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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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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酒狂】子虛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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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41: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再入紅塵 第七十章 殺機

    清冷的風吹過雪野,吹散霧靄,吹醒了互相擁抱著睡成一團的胡不歸、小虎和梅四。陽光普照,萬物甦醒。胡不歸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身子一震,將小虎從自己胸口彈落,叭嗒砸在梅四身上,隨後一躍而起,捧起一把白雪,用力在臉上**著,一陣冰涼清爽的感覺驅走了殘存的睡意。

    梅四眯起眼楮,眼前是一片燦爛的陽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耳中是小虎嘟嘟囔囔的聲音,只見小虎睡眼惺忪的爬向自己胸口,嘴邊仍殘留著一線口水,不由得一陣惡寒,略一動念,一個身子竟然憑空消失,隨後又在兩丈之外再度出現,他身子尚沒站直,便听到小虎嗷的一聲跌在地上,終于將美夢摔破,萬分不滿的爬了起來。只听見胡不歸對著那座古老的城池喊道︰“京城,我來啦!”

    半個時辰之後,京城的大街上出現了一個大搖大擺的少年和一只大搖大擺的貓兒,他們身後是一個縮頭縮腦的漢子。這一行三個形貌各異,胡不歸是一雙眼楮東張西望,似乎在這繁華都城之中尋找著什麼。而小虎則是大模大樣的翹著尾巴朝前走著,一副老子到此一游的勁頭。跟在他們後面的梅四則與他們兩個完全不同,見到這大街上人來人往,一顆腦袋幾乎要縮到褲襠里去了,眼楮只管盯著胡不歸和小虎的腳步,卻不敢朝別處看上一眼。

    這大國古都,天子腳下果然是氣象萬千、雄偉壯麗,胡不歸昨日初來乍到,只是走馬觀花便已經感受到帝都氣派。今日再觀,但見門樓高聳,宮闕巍峨,構建格局具是大氣磅礡,深沉莊重。與之南方的精巧秀美頗為不同,只覺得雄壯之中又蘊含著一股帝王風度,若以人相比,南方之建築猶如溫婉典雅的處子,一顰一笑皆有風韻。而北方帝都的建築則是正襟危坐的帝王,莊重而高貴,雄壯而大氣,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胡不歸一行三個漫漫行去,不知不覺之中又走近了紫禁城,但見略有消融的積雪下,金燦燦的屋頂顯示著人世間最高的權勢,紅色的宮牆映襯著殘雪,分外艷紅。梅四雖已經到了帝都數日,卻從來沒有在京城內游逛過,這卻是第一次見到皇城,不由看得呆了。胡不歸低聲在他耳邊笑道︰“梅四哥,回頭咱就到這里面去耍耍,估計這皇帝老兒的廚房應該是這世上最大的廚房了。到時候,你可要好好給咱露一手啊!”

    梅四听胡不歸這樣說,不由得也心馳神往,懷想著有一天跑到世上最大的廚房里去一顯身手,那該是何等的愜意啊,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道︰“那當真是要去看看的了。”

    兩人便說邊走,不多時又遠離了皇城,走進市井之中。此時街面上已經是十分熱鬧了,在街邊雜耍賣藝的周圍聚滿了一群群圍觀的人。有耍拳踢腿的;有胸口碎石的;有彈唱獻藝的;有耍猴變戲法的,五花八門,熱鬧非凡。胡不歸一手抱著小虎,一手拖著梅四,在人群之中擠來擠去,四處瞧著熱鬧,直看得眉飛色舞,好不快活。看的興致高時,便從懷中取些散錢拋給賣藝人,引來一陣陣道謝聲。

    待擠出賣藝的人群,卻又有眾多小吃攤鋪。什麼驢打滾兒、黃米年糕、油炸臭豆腐、貓耳朵、面人、豆花、麻花,每樣胡不歸和小虎都要上去嘗償,梅四也跟著逐一品嘗,而他卻是邊吃邊琢磨這些小吃的做法,以及如何使之更好吃,全不似胡不歸和小虎那般胡吃海喝,高下之分自然不言而喻了。

    最後,逛街逛得胡不歸與小虎兩個肚兒溜圓,挺著個肚子在街上晃來晃去,模樣頗為滑稽。這兩個家伙走在頭里,卻見前面一個老漢肩上扛著一根大棒,口中高聲吆喝著︰“冰糖葫蘆!誰買冰糖葫蘆!”兩個同時回頭,對著梅四怒目而視,卻是想起了昨日梅四自窗口給他們遞出一根冰糖葫蘆的事兒。

    梅四立即左顧右盼,似乎渾然不覺四只眼珠怦怦得搗在他的臉上,這等無賴模樣卻是與胡不歸學得甚快,才只一天就頗具神韻了。與此同時,卻在一駕馬車上,有一雙陰冷的眼楮緊緊盯在了胡不歸的臉上。

    胡不歸似有所感,扭頭向四周掃視了一圈,卻不見有何異狀,便繼續扭頭與小虎一起怒視梅四這個沒皮沒臉的家伙去了。馬車上那人一驚,車窗簾子立即蓋嚴,屏息凝神,再不敢有何異動。車廂內昏黃的光線里,只看得見一雙狼一樣的眼楮,閃爍著陰沉凶狠的目光,此人卻是殺害柳不醉一家的狼三。

    狼三輕輕敲了敲車廂隔板,車把式的腦袋立即鑽了進來,狼三低聲吩咐了幾句,隨後就踞在車廂里一動不動了。馬車就此遠遠的吊在胡不歸三人的後面,小心翼翼的跟蹤著。一路上車馬甚多,胡不歸三個卻也沒有察覺,只是一路信步走去。這三個本就沒有什麼目標,只是四處亂逛,不知不覺便走到一條大街上。

    只見街面上一座宏大質樸的高樓四平八穩的聳立在前,巨大的門樓上方書寫著三個穩重敦厚的楷體大字“玄武門”。胡不歸抬頭望去,只見整座城樓渾然一體,屋檐卻不似其他宮闕那般高高翹起,而是順勢斜下,玄青色的琉璃瓦鋪展開來,配以巨大的青磚牆,給人以一種敦實厚重的感覺。

    胡不歸帶著小虎、梅四從玄武門走過,城門口一排兵卒縮在城門口避風,看也不看胡不歸等人一眼,任由他們經過。而遠遠綴在他們身後的那駕馬車也悄然跟了上來。

    待出了玄武門,展現在胡不歸等人面前的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見前方是一片破舊不堪的的屋舍,青灰色的磚,青灰色的瓦,以及狹小骯髒的小胡同。地上是一片泥濘,似乎就連白雪落到這里也沒有法子再白了。幾個小孩兒拖著兩行鼻涕,穿著破舊的薄棉襖沿路撿拾著菜農丟棄的爛白菜幫子。

    胡不歸的臉上失去了笑容,他默默地走著,與那些撿菜葉兒的小孩兒擦肩而過,從一條胡同口鑽了進去。胡同里隨處可見滿面愁苦的老人和一只只瘦骨嶙峋的狗,與城中的熱鬧不同,這里有的是一種壓抑中的死寂,胡不歸的胸口橫著一個什麼,卻是難以明辨。

    待拐過一個彎兒,卻突然一雙手抓住了胡不歸的衣衫下擺。胡不歸低頭望去,卻見一雙烏溜溜的眼珠盯著自己。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拉著胡不歸的衣角道︰“大爺,行行好吧,賞月兒兩個銅板,就兩個銅板。我奶奶快不行了,大老爺,您就行行好吧!可憐可憐月兒——”

    胡不歸心中一酸,從懷中摸出一大錠銀子放到那小姑娘手中,道︰“小妹妹,你家在哪里?我會給人瞧病,你帶我去給你奶奶瞧瞧。”胡不歸話還沒說完,卻見那月兒已經跪在泥地里要給胡不歸磕頭,胡不歸一伸手將她拉了起來道︰“別這樣,快帶我去你家吧。”

    片刻之後,月兒帶著胡不歸一行來到一處小院。還沒進門就听見院中有人哀求道︰“崔爺,您再寬限兩天,您大慈大悲多擔待點吧,您就當做善事,行行好,這天寒地凍的,您要是把我們房子收了,可叫我們這一家老小去哪兒啊!”

    又有一人冷笑道︰“這我可不管!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大爺才不管你們去哪兒呢,少廢話,拿錢來!沒錢就給我走人!”說話間,小月兒一推院門走了進去,喊道︰“爹爹,咱們有錢了!”說著便捧出胡不歸給她的那錠銀子。

    那院中呆立的漢子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卻見一個身穿錦緞棉袍,頭戴貂皮帽的大漢劈手奪過月兒手中的銀子道︰“明明有銀子卻還想賴賬!這個就算是利錢了,大爺網開一面,你明天把本金還上就不用搬出去了。”

    月兒她爹帶著哭腔道︰“崔爺,我不就借了您三吊大錢嗎?怎麼卻又長了這麼多利息?您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啊!”

    那漢子冷笑道︰“怎麼?你嫌多嗎?那怎麼當初你就敢借大爺的高利貸呢?告訴你,你明天還不上還得給大爺滾出這屋子去!”

    胡不歸站在門口尚未說話,卻不料想梅四竟然一反常態的開口了︰“你這人怎麼如此蠻不講理呢?人家借了你多少銀子還了你就是了,卻怎麼還要人家搬出去,這是何道理啊!”這番話一出口卻是連梅四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主動與人說話,並且還是在教訓人,實在是叫他吃驚不小,若是在從前,他縱然生氣卻也只是憋在肚中罷了。

    那漢子扭過臉來,歪著鼻子道︰“你又是哪根蔥?你卻來管老子有道理沒道理,告訴你這就叫弱肉強食,他路老蔫兒為啥就窮得叮當亂響?大爺我為啥就吃香的喝辣的?告訴你這就是本事,你懂不?活該他沒本事!”

    他最後一個字剛一出口,就听見他唉呦一聲,隨後一個身子撲通撞在院牆上,又彈落在地,雙手抱著肚子唉呦呦的哭叫了起來。卻見胡不歸早已收回了腳尖,一面笑著一面走過去道︰“你這道理老子听著舒服,老子能打,你個龜兒子不行,活該老子收拾你!”說著又是一腳,那姓崔的漢子頓時大小便齊出,一張臉綠的不像個樣子,若是低級修真弟子見到或許便以為是個妖類,滅之而後快了。

    胡不歸還沒踢幾下,這姓崔的漢子邊已經連告饒都不大會了,只顧著喊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爺錯了!”他這話鼻涕眼淚的一起噴出,把胡不歸都氣樂了,胡不歸附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臉道︰“你說是誰錯了?是你錯了還是爺爺錯了?”胡不歸也懶得跟他廢話,提著他的衣領子隨手一甩,道︰“給爺爺滾吧!”那姓崔的漢子就沙包一樣飛了出去。

    梅四目瞪口呆的望著胡不歸,才知道原來整治惡人是用這般方法的,卻不需要與他們講道理,只管動手就是了。心中大為痛快,想日後自己也大可這般施為。卻見胡不歸拍了拍屁股,走道路老蔫兒面前道︰“你母親呢?我幫你瞧瞧她的病。”說著便朝屋內走去。

    狼三的馬車一直跟出了玄武門,待胡不歸等人走進了小胡同這才停下車來。小胡同街道狹窄,且這片居住的全是貧民,極少會有這等車馬經過,若是繼續駕車跟蹤,卻是極為扎眼。不得已,狼三自馬車上走了出來,極為謹慎的張望了一陣子,這才走進了胡同里。他一路向前尋去,最後遠遠的看到胡不歸三個走進了一戶人家,這才飛速返回馬車,對那車把式道︰“快!去陳公公那里!”馬車掉轉車頭,向城內疾駛而去了。

    馬車一路疾馳,從玄武門飛奔而過,車輪上沾的稀泥甩出去一陀,直朝著城門口一人腿上飛去。那人不躲不避,卻見那稀泥在距離那人褲管兩尺處如同撞到牆一般,啪的墜落下去。只听得那人破口罵道︰“這麼著急,是回去奔喪嗎?你***!”這說話之人卻正是蒼龍。毒龍、魔龍則是圍著玄武門轉悠,仔仔細細的勘查著,若是沒有兵卒守衛,只怕是他倆人連城磚都要摳下來瞧瞧了。

    狼三雖坐在車中,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塊稀泥被一層無形的力量彈了出去,心中不由得一凜,卻不知道這三個人是什麼來路,但這三人身上那種不同于凡人的氣息卻清清楚楚地映射在狼三久經訓練的感覺里。他知道這三人的修為比自己都要高,不由得暗自吃驚,心道︰這些不入塵世的修真中人都聚到京城來做什麼?

    馬車一路疾馳,在天河胡同一座深宅大院前停了下來,側門大開,馬車直接駛入院中,隨後大門飛快的關上了。當狼三步入養生堂的一剎那,久經生死沙場磨練出來的直覺驟然在他脖頸後面爆發了,一種只有在危險來臨才會有的顫栗驟然爆發。狼三抬眼望去,養生堂內一如往常,大堂正中那柄花梨木躺椅上斜*著閉目養神的陳公公,身旁矮幾上是一壺清香四溢的碧螺春,焚香爐中一濾清煙繚繞而出。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那種危險的感覺卻如芒在背。

    陳公公微微睜開眼問道︰“什麼事兒啊?”

    狼三站在下首道︰“陳公公,我今天在街上見到那個救走柳家小崽子的人了。”

    陳公公懶洋洋的嗯了一聲,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隨口問到︰“那後來呢?”

    狼三道︰“後來屬下悄悄跟蹤他們,一直跟蹤到玄武門。”這“玄武門”三字一出,陳公公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眼楮卻依舊是半睜半閉,接著又是一句︰“那後來呢?”

    “後來屬下跟蹤他們到了城北大雜院兒,親眼看著他們走進了一戶人家,這才回來稟告公公。”狼三頓了頓有道︰“噢,還有,屬下在回來的路上,經過玄武門的時候,在城門口見著三個修真中人,看樣子修為都是不低啊,卻不知道這幾個人是何來路,到京城來又有什麼圖謀。公公,您看要不要屬下再去查看一番?”

    陳公公听得還有另一批人對玄武門感興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莫非這些不好招惹的修真之士也是奔著即將降世的玄武而來的?若是那樣可就情形不妙了,嘴上卻道︰“探听消息的事兒自有燕組去做,就不勞你費心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也得休息了。”說罷又閉上眼楮,呼吸若有若無,似乎神游天外去了。

    狼三悄然退了出來,背後如針扎一般的感覺一直跟著他出了大門,一直到坐上馬車,駛出了一條街後方才消失。與此同時,陳公公猛然睜開了眼楮,一直隴在衣袖之中的右手由黑轉白,最後終于恢復了正常色澤。他喃喃自語道︰“再讓你多活一天吧。”

    陳公公手指輕彈,一縷指風飛出,撞在一枚銀鈴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來。鈴聲未決,一個黑色的影子飄進養生堂內。陳公公低聲道︰“燕七,這京城里最近可曾來了什麼人?”

    燕七低聲道︰“在玄武門附近發現了三個形跡可疑的人,此三人全都是修真之時,且修為都在狼三之上。根據屬下的判斷,此三人應該是魔教弟子,屬于哪一宗目前卻還不清楚。但是懷疑是為了玄武降世而來。”

    陳公公點點頭道︰“那麼城北大雜院呢,那邊有什麼動向?”

    燕七道︰“根據下面穿上來的消息,大雜院一帶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發生了兩起地痞斗毆,其中一個死了。另外狼三曾去過大雜院,就這些了。”

    陳公公哼了一聲道︰“大雜院來了個厲害角色怎麼你們卻不知道?倘若一個人生著眼楮卻看不到東西,長著耳朵卻听不見聲音,你說他要耳朵和眼楮做什麼用?你親自去瞧瞧吧。後面的事兒該怎麼做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說罷揮了揮手,再次閉上了眼楮。

    當狼三跨入狼窩的大門之後,一顆心開始變得冰冷。狼窩顧名思義就是狼三他們這群殺手的老窩。今天狼窩里死了三個人,三個都是跟著狼三去殺柳晚晴一家的人,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心口都有一個血窟窿,身子早已冰涼,卻沒有一個人知道究竟是誰殺了他們三個。在殺手的老巢里刺殺殺手,除了諷刺之外,更多的是恐怖。究竟是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本領?狼三想起養生堂的那種感覺來,心中一片雪亮,背上冷汗淋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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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42: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再入紅塵 第七十一章 冷暖

    小屋內除了一個土炕別無它物,冰涼的土炕上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一床破舊不堪的棉被蓋在身上,老婦人緊閉雙目,臉色煞白,呼吸滯澀而艱難,眼見的是病入膏肓的跡象。

    胡不歸附下身子,給那老婦人把脈,只覺得脈象衰弱,一陣弱過一陣,似乎隨時都會停止。小月在一邊噙著一汪眼淚,靜靜的看這床上的奶奶,而路老蔫則是抱著腦袋頓在地上,這個被生活打垮的漢子此時已經是精疲力竭,無能為力了。

    胡不歸對著小月笑道︰“不要緊的,你奶奶會沒事兒的。”說著伸出手掌,掌心一股真元化為清露咒,一滴清露墜了下來,滴在老婦的嘴唇上,慢慢消失。片刻過後,老人緩緩醒轉過來,睜開眼楮,虛弱的咳嗽了兩聲。小月高興的叫道︰“奶奶!你醒啦!是這位爺救了您!”

    ***頭轉向胡不歸,努力掙扎著要做起來,胡不歸連忙按住了她道︰“老人家,還沒全好呢,你且先等等。”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顆天妖續命丹,放入老人的口中,隨著一道真元送入老人腹中。片刻過後,老人臉色已經是一片紅潤,呼吸順暢,原本渾濁的雙眼竟然也變得清澈而富于生機了。只見老人一骨碌爬了起來,在炕上就要給胡不歸磕頭,口中喊著︰“神仙爺,老婆子給你磕頭啦!”

    小月一見奶奶全都好了,高興得也要給胡不歸磕頭,卻被胡不歸一手一個攔住了,胡不歸佯裝發怒道︰“誰也不許磕頭,不然我可要生氣了。我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下跪,更不喜歡別人給我下跪,你們若是感激我便好好給我坐著!”

    見到這等情景,縮在屋角的梅四也是十分欣喜,小虎也笑眯眯的頓在炕上,屋子里卻不見了路老蔫兒。梅四心道︰這個人也是,人家治好了你老娘的病,至少謝謝的話也該說一句啊,竟然連人影都見不著了,未免有些太過無禮了。二奶奶和小月缺一臉感激的拉著胡不歸要他坐在炕上。胡不歸也不推辭,便坐在炕上與老人閑聊。

    在閑聊中得知,小月兒的娘親在月兒剛出生不久就得病去世了,留下奶奶、老蔫兒和小月兒三人相依為命。老蔫兒每天到運河碼頭去扛活養家糊口,奶奶則與小月兒一起給人縫洗衣物貼補家用。原本日子艱難些卻也能夠勉強度日。誰知道就在今年冬天,奶奶突然積勞成疾,就此一病不起。貧苦人家又沒錢看病,眼見得奶奶就要不行了,走投無路,老蔫兒這才去向那崔扒皮借了高利貸,請來郎中給奶奶看病。那郎中到了家門口卻嫌屋中骯髒,不肯進屋,一拂袖走了。老蔫兒追出去索要出診費,那郎中卻道︰“你道這麼遠的路,爺是白來的嗎?這點錢也就夠爺的辛苦費,要想看病就再拿兩吊錢來!“說罷推開老蔫兒揚長而去。

    听到這里,只把個梅四氣的滿臉通紅,他舊居天妖谷內,卻從沒接觸過這人世間的世態炎涼,這番听來,只覺得一個肺都要氣炸了,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這世上竟有如此壞人。胡不歸卻是自幼受苦慣了的,自然知道這世上多的是欺壓良善的惡徒,只是老天爺似乎從來都不幫窮人說話而已。

    再後來就是崔扒皮催債那一幕了,由小月兒講給奶奶听,奶奶听的又稱胡不歸是活菩薩,想要給胡不歸磕頭,卻又怕他生氣,只得千恩萬謝的拉著胡不歸的手不放。就在此時,破門板被嘎吱推開了,老蔫兒夾著一股寒風跑了進來,一進屋就要給胡不歸下跪,自然又是被胡不歸虛空一攔,擋住了。卻見老蔫兒身上的棉袍不知去向了,手中卻捧著一個骯髒的小酒壺,老蔫兒顫顫巍巍的將酒壺地給胡不歸道︰“神仙爺,咱家里窮,就只能請您喝點這不值錢的燒酒了。”

    旁邊小月兒問道︰“爹爹,你的棉袍呢?沒了棉袍你可怎麼出門?”

    老蔫兒端著酒壺傻傻的道︰“爹沒事兒,爹不怕冷。”說著將手中這小半壺酒雙手遞到胡不歸面前,又請他喝,一雙樸實的眼楮里盡是期待神色。胡不歸不由得兩眼微微濕潤了,接過酒壺一飲而盡,放下酒壺道︰“好酒!老胡我許久沒有喝到這樣好喝的酒了!”老蔫兒見胡不歸贊他的酒好,不禁露出憨厚的笑容來,至于有沒有棉袍過冬卻已經不是問題了。

    到了此時,梅四才明白過來,原來這老蔫兒方才卻是出去將自己的棉袍賣了,換了這小半壺酒來感謝胡不歸救母之恩。這等質樸的漢子寧肯自己這一冬天受凍,也不肯恩人沒喝半點酒水就走。如此一小壺酒便顯得彌足珍貴了。梅四方才剛感慨世間人心之惡,此刻卻又心生激動,只覺得這人心也有善良質樸的,卻並非人人都壞。

    屋內正是一股暖流在人人心中流淌,卻听得院外一陣喧嘩, 當一聲,院門便被踹的碎成八塊兒,一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漢手持棍棒闖了進來。當先一個臉色青綠的漢子卻正是被胡不歸丟出去的崔扒皮,只听他怪叫一聲道︰“給我拆了這破屋子!”這群大漢們一擁而上,丁零 當的亂砸起來。

    胡不歸霍的沖出房去,一腳踢飛了離的最近的一個大漢。只見梅四一陣風似的卷過,所到之處,只听見哎呀呀的叫聲不斷,等他人過去,便是一地躺到的大漢,個個爛泥一般爬不起來了。小虎也不甘落後,只見白影在大漢身周閃動,一個個大漢邊捂著臉倒在地上哀號起來。胡不歸三個從屋里打到小院中,又從小院兒打到胡同里。才不過一轉眼功夫,滿胡同都躺滿了不能動彈的大漢,一片哼哼唧唧的聲響在大雜院周圍傳了開來。

    最後,胡不歸慢慢的踱到已經嚇傻了的崔扒皮面前,還沒開口,便見崔扒皮那緞面棉袍下一濕,黃白二物已經順著崔扒皮的雙腿流淌了下來。胡不歸搖搖頭道︰“老子都跟你說過了,老子就是那個能欺負你的人,你他***卻偏偏不信,這次卻就沒那麼便宜了!”說著又是一伸手,提起了崔扒皮的衣領。崔扒皮以為這一次只怕是要飛得更高了,卻不料身子並未騰雲駕霧,而是離開地面一尺,被胡不歸包袱一般提在手里。

    胡不歸道︰“龜兒子,你家在哪兒?帶老子去瞧瞧!”說罷將崔扒皮重重在地上。崔扒皮哪敢不听,暈暈乎乎的在前面帶路了。卻听梅四問道︰“老胡,你做什麼去?”

