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shyang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酒狂】子虛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0-8-4 14:33: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紅塵遊子 第二十章 被逐


胡不歸又驚又怒的望著兩道清光化為兩個人影,緩緩降落在眼前,卻是二師兄趙不嗔和四師兄王不為。趙不嗔哈哈大笑道︰「這等道行的小妖也敢興風作浪,簡直是不自量力啊!」

王不為平素便跟趙不嗔交好,此次奉師傅之命前來除妖,遠遠便看見小師弟和胡不歸那傻小子站在妖怪面前,兩人都是一般心思,生怕被卓不凡搶了功勞去,卓不凡本來就深受師傅寵愛,若是再立此功,更是會深得師傅賞識。他們二人從眾多弟子中爭得這次除妖的任務卻也得來不易,豈肯就此空手而歸。因此,趙不嗔人還未到飛劍便先砍了過去,一柄金蛇劍流光一閃便砍掉了那老黃鼠狼的腦袋,而王不為也不甘示弱,劈掌就是一個滅魔天雷,直將老黃鼠狼的妖丹打了個粉碎。

王不為奉承道︰「二師兄好凌厲的金蛇劍!真是殺妖除魔無可匹敵啊!」

趙不嗔也哈哈大笑道︰「師弟的滅魔天雷也是威猛無匹啊!」

胡不歸看著二人不要臉面的大吹法輪,怒道︰「你們殺錯了!還在這裡互相吹牛,真是好不要臉!」

趙不嗔怒道︰「小雜種,你罵誰呢?不要以為師傅不管你,你便可以目中無人,老子是看在師伯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計較的,你以為老子收拾不了你嗎?」

王不為也指著地上已經變成原身的老黃鼠狼道︰「臭小子,你自己看看我們有沒有殺錯?你道行太低認不出妖怪卻不要像瘋狗一般亂咬人,你們出山可是師傅允許的?」

胡不歸本已經答應要放那老黃鼠狼走,卻被這二人當場誅殺了,想著這黃鼠狼原本未曾做過什麼錯事,卻慘遭荼毒,心中一股怒氣怎麼也抑制不住,冷冷得道︰「我並沒有說你們殺的不是妖怪,而是說你們殺錯了。在秋桐村興風作浪的並非是這只黃鼠狼,而是有人惡意陷害於它,那壞人我們已經抓住了,卻正商量如何處置這頭黃鼠狼,你們不問青紅皂白上來便殺,殺如此一個小妖,你們兩個卻都使出了大招,真是威風的緊啊!難道是怕我們搶了你們的功勞嗎?」

卓不凡見到二師兄、四師兄突然到來,一照面便斬殺了這黃鼠狼,也是感到有些不妥,還未及說話,這邊就吵起來了,他卻不知道如何勸架,一邊是自己的好朋友,一邊是自己的師兄,一時間好生為難。按說這件事兒卻是二師兄他們魯莽了,但自己是個小師弟卻不好出言教訓自己師兄,只得站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趙不嗔和王不為兩人一愣,卻不知道事情還有這番曲折,直道是殺了妖怪便可以回山覆命,卻不曾想在這裡興風作浪的還有別人。頓時氣勢為之一堵,卻在嘴上仍是不甘認錯,趙不嗔道︰「我們怎知道你所說得可是真的?你們兩個私自下山已經犯了門規,又和這妖怪勾三搭四,誰知道是不是你編排出來的謊話呢!」趙不嗔心想︰此事已成定局,只能是說胡不歸他們的話並非是真,否則即使師傅不責罰,這功勞便也沒有了。他一心想著跟那顏如雁早成好事,想功勞想得發了狂,否則也不會這般耍賴。

王不為也道︰「師兄言之有理,便就算是在秋桐村興風作浪的不是這只黃鼠狼,但它畢竟也是妖怪,我們殺妖除魔又有什麼不對?這等妖物人人都可殺之而後快!豈有殺錯之理?」

胡不歸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兩人竟然如此耍賴,竟不肯承認殺錯了這黃鼠狼,便道︰「秋桐村的村民都可以作證,確實不是這頭黃鼠狼作惡,你們既然不肯承認,我也無話可說,我們只好回山請掌教真人來判定誰對誰錯了!」說罷拉了卓不凡便走。卓不凡也不多言,祭出赤麟劍,一道紅芒風馳電掣般的朝青城山方向飛去了。

趙不嗔愣了一愣,道了一聲︰「不好!我們要趕在他們前面回去!」說罷一隻手提了那死黃鼠狼屍體,一道金芒破空而去,王不為自然明白師兄的意思,也是電閃般的飛了出去。

當胡不歸和卓不凡回到青城山清虛殿時,卻見天玄真人陰沉著臉站在大殿外,看著二人走近也不等他們說話,便道︰「你們兩個現在都回房閉門思過,明早在清虛殿上候著,聽候處置!」說罷一轉身拂袖而去。兩人也不敢多言,只得怏怏回房睡覺去了。胡不歸心中仍是不痛快,那黃鼠狼明明沒有作惡,卻被斬殺了,而殺它之人卻口口聲聲說是替天行道。尤其是胡不歸想到那黃鼠狼之死與自己也脫不了責任,也可以說是自己害死它的,心下也深感歉意,鬱悶之極,卻又無處排遣,一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是難以入眠。

次日清早,胡不歸便和同樣一臉倦怠的卓不凡來到清虛殿上,跪在三清天尊金身前聽後處置。然而日上三竿,清虛殿上坐滿了誦經的道士,卻依然不見天玄真人出來,胡不歸和卓不凡就只好乖乖跪著。胡不歸心下依然是一腔憤怒,只覺得這個二師兄不問青紅皂白的胡亂殺人實在是太令人氣憤,反倒是對掌門師叔將如何處置自己不大放在心上,只希望掌門師叔狠狠的罵二師兄一頓,以解他心頭的這口惡氣。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卻見天玄真人板著臉走進了清虛殿。眾人全都安靜下來,聽掌教真人說話。卻聽天玄真人道︰「卓不凡、胡不歸,你二人可知罪?」昨晚,趙不嗔與王不為先卓不凡他們一步回到清虛殿,卻稟報他們去時發現胡不歸何卓不凡私自下山,卻輕信妖物蠱惑,而他們將妖物除掉後,胡不歸更是出言不遜,又將那黃鼠狼的屍身拿給天玄真人過目,直氣的天玄真人臉色越來越陰沉。胡不歸唆使卓不凡私自下山,倒是小事,雖然天玄真人氣胡不歸帶壞了自己徒弟,卻也不是大過。但是與妖物打交道怎可聽信其蠱惑?要知道青城山自開宗立派便與天下妖物勢不兩立,若是在這等重大事情上犯了大錯,輕則葬送自己連累師門,重則便淪為魔道,永世不得超生了。

卓不凡將頭低下,道︰「弟子知錯了。」

胡不歸卻道︰「掌門師叔為何只要我們跪卻不讓二師兄他們也來跪?」

天玄真人道︰「放肆!你們兩個偷出山門,又驚擾山民不說,且還年幼無知聽信妖物蠱惑,誣陷好人,不讓你們跪卻讓誰跪?」

這時候,趙不嗔卻假惺惺的跪在天玄真人面前道︰「師尊息怒,小師弟他們年幼無知,受了妖物蠱惑原也是有情可原。只怪我們這些做師兄的平日裡沒有好好教導他們,師尊要怪便責罰弟子吧。」

胡不歸怒道︰「哪個要你來假惺惺!明明是你們不對,卻來說這樣的話!」

天玄真人喝道︰「混帳!住口!你目無尊長,出言不遜,唆使卓不凡違反門規,你道是師叔不會責罰你嗎?」

卓不凡連忙道︰「師尊息怒,弟子有話要說。」

天玄真人卻瞪了他一眼道︰「你且閉嘴,回頭我再說你!」

胡不歸見天玄真人不問青紅皂白便是一通責罵,心道︰這與二師兄他們殺那老黃鼠狼時又有何分別?嘴上卻道︰「掌門師叔這麼說一定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天玄真人悶哼一聲道︰「怎麼?難道你兩位師兄還會冤枉你不成?那秋桐村的妖怪你為何不殺?那妖物說不是它干的壞事兒便就不是了嗎?你以為以你的修為便可以出去逞能了嗎?像你這般的本事最好出去也不要說是我們青城派的,免得丟人現眼!」

胡不歸怒極,只覺得這天下不講理之人莫過於眼前的這位掌門師叔了,心中一股剛硬又湧了起來,也不願意再去辯解,冷冷得道︰「我現在才明白,為何二師兄他們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胡亂殺生了!」言下之意自然是有這樣的不分青紅皂白的師傅便自然會有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徒弟了。

這句話一出,直氣得天玄渾身發抖,指著胡不歸︰「你,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胡不歸也是全身一陣顫抖,道︰「全憑師叔發落,弟子一概承擔了,此事卻與小桌子無關,都是弟子一人的過錯。您老人家看著辦吧。」

卓不凡卻道︰「都是弟子不好,若是早點稟報師傅便不會犯此大錯,還請師傅責罰弟子!」

天玄真人怒極反笑,道︰「好啊!好啊!看看你們兩個多講義氣!受罰都要爭著來,真是好兄弟!只有我一人是不分青紅皂白的糊塗道人,好啊!」

這時,旁邊跪著的趙不嗔卻假意來勸解,輕輕推了胡不歸一把,道︰「休要再胡言亂語了,快跟師傅說你們錯了,好好認個錯也就算了。」胡不歸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卻突然學著他的樣子語氣怪笑道︰「好舒服!好舒服!你若是天天這般打我,便是神仙我也不做了!」這正是那天在捨身崖趙不嗔跟顏如雁打情罵俏時說的話,卻被胡不歸記住了,此刻便拿出來羞辱這個傢伙。胡不歸學他學得惟妙惟肖,人人一見便知是在學趙不嗔,還偏偏做出一臉的淫笑,眾人盡皆愕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而趙不嗔卻是大吃一驚,心念急轉,臉也嚇得變了顏色,心道︰難道那日與顏妹幽會卻被這小子看到了?定是如此,這下可更加留他不得!要是師傅知道了就大事不妙了!當下作出吃驚的樣子道︰「怎麼?你發瘋了嗎?在師長面前要注意行止!不可如此無禮!」

天玄真人卻怒道︰「這小畜牲也會注意行為舉止?你看看他渾身上下哪一點像修道之人?前幾年說是年紀幼小也便算了,到如今更是變本加厲,不思進取,目無尊長!不但是丟光了他師傅的臉,簡直連青城派的臉都叫他給丟盡了!」天玄真人自己卻不知道,他之所以發這麼大的火,卻是在那天禪靜大師格外青睞胡不歸而種下的,此刻發作起來,好不厲害。

胡不歸一聽天玄真人說自己丟了師傅的臉,便不幹了,怒道︰「我哪點兒丟我師傅的臉了?我師傅可沒教我說謊話,撒大謊!我師傅可沒教我勾搭女人,不擇手段搶著立功!你們青城派的臉我更不希罕去丟,我本領雖然低微,卻不會胡亂殺人,更不會仗勢欺人!」

這一番話字字擲地有聲,句句頂得天玄真人胸中氣血翻湧,只想一抬掌弊了面前這個小畜牲,手掌抬起來半天,卻冷笑一聲道︰「好啊!我們青城派如此不堪,你這便滾吧!」

胡不歸起身拔腿便走,道︰「走就走!稀罕留在這裡嗎?」竟一路灑洒然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天玄原本說的是氣話,卻不曾想這個孩子性格如此剛硬,一時間竟然呆住了。但立即又有一種厭惡,如此頑劣不堪的孩子走便走了,任由他去好了!

卓不凡本想追出去拉住胡不歸,卻見師傅臉色青得嚇人,便不敢再動,一聲不吭的跪在當下,眼淚卻流了下來。

自胡不歸憤然下山而去,天玄真人一張臉就一直鐵青著,無人敢上前勸慰。天玄真人一時想胡不歸這小子雖然頂撞尊長、師兄卻也沒有大過,但這孩子竟然與妖物妥協,實在是危險之至,本想好好教導一番,卻不想到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若是天癡師兄出關之後見不到這小子問起來,卻不知道如何與師兄交待。想到這裡不由得面有憂色,但旋即又想道︰這青城山掌教真人還是我,我這個掌教卻教訓不得門下弟子了嗎?說這小子幾句便負氣下山,若是青城山人人都像他這般,那還成何體統?想到這裡又是一陣生氣,卻在這時,一個年輕道士上前來報︰「稟報掌教真人,山下有一對母女要求見見卓不凡和胡不歸二人,說是來感謝仙長的大恩大德。」

天玄真人以真奇怪道︰「噢?你先請她母女二人來我這裡。」

片刻之後,卻是春花扶著她母親走了進來。天玄問起事情由來,春花便將卓不凡和胡不歸二人如何去她家給他母親治病,又如何等到天黑去了後山捉妖,又如何戳穿王老漢佷子的把戲一一道來,只把天玄一張臉又聽得陰晴不定,卻將春花母女嚇得心頭突突亂跳,不知何故。卻聽天玄命人喚了卓不凡來。卓不凡一見春花母女不由得一愣,道︰」大娘,你們怎麼來了?」

春花母女又要跪倒,被卓不凡一把攔住。天玄真人對卓不凡道︰「不凡,此事你怎麼不跟為師稟報呢?你們做得很好,我們修道之人便應該造福於百姓,不但要除魔衛道,也要濟世救人。」

卓不凡道︰「弟子謹記了。」眼神卻頗有憂色,顯然是在擔心胡不歸。

送走千恩萬謝的春花母女過後,天玄真人一臉怒容的道︰「傳趙不嗔來見我!」

不多時,趙不嗔誠惶誠恐得到了進前,跪在地上。天玄真人怒道︰「你這畜牲!竟然顛倒黑白,欺瞞師長,冤枉你小師弟,枉費我教導你這麼多年!」

趙不嗔已知事情敗露,不敢再說半句謊言,只是連連道︰「弟子也是除妖心切,殺了那妖精卻跟胡師弟發生了口角,才誤以為胡師弟受了那妖物蠱惑,卻不是有意欺瞞師尊,請師尊贖罪!」

天玄臉色稍緩,道︰「殺妖除魔卻也沒錯,只是你這個做師兄的辦事怎麼如此魯莽呢?你看看你不凡師弟,本來人家調查的清清楚楚,正要將那妖怪帶回山來,請侯為師處置,你卻一劍將那妖怪斬了。雖說殺了它也不算是錯,可是難道就任由那個裝神弄鬼的惡漢逍遙法外?你這樣魯莽將來如何堪當重任?又如何做眾師弟們的榜樣呢?你從這裡出去就到青雲峰無涯洞面壁思過吧,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裡了,沒有為師的旨意不得隨意下山,好了,你去吧!」

趙不嗔連連稱是,低頭出去了,卻自一轉身,面上流露出一股憤恨之色,朝著青雲峰而去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0-8-4 14:34: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紅塵遊子 第二十一章 紅塵


胡不歸下了青城山,回望山門,只見一片雲霧繚繞,心中依舊是一片鐵硬,只覺得修道也了無樂趣,倒不如去那紅塵中廝混來的快活,雖不會像山上道士這般威風,倒也落的一身乾淨。於是邁步走上官道,大踏步地走了。

身上依舊是那件骯髒不堪的道袍,頭上依舊是那歪歪斜斜的莊子巾,腰上依舊丁零噹啷的掛著那破酒壺,身後依舊是一臉茫然的小虎,然而此刻卓不凡卻已經不再是青城弟子了,一時間只覺得天下雖大卻沒有他胡不歸一個容身之地,心中一片淒然。又想起還在閉關修煉的師傅,不由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兒,卻一咬牙,偷偷抹了去,直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不知道師傅若是出關看不到自己卻會怎樣?卻又想起師傅閉關那天所說的話︰「咱們修道之人怎麼可以有如許多的牽掛呢,該來時來,該去時去。你看那青山終日與白雲為伴,等白雲飄遠時又何曾出言挽留了?」此刻想來心下卻不知是何滋味,便覺得自己此刻就是那出遊的流雲,雖離青山而去,但青山卻沒有責怪之意。

就這樣一路思緒煩亂的沿路走去,不知不覺便出了山區丘陵地帶,面前是一片平原,稻田如鏡,映了一塊塊形狀各異的青天,有白雲在那倒影中飄過,一派寬廣疏朗的景象。胡不歸的心胸為之豁然開朗,舊居山嶺,豁然看見平原,一股幾欲放足狂奔的慾念油然而生,隨念所起,一個青色的影子便如煙般的飄向了那花團錦簇的天府之國。

