挑逗一般地說道︰“我知道,可我也知道你不敢,沒有人的時候你都不敢,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誰說我不敢?”

    簡凡驀地動了,順勢一拉蔣姐姐,扶上了肩、攬緊了腰,朝著那渴望已久的笑厴,跟著一個霸道地強吻上了渴望已久的紅唇,蔣迪佳“嗯”了一聲,不知道是欲拒還迎、還是拒絕非禮,不過僅僅是略略地掙扎了一下子,就像在火場的時候一樣,嘴一下子堵了個嚴嚴實實。

    抗拒,僅僅持續一秒鐘,或許僅是詫異了一下,蔣迪佳雙手攬著簡凡的脖子,沒有再推拒這劫後的溫存。倆個人,忘情的吻著,簡凡仿佛回到了初見蔣姐姐之時那個明媚的中午,閉著眼楮仿佛也能感受到春光明媚照耀在自己身上,感覺到擁在懷里的蔣姐姐,是如此的溫存和柔軟,感覺得到,那翻攪著香舌,是如此地甜美。比二十年嘗過的那一道名肴都讓人心神俱醉、意亂情迷。

    吻到了唇、吻到了鼻子、吻過了眼睫、吻到了耳根、再吻回到唇……蔣迪佳仿佛也在盡情的放縱著自己,這一刻,不在在乎對方是誰,不在乎來來往往有時候投過來的詫異的目光,在絢麗的夜色籠罩之下、在寒冷的包圍之中、在剛剛經歷恐懼的心房里,只有對溫存、對他的渴望。

    良久,分開了的倆人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

    良久,蔣迪佳還靠在簡凡的肩上,仿佛剛剛從迷醉中清醒過來,揶喻地伸著食指撩著簡凡的下巴說道︰“喂,你很會吻女人的嘛,吻得很動情。”

    簡凡側側頭,眼楮骨碌碌轉著,壞壞地笑著︰“嘿嘿……我練過。”

    這話立竿見影,蔣迪佳撲哧一聲笑後,一把推開了簡凡,跟著是嗔怒地一句︰“沒正形,我不喜歡花心的男人。”

    蔣迪佳卻是知道簡凡有女朋友,或許暗有所指。簡凡笑著不以為忤,有幾分恬不知恥地說道︰“我也想專心,可我禁不住你的誘惑。”

    “胡說,誰誘惑你了?”

    “你長得這麼美,難道不是一種誘惑?”

    “你……”

    蔣迪佳一伸手,卻是輕輕擂在簡凡的肩,被這一句逗笑了,一句變相的恭維卻是心里暗自喜歡著,不過還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正色指著簡凡的鼻子教訓道︰“你……你要為今天的莽撞付出代價的!”

    這句話不知道在指什麼,不過在簡凡看來倒更具挑恤的味道了,淺笑著幫著蔣迪佳彎著手指放下了手,緩緩地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代價了?”

    “是嗎?你……”蔣迪佳倒讓簡凡說愣了,自己那句話不過無心迸出來的,只有自己知道什麼意思。

    “這個……是什麼?”簡凡伸進內衣口袋,嘩拉一亮,卻是那張支票,兩手捻著,很拽的樣子。

    “拜托,這個時候別談錢,多煞風景。”蔣迪佳一下子泄氣了,本來還覺得曖昧無限的話題加進了這東西明顯要變味了,跟著雙手悻悻叉在的胸前說道︰“要嫌多別退了,你自己揮霍去吧!要嫌少,回頭我再幫你爭取一部分。………哇,別告訴我你不要啊,現在已經沒有清高的人了,除非是裝的。”

    “嗯……我要!”簡凡揚揚眉毛,很正色地說道,把支票遞過來︰“誰說談錢煞風景了,我現在還就談這個,我把價值三十萬的支票現在送給你,為剛才的一吻買單,怎麼樣?今天晚上,你得到了一個最有感情而且是史上最貴的一個吻,一吻三十萬!不虛此行吧?”