    胡不歸沖他一笑道︰“梅四哥,走,咱們做回強盜去!”說著笑嘻嘻的跟在崔扒皮後面。小虎也已經不是跟胡不歸第一次干這等勾當了,很自然的便跟在崔扒皮的身後,向前走去。而梅四卻是平生第一次做強盜,不由興奮得滿臉漲紅,只覺得一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腳步僵硬的跟在胡不歸的身後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胡不歸、梅四兩人身上各自背了一個大包袱,看那樣子,里面縱使不是金銀也定是頗為貴重的物什。就連小虎背上也背著一個小包袱,笑眯眯的往回走著。

    待走到小巷中,卻見那幾十口子壯漢依舊躺在地上哼哼,胡不歸也不愛看路,胡亂朝前走著,一雙腳不時踩到某某的手掌或是某某的臀部,又或者是某某的臉蛋兒,如此一路走過,哎呀呀之聲又起。胡不歸低聲嘟囔著︰“你們這伙王八蛋,干什麼不好要去做打手,老子替你們爹娘多踩你們幾腳。”說著落腳處又是一張臉孔。

    卻突然腳下寒氣驟然躥出,一根極細的長刺自下而上的刺了上來。這一刺卻絕不是尋常武林高手所為,而是能刺穿修真之士真元防護的破元刺。此人決非是等閑之輩,隱藏的方式,出招的時間,以及那破元刺上所蘊含的殺機無不顯示著一個可怕的高手的實力。胡不歸右足下落,他破元刺上刺,一切便在電光火石之間。

    胡不歸已經來不及躲避,猛然全身真元向右足狂涌,他天風師叔的絕技玄青罡風透腳而出,一股強勁的罡風驟然自胡不歸的足心向下噴出,只見那破元刺依舊向上刺來,刺尖兒卻被罡風吹得像旁邊歪去,噗哧一聲穿透了胡不歸的褲管,只差分毫便要將胡不歸的腿刺出一個洞來。卻見胡不歸足下躺著的十數個壯漢呼的被罡風吹得飛了出去,只有一個身穿黑衣的人手持長刺,手腕一抖,順勢向胡不歸的胸口刺去。

    梅四一見胡不歸受襲,一個移形換位便閃到胡不歸旁邊,方要出手,卻突然一根長槍刺向梅四的背心。槍尚未至,一股逼人的殺氣卻已經將梅四的背後激出一層雞皮疙瘩。梅四來不及回頭,反手就是一掌,只听得嗤嗤之聲不絕,那根自背後偷襲而來的長槍竟然長驅直入,眼見得就要刺穿梅四的手掌,卻突然他一只手掌變得柔弱無骨,化為一叢圓圈將那長槍套在其中,手臂上的妖元如吐絲一般一層層纏住了那長槍,隨後向前一帶,只見又是一個黑衣人被甩了出去。梅四著才看清偷襲自己的對手,卻見一塊黑布蒙住了口鼻,只有一雙眼楮露在外面,發出狼一樣的凶光。

    卻說與胡不歸對決的那黑衣人將手中長刺順勢戳向胡不歸的胸口,卻突然眼前一片金銀光芒天女散花一般的砸向自己,卻是胡不歸將背後包袱一抖,無數金銀元寶便從天而降,砸向那黑衣殺手。殺手長刺在轉瞬之間連刺數百記,只見滿天金銀碎成細沙,長刺依舊沖天而起,刺向高高飛起的胡不歸。

    胡不歸一道真元透掌而出,軟鞭一般抽向那黑衣人。黑衣人凝神挺刺,一刺點向軟鞭真元的鞭梢。撲的一聲正刺在那股真元的正中,隨後沿著那股真元飛速刺向胡不歸。卻突然那被刺破得真元化為無數細絲,向那黑衣人纏去。一眨眼工夫便已經有十數根游絲纏住了那黑衣人。黑衣人心中一驚,卻沒想到胡不歸的真元卻可以這般千變萬化。左手攥拳,哄的一股淡黃色真元直接打向胡不歸。

    胡不歸道了一聲︰“來的好!”右手也是一拳,打向那道黃色真元。胡不歸這一拳卻是領會了昆侖派碎玉罡氣的玄妙而自成的一拳,只見兩道真元轟然撞在一起,無堅不摧的青色真元卻一路向前,將前面的黃色真元撞成粉碎,直向著那黑衣人撞去。

    那黑衣人顯然沒想到這人的真元由方才的極柔驟然變成極剛,胡不歸的真元直直打在他的胸膛上,只听 嚓一聲,胸骨頓時碎成數段,深深凹了進去。他一個身子也被轟然砸向地面,一陣煙塵過後,地上被撞出一個數丈深的深坑,黑衣人躺在坑中大口大口的嘔著鮮血,顯然是活不成了。

    而梅四那邊正打得熱鬧,只見另一個黑衣人身子懸在二十丈外,槍尖一挑,一團真元透槍而出,隨後雙手握住長槍,在轉瞬之間疾刺了上千槍,只見千點流星向著梅四飛去。

    梅四的身子突然變淡,而後突然炮彈一般的躥了出去,隨後滿天都是梅四淡然如煙的影子,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那千點流星就此射向滿天淡影。驀然,一道妖元從虛空中射出,正正打在那黑衣人的背心,骨頭撕裂之聲爆響不絕,那黑衣人慘叫一聲,被打飛出去三十余丈,就此沒了聲息。這時梅四才驟然出現在空中,卻原來那滿天淡影全都是假的,他的真身卻在須彌之間隱匿了起來。

    就在兩個黑衣人雙雙斃命的時候,遠處城牆之上,一雙眼楮緊盯著胡不歸和梅四,隨後影子一般的消失了。

    兩個刺客都先後被殺死了,胡不歸卻皺著眉頭,這裝扮與修為路子與那狼三同出一轍,但比只狼三卻高明了不少,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他們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里的?

    胡不歸他們回到老蔫兒家,卻見老蔫兒一家三口縮在牆角,瑟瑟發抖,見到胡不歸他們回來這才迎了上來。胡不歸道︰“此處已經不宜久留,我且將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說著拉了奶奶和小月,騰身而起。梅四見狀也拉起了老蔫兒,隨著胡不歸向外飛去。轉眼之間,胡不歸一行人便已經飛出了京城,胡不歸一路向南,直飛了五百余例,這才在一個小鎮落了下來。胡不歸將自周扒皮處搶來的金銀交與老蔫兒道︰“大叔,這些應該足夠你們一家生活的了,你們且在這真上尋個營生吧,京城便再也不要去了。”說罷拉了梅四便走。等胡不歸他們飛得遠了,奶奶這才帶著老蔫兒和小月對著北方磕了好幾個頭,心中不住的感念胡不歸的恩情。

    卻說胡不歸和梅四回到京城時,天色已經全黑了。他們走在大街上,城中一片燈火輝煌,妓館歌樓一派升平,卻似乎這人世間當真沒有愁苦之事,全都是浮華的歡樂。

    梅四問道︰“老胡,今晚我們在哪里歇腳?”

    胡不歸用手指遙遙指向皇宮,道︰“梅四哥,咱們去皇帝老兒家睡覺好不好?”

    梅四只覺得這兩天過得最是刺激快活,眼見得又有好玩的事物,又哪里有說不好的道理,連連道︰“好好,咱們就去皇宮睡覺去!看看這皇宮究竟有什麼好的。”

    這兩人一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來,另一個則是渾渾噩噩不明事故,只要有一個挑頭,這天下又有哪里是他們不敢去的?兩人說去就去,直奔皇城而去。待到了近前,梅四問道︰“老胡,咱們從哪里進去?”

    胡不歸道︰“咱這是偷偷進去,自然是越牆而入了。不然你還想叫皇帝老兒派轎子來接咱們入宮嗎?”梅四心中卻想︰若是皇帝老兒派轎子來那豈不是甚好。

    卻見胡不歸走向紫禁城側面,徑直朝這三丈余高的宮牆走去。這對老百姓來說是高不可攀的宮牆,在胡不歸兩人的眼中卻如同自家的門檻一般,只一步便跨了過去。皇宮之內一片寂靜,宮牆之內還有宮牆,地上積雪卻早已打掃干淨。胡不歸懷中揣著小虎,拉著梅四一溜煙兒向皇宮深處遛去。

    胡不歸將神識放出去,水波一般向四周擴散,十余個暗哨立即便被發現,胡不歸帶著梅四繞開暗哨,在宮牆之間游走。這皇宮在外面看恢宏富麗,待進來了才發覺卻如迷宮一般,道路眾多,屋舍宮殿不計其數,倒真有些不知道該去哪里了。

    一路上不時有列隊巡視的侍衛經過,胡不歸和梅四身子虛化成煙,徑直向前游去,而那些侍衛確實絲毫也不察覺,當真如入無人之境。卻見前方一座巍峨大殿,重檐廡殿,大氣磅礡,莊嚴而肅穆,比之青城山上的清虛殿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想來一定是個好去處。那大殿上的匾額上書“太和殿”。胡不歸向梅四一招手,兩人朝太和殿游去。大殿之前,四名帶刀侍衛兩人一組,往返巡視。胡不歸指了指那兩名侍衛,低聲對梅四道︰“四哥,把他們麻翻,咱們好進大殿里瞧瞧。”

    梅四點了點頭,手指一彈,四點流光飛出,無聲無息的躥入那四名侍衛的體內,那四名侍衛只覺得眼皮一沉,似乎一個不可抗拒的美夢就擺在眼前,就此什麼規矩王法全都拋諸腦後,四人一起*在殿外牆上,眼楮一閉,沉入夢鄉之中。

    胡不歸嘿嘿一笑道︰“四哥這招倒是好用,走,咱們進去瞧瞧。”說著一溜煙兒躥到近前,伸手推開了大門。梅四緊跟其後,兩人一前一後躥入大殿,卻突然從黑漆漆的大殿之中一道暗淡的金光射向兩人。胡不歸伸掌去接,卻被一股大力打得向後飛去,梅四全身妖元狂涌,接住了胡不歸的身子,那股大力毫不停歇,依舊向前沖來,將胡不歸和梅四一起推向殿外。

    胡不歸一招手,清光匕隨手飛出,大殿之內,青光閃了十余下,卻是胡不歸驅使青光匕將那道金光斬成數十段,頓時金光力道化為烏有。胡不歸和梅四這才停住了腳步。胡不歸到︰“這是什麼古怪玩意兒?”說話間抬腳走向大殿正中,那金光所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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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再入紅塵 第七十二章 神龍

    夜色茫茫,一層不易察覺的陰霾籠罩在天河胡同陳公公的府第上空。大院內一片漆黑,後院那些作擺設用的妻妾早已熄燈睡覺了。養生堂內,陳公公斜躺在黑暗之中,睜開一條細線般的的眼楮,射出一絲微弱的寒光。

    燕七伏在陳公公身前的黑暗里,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宛如沒有生命的事物一般。死寂在養生堂內蔓延開來,整個陳府上下似乎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安,整個宅第全都陷入那黑色的死寂。

    良久過後,陳公公終于開口了︰“燕七,你是說狼二和狼十三全都死了?上一次在富貴山莊我試探過那小子,那小子修為雖然不錯,比之狼三是高了甚多,可是比狼十三還是要差些的,怎麼短短時日竟然提升得如此快呢?你可看清楚了嗎?殺死狼十三和狼二的就是他與另外一個不知來歷的人?”

    燕七答道︰“屬下看得一清二楚,確是那小子和另一個不明來歷的男人所為,照屬下觀察,那姓胡的小子和另一個人殺死狼十三他們也並沒有使出全力,恐怕連一半的功力都沒有用到,這兩人的實力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陳公公悶哼一聲,道︰“那依你說,現如今的狼組還有誰有實力與他們一搏?”

    燕七想也不想便道︰“屬下認為,如今只有狼王出動,才能將他們制住。”

    陳公公眼楮驟然睜開了些許,一道寒光射了出來︰“你覺得憑這兩個小子需要動用狼王嗎?”

    燕七堅持道︰“是的,屬下認為,現如今除非公公您親自出手,否則除了狼王便沒人能夠對付這兩人了。”

    陳公公沉默半晌,終于吐出一口氣道︰“好吧,我給你動用狼王的特權,一切由你見機行事吧。”

    片刻過後,陳府再度陷入絕對的死寂之中,沒有半點生氣,更沒有半點光亮。

    胡不歸向前跨出一步,卻見大殿正前方一座高台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張龍椅,九條金龍盤踞其上,整把椅子精美而莊重。胡不歸心道︰這便是皇帝老兒的寶座了吧。龍椅之上,高懸一塊匾額,上書︰正大光明。看到這四個字,胡不歸不由得噗嗤一聲樂了出來。他在塵世間游蕩過不少時候,早已見識過了那些貪官污吏的丑惡嘴臉,比如說前不久他在成都揍人之前就曾經半恐嚇半收買的搞定了那知府大人,這等朝廷何來正大光明?

    在正大光明匾的上方,是一個虯髯虛張的龍頭。一條紫檀木雕刻的金龍自房梁盤旋而下,一顆龍首遙向大殿門口,方才的金光便是由這張開的龍嘴中射出來的。胡不歸走上前去,神識迎上那龍頭,卻發現一種蒼涼古老的氣息隱藏其中,方才被自己斬斷的不過是其中的萬分之一,卻不知道著龐大的氣機是何人留下的。胡不歸的神識剛剛迎上去,就感到那氣機微微一動,隨後像是甦醒了一般,緩緩轉動了起來。

    胡不歸的神識問道︰“你是誰?剛才你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那氣機中一個蒼涼的聲音說道︰“我是龍神的子孫敖將,我已經沉睡了上千年了,才被你吵醒,我又怎麼會襲擊你呢?哦,對了,那是我在休眠中的護身法咒啟動了。你這小子倒也有趣,能引發我的護身法咒就已經不簡單了,竟然還能喚醒休眠的我,看來你也並非常人啊!”

    胡不歸笑道︰“乖乖!老敖,你可真夠厲害的啊,隨便一個護身法咒都差點叫我兄弟兩個吃不消了。不過你可是夠能睡的,這一睡就是一千年,要不是我把你喚醒,只怕你腦袋都要睡扁了。那麼又是誰把你放到這個木龍之中的呢?”

    那敖將迷惑起來︰“是誰將我放進這木龍之中的呢?是啊,是誰呢?我為什麼要在這里呢?這里又是什麼地方?”隨著胡不歸的話出口,那龍神後裔的神識就在不停的念叨著,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來做什麼。就此陷入了沉思之中。

    胡不歸道︰“你別是睡得太久,把從前的事兒都忘掉了吧?別著急,你慢慢想,我先告訴你,這里是皇宮,你下面就是皇帝老兒的寶座了,至于你是怎麼來到這里的,以及你來干什麼,那就要*你自己想去了。”

    敖將的神識不住的扭動著,似乎在竭力的回憶。而胡不歸卻大搖大擺地登上高台,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之上。還對著梅四招招手道︰“四哥,你也上來坐,這椅子倒是很寬敞。”

    梅四依言上前,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去,只覺得臀下一片冰涼冷硬,不由得道︰“這皇帝的座椅其實卻不怎麼樣,坐起來一點也不舒服。”胡不歸點頭道︰“就是,就是,什麼破椅子嘛,看起來倒是挺漂亮,坐上去卻一點也不舒服。”小虎听他倆人說的熱鬧,也從胡不歸的懷中爬了出來,也是一屁股坐下去,卻感覺貓臀下硬邦邦一片,也跟著嗷嗷的批評起著龍椅來。見胡不歸和梅四都不跟它搭腔,不由得感到沒趣兒,竟然爬到椅子一角,一抬腿向著寶座撒了一泡貓尿。

    胡不歸和梅四正坐在寶座之上想象著皇帝老兒坐在其上是何等的難受時,突然一股尿騷氣撲面而來,扭頭一看卻是小虎在放尿,不由得飛起一腳,將小虎踢了出去。兩人一見龍椅是坐不成了,便起身溜達。

    胡不歸問那神龍後裔敖將道︰“喂,老敖,你可想起來了嗎?”

    敖將的神識道︰“我似乎是在這里等一個人,但是等誰我卻想不起來了,等到了他要做什麼我就更想不起了。”說著再次陷入冥思苦想之中去了。胡不歸瞧著這大殿也沒甚意思了,就對神龍後裔道︰“老敖,你慢慢想,我們先去別處溜達溜達。”

    敖將的神識嗯了一聲便縮回去竭盡全力的回憶去了。

    胡不歸和梅四又溜出太和殿,只見那四名帶刀侍衛依然睡得香甜,其中一個甚至還露出了笑容,卻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好事兒。胡不歸笑道︰“四哥,你做起壞人來都叫人舒服,瞧這四人醒來也定不後悔當班的時候睡了一覺。”

    梅四卻搞不清楚胡不歸這是在夸他呢還是在損他,只得尷尬的笑笑,化作一道青煙,向皇宮後面奔去了。

    太監張富貴正*在回廊的欄桿上生悶氣,白日里叫王八蛋三德子贏去了三兩銀子,那可是他半個多月的俸銀啊!一想起來這事兒就恨得他牙根兒直癢癢,尤其是三德子那得意洋洋的樣兒,讓人直想用鞋底子抽他。那家伙還說什麼︰張大哥,您銀子多,沒事兒就來玩幾把,也好接濟接濟你兄弟不是。”張富貴直氣得當班都不會打瞌睡了。

    張富貴正在那里咬牙切齒,卻突然間到眼前黑影一晃,心里不由得一驚,想是宮里來了刺客,剛要喊︰有刺客!喉嚨卻似乎被什麼給捏住了,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卻見一只長的不象話的手正捏著自己的脖子,隨後那手臂又慢慢縮短,變成正常人一般長短,那古怪手臂的主人卻正是梅四。梅四低聲對他說︰“別喊!”

    胡不歸在身後笑出了聲︰“我說四哥,你掐著他的脖子,他還能出聲啊?”原來這兩人在皇宮里四處亂轉,直轉的暈頭轉向,甚至還走錯了房間,跑到後宮嬪妃居住的宮中去了,那嬪妃正在宮女的服侍下沐浴,一身肌膚白嫩,模樣卻只是平平。兩人一見情形不對,閉上眼楮奔了出來。

    胡不歸湊上前來,揪住張富貴的衣襟,故作猙獰狀的說道︰“告訴我們這皇宮里的廚房在哪里!”

    張富貴一下子就懵了,他以為胡不歸這一開口定然是說︰告訴我皇帝住在哪里!沒想到卻是問御膳房的所在,不由得一陣迷糊,難道說這兩個刺客是要在皇上的飲食中下毒?張富貴心中矛盾之極,若是不說,自己定然死在這兩個刺客手上,若是說了,直怕自己也會被皇上砍了腦袋。張富貴忍不住在心里狂罵︰老子怎麼這麼倒霉啊!三德子你個王八蛋,要不是你小子贏了老子的錢,老子也不會三更半夜的站到這里生悶氣,也就不會遇上這兩個強盜,更不會連銀子都沒贏回來就死翹翹了!頓時心中把三德子的祖宗八代,親戚朋友,甚至左鄰右舍都問候了個遍,這番還不解氣,咬牙切齒的在心中罵起了三德子的子孫後代︰讓你子孫萬代女的世代為娼,男的世代為奴!他卻忘了三德子跟他一樣,不可能有子孫後代了。

    胡不歸就瞅著這太監站在那里咬牙切齒,卻以為自己沒能嚇唬住他,立即惡狠狠的道︰“你要是不說,老子就把你小雞雞切了下酒!”。這胡不歸也忘了太監卻早沒了那等事物。但他這一說倒吧張富貴說醒了,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張富貴動彈了兩下,卻說不出話來。

    梅四道︰“這樣你都不說?你真是一條硬漢!”這次連小虎都忍不住嘆氣了,你捏著人家的脖子可叫他怎麼說啊?胡不歸說道︰“四哥,你先松開手,不然他怎麼出聲啊。”梅四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捏著這太監的脖子呢,當下松開了手。

    張富貴咳嗽了幾聲道︰“回兩位爺,御膳房在那邊,出了這條路,再向左一拐就到了。”

    胡不歸撓撓頭道︰“御膳房?老子問的是給皇帝做飯的廚房,你小子不老實啊!快說,廚房在哪里?老子一會兒餓了可真是要吃人的!”

    張富貴一听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也不知是方才梅四將他脖子卡得太久了,以至于他昏了頭,還是想自己那輸掉的三兩銀子想的發了狂,他竟然發起怒來,道︰“御膳房就是個皇帝做飯的地方,你到底懂不懂啊?就你這吊樣還當什麼刺客啊?方位地點不知道也就罷了,連御膳房也不知道,還這麼凶,還說老子不老實,老子不老實能被三德子那王八蛋給贏去三兩銀子嗎?!”