胡不歸卻不曾留意,在高空之上有一道清光遠遠的跟在他後面。

成都,又名錦官城,因盛產蜀錦而得名。五代時後蜀的孟昶甚愛芙蓉,令人在全城遍種芙蓉,故成都又名「蓉城」。成都確是一座人間福地,天府之國。城內水網密佈、江橋眾多、樹木蔥鬱、繁花似錦,端的是一座「花城」。胡不歸乍然來到這繁華古都只覺得處處新鮮,樣樣新奇,琳琅滿目的事物看之不盡,只把一雙眼楮忙得滴溜溜四處亂轉。

胡不歸畢竟是少年心性,一見這熱鬧非凡的紅塵景象便早將青城山上的不快拋諸於腦後了,他帶著也是雙眼滴溜溜亂轉的小虎在街上四處遊蕩,哪裡熱鬧便向哪裡去。卻見街角一塊空地上圍滿了人,便拖了小虎朝那裡走去。擠進人群一看,卻見是一個攤鋪。一個擔子上生著爐子,架了一口小鍋兒。鍋中沸騰騰化了一鍋糖汁,甜香氣四散開來。另一個擔子上卻放著一塊溜光水滑的大理石板,一個老者手持銅勺站在當間,舀了融化的糖汁,手腕傾斜,那糖汁便如絲線般流下,落在那大理石上,線條流轉,頃刻間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便躍然出現在石上,卻原來是個糖畫攤子。那老者淋糖作畫時,眾人都屏住呼吸,不發出半點聲響,此刻卻都高喊一聲︰好!胡不歸看得有趣,也是跟著叫好,卻想︰這糖畫的這般漂亮卻是不捨得吃了,如此那糖便不再是糖,失去了它本來的作用了。胡不歸正要走開,卻見幾個雜皮模樣的漢子擠進人群,來到那老者面前,當先的一個麻臉漢子將手掌一攤,那老者連忙陪著笑將十餘文錢放在那雜皮手上。那雜皮將銅錢在手上輕輕拋起,似是不滿。老者連忙陪著笑道︰「三爺,今天剛開張,還沒有多少進帳,明日再補上,明日一定補上!」那雜皮冷笑一聲,帶著幾個手下推開人群走了。

待那三爺走遠,老者呸的一生唾在地上,罵道︰「日你先人板板的劉麻子!」胡不歸不明所以,便問旁邊的人︰「大叔,剛才那幾個是什麼人啊?看起來有些兇惡哦,這老頭為什麼又給他們錢卻又在背後罵他們?」旁邊那人道︰「你娃是外鄉來的哦?那劉麻子你都不曉得,那個雜皮是來收保護費的,劉麻子仗著他老大是青龍會的香主在這幾條街上橫行慣了,哪個又不暗中罵他哦!」胡不歸聽得似懂非懂,而那人卻怕惹事兒不肯再說了,只得帶了小虎離開。

胡不歸帶著小虎在城中轉了半天,又到茶館喝茶聽戲。卻覺得那茶湯滋味比起青城山上的茶相差甚遠,但那茶博士卻將一盞長嘴茶壺戲耍的滴溜溜轉,一道道滾水卻像變戲法般的從壺嘴兒裡噴出,飛入一盞盞的蓋碗中,卻不濺出半滴茶湯。那茶博士循著遠近高低各處蓋碗兒斟水,擺出各種姿勢,卻也有幾分好看。而戲檯子上正熱熱鬧鬧的唱著戲,一個跑堂的小夥計不斷將瓜子、糕點送到客人桌上。這般熱鬧,在青城山便是過年也不曾有過,胡不歸不禁大喜,歪在椅子上喫茶聽戲,搖頭晃腦,好不自在。

兩人混到肚子餓了,又與小虎兩個跑到臨江閣酒樓鮮辣麻紅的點了一大桌酒菜,直吃得兩個傢伙滿頭大汗,連連稱快。胡不歸要了一壺酒,卻也給小虎倒了一碟子,小虎一時好奇,伸舌頭狠舔了兩下,立即嗷嗷怪叫,大呼上當。原來在青城山小虎也曾被胡不歸灌過天竹師叔的青竹酒,只是那青竹酒味淡而淳厚,清香綿長,卻不是這山下尋常酒水可比的,也難怪小虎會叫。胡不歸卻不管那些,此時已經不是在青城山了,青竹酒是再也喝不上了,山下這種火燒火燎般的辣酒卻也別有一番滋味。自從在翠竹峰住了一年,隔三差五的便被天竹拉去陪他喝酒,久而久之,胡不歸也好上了這口兒,此刻下山再無人約束,更是放開來喝,轉眼便喝掉了五斤多酒,醉眼惺忪的望著小虎道︰「小虎,你怎麼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啊?它什麼時候來的?」小虎無可奈何的看著這個醉漢,猛然上去咬了他一口,胡不歸一吃痛,這才醒了些酒意,於是帶著小虎會鈔走人,這一頓飯卻花掉了他身上大半銀子,然而這個從來不做計算的傢伙卻不覺得如何,拍拍脹鼓鼓的肚子,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此時城內,華燈初上,歌樓妓館絲竹伴著鶯鶯燕燕的嬌笑,聲聲撩撥著心緒。胡不歸腳步蹣跚的胡亂走著,竟然跌跌撞撞的沿著飄來的絲竹之聲闖進了一間歌樓。胡不歸腳跨進去,便睜大了眼楮驚奇的看著屋內。而屋內眾人更是驚奇的望著這個身穿道袍的小道士。成都附近,道觀眾多,有青羊宮、三清觀,離成都不遠又有青城山,道觀眾多卻都戒律精嚴,哪裡曾見過來歌樓吃花酒的小道士。

胡不歸卻眼見著一屋子男男女女摟摟抱抱好不親熱,便像是那天二師兄趙不嗔與那顏如雁那樣,而席上列坐著三五個持樂器演奏的女子,個個都是脂粉濃重,美卻未必美,但是都極為妖嬈,此刻眾人看見他全都停了下來,胡不歸手一揮道︰「繼續繼續,都不要停,你們且演奏你們的。」眾妓女方才醒悟過來,都是在人堆裡打滾慣了的,只要是兜裡有銀子便是和尚也可以接待,小道士又未嘗不可?隨即絲竹之聲復響,嬌笑挑弄之言復生,又熱鬧起來。

胡不歸坐在一張桌前,雖覺眼前一切古怪,卻也感到新鮮,耳中聽著那軟軟柔柔的絲竹,卻旁邊來了一個女子問道︰「小法師可有熟識的姑娘?我與你叫了來。」胡不歸搖頭,心道︰我才來這裡怎麼會有熟識的姑娘呢。那女子貼了胡不歸坐下,將一個豐滿的身子在胡不歸身上蹭來蹭去,挑逗著說︰「那小法師便由我小桃紅陪著,你可高興?」這妓女年紀已經頗大,已經有二十七八模樣,近來客人甚少,只想把這少年誆騙上樓。二樓的花費事物都與這大廳不同了,那才是這歌樓的真正營生。胡不歸畢竟只是個孩子,情竇未開,更不悉男女之事,雖心中有些忐忑,卻更多的是覺得這女子舉止奇怪,道︰「姐姐,你身上癢癢嗎?怎麼在我身上蹭來蹭去?」這話卻引得鄰桌哄堂大笑,那小桃紅咬著牙根道︰「你這小冤家卻不是個新手,也知道撩撥人家!」原來這小桃紅卻是會錯了意,只道胡不歸在調戲她。

胡不歸卻不知道這癢癢二字是不能隨便說的,聽了片刻那絲竹管樂,也從懷裡掏出了天韻送他的玉簫。這玉簫雖不是經過煉製的法器,卻也是通體晶瑩,名貴異常,直看得眾人眼中都是一亮。卻見胡不歸將簫管至於唇下,嗚嗚的隨著那絲竹的樂曲吹了起來。眾人道︰原來是個精通音律的道士。胡不歸的簫聲融入到眾妓女的樂聲中,那樂曲陡然添了一絲清朗,廳上眾人精神為之一振,都側耳聽了起來。起先那簫聲沿著妓女們的絲竹音韻攀升徘徊,似乎一個少年不遠不近的跟著一群姐妹沿著山路出遊,每一轉折,便似山路轉彎,又一幅風景呈現眼前。忽然那簫聲,越過了妓女的樂聲,向上拔高,鑽入雲霄,又飄飄緲緲的散落下來,一層甘露般的落在每個人的心頭。那小桃紅原先還將身子貼著胡不歸,此刻卻端端正正的坐在一邊生怕驚擾了胡不歸吹奏。

接著胡不歸的簫聲帶著眾妓女的絲竹一彎一折的徘徊,越轉越是淒涼,那些嫖客倒也罷了,而眾妓女的心中卻似乎一種早已拋棄的情懷又回到了心中,隨著簫聲蜿蜒輾轉,簫聲拔高,如孤燈寒夜,簫聲下揚,如枕冰席涼。簫聲顫悠悠一波三歎,卻彷彿自述身世淒苦,往事登時歷歷在目,許多妓女都忍不住落下淚來。嫖客中,也有在外經商的商賈,此時念及家中老小,感懷生活艱辛,也是不住的黯然神傷。一曲終了,眾人卻猶似未從夢中醒來。胡不歸自己也是不知怎的,吹著吹著便想起了青城山,又想起此時不知去向的老頭子,卻將一番心思盡寫在了簫中,引來了無數淚水。

胡不歸起身對小桃紅道︰「姐姐,我這就走了。」說罷拔腳便飄飄灑灑地走了。小桃紅在身後擦去了眼淚喊道︰「小冤家,你還來不?」胡不歸卻已經走得遠了。

一彎新月掛在西天,街上行人稀疏。胡不歸拖著小虎,卻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信步走去,卻走進了一條胡同。青石板上映著些月光,把個影子拖向身後,白日裡的繁華,此時都變成了寂寥。卻有一個人影,鬼魅一般的飄在暗處,毫無聲息得跟著胡不歸。小虎伸出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卻又搖了搖頭,似乎是剛才在歌樓中被脂粉嗆到了。

而胡不歸不知怎的,只覺得後背一陣冰涼,不由自主地丹田中的真元急速流向背心處,便在此時,一聲霹靂打在胡不歸的背心上。胡不歸被打得直撲了出去,飛到五丈之外,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登時昏厥了過去。卻見金光一閃,背後偷襲那人臉上獰笑著道︰「小雜種,你去死吧!」卻手腕猛然一痛,原來是小虎咬住了他的手腕,他隨手一揮,小虎發出一聲慘叫,撞到牆壁上又跌落在地上。那人隔空又是一劍,一道金光朝胡不歸飛過去,卻聽噹啷一聲,一件青色的事物擋住了劍芒。

這時,小巷中傳來腳步聲,那人化為一道清光,轉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0-8-4 14:34: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紅塵遊子 第二十二章 青樓


屋內一燈如豆,一股香氣沿著鼻息吸入肺腑,胡不歸緩緩睜開眼楮,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所在,只覺得背心一陣劇痛,體內猶如有一團火燒般的難受。那團火焰四處亂竄,所到之處便疼痛萬分,胡不歸咽喉一熱,又是一口血噴出來,人卻又昏過去了。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有人尖叫,又有人喝斥,吵吵嚷嚷,卻如隔了一層窗紙般聽不真切。

等他再度轉醒,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香噴噴的被子,卻不知道這是是哪裡。一陣陣嬉笑聲合著樂聲傳入耳朵,卻是有些熟悉。再看小虎全身被裹成了粽子,躺在自己旁邊,正在對著自己哼哼唧唧的叫喚著。突然,木門咯吱一聲向兩邊分開,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反手將門關上了,竟然是昨晚挨著他坐著的小桃紅。

小桃紅看見他睜大眼楮看著自己,喜道︰「你醒了啊,真是謝天謝地!」

胡不歸一掀被子,便要下床,卻又閃電般的縮回了被子裡去。原來身上衣物全都不見了,正赤條條的光著個身子。小桃紅咯咯笑了起來,道︰「別動別動!傷還沒好呢,可不能亂動。你這小鬼還挺害羞呢,原來卻是個童子雞!」說著拿眼楮不住朝胡不歸下身掃去。

胡不歸滿臉通紅,雖不懂什麼是童子雞,卻感到這個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結結巴巴得到︰「姐姐,我的衣裳呢?這裡是哪裡?我怎麼到這裡來了?」

小桃紅道︰「你這個小沒心肝的,你的衣服上全是血,姐姐拿去燒掉了,否則官府問起來可又是麻煩。你衣衫裡的事物可都在這裡,你看看可少了什麼不?」說著提了個包袱,胡不歸看了一眼,搖搖頭道︰「都在呢,是姐姐救我回來的嗎?」

小桃紅道︰「不是姐姐我是誰啊!你得罪了什麼人啊,下這樣的狠手?好啦,我也不想問,這裡呢,就是天香閣,你昨晚來過的。這間就是你姐姐的房子,你先躺著休息吧,我給你端碗湯去。」說著又轉身走了。

原來,昨晚胡不歸那一曲終了,卻引得小桃紅放心不下,暗暗跟了胡不歸出去,只是胡不歸看似走得極慢,卻是飄飄搖搖間幾步就走了很遠。小桃紅自然不明白那是胡不歸有意無意間走上了玄天步,她發足狂奔,等她到時,卻剛好看見一個人影一閃消失了,而胡不歸和他那只白貓都躺在地上,滿身是血。小桃紅便將他背回了天香樓,老鴇自然大發脾氣,連叫人將胡不歸扔出去,卻沒料到,所有的妓女都吵嚷起來,說是讓媽媽將這個孩子留下,否則她們便全都不接客了。老鴇大奇,卻不知道這些妓女剛才聽了胡不歸一曲,都在心裡生出一種知音之感,覺得這孩子能懂她們的心,很少有的對這個孩子有了好感,極力救助。老鴇拗不過她們,只得允了,嘴裡卻是不乾不淨的罵著。

胡不歸的際遇也算是有趣,才一天之間,便從天下最乾淨的地方之一的青城山到了這天下最不乾淨的地方之一的妓館,要是天韻真人知道自己教胡不歸的音律卻打動了這些青樓女子,不知道會怎麼想。不管天韻真人怎麼想,胡不歸這小子正在琢磨什麼是童子雞,思量著要不要問問那個小桃紅。門又被推開,小桃紅端著碗,身後跟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妓女,來到床前。

小桃紅坐在床沿捏了柄湯勺,一點點地把雞湯送到胡不歸的嘴裡,剛喝了兩口,卻聽見床叫一聲怪叫,卻是小虎不滿的看著胡不歸。胡不歸笑道︰「麻煩姐姐也給小虎喂點雞湯,它生氣了呢。」小桃紅白了小虎一眼道︰「你是不是小貓啊?居然也會爭風吃醋!」嘴上說著,卻也分了小半碗雞湯倒在小虎面前的盤子裡。小虎雖不明白什麼是爭風吃醋,卻也氣得眼淚汪汪的,不就是一碗雞湯嘛,不過聞起來還是挺香的,先喝了再說吧,唉。

小桃紅這邊在給胡不歸喂雞湯,旁邊那些妓女卻也沒閒著,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突然間胡不歸哇的一聲大叫,雙手拚命摀住了自己下身要緊的地方,卻原來是那些妓女偷偷將被子掀了開來,頓時春光乍洩,胡不歸雙手去遮擋,卻已然是晚了半步,眾妓女咯咯笑得花枝招展,眼中神情分明就是看到了,全都看到了!小桃紅扭頭罵道︰「這些小浪蹄子,沒見過男人嗎?」

一個年紀不大的妓女道︰「桃紅姐姐,男人我們自然是見過,小道士的小道士卻是第一次見。」眾女又是一陣大笑。就這樣,胡不歸便在這絲竹之聲不斷、嬌笑浪叫連連的青樓中住了下來。

待眾人不在的時候,胡不歸體察自身傷勢,發現背心處只是肌肉、骨骼受損,而身子所受之傷卻是青城山嫡傳的大滅魔天雷。在大滅魔天雷中蘊含的先天真火已經滲入自己的經脈之中,時時燒灼著自身的先天真元,先天真元四處流散,潰不成軍。

胡不歸此刻稍一動彈便會牽動背心傷處,疼痛難忍。於是只得採用靜坐入定的方式,赤身盤腿坐在床上。五心向天,神歸於內,抱圓守一,進入了清明天的境界中去了。胡不歸的神識一進入體內,那些四散的真元便一起躍動起來,隨著神識的指引回歸丹田。胡不歸先不去管那些兀自在經脈中燒灼的先天真火,反正自己那麼拚命才開出的這些經脈,那些先天真火在一時三刻卻也不能把這些堅韌的古怪的經脈怎麼樣。他將自身真元引導到丹田中聚集起來,慢慢旋轉著,形成了一個漩渦。漸漸的那丹田處的真元漩渦越來越強勁,產生了一股莫大的吸力,將侵入經脈的那一縷縷先天真火慢慢向丹田處拖來。