    “呵呵……”蔣迪佳被逗笑了,被簡凡的一本正經逗笑了,笑著把支票接過來,還是幾分不相信地問道︰“簡凡,別裝相啊,這可是三十萬,你真不要?你真不要我可撕了,你可就再沒機會了。”

    “你還沒搞明白,現在已經屬于你了。”簡凡笑著,看著蔣迪佳的眼神中俱是愛意,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笑著解釋道︰“我差點就動心了,可這個錢還是不能拿,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我以五萬塊錢的價格賣給你哥,可以說已經是天價了,我沒有吃虧;我原本想他憑著這個在九鼎或者海鮮樓小批量做,肯定賠不了錢,所以才敢給他,給他的時候我強調了很多缺陷,特別強調這和真正的羅家醬方有天壤之別,可沒想到他還是用著羅家醬方的名字包裝出去了。”

    “有什麼問題嗎?”蔣迪佳嚇了一跳,感覺到了其中有事。

    “當然有了,我隱瞞了最關鍵的一項。”簡凡道。

    “哪是什麼?”蔣迪佳更吃驚了,隱隱地覺得真正上當的不是簡凡,而是自己哥哥蔣九鼎。

    “鹵醬配料在烏龍每年只做秋後到初春,不到半年的時間,夏秋兩秋正常室溫,只要高過二十五度,土燒的鹵罐便會自然發酵,連鹵醬料帶肉都會臭在缸里,而且連缸本身沾染之後也不能再重復使用了,這道工序我爸琢磨了十幾年一直都沒有解決……所以,這次,我找你們不是想要錢,而是想要告訴你哥,讓他早點收手,否則賣出去的下家都找上門來,我怕你想收手都沒機會了。”

    簡凡侃侃地說完了,看著蔣迪佳臉色漸漸的忿然了,接著道︰“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看著九鼎一群人趾高氣揚的樣子,方子一到手就翻臉不認人了,我巴不得看著他們倒霉。原本我想拿著這個茬敲詐他們一筆錢,可有你在,我做不到,錢你還是收回去吧,不該我得。”

    “你……你這不是害人嗎?這要出了事,得多大呀?”蔣迪佳一听個中緣由,臉色變了幾變,一看手里支票又是氣不自勝地說道︰“噢,拿著我的錢,再返回來調戲我一番,你可真拽呀?”

    說著便把支票撕得粉碎,悻悻地摔了一地。

    這個動作,讓簡凡驀地十分反感,不卑不亢地說道︰“即便我拿了這筆錢,你們也無話可說,因為我強調過這不是羅家醬方,而且不能量產,你哥一直說有多崇拜羅家也想在這個上面搞名堂我才給他的。我沒有做錯什麼,他對我留了一手,我也同樣對他留了一手,如果沒有你的話,他栽定了。”

    “那你說,我應該感謝你嘍。”

    “你要真謝,我領情了,不客氣。”

    “你……”蔣迪佳感覺到了話里的刺激,剛剛溫情早已化為烏有,或許是擔心家里的生意、或許對剛才的話太過刺耳,悻悻地跺跺腳,自顧自走了,冷冷地摔了一句︰“懶得理你,你和我哥一路貨色,都是半個騙子,這麼坑人,騙過來騙過去,有意思呀?”

    說罷了,轉身便走了。走了兩步,才發現不對勁,又掉頭走回來了,站在簡凡面前,又氣又嗔還偏偏一副毫無辦法的樣子,像個受了委曲,等著大人呵護的小女孩。

    簡凡卻是揶喻地笑著說道︰“我知道你車丟了、包丟了、手機丟了、風衣也丟了,要不要我借給你零錢?”

    “廢話,送我去九鼎。”蔣迪佳拉著臉,說得自己都有點怪怪的,差點被氣笑了,這簡凡有時候白痴,有時候卻聰明得要命,這回又是一言中的,還真是囊中羞澀了。

    攔了輛出租車,一直把蔣迪佳送到了二環路外的九鼎休閑酒店,一路上兩人卻是各有心思,誰也沒有說話,一直送到九鼎大廳看著有人把蔣迪佳迎了上去,簡凡才悻悻地往回返。返回了五一路一大隊,門卻早已上鎖了,爬著牆進了大門,進了宿舍,和衣躺到了床上,大嘆著。

    哎,三十萬呀?三十萬?三十萬親了個嘴,敗家子呀,敗家子……簡凡心疼地哼哼了半天,回頭又想著,哎,算了,拿了也不會安生,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睡覺!

    這麼一想,心里那塊大石頭也掉回了肚子里,簡凡倒還真睡得挺熟,又跟著做了一桃色的夢,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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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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