    胡不歸和梅四都沒料到這太監突然急了,胡不歸不由得臉上訕笑道︰“嘿嘿,這個御膳房嘛我是知道的,剛才是在考考你,看你知道不知道,這個你知道就對啦,嗯,很好!很好!”說罷轉身就走。梅四原本也想說︰這個御膳房我也是知道的,他卻沒有胡不歸皮厚,只是嘿嘿了兩聲,也掉頭走了。

    張富貴卻沒有料到這兩個煞星說走就走,竟然如此便宜自己,正在高興,卻突然咚咚兩聲,兩個事物落在腳下,卻是胡不歸頭也不回的丟了兩枚元寶過來,張富貴連忙撿了起來,卻不知道自己的運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了。

    卻說胡不歸與梅四倆個摸到御膳房隨手麻翻了司職的小太監便立即開始忙碌起來,這給天子烹制飲食的所在卻也當真是不凡,偌大一個院子十余間屋舍全是御膳房的所在,有專司茶湯熱水的茶水房,也有制作糕點的點心房,還有采買存放食材的庫房,再就是煎炸烹炒的伙房了。

    一進到這御膳房,梅四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全身精神為之一振,一股宗師般的氣質油然而生,原本極度缺乏的自信此刻卻是高漲起來。他卷起衣袖,步入了放置食材的庫房。胡不歸緊跟其後,此刻的胡不歸和小虎都變得無比的乖,凡是梅四選中的食材便立即接在手中,儼然一對兒勤快無比的小伙計。

    待進了伙房,梅四去料理食材,胡不歸便于小虎搬東西的搬東西,生火的生火,好一通忙活。等忙活完了,便坐在一旁,四只眼楮緊緊粘在梅四身上。只見梅四手腕一抖,一條條活的黃鱔被甩到鐵鍋之上,右手一柄小刀在空中閃電般的揮動著,開膛、去骨、切段全在一瞬之間,等一根根鱔段落入油鍋之中的時候,已經是料理得干干淨淨了。卻見他左手揮灑出一勺花雕酒,有手炒勺翻動,隨後各色佐料任意揮灑,卻有如生了百十余只手臂一般,一股奇香撲鼻而來,胡不歸和小虎忍不住頭向前傾,傾到不能再傾時,便雙雙吧嗒兩聲摔在地板上去了。

    半個時辰過後,一桌無比豐盛的盛宴在廚房內擺開了。梅四說了一聲︰“可以開始了。”話音未落,只見胡不歸和小虎閃電般的出手,向著他們早已瞅準了的菜肴發起了進攻。梅四心中一寒,想起了那晚啃食野兔的情景,立即也不再客氣,出筷如飛,也狂吃了起來。頓時三個餓死鬼一般的家伙對著一桌子美味瘋狂的進攻起來。一時之間,雞骨鴨舌四處亂飛,湯汁酒水肆意飛濺,好不熱鬧。

    很快這一桌十幾個人都不嫌少的酒菜便盡數落入胡不歸、梅四以及小虎三個的腹中了,三個家伙意猶未盡的的舔舔嘴巴,胡不歸抱著圓鼓鼓的肚子道︰“明天咱們還來!”

    小虎已經四腳朝天的躺在桌子上,一個肚皮已經高高隆起,說也奇怪,這貓兒怎麼吃卻都撐不破它那肚皮。小虎一听胡不歸這話,原本已經動彈不得了,卻也掙扎著哼哼了兩聲表示贊同。梅四更是舉雙手同意了,此間器皿齊備,食材精良,無一不是人間極品,有如此廚房,夫復何求啊!

    隨後,三個挺著大肚子的黑影一搖一擺的走向太和殿,邁進大門的時候,前面一個腳下一絆,後面又著急進入,直向前擠,于是三個圓滾滾的肚子就此滴溜溜的滾進了大殿。敖將的聲音立即響了起來︰“你們回來了。”

    胡不歸仰面躺在地板上道︰“是啊,剛去大吃了一頓,實在是很爽啊!若是你有身子倒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吃了。哦,對了,你想起來了沒有?”

    敖將的神識道︰“我只記得我是在這里等一個什麼人,卻怎麼也想不起等的是誰,若是見到此人,或許我便想起來了。”

    胡不歸道︰“那你記得你是怎麼到這里來的嗎?”

    敖將道︰“我只記得我原來是在一個極為遙遠的星辰上,那里是我們神龍的故鄉,我們的神——龍神,擁有無盡的力量,我們的族類個個都是強大的戰士。至于我是怎麼到這里的,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說到這里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顯然是十分的傷腦筋。

    胡不歸道︰“老敖,你也別著急,且先慢慢想著,說不定哪天就想起來了呢。又或者有一天叫你遇上你要等的那個人,到那時你或許一下子就什麼都想起來了也說不定呢。”

    敖將道︰“也只能如此呢。你們是這皇宮里的人嗎?”

    胡不歸笑道︰“我們是這皇帝老兒不請自來的貴客,哈哈,專門晚上到他這里來吃喝的。”梅四和小虎立即鄙夷的看著這小子,都不由得心道︰這小子做強盜還這般得意,果然是個壞人胚子!

    那敖將又道︰“那麼你們明晚來不?”這敖將顯然是頗為寂寞,驟然見到胡不歸幾個熱熱鬧鬧的,心中倒是十分喜歡。

    胡不歸道︰“來啊,這皇帝老兒的飯菜我老胡還沒吃夠呢,等晚上我們再來陪你說話,只是到時候你可別又睡著了,又冒出一股子護身真元把老胡幾個打飛出去啊。”

    敖將笑道︰“怎麼會呢,這樣吧,這個給你。”說著一股明黃色的光柱自屋梁上的龍頭冒了出來,緩緩的伸到胡不歸的近前,而後自胡不歸的頂心流了進去。胡不歸只覺得一股龐大的氣機涌入自己體內,頓時全身經脈飛快的運行起來,用以容納這股巨流,將那明黃色的真元盡數引導進了丹田。胡不歸心知如此巨大的異種真元一時三刻是無法與自己融會貫通的,也就听任它停留在丹田處。即便是如此,也感到周身驟然充滿了一股力量,在這瞬間胡不歸的修為又有所提高。

    卻听敖將說道︰“你有了我的氣機,我的護身法咒便不會自動攻擊你了。”

    胡不歸道︰“老敖,咱老胡也不白佔你便宜,我也會幫你想想辦法,看怎麼能叫你想起從前來,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們卻要出宮去了,到了晚上再來尋你玩。”說話間,胡不歸推醒睡得正香的梅四,又拎起已經叫不醒了的小虎,溜出了太和殿,兩道清煙高高飛起,待飛到極高的上空了,這才一頭向著繁華無邊的京城扎了下去。

    而在皇宮西北角的一座偏殿之中,在重重帷幔之後,有一個人驟然醒來,雙眼之中充滿迷惑和震驚,還有一絲恐懼,他喃喃的道︰“難道他醒了嗎?他怎麼會醒的呢?”

    與此同時,在御花園中的一間茅屋之中,另一個人含笑坐起,遙望著太和殿方向,低聲道︰“他終于醒了啊!”

(第六卷完)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8-4 17: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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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京華風雲 第七十三章 龍氣

    黎明時分,一層薄霧隨晨風而來,彌散在皇宮的高牆大院之內。宮闕屋檐上猶掛著一串串晶瑩剔透的冰柱,巨大的宮廷里一片寂靜,司職早起的太監宮女們默默的做著自己分內的工作,或者掃地,或者擔水,卻都是一樣悄然進行著。

    大內總管太監楊忠良正躺在被窩中享受著黎明時分的這份清靜,只有在此刻,他才是他,而不是太後口中的小楊子,不是皇上嬪妃面前的奴才,不是太監宮女面前令人敬畏的楊公公。然而今天,楊忠良的這一份悠閑並沒有保持很久,一個帶著顫音的尖嗓子打破了他的寧靜。

    “楊公公!不好啦!”大太監王順發在門外慌慌張張地喊道,嗓音是他們同行之間流行的那種尖細嗓子,聲音卻顫抖的猶如彎曲的銅絲,在大清早听到這樣的聲音的確是叫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什麼事兒啊?!竟然如此的慌張!進來說話吧!”楊忠良用嚴厲卻同樣尖細的嗓音說道。

    王順發快步走進來,一進門便又道︰“楊總管,不好啦!御膳房鬧狐仙啦!昨天晚上好一通折騰,把個御膳房搞的是天翻地覆,奴才親自去看了,哎呀呀,的確不像是凡人所為啊,這可該如何是好?”

    楊忠良眉頭一豎道︰“渾話!這皇宮大內自有皇家浩然正氣,哪里來的什麼狐仙?一定是你手下的那些個膽大妄為的太監們干的吧,虧你還是個大太監,怎麼遇事兒這般慌張?好好下去查查吧。”說完拍了拍手,喚了一個小太監來,給他梳洗更衣,只對著王順發揮了揮手,便再也不看他一眼。

    這王順發一肚子委屈得走了,其實他也並未全錯,至少有一個音是對了,只是不是狐仙而是胡不歸等三個搗蛋鬼。而眼下這三個搗蛋鬼正躺在京城最大最繁華的妓院暖香閣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香。這胡不歸原本就是睡慣了妓院的,昨晚在皇宮里吃飽喝足,玩爽鬧夠之後便帶著梅四和小虎來到這暖香閣睡覺。

    梅四自然是不懂妓院是做何勾當的,稀里糊涂的就跟著胡不歸來了。而小虎則是管他娘睡哪里,反正老子就睡胡小子的身上,自然毫不在乎的跟著來了。他們剛一進去便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撲了上來,只把個原本就怕人的梅四嚇得魂飛魄散,險些昏死當場。

    眼見得這群姑娘就要撲到近前,卻統統被胡不歸一人一枚元寶給砸跑了,胡不歸尋了一間大屋,臨進去前咄的將一柄明晃晃的刀子釘在門口道︰“哪個再來,老子就不丟銀子了,而是丟刀子。想要刀子的就進來!”說著抱了幾近癱軟的梅四進了大屋。眾妓女望著兩個大男人和一只古怪的肥貓進了房間,不由得恍然大悟︰哦,原來他們是喜歡這個調調啊!真可恥!啊呸!頓時鄙夷的目光統統射向了那緊閉的房門。

    屋內三個家伙卻渾然不覺得睡得甚香,在一張大床上胡亂躺著,胡不歸的臭腳丫子伸到了梅四的臉上,讓梅四倍感呼吸之艱難。而梅四的大腿卻壓在了躺在胡不歸胸口的小虎身上,可憐的小虎變成一片扁扁的貓皮,卻依舊流著哈喇子睡的甚美。昨晚那一通胡鬧令這三個家伙心滿意足,此刻睡起覺來也是無比的舒爽,卻不知道太陽已經照屁股了。

    胡不歸睡得正香,突然丹田處猛然一震,竟然將他從床上震了起來,把小虎和梅四推到了一旁,而他的身子卻在半空中停住了。胡不歸猛然從睡夢之中醒來,感覺到敖將注入他身體內的那股異種氣機開始活躍起來。那股淡黃色的氣機在丹田中央盤旋著,周圍是胡不歸自身的真元,將那股異種氣機包圍起來。兩股力量互相試探著,都想將對方煉化。方才那一震便是兩股氣機輕輕接觸了一下的結果。

    胡不歸一動意念,想要驅使自身真元暫且退開,誰知道原本圓通如意的真元此刻卻不听他的使喚了,依舊虎視眈眈地圍在那異種真元周圍,而那異種真元也蠢蠢欲動,猶如一條猙獰的怪龍一般緩緩盤旋轉動著,隨時準備出擊。

    胡不歸心中暗暗叫苦,心道︰你這敖將也太過糊涂了,也不管老子能不能受得了,就如此大一股真元丟給老子,對你來說那時千分之一的小氣兒,對老子來說可就是難以消化的大骨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過的了眼前這一關呢。

    眼見著兩股真元就要有一翻爭斗,而胡不歸卻是無能為力,只能袖手旁觀。此時對于胡不歸來說卻是極為凶險的,這兩股實力幾乎相當的強大的真元在他體內爭斗,若是一方順利煉化另一方,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不但可令他度過此劫,更可令他的修為增長幾乎一倍。但若是兩股真元互不相讓,非要拼個玉石俱焚,那麼其破壞力足以令胡不歸的肉身化為齏粉,至于靈念魂魄能夠下多少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這其間還有一層凶險,這神龍一族的氣機若是獲勝,卻也未必是福,這等異種真元究竟能否為胡不歸所用還未可知呢。別反被這異種真元佔了肉身,那時可就是奪舍的局面了。

    在胡不歸懸空的身子底下,小虎和梅四正舒舒服服的睡大覺,絲毫也不知道自己頭上正有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大事件發生,反倒是覺得呼吸順暢,舒爽無比。

    突然,那股來自神龍一族的真元發動了,猛然向著胡不歸的真元沖去,想要撕破一個口子從里面掙脫出來。然而胡不歸的真元從最初的青城三清氣歷經數次質變,卻早已非是尋常青城真元了,而是一種異常頑強倔強的真元,遇強則強,遇剛則更剛,透著一股子永不服輸的性子。此時遭逢大敵,卻是興奮異常,神龍真元剛一動,它便也飛速的旋轉起來,一個球形的真元層竟然在疾速的旋轉中放出了青色的光輝,剎那之間,神龍一族的真元撞在胡不歸的真元壁上。胡不歸只覺得全身一陣巨蕩,周身骨骼嘎嘎作響,一股奇痛遍布全身。

    胡不歸這真元也當真了得,神龍一族的真元原本是將勁氣集于一點,攻擊的力量自然就要強上數倍。卻不曾想胡不歸的真元竟然將大部分的力量都與用旋轉,在急速的旋轉中竟然化解了絕大部分的沖擊,此等以弱勝強的做法倒也胡不歸一致。

    那神龍真元也不罷休,一次又一次的沖撞上去,胡不歸的身子在虛空中劇烈的顫抖著,劇痛連連,實在是苦不堪言。最後,那神龍真元竟然將身子一縮,頂在胡不歸真元的一端,隨後不斷的縮小,到了成草芥一般大小之時,突然化為一道流光,直向著胡不歸的真元壁撞去。而胡不歸的真元自神龍真元之縮小之際便也不斷的縮小,真元壁也就跟著越變越厚,而旋轉則更快了,到了後來便看不到真元球,直看得到一團青光。

    緊接著咚得一聲悶響,兩股大力相撞,胡不歸只覺得一個身子被什麼驟然一推,竟然流星一般的飛了起來, 當撞破了屋頂,飛上了天空。梅四猛然坐了起來,眼楮眯成一條縫喊道︰“啊,誰敲鑼?誰敲鑼?“說了兩遍,隨後身子 當倒在床上,繼續作他的清秋大夢去了。而小虎壓根兒就沒醒,依舊抱著梅四的一條胳膊呼呼大睡,兩個都不知道,此時的胡不歸已經被轟上了千丈高空。

    而暖香閣的眾妓女听到房中先是傳來一陣瑟瑟之聲,隨後又有隱忍痛楚的悶哼,再之後又 當一聲巨響,心中紛紛道︰這兩個家伙竟然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來,卻不知道在玩些什麼花樣,真是惡心之至,我呸!有幾個听得最後一聲動靜不大對頭,本想去瞧瞧,卻瞥見房門口插著的那柄明晃晃的刀子,便即作罷,心道︰反正這主兒有的是銀子,打壞什麼只管叫他陪來就是了。

    就這樣,胡不歸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自己彈上了高空,卻又是無人知曉,說起來到也是修真界的一大奇聞了。胡不歸一個身子劇痛難忍,又流星一般的直沖上天,而這小子卻是在心中念叨著︰“無量天尊,弟子知錯了,弟子不應該在天竹師叔的狗肉里下順氣丸,以至于他老人家被自己的屁 的到處亂飛,此刻弟子便得了報應,弟子以後不敢了,無量天尊!”

    胡不歸的身子穿過雲層,繼續向上,最終停在了萬仞之上。此時兩股真元已經扭成一團,互相糾纏著,你中有你,都想要拼盡全力煉化對方,一時之間卻誰也奈何不了誰,只在經脈之中橫沖直撞,都得天翻地覆,不亦樂乎。只有胡不歸一個被搞得一身奇痛不已,周身經脈脹痛欲裂,實在是苦不堪言。若不是他的經脈異于常人的堅韌寬闊,此時只怕早已是經脈爆裂,一個肉身就此報銷了。

    猛然間,那神龍真元化為一條小龍,張開龍嘴,一口一口的撕咬起胡不歸的真元來,每吞一口便在腹中迅速煉化,這樣胡不歸的真元竟然越來越弱,逐漸不敵。眼見得胡不歸的真元就要被盡數消滅,突然它掙脫開神龍真元的束縛,向心脈處逃去。那神龍真元緊追不舍,卻沒料到胡不歸那最後一小團真元驟然化為億萬點光亮,向經脈四散而去。其中一些被神龍真元吸納化為與他性質一般的真元,剩余的便不知所蹤了。

    這樣一來,胡不歸自身的真元就此徹底落敗。而神龍真元化為更加龐大的真元流在胡不歸的體內自動運轉起來。胡不歸心中也不知道是悲是喜,體內真元倒是強大了,但卻不像是自己的。便如身揣百萬,卻沒有一文屬于自己,這等感覺當真是古怪之極。然而事情還並沒有完,卻見那神龍真元先是沿著胡不歸的經脈行走著,突然之間,那神龍真元竟然猛地如洪水一般,在胡不歸的體內泛濫開來。那真元自胡不歸的經脈之中躥了出來,竟然在血肉之中橫行而去,生生在沒有經脈之處開出了一條條道路來。

    胡不歸只覺得全身疼痛欲裂,周身血肉盡如火燒一般的疼痛,他咬緊牙關,拼盡全力抵抗著猶如潮水般涌來的痛楚,一股倔強之氣又復重現在胡不歸的心中。

    隨著痛楚的不斷加劇,一套縱橫交錯的全新經脈就此誕生,只是這套新生的經脈是游走在胡不歸的血肉之中,似乎全身無處不在的運轉著。漸漸的痛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那神龍真元在體內自動運轉著,此時,原本屬于胡不歸自身的真元已經蕩然無存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胡不歸突然感到自己能動了。他在空中向下望去,只見城池宛如指甲蓋兒大小,而宮闕樓宇便如針尖兒,至于人群更是比之塵埃更為細小,卻一一清清楚楚落在他的眼中。胡不歸一動意念,身子便向下飛去,神龍真元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在體內運轉著,與之從前全然不同,卻似乎更為敏捷。

    一眨眼功夫,胡不歸便又回到了暖香閣中,而梅四和小胡仍睡得香甜,渾然不知胡不歸已經歷經了一次生死。胡不歸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望著床上這兩個東西,只見小虎已經放開了四肢,將一個肚子趴在了梅四的臉上。而梅四憑借著妖族強橫的體質竟然依舊睡得甚為甜美,絲毫也不覺憋氣。

    胡不歸坐在窗邊,感覺到全新的真元在體內依照著全新的路線運行著,窗外是一片片玄色屋頂,陽光普照,雪水消融。一線線雪水自屋瓦流淌下來,大街上依舊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突然遠遠走來一群人,胡不歸此時視力絕佳,遠遠看到便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當先走著的一個人一身翠衫,發絲如墨,肌膚勝雪,卻不是許青青又是何人?而在許青青身後卻正是南塘秋帶著梵天谷的一眾弟子,這一群人衣著氣度都與尋常人不同,走在大街上卻是十分搶眼,但不知道他們來京城做甚?

    胡不歸倒不是怕南塘秋,而是莫名其妙的不願意被許青青看到,就此縮回了窗內。卻說梵天谷一干人在京城寬闊的大街上旁若無人的走著,許青青走在最前面,一雙妙目四下張望,在新鮮好奇之外,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在眼底沉浮。卻听見身後師傅喚她道︰“青兒。”

    許青青應了一聲,站在師傅身旁,只听南塘秋說道︰“青兒,這帝都風貌可還有趣嗎?哦,對了,你那瑯神劍是近乎仙劍的寶物,這幾日你要多多體察,如若瑯神劍有何異動,你便立即告與為師知曉,明白了嗎?”