隨著旋轉越來越快,吸引力越來越大,那些先天真火被一一吸入了真元漩渦之中,在漩渦的中心形成了一個壓力強大的空間,將先天真火壓成極小的一團。但是這漩渦卻並未停止,仍是以極高的速度旋轉著。四周的天地元氣被飛快的吸了進來,充盈在胡不歸的經脈中,隨後又被那真元漩渦捲了進去,那團先天真火卻像是一團爐火,將新進來的天地元氣一滴滴的迅速煉化成了先天真元,又融入到真元漩渦中。一股浩大而無形的天地元氣在天香樓出現了。

最後,那團真火雖沒有被煉化,卻老老實實的呆在了先天真元的團團包圍之中。一部分真元自動分散出去,修補著背心受損的肌肉和骨骼,頃刻間就好的七七八八,眼見得再多修養幾日便會沒事兒了。胡不歸這才從入定中脫了出來。他又一把將小虎抱過來,疼得小虎直咧嘴。小虎撞在牆上,身上有幾處骨折,內臟也受了些震盪。胡不歸將它放在自己懷裡,雙手虛捧,用一團先天真元裹住了小虎,胡不歸念起清露咒,一滴滴甘露從真元中生發出來,落在小虎身上,又一滴滴的消失了。不多時,胡不歸放下小虎,小虎已經可以勉強站立行走了,便朝著胡不歸嗷嗷叫了兩聲。兩個傢伙劫後餘生,都是十分欣喜。便在床上嘻嘻哈哈起來。卻聽著門響,胡不歸想起自己光著身子,嗖的又鑽回了被窩。卻是小桃紅捧著一套衣服走了進來。

小桃紅道︰「小鬼,快起來把衣服穿上!」

胡不歸道︰「那你先轉過身去,我才好起來穿衣。」

小桃紅噗嗤一聲笑道︰「你這小鬼上上下下都早被你姐姐看了個清清楚楚,現在卻知道害羞了啊?」說著卻也轉過身去。胡不歸漲紅了臉,偷偷爬起來閃電般的穿好了衣服,卻是一套青樓小廝的衣物。他拍拍背轉過身的小桃紅道︰「我穿好了,姐姐。」

小桃紅驚訝道︰「這麼快!這些年便是那些被老婆跑來抓嫖的混蛋卻也沒見過比你穿得更快的。」

在天香閣住了月餘,又有小桃紅等人的照料,胡不歸的傷勢很快就好轉了,小虎也恢復成了往日活蹦亂跳的樣子。這天胡不歸正跟小桃紅在屋子裡說話,老鴇劉春花卻陰沉著臉走了進來,道︰「小子,你還真沒死,算你命大!沒死就搬到樓下去住吧,這個房子叫你佔著小桃紅還接不接客了?」

小桃紅卻像是有些怕她,低下頭道︰「劉媽媽,反正我這兩日也沒客--」

一句話沒說完,便聽那劉春花吼道︰「你天天伺候這沒長毛的小屁孩兒,你能有客嗎?反正醜話說在頭裡,你這個月的例銀必須得交,要是少了一錢,我便把你賣到小窯子裡,一天讓你接四十個客,老娘說話算數,你自己掂量著辦!」說罷扭著門扇般寬闊的臀部擠出門去。

小桃紅低下頭偷偷抹眼淚,胡不歸心中一團怒火,問道︰「姐姐,這肥婆是誰?怎麼這般蠻橫?」

小桃紅道︰「她是天香閣的老鴇,劉媽媽。我們每個月都要按規矩給她交例銀,否則,輕則挨打受罰,重則被她賣到小窯子裡受苦。我年紀大了,客人越來越少,劉媽媽的臉色也就越來越難看了。唉,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一個小孩子家也不懂這些。」說著又是不住的掉淚。

胡不歸問道︰「那你每個月的例銀是多少?」

小桃紅道︰「十兩銀子。怎麼?你倒是想幫我呢,可是你身上也不過才七、八錢銀子,脫你衣服的時候我都看過了。」

胡不歸道︰「把我那支玉簫賣了總值得十兩銀子吧?」說著將玉簫遞給了小桃紅。

小桃紅叫道︰「小祖宗!你這玉簫豈止值十兩銀子,我看少說也得值一千兩!但是那顯然是對你很重要的事物啊,怎麼可以拿去賣掉?不行不行!」說著又連連搖頭。心中也極是掙扎,若是胡不歸將玉簫賣掉,那麼自己便不用再看劉媽媽臉色,更不用去拉客。可是眼前這個孩子卻是一點也不猶豫的就拿出來叫自己賣掉,卻讓她猶豫了。

猶豫再三,小桃紅終於道︰「那不如我們先把它拿到當鋪當掉,等有了銀子我們再把它贖回來,你看--」

胡不歸滿不在乎的道︰「就依姐姐所說的辦吧。」

小桃紅帶著胡不歸來到城裡最大的一間當鋪,兩人走到櫃檯前,將玉簫遞過去問道︰「這支玉簫您老給看個價錢。」當鋪中的夥計頓時眼楮一亮,連忙雙手接了過來,捧在手中看了半天,卻不回他們話,反而高聲喊著︰「劉先生,請您來看看!」

一個鬍鬚花白的老頭從後堂走了出來,道︰「是個什麼事物?」還沒走近,便看到那夥計手上托著的玉簫,也是一驚,沉住了氣細看起來。小桃紅心道︰我常聽人說黃金有價玉無價,看他們這表現這玉簫或許不止值一千兩了,可要好生看著點。過了良久,卻聽那劉先生道︰「二位借一步說話。便將小桃紅他們請到了內室。

劉先生不動聲色的道︰「二位打算當多少錢?」

小桃紅一聲輕笑道︰「哎呦,老爺子這不是拿我們說笑呢嘛,我們便是請老爺子法眼來看看這玉簫能當多少錢,怎麼老爺子卻來問我們了?」

劉先生尷尬的笑笑道︰「也不是老朽誆騙你們,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能斷玉器價格的卻沒有幾個敢說不出個錯兒的。你們這支玉簫成色極好,若是短當的話價格便高些,若是長當,那便少些。」

小桃紅說道︰「我們全不懂的,要請教老爺子這多是多少,少又是多少呢?」

劉先生道︰「嗯,多嘛就是這個數。」說著伸出了三個指頭。

小桃紅心道︰卻不知道這老狐狸三根指頭代表多少,也或許是三千,又或許是三百。便也伸三指問道︰「那這個數是多少啊?」

劉先生面上一紅,低聲道︰「三萬兩!但是我們櫃上沒有這許多現銀,要從分鋪取一些來。」

小桃紅大吃一驚,臉上卻是一池靜水。而胡不歸卻不在乎銀子多少,只要比十兩多就可以了。小桃紅道︰「便值這些?」說著卻拉起了胡不歸道︰「小弟,我們走吧!去別處看看!」

劉先生慌忙攔住了,道︰「且慢且慢!二位留步。可以再商量嘛,怎麼著急走呢,看茶,看茶!」

小桃紅假意不滿道︰「先生,我們姐弟可都是實在人,看在先生這把年紀上,小女子再給先生一次機會,若是先生這次再說得這般離譜,那我姐弟起身便走,先生也不須攔了。」

劉先生連連道︰「好好好!適才是老朽失禮了,請二位慢坐,我需要請我家東家來決斷,這物件卻不是小數目,請滿座。」說著便招呼夥計去請東家前來。又返身陪著小桃紅他們喫茶。

等了許久,終於聽見外面喊道︰「東家來啦!」隨著聲音,一個面白如玉的年輕胖子手持折扇,輕佻竹簾,進了內室。劉先生上前道︰「這便是我們東家。」

那胖子哈哈一笑道︰「二位有禮了,聽說二位有件好東西,我是來見識見識的。」這胖子輕描淡寫的將話引到玉簫上,也不說買,不說不買,似乎便只是見識一下而已。

小桃紅也是微微一笑道︰「請公子隨意過目吧。」說著隨隨便便的抽出玉簫,放在那胖子手中。卻似乎這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

那白淨胖子拿起玉簫捏在指端,卻隨意用眼光掃著,問道︰「劉先生曾看過了?」那劉先生湊到胖子身旁,道︰老朽看過了,老朽怕吃不準,請東家也過過目。」說話間卻將手指放在胖子背後,輕輕的劃了個數字。

那胖子微微一笑,放下玉簫,卻看著胡不歸,道︰「小兄弟,這支玉簫我若買下,你肯賣嗎?」

小桃紅急道︰「這玉簫我們只當不賣!」那胖子卻似沒聽見一般,依舊笑瞇瞇的看著胡不歸。

胡不歸也笑道︰「我自然願意賣的,卻不知道這位大哥出的價錢是不是合適了。」

小桃紅道︰「不能賣!賣了我們就沒機會贖回來了!」

胡不歸卻道︰「姐姐不用這樣,不過是一支玉簫而已,吃又吃不得,蓋也蓋不得,留在手裡卻說不定哪天磕碎了呢。還是賣了清靜。」

那胖子笑道︰「小兄弟果然是個有趣的人,便是這玉簫買不成,我白如鴻也交了你這個朋友了!」

胡不歸看那胖子也是一團和氣,便道︰「小弟胡不歸,既然白大哥喜歡這支玉簫便賣給你又何妨。你隨便開個價好了。」

小桃紅一聽得著白淨胖子竟然是白如鴻,也不由得驚道︰「你就是巨商白如鴻嗎?!怎麼這麼年輕?」

白如鴻笑道︰「這位姑娘,誰規定了巨商便只能是那些糟老頭子?」白如鴻又對胡不歸道︰「胡兄弟,說實話,你這玉簫價值不菲,我這店裡的資深行家老劉給的價錢是二十五萬,我若是現在就買下,我給你四十萬,你看可好?」胡不歸未曾怎的,旁邊兩個人卻都險些昏厥過去。一個是聽得這玉簫如此昂貴險些暈過去的小桃紅。另一個卻是直跺腳的老劉,心道東家怎麼糊塗了,這玉簫最多也不過價值三十萬而已,他竟然給出了四十萬的天價。

胡不歸卻道︰「值這麼多錢嗎?我卻沒有想到。」幾雙眼楮都看著他,他卻對小桃紅道︰「姐姐,你們天香閣值多少錢?」

小桃紅不知道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結結巴巴得到︰「大概得值十五萬,或者二十萬吧,也或者更多些。」

胡不歸哦了一聲,對白如鴻道︰「白大哥,這樣吧,你給我把天香閣買下來就行了,這支玉簫便歸你了。你看可好?」

這下白如鴻也愣了半天,道︰「胡兄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要那妓館做什麼用?」

胡不歸道︰「我現在也沒什麼去處,買下天香閣我來住,順便也可以做做老闆,這樣不是很好玩嗎?」

白如鴻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果然是個妙人!好好!我便幫小兄弟把天香閣買下來,我再附上十萬兩銀票,小兄弟可滿意?」

胡不歸笑道︰「這樣自然滿意了!桃紅姐姐,這下你就不用再怕那個肥婆了,我們把她一腳踢飛出去吧,哈哈哈。」

白如鴻也看著小桃紅道︰「姑娘雖然是青樓中人,卻是極有經商的天賦啊,若是稍加鍛煉,必有所成。」小桃紅幾乎是平生第一次臉紅了起來,道︰「公子休要拿我開心了。」

那白如鴻笑了笑,便吩咐左右辦差,然後拉了胡不歸、小桃紅出去喝酒,留下老劉一個人在那裡發呆,想了半天卻沒想明白為何當家的這般看重這個少年郎,自己卻瞧不出他有什麼好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0-8-4 14:38: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紅塵遊子 第二十三章 老闆


隨著「 」的一腳,一個碩大的屁股從天香閣中帶著它的主人一起飛了出來,重重的砸在街面上,卻是天香閣從前的老鴇劉春花。胡不歸哈哈大笑著道︰「屁股朝天,開業大吉!」隨著他這一聲不倫不類的吆喝,兩掛紅鞭炮 裡啪啦的炸了起來,惹得街上行人紛紛上前圍觀,好不熱鬧。

一群妓女全都圍在胡不歸身邊,笑逐顏開。胡不歸突然又是大喝一聲︰「開匾額!」在門外站著的兩名妓女輕輕一拉匾額上的紅綢,忽的一塊紅綢飄落下來,露出了嶄新的匾額,上面歪歪斜斜寫著三個大字︰天韻閣。卻是胡不歸的墨寶。比起那匾額上的書法,那名字更是不堪,若是青城山的天韻真人看到一間妓館與自己一個名字卻不知道會不會吐血。

短短幾天,胡不歸又搖身一變,從一個青城山的小道士變成了天韻閣妓館的老闆,若是青城山的一干老道士知道了定然會大搖其頭,連呼罪過。在妓館中住了這些天,胡不歸雖不明白她們做營生的細節,卻也多多少少知道這是不怎麼被人瞧得起的行當,但是他卻不管這些,這個孩子自幼受人白眼,真正關心他的人可謂是寥寥無幾。所以,他只知道這是一些跟他一般身世淒苦的女子罷了,若非是逼不得已,誰又會在這裡強顏歡笑取悅他人呢?

就拿小桃紅來說,在與胡不歸的閒聊中,胡不歸知道了這小桃紅原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卻因為家境實在貧窮,十四歲那一年上家裡鬧饑荒,眼見著一家人斷炊好幾天了,最小的一個弟弟餓得抱著她的腿直哭。她爹一狠心,便將她賣進了妓館,從此一家人便再也沒有見面了。說起這些往事,小桃紅也是淚水漣漣,傷心不已。聽她說的淒涼,胡不歸又想起自己幼時為了一塊冷饅頭被一條狗子追咬的情景,於是兩個人抱頭痛哭一場,都覺得這老天也確實瞎了眼楮,淨整治他們這些苦命人。

所以胡不歸做了天韻閣的老闆之後,第一件事兒便是給天韻閣所有的妓女脫了樂籍,還了她們一個自由身。願意在天韻閣留下的,便留下,願意走的也不挽留。有幾個女孩子早就有了相好的男子,本就在暗中攢銀子準備脫籍嫁人,這下子高興的跟升了天一般,直抱著胡不歸親,整的胡不歸掛著一臉胭脂口水滿樓亂跑,尷尬不已。也有幾個收拾了行囊,去外地營生,走時也是不住的千恩萬謝,胡不歸卻躲得遠遠的,免得又是一臉胭脂口水。剩下的全都是沒有去處可去的,便都留在了天韻閣。

胡不歸做的第二件事兒,便是將天韻閣交給小桃紅打理,自己一概不管,只做甩手掌櫃。小桃紅一接手便宣佈天韻閣從此賣藝不賣身,也不需要交例銀,按照個人的才能分派工作,色藝雙絕的便每日安排演奏樂曲歌舞,而年紀頗大的技藝高超的便培訓新人,技藝普通的便置辦酒席,招待客人。如此一來,眾女無不歡喜。

接下來,小桃紅又顯示了她過人的才能,將天韻閣分成了酒宴廳、歌舞廳、品茗廳、詩畫廳四個場所,重金聘請了最好的廚子和最好的茶道師傅,又大力裝修了天韻閣,使這個原本胭脂俗粉氣十足的妓館搖身一變,成了頗為清雅的風月場所。脫了籍的眾女子都互稱姑娘,各司其職,各人都感覺宛如新生一般,都懷著一種興奮的熱情加入到每天的工作中。

演奏音樂的一干姑娘纏著胡不歸要他教授技藝,胡不歸自己所學的本就不多,他知曉的樂曲甚少,卻是一聽便會,又往往能演奏出自己的風格或是情懷,在境界上高出了眾姑娘甚多。於是,姑娘們也都跟著他學習、探討音律間的技巧,時日不多,各人都有極大的進步。

許多人一聽說天韻閣不許夜宿,便連連搖頭道︰「只怕是開不了兩天便要關門大吉了。」而前來道賀的白如鴻卻笑道︰「此間青樓果然是獨特,卻與別家不同,有趣有趣!」

而天韻閣的酒菜是成都城中最貴的酒菜,天韻閣的茶湯是最貴的茶湯,天韻閣的姑娘卻是多少銀子都不賣身的。而天韻閣的音樂卻也是最為動聽悅耳,沒有一家歌樓堪與之相比。說來也怪,偏偏是這般的拿架子,天韻閣的生意卻是一日好過一日,名聲越做越大,穩穩蓋過了那幾間賣笑的青樓。甚至外地商賈、官員、財閥也都慕名而來。在天韻閣中品茗聞琴、把酒聽歌,一時間竟成了川內上流社會的一種潮流。

天韻閣老闆胡不歸終日便拖著越發懶怠的小虎四處遊蕩,或是去找喬士鴻喝酒聊天,或是命天韻閣的廚子為自己和小虎做幾個東坡肘子上來啃啃,等兩個傢伙吃的肚皮朝天,便往地板上十分不雅的四仰八叉的一躺,呼呼的睡起覺來。只是經常被忙來忙去的姑娘們有意無意踩上幾腳,略微有些不爽。