    許青青順從的點了點頭,就在此刻卻突然手上瑯神劍微微一顫,許青青一愣,但竟然裝作若無其事的又去看街景去了。也不知為何,自清城山下來,她便總覺得師傅已經變得越來越陌生了,師傅不顧胡不歸與他們梵天谷有恩,公然落井下石,更將大師兄逐出師門,對這些青青感到難以接受,此時的表現卻正是有些抗拒的意味了。

    一個身穿破麻布衣衫的女子與梵天谷的眾人擦肩而過,只見她臉上遮著一塊破麻布,坦露在外的額頭上是一個個膿瘡,老遠之外便有一股惡臭撲面而來,梵天谷的男女弟子們忍不住掩鼻而過。從背後望去,那女子雖然面生膿瘡,倒是可惜了一副好腰身,頗為婀娜的向前走著,身子一拐,進了一個小胡同里,遂消失不見了。

    許青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旁是師傅和眾多師兄、師姐,但是她卻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前面路邊,一個老頭舉著一樹紅艷艷的冰糖葫蘆高聲叫賣。許青青心道︰若是大師兄在,他一定先給自己抽一根,隨後便會含笑抽一根去給顏師姐送去。可是此刻,卻不知道大師兄去了何處漂泊,日後相見,師傅又會如何對他。想到這里,許青青不由得回頭去看顏如雁,卻見她左顧右盼,游興甚濃,卻絲毫沒有替甦慕白擔憂的心思。許青青不由得心中一冷,只覺得世間無情之人原是不少。

    梵天谷這一群人沿街前行,南塘秋突然皺了一下眉頭,瞥眼向街邊一座小樓望去,卻見乃是一間妓院,上書︰翠紅居。臉上頓時掠過一絲尷尬,好在眾弟子誰也不曾留意他的舉動,心中暗罵︰是哪個修真門派的敗類,竟然躲進這煙花柳巷之中窺視老夫。若是老夫前去拿他,反倒落為修真界的笑柄了。一時間無可奈何,只得悻悻走開。

    而翠紅居中一人,將頭猛然從窗紙上的小孔處挪開,心中吃驚不已,卻不知道這老兒是如何發現自己的。果然是修真名宿,梵天谷谷主南塘秋。此人一身黑衣,卻正是燕組的燕七。燕七呆梵天谷眾人走得遠了,這才一推牆壁,走入一條暗道,飛速向陳公公府第而去了。

    黃昏降臨了,星星逐漸從天幕中現身,一點點地亮了起來,隨夜色愈黑,寒星便愈亮,遂成一顆顆璀璨奪目的光點,平靜的注視著這變化莫測的人世。

    第一個醒來的是梅四,一睜開眼楮就看到了滿天繁星。他擠了擠眼楮,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而是屋頂上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大洞。緊接著睡醒的則是小虎了,它閉著眼楮爬起來,迷迷糊糊的爬到窗前桌子上,對著茶壺翹起了腿,一泡熱尿放了出去,頓覺全身舒泰,這才弓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全身猛地一抖,從殘存的睡意中醒來。

    梅四和小虎頗為吃驚的看了看屋頂的破洞,又看了看依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胡不歸,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對胡不歸昏睡的本領卻都是頗為佩服的。

    小虎猛地從桌子上向胡不歸的臉上躍去,一雙貓爪拍向胡不歸的臉頰。誰知道小虎尚未觸到胡不歸卻突然咚的被彈了出去,身子撞在木牆上,而後煎餅一般的貼著牆滑了下來。梅四吃驚的望著胡不歸,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小子竟然變得如此厲害了。小虎卻是惱怒萬分,自地上爬了起來,直沖過去,到了近前剛伸出去貓爪卻又生生停在了半空,不敢去打,貓臉上神色尷尬憤怒兼而有之。

    最後還是胡不歸自己醒轉了過來,打了一個哈欠,道︰“咦,小虎,你在做什麼?你鼻子怎麼腫了?哦,一定是做夢夢到肥肉,于是沖過去搶,結果一鼻子撞在床頭了,哈哈哈。”小虎惱怒已極,耳朵里冒出煙兒來,才不管什麼打了之後會如何,雙爪齊出, 里啪啦的向胡不歸拍去。胡不歸和小虎在床上打打鬧鬧滾做一團。說也奇怪,此時落在胡不歸身上,卻是半點事情也沒有。

    最後,兩個家伙的肚子都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于是同時住手,胡不歸大聲道︰“走啊,去皇帝老兒家吃飯去了!”三個家伙立即歡天喜地的走了出去,卻見門外一群妓女把守著。胡不歸嘻嘻一笑, 當丟出幾錠金元寶,頓時人群散去。三人一溜煙兒奔向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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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4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京華風雲 第七十四章 鷸蚌

    張富貴戰戰兢兢度過了一個白天,懷中仍然揣著那兩錠元寶,孵小雞似的一動不動。今晚又輪到他當差,而他又是無心睡眠,昨夜是輸了銀子,氣得睡不著。今晚卻是忐忑不安,不知禍福,又哪還有心思打盹。白天一大早就听說了御膳房出事兒了。據說整個御膳房翻天覆地,一片狼藉,便如遭了一群土匪洗劫似的。珍貴的食材丟失了不少,據說那些食材足夠二十個人吃的,卻在一夜之間被人在御膳房煮來吃了,實在是太過令人匪夷所思了。于是便有傳言說宮中鬧了狐仙。于是在小太監中鬧得人心惶惶,就連二德子那王八蛋也在他的賭神爺神位旁邊多擺了一個狐大仙的牌位。

    只有他張富貴知道,這場官司的正主是誰,他們便是——張富貴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在地,卻見胡不歸笑嘻嘻的站在他的面前,胡不歸身後自然是那只古怪的白貓小虎和另一個古怪的男人梅四了。

    張富貴幾乎是拖著哭腔問道︰“你們又回來做甚啊?!”

    胡不歸很自然的回答道︰“吃飯啊,不然來干嘛。怎麼著,你吃過了嗎?要不一起去吃點?”

    張富貴簡直就沒想明白這幾個家伙究竟把皇宮當成什麼了?飯館嗎?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們怎麼敢到皇宮里來胡吃海喝啊?那可是殺頭滅門的大罪啊!”

    胡不歸歪著嘴道︰“老子到皇帝老兒這來吃飯,那是給他面子!他還敢有什麼不滿?!”小虎也立即嗷嗷叫著︰老子來他這里吃喝拉撒,那也是給他面子,別處本貓爺還不尿呢!張富貴只見那只白貓趾高氣揚的叫著,卻不明白它在亂叫些什麼。而梅四雖沒說話,卻是對胡不歸的話大為贊同,站在後面不住點頭。

    張富貴是真服了這三個膽大包天的家伙了,張富貴從懷中掏出胡不歸昨晚丟給他的那兩錠元寶苦著臉道︰“這個還給你們吧,我怕我有命拿,沒命花。哎呀,還有啊,你們幾位大爺愛干什麼干什麼去,你們別來找我啊,你們都是英雄好漢,我可就是個低三下四的小太監一個。到時候,你們一拍屁股走了,我可就人頭落地了。算我求你們了,你們自己胡鬧去吧,別扯上我就行!”

    胡不歸直視著張富貴的眼楮道︰“你怎麼這般膽小呢?似你這般活著哪還有什麼樂趣?不管怎樣,你這輩子總要雄起一回吧!”

    張富貴心想︰我還雄起個屁啊我!命根子都讓人給剁了,我他媽還怎麼雄起啊!他心里是這般想法,嘴上卻說道︰“大爺,您說的對,可是咱就是一個下賤命,能活著就不錯了,哪兒還敢指望別的。就指望爺您高抬貴手,別再來找我了,行不?”

    胡不歸搖頭嘆道︰“貴賤又豈是天注定的?若是換作我,我寧肯快活一刻,也不肯窩囊一生,算啦,這銀子你且收起來吧。老胡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會再收回的。你放心吧,我們不會再來找你了。”說著轉身向皇宮深處走去。

    一直不愛說話的梅四卻走到張富貴身邊對他說︰“只怕你從來都不曾快活過,所以你才怕死。”說完這句話他也轉身,跟在胡不歸後面走了。最後小虎也走到張富貴面前,對著他嗷嗷了兩句,這才一溜煙追了出去。

    自胡不歸說那句“我寧肯快活一刻,也不願窩囊一生”起,張富貴的心便猛然一顫。又听梅四說“只怕你一生都不曾快活過”竟不由得鼻子一陣酸楚,想起幼時入宮,被淨了身之後那無數淒慘生涯,實在是說不上有什麼快活的。再到後來,竟然連那只小貓都來教訓自己,猛然間心胸之中似乎一團血氣翻涌,尖著嗓子叫道︰“你們等等,老子也要快活快活!”

    胡不歸大笑而返,身子一閃便回到了張富貴的身旁,搭著他的肩膀道︰“我早就瞧出你是個有血性的漢子了,這就對啦,走吧,一起快活去!”他這驟然回返卻把張富貴嚇了一跳。張富貴道︰“咱們干什麼去?”

    胡不歸笑道︰“自然是吃他娘的,喝他娘的去!跟皇帝老兒還需要客氣嗎?”

    張富貴只覺的心情激蕩,全身不住的微微顫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應道︰“好!咱爺們就吃他娘的,喝他娘的去!憑什麼叫這些王八蛋吃香的喝辣的,叫我們喝西北風?!他娘的,走!”就這樣,一個小道士,一只小妖怪,一頭小野獸,還有一個小太監大搖大擺的朝御膳房而去了。

    在夜色掩映下,三道黑影烏雲一般飄過了皇宮那高聳的紅牆,隨即幽靈一般向御書房掠去。那三人從一隊御前侍衛頭頂無聲無息的掠過,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的行蹤。片刻過後,那三人來到了御書房外,其中一人一伸手,一股拇指粗細的黑氣從掌心飛出,頃刻之間,兩名在御書房外當差的御前侍衛便被無聲無息的擰斷了脖子,倒地身亡。尸體隨即便被拋上了樓頂。一線月光斜照過來,那出手的卻正是毒龍,在他身後則是魔龍和蒼龍兩人。

    毒龍推開御書房的門,三人一閃身進入房內。而在御書房對面的長生殿飛翹的屋檐上,四雙眼楮緊緊盯著御書房方向。這四人卻是青城派的孫不智、王不為、宋不貪、韋不垢四兄弟。宋不貪低聲道︰“大師兄果然料事如神,你怎麼知道毒龍他們定會到著御書房來呢?”

    孫不智笑道︰“這毒龍他們想必也是得了玄武降世的消息,跟我們一樣,在這北方尋覓數日卻都覺得只有京城的帝王氣才足以隱匿神獸降世的氣息,所以判定這玄武多半是會降世在這帝都之中了。而據古老傳說,玄武主北方沃土,堅忍而力巨,有帝王氣者得之可問鼎天下。因而這皇宮之中或許會有關于玄武的典籍記載那也難說。照此推斷,最有可能典藏此類書籍的便是專供皇帝使用的御書房了。咱們兄弟在這里守株待兔,若是他們知曉了玄武的消息,咱們也可暗中尾隨前去,若是他們白跑一趟,那至少咱們也佔了以逸待勞的便宜。”

    韋不垢道︰“大師兄當真是智計過人,咱們且就在這里等他們出來吧。”

    卻說毒龍三個潛入了御書房內,進去一間是間小書房,一張花梨木書桌擺在東窗前,後面是一排書架。蒼龍向那排書架走去,卻被毒龍拉住了。毒龍道︰“咱們要找的東西,不會在那里的。”說著向樓上走去。樓上一層甚為寬敞,一排排的書架擺滿了一層樓。

    魔龍道︰“這麼些書怎麼能夠找到?”

    毒龍不言不語,又上了三樓。三樓依舊是滿滿一屋子書。毒龍在各屋轉了一圈,又下到一樓。毒龍一雙眼楮四下打量,最後他俯下身子,在地磚上敲了起來。終于,有一塊地轉發出了與其他地磚不盡相同的聲響。毒龍臉上一喜,手心一吸,那塊地磚應聲而起,露出了一個圓鐵環。毒龍抓起圓環,向上一拽,只听得一陣隆隆之聲,牆壁上露出一個大洞。魔龍率先走了進去。

    從那洞口走進去,是通向地下的一條台階。毒龍三人魚貫而入。推開一扇大門之後,三排書架出現在三人面前。毒龍道︰“若是有關于玄武的記載,便應該在這里面了。”于是師兄弟三人,一人一個書架翻了起來。突然,蒼龍歡呼一聲,叫道︰“三哥,你來看看這個!”

    毒龍連忙搶步上前,只見蒼龍手中拿著一本羊皮冊子,顯然是年代久遠的事物了。翻開封皮,第一頁上便寫著一行古篆︰宗廟秘事,莫可妄觀。再翻下去,其上卻是記載著一個古老皇室的種種秘聞。一頁頁看下去盡是些不可見人的丑聞與陰謀,卻沒有只字片言提及玄武降世。看了片刻,毒龍失望的隨手將書拋開,突然一角殘頁從書頁中掉了出來。毒龍只看見“玄武”兩字,不由得眼楮一亮,虛手一抓,那片殘片就落入他的掌中。

    只見上面寫著︰玄武門下,地宮秘府,左三右□,得見□□。那四列文字少了一角,卻不知道缺少的究竟是什麼。毒龍連忙拾起那本羊皮書,有一葉一葉的翻了起來。誰知道翻遍了全書,卻不見有一頁缺損。想來這殘損的一塊羊皮定然不是這本書里的,說不定是哪個隨手夾在這本書里也未可知。但是那剩余的羊皮究竟是損毀了還是另有藏處?

    但是不管怎麼說,看來那玄武門是大有玄機的。即有可能在這殘片上所說的就是玄武藏身之地了。毒龍三兄弟不由得一陣欣喜,正要在書架上仔細尋找那殘缺的部分,卻突然听得御書房的門被人 當一腳踹開了。三人不由得微微皺眉。這三人自然也不把什麼皇宮瞧在眼里,但是若是那些宮廷侍衛叫嚷起來,卻也是個麻煩。毒龍沖著蒼龍使了個眼色。蒼龍點了點頭,幽靈一般的躥了出去。

    誰知道蒼龍剛剛竄出地道口,隨即便哎呀一聲,被人一腳又踢了回來。卻听見外面一個人喊道︰“什麼東西,躲在這里面突然嚇老子一跳,趕緊滾出來!”毒龍三人一听之下,不由得面面相覷,那聲音怎麼听都像是胡不歸那小子。卻不知道他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原來,胡不歸三人一貓來到御膳房,準備大吃一頓。一進御膳房梅四便儼然成了老大,隨意指使著胡不歸和小虎做這做那,而這兩個頑劣不堪的東西此刻竟然出奇的听話,只把在一旁的張富貴看得目瞪口呆,卻沒想到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竟然也有這樣一面。

    梅四要做一道“踏雪尋梅”,需要上等熊掌一副,外加鱸魚魚腹上一小條嫩肉。這一道菜就需要數十條鱸魚,這還不算,梅四說著熊掌需有一只是要經木炭燻烤方才可以。而這木炭卻是極為講究,須用上等花梨木制成,且那花梨木的樹齡不得少于三百年,否則這道菜的味道就會大打折扣了。梅四命令胡不歸和小虎不論如何,必須找來這樣的花梨木,否則就罷廚不做了。

    這可把胡不歸難住了,他哪知道什麼叫花梨木,還得是三百年樹齡的花梨木,只得苦著臉望著趾高氣揚的梅四。張富貴卻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竟然也如同胡不歸等匪類一般膽大妄為了,他說道︰“在這皇宮里尋些幾百年的花梨木還不是易如反掌!御書房中就有一張這樣的書桌,把它拆了就是了。”此話若是被大內總管太監楊忠良听見了,非氣得七竅流血不可。這膽大妄為的小太監竟然要拆皇上的書桌烤肉吃!

    胡不歸聞言卻大喜,立即道︰“好好好!這御書房在哪里?你快帶我去!咱拆了桌子好生火做飯了!”說著就拉了張富貴出門,張富貴憋悶數年,此時一旦放開了竟然也瘋得可以,興高采烈的帶著胡不歸往御書房去了。

    胡不歸與張富貴、小虎興沖沖的來到御書房外,在對面長生殿的屋檐上,四雙眼楮差點一起彈了出來。宋不貪把眼球按回眼眶道︰“我沒看錯吧?那個人他,他,他是胡師弟!”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听見對面 當一聲,就看見胡不歸一抬腳就把御書房的大門給踹開了。四個人的眼珠子再也抑制不住,同時跳出眼眶,四人連忙暗運玄功,收回眼珠子。這四人怎麼也想象不到他們青城派的弟子跟土匪一樣,直挺挺闖進了御書房。並且還是在這個特別的時刻,這又怎麼能不叫他的四位師兄驚訝不已呢。

    卻說毒龍三人在地下室里驚異不定,也不知道這胡不歸帶了多少人來。毒龍將那殘片捏在手中,騰的一股黑色的火焰升起,那殘損的羊皮瞬間化為灰燼。隨後,毒龍伸手比劃著,意思是沖出去,然後兵分三路突圍,最後在玄武門會合。魔龍與蒼龍點了點頭,三人同時沖出了甬道,三道暗龍氣一起向胡不歸打了過去。

    卻見胡不歸左臂掄成一個圓圈,一股淡黃色真元飛出,竟然也像暗龍氣一般,化為真元繩索,將三道暗龍氣一並套住,隨後向後一拉,直把三人拽的前撲。但見他右手卻實打實的一拳擊出,這一拳卻又是純陽剛路子。毒龍三人都覺得那拳頭是打向自己的,不由得心中一陣驚懼,卻沒想到這小子進展如此神速。魔龍果然是三人之中修為最深得,只見他猛一運勁,便從胡不歸的掌握之中抽身而出,身子向左邊竄去,頭也不回的反手一道魔元刀,向著胡不歸的胸口射去。而毒龍就趁著胡不歸略一分神,也滑溜溜的從胡不歸的拳風籠罩的範圍之中逃了出來,一轉身向外奔去。

    魔龍滿以為自己反手那一道魔元刀即使不能叫胡不歸受傷,也必會阻他一阻,自己定能順利逃出皇宮。卻不料胡不歸右手那原本至剛純陽的一拳卻突然化為一條粗大的軟鞭,那鞭子在空中一甩,啪的抽在魔龍的背心處,直打得他一聲慘叫,直飛了出去。而此時那道魔元刀才飛至胡不歸的面前。胡不歸左手一揮,竟然用蒼龍與自己糾纏在一起的真元繩撞向那道魔元刀。就這麼一擋,魔元刀偏開兩尺,從胡不歸胸前擦過。蒼龍卻被胡不歸一甩之下,高高甩上了天空。

    才一轉眼功夫,胡不歸竟然將毒龍三兄弟打得落荒而逃,不僅毒龍等人十分震驚,就連胡不歸自己也是頗感意外。沒想到經過那神龍真元的改造,自身修為竟然飆升至此,實在是又驚又喜。而對面屋頂上的孫不智四人更是張大了嘴巴,呆呆得看著御書房這邊。他們實在是想不出胡師弟竟然精進到如此地步了,只見乒 幾下就將毒龍三人打得到處逃竄,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其實胡不歸的修為大為增長,這是不假,而更多的緣故是毒龍等三人怕中了青城派的埋伏,從而耽誤了大事兒。因此從一開始便只想快速逃開,因此才落了下風。孫不智見胡不歸將毒龍三人驚走,心中卻不知道此是禍是福,然而隨後看得到情景更是大出他的意料。只見胡不歸得意洋洋的扛著兩塊碎木頭,大搖大擺的從御書房走了出來,帶著一個小太監和小虎嘻嘻哈哈的走了。他卻不知道,胡不歸此次來就是來干這個勾當的。

    孫不智也無暇再管胡不歸如何,他一揮手,四人兵分兩路,一路由孫不智和宋不貪遠遠跟著毒龍,另一路則由王不為、韋不垢緊緊跟著被胡不歸打傷的魔龍。只有蒼龍一人,被胡不歸一甩之下,流星一般的飛上了天空,直到此時仍不見落下來,倒也頗為古怪。

    再說毒龍從御書房飛身而出之後,便急速向皇宮外奔去,他固然震驚胡不歸修為精進之快,但更多的是要迅速趕往玄武門,再探神獸玄武的下落。這一次若是再誤了大事兒那麼自己三人的下場可就該與十弟一般了。想到孽龍身體里那只軟乎乎的古怪蟲子,毒龍不由得背脊一寒,又加快了幾分速度向前奔去。

    卻見前方屋頂上站著一個老太監,一幅弱不經風的樣子,站在大殿屋頂上,擋住了自己的去路。毒龍知道這皇宮之中多藏匿著武功高強的太監,但他又怎把這世俗的功夫瞧在眼里,心道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他足不停步,依舊飛奔而來。右足足尖卻飛出一道黑氣,想要一腳便將這老太監踢死。誰知道他右足突然微微一麻,一個人竟然被拽了下來,只听得那老太監陰森森的笑著說︰“別著急跑啊,還是多留一會兒吧。”這老太監正是陳有路陳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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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京華風雲 第七十五章 湖心

    毒龍夜入皇宮原本就沒把這俗世間的人放在眼里,只是不想驚動其他修真門派,這才處處小心謹慎,不至于太過張揚,走漏了風聲。誰知道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個老太監竟然也這等了得,不由得收起了輕慢之心,聚斂體內魔元,準備全力迎敵。

    陳公公左手隨意揮灑,一道道陰柔的勁氣毒蛇一般向毒龍游去,他口中說道︰“小子,你們是什麼人?竟然夜闖皇宮,當真是膽子大得很啊。”

    毒龍左足悄然釋放出一道暗龍縛神索,右手揮出,一道凌厲的魔元刀削向滿天陰柔勁氣,空氣之中頓時傳來嗤嗤之聲,無數光點爆炸來開。就在毒龍的暗龍縛神索即將勒住那老太監的脖子時,他突然感到一股尖銳的勁氣已經戳上了他的胸口。卻原來是陳公公的右手也暗中發招,兩人同時陰了對方一記。陳公公只覺得脖子一緊,一股鋼圈般的大力掐住了他的頭頸,頓時感到眼前一黑。而毒龍身子猛然一側,卻依然難以躲避那道指風,左胸頓時被戳開一個血窟窿。

    直到此刻,皇城之中才警報大作,有人高喊︰“有刺客!來人啊!”頓時無數御前侍衛朝這邊涌來。

    毒龍只感覺刺穿他身體的那道勁氣向著他的心脈射去,再也顧不上傷及對手,魔元流轉之間,左足向上一提,陳公公的身子被高高拋起,而毒龍則施展了一個泰山訣,身子頓時變得重愈千斤,直向下面涌來的眾侍衛壓去。只听得地上一片慘叫,七、八名御前侍衛被壓成肉泥。毒龍身子不敢停頓,左足點地,右足風車一般的旋轉踢出,百余名御前侍衛幾乎同時感到一股莫可抗衡的大力朝自己涌來,身子向後直飛出去。

    陳公公被甩上天空之後,只覺得呼吸一暢,頭頸處依舊是一片火辣疼痛,也不由得暗暗心驚。其實論修為,陳公公比毒龍勝過不止一籌,只是他從未與修真中人動過手,卻不如毒龍這些年在戰斗鍛煉出來的臨戰實力。陳公公身子還在半空之中,雙掌卻劈空擊下,兩道真元猶如實質一般砸向毒龍。

    毒龍又怎肯與他纏斗,他伸手一摸腰間那塊遁形玄玉,就在兩股真元即將砸在他頭頂的時候,身子消失不見,陳公公兩股掌力盡數打在青磚上,一听轟隆一聲巨響,地面微微顫抖,赫然出現一個大坑。無數磚石碎片激飛出去,又有百余名御前侍衛受傷倒地。陳公公身子在空中一轉,鬼魅一般的落在大殿屋檐角上,一身衣衫隨夜風撲啦啦作響,臉上是一片陰沉。

    而此時,悄然前來的孫不智和宋不貪遠遠趴在一座大殿頂上也是一陣心驚,沒有想到這皇宮里竟然也有修真高手,實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而那毒龍顯然是憑借某種法咒遁去了,眼見的暮色茫茫,但不知去哪里尋找那毒龍的下落。兩眼目光相對,都是一般心思,既然已經跟丟了毒龍,此地也就不必再留,兩人手捏法訣,化為兩團青氣消失在大殿頂上。

    卻說魔龍負傷而逃,一路飛奔,雙足在宮殿頂上一蹬,身子便箭一般向前飛去。卻突然 的一聲,倒像是弓箭射在了鐵板上,憑空出現了一道無形屏障,生生把他撞了下來。魔龍只覺得全身血氣翻涌,口中一甜,又是一股鮮血噴了出來。他耳邊只听的一個人輕聲說道︰“小子,這皇宮也是你說來就還說走就走的地方嗎?且留下點東西再走吧。”

    魔龍只感到臉上一痛,卻是一只左耳被削了下來。而直到此刻,他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不由得大駭,這等修為只怕是已經不輸于他的師傅巫神道了。魔龍顧不上耳朵鮮血長流,祭出一柄通體黝黑的魔刀,黑氣一閃,沖天逃去。那神秘人物卻不再阻攔,竟然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就好像從來也不曾出現過一樣。

    而隨後追來的王不為、韋不垢絲毫也不曾察覺有這樣一幕,看見魔龍沖天而起,雖紛紛祭出飛劍直追上天。黑暗之中,有人輕笑道︰“看來這一夜倒真是熱鬧啊。”

    不管前面打得如何熱鬧,胡不歸等人卻在御膳房歡天喜地的吃喝。小太監張富貴兩手齊上,左拼右搶,甩開腮幫子狂啃亂吞,卻怎麼也比不過面前的這三個吃神,直到這時候他才真正知道了為什麼輪值御膳房的太監們為什麼那般恐懼,直說這里是鬧了狐仙。照這三個家伙的吃法,那真是驚世駭俗,完全不能被世俗人所接受啊。尤其是那只小白貓,它竟然都比自己能吃,一個貓肚皮吃成了碩大一個包袱,幾乎四肢都離地了,全*肚皮支撐著,卻依然放口大吃,渾不怕肚皮破裂,儼然一副吃死不償命的凜然神色。

    張富貴頓時對這三個古怪家伙又生出許多敬仰,于是也埋頭苦吃起來,這不愛說話的梅四哥的手藝那真是沒得說了,只怕是比那些御膳房神氣十足的大廚的手藝也要強上百倍,只把張富貴吃的滿嘴留香,只覺得一條舌頭都不是爹娘給的了,倒像是上天的恩賜一般,專門用來品嘗這等美味的。

    胡不歸左手拎著酒壺,右手抓了半塊熊掌,連吃帶喝,不亦樂乎。一面吃喝,一面笑眯眯的看著吃功大有長進的張富貴,不住地從塞滿酒肉的嘴巴里露出幾句含混的話音︰“嗯,這就對了,使勁吃他娘的!”說話間意念一動,一股淡黃色的真元遛出來,卷走一塊蓮葉陳香肉,嘴巴瞬間暴漲,那塊肉瞬間消失在眾人面前。

    而梅四也不甘示弱,妖元透體而出,虛空提起一只三蒸鴨,右手小拇指極快的顫動,一片片切割均勻的鴨肉自動魚貫入嘴,竟然吃的是又快又瀟灑,著實好看。

    只有小虎一個只憑著自身本事苦吃,前爪出爪如風,嘴巴大大張開,填滿之後就是一通亂嚼,而後咕咚一聲,一大陀食物就此落肚,而口中又再填充,如此循環往復。

    幾個家伙吃的正爽,卻突然听見一個人說道︰“幾位小友好興致啊!”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穿灰色衣衫的老者,那老者面目清朗,長須飄然,頗有離塵之態。

    胡不歸笑道︰“老爺子,你也來點兒?”

    老者笑著搖搖頭,走了進來,腳步不輕不重,恰如尋常老者,然而哪有尋常老者來到這御膳房近前而不被胡不歸等人察覺的?但胡不歸等幾個都是膽大包天的主兒,卻不管他是什麼人,只當是自家來了客人一般,招呼老者入座。只有張富貴忐忑不安的望著那老者,心里一陣發虛。老者安然坐在胡不歸上手,兩指捻起一個酒杯,胡不歸笑著給他斟滿。那老者端著杯子,卻只在手上把玩。

    老者抬眼看著胡不歸道︰“小兄弟,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胡不歸笑道︰“這我自然知道,這里是御廚房,是給皇帝那老小子做飯的地方。”

    那老者點點頭道︰“不錯,這里正是給皇帝做飯的地方,那麼你們又怎麼跑到這里胡鬧來了?”

    胡不歸道︰“我怕皇帝老小子的東西太多吃不了糟踐了,我們來幫他消化些個,這點小事兒不足掛齒,也就不用他親自來謝我們了。”說著一張厚臉皮上竟然真的流露出偶爾做點好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種謙虛表情。

    那老者看著這個無賴的家伙不怒反笑︰“呵呵,這東西太多吃不了,只怕也是皇帝自己的事兒,與小兄弟有什麼關系呢?就說不是皇帝,尋常人家似乎也不可以擅自闖入,隨意吃喝吧。倘若我去你家胡亂吃喝胡鬧,只怕你也會不大高興了。”

    “誒!”胡不歸搖搖手道︰“我哪兒能那麼小氣,倘若老爺子有興致去我家吃喝,我一定叫火頭道人老張給你燒些上好的素菜,都不需要你自己動手。再說,我們現在吃的是皇帝老兒的東西,他的東西還不都是從天下間搜刮來的?他能吃,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吃?難道天下就真的是他一個人的?”

    那老者道︰“天下自然不是誰一個人的天下。小兄弟,我看你也似在紅塵之中廝混過,想必是見了不少世間不平之事,因而才有著許多怨氣吧。”

    胡不歸點頭道︰“正是如此,老丈,也不瞞您說,老胡我著實看了不少貪官污吏搜刮民膏民脂,收受賄賂,徇私枉法,這朝廷昏庸的不是一點半點。在民間有錢人家為富不仁,恃強凌弱,欺壓良善,這人世間只有好人吃虧的,沒有壞人倒霉的,你說這合理嗎?若說這天下是歸皇帝老兒管,那他究竟是怎麼管的呢?你說這帳算在他頭上冤不冤枉他?”

    那老者莞爾一笑道︰“這賬倒真該算在他頭上了。我卻依舊說你們不對。你們在這御膳房胡鬧倒也罷了,只要是動靜不大,原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但是此時若事傳出去,朝廷的顏面何存?自然你會說︰我管他皇帝老兒有沒有面子,老子來吃那就是給他面子了。可是如果修真界有上幾個人想要得並不只是這點美食,而是江山社稷,那豈不是將要天下大亂了?想必你也沒有經歷過亂世,于亂世之中,百姓的性命連螻蟻尚且不如,若是天下紛爭燒起,最苦的還是黎民百姓啊!”

    胡不歸低頭想了半天,終于抬起頭來說︰“老爺子,您說的有道理,我們禍禍了皇帝老兒的廚房,沒準他一生氣就胡亂殺些百姓出氣,這樣一來倒是我們害了他們。另外若真是修真界染指江山社稷,那天下百姓可真就要遭殃了。”說罷起身向那老者深深一躬,道︰“多謝老爺子指點,小子們這就告辭了。”

    胡不歸拍拍肚皮,道︰“哥幾個,咱這就撤吧,省得惹怒了皇帝,坑害了百姓。”說這就要往外走。卻听那老者說道︰“且慢,小兄弟吃得這麼飽,不如先去敝舍喝杯茶水,歇息些個,然後再悄然出宮就是了。”

    胡不歸道︰“這樣也好,那就煩勞老爺子了。”

    那老者站起身來,撢撢衣衫,率先向門外走去。胡不歸等跟在後面,只覺得這老頭兒說話雖然很和氣,但言行舉止中透著一股子莊重威嚴的氣質,想來必是大頭來頭,胡不歸不由得用眼楮詢問張富貴。張富貴在宮中廝混,那是八面玲瓏,又怎麼會看不懂胡不歸眼中的含義,但他也是半疑惑半憂慮地搖了搖頭,顯然連他也不曉得這老頭兒的來歷。不過這皇宮之中等級森嚴,向張富貴這樣的小太監原也是有許多人不認識的,眾多太監,在宮中廝混一生卻也見不到皇上一面的那也屬平常。

    幾人跟著老者出了御膳房的門,卻只有小虎沒有跟出來。胡不歸回頭看去,只見小虎兩只爪子仍然捧著一根大骨頭吃個不休,而肚子已經大到無法行走的地步了,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走了回去,一把超起小虎,隨著一干人去了。

    那老者帶著幾個人在皇宮之中繞來繞去,越走越深,先是進入御花園,隨後就走入了一個連張富貴都不曾去過的所在。只見宮闕越來越遠,而沙洲水榭相連,林木幽深,寧靜深遠,渾然不像是在皇宮大內,而像是來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行了片刻,一個冰封的小湖躍入眾人眼中,湖心處一座袖珍小島臥在寒冰之中。一道樸拙簡易的木橋勾連兩端。老人邁步向橋上走去。胡不歸問道︰“老爺子,這里可還是皇宮嗎?”

    老人道︰“這道橋這邊還是皇宮呢,再過去那就不歸皇帝老兒管了。”

    張富貴奇道︰“那邊不歸皇上管歸誰管呢?”

    老人微微一笑道︰“那邊自然歸老朽管了。”說話間上橋向前走去,橋上木板咯吱輕響,也瞧不出這老爺子的深淺來。但胡不歸和梅四均知道此人修為只在他們倆人之上。而胡不歸這人全不管對方是何人,只要感覺投緣就好。梅四則是全無半點人間閱歷,只跟著胡不歸一道就是了。至于張富貴則是只能硬著頭皮跟著這幾個闖禍鬼一路,否則回去也是個死。即使是這樣,他也覺得這一晚真是勝過了此前一生,倒也不怎麼後悔。

    老人帶著三人走上湖心小島,眼前是一片梅林。胡不歸心中一動,想起了另一處世外桃源中的梅林,那卻是在天妖谷中。這小島不大,卻極為幽靜,最令人稱奇的是,在這深宮大內之中竟然有這樣一處地界,實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走了不多時,幾間茅草小屋出現在梅林深處。老人道︰“這便是我家了,幾位小兄弟請進吧。”

    等一縷茶香飄出,胡不歸已經在小島上轉了三圈,終于肯老老實實的捧著茶杯坐下來了。而老人煮水沖茶之際,胡不歸卻是猴子一般,半刻也不得閑。待茶湯端上來,不但有張富貴的份兒,就連小虎也分得一杯,只是這小貓向來受人的待遇,卻也不覺得如何。

    那老人端著一碗細瓷茶碗,杯蓋兒在水面上輕輕蕩滌,一葉嫩茶如小舟一般在杯中蕩漾,在這老人手掌中便如一個小小的世界。老人和顏悅色地對胡不歸和梅四說道︰“請問二位小友遵命大名?你們二位都非是世俗凡人,卻怎麼跑到這皇宮大院里來了?”

    胡不歸道︰“老爺子,我叫胡不歸,這是我兄弟叫梅四。這個是我們在宮里剛結識的兄弟,叫張富貴。我是來皇宮找一個陰險毒辣的老太監的,此人是我師弟的仇人,我尋到他好替我師弟報仇。”

    老人眉毛微微一揚,道︰“噢?這太監叫什麼名字?”

    胡不歸道︰“他叫什麼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姓陳,是一個叫狼三的人的頂頭上司,听那狼三管他叫陳公公,想來一定是在這皇宮之中的太監了。此人一身功夫陰柔的緊,老胡我差點就中了他的暗算。”

    老人道︰“你說的這人老夫倒是知道,他名叫陳有路,是大內副統領太監。他雖是副職,卻不受總管太監楊忠良的約束。你知道這是為何?”

    胡不歸道︰“那定是他的主子比那總管太監的後台還要硬些,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那總管太監自然是忌憚他的主子了。卻不知道他的主子又是誰?”

    老人點頭道︰“你這小子倒很聰明。此事說來話可就多了。你說的那狼三倒的確是陳有路的手下,不過那窩小狼崽子都還在吃奶,只有狼王一個還夠看得,不過那狼王似乎有些野性難馴,一身修為卻不在陳有路之下,只怕日後也未必就為他所用了。”說著轉頭對著張富貴說︰“你是哪個殿的輪值太監?”

    張富貴心想︰此人在皇宮內都可享有偌大一片地界,那時比皇太子和諸王爺都要高貴的多的人,說不定老子的生死全在他身上了。于是畢恭畢敬的回答︰“回老爺子話,小人是長春殿的。”

    老人笑道︰“你這小太監不好生職守養心殿,怎麼跟著這幾個搗蛋鬼一起胡鬧呢?”

    張富貴臉上一片尷尬,口中唯唯諾諾說不出來個所以然,而梅四也是滿臉通紅,用茶杯遮住了臉。只有胡不歸和小虎若無其事的笑眯眯的喝茶,渾然不覺有何不妥,當真是皮厚之極。

    老人又說︰“你這太監倒也膽子大呢,你就不怕死嗎?”

    張富貴心中猛然一驚,想起一樁事而來。原來他曾經听其他小太監說過,這皇宮里有兩個地方不可以走錯,一個是太廟,另一個則據說就是在這御花園中。若是誤入了這兩處,那只怕是連全尸度不會留下,至于為什麼,那大家可就都不知道了。張富貴誠惶誠恐得道︰“奴才一時間豬油蒙了心竅,昏頭昏腦的做了這等大逆不道的罪孽,奴才的一條小命就全*老爺子您成全了。您老定然是個高貴的人,有您一句話奴才這條賤命就算是保住了。”

    那老人還沒說話,胡不歸卻不高興的道︰“我說富貴,你怎麼又這樣低三下四的了?你方才吃肉喝酒的那股子豪氣哪里去了?我就不愛听你自稱是奴才之類的喪氣話。”

    老人靜靜看著他二人,卻見張富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是內心掙扎頗為激烈。張富貴一會兒想到方才跟胡不歸等人胡鬧廝混的快活,一會兒又想到他人頭落地的痛苦,在尊嚴與苟活之間徘徊不定,卻突然听見小虎嗷的一聲吼,卻似乎在責怪他貪生怕死,沒有骨氣。不由得漲紅了臉,他心中雖然害怕,卻哽著脖子道︰“老爺子,我也不來求你了,您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過。我張富貴雖然是個小太監,但總算也快活過一回,就算馬上變成個死太監,也比宮里頭那些個從來不曾快活過的太監強上百倍!老爺子,您是高貴的人,但我也不是天生的賤種,就算是出了這個門就死,我還是這樣說!”

    胡不歸拍著他的肩膀笑道︰“這就對了,有咱老胡活著就不能叫你先死,你就放心吧!”

    老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張富貴,又看了看胡不歸和小虎,然後說道︰“你們幾個倒也有趣,富貴啊,老夫什麼時候說過你是賤種了?這連皇帝都沒喝過的青雲茶你不也喝了嗎?怎麼你就瞧著老夫看不起你呢?”

    張富貴做夢也沒想到這老人會如此說,但他心知此人絕對是個大人物,听他如此說,不由得心中喜悅,道︰“多謝老爺子!”而胡不歸和小虎兩個听那老頭說這茶是皇帝老兒也不曾喝過的,不由得端起茶碗,連茶帶湯一股腦兒的倒進嘴里,雖覺得淡香繚繞,卻也並不覺得比天韻師叔那里的茶湯好到哪里去。

    窗外是夜色沉沉,屋內是茶香繚繞。那老人拿些閑話來問,什麼富貴是多大年紀進宮的啊,什麼你們今晚上都吃了些什麼啊?氣氛倒也融洽,只有小虎一個,兩爪抱著暴漲了數倍的肚皮頗為苦惱的呻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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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京華風雲 第七十六章 狼王

    時間一點點地逝去,小虎打了個哈欠,趴在胡不歸的腿上打起了瞌睡。梅四那一杯茶始終遮在臉上,而張富貴此刻略有些不自然的坐在一旁,手里端著皇帝也不曾喝過的青雲茶,不時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自己並非賤種。

    胡不歸歪著腦袋看著老人問道︰“老爺子,你是皇帝的老子嗎?”他這話問的也並非全沒來由,就連張富貴也隱隱約約這般想過,在這皇宮之中,擁有偌大一片皇帝都管不著的地界的人似乎也只有皇帝的老子了。

    那老人笑道︰“胡說八道!”

    胡不歸道︰“那以老爺子這樣的人物又怎麼會住這皇宮之中呢?看來這皇宮之中也不全歸皇帝老兒一人管了。”

    老人道︰“此時若是細說只怕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在這皇宮之中不受皇帝約束的卻也不止老夫一個,另一個人居住在太廟,此人就是陳有路的主子了。”

    胡不歸道︰“噢?那為何你二人可以不受皇帝約束呢?只怕是皇帝也拿你們沒辦法吧?要是這般說來,老爺子你可是老胡的前輩了,只怕是在這皇宮之中強吃強住了很多年了吧?”說著臉上竟然露出了頗為敬仰的神色。

    老人一口茶湯噴了出來,道︰“我哪能如你這般無賴,你這小子!”他放下手中茶盞道︰“我原本以為你們也是沖著那玄武而來的,卻沒想到竟然是跑到皇宮里來混吃混喝的,當真是少見的很啊。”

    胡不歸道︰“噢?什麼玄武?”

    這時,一直沒開過口的梅四從茶杯後面伸出半只眼楮道︰“老爺子說的可是四神獸之一的玄武神獸?”

    老人點了點頭道︰“正是,原來你們並不知道此事啊,這就難怪了。”

    胡不歸道︰“老爺子,這玄武又是怎麼回事兒?”

    老人卻道︰“你們既然不是為它而來,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你們幾個若只是打算在這京城里玩耍一番,那倒也無妨,只要別鬧出太大陣仗,皇宮內外也可由得你們玩耍,倒也不需要像現在這般鬼鬼祟祟,老夫送你們一個牌子,這京城之內,除了皇帝住的乾清宮以外,你們想去哪里都不會有人阻攔。”說著取出一塊金燦燦的牌子遞給胡不歸。

    胡不歸接過牌子,只見上面不落一字,正面背面各有一條蟠龍,龍首處于金牌正中,顯得威嚴莊重。胡不歸收入懷中,道︰“老爺子,那先謝謝你啦,這回可不用半夜爬起來做賊了。不過,老爺子,你給我們這塊金牌是不是怕我們也去哄搶那玄武,所以先給點甜頭,好讓我們自去玩耍就是了。”

    老人被說中心思,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道︰“這玄武神獸豈是凡人所能妄得的?更不要說什麼哄搶了,你當是土匪去搶牛羊嗎?再說,神物有德者居之。即使是落在人間,那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得到的。我只是擔心你們把京城地界搞得更加不可收拾而已,倒不是怕你們會把玄武得了去。”

    胡不歸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似的道︰“原來這神物是有德之人才能擁有的啊。”臉上竟然顯出了喜色。其實這人想的是他師傅天痴真人或者峨眉山的禪靜、禪動大師,隨便來上一個,那都是大大的有德之人,在京城外念段經文,說不定那玄武就自己乖乖得跟著他們回去了,連打斗都不需要了。

    而那老人神色古怪的看著胡不歸,卻以為胡不歸覺得他自己才是大大的有德之人,正在那里做著白日夢呢,不由得心中一陣鴉鵲亂飛,暗道︰似你這般的胡鬧頑皮的樣子,哪兒有半分有德之人的樣子?老人干咳一聲道︰“雖然話是如此說,但是邪魔歪道也不可不防啊,要是神獸落入魔道手中,只怕是將會戰亂四起,生靈涂炭了。”

    胡不歸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道︰“時候也不早了,老爺子,我們也叨擾了您一宿了,這便告辭了。”說著站起身,眾人跟著胡不歸與老人告辭,以行人出得茅屋,向小島外走去。

    出來之後梅四才問道︰“也不知道這老人究竟是何來歷,叫什麼姓名,老胡,你卻怎麼也不問上一問呢?”

    胡不歸道︰“這老爺子他若是自己不想說,我問了不也是白問,若是他想說又怎需要我們去問?倒是著玄武似乎很有點意思,梅四哥,你可見過這玄武生的什麼模樣?”

    梅四道︰“這等神獸又豈是隨便見得到的?我自然也是沒見過的,不過據古書上記載,這玄武應該是身形巨大,身披重甲,形貌似龜,其首若龍,其足若虎,卻不知道是不是這般模樣。”

    胡不歸笑道︰“听你說來,這就像是一只大烏龜呢。不知道炖成湯的話好喝不?”

    幾人便說邊走出了御花園,胡不歸道︰“富貴,你是回養心殿還是和我們一道去玩耍?”

    張富貴心道︰難得跟這兩人在一起瘋癲快活,回去反而說不準有性命之憂,倒不如不回去的好。便說︰“我自然是與你們一道,大家也好有個照應。”小虎捂著自己的胖肚子在胡不歸懷里怪笑一聲,扭過頭來看著張富貴,那意思大概是說︰只怕需要照應的人是你吧。張富貴將臉扭來,根本不去看那怪模怪樣的小破貓,若無其事地走在梅四身旁。

    這一行人得了那老人的金牌便大搖大擺的在皇宮里走著,絲毫也不掩飾形跡了。胡不歸甚至故意向著守衛森嚴的幾處門樓走去,大模大樣的晃動著手上金燦燦的牌子,守門的侍衛眼楮盯著那晃動的金光,連問也不敢上前來問就放幾個人出去了。胡不歸覺得好玩,還想拿著牌子再進去溜達一圈,卻被張富貴一把拉住了道︰“今天已經晚了,咱們改日再逛吧。”方才張富貴就已經偷偷出了一背冷汗了,哪里還敢再進去溜達。

    幾個人走上空無一人的長街,兩邊店鋪前都店門緊閉,長街之上寂寥無聲,一陣寒風吹過,幾人衣衫簌簌作響。張富貴問道︰“咱們這是去哪兒?”