倒是小青自那晚替胡不歸擋了一劍之後便有些異常,胡不歸先是以為它「死了」,後來發現它似乎只是在休眠而已,胡不歸喚它出來,它也懶洋洋的不怎麼愛動,卻並沒有什麼危險,只是越來越不喜歡動了,到了後來,便乾脆進入了深沉的睡眠當中。胡不歸雖不理解,但知道它沒事兒也就放心了,任由它睡大覺不去管它。

終於有一天,胡不歸好容易尋著一個機會,拉住了忙得不可開交的小桃紅,將她拉到僻靜處問了一個他困惑已久的問題︰「姐姐,童子雞是什麼意思?」

小桃紅驚詫的望著他,隨後發出了一長串驚天動地的大笑,直笑得肚子一陣翻湧,胡不歸滿臉尷尬的道︰「不許笑了!快給我解釋出來!」

小桃紅艱難的收了眼淚,止住笑聲,道︰「傻小子,童子雞就是說像你這樣沒有跟姑娘睡過覺的的傻小子!明白了嗎?」說罷便又笑著去忙了。胡不歸心下似懂非懂,卻不敢再問,生怕又是引來一陣暴笑。

這天,胡不歸正在樓上房間裡與小虎一起對付一隻烤乳豬,胡不歸左手拿著一條豬腿,右手卻抓著自己那只骯髒的酒壺,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好不優哉游哉。卻見小胡將頭埋在比自己身體還大的小豬身上一通狂啃,那勁頭就像是在那晚與那神秘的偷襲人拚命一般無二。對於那次偷襲,胡不歸隻字不提,卻似乎心中有數,天下除了青城山又哪裡還有人會大滅魔天雷?青城山又有幾個會用大滅魔天雷來劈自己的?答案不過是毫無疑義的名字而已,胡不歸卻知道他自己現在卻是怎麼也打不過人家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可以痛扁那傢伙一頓的。

兩個傢伙正吃喝的高興,卻聽見樓下一片騷亂,又聽得有尖叫傳了上來。胡不歸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推門出去,卻見幾個雜皮在廳內鬧事兒。為首的一個頗為眼熟,一臉的麻子。卻是頭一天到成都在街面上見到的那個收保護費的劉麻子。那劉麻子對著小桃紅吵吵著︰「你們天韻閣開張,既沒給老子們遞帖子,又沒擺酒宴謝罪,現在連每月三百兩的月錢都不想交了嗎?」

小桃紅培笑道︰「劉爺莫怪,是我們疏忽了,本來這便說去請劉爺們來吃酒的,說著你們就到了。」說著又招呼趕緊制備酒菜。看看臉色緩和不少的劉麻子有道︰「劉爺,從前天香閣的月銀不是一百五十兩嗎?怎麼到了我們開張劉爺便收三百兩了?如今生意不好做,這個--還望劉爺寬待些。」

劉麻子一雙手在小桃紅身上摸來摸去道︰「這月銀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要看你能不能讓大爺舒服了。」看的胡不歸一陣火起,快步下樓,走到近前,對劉麻子說︰「老子來讓你舒服舒服!」說著抬腿就是一腳,劉麻子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便騰雲駕霧般的飛了出去,摔在街面上。那幾個雜皮衝著胡不歸一擁而上,胡不歸給他們一人賞了一腳,各個姿態不甚雅觀的飛了出去,落了一街。胡不歸對著外面吼道︰「老子這天韻閣便是不交保護費,看你們哪個敢再來!」

小桃紅沒想到胡不歸這麼厲害,一陣欣喜又是一陣憂慮,道︰「胡弟,你這次雖然打跑了這劉麻子,但是他大哥洪金泰卻是青龍會的香主,只怕是他們不肯善罷甘休呢。」

胡不歸到︰「怕什麼!來一個踢飛一個,來兩個就踢飛一雙。憑什麼我們辛辛苦苦賺的錢要給他們?這些個王八蛋叫我見著便是一腳踢飛!」

話雖如此,小桃紅還是立即便請了十來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個個看起來倒也凶悍。胡不歸卻說︰「這些漢子也只能是擺擺門面罷了,還不一定比小虎厲害呢。」小虎在一邊聽了嗷嗷直叫,大是認同。小桃紅白了他們兩個一眼道︰「就算是擺門面也好啊,你叫小虎在門口蹲著去,看看有人害怕不?」登時噎得他們兩個低頭回屋裡吃肉去了。

果然如同小桃紅所料,第二天,那劉麻子又帶了許多雜皮上門鬧事兒。那些請來的保鏢倒也頗為賣力,直打得劉麻子一夥雜皮四處亂跑。於是一連幾天都不見他們再來鬧事兒,這才令小桃紅心下安定起來。

這天胡不歸正在屋裡屋裡與小虎品嚐廚子特地為他們燒的紅燜牛舌,卻聽得樓下又是一陣 裡啪啦的折騰,兩個惱火的起來出門,站在欄杆上望下去。正好看見自己天韻閣請的十來個保鏢全都很漂亮的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飛出了門去,然後很慘烈的摔在街面上。讓那些保鏢飛出去的是三個男人,三個體形並不壯碩的男人,有一個甚至還有點駝背,但是現在站在大廳裡的是他們,而不是那些樣子看起來很嚇人的保鏢。這便足以說明問題了。在那三個傢伙身邊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個臉色陰沉的男人,他一隻手輕輕摸著自己的鷹勾鼻子,另一隻手端著一個茶盞兒,悠閒的看著樓上的胡不歸。

胡不歸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輕飄飄的跳下去,站在那三個男人面前,問道︰「你們要幹什麼?」

三個男人中個子最高的那個問道︰「這裡是青樓嗎?」

胡不歸看了看四周,道︰「好像是的。」

看起來最瘦的那個說道︰「那麼為什麼這些娘們不肯陪我們睡覺?」

胡不歸道︰「這個大概是她們不高興陪你們睡覺。」

那個駝背的道︰「這裡是你說了算嗎?小子!」

胡不歸又看看四周道︰「好像是的。」

那三個人都同時圍向胡不歸道︰「那你說怎麼辦,小子!」六隻手掌幻化成天羅地網抓向胡不歸。

「那你們就滾出去吧!」   ,三聲之後,這三個傢伙已經被胡不歸一人一腳給踢出門外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好身手!」那鷹勾鼻輕輕拍著手掌站起來道︰「在下青龍會洪金泰,敢問小兄弟是何門派的?」

胡不歸到︰「我沒門沒派,光棍一條,你就是那劉麻子的大哥?」

洪金泰道︰「正是,在下便也來領教領教小兄弟的功夫。」說著向前跨了一步,挺身而立,一股勁氣勃然而起,將四周桌椅逼得向四周滑出去,瞬間在兩人之間便出現了一個空曠的場地來。

眾女子紛紛尖叫著躲到樓上屋裡,胡不歸卻不以為然外起嘴巴道︰「我才不管你什麼青龍會、白龍會,來鬧事兒的老子便是一腳踢飛了事兒!」

洪金泰臉色一沉道︰「少廢話!接招吧。」身形猛然一躥,瞬間撲到胡不歸的身前,右掌回縮,呼的似乎周圍的空氣都被吸走了,左拳快如閃電的擊向胡不歸面門。胡不歸抬臂擋格,腳下依舊是一腳踢出。誰知道洪金泰這力道極大的一拳卻是虛招,便要碰上胡不歸手臂時立即閃電般的回縮,右掌卻輕飄飄的打了過來,身子也隨之飄起,在空中一扭,宛如騰龍。

胡不歸卻沒有學過什麼招式,這般變化他卻是不曾見過,只來得及將頭一偏,肩膀上卻中了一掌,一股大力直打得筋骨疼痛不已,心中吃了一驚。而洪金泰更是吃驚,這一掌卻是他七成的功力,本以為打在胡不歸肩頭,便可以聽到那熟悉的骨頭碎裂之聲,卻不曾想一股強勁的反擊之力直震得他手臂發麻。

胡不歸縱起依舊是一腳踢向洪金泰胸口,左手卻向洪金泰右腕抓去。洪金泰左拳轟然朝胡不歸胸口打來,卻是用足了真氣,右掌斜切胡不歸脈門。胡不歸也是一拳轟出,電光一閃之間,兩股大力撞在一起。只聽得洪金泰一聲慘叫,熟悉的骨骼碎裂之聲不絕於耳,卻是洪金泰自己的左臂。右臂卻被胡不歸抓住了, 得一腳,將洪金泰踢的飛了出去。

胡不歸道︰「我就說誰來就踢飛誰,你們卻不相信。」,說罷拍拍屁股回樓上繼續喝酒吃肉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在城西的青龍堂分舵裡,一個男人全身隱在一片黑暗之中。地上一副擔架上躺著左臂碎成軟肉的洪金泰,他面前是一個正瑟瑟發抖的麻臉漢子,卻正是那個雜皮劉麻子。在劉麻子身旁站著一個面色陰沉的魁梧漢子,他拎起劉麻子吼道︰「你不是說那天韻閣主事兒的是個婊子,老闆是個小孩兒嗎?一個小孩兒就能把你大哥左臂一拳打成粉碎?你他媽的!」說著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把個劉麻子打得鼻血長流,滴溜溜的轉了七、八圈這才倒在地上。要不是看在他是洪金泰的小弟份兒上,這一巴掌便可以拍碎了劉麻子的腦袋。

「算啦,金剛,我看這事兒並不簡單。」那個在陰影裡的男人說道︰「小小一間妓館又有多大油水,就是不抽它的例銀對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但是成都城裡來了這樣的高手你們卻一無所知,卻要你們幹什麼用?那婊子能有多大道行?我看還是摸摸那小子的底細才對。找幾個人給我查查,這小子到底是哪路神仙!洪金泰的仇一定要報,但是能將洪金泰打成這樣的江湖上只怕是沒有幾個吧,該怎麼辦你們要多想想。這人若是白家請來的那就更好看了!」說罷,全身一縮,呼的隱沒在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在成都城內最大的商戶永豐號內,一間燈火明亮的房間,中間擺著一把前朝皇宮裡的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正端著一隻青瓷蓋碗,一隻白皙的手捻著蓋兒,輕輕的在茶面兒上蕩了蕩,又放在嘴邊泯了一小口,這才抬起頭來,卻是白如鴻。他面前端端正正坐著三個人,其中之一便是那當鋪的主事兒老劉。

白如鴻看了看面前的這三個人,道︰「天韻閣那邊今晚有什麼動靜?」

居中的中年漢子道︰「回東家,今晚洪金泰帶了三個手下去找胡不歸算賬,果然不出東家所料,又被那胡不歸給踢飛出去了。連洪金泰的一條手臂都給他打得粉碎,實在是驚人。屬下無能,卻看不出這胡不歸用的是什麼腿法、拳術,也看不出他的武功門派來。」

白如鴻笑道︰「陳師傅過謙了,您在蕭湘一代也是名聲赫赫,您這樣的老江湖都看不出來那便是說明他根本就沒使用什麼腿法、拳術,只是隨便那麼踢幾下而已,自然便看不出什麼門派了。」

老劉這是也發話問道︰「東家那天怎麼看出來這胡不歸不是普通人的呢?」

白如鴻道︰「那小桃紅雖然故作鎮定,臉上是一點都沒顯露,但是你沒注意她一雙手捏著條手帕,都快涅出水了嗎?呵呵,一看便是未經過這等陣仗的女人。而胡不歸年紀雖不大,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雖然也是稚嫩,卻自有一股氣質。我出言要買下那玉簫,小桃紅便看看胡不歸,顯然這玉簫她是做不了主的。那麼這個胡不歸如此年少,卻身懷如此貴重的物件,不是值得我們注意的嗎?更重要的事,我觀那玉簫之時,看到玉簫聲有一層煙氣流動,那氣質便與胡不歸身上的氣質極為相似,所以我斷定他決非是普通人。尤其是這個孩子我看不透他,似乎很聰明又似乎很傻,似乎有點狡詐又似乎極為坦誠,有時候十分幼稚,但有時候卻在不經意間顯出一派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滄桑之感,確實令人難以捉摸。」

白如鴻頓了頓又問道︰「青龍會那邊有何反應?」

一直沉默不的乾瘦老頭此時道︰「回東家,青龍會那邊自從洪金泰被打傷之後便再沒有派人去天韻閣鬧事。但是街面上很多雜皮卻都在打聽胡不歸的來歷,想必是他們堂主的意思。」

白如鴻道︰「青龍會自然是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這就有一場熱鬧看了!據我所知,成都堂口這條黑龍也不是普通人啊!卻要看看這龍虎相爭是何結果了。」

那乾瘦老者道︰「老夫不明白既然東家早就看好這胡不歸,卻為什麼不直接把他收到您這邊來呢?那樣豈不是省了許多的麻煩?」

白如鴻道︰「我最初也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很快就放棄了這想法。原因是,第一,我發現這個胡不歸雖然沒有什麼江湖閱歷,但是卻絕對不是傻小子,就拿那天他賣玉簫來說,他卻沒有直接拿去四十萬兩銀票,而是讓我幫他買下天香閣。換做是別人一定是要銀票自己去買,但是他卻知道若是我出面買的話不但價格不會太高,更會省去他們很多麻煩。雖然到現在我還沒想通,這小子買下天香閣是真的出於玩玩,還是另有目的。第二,他絕對不是一個肯聽人家擺佈的人,這樣的人他如果願意幫你,那麼你即使不給他好處他也會幫你的,但是你想要指使他做這做那,那自是休想。第三,青龍會可也不是尋常幫會,四川各地遍佈他們的勢力,哥老會中也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如果,胡不歸確實可以與之相抗衡,那便沒事兒,若是不行,只怕是到時候我們也很難脫身了。所以還是先看看再說。」

說到這裡,白如鴻站起身來,朝窗戶走去,卻見他略有些興奮得望著窗外道︰「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8-4 16:41 編輯 》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0-8-4 14:48: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紅塵遊子 第二十四章 夜戰


一陣陣熱氣被狂風捲著呼嘯而來,雲層黑壓壓的,越來越低,彷彿天都要壓下來一般,天邊隱隱的雷聲響起來,一場暴雨正在醞釀中慢慢逼近。

胡不歸扯開胸口的衣襟,迎著風坐在屋頂上大口大口的喝著酒,一身薄衫被風吹得嘩嘩作響,隨意挽起的長髮迎風亂舞,胸中一股豪情湧起,不由得扯開嗓門亂唱起來,旁邊抱著一個鴨頭啃食的小虎不由得大皺眉頭,實在是太難聽了。與小虎的感受一般無二的天韻閣姑娘們卻沒這麼好惹,瞬間便飛上來無數西瓜皮、小蠻鞋,甚至還有一個紅肚兜,呼的迎風罩在胡不歸的臉上,好不尷尬。這些姑娘們可是一點也不把這個小老闆放在眼裡,於是胡不歸只得悻悻收了歌喉,悶悶的喝酒。

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兩條比夜色還黑的的身影迅速由遠而近,在房頂上跳躍著靠近了天韻閣。胡不歸收斂起全身氣息,瞬間便與整個屋瓦房頂融為一體。他輕輕拍了拍小虎道︰「我說他們很快還會來吧,這不就到了嘛!」

兩道輕煙般的身子飄落在天韻閣門前,正要走進,卻聽頭頂一聲大喝︰「看刀!」呼的一股勁風從上而下的劈了下來。前面的黑衣人舉劍上撩,噹的一聲,火星四射,那黑衣人看得真切,劈下來的卻是一把菜刀。一刀剛落又是接連不斷的數十刀砍了下來,胡不歸一個身子便在空中向下剁餡兒一般的砍了下來。那黑衣漢子才擋了一刀便覺得手臂發麻,虎口欲裂,哪裡敢再接,將手一抖,以攻為守,一柄劍幻化成無數細絲,朝天上射去。

這人的招式極為精妙,胡不歸原就沒學過什麼招式,只是憑著深厚的真元胡亂劈砍罷了,這一下立即手忙腳亂起來,凌空騰身而起,向屋頂翻去。卻又有一捧寒氣逼人的劍光從屋頂上傾瀉下來,一時間胡不歸腹背受敵,兩柄菜刀前後亂舞,護住了胸背要害,身上卻已經被劃傷了數處,他全身一縮,宛如一個圓球一般,橫著射了出去。這才脫出劍光範圍。卻是冷汗連連,小命兒差點就葬送了。