    胡不歸道︰“自然是回暖香閣睡覺去。”

    張富貴一張嘴巴幾乎咧到後腦勺去了,他驚訝的道︰“回暖香閣?那不是一家妓院嗎?”

    胡不歸表情很純潔的道︰“妓女院又怎麼了?咱們又不干嗎,只是去哪里睡覺而已啦,那兒睡覺很舒服的。”張富貴轉臉看了看梅四和小虎,這兩個都睜大了眼楮直點頭,意思是︰那里睡覺確實舒服呢。張富貴心道︰要干嗎那也是你們干嗎,我反正是啥也不能干了,去就去吧,有什麼大不了的。

    胡不歸把扒在身上的小虎丟在地上道︰“你也走走吧,要不你可越來越胖了。”小虎拖著肚子在地上耍賴不肯前行,胡不歸到︰“這時候你倒知道自己肚子大了,吃的時候你卻怎麼不知道呢?”

    小虎很委屈得在地上哼唧著,那意思大致是︰我墮落成這樣那也是跟你學的,以前人家吃飯很斯文的,都是你不好啊!

    最後張富貴看不過去了,把小虎抱了起來道︰“好啦,我來抱著你吧,下次少吃點就得了。”小虎舒舒服服得趴在張富貴懷里,心道︰還是你比較好啊,不過下次俺也不能少吃了,少吃了對不起俺爹。至于小虎它爹是誰,那就連小虎自己也不甚清楚了。

    幾個人正往前走,張富貴突然感到一陣奇寒徹骨,不由自主地全身打起了哆嗦。胡不歸一把拉住了張富貴,向前跨了一大步,而梅四則向後退了一步,護在張富貴身旁,一雙眼楮緊緊盯著前方黑暗的街道。一陣陣徹骨的寒意從前方涌來,滔天的殺氣一瞬間將胡不歸幾人團團圍住。胡不歸感覺僅憑這殺氣而論,這股殺氣雖不如梅如荼的殺氣那般龐大濃重,卻也輸不了多少。

    胡不歸的神識向前延伸,猛地觸到一個冰冷的事物,神識驟然縮回體內。只見黑暗之中,慢慢走出一個人來。那人在胡不歸等人前方十余丈前停住了腳步。曉是如此,張富貴就已經凍得面無血色了。梅四從懷里掏出一顆丹藥塞入張富貴口中,又握住他的手,將一股妖元引導進了張富貴體內。張富貴只感覺一股活物般的東西在體內打轉,隨它運轉,那寒氣也就輕了幾分,雖然依舊覺得冷,倒也不是不能抵抗了。

    胡不歸緊緊盯著前面那人,只見那人瘦骨嶙峋,便如餓死鬼一般模樣,偏偏身上有著莫大的氣勢,儼然有著一種王者風範。胡不歸叫道︰“什麼人?”

    “狼王!”那人傲然說道,聲音深沉而冰冷。

    胡不歸眼中閃出一道凶悍的光芒,道︰“老子不管你什麼狼王、貓王,你擋我們路干球?”

    那狼王不動聲色的道︰“殺你!”

    “你”字一出口,他身子就開始動了,就見他雙掌交叉在胸前,猛地向前一揮道︰“靈狼食骨!”隨他的話音響起,黑暗之中立即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綠眼珠,從四面八方的小巷里向胡不歸幾人沖來。

    只見一只只半透明的野狼向胡不歸他們撲來,胡不歸真元轉瞬之間就自掌心射出,化為一柄淡黃色的長鞭,鞭梢上是精光四射的清光匕。長鞭啪得抽在沖在最前面一頭狼身上,只見那狼噗的化為一縷煙塵轉瞬消失不見了。

    胡不歸微微一愣,梅四喊道︰“這是狼靈,是狼的魂魄,老胡小心了!”說話間已經有十余頭狼靈沖到胡不歸身邊,這些狼靈脫了實體,比之活狼速度快了百倍不止,剎那間就從前後左右撲向胡不歸。胡不歸手中真元長鞭一轉, 里啪啦一陣爆響,十來條狼靈化為煙塵,卻有一條躲過鞭風,一口向胡不歸右腿上咬去。胡不歸右腿回收,卻听腿上刺啦一聲,褲管已經被那狼靈撕開,險些就撕裂腿上的肌肉。胡不歸抬腿踢去,那狼靈頓時也化為一捧煙塵。

    胡不歸這才不敢怠慢,一條真元長鞭揮舞開來,在狼群中橫掃過去,無數狼靈中鞭湮滅,卻也有不少或俯身活躍起,躲開了鞭風,繼續向他們幾人沖來。

    張富貴已經嚇得癱了,他抱著小虎坐在地上,只覺得猶如惡夢一般,看著那一顆顆猙獰的狼頭不斷向自己這邊涌來,不由得全身癱軟,再也動彈不得。

    而梅四此時護在張富貴身邊,隨手一招,兩柄法寶在手中憑空出現,卻是兩柄菜刀。只見他雙刀或橫或斜的削了出去,一道道綠光閃過,便有一片片的狼靈化為煙塵。張富貴沒想到此人做菜了得,打架也是這般厲害,漸漸不覺如何害怕,反而有些興奮了,不住地坐在地上喊道︰“砍它,砍它!那邊還有!”他正說著,突然懷中一輕,只見白光一閃,卻是小虎一聲怒吼沖向了狼群。

    只見小虎的身子快如閃電,迎面直沖進狼群,一雙前爪飛舞,頃刻間也有十余頭狼靈被小虎抓成清煙。張富貴看的大為驚訝,卻怎麼也想不到剛才還在地上耍賴不走的小白貓竟然此刻這般神勇,想來只有自己沒用,不能上前殺敵,不免心中有些不安。

    胡不歸他們起初殺得痛快,漸漸的發覺這狼靈似乎殺之不盡一半,依舊潮水一般涌來。胡不歸這才明白,即使等他們把所有狼靈殺干淨,卻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再與那狼王爭斗了。想到這里,胡不歸高叫道︰“四哥,你保護好富貴,老子去揍那瘦子去!”說著高高躍起,左手一道掌心雷轟向十余丈外的狼王。

    只見狼王左手捏了個法訣,似在驅使狼靈,眼見得胡不歸高高躍起,他腳下便已經開始挪動了,只見他右足一踏,街面上方圓六丈以內的青磚盡數飛起,向胡不歸砸去,正與胡不歸的掌心雷撞個正著,半空之中一陣轟響。無數細小的磚屑從胡不歸身旁擦過,消失在夜空之中。

    胡不歸沒想到這瘦**干兒的家伙隨意一招就有如此威勢,不覺激起了全身斗志,揮手就是十余道掌心雷砸向狼王。那狼王身形在地上飄移不定,猶如鬼魅一般,轉眼之間竟躲過了胡不歸那一連串的掌心雷。街面上轟隆隆一陣炸響,出現十余個深坑。

    胡不歸在空中一聲長嘯,身形如龍,電閃之間已經躥到狼王近前,右手一拳向狼王打去,一道淡黃真元直飛出去。這一拳卻學了昆侖派的碎玉訣,剛猛之極。那狼王陰森森一笑,也是一拳擊出,隨拳風而出的卻是一頭真元幻化的巨狼,張牙舞爪的沖了過來。

    卻見那頭巨狼速度極快的撞向胡不歸的真元柱,就在即將撞上的時候,那巨狼突然伸自己為柔軟的一扭,竟然繞著胡不歸的真元柱向著胡不歸沖了過去。胡不歸再想變招卻已然來不及了,不由得把心一橫,心神鎖緊了狼王,依舊是一拳轟去,只是此去拳勢更猛,大有義無反顧之態,將一個寧肯玉碎不為瓦全的昆侖碎玉訣施展得淋灕盡致。若是在數天之前,胡不歸卻一定打不出如此漂亮的一拳,看來那敖將的異種真元倒確實是頗為不凡。

    而狼王卻是大吃一驚,原本出拳之前他便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隨著他打出去的一記幻狼訣,腳下就已經踩出幻狼迷蹤步,只叫胡不歸那一拳落空。誰知道驟然之間,那看似直來直去的剛勁拳風突然變得難以躲閃,似乎不管向哪個方向騰挪,迎面都是那越變越大的一拳。

    這兩人打得熱鬧,卻驚動了四周的居民,有好事大膽的竟然推開屋門,走出來觀看。才出得屋子就被狼靈撕成了碎片,頓時慘聲連連,在黑夜中傳開。其余百姓則是家家戶戶緊閉門扉,再也沒有人敢開門來瞧。

    而梅四這邊狼靈成群結隊的沖殺過來,梅四雙刀揮舞成兩團綠光,五丈之內,沒有一只狼靈可以突破。小虎也是越戰越勇,這邊才一爪子抓散一只狼靈,身子一躍,又撲向另一只狼靈。只有張富貴一個看得猶如做夢,心中直道︰這些家伙究竟還是不是人啊?

    就在此時,那狼王打出的幻狼已經撲到戶不歸身前,張開大嘴,一口向胡不歸頭頸咬去。胡不歸猛然一偏頭,那幻狼一口咬在胡不歸肩上,只听刺啦一聲,胡不歸肩上被撕開一條大口子,頓時鮮血長流。

    與此同時,胡不歸的真元也正正打在了狼王的胸口,狼王之感到眼前一黑,似有萬鈞之力撞在自己胸口,直打得胸骨欲碎,內息震蕩不已。身子被打得向後倒退十余丈,方才停住腳步。

    而胡不歸這邊,那頭幻狼卻如同活物一般,繼續向胡不歸撲來。一轉眼功夫已經將胡不歸身上抓出道血痕。胡不歸心知此便與他天龍師叔的天龍有些相似,都是幻氣所至,但卻與活物無異,而其靈動迅捷更勝活物一籌。胡不歸飛起一腳,正踢在那幻狼肚皮上,只听噗的一聲,胡不歸經過改造的淡黃真元已經透入幻狼腹中。只見那幻狼通體自內而外驟然透出一捧淡黃光芒來,隨即轟的一聲,在半空中炸了。

    而胡不歸足不停步,箭一般的沖向狼王。狼王只見這小子全身是血的直沖過來,臉上神情甚是彪悍,竟然心中為之一顫,隨即咬破右手中指,一道血符立即在空中畫出,隨即萬點細小到不可見的血點飛了出去。一股怪異的血腥氣彌散開來。

    一轉眼,狼靈鋪天蓋地而來,似乎天上地下全是狼靈凶惡的身影。胡不歸卻像是視而不見一般,依舊筆直沖向狼王。

    直到此刻,他一身重新熔鑄的真元以及新打造的經脈才顯現出了不凡的表現,淡黃色的真元在他體內奔騰流轉,速度快得驚人,而那些自血肉之中開出的新經脈幾乎囊括了他周身所有地方,便如幾條大江河又連上了無數支流水道,其暢達迅捷自是無與倫比。

    只見他周身泛出一層淡淡的金黃,那些撲將過來的狼靈與他身子一觸便即灰飛煙滅了。胡不歸口中喊道︰“打啊!”雙拳在頃刻間連續打出了千百拳,此拳方出,新拳又起,拳拳相連,越打越剛猛。這一路打去,只見那千百拳匯成了一道宏大的真元流,向著狼王卷去。

    狼王雙臂奮力擋格,身上卻依舊接二連三的中拳,只把他打得不住後退,一個身子被打得騰空而起。他見勢不妙,心道︰若是那使菜刀的小子一齊上來,自己定然討不了好去,立時咬破舌尖,假意中拳受傷,一口鮮血借勢噴出,隨即施展出遁形術,流光一閃,身子已經瞬間轉移了二十余丈,隨後一頭鑽入黑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那鋪天蓋地的狼靈一突然全都消失不見了。而此時天色將明,天邊出現了一道魚肚白,黎明終于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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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48: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京華風雲 第七十七章 皇陵

    張富貴懵懵懂懂站起身來,只見方才滿天都是的狼靈此刻已經盡數消失不見,而長街之上則是一片狼藉,倒像是什麼洪水猛獸在此廝打過一般。而身邊站的梅四一動意念,兩柄寒光凜冽的菜刀化為兩點綠光鑽入他的懷里。張富貴正要開口,卻突然身子一輕,只听胡不歸在耳邊說︰“趕緊閃人啦!”胡不歸和梅四一左一右架著張富貴,三人一貓飛掠著消失在黎明的曙光里。

    張富貴只感覺猶如騰雲駕霧一般,片刻工夫就奔出老遠,只見三人身子在一座高樓上停住。胡不歸伸手打開一扇窗戶,率先跳了進去。張富貴也隨後被梅四架了進去。最後是小虎縱身一躍,從窗口直接飛到一張寬闊的大床上,然後攤開四肢,柔若無骨的趴成一灘。張富貴四下大量了一下,這間屋子陳設倒也算精致,只有一張床大得離譜,而屋頂上居然還透著天光,一個大洞正好就在屋頂中間,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張富貴正在發呆,卻見胡不歸和梅四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奔過,雙雙搶步上床,攤開手腳舒舒服服的躺下了。張富貴這才感到疲累已極,倒在床上,卻發覺自己睡的地方不是臭腳丫子就是臭烘烘的屁股,心中略有一絲苦惱掠過,但經過這一夜心情大起大落,又遭遇這想也不曾想的奇事兒,早已是疲累已極,剛剛躺下便即陷入美夢之中。這三個人一躺下便即睡著了,只有小虎一個,半夢半醒的嘟囔著爬到了胡不歸的胸口,這才舒舒服服的化為一灘貓肉,沉沉睡去了。

    此時窗之外是一方逐漸亮起來的天空,忽有一道金光刺破雲層蹦了出來,頃刻間萬道光芒從天盡頭閃爍而出,一輪朝日冉冉升起,把個東方天邊染出一片金色的朝霞。

    且不說這三人一貓亂七八糟睡得甚是香甜,有人卻是忙活了一宿沒睡。

    卻說毒龍借助遁形玄玉逃出皇宮,一顆心依舊是驚疑不定,毒龍暗自思忖著︰沒想到這塵世皇宮之中竟然也有修真中人,並且看那模樣又不似正教一流的,卻不知道是何來歷了。想來這玄武降世的消息並非只有他一家得知,其他們門派也定然是有所耳聞了。這樣一來,他們雖然知曉了些玄武的消息,但有沒有命帶回去卻是很難說了。但不如把這個消息傳遞給師傅,請他老人家再派些高手來,也好行事。

    毒龍拿定主意,調轉方向,不去玄武門,反而一飛沖天,飛上了高空。地下是夜色沉沉,高空之上有流雲翻滾。毒龍穿過兩層雲彩,向南飛去。此去三百多里外有一個巫冥宮的秘密堂口,聯絡事宜可由他們代辦。

    才飛了片刻,毒龍突然看見下方雲彩之間魔龍駕馭魔刀向北而去,而遠遠的在他身後有兩個小點悄然跟隨,倒看不清是何門派的門人弟子。毒龍心中一驚,暗道不好!立即調轉過頭,飛到魔龍前面,攔住了魔龍的去路。

    魔龍正要開口,毒龍一把拉了他向西飛去,魔龍臉上頓時顯出一絲不悅,卻听毒龍道︰“二哥,你身後有人跟蹤,咱且先不去玄武門了。”

    魔龍一听之下不覺一驚,就要回頭,卻又被毒龍攔住了,道︰“二哥,莫回頭,咱們引他們去燕南分舵,好把他們擒了,也是小功一件。”

    魔龍點頭道︰“老九呢?你沒遇見他嗎?”

    毒龍搖頭道︰“老九別是落在了那姓胡的小子手上了吧。但願他別說出玄武的消息來,否則就大事不妙了。”

    魔龍道︰“那咱們還磨蹭什麼?不如返身殺回去,把身後兩個家伙料理了,然後趕緊到玄武門尋寶去,可別叫他人佔了先機,到時候師傅怪罪起來,咱們可就要遭殃了。”

    毒龍搖頭道︰“二哥莫急,只怕為這玄武而來的並非只有咱們兄弟,只怕是我們千辛萬苦的尋到了,卻是為他人做嫁衣。但不如把消息直接呈報給師傅他老人家,請他再派些高手來,這才好與他們拼搶,師傅也只是命我們打探消息,並未說一定要搶回玄武,咱們這也算是完成任務了,如此豈不是沒有我們的責任了,你說可是如此?”毒龍說話間故意瞥了一眼魔龍被割掉的左耳,道︰“二哥,什麼人把你給傷了?是那姓胡的小子嗎?”

    魔龍道︰“那小子哪有這本事!”說話間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想起那神秘人物至今還心有余悸。魔龍道︰“你說著皇宮大內之中竟然也藏龍臥虎,倒真叫人有些想不透了。伏擊我這人的修為只怕是不在師傅之下啊!”說完覺得不妥,又加了一句︰“縱然不如師傅,那也相差不多了。”

    毒龍心道︰只怕你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呢,耳朵都叫人給割了,那還有什麼話說。嘴上卻道︰“所以我說咱們應該按兵不動,只將消息傳給師傅就是了,听他老人家怎生安排吧。”

    兩人邊說邊飛,先是向西,隨後又轉而向南。這期間魔龍悄然向後瞥了幾眼,果然遠遠的有兩個小黑點跟在身後。毒龍兩人相視一笑,從雲層之中降落下去。

    就在毒龍兩人引著王不為、韋不垢向南而去之時,孫不智和宋不貪在京城之中已經轉了數圈,不但看不到毒龍等人的行蹤,就連王、韋兩位師弟也不知去向了。宋不貪道︰“王師兄和韋師弟跟蹤魔龍而去,別是遭了什麼不測吧?”

    孫不智臉色陰沉的道︰“這也難說啊,是我失策了,早知道咱們四個便不該分開。”

    兩人沿著一條胡同前行,突然一個人影從前面街上一掠而過,孫不智人不住咦了一聲,轉過身看著宋不貪道︰“宋師弟,你可看清楚了方才那人是誰?”

    宋不貪道︰“方才那個倒似乎想是梵天谷的弟子,至于是誰我可沒瞧清楚。”

    孫不智道︰“我倒是看清了,方才那人正是樊天谷的弟子顏如雁,她怎麼會在這里?這麼晚了又要到哪里去?宋師弟,咱們且跟著她去瞧瞧!”說著一拉宋不貪,兩人輕飄飄的上了屋頂,從後面追了過去。

    宋不貪道︰“是不是梵天谷也得到了玄武的消息,也來湊一份熱鬧的?這梵天谷在老霄頂公審胡師弟時可沒少給咱青城派舔堵,我看著南塘秋也不像個好人!”

    孫不智道︰“不得胡說,咱們只需要暗中看看就是了,可別叫人家又抓住了把柄,只是如此一來,這京城可就熱鬧了。”兩人邊說邊行,兩道青煙般的消失在一片玄色的屋脊之中。

    張富貴睜開眼楮,眼前是一捧明晃晃的陽光從屋頂破洞直射下來。小虎攤開四肢趴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梅四厥著屁股,腦袋埋在一堆被子里也沒起來,只有胡不歸一個不知去向了。張富貴輕手輕腳的把小虎挪到床上,小虎在睡夢之中嘟囔了幾句,一翻身,四腳朝天的又睡了起來。

    張富貴正要打開屋門,卻突然房門一開,胡不歸一陣風似得跑了進來,口中嚷道︰“起床啦!起來,起來!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出去耍耍了。”說著一把掀開了梅四頭上的被子,又揪了揪小虎的耳朵,等著兩個嘟囔著爬起身來,胡不歸已經拉著張富貴走出了房門。

    張富貴瞧著胡不歸昨夜一身的創傷才過一夜竟然好了個七七八八,只有肩膀處破開的衣衫下還有一個嚇人的大口子,其余傷痕經似乎已經愈合了。張富貴不知道修道之人對于身體的修復機能就強于凡人百倍,而胡不歸經過敖將的真元改造,身體竟然更勝于往日,現如今的身體似乎自動就開始了修復,並不像從前一般還要刻意運轉真元。

    張富貴被胡不歸拉著走到大廳,一個老鴇模樣的女人滿臉媚笑著迎上前來。胡不歸呼啦一張銀票丟過去,貼在那女人臉上,頓時堵住了一連串阿諛奉承的言語。胡不歸徑自拉著張富貴走向門口。兩人站在暖香閣外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胡不歸眯起眼楮道︰“富貴,這京城之中有甚好玩的出處,你可都知道嗎?”

    張富貴自幼入宮,哪里出來玩耍過,只是听宮中太監講述過這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卻不曾親身經歷,不由得道︰“這花花世界我可也沒逛過,你這驟然問起來,我也說不上去哪里了。”

    兩人站在門口說話,梅四和小虎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梅四大個哈欠道︰“這麼早咱們去哪里啊?”

    胡不歸到︰“四哥,你看看,已經是中午了,時候可是不早了呢。”

    路上行人看見這三人一貓站在暖香閣前發呆,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目光一半是落在了張富貴身上,一半落在胡不歸身上。這倒不是因為兩人長的帥,實在是因為兩人扮相太過古怪。張富貴是因為穿著一身宦官服飾,宮里的太監若非公干平日甚少出宮,只見他一個小太監站在妓院門前,不由得都生了好奇之心,猜度道︰莫非這小太監的根器並未完全切掉?要不他怎麼站在妓院前呢?而胡不歸則是一身血衣頗為扎眼,身上衣衫又破破爛爛。行人之中也有人想︰難道這暖香閣又添了個紅牌嗎?看看著這爭風吃醋打得這等慘烈,果然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張富貴也意識到自己這身行頭有些不妥,便道︰“老胡,咱們先去換身衣裳再說吧。我這一身衣服太過扎眼,而你這一身又是血又是破洞的,也改換一身才是了。”

    胡不歸看了看張富貴和自己身上道︰“說的也是啊,我這一身破破爛爛倒也罷了,你這一身衣服倒真是難看的緊,不換換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啊!”張富貴不禁為之氣絕,心道︰咱兩人相比,只怕是你的那一身又髒又破的衣服才更難看些吧。怎麼我這一身就實在看不過去了呢?說話間三人一貓就上街尋找裁縫鋪去了。

    街上人頭攢動,往來行人對這一行人指指戳戳,多有議論。梅四縮著脖子,取了一塊絲巾蒙住了頭臉,這才感到好受了些。而張富貴也感到頗不自然,只有胡不歸和小虎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對于諸多異樣目光視而不見,反而興高采烈的四處張望玩耍。而張富貴則是一雙眼楮兩邊瞟著,見到一間裁縫鋪子立即拉住胡不歸,朝里面走去。

    進得裁縫鋪後,胡不歸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丟在櫃台上道︰“快快給我們幾個找兩身衣服來!”店老板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立即跳起來張羅著給胡不歸等人試衣服。胡不歸胡亂挑了一件寶藍色衣衫,而張富貴則是選了一件青色緞面的棉襖,外帶一頂四方巾,倒真有點像富貴人家養的少爺了。梅四也換上一件玄色棉布罩衫,上下左右的打量著自己。

    胡不歸穿上新衣,卻仍舊將那個骯髒的酒壺拴在腰間,顯得古里古怪,他卻十分的滿意。胡不歸突然道︰“老板,給我們這只小貓也找件褲衩來穿穿,省得它四處胡亂撒尿。”

    小虎惱羞成怒,嗷的一聲就撲了上去,只听噗嗤一聲,胡不歸的新衣服就被撕開一條大口子,兩個卻嘻嘻哈哈的打鬧起來。張富貴搖頭嘆道︰果然是偷來的銀子不值錢啊!

    片刻過後,幾個人衣著光鮮的走出了裁縫鋪,此時路人再看他們的眼神便有了不同,只道是三個紈褲子弟出來遛貓的。

    胡不歸一邊走一邊對梅四說道︰“四哥,你說這玄武它會在什麼地方呢?”說著一雙眼楮在人堆兒里瞟來瞟去,倒好像那神獸玄武會藏在這人群之中一般。

    梅四看他那模樣忍不住笑道︰“你看什麼呢?你當這神獸會跟咱們一樣出來逛街嗎?這等神獸若是出現在人間想必也是在一個隱秘幽靜的所在,否則那也太過驚世駭俗了。怎麼,老胡,你也想去搶那玄武嗎?”

    胡不歸道︰“我是想看看這神獸究竟有何神通,至于說搶嘛,那倒也未必。不過總不能叫巫冥宮那幾個壞蛋得了去。富貴,你可知道這京城有什麼隱秘幽靜之地?”

    張富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道︰“你自己看吧,這京城里哪有那樣的地方啊?要說幽靜那除非是皇宮或者是皇陵了。”張富貴說完這話他自己也是嚇了一跳,這不又是在慫恿胡不歸這家伙去皇宮搗亂嗎?他們兩個高來高去倒無所謂,自己可是肉體凡胎,若有個閃失那遭殃的一定先是自己了。

    張富貴看著胡不歸果然把一雙眼楮遙遙望向皇宮,不由得道︰“要去你們去啊,我可不去!”

    胡不歸道︰“怎麼呢?這可是很有意思的事兒啊!難道你就不想見識見識那神獸長得什麼模樣?”

    張富貴道︰“神獸我自然是想見識,但是我又不能像你們這般飛來飛去,只怕到時候還得連累你們來救我。”

    胡不歸拍了拍腦門道︰“我倒把這事兒給忘了,這也並非什麼難事兒,走走,咱們也去尋個隱秘幽靜的所在,我來替你解決這個煩惱。”說著拉了幾人往前走去。原來胡不歸是想起了他曾經給小桃紅一干女子打通經脈的的事兒來,現在又想把那一套用在張富貴身上,好叫他也有能力自保。

    走了一圈,這京城里卻哪里有什麼隱秘幽靜的所在。不知不覺三人一貓竟然走出了城門。胡不歸對張富貴說道︰“富貴啊,這皇宮你不敢去,皇陵你總敢去吧?咱們啊就去皇陵看看。這皇陵往什麼方向走啊?”

    張富貴遲疑了片刻,心想︰反正這人總是要胡鬧的,去郊外的皇陵胡鬧總好過在皇宮大內胡鬧,便說道︰“我听說皇陵在京城西郊,咱們一直往西去便是皇陵了。”

    胡不歸笑道︰“那咱就去皇陵,那兒可不就是隱秘幽靜的所在嘛!”不由分說,拉了張富貴、梅四就向西奔去。張富貴和梅四不約而同的心道︰想來那皇陵原本是隱秘幽靜的所在,只是老胡去了那可就沒法幽靜了。

    三人一貓奔行片刻,遠遠的看到前方一片構建宏偉的建築群矗立在大地之上。待到了近前,他們便慢下腳步,向大門走去。皇陵門外兩排侍衛持刀而立。胡不歸笑嘻嘻的取出金牌一路晃過去,只晃得兩排侍衛頭暈目眩,待眼前清靜了這三人一貓已經走進了黃陵之內。

    一條寬闊的神道向前伸展著,神道兩邊則是兩排石像,其中文臣武將、瑞獸祥鳥一路排開。胡不歸突然看到那石像之中一只碩大的烏龜狀石像排在前面,不又問道︰“四哥,你看,那個可不就是玄武嗎?”

    三人來到那石像前,只見那石像頭頸似龍非龍,頭上缺了一雙龍角,而一對耳朵卻如翅膀一般豎在腦後,背上是一副龜甲模樣的厚甲,四足果然是形似虎爪。梅四道︰“這個應該就是玄武的造像了吧。”胡不歸跳上那石像脊背,伸手揪住了玄武的一雙耳朵,開玩笑似的一扭,道︰“龜兄,跟俺回去吧!”誰知那耳朵竟然被他擰的轉動起來,地面微微一顫,胡不歸坐在玄武背上嚇了一跳,以為又像是在青城山三清天尊前一般,觸怒了天神,連忙跳下來,誠惶誠恐的四處看看,卻並無其它異狀,這才放下心來。

    三人看了一會兒就走向了地宮入口。兩名太監上前攔阻。胡不歸依舊用金牌把這兩人晃暈,幾個人大大方方的走進了地宮。張富貴卻在心里人不住想道︰那湖心島上的老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就憑他一塊牌子竟然當真可以暢通無阻,連這皇陵居然都能隨意出入,實在是大有來頭啊!

    沿著石階向下,行了十余丈,一條寬闊的甬道出現在幾人面前。三人沿著寬闊的甬道走了進去,主甬道兩邊有著眾多岔路,胡不歸隨意拐向其中一個岔路,梅四和張富貴緊跟其後。三人越走越深,胡不歸、小虎在前,梅四在後,張富貴走在中間,彎彎繞繞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來到一個十分寬敞的墓室。這里並非是皇陵主室,卻也停著一口巨大的棺槨,想來是某個嬪妃的墓室吧。

    地宮墓室牆壁上鑿有燈龕,梅四手指一彈,一點熒光飛了出去,點燃了一盞油燈。隨即那盞油燈里射出兩點熒光,又再點燃了兩盞油燈,如此二變四,四變八,頃刻之間,墓室便被一盞盞的油燈照亮了。

    胡不歸四下大量了一下道︰“這里就不錯,咱們就在這里吧。”說著從懷里取出了那瓶天妖續命丹,對張富貴道︰“富貴,你想不想像我們這般飛來飛去、能吃能睡?能打能鬧?”听到這里,梅四又忍不住干咳起來,這飛來飛去嘛倒也還算是個本領,這能吃能睡卻也叫本領嗎?

    卻听張富貴道︰“廢話啊!我自然想了,昨天晚上老子就沒吃過你們。”

    胡不歸笑道︰“那就好辦了,來,張嘴,啊——”張富貴嘴巴剛剛張開,胡不歸嗖的就將一顆天妖續命丹丟了進去,咕咚一聲被張富貴吞落肚中。隨後張富貴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乎的就飄了起來,隨後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控制著打了個轉兒,頭下腳上的懸在半空。緊接著丹田處似有活物在其中攢動一般,再接著自頂心有一股泉水似的事物自下而上,鑽入他的體內,又帶起在他丹田中的那團活物,一並在體內流淌。

    這等勾當胡不歸已經是輕車熟路了,只見他手掌翻飛,兩股手臂粗細的淡黃色真元鑽入了張富貴的體內。原本以胡不歸此刻的修為要將張富貴改造成小桃紅等人的程度也只需片刻。而胡不歸卻想更上一層,想要給張富貴打開通往先天之境的途徑,好叫他能夠自行修行,以達到修士的境界。

    梅四和小虎一個把住入口,以防有人侵擾,另一個則是目不轉楮的盯著張富貴一張白白嫩嫩的臉突然變成龍蝦一般通紅,隨後身子又似乎被一股力量或拉長或扭曲,一個人形稀泥一般變來變去,果然是古怪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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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4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京華風雲 第七十八章 謎城

    就像是一剎那,又像是歷經百年。張富貴感覺此生種種全都涌上心頭,潮水一般的泛濫,洗刷著他那顆被宮廷奴役生涯扭曲了的心靈。緊接著在許多流光之中,張富貴恍惚看到了一些畫面,似乎是前塵往事,又似乎是來生的鏡花水月,這一切都似乎在一瞬間爆裂開來,隨著一團耀眼的光亮旋轉著,心中的塵埃逐漸消失在那團光亮之中了,清澈明淨的感覺充斥在他的性靈之中。猛然間,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他感覺到了自己身體里充斥著的力量,每一次流轉和每一次細微的變化都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他的意識之中。

    其實胡不歸此舉甚為危險,他本不具備他師傅天痴真人的修為,而張富貴作為一個沒有絲毫根基的肉體凡胎卻一下子承受了他兩顆珍貴丹藥,若是稍有不慎,一則是張富貴被丹藥之中蘊蓄的天地靈氣直接燒成灰燼,再則便是胡不歸自身受損,不但不能將張富貴引導至修真的門檻,反而會由于真元運使不當而反噬自身。

    誰知道這兩種情況都沒有出現,反而是胡不歸的兩道真元在逐漸打通張富貴身上經脈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吸食力不斷的將胡不歸的真元吸入張富貴的體內。到了此刻,胡不歸自己也是有苦難言了。

    張富貴猛地睜開了眼楮,身子在空中打了個轉兒,從玄境之中醒來。只見胡不歸一身衣衫早已濕透,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胡不歸臉色蒼白,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梅四身子一閃,躥到胡不歸身後,一捧綠色的妖元籠罩在胡不歸的身上。張富貴在空中也是一驚,雙足一蹬,一個人嗖的朝胡不歸橫撞過去。

    梅四眼見著張富貴失去控制,自己又騰不出手來阻攔他,而此時正是胡不歸賊去樓空之際,這要是撞上縱不受傷,滋味也不會好受。心念一動,一個移形換位瞬間將自己和胡不歸挪開了三丈,只听得轟的一聲響,張富貴一頭砸在地上,地面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深坑。張富貴四仰八叉的躺在坑中,看情形只是腦袋撞暈了,人卻並無大礙。

    過得片刻,張富貴暈暈乎乎的從坑中爬了出來,只見梅四收回了手上那捧綠光,而胡不歸也恢復了尋常臉色,緩緩睜開了眼楮。胡不歸一睜開眼楮就喊道︰“富貴!你小子究竟是什麼變的?”

    張富貴瞠目結舌,他心道︰這句話似乎應該是我來問你才是啊。你們一個個強橫的跟妖怪似的,卻來問我這個?他目瞪口呆的望著胡不歸說不出話來。

    卻听胡不歸道︰“你小子剛才差點把老子的真元耗盡了,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塊修真學道的好材料!老子原本想稍微給你疏通一下經脈,沒想到你小子現在已經到了先天之境的門檻,簡直就他***是一步登天,你現在已經與普通凡人不同了。老天爺怎麼這麼便宜你小子啊!”

    張富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問道︰“老胡,你是說我是塊修真學道的好材料?我現在已經不是普通凡人了?那我是什麼?神仙嗎?”

    胡不歸道︰“神仙?你做夢呢啊!老子都不是神仙怎麼可能造出神仙來?你現在嘛算得上是進入了修士之列,如果勤加修煉,日後就會結成內丹了。這樣吧,我先傳你青城山的清明天口訣,你可要好生記住了。”說著就將清明天口訣背給張富貴听。張富貴記性甚好,胡不歸背了三遍他就完全記住了。

    胡不歸自言自語的嘟囔著︰“真猜不透這小子為什麼這麼適合修煉,吸收先天真元的速度竟然是如此之快,這小子的進展速度似乎快趕上小酒兒了,這是何道理呢?難道是因為凡根早除的緣故?”想到這里,胡不歸道︰“富貴,你凡根早除,從此六根清淨,想來你的修為會一帆風順的很呢,就算是成仙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張富貴道︰“我倒不想做什麼神仙,那還不如把我那根凡根還與我,那可就勝過做神仙千百倍了。”

    胡不歸笑道︰“你要那事物作甚?老胡目前可沒有辦法替你接上,老胡我可沒法替你憑空生出個寶貝來,此事咱們且慢慢想辦法吧。”

    梅四突然道︰“你們看到小虎沒有?”

    胡不歸這才抬眼四顧,果然不見了小虎蹤影。三人站起來四下里尋找了一圈,卻在這墓室中見不到小虎的影子。突然听得一聲貓叫從牆壁中傳來,胡不歸附下身去,只見墓室頂端牆壁下有一個小小的方孔,小虎的聲音就是從那里面傳出來的。

    胡不歸運轉真元,身上骨骼  作響,身子變長了些,而後面條一樣軟綿綿的遛進了那小方孔內。張富貴目瞪口呆的望著胡不歸的身子塞進了那個小小的方孔,只覺得神奇至極。梅四笑道︰“此對修真之人來說實屬小道也。富貴,我來教你。”說著就將縮骨柔身的竅門教給張富貴。張富貴倒也聰明,一學就會。只見他一個身子驟然軟成一堆,大便一般盤在地上,功法是對了,只是姿態頗有些不雅。

    三人先後鑽入了那方形小孔之中,蛇行一般向前游去。那小孔筆直向前延伸了二十余丈後,突然變得寬闊起來。張富貴軟嗒嗒的爬到那寬闊處,腰肢甩來甩去,感覺甚是好玩。卻見小虎突然出現在他鼻子前面嗷的一聲吼,似乎在說︰你怎麼變成這副怪模樣了?莫非是老胡把你給整壞了?可憐啊!

    胡不歸笑道︰“富貴,現在可以站起來了。”張富貴依依不舍的從地上硬了起來,胡不歸笑著道︰“富貴啊,你現在身上有了先天真元,還有許多神通可用呢,這小小的軟骨術算什麼,你且慢慢玩吧。”張富貴一听之下立即又眉開眼笑了,道︰“你不早說。”說著伸了伸懶腰,向前跨步走了出去。誰知道這一跨步竟然嗖的就躥了出去,一躥就是三、四丈,倒把他自己嚇了一跳,隨即就感到身上充滿勁氣,舉手投足之間都似乎有著無窮的力量。張富貴不由心花怒放,喜道︰“我感覺我充滿了力量!”說著邁步向前奔去,隨便一跑就快愈奔馬,不禁心中喜悅,腳上加勁,在這甬道之中越跑越快。

    小虎一見之下,立即不服氣了,追上去跟這小子賽起腳力來。兩個一前一後在這迷宮般的甬道里跑得正歡,只听見胡不歸在身後喊道︰“慢些跑,別跑丟了才好!”

    胡不歸話音未落,只听得前面轟隆一聲巨響,一陣飛沙走石。胡不歸和梅四兩個閃電般的射向那巨響之處。胡不歸揮手蕩開塵埃,只見小虎張大嘴巴望著面前。前面原本是甬道拐彎處,只是這個彎拐的甚急,卻原來是張富貴掌控真元的本領還不熟練,一個收拾不住,筆直撞向了石壁。誰知道石壁撞破之後,後面卻是一個漆黑的深淵,只听見張富貴“啊,啊,啊——”的聲音一路向下,不絕于耳。

    胡不歸不假思索,一縱身也跳入那漆黑的深淵之中,小虎緊跟其後落在胡不歸的背上,這兩個也一路“啊,啊,啊!——”的向下而去了。只是張富貴的聲音里多是恐懼,而胡不歸和小虎的聲音里卻全是興奮。梅四搖搖頭,心道︰跟著這群家伙想不瘋只怕也難。于是身子向前一縱,也啊啊啊得直墜下去。

    梅四一路向下“啊”去,過了良久,下面的啊聲已經不見了,卻也沒听到張富貴轟然墜地之聲,不由得有些好奇,心中思忖︰難道是這深淵實在太深了,此刻還沒到底?正這般想著,突然腳下一亮,卻已經看到了地面,于是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只見四周是蜂窩一般四通八達的岩洞,而胡不歸則笑眯眯的在張富貴身前踱步。

    胡不歸到︰“還好老胡我飛得快啊,把他給抄住了。不然這小子可就要筆直砸下去,一屁股坐到閻王爺腦袋上去了。”說著頗為得意的轉來轉去。

    張富貴臉色蒼白,顫聲道︰“這是他娘的什麼地方啊?”

    胡不歸四處大量了一下道︰“我看這里這麼深,說不準這里就是閻王爺的家了呢。”張富貴一听此言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四下張望了一下,生怕真有黑白無常上前捉他。

    胡不歸看他那惶恐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富貴,說不準今兒個閻王爺家招女婿呢,你可要仔細了呢。”胡不歸話音未落,突然 當一聲,他只覺得腦後一陣疼痛,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胡不歸扭頭看去,只見身後岩洞里一只豬頭怪獸嗖的轉進洞中,消失不見了。而地上躺著一塊石頭,顯然是那怪獸用石頭丟胡不歸來著。胡不歸喝道︰“什麼東西!給老子出來!”

    張富貴道︰“老胡,別是你剛才說閻王爺的壞話,這地府中的鬼怪生氣了吧。”

    “瞎扯,”胡不歸扭頭對張富貴道︰“你沒听人說地府里當差的是牛頭馬面,方才那個分明是個豬頭,難道它是閻王爺家的女婿不成?”胡不歸話音未落,又是 當一塊石頭飛來,胡不歸這次卻听到了一絲風聲,將頭一低,那塊石頭 當敲在張富貴的頭上。

    張富貴哎呀一聲,隨即捂著腦袋跳著腳罵道︰“你姥姥的閻王爺家的賊姑爺!有本事你出來呀!”只見岩洞里伸出兩個丑陋的豬頭,兩只腦袋都長在一個肩膀上,卻是一個雙頭怪。那怪獸躲在岩石後面,兩顆豬頭都流著口水,得意洋洋的笑著。胡不歸不動聲色的用腳尖輕點一塊石頭,嗖的向那怪獸砸去。那怪獸雙頭四眼倒也沒有白長,竟然極為機警,嗖的將兩只頭向後一縮,躲了過去。

    突然之間,破空之聲大作,只見十余塊石頭嗖嗖嗖紛紛飛進了怪獸藏身的岩洞,卻是張富貴彎腰不住的將地上的石塊丟了過去。一陣 里啪啦亂響過後,那怪獸又沒了蹤跡。

    梅四道︰“你們兩個別鬧了,咱們是不是該先尋個出口再說啊?”

    胡不歸和張富貴異口同聲地道︰“哪里是我們鬧,明明是那個豬頭怪在鬧!”小虎在他們面前轉了半圈,搖了搖頭,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口貓氣,邁著老成持重的貓步站到梅四身旁去了。

    梅四也如小虎一般搖了搖頭,他們兩個向著一個山洞走去。正要走進去看看,卻突然听見咚咚兩聲,扭頭一看,只見胡不歸和張富貴同時捂著後腦勺哎呀呀地叫喚著,顯然是又中了暗算。兩個人怒吼一聲,只見人影晃動,胡不歸和張富貴先後向著那豬頭怪消失的山洞追了過去。梅四和小虎無奈,只得也嗖的跟了過去。

    胡不歸率先鑽入岩洞,只見洞穴曲折,岔路甚多,那豬頭怪的身影在洞穴里一閃,胡不歸生怕跟丟了,雙足一蹬,飛快的追了過去。張富貴心中雖也十分惱怒,但他剛剛才因為奔行不當撞出一個大洞來,此刻行動速度雖快,卻是頗為謹慎,只遠遠的跟在胡不歸的身後。很快,梅四和小虎就追上了張富貴,他們三個听見胡不歸在前面喊著︰“死豬頭怪!看老子抓住你不把你的臉打成個豬頭才怪!”後面三個紛紛搖頭,想來這老胡定是氣得昏了頭,這樣的怪話都說得出來。也不知道前面那只豬頭怪听了會不會害怕。

    雖不知道那豬頭怪心中怕也不怕,但見它行動十分迅捷,在岩洞之間繞來繞去,來去如風。那豬頭怪動作快,胡不歸卻更快,不多時就已經趕到了豬頭怪的身後,只見那豬頭怪生得一身黑毛,身子倒像是大猩猩,手足並用,向前奔行。胡不歸飛起一腳 的踢在豬頭怪的屁股上。那豬頭怪嘰里咕嚕滾倒在地。胡不歸撲將上去,騎在豬頭怪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的直打豬頭怪的兩張丑臉,倒真是大有不把豬頭打成豬頭誓不罷休的的勁頭。

    打了十來拳,梅四和張富貴、小虎也趕到近前。那豬頭怪嗷嗷叫了幾聲,突然兩顆腦袋同時一歪,不再動彈,倒像是死了。胡不歸站起來罷手不打,心中卻奇怪道︰老子明明沒使勁打啊,這豬頭怎的這麼不禁打?