胡不歸才一站定,便破口大罵道︰「媽的!就是來踢場子也不用這麼玩兒命吧?」

那兩人也不發話,一左一右又包抄過來,一道閃電裂開長空,天空猛然一亮,只見兩條身影竟然呼的消失了,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兩捧耀眼的劍光突然在胡不歸面前綻開,出現時已經近在咫尺了,無數劍花刺向胡不歸的週身要害,凌厲的殺氣直刺的胡不歸全身皮膚陣陣刺癢。在生死之際,胡不規反而心中一片通透,這兩人的劍如此的快,又是如此的變化多端,不論胡不歸怎麼躲閃招架卻都難以抵擋。腳下自然而然的踩出了玄天步,一雙眼楮卻凝神盯著那兩捧劍光。突然感到,一顆顆的雨滴慢慢的從天而降,成千上萬顆雨滴都緩慢的降落著,劍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晶亮的劍尖迅速的在移動穿刺著,每一下擊刺都看得清清楚楚。胡不歸看準了再不遲疑,手上菜刀穿過那些擊刺的劍尖,重重砍在劍身之上,火星四射。那兩個人同時一聲悶哼,後退了一步,只感覺一股大力從劍上傳了過來,連忙運氣與之相抗,手上卻是挽起更多劍花,護住了身前。

卻聽得叮噹之聲不絕於耳,胡不歸每一次劈刀一砍都砍在那劍身之上,直震得那兩人全身不住劇烈顫抖,氣血翻湧不止。兩人心中大駭,這兩人在青龍會成都堂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兩人同時出劍幾乎從未遇到敵手,除了堂主之外,幾乎沒有人可以每一刀都砍在他們的劍上,更不會有如許大的力道,一時之間兩人便像狂風之中的小舟,飄搖不定,眼見著便要被那兩柄菜刀帶起的滔天巨浪打得粉身碎骨了。

突然一股陰寒的氣息在胡不歸身後瀰散開來,瞬間溫度驟降,一道陰風無聲無息的印向胡不歸的背心,在胡不歸週身三尺左右的雨點全都瞬間凝結成了冰珠。胡不歸來不及轉身,朝前急射出去,瞬間竄出了十丈左右。那偷襲之人也是一驚,卻沒有想到胡不歸動作如此迅捷,又飛得那麼遠,一掌落空便也不再追。那兩個使劍的頓時感覺壓力驟然消失,這才雙雙噴出一口淤血,身上冷汗如雨,卻想不明白這小子年紀不大怎麼能練成這麼深厚無匹的內力。他們卻不知道,像胡不歸這樣的在青城山也只有挨打的分兒。而胡不歸卻感到背後一陣寒氣侵入,運轉真元將寒氣逼散,這才一轉身,卻見空蕩蕩的大街上只剩下滿天的雨線,那三個人卻都消失不見了。

漫天雨水打在胡不歸臉上,他突然覺得這俗世中所謂的武功原來也是很厲害的,剛才那三人比修為的話都不能勝過自己,而自己卻屢陷險境,卻都是被那些繁複變幻的招式和臨戰的經驗所限制了,使得在力量上遜色自己不少的對手也能跟自己打個平手,看來還是需要研究一下這些江湖中人的武術才行。

當胡不歸全身濕淋淋的走進天韻閣時,天韻閣的那些個姑娘們看著落湯雞一般的胡不歸不禁紛紛說道︰「早就叫你小子別在房上喝酒了,你偏不聽,怎麼樣?變成落湯雞了吧?」還有什麼︰「這也不錯,至少也給這傢伙洗了個澡,不然每天追著讓他洗澡確實很煩啊,哪有這麼邋遢的小孩兒!」更有的說︰「哎呀,衣服都濕了,快脫了讓姐姐給你擦擦身子!」這些姑娘們卻不知道剛才在外面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一幕,而胡不歸此刻才叫一個膽寒,見鬼似的嗖的一下竄回了自己屋子。卻聽見外面那些女人又說道︰「你說你這隻小貓兒大下雨天不在屋子裡好好呆著跑到外面跟那小子鬼混,看看淋濕了吧,來姐姐給你擦擦。」小虎鬼叫一聲, 噹一聲撞進門來。

經過這晚一戰之後,胡不歸仔細思忖著,那玄天步法雖然神妙,卻似乎並不能完全避開對手的攻擊,若是自顧自胡亂走著玄天步法,說不準自己便將身子送到對方劍尖上去了,所以玄天步法只能是輔助而已。那麼如何克敵制勝呢?他回想著剛才在外面那一幕,當自己面臨生死的一剎那,神識突然外放,似乎一切都看得清晰無比,那兩個劍客極快的劍招便從只見一團劍光化為了一招招可以看清的擊刺,那麼不管是什麼招數,只要能看清它的招式變化,自己總有方法可以對付的。若是拳腳向爭,自己最好上來就給對方一個掌心雷,不等他近身便直接轟暈了他,否則拳腳上的變化也是令他一時之間難以適應。

打定主意之後,胡不歸心下大定,略運真元,一股熱氣自內而外,身上衣物頃刻便乾透了,又抓過小虎如法炮製,小虎懶洋洋的任他擺佈,一副你是老大你負責的樣子。

一連數日都是平安無事,想來那青龍會也知道厲害,收斂了許多。而天韻閣的廚子卻咒天罵地的罵了好幾天,說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短命鬼拿他的菜刀去亂砍亂剁,搞得兩把師傳寶菜刀刃卷刀缺,實在是混賬王八羔子!不得好死!這事兒的正主便躲在房中不敢出去,生怕把廚子惹毛了以後沒得人給他燒菜,小虎則是一臉鄙視的望著他,心道︰你這個敢做不敢當的傢伙!但轉念一想,若是廚子真的毛了,自己大概也吃不上他做的肉了,便也老老實實睡覺去了。

正值七月天,酷暑襲來,整個天韻閣都無精打采的,酒樓生意淡了不少,而茶館生意卻好了起來,茶道師傅配置的消暑涼茶和天韻閣密制酸梅湯引來不少茶客,而茶館的樂曲也改成了《清心咒》、《白雪》等清涼的曲子。茶客們一邊聽著蕩滌暑意的琴聲,一邊搖晃著茶盞中的冰塊兒,真是暑天難得的好去處。

在樓上胡不歸的房間裡,這傢伙關緊了門,脫的赤條條的,只剩一條褻褲,四仰八叉的躺在涼席上,又時不時放出兩道用玄青罡風改良過的消暑罡風,這原本是展開應該利如鋒刃的罡風此刻輕輕柔柔在屋內旋轉著,吹得胡不歸和小虎攤開肚皮,頗為舒服。這成都城內卻比青城山熱上許多,胡不歸和小虎都守著一大碗酸梅湯,吸溜吸溜的喝著。

白如鴻前兩日也來找過胡不歸,一身薄綢衫貼在他胖乎乎的身上,手上一把折扇一刻不停的扇著,身上卻還是大汗淋漓,連喝了兩碗酸梅湯,卻還是不堪酷暑。不由得有些嫉妒的望著光溜溜躺在涼席上一身猴瘦的胡不歸來。這兩日,白如鴻怕是已經熱得蹲在他家的地下冰窖裡不敢出來了。

胡不歸心想︰媽的,這般舒服便是叫老子做神仙老子也不願意!又覺得這話耳熟,便想起這原本是趙不嗔與那顏如燕打情罵俏時所說的話,不覺心中有氣,那趙不嗔也夠下作的,被打了還直叫喚舒服,老子卻不學他!出來這些時日了,也不知道師傅他老人家出關沒有,若是出關了,他會不會生氣呢?想起這個,心下竟有些忐忑。但隨即又想,師傅定然是生氣的,卻是氣那些老雜毛欺負我一個小孩兒,說不定師傅他老人家還會大打出手,只是下手別太重了,打死了那幾個傢伙才好。想到這裡又開心的笑了起來。剛笑了幾聲,不知怎的卻又想起失散的老頭子來,不由得又是一陣惆悵,心想︰若是老頭子此刻在這裡,他一定開心死了,有喝不完的好酒吃不完的肉,再也不用受凍挨餓。卻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此刻還在不在人世?動了這個念頭,胡不歸便想要回那原先的茅草屋去尋老頭子。跳將起來,便穿起衣褲來。小虎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傢伙一個人一會兒開心的怪笑,一會兒又愁眉不展,現在又發神經似的跳起來穿衣服,簡直是古怪之極的傢伙,不可理喻也。卻被胡不歸一把揪住了耳朵道︰「走,隨我去尋老頭子去!」

小虎嗷嗷直叫︰媽的!放開老子耳朵!什麼老頭子,這麼大熱的天要去你自己去啊!無奈耳朵被揪,貓話這傢伙也聽不大懂,只得被動的一路嚎叫著被拖了出去。

兩人剛走出房間,卻都聽到一陣隱隱的抽泣聲,似乎那哭泣的人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傷心,不願讓人知道。這兩個傢伙都是聽力極強的傢伙,雖然天韻閣各色聲音不絕於耳,他們卻還是聽到了那被湮沒在樂曲聲、說笑聲、飲酒作樂聲之中的那一絲抽泣。兩個傢伙沿著樓梯而下,努力辨別著這抽泣聲的來源。自從天韻閣開業以來,這種聲音便早已絕跡已久了,每日裡都是歡笑,縱是吵嘴也沒有這般嗚嗚咽咽的偷偷哭泣的。胡不歸好奇之心大起,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在哭泣。

胡不歸兩個沿著那一絲悲音一路尋到了後院,卻見到柴房裡一個女子背影蹲在角落裡雙手掩住臉嗚咽著。胡不歸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那女子吃了一驚,抬起頭來,卻是秋紅。這秋紅也是天香閣歲數較大的姑娘,只比小桃紅小了兩歲,卻也已經二十五、六了。小桃紅安排她在酒樓應酬客人,端菜倒酒,倒也過得挺好,卻不知為何躲在這裡偷偷哭泣。

胡不歸輕聲問道︰「秋紅姐姐,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

秋紅見來人是他,漸漸安了心,卻搖搖頭,也不說話,依舊是暗暗垂淚。

胡不歸急道︰「那姐姐為何躲在這裡哭泣?是想家了嗎?」

秋紅看胡不歸著急,這才緩緩地說︰「我哪裡還有家呢?在這裡也自不會有人欺負我,只是我自己不好,卻不怪別人的。」

胡不歸坐在她對面地上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姐姐說給我聽罷,說不定我可以幫姐姐一把呢。」

秋紅幽幽的談了一口氣,止住了淚水,慢慢道來。原來這秋紅早就與城中一個窮秀才暗暗相戀,兩人常常暗地裡來往,已經三年有餘。在天韻閣開張之前,秋紅脫了樂籍,本以為也可以跟其他姐妹一般和那窮秀才雙宿雙飛,結成連理。卻不曾想,那秀才家雖然貧窮,卻家教甚嚴,秀才不敢自作主張將秋紅接回家中,只對她說︰再過些時日,跟父母商量妥帖了便來天韻各接她。於是秋紅就安心在天韻閣等他來接。這一等卻是許久沒有音訊。她白天裡偷偷跑到秀才家去找他,誰知道那秀才竟然已經娶妻,還站在門口對她說︰你現在雖然已經脫了樂籍,但過去總歸是妓女,你這名節身子都已經髒了,卻要我這個秀才怎麼把你娶回家來?當著秀才新婚不久的妻子面好生一番羞辱,直氣得秋紅一路掩面而回。

胡不歸聽得她說︰你著身子名節都已經髒了,便想起小時候在青城山後山山洞裡看到的那個女人留下的字跡,那個青城山的老前輩也是這般說那女人,不由得一陣火起,卻不知道這天下男人怎麼都如此狹隘?這兩個都是真心愛著對方的女子怎麼都落不到個好兒?當下一把抓住秋紅的手腕道︰「姐姐莫哭,你帶我去找那個混賬王八蛋去!我替你教訓教訓他!」

秋紅卻道︰「弟弟你放開手,我們不去找他了,便是去了又能如何?」

胡不歸道︰「我命他娶了你回家,他若是不聽,我就一腳把他踢飛,然後再給你找個有良心的好男人!」也不由分說,拖了秋紅便出了天韻閣。

秋紅道︰「那就明日天亮了再去吧,今天已經晚了。」

胡不歸道︰「等到明日我就給憋死了,現在去正好,姐姐莫怕,一會兒讓你看看我的手段。」說著兩人便走出了大街,秋紅看勸不住胡不歸,便在一旁引路。兩人走了約摸一盞茶功夫,七彎八拐的來到一個小巷子裡,卻見小巷子最裡頭一扇黑漆小門禁閉門扉。秋紅朝那小門努了努嘴道︰「便是那家。」

胡不歸對秋紅道︰「你且等著這裡,待我叫你時你再進來。」說罷一抬腳 當將門踹開,走進小院。卻聽屋內一片漆黑中有人喊道︰「誰呀!」胡不歸跨步上前,又是一腳,屋門 得洞開了,道︰「是你小爺我!」抬腿便往裡走。黑暗中依稀看見內室裡一張大床上,一個坐起身子的年輕人,一臉驚恐,旁邊還躺著一個女子。

胡不歸對著那年輕人喝道︰「你就是秀才?」

那年輕人啊啊了兩聲卻嚇得說不出話來,便在此時,突然一陣寒意徒然在胡不歸週身暴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0-8-4 14:49: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紅塵遊子 第二十五章 埋伏


小虎只來得及嗷得叫了一聲,胡不歸卻已經感到肋下一痛,一個冰涼的事物已經刺入了他的體內。四周是一片漆黑,殺機突然而至,胡不歸心念電轉,不由得側身急退,手上一道掌心雷轟了出去。正打在偷襲那人胸口,整個胸口 嚓一下子便像被鐵錘砸了一般,陷了下去,胸骨盡斷,連人帶劍 得被打飛出去,重重撞在對面牆上,眼見著不能活了。

而與此同時,胡不軌背後一痛,卻又吃了一掌,一股陰柔之極的勁氣透體而入。那掌力悄然無聲,又寒冷之至,卻是那晚雨夜在後面偷襲他的人。胡不歸雙眼一暗,噴出一口冰涼的血來。卻自身側又有一道殺氣襲來,眼見著便要給胡不歸一個對穿,白影一閃,卻是小虎在用劍那人臉上飛快的抓了一爪,那人一吃痛,不覺偏了準頭,噗哧一劍刺入了胡不歸的肩頭。

胡不歸週身真元瘋狂運轉,身子卻已經有一半被凍僵了,行動也遲緩起來,一道掌心雷劈向挺劍又刺的那人,那人揮舞長劍,卻哪裡格擋得住修真門派的掌心雷,又是 得一聲,被打飛起來,撞到床上,卻聽得啊啊兩聲慘叫,卻是與床上兩人撞在一處,也不知道週身筋骨斷了多少。

此時又有數柄刀劍朝胡不歸身上砍來,其中夾雜著那道陰柔之極的掌風。小虎一個幽靈般的白影在人群中奔越著,瘋狂的抓撓這群伏擊者的面門,幾個躲閃不及的被抓瞎了眼楮,一聲慘叫卻更加狠辣的殺將過來。胡不歸身子滴溜溜狂轉,一股玄青罡風從腳下升起,化為兩道螺旋,繞身而上。幾柄刀劍砍到近前,卻被這兩股罡風一帶,斜斜滑了過去。卻有兩柄劍刺破罡風朝胡不歸胸口刺了過來,胡不歸伸拳朝那倆並肩身上砸落,噹啷兩聲,長劍落地。這時那陰柔的掌風有已經貼近胡不歸的小腹了。胡不歸劈出兩道掌心雷,轟響這個守在門口的人,卻見那人身子如煙般輕輕一晃,竟然躲開了那兩道掌心雷,但是攻勢也為之一緩,打向胡不歸的那一掌也不得不收回來了。

胡不歸此刻又驚又怒,腦子一片混亂。難道說秋紅竟然與那青龍會合夥設計害自己嗎?可是自己卻與著秋紅無怨無仇,甚至可以說是有恩於她,她為什麼要害自己呢?若說不是,眼前這分明就是一個陷阱,這如許多的高手分明就是要至自己於死地,也不知道這黑暗之中還埋伏著多少敵人。困在這小屋之中,早晚會死在這裡。

胡不歸不敢多想,雙掌連劈了十餘掌掌心雷,一道道電光霹靂打向門口,那守住門口的人顯然是個首領,此刻猝不及防,只能高高躍起,手上卻連發出了十餘道指風,那指風帶著陰寒無比的氣息,呈螺旋狀射向胡不歸身前。胡不歸怒吼一聲,隨著自己打出的掌心雷超前衝去,那人的指風也都是先發制人,提早打在胡不歸必經之處,眼見著那指風便會射到胡不歸頂心,卻不想胡不歸猛然一扭身朝裡衝去,手上一道清光飛出,卻是他天兵師叔送給他的一枚三清滅魔梭,朝著身後眾人轟去,卻聽的幾個追的急得人幾聲慘叫,被三清滅魔梭轟個正著,身上骨骼內臟都被打得粉碎,橫飛了出去。而那三清滅魔梭卻不停步的轟在牆壁上,把牆打出一個大洞來,胡不歸身子跟著三清滅魔梭的去勢,嗖的躥了出去。

屋內眾人大急,呼的追了過去,卻聽又是  兩聲,當先追過去的兩人,被打得飛了回來,又撞向後面數人,力道沉雄之極,身手敏捷的飛身閃開,慢一步的卻被撞個正著, 嚓數聲,筋骨俱斷。卻見胡不歸守在那破洞外,威風凜凜,一雙眼楮瞪視著屋內,卻並沒有就此逃跑之意。

為首那人卻不與胡不歸在洞口僵持,嗖的施展身法,從正門躥了出去,其餘眾人也紛紛從正門向外撲去。卻不想胡不歸也是嗖的一聲竟竄回了屋內,接連數道掌心雷,將跑得慢的三人弊在掌下。這一下,卻變成胡不歸追著這一群人狂打,一直又從正門追到了屋外。這一干人,卻沒一個能與胡不歸單打獨鬥,除了那個功夫極其陰柔的首領可堪與胡不歸對敵。胡不歸連追帶打,頃刻間又劈倒數人。青龍會一眾不禁慌亂起來,四處散開,那個首領撲過來雙掌飛舞,一捧半尺粗細的寒氣猶如實質般的朝胡不歸撞來,胡不歸道一聲︰「來的好!」那晚便被這傢伙陰了一下,今晚更是吃了大虧,心中本就極為惱火,看他肯與自己對拼,不由得狂一吸氣,猛然一拳打了出去,卻不是任何道法,只是將真元灌注其中,一道青色的光柱呼的撞了過去,那青色光柱轟的與寒氣撞在一起,寒氣被撞得向後狂縮,青光直追而上,打在那首領胸口,猶如萬斤鐵錘砸在身上,轟的一響,將那人上半身打得蕩然無存,只剩一雙腿兀自站在原地,場面怪異之際。

其餘會眾哇的一聲,卻不曾想著少年如此厲害,竟然將右護法半個身子打成粉碎,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這時,那右護法的半個身子才轟然倒下。胡不歸卻也沒料到自己這一拳竟然會有如此威勢。他見伏擊他的人轟然而散,這才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險些摔倒在地。身上傷口兀自流淌著鮮血,體內更是寒冷異常,便像是要內臟都凝結了一般。他不得不坐在地上調息起來,清明天運轉,帶動真元,驅散侵入體內的寒氣。卻發現先前那被收服的一團先天真火猛然間撲向那一縷縷的異寒真氣,便如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般,頃刻之間便將那異寒真氣吞噬了個乾乾淨淨,那先天真火似乎又強大了些許,流轉一圈後,又回到了丹田,依然退回到那團清氣當中。而先天真元與此同時也遊走在胡不歸身體各處,修補他受損的內臟和創口,傷口很快便止住了血,真元運轉三周,回復丹田。這是他第一次殺人,方才黑屋之中生死存於一線,一切舉動全出於本能,此時見到遍地死屍和那個被自己一拳打沒了半個身子的護法,心中一陣翻騰。卻不是害怕,也不是後悔,更不是屠殺過後的快慰,反倒有些厭棄,究竟是什麼滋味他自己卻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這一夜有些殘酷。

胡不歸站起身來,那秋紅早已不知去向,胡不歸到了此刻仍是不相信秋紅竟然會出賣他,他卻沒有聽說過一句老話︰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便是知道他也未必肯信。胡不歸一躍而起,騰身上了屋頂。夜色茫茫,屋頂黑瓦宛如一隻龐然怪獸的鱗片,蟄伏在這叵測的夜色之中。胡不歸飛身在屋頂上飛掠,眼楮瞥見一條小巷子裡,一個紅色的衣衫閃了閃。胡不歸朝那巷子飛奔過去,撲身而下,正落在慌慌張張亂跑的秋紅面前。秋紅一見是他,臉都嚇白了,兩腿一軟,幾乎就要癱軟在地。

胡不歸一把揪住她的胸口衣衫問道︰「果真是你與人一起設計害我?!偏偏我命大沒死成!你說,我有哪點對不起你!」

秋紅顫聲道︰「不是我,都是他們逼我做的,不關我的事啊!繞了我吧,當真不關我的事兒啊!他們說只是教訓你一頓而已,並沒有說要來殺你,我確實不知道啊!」

胡不歸大怒,道︰「你怎的這麼沒良心?幫著外人來出賣朋友?我--」拳頭忽的舉起,卻停在了秋紅面前,怎麼也打不下去。秋紅剛才遠遠的看到胡不歸與那群人爭鬥的場面,以為這一拳自己必死了,直嚇得魂飛魄散,只覺得褲襠中間一股熱流嘩的流淌了下來。

就在此刻,胡不歸突然見到夜色中有火光亮起,卻是天韻閣方向,一顆心猛然一縮,叫一聲不好!一把抓了秋紅,朝著那火光處飛奔而去。那秋紅早已癱軟成一團,任他提了在屋樑上飛奔。胡不歸一個身子快愈奔馬,幾個起落便竄出二十餘丈,離那失火處越來越近,一轉眼功夫,便奔到了近前。熊熊大火正燒的猛烈,不是天韻閣卻又是哪個!

胡不歸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帶著秋紅撲倒在地,旋即又一翻身,爬了起來。卻見街上站滿了人,一群人正在一個胖子的指揮下救火,那胖子正是白如鴻。十餘個天韻閣的姐妹站在白如鴻周圍焦急地望著著大火,那幾個姑娘中卻不見小桃紅的身影。胡不歸提起秋紅,飛奔到眾人面前,將癱軟成泥的秋紅丟在那幾個姐妹面前道︰「看好了她!別叫她跑了!」說罷,一躥身,朝天韻閣裡奔去,身後傳來一片驚呼,眾姐妹都喊︰「胡小弟,別進去了,火勢太大了!」卻哪裡還來得及,胡不歸早已飛身躍進了火海之中。

白如鴻也是大急,跺了跺腳,對手下眾人喊道︰「趕緊去拉水龍來!」,說完親自提了一桶水朝那大火中澆去。胡不歸飛身竄入火勢最強的廚房,口中大喊︰「還有沒有人,有人在裡面嗎?」卻見廚子被煙熏昏了,倒在地上。上前一把提了,便向外走,又在走廊裡見到昏厥的一個姐妹,也一併提了,嗖的竄到門口,揚手將他們甩了出去。又返身尋找,接連丟出去七、八個人,卻始終不見小桃紅的人影,不由得心下大急。他突然深恨自己在青城山的時候沒有好好學習法咒,不然此刻使出降雨咒豈不是便可多救幾人?只見他一個身子化成了一片虛影,四處飛掠,發瘋一般的狂喊著,搜尋剩餘的姐妹。終於在踢開頂樓一間屋門之後,看到了被困的小桃紅和七八個姐妹。

胡不歸也不多說,抱了小桃紅和另一個姐妹正要躍出,小桃紅卻推開他道︰「先救其他姐妹!」胡不歸一愣,再不耽擱,抱起兩個姐妹,一腳踢開著火的窗扇,飛身而下,落在街上,又竄上去,將幾個姐妹都救了出來,又抱了小桃紅,正要竄出,卻聽 嚓一聲,整個屋樑砸了下來,胡不歸一腳踢上去,一道青光從足尖飛出,轟在房樑上,打得房梁四散,火焰亂竄,他早已帶著小桃紅逃到地面上了。

此時,六條水龍也已經齊齊對著火場噴出了六道水柱,十二名壯漢輪流壓水,又有六隊人提著水桶不停的朝水龍中加水,樓上火苗卻是越竄越高,火焰隨著風勢呼呼作響,樓內建構不住焚燬坍塌,發出轟轟的聲響。

驚魂未定的小桃紅卻開始清點起天韻閣逃出來的人數,包括廚師雜役在內一共逃出來三十八人,卻有五個姐妹不見蹤影。胡不歸又竄入火海之中,小桃紅一把拉他,卻哪裡碰得到他的衣衫。眾女又是一陣驚呼,只有秋紅一個坐在地上,癡癡呆呆的望著火海。眾女都覺得奇怪,為什麼胡小弟讓她們看住秋紅,見秋紅這般模樣原以為是被這火災嚇壞了,此時看來卻又不像。

正在猜疑之際,卻見胡不歸又竄了出來,懷裡抱著兩具燒得焦黑的屍體,胡不歸輕輕放下屍體,面無表情,嗖的又返身竄入火海。再出來時,又抱了三具屍體。胡不歸身上已經燒著,他卻恍若不知,面無表情的望著那五具燒成小孩兒大小的焦黑屍身。小桃紅與眾姐妹連忙上前給他拍滅了火苗。望著那燒焦的五個姐妹的屍體都忍不住流下淚來。那燒死的五人裡便有胡不歸初來天韻閣那晚偷掀他被子的小姑娘,那姑娘只比胡不歸大上三、四歲,平時常胡不歸打鬧說笑,此刻卻化成一段焦炭,一雙靈動的眼珠早已燒成了黑坑。胡不歸一側頭,冷冷得看著秋紅道︰「你也來看看吧,這些難道不是你的姐妹嗎?」

秋紅突然哇的時候大哭起來,道︰「我不是人!我不該收了他們的銀子!我該死,我該死啊!我把錢給他們退回去,我不要錢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卻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胡不歸劈手奪過那銀票道︰「就為這一千兩?就為這一千兩你就出賣了天韻閣的這些姐妹?!」一幅猙獰的面孔猛然出現的胡不歸的臉上,白如鴻心中猛然一驚,只見那張銀票在胡不歸的手上呼的燒起來,化為灰燼,散在了風中。

眾人現在也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一道道憎恨、鄙視的目光射向秋紅,秋紅依然哀號著,爬向那幾個燒死的姐妹,卻被其他姐妹拖開道︰「不許你碰她們!你再也不是我們的姐妹了!」有幾個性子暴躁的便要上前打她,卻被小桃紅攔住了,道︰「讓她走吧,這樣的人打她髒了我們姐妹的手!」秋紅嚎叫一聲,衝出了人群,消失在夜色裡。從那一天起,成都城內便多了一個瘋女人,手裡常常拿著一張不知從哪裡撿的破紙片兒,念叨著︰「我有銀票,我有錢!」

天韻閣一直燒了兩個時辰,才轟然倒塌,化為一片廢墟。眼見的沒有安身之地,眾姐妹抱成一團,嗚嗚咽咽得哭了起來。小桃紅一聲長歎道︰「想要清清白白的做人便真得這麼難嗎?!」說話間眼淚也流了下來。

白如鴻拉過一團怒火仍自燒個不停的胡不歸,道︰「胡兄弟,想來你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哥哥我還有一些人手,不知--」

胡不歸道︰「白大哥,今晚謝謝你鼎力相救,那些作惡的人我自會料理他們!」

正在說話間,卻來了一列衙役,上前喝道︰「你們哪個是胡不歸?」眾人都感到詫異,胡不歸上前道︰「各位官老爺是來詢問起火的事兒嗎?」

那當先的衙役卻道︰「失火關老子屁事兒!你便是胡不歸嗎?跟老爺們走一趟吧!」

白如鴻走上前來,微微一笑,從袖籠裡遞過去一張銀票,道︰「各位官差辛苦了,鄙人白如鴻,卻不知道大人們拉我這兄弟去做甚?」

那衙役乾笑道︰「噢,原來是白爺,若是平常,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便算了,這次卻是十幾口子的命案,兄弟可擔當不起啊!」

白如鴻心中一驚,道︰「那請各位多擔待,我也與各位一道去可好?我先跟我兄弟說句話,這便跟各位老爺們走。」說著又拉過胡不歸問道︰「先前你出去可是有事兒?」

胡不歸道︰「是那秋紅誆我出去,中了青龍會的埋伏,這些個官差老子卻不放在眼裡!」

白如鴻道︰「你先別急,你是不怕他們,可是你那些姐妹們呢?此事我來周旋,我們且先跟他們去,一切有我呢!」

胡不歸心中想了想,自己打翻這幾個官差易如反掌,可是這些姐妹們卻不能隨自己一起跑了,眼下也只得先跟他們去了。於是,白如鴻和胡不歸安頓了天韻閣的眾人之後,便隨著那隊官差去了,官差收了白如鴻的銀票,所以連枷鎖也都沒給胡不歸帶。眾女不甚放心的望著胡不歸的背影漸漸遠去,只有小桃紅在心裡暗暗得道︰這孩子經過這一夜卻又長大了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0-8-4 14:50: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紅塵遊子 第二十六章 屠龍


天色一片昏暗,一些熱風,從長街上吹過,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悶熱潮濕的氣味,令人喘不過氣來。前面是兩個手持棍棒的衙役,後面也有兩名挎刀的衙役,胡不歸和白如鴻走在當間。白如鴻微胖的身子不住的淌著汗水,呼吸中明顯帶著一些艱難。胡不歸則是一臉的怒色,難以抑制。

白如鴻小聲道︰「兄弟,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了,很多事兒都是這般不公道、不合理,卻偏偏叫你沒法子。也不是憑了你一個人能打就能解決的。今晚到了衙門,你且別多說話,你哥哥我自有辦法讓你沒事兒,其他的等我們回去再商量。」

胡不歸知道他說得不錯,默默的點了點頭。眼見得將要到縣衙了,那個領頭的衙役拿著枷鎖走過來道︰「委屈您了,先戴上這勞什子,讓我們也好對大老爺有個交待。」胡不歸不聲不響的任他們給自己戴上了枷鎖,這才跟著一眾衙役進了成都縣衙。

大堂之上,火燭齊明,亮堂堂的照出堂上一方匾額,上書︰明鏡高懸。大堂兩側,整整齊齊站了兩列衙役,人人手持殺威棒,肅穆而立。一個面容消瘦,留著三縷長鬚的官員高坐堂上,將一塊驚堂木拍了一下,道︰「帶人犯!」

胡不歸被兩名衙役押著進了大堂,白如鴻此刻卻不知道去了哪裡。胡不歸撇眼看見那個在深巷小屋內床上的年輕人滿身是傷的跪在一邊,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這又是青龍會搞的把戲了。卻聽那堂上縣令喝道︰「堂下所站何人,見了本官因何不跪!」

胡不歸到︰「稟告大老爺,小人父母給小人起名叫做︰胡不跪,還說道︰你這膝蓋不可輕易下跪,否則承受不起你跪的人便會不得好死,小人不跪實在是為了大老爺著想。」

那縣令氣的鬍鬚翹起,道︰「混帳東西!年紀不大卻是這等刁鑽,來人那,給我拖下去打!」兩個虎背熊腰的衙役應聲而出,便來擒胡不歸的胳膊,胡不歸也不反抗,任由他們按在地上,舉起板子朝他腿上打去。這縣令早就收了人家銀子,只是說打,卻不說打多少,那些衙役平日裡都是見慣了的,哪裡有不知道其中含義的。舉起板子來,手腕用上了巧勁,看似打得不重,其實則是剛中帶柔。這些衙役若論武功那是不入流,若論起用刑卻都是一流好手。單只是這打板子便有許多種變化,可以看似很重,其實只是些皮肉傷。也可以像打胡不歸這般,每一板下去都帶著一股子柔勁,不出十板便會皮開肉綻,再下來那板子飛起時便板板都帶著一團肉去,打得百餘板兩條腿上便只剩下白骨。這是要人命的打法。

胡不歸便是要給這些人一些顏色看看,安然趴在地上,將真元灌注雙腿,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望著堂上那縣令。那兩名衙役 裡啪啦的打下去,卻都被胡不歸不露聲色的消解於無形,只見到肉皮顫動,其實連疼痛都沒有。直打到兩個衙役額頭見汗,而胡不歸的屁股依然如故,不見半點損傷,這時堂上縣令臉上不好看起來,鼻子輕輕的哼了一聲,落在兩個衙役耳朵裡卻都是一哆嗦,他們可知道這位縣令大人有多陰毒,若是以為他們兩個與著胡不歸有什麼干係,那便要吃不了兜著走了。當下兩人互使了一個眼色,手上又是一變,板子落下去,卻是硬勁兒,這是要一板子打斷胡不歸的腿骨,然後再慢慢敲打,整個兩條腿斷成數段,這人不死也就廢了。卻不曾想,板子砸在骨頭上卻像是打進了肉裡,柔軟無比。這下兩人心中都亮堂堂的明白過來,這個能跟青龍會作對的少年能是尋常人嗎?當下冷汗就不住的流淌下來。