    就在胡不歸站起來的一剎那,那豬頭怪突然嗖的從地上躥了出去,原來方才它卻是在裝死。胡不歸大怒,拔足追了出去。梅四等人也緊跟其後,追了出去。

    三人竄出這段岩洞,猛然來到一個極大的洞穴之中,只見那豬頭怪突然回頭嚎叫著,似乎在嘲笑胡不歸上當。胡不歸大怒,帶著梅四他們直沖了過去。豬頭怪翻過一塊巨石,身子消失在巨石後面。胡不歸等人同時飛身躍起,鷹隼一般撲向了巨石後面。

    還沒等三人一貓落地,卻突然看見數百只豬頭怪嚴陣以待,且體形都比先前那只豬頭怪大了甚多,原來那也只是一只小豬頭怪而已。數百只豬頭怪吼叫著朝他們沖了過來。胡不歸幾個見勢不對,還沒等身子落地,就在空中一扭,逃了出去。

    而那些豬頭怪沖到巨石跟前就不再繼續追趕了,卻不知道是何緣故。胡不歸幾個這時才不由得呼出一口氣,要是不使殺招的話,那幾百頭豬頭怪非將他們幾個全毆成豬頭不可。

    先前幾人只顧追趕那豬頭怪,此刻才仔細打量起這山洞來。此刻才感到這山洞實在是太大了,一眼望不到頭。前方竟似乎有一座巨大的宮殿,又像是一座城池。高聳的圍牆竟有十多丈上下,兩扇巨大的殿門也有六、七丈高。幾個人不由得朝那大門走去,卻都沒有想到這皇陵地宮之下還有地宮。

    胡不歸和張富貴一邊一個,推開了了大門。三人並排走了進去。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照壁,其上鐫刻著一些古怪紋飾,正中間鐫刻著一些古怪文字,三人站在照壁前看了半天,卻是一字不識,也不知道上面說些什麼。轉過照壁,只見里面還是高牆,迷宮一般的巷道四通八達,卻不見有人跡,悄然一片。

    一行人向著宮殿深處走去,兩邊高牆上瓖有小塊石板,其上也鐫刻著一些古怪圖案,多是一些猙獰古怪的野獸,卻不知道都是些什麼東西。幾人正往前走,突然頭頂一陣風起,一群長著長長尖嘴,皮革一般翅膀的怪鳥朝他們直沖下來。

    胡不歸揮手一道真元鞭抽將上去,直打得三、四只怪鳥應聲墜落,其余怪鳥紛紛怪叫著高高飛起,在幾人頭上盤旋。胡不歸對張富貴道︰“富貴,我教你如何發掌心雷,你就可以轟它這群怪玩意兒了。”

    張富貴喜道︰“好啊,好啊!這下遇上對手我也可上陣廝打了。”胡不歸剛將掌心雷的訣竅教給張富貴,那群怪鳥就又按耐不住,直沖了下來。正好當成胡不歸給張富貴示範掌心雷的靶子,只見兩道淡黃光芒從胡不歸掌心射出,兩只怪鳥應聲落地。張富貴躍躍欲試的伸掌一揮,群鳥一驚,四散逃開,只見張富貴連個氣泡都沒打出來,卻是放了一個空炮。

    胡不歸又指點張富貴如何運轉真元,如何化一星兒真元為威力頗大的掌心雷,等等法門一一詳細的告知張富貴,張富貴再試時就有一道光亮透掌而出,轟得一聲打在穹頂之上,砸下來無數細小石屑。待多試幾次之後,張富貴已經可以圓轉自如的發送掌心雷了,只是準頭卻依舊是停留在打哪兒指哪兒的水平。

    一路走去,張富貴意興闌珊的只管仰頭轟那些怪鳥,而胡不歸則與梅四一並苦著臉,低頭不斷掃落自頭上掉下來的石屑、石粉,而小虎則干脆鑽進胡不歸的懷里,省得被石頭砸到。

    他們在迷宮般的宮殿里轉來轉去,卻始終不見人跡,似乎這是座空城。然而其面積卻似乎甚為廣大,甚至超過了佔地頗廣的皇宮,走了許久也不見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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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5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京華風雲 第七十九章 遇險

    冬日的青城山有淡淡的霧靄籠罩,恍如那個在山崖上呆呆出神的楊不悔的眼楮。呆立良久,微寒的山風透入薄薄的青衫,山上的霧靄漸漸被風吹散,而楊不悔的眼中的霧靄卻似乎更重了。

    昨日去老霄頂恰逢卓不凡出關,也不知怎麼,這數月之間突然很是想念這個一起上山的伙伴。但是又與想起老胡不同,老胡那人似乎有些太過散漫,而他就不一樣了,他此時儼然是個謙謙君子,長身如玉,風度翩翩,儒雅而又不失男兒氣概,言談舉止無不瀟灑飄逸。只是他對自己卻似乎並不怎麼放在心上,昨日見到自己也只是點頭寒暄道︰“不悔師妹近來可好啊?”

    想自己夜夜惦念著他,怕他胸口那只怪鳥又再發作,這般提心吊膽的又怎麼會好呢?只是這一番心思卻無人能說,卻只有任山風吹吹這無端升起的煩惱了。

    就在楊不悔悵然若失的佇立崖邊時,悠遠的鐘聲響了起來,這是召喚青城門人集會的鐘聲。楊不悔從亂絲般的情愫中掙脫開來,飛身向著老霄頂而去了。

    等楊不悔趕到老霄頂之時,青城派眾弟子已經有半數都到了清虛殿前的廣場上。清虛殿前那寬闊平坦的廣場上仍然留著一道十分明顯的裂痕,那是昆侖山玉闕真人留下的手筆。

    楊不悔站在小清山一眾女弟子中間,眼楮卻在四處搜尋著卓不凡的身影,很快她就看見混在掌教師伯天玄真人門下眾位師兄里的卓不凡,自從他出關之後,一雙眼楮似乎比之從前更加溫潤純淨,一身青色道袍洗得微微退了顏色,卻愈發顯得質樸沉靜。然而,卓不凡卻始終沒有往自己這邊看上一眼,一絲青澀的感覺在楊不悔的心頭泛起。

    就在楊不悔胡思亂想之際,掌教真人天玄那洪亮如鐘的聲音在場上傳了開來︰“諸位青城派的門人弟子,今日叫大家來,是有一件事要知會大家。昨日孫不智從京城以玉碟發回消息來,說魔教巫冥宮也趕到了京城,並試圖染指即將降世的神獸玄武。並且,派去跟蹤巫冥宮的王不為和韋不垢兩名弟子已經失蹤了。很有可能是中了巫冥宮的埋伏,為其所囚。今天叫大家來的目的就是想再派遣幾名弟子前往。第一是要設法救出被巫冥宮所囚的王不為和韋不垢。第二就是要設法阻止魔教搶得神獸玄武,這等天生神獸絕對不能落入魔教之手。我派也不須強行將其掠回,只要此物不落在魔教手中便好了。京城是人世間最繁華的所在之一,咱們修道之人不好太過張揚,因此去的人多了反而不妥。這一次,依舊只派四人前往就夠了,你們有誰願意去呢?”

    趙不嗔搶先越眾而出,道︰“弟子願意前往,救出兩位師弟,全力阻止魔教奪取玄武神獸!請師尊恩準。”趙不嗔自從老霄頂大戰之後便留在了老霄頂,再沒有回青雲峰無涯洞。他心道︰這等立功的機會豈能放過,我怎麼也是二師兄,師傅自然會準我前往的。

    天玄真人瞥了趙不嗔一眼,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又在問道︰“還有誰想去?”

    青城派眾弟子人人都想要去,卻是各自暗暗思量自己夠不夠資格去得。就在眾人躍躍欲試之際,卓不凡向前一步道︰“師傅,弟子願意前往。”

    天玄真人充滿嘉許的點了點頭,道︰“嗯,不凡,你此次出關之後,修為大進,此時倒真是有資格去得。也好借此機會磨練一番。好,還有誰?”

    楊不悔咬了咬嘴唇,突然越眾而出,站到天玄鎮人面前,紅著臉道︰“弟子也願意前往。”站在天玄身後的天雨真人臉上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卻沒想到這個平日靦腆羞澀的小徒弟竟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但隨即就露出了鼓勵的神色望著楊不悔。

    驚訝的並不止天雨真人一個,卓不凡也望著楊不悔,只見她雙頰微紅,一雙美目里,堅定之中還帶著一些其他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卓不凡卻看不出來了。

    天玄真人點頭道︰“嗯,不悔,你倒是該下山歷練歷練了。還有誰?”

    “師兄!”天竹道長突然說話了︰“師兄,師弟我也想下山歷練歷練。這個,再說不嗔他們都太年輕,我去正好可以看管他們,不叫他們生出什麼事端來。”

    天玄真人心道︰只怕是我這寶貝師弟自己倒會生些事端出來呢。天玄真人略一思忖,便道︰“也好,那就由天竹師弟帶著你們三個一起下山去吧,你們且記住,首要任務是救出王不為和韋不垢,而後再設法與魔教周旋,卻不許惹事生非,與其他修真同道結怨,你們記得了嗎?”

    天竹道長連忙道︰“知道啦,知道啦,師兄,你就放心吧。”說著又對天痴真人道︰“大師兄,我那小徒就交給你啦,你可要幫我看仔細了,別讓人欺負他啊!”

    天痴真人笑道︰“你就放心吧,這小酒兒可比你懂事兒呢,誰會來欺負他?”

    柳不醉卻穩穩重重的走出來,對師傅天竹道人施禮道︰“請師傅放心,弟子在家一定刻苦修行,預祝師傅馬到成功!”

    天竹真人直美的鼻涕冒泡兒,大笑道︰“好好好!那為師這便走啦。”說著一行四人與掌教真人和諸位真人施禮別過,待步行出了山門,這才駕起飛劍,向北而去了。

    地下城一片寂靜,胡不歸幾個穿過高牆相隔的甬道,和一座座廢棄的屋舍,向著地下城的深處走去。自打張富貴學會了掌心雷,那群怪鳥便逃之夭夭了,張富貴無限惋惜的說︰“唉,連只鳥兒都沒有了。”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上面還是下面。

    胡不歸揮手拂去旁邊牆上一塊石板上的灰塵,又是那種古怪的文字,三人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胡不歸問梅四道︰“四哥,你說這是什麼人留下的文字?”

    梅四道︰“究竟是什麼人留下的這古怪文字我也不知道,但是想來應該就是建造這座城池的人吧。”

    張富貴道︰“那究竟是什麼人在這地底深處建造了這麼一座宏偉的宮殿呢?這里深入地下卻仍能見物,卻不知道是何道理。”

    梅四指著穹頂上的岩石道︰“光線便是從這岩石上傳出來的,想必這岩石中含有能發光的東西吧。”梅四此言剛剛出口,听轟得一聲,一大捧岩石就落了下來,胡不歸和梅四立即狼狽的逃開。而張富貴則灰頭土臉的從煙塵中鑽出來,手中攥了一塊落下了來的岩石,道︰“咱們試試看吧。”說著用衣服蒙住了頭臉,又把那塊岩石放了進去,果真見那岩石發出了柔和的光亮。

    張富貴喜道︰“這等神奇的石頭我卻是第一次見到,要是進獻給皇上那便不愁沒有官做了!”

    胡不歸邦的敲了張富貴的腦袋說︰“你這官迷!老子瞧那些做官的就沒幾個好人,你卻也想要去做壞人嗎?”

    張富貴道︰“老胡,你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在朝為官的卻也未必人人都是壞人。我雖是個小太監卻也听說這朝中也很有幾個清官。听說兵部尚書郁未揚和吏部尚書柳晚晴都是大大的忠臣,大大的清官。只可惜柳大人不但被貶回鄉,更是在回鄉途中慘遭賊人所害,這才叫老天瞎了眼呢!我若要做官,就一定做柳大人那樣的好官。不過順便發點小財那也是可以的吧。”說著眼中透出一些憧憬來,似乎明晃晃的元寶就在向他招手呢。

    胡不歸道︰“說起來我與那柳大人卻有一面之緣呢。他為官如何我卻不知道,但覺得他確實是個好人。只可惜小子無能,沒能就得了這柳大人的性命。你可知道害柳大人的是誰?”

    張富貴道︰“不是說叫賊人給害了嗎?”

    胡不歸道︰“那是扯淡,真正害柳大人的卻是那個陳公公陳有路!是他指示殺手對柳大人一家老幼下手的。可惜我們去得晚了,只救下了他最下的兒子。”

    張富貴怒道︰“原來是陳有路這個老閹貨!老子回頭出去就給他幾個掌心雷!非把這老王八屁眼兒炸成八瓣兒不可!”

    胡不歸慢悠悠的說︰“這個老屁眼兒卻沒那麼好對付,這老小子也是修真中人。雖然感覺他的底子不是很純,但是他運用的法門卻是極好,陰毒的很呢!以你目前的修為來看,還真不夠人家瞧的。”

    張富貴喪氣的把頭一低道︰“這老東西真得這麼厲害?”

    胡不歸道︰“你也不必灰心,你才修煉了多一會兒啊?你若想揚眉吐氣,我得送你八個字︰持之以恆,隨心所欲!只要你現在持之以恆的修行,將來一定能隨心所欲地揍那老王八。”胡不歸想了想又道︰“不如這樣,咱現在說練就練,你從現在開始就一刻不停的運轉真元,等咱們出去了,估計你的修為就會有一個明顯的提升了。”

    張富貴點了點頭,開始按照胡不歸教給他的法門運轉起體內的真元了,起先斷斷續續,略一分神,內息立即就中斷了,又得從頭再來。如此走了百余步過後,漸漸的就適應了這種練功方式。其實張富貴不知道能像他這般練功的除了胡不歸還真的沒幾個了,他見胡不歸說得輕巧,也就想當然的意味著也不算什麼了不起。

    就這樣,一個胡亂教,一個胡亂學,原本胡不歸傳給張富貴的功法就是憑自己的理解改造過的,這樣一來,就連天玄真人也不一定能搞清楚這張富貴修煉的究竟是不是他青城派的工夫了。

    沿途盡是一些古里古怪的遺跡,巨石雕鑿的怪獸形象,以及不知道做何用途的小房子,又像是廟宇又像是祠堂的建築,還有一些古里古怪的生活用品。亂七八糟什麼都有,就是四處都看不到人。連具尸體骸骨都看不到。這里就像是一座被人遺棄的廢城,在這地底深處沉睡著,也不知道歷經了多少年。

    再往前走,是一片巨大的建築群,中間是一個小廣場。廣場上有一塊石碑,兩只怪獸模樣的石像盤踞在石碑的底座上。胡不歸他們走到石碑前,那石碑也不見如何巨大高聳,卻給人一種雄渾沉郁的感覺,整座石碑顯得厚重而質樸,兩只怪獸雕像猙獰而威儀,托起石碑的肩膀筋骨突兀,顯得雄渾有力。

    胡不歸仰頭看著那塊石碑,石碑正面依舊是那種看不懂的古怪文字,彎彎繞繞,如蛇似花,直看的胡不歸頭暈眼花。突然他猛地睜大了眼楮,只見在石碑的最下方一個角落里,一種熟悉的文字落入他的眼楮。那是漢字。

    只見那兩行字寫的銀勾鐵劃,神采飛揚。便如一個處世獨立的奇男子在隨意揮灑間便自然流出了卓絕的氣勢和遠大的抱負。那兩行字寫道︰長將此生尋一問,不枉英雄墮紅塵。落款處寫著︰某魔教燕西行題。

    胡不歸將手指沿著那字跡筆畫輕描,筆畫凹陷處恰好容下一指,卻原來是用手指寫就的。胡不歸道︰“魔教燕西行,此人是誰?他又想問些什麼呢?燕西行,燕西行。”

    胡不歸正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突然一人冷笑道︰“魔君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念得的?”隨著話音響起,一道陰寒徹骨的刀氣破空而來,速度之快,卻似乎超過了話音,話音未絕,刀氣已經斬到了胡不歸身前。

    這一下變故來的甚是突然,梅四察覺不對,剛喊了一聲小心,而張富貴則是仍沒反應過來,就听見 得一聲響,卻是胡不歸揮手一拳砸飛了迎面斬來的一刀。胡不歸只覺得手臂一陣發麻,雖只是真元相交,但胡不歸的拳頭上卻依然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白印,卻那刀氣滲透的結果。那發刀之人顯然也是一愣,卻也沒想到這小子輕而易舉就破了這一刀,雖說這刀並未盡全力,但這魔刀十三式卻並不是人人都接得下來的。

    胡不歸贊道︰“好刀法!人卻不怎麼樣!”說話間身子已經擋在了張富貴身前,小虎嗖的從胡不歸懷中躥了出來,一條尾巴興奮得高高豎起。只听得破空之聲大作,十余道黑色暗龍氣打了過來,其中一人喊道︰“這姓胡的小子是青城派的,大伙兒把他給做了!”說話的卻是毒龍。在毒龍旁邊則是魔龍和十幾個陌生面孔。其中有四個人手上各握著一把血色彎刀,當先的一人就是向胡不歸發刀之人。

    胡不歸也沒想到竟會在這地下城踫上魔教的人,此時形勢也不容他多想,全身真元急速運轉,胡不歸揮手一拳,一道淡黃色真元旋轉而出,   十數聲輕響過後,那一道真元逐個擊破了先後而來的十余道暗龍氣,其勢不消的沖向毒龍等人。

    梅四飛身躍起,身子在空中滴溜溜一轉,他那一對獨樹一幟的法寶菜刀出現在手中,劈手就是一刀,削向那個向胡不歸發刀之人。一道綠芒飄飄然閃了過去。

    一名枯瘦老者從人群中迎上前來,卻是毒龍的師叔方苦桐,一只枯瘦的手爪黑芒一閃,一爪抓向胡不歸那道旋轉而來的真元。只見 的一聲,那淡黃色真元的頂端應聲被他抓得粉碎,金粉一般散開。然後其余真元卻依舊向他撞了過去。只听得又是 的一聲,方苦桐一個枯瘦的身子竟被打得飛了起來,向後跌去。

    毒龍不禁呆了,他卻沒想到這姓胡的小子每見一次,修為就提升甚多,現如今竟然連師叔都不是他的對手了,若是今日不除掉他,只怕日後自己這些人全都別想活了。毒龍立即喊道︰“大家一齊上啊,若是不除掉這小子,只怕會壞了大事!”七、八個巫冥宮的高手鬼影子一般的殺了過來。其中有兩人卻是胡不歸曾經在陳天仇的酒肆外見過的巫王六衛中的老大尹揚和老五霍莽。

    卻說梅四一刀劈向那持刀的漢子,只見那漢子低聲道了一聲︰“妖刀?”眉頭一皺,血色彎刀在他手臂上圈轉起來,化為一輪紅色屏障。只听當的一聲,那漢子封住了梅四的一刀,身子卻一陣顫抖,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他身後四人同時跨步,隨手中彎刀旋轉,四人也轉成一個圈子,將梅四圍在其中,只見一波有一波的紅芒潮水一般涌向梅四。

    原本對付一人梅四是勝算在握,誰知道四人齊上,威力竟然大了八倍不止,梅四頓時感到一股壓力從四面八方襲來。他深吸一口氣,將體內妖元提升至頂點,雙刀上下翻飛,一雙手臂似乎沒了骨頭一般,任意伸縮,隨意彎轉,全不受骨骼限制,顯示了他作為天妖族的奇異體質。一雙菜刀丁零當啷不斷劈在四面卷來的紅芒之上,隨一次次撞擊,火星焰火般的四下飛濺,煞是好看。

    但是盡管梅四暫時封住了那四人的刀勢,卻感到越來越吃力,那四柄血色魔刀猶如獠牙一般,從四面八方襲來,稍有不慎就會被撕成碎片,實在是凶險之極。而那使血刀的漢子眼界確實不凡,竟然看出梅四那兩柄頗有些荒唐的菜刀其實使得是嫡傳的“妖刀”法門。

    胡不歸此刻卻是手忙腳亂的應對著沖上來的這七、八個人。這幾個人之中,至少有四個是修為高出方苦桐的巫冥宮高手,其中有兩人卻是胡不歸曾經在陳天仇的酒肆外見過的巫王六衛中的老大尹揚和老五霍莽。巫王六衛一下子出動了四個,可見巫神道對于這玄武是志在必得的。而胡不歸卻感到壓力驟增,面前這幾人沒一個是好相與的。這七、八個人一上來就紛紛使出了殺招,只把胡不歸殺的騰挪躲閃,在數百道凌厲的暗龍氣之間穿來插去,狼狽不堪。小虎卻與胡不歸一起在那七、八個人之中周旋,一道白光連連閃動,卻似乎比胡不歸還要靈動幾分,一有機會就伸爪抓向對方面門或是褲襠,全是陰狠的招式,雖不能退敵,倒也略微減輕了些對方的攻勢。

    而見過胡不歸的尹揚和霍莽也是大為震驚,沒想到這個從前幾乎一腳就能踢飛的小子,現在居然在七、八個高手的夾擊下依然能安然無恙,若是換作他們自己,只怕也是不能。卻不知道這小子究竟是如何提升到這個地步的,難道是每天都在吃仙丹不成?

    毒龍和魔龍也雙雙欺上,四條暗龍縛神索悄然釋放出去,與那七、八個人的攻勢相配合,布成一張大羅網。眼見得胡不歸即將避無可避,退無可退,卻突然听見 ,唉呦,兩個聲響一前一後,羅網破開一線,胡不歸游魚一般的鑽了出來。

    卻原來是張富貴大著膽子朝半空中的魔龍屁股放了一記掌心雷,這家伙平生第一次打人,未免有些底氣不足,加上手上準頭本身就不是很好,原本想炸得魔龍屁眼開花,這一掌打去卻只是轟中了魔龍小半個屁股,威力大半擦身而過了。卻打得魔龍屁股一陣疼痛難忍,褲子也破開一個大洞,露出白花花的半個屁股來。

    魔龍怒道︰“小王八蛋,你敢暗算老子!老子捏死你!”轉身朝張富貴撲了過去。張富貴眼見得如此一個猙獰魁梧的大漢自半空中向自己撲來,不由得一陣膽寒,喊了一聲娘啊,扭頭就跑。

    此前胡不歸叫他一刻不停的運轉真元,到了這會兒卻真是救了他的性命。張富貴足下真元自然而然的運轉開來,腳尖微蹬,身子就箭一般的躥了出去。張富貴圍著廣場兜圈子,魔龍在後緊追不放,口中不住地罵道︰“小王八蛋,有種你別跑!”

    張富貴一邊跑一邊道︰“我的兒,你爹本來就沒種,也不知道你娘——哎呀!”卻是險些被魔龍凌空一爪抓中,後背衣衫撕下去一大塊,險些就傷到了皮肉。頓時腳下抹油,泥鰍一般的四處逃竄,奮力奔行。

    如此一來,胡不歸他們三人同時陷入了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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