胡不歸依舊是一副隨便打、無所謂的神情,縣令也看出來些端倪,便叫道︰「好了,且住吧,把犯人押上來!」

胡不歸懶洋洋的站起來,打了和哈欠,道︰「請問大老爺這大晚上的帶小的來衙門做什麼?」

那縣令道︰「本官接到有人報案,說黃花巷有人殺人行兇,連殺一十七人的元兇便是你胡不歸!你認是不認?」

胡不歸道︰「敢問大老爺這話可從何說起呢?小人一直在天韻閣睡覺,一直到火起才逃出天韻閣,怎麼會去黃花巷殺人呢?這確實是冤枉啊!」

那縣令道︰「你還想抵賴?本官人證物證齊全,看你這賊子如何抵賴!我且問你,你說你沒去黃花巷,那你這一身的血跡是從何而來?」

胡不歸道︰「冤枉啊,小的這身上的血跡是在我們天韻閣失火的時候弄傷了身子才留下的,您去現場看看,多少人都是小人這般模樣。」

那縣令又道︰「哈哈,果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老爺這裡還有一個人證,看你如何狡辯!」

胡不歸突然走到那神情萎靡不振一直跪在原地的年輕人身邊,聲音陰沉而冰冷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今晚的事兒你都看到了,我能殺死那些高手,難道卻殺不了你嗎?你認為這些衙役便可以擋得住我?」那年輕人全身一顫。

縣令卻道︰「你做什麼!」

胡不歸笑道︰「大老爺息怒,小人走到近前好讓人證看個清楚,到底是不是小人行兇,免得離得遠了他認錯了人。」說著笑瞇瞇的望著那年輕人,便像是望著一盤美味佳餚一般,直看得那年輕人背脊一片冰涼。不敢說是他,卻又不敢說不是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時,卻見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在縣令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那縣令臉色一變,手中驚堂木吧嗒落在桌上。

那縣令隨即緩和了語氣到︰「胡不歸,現已查明,本案另有元兇,卻與你無關,你去吧。」胡不歸不由得一愣,卻不知道這縣令為何變得這般快。卻聽他又說道︰「陳四!你好大膽子!竟然誣陷好人,哄騙本官,給我押了下去!」那年輕人連喊著︰老爺冤枉啊。被拖了下去。

胡不歸出得縣衙大門,卻見白如鴻微笑著站在門外。胡不歸問起緣故,白如鴻道︰「也沒什麼了不得,我差人去給府台大人送了一疊銀票和兩隻玉獅子,府台大人寫了個片子遞給了這小小縣令,於是這案子便了結了。」

胡不歸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殺人可以用銀子了結。白大哥,那我還得問你借些銀子來,或許花費還不小呢。」

白如鴻道︰「兄弟,我們兩個還說什麼借不借的。只是哥哥知道你要做什麼,卻不要著急,哥哥手下也有幾個好手,叫他們隨你一同去,也好行事!」

胡不歸也不再推辭道︰「那就煩勞白大哥了!」眼前閃過那五具燒焦了的屍身,一團怒火熊熊燃起。在他身邊的白如鴻突然又看到他那張臉瞬間變成了修羅一般,一股強大的殺氣,勃發而出,白如鴻全身頓時猶如掉進了冰窟,再也不覺得酷暑炎熱。

一個時辰之後,按耐不住胸中怒火的胡不歸帶了白如鴻手下的三名高手,直奔青龍會的堂口而去。留下苦笑連連的喬士鴻志的加緊召集人手。

熱風一陣陣吹過,胡不歸綁在腦後的長髮迎風飄揚,一身的血跡早已凝固,手上提著一把長刀,一步步朝著青龍會的大門走去,飛起一腳,兩扇大門轟的向裡飛去。大門尚未落地,卻見忽的從門內飛出一片黑壓壓的箭矢,勁道極為猛烈,鋪天蓋地而來。

胡不歸大喝一聲,長刀猛然揮出,一股狂野之極的勁風呼嘯著將箭雨披開。胡不歸長刀連揮,數道厲風摧枯拉朽般的削碎了箭矢,又毫不停頓的飛入門內,直聽門內數聲慘叫,卻是幾個手持諸葛連珠弩的青龍會眾被劈成了兩半。

胡不歸身後三個高手不由得看得呆了,卻不知道世間還有這樣厲害的功夫,這少年究竟是怎麼練的?卻見胡不歸狂吼一聲,迎著不斷飛射而來的箭雨直衝進了大門,腳不停步的朝裡衝去,手上長刀刀尖拖在青石板上,發出嗤嗤聲響,火星四射,在地上拉出一道長溝,一股力道積蓄到頂點,胡不歸從後向前猛然揮刀,一道巨大的清光隨手飛出,砍向院內,迎面飛來的箭矢碰上這道刀氣便瞬間化為齏粉,刀氣勢不可擋的灌入院內,二十來個弩手還來不及哼一聲便齊齊被一削兩段,血光四濺。那刀氣依舊不停,撞向了巨大的照壁,直把一面照壁轟然撞成一堆瓦礫。

與胡不歸一起來的三個高手也都緊隨胡不歸之後衝進了院子,當先的一個是蕭湘神劍陳毅雲。一柄長劍揮灑開來,身如脫兔,幾個閃跳之間已經刺死四、五個青龍會幫眾,卻都是咽喉處一點致命傷。另一個手使兩柄大斧的大漢名叫劈山斧吳剛,兩隻大斧掄的宛如車輪,一路殺了進去,轉眼便卸掉了七八隻臂膀,橫劈了兩人。還有一個卻是乾瘦的老頭子,也不拿什麼兵器,看見人便是一掌,中掌者便萎頓在地,這人卻是碎心掌黃夢崖。幾個人一路殺進去,所到之處,鮮血淋漓,殘肢斷臂四處可見。

胡不歸面無表情的朝裡面殺去,擋在他面前的他就是一刀,這一路上被他一刀兩斷的是越來越多。此刻他便像是一個殺神一般,全身都濺滿了敵人的鮮血,殺氣騰騰的朝裡走著。轉眼便殺到內院,忽一道黑影撲來,胡不歸看也不看,揮手又是一刀,卻聽噹的一聲,卻被那人給擋住了。胡不歸這才抬起頭看著那人。只見前面站著一個上身赤裸的黑臉壯漢,手裡拿著一柄大劍,鐵塔一般擋在內院門口。

胡不歸怒吼一聲,舉刀劈了過去,那黑臉壯漢也是一聲怒吼,舉劍也是同樣不帶花哨的劈將過來。兩股大力撞擊在一起,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胡不歸只覺得一股大力從長刀上疾衝過來,震的手臂發麻。兩人各退一步,怒目而視。胡不歸沉聲喝道︰「黑龍?」

那黑臉大漢哈哈笑道︰「你娃這點道行還想跟我們堂主交手?老子是黑龍堂左護法黑金剛郝天宇,記住別忘了,回頭閻王爺問起來,就說是老子把你小子給劈成兩半的!」

胡不歸一股子狠勁衝上來罵道︰「管你什麼黑金剛白肚皮的,只要是青龍會的人老子不是把你們一刀兩斷就是一腳踢飛!老子還不信劈不了你!」話沒說完,騰身躍起五丈餘高,體內真元狂湧,灌注雙臂,雙手握刀,自身前將長刀高高舉起,全身勁氣猛然一張,一把長刀清光流轉,自天向下宛如殺神一般直劈了過去。那黑金剛巨劍橫揮,卻見腳下 的一聲響,卻是他一雙腿陷入了青石地板下,胡不歸這一刀的力道還未消退,身子藉著這一撞的衝擊又自彈起,自上而下,又是一刀劈在這黑金剛巨劍上。那黑金剛雙腳越陷越深,胡不歸在上狂劈不止,一眨眼間,已經劈了兩百多刀,一刀快過一刀,一刀狠過一刀,直把黑金剛大半個身子砸釘子一樣的砸進了地下。胡不歸高高躍起,身子後仰,雙手舉刀,彎成了一個弓形,一股絕大的刀氣轟然而下,生生將黑金剛連人帶劍劈成了兩半,刀氣不停,直灌入地下,竟將地面裂開一個大口子,黑金剛兩片血呼呼的屍身轟得被轟得飛了出來,帶著滿天的血腥向左右飛去。

卻有兩道劍芒毒蛇一般的從血霧中竄出,一左一右的刺向胡不歸肋下。此時正是胡不歸新力未生、力道方竭之時,此時出劍端的是狠辣異常,卻也不得不佩服這兩人時機掌握之準。卻聽叮噹兩聲,卻是蕭湘神劍陳毅雲和劈山斧吳剛將這兩劍接了過去。胡不歸身子向前一衝,道︰「這裡就麻煩幾位大叔了,我去把那條黑龍踢飛!」

胡不歸衝進大廳,青龍會的幫眾上前廝殺,卻哪裡攔得住他。只見他將一柄長刀舞成了風車,逕直朝前衝去,所經之處,刀折劍斷,殘肢斷臂、頭顱肚腸四處紛飛,身後變成了一條血路,身前不斷的有人阻攔,就這樣一路殺到了內廳,卻還是不見黑龍蹤跡。胡不歸不由得狂喊道︰「黑龍!你個龜兒子王八蛋,你爹沒給你生一副卵蛋嗎?怎麼跟個娘們似的躲起來不敢見人?」如此邊殺邊喊,卻始終不見黑龍出來。那些榜中卻只敢遠遠的躲著胡不歸,不敢再上前去。

胡不歸又從內廳一直殺到了內室,卻見一具屏風後有個黑壓壓的洞口,向地下通去。胡不歸想也不想便鑽了進去。下得三十幾個台階,到了平地,卻是一個極大的地下室,黑漆漆一片。中間有許多粗大的立柱支撐。胡不歸提刀向裡走去,一把長刀一路劈砍之下,此刻已經成了鋸齒。刀尖拖在地上,發出刺啦啦的聲響和一串細碎的火花兒。那些幫眾卻沒有跟進來,整個地下是空空落落,卻也不知道有多大。

突然前方一團黑霧猶如不斷扭動的活物一般,從黑暗中生了出來,一聲冷笑,從黑霧中發出︰「你這小子竟然能闖到此處,還真是不簡單啊!只可惜--」

胡不歸緊緊盯著那團黑霧,卻不想身周黑暗中突然升出一股絕大的壓力,手腳便動彈不得,正要運功掙脫,突然一股龐大強橫的力量撞過來,打在了他的胸口。他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猛然一抽,一口鮮血狂湧出來。耳邊又聽到那個陰惻惻的聲音說道︰「只可惜你遇上的是我黑龍,你這條小命兒便已經算是沒了。」

胡不歸將口中殘血用力呸了出去道︰「去你奶奶的黑龍!老子一樣將你踢飛!」四肢百骸極力掙扎扭動,全身真元瘋狂的向身體外面撞擊著,隨著一聲嘶吼,胡不歸掙開了那黑暗的束縛。隱藏在黑霧之中的黑龍在心中咦了一聲,卻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可以掙脫暗龍縛神索,不及細想,一道暗龍氣脫手而出,又正正打在胡不歸的胸膛。胡不歸剛掙脫了束縛,便被打得飛出了二十多丈,胸口 嚓一聲,顯然是肋骨折斷,心肺間一陣疼痛令他幾欲昏厥。撲倒在地,一時之間爬不起來了。這黑龍顯然用的並不是尋常武林中的武功,顯現出來的竟然也是某種修煉者的強橫實力,卻不知道是何來歷。

那黑龍慢慢從黑霧中走了出來,卻是一個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一頭長髮披在腦後,只有一雙眼楮閃著異樣的光芒。他慢慢地走到胡不歸面前道︰「能挨了我兩計暗龍氣而不死的,卻也不多,看來我們是一路人啊,只是你這點修為也未免太差了些。竟然連內丹都沒有煉成便干到處撒野,膽子倒是不小,呵呵,只可惜本事太差,若是殺了你,我倒覺得有些可惜了。不殺你吧,只怕是日後你師門找上來也是個麻煩,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呢?」黑龍這話裡頗有調侃之意,卻也暗示著讓胡不歸投降,若是歸在青龍會中也不失為一個好手。至於那些被胡不歸殺死了的笨蛋,便不值一提了。

胡不歸突然伏在地上笑了起來,笑聲牽動了胸口傷處,又大聲地咳嗽著,卻一邊笑一邊咳嗽,一口口淤血隨著咳嗽冒了出來,像是遇上了十分好笑的事兒,不笑便不能活了。胡不歸道︰「若是讓我說,也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黑龍低頭看著他道︰「噢?什麼辦法?」

胡不歸身子還附在地上,雙腳卻突然踢出,閃電般的踢在黑龍胸口,接連四、五聲  盡皆踢在黑龍胸口,一個身子已經騰在空中,道︰「讓老子把你踢飛,省你的他媽的唧唧歪歪有這麼些煩惱!」那黑龍眼見著這小子手指頭都不能動一根,卻突然生出這許多力氣,不由得連中數腳,一個身子向後飛出四、五丈,穩穩得站在了地上,雙手劃了個半圓,一股陰柔而強大的勁氣卷相互不歸的雙腿。黑龍心中著腦萬分,怪自己實在是太過輕敵,此時下手再不留情,便要一舉將胡不歸雙腳扭成碎片。

胡不歸雙腳急縮,一把長刀猛地砍向了那股扭轉而來黑氣,卻聽轟的一聲,長刀碎成了千萬片,四下裡飛射出去,胡不歸身子後翻,又是一口血噴出來,便要撲倒,卻雙手一撐,矮身半蹲在地上,一雙眼楮瞪視著黑龍,卻像是一隻伏地蓄勢待發的野獸。但是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大,胡不歸那出其不意的幾腳,只是將黑龍踢得內息紊亂,身上頗為疼痛而已,卻並沒有受什麼傷。而胡不歸自己這一刀劈下去,卻是身上又受衝擊,是傷上加傷,若不是這小子天生一股子不肯屈服的狠勁兒,此刻只怕是早已倒下了。

黑龍不等胡不歸有喘息之機,揮拳就是兩道暗龍氣,胡不歸雙手撐地,越在半空,雙掌齊發,頃刻間連打出去十餘道掌心雷,撞在那兩道暗龍氣上,卻一道接著一道的消散了,只是略微削弱了些暗龍氣的威勢而已,胡不歸不停的發掌,突然體內一空,卻是真元將盡竭了,又是兩股大力,一道打在左肩,一道打在小腹,卻聽肩頭 嚓一片聲響,卻是骨頭碎裂之聲。而小腹更是鑽心的疼痛,丹田轟然一聲,被填滿了陰狠強橫的暗龍氣,如刀攪般的在丹田里大肆破壞起來。胡不歸雙眼一黑,身子便向下落去。

黑龍嗖的瞬間移到胡不歸身下,揮拳上擊,卻見一道白影極快的朝他雙眼抓來,不由得變拳為掌,劃了道弧線,將那白影打飛出去,卻原來是偷偷跟來的小虎,此刻眼見胡不歸危機,奮不顧身的衝上來,卻被一掌打飛出去,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這叫聲落在胡不歸的耳朵裡,卻宛如一道閃電,轟得裂開了他陷入黑暗的神識,便在身子落地的瞬間,一團無法阻攔的怒氣,破體而出,右拳猛然打在黑龍小腹,一股強烈的憤怒竟然將侵入丹田的那團暗龍氣從右拳打了出去,直灌在黑龍的身上。只聽得黑龍一聲慘叫,而胡不歸的右拳閃電般的狂打了過去,口中發出了一陣陣非人的嘶吼,一股絕大的殺氣陡然生出,重愈萬斤的拳頭接連不斷的打在黑龍的小腹上,生生將他的丹田震的四分五裂,一個漆黑一團的內丹幾欲破體飛出。

卻見胡不歸狂吼一聲,右足後撤,四周空間呼的一縮,足尖猛的踢向黑龍小腹。黑龍此刻已經是魂飛魄散,雙手只來得及在小腹一擋,卻見一道如腰粗細的青光從胡不歸腳上踢出,轟然一聲,踢在黑龍身上,那青色光柱由下而上,把黑龍撞上了天頂,又是轟然一聲巨響,那青光竟然將黑龍撞出地下,直飛上了地面,地下室破開一個大洞,一道金燦燦的陽光灑下來,胡不歸看著那線陽光,轟然倒地。

(第二卷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0-8-4 14:5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魔蹤妖影 第二十七章 新生


那男人轉過臉來,盯著那個從成都逃回來的幫眾,一股難言的寒意瞬間包圍了這個跪在大殿上的人。他全身顫抖的望著那個長髮披肩的美男子,卻像是看到了一個噩夢,在那男人冷峻的臉上流露出一種令人恐怖的神情,他見那個男人說道︰「殺死黑龍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兒?就憑他一個人就能踢爆黑龍的內丹?就能讓你們像喪家犬一樣的逃回來?」

他每說一句話,這跪在地上的人便感到自己離死神更近一步,一顆顆冷汗從額頭地落到地上,他顫抖的道︰「回毒龍堂主,殺死黑龍堂主的確實是這個小孩兒,左右護法也是他殺死的,我們調查到他剛出現在成都的時候,身穿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卻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

「我不管他是哪個門派的,誰殺了黑龍我就要他死!」這個「死」字剛出口,毒龍伸手在虛空中一捏,跪在地上的那人一條左臂 的碎成了一團血霧,他立刻哀號起來。毒龍若無其事的用那只白皙的手撣了撣衣衫,道︰「暗夜、殘影,煩勞二位特使去看看這小子有多少斤兩吧。有二位出手的話,這小子再厲害也活不了幾天了。」

兩個人影憑空從黑暗中顯現出來,其中一個全身竟然是恍如虛影一般,似乎風一吹便要隨風化去了。另一個卻週身籠罩在一團霧氣之中,看不清面目。兩人道了一聲︰「既然毒龍堂主有命,我們兄弟二人便去一趟吧,看看這小子是何方神聖,」呼得便不見了蹤跡。

四周是一片黑暗,無邊無際,既沒有頭上的青天,也沒有腳下的大地,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一個聲音從心底響起︰「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茫茫黑暗中似乎有一個聲音說道︰「你就是你,你在你呆的地方,從來處來,要往去處去!」突然一點清涼落在神識上,感覺慢慢甦醒,黑暗一點點退卻,胡不歸一睜開眼楮,便看見小桃紅一雙含淚的眼楮驟然閃出了驚喜的神色,小桃紅喜道︰「阿彌陀佛,小祖宗,你終於醒過來了!」原來那一點清涼卻是小桃紅的眼淚。

小桃紅一陣歡喜,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卻見胡不歸笑嘻嘻的望著她,不由得佯裝發怒,卻將臉埋在胡不歸的被子上,鼻涕眼淚的抹了一床。小桃紅跑到門口喊道︰「胡小弟醒過來了!」她這麼一喊,便聽到許多腳步 裡啪啦的朝這邊跑來。

胡不歸側頭便看見了又包成一個大粽子模樣的小虎,似乎比上一次包得還要大些,不由得想笑,哈哈了兩聲,胸口卻一陣劇痛,那笑聲便如被捏住了的鴨脖子一樣嘎嘎了兩聲便嘎然而止。小虎見他笑話自己,惱怒不已,嘴裡含糊不清的嗷嗷了兩下,卻像是金魚吐泡泡一般,也沒了往日的嘹亮。

天韻閣的一群姐妹呼的圍了上來,胡不歸卻心裡一哆嗦,偷偷用尚且能動的右手在被子底下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登時宛如被閃電擊中了一般,打了七、八個哆嗦。原來自己竟然又被扒光了。望著笑吟吟圍過來的眾位姐妹,心中一慌,幾欲昏厥。那右手卻死死的揪住了被子不放,眾女愕然,這小子不是被黑龍把腦子給打壞了吧?怎麼看見自己這些溫柔可愛的姐姐們竟然像見了鬼似的?嗯,是要好好檢查一下他還有哪裡被打壞了,萬一把重要的地方打壞了將來可就大大的糟糕了,這般議論著,幾隻手便伸了過來,卻聽見一聲淒厲的號叫︰「不許動我的被子!」

在樓下的白如鴻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抬頭看看那間發出淒厲叫聲的房間,本來抬上樓梯的腳又縮了回來,嘴裡喃喃的道︰「大白天遇見鬼了嗎?聖人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看我還是遲一些再上去吧。」說著朝後院走去。此處宅第本是他閒置的一處府第,名為意隨園。自從天韻閣失火燒成一堆廢墟之後,他便將天韻閣一眾人安置在此處。那廚師雜役倒還好說,來了沒多久就重操舊業,每日該幹什麼便幹什麼。只是這群姑娘們卻令白如鴻頭疼不已。

自從那天胡不歸一腳將黑龍從地下室踢飛到地面上之後,白如鴻的手下將重傷昏迷的胡不歸救了回來,這些姑娘們每天幾十趟的跑來找白如鴻,一會兒問胡不歸為什麼還不醒轉?一會兒又問,胡不歸會不會殘疾,請來的大夫是不是庸醫?一會兒又問為什麼胡不歸的眼珠都會轉動了卻還不睜開眼楮,等等雜七雜八的問題。若是胡不歸再不醒轉,白如鴻覺得,甚至連胡不歸在昏迷中放個屁,這些姑娘都會捧過來請他鑒別一下此屁有無生命危險。實在是令他頭大三分。要說著胡不歸醒轉,最高興的或許就是他了。

胡不歸這一昏迷便是七天,小桃紅也便在房間裡守了他七天。此刻他醒轉過來,小桃紅才感到無比的睏倦,給他喂完了湯水,便伏在床前睡著了。胡不歸望著這個人人都瞧不起的妓女,心中卻是一片感激。他自查了一下傷勢,神識透入體內,發現左肩碎裂的骨骼已經被一種嫻熟的手法捏好復位,固定了數塊木板在外,只需靜養便可痊癒。斷裂的肋骨也已經接好,自胸至背,捆上了一圈厚厚的白布。刀劍傷都已經在開始癒合了,也無大礙。但當他內視丹田之時,不由得呆住了。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不見一絲一毫的真元。便如他沒有開始練功一般,那縷熟悉的先天真元也不知去向。努力在體內各處經脈搜尋了半天,終於確認自己身上一絲一毫的真元都沒有了。

胡不歸呆呆躺在床上,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活著還是該傷心自己廢了。他這清明天第二重的修為,在青城山來說實在是最低一級的,可是誰又能知道,他為了練成這最低一級的修為付出了比常人多幾十倍的努力呢?在青城山上,人人都看到他嘻嘻哈哈的四處遊蕩,而當他在月夜下狂奔練功的時候卻又有幾個人知道呢?便是看見了也會說這孩子又在玩耍而已。

「他媽的沒了就沒了吧!」胡不歸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來︰「反正老子以前也是什麼真元都沒有,不也一樣過的逍遙快活。老子又不像青城山上那幫傢伙人人都想成仙。再說老子說不定還能再練回來那也難說,那個黑龍反正是被老子給踢飛了,他不是練成了內丹嗎?不也一樣被老子這個屁丹都沒有的人給踢爆了?」想到這裡心中竟自有幾分得意。

白如鴻待眾人都不在的時候溜進房裡來,坐在了胡不歸的床前。手上不停的扇著折扇,汗水還是一滴滴的流了下來。他倒是很好奇的望著被裹成一團的胡不歸和小虎道︰「怎麼你們都不怕熱嗎?」然後眼光著重看了幾眼本來就是一身毛的小虎,小虎想是看穿了他眼光的含義,有氣無力的嚎叫了兩聲表示抗議。胡不歸卻道︰「白大哥,那些青龍會的人呢?我踢飛黑龍之後就昏過去了,卻不知道後來怎樣了。那三位大叔也都還好吧?」

白如鴻道︰「你這傢伙倒真是個怪物,連黑龍都能叫你給從地下踢出來。你放心吧,那三位都好好的沒事兒。青龍會在成都的分舵也都被咱們給盡數趕出了成都。還有一個好消息,我已經命人在你們天韻樓的原址上重修天韻樓,並且規模和建構都會比從前更大更好,再有兩個月便可以完工了,你和你這些姐妹們就又可以熱熱鬧鬧的開張了。」

胡不歸卻道︰「白大哥,那五位燒死的姐姐安葬在哪裡了?等我傷好些了我想去看看她們。」

白如鴻道︰「都安葬在五雲岡了,你且放心養傷吧,喪事由你那些姐姐們料理得很好,請了不少和尚、道士做了水陸道場,你也替她們報了大仇,她們五個也都可以安息了。」白如鴻雖不明白胡不歸為何對這些妓女這般好,卻也覺得這些青樓女子能待胡不歸這樣有情實在是難能可貴。

胡不歸卻道︰「白大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些的姐姐從前是妓女,有些看不起她們?」

白如鴻尷尬起來,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只得到︰「從前是,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嘛,既然已經不是了那便不應該再瞧她們不起了。」

胡不歸卻道︰「白大哥,你說這話也有道理,可是你想過沒有,她們之中又有幾個是心甘情願去做妓女的?卻全是這瞎了眼的老天和這欺負弱小的世道害的她們如此。人人都道她們是無情無義之人,其實她們都是些身世可憐的人而已,卻不但沒有人同情,反而人人鄙視,那她們心中還能對世人有多少情義?」

白如鴻沒有想到胡不歸小小年紀卻懂得這番道理,不由得思忖起來,道︰「胡兄弟,你說得對。沒有想到你年紀不大卻有這等胸襟,比起世上許多沽名釣譽之輩卻是要強上許多了!」

胡不歸道︰「白大哥過獎了,白大哥幫了我們不少忙,你出的這些銀子我們一定會還上,白大哥有什麼要兄弟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白如鴻道︰「你說哪裡話呢!哪個要你還銀子了,你且先安心養傷吧,說句實話,你這次已經是幫了哥哥大忙了。青龍會在成都被咱們連根拔起,你知道就光這項哥哥便可以佔多少好處嗎?從前,西藏那邊的商隊貿易全都是青龍會一手獨霸,許多貿易我們根本就插不上手。還有著周邊的各種交易,青龍會都要抽成,我們這些大商家每年光在這上面就是幾十萬兩銀子出去了。現在西北、西南兩路都通了,我們做起生意來,可是得心應手了不少啊!」

胡不歸也點點頭道︰「通過這次這件事兒我也認識到了,光靠我一個人事不行的,白大哥,不如這樣吧,我們天韻閣你做大老闆,只要能保證我那些姐妹們有個容身之地就可以了,我終歸是要走的,但是須得幫哥哥你辦幾件事兒再走,你看這樣可成嗎?」

白如鴻大喜,他便是想要胡不歸去辦一件大事兒的,這才如此大力投入,卻不僅僅是出於友誼,畢竟他是個商人,牟利這是他的天性,只是他一直不好對胡不歸開這個口而已,他道︰「如此甚好!以後天韻閣的保安由哥哥我來安排,保證不會再出任何紕漏。至於請你幫忙的事兒嘛,還是等你傷好了再說,哥哥還真有些事兒需要兄弟你幫忙的。」

就這樣胡不歸又養了十餘天,便可以下床稍作活動了,於是便請人抬了涼轎去了五雲岡,祭奠五位死去的姐妹,胡不歸望著新築的五座墳塚心下一片淒然,暗暗道︰這下子你們便可以清清白白了,但願下輩子生個好人家吧。

從五雲岡回來,胡不歸關在屋子裡悶悶不樂,卻連感激他救命之恩的廚子特意為他做的八珍湯和滷水鴨子都沒有胃口吃了,卻讓小虎一個大嚼一通,在小虎的眼中,這個面前愁眉不展的傢伙竟然會連肉都不喜歡吃了,實在是想不明白是何道理,難道說這傢伙真得讓黑龍把腦子打壞了?它卻不知道胡不歸此刻正在發愁如何找回他失去的真元。此刻別說是幫白如鴻辦事兒,便是再有人來天韻閣鬧事兒,他只怕是也不能保護這些姐妹了。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找回失去的真元。

胡不歸細細回想那天自己與黑龍惡鬥的情景,當時他真元枯竭,卻被黑龍一記暗龍氣打入丹田,那一刻似乎自己的那一股先天真元便不知所蹤了。難道是被自己打出那股暗龍氣的時候同時打入了黑龍的體內?卻也不想,後來那一腳卻是純正之極的三清真元,若是沒有那縷先天真元做根基,是絕對踢不出納石破天驚的一腳的,可是這真元到底躲到哪裡去了呢?

夜深人靜,明月高懸,只聽得一片蟲鳴,隨著青草氣息一同散入夏夜的風中。胡不歸推開房門信步走了出去。沿著青石小徑,一路走到了後花園中。花園之中,樹影婆娑,月華如水,白晝的暑氣漸漸消散,胡不歸心頭的煩躁卻纏繞不休。

他心煩意亂的走進了涼亭,坐在石凳上,月光斜斜照來,將一個影子曲曲折折的投在地上。胡不歸仰望夜空,突然想起師傅天癡道人對他說的那八個字︰持之以恆,隨心所欲。彷彿又看到了師傅那滿含著期望的眼楮,一股信心勃然而生。心道︰在青城山時自己尋了一個月才找到那縷先天真元,怎麼到了山下才這這幾天便灰心喪氣了呢?

當下安下心來,便那麼坐在石凳上收神入定,仔細體察起來。然而這次卻不刻意尋找那失蹤了的先天真元,而是感受著自己身體的細微變化,呼吸一次比一次綿長,心跳在耳畔撲通撲通的響起,甚至血液流動的聲音也細細的傳入了神識。慢慢的神識也不再局限於自己的身體,而是擴散開來,隨它要去那裡,卻不加約束,一切任由自然。

他感覺到風吹過了草睫,一滴夜露悄然滑落。那顆露水啪的砸在一個甲蟲的背上,將甲蟲掀翻在地,那甲蟲努力掙扎著翻轉過身子,繼續沿著草睫向上攀爬。而草睫則以一種緩慢的卻可以被他感知的速度生長著,向上延伸著柔弱的葉子。每一片樹葉都迎著風舞動起來,在舞動中悄然的呼吸著,發出各自不同的聲響。這些樹葉嘩嘩的聲響匯入了夏蟲的鳴叫聲中,到處都充滿了生機。一隻蟬蛹,慢慢的鑽出了泥土,爬上樹幹,奮力頂破外面那一層堅硬的外殼,露出了內黃的新身。慢慢將皺成一團的蟬翼舒展開來,一隻精緻無比的夏蟬便悄然誕生了,到了明日,它便可以在枝頭放聲歌唱。

胡不歸不知為何,突然心生喜悅,為著湧動著的生命的律動。突然,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就在這身外的空間裡,卻是無比龐大,以至於他都不敢相信,這股熟悉的氣息會是他自己的那一股先天真元嗎?他將神識迎了上去,那股氣息立刻歡愉的湧了過來,一股龐大的氣息自全身毛孔皮膚灌入了體內,衝向他的丹田,那氣息歡跳著在丹田中盤旋著,清瑩如玉,流淌似水。胡不歸面帶微笑,不刻意做什麼,也不限制那氣息做什麼,只是感受著這動人的一刻。

那氣息在他丹田里自動旋轉起來,越轉越快,一股強勁的吸力油然而生。突然一股浩瀚的氣機貫穿天地,巨大的能量穿過胡不歸的身體,他既不索取,也不給與,任那狂流從身體上流過,經脈之中奔騰如江河,隆隆作響。突然,他那兩道堅硬無比的任、督二脈轟然貫穿了,來自天地的威勢從任、督二脈轟然而過,四肢百骸,週身經脈漲滿了勁氣,許多從前未通的經脈此刻豁然開朗,一種與天地萬物同生的喜悅湧上胡不歸的心頭。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天地之氣陡然中斷,卻像是從來也未曾有過一般。而那股強大的令胡不歸認不出來的先天真元已經在經脈內自行運轉。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後,那先天真元運行的路線又有所不同,而胡不歸卻由得它自行運轉。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胡不歸感到一縷金燦燦的陽光射在眼皮上,這才睜開眼楮,卻見身上脫下一層皮膚,卻像是昨晚那一隻夏蟬,迎來了一個新生。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0-8-4 14:5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魔蹤妖影 第二十八章 暗流


雄雞報曉,朝露消散,金燦燦的陽光照在意隨園中,也照在了姑娘們的梳妝台上。這些個姑娘們雖然已經不再是煙花女子,不必整日裡濃妝艷抹,卻也在每個清晨都要悉心收拾一番,每一縷青絲都攏得整整齊齊,堆在腦後,在朝陽裡顯現出一暈清爽的風姿。

第一個發現胡不歸有些不對勁的卻不是這些姑娘,而是天韻樓的廚子老王。老王一大早就起來準備早餐,這邊蓮子芙蓉粥還沒熬好,便看見胡不歸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走了進來。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平時那只寸步不離胡不歸的小白貓卻沒有跟他在一起。胡不歸衝進來便喊︰「老王,有什麼吃的沒?我快餓死了!」說著便在廚房裡四處翻騰,捧起一塊冷肉便嗷嗷的啃起來,確實像是快餓死了的樣子。老王就這樣目瞪口呆的望著胡不歸狂吃亂喝,當廚子大半輩子了,平生第一次見到有人居然這麼能吃。老王臉色蒼白的望著胡不歸的肚子,十分擔心那肚子在胡不歸嚥下某一口的時候 的爆炸開來。然而那肚子只是越來越大,卻並沒有出現老王幻想中的慘劇。最後,老王有些神志不清的望著胡不歸舉著自己的肚子,艱難而滿足的移動出了廚房。

緊接著老王便又遇上了麻煩,那些早晨起來準備吃早餐的姑娘們豎起了柳葉眉︰「老王!你又偷懶了?我們的早餐呢?」當明白罪魁禍首是胡小弟之後,這群氣勢洶洶的娘子軍便呼的捲起一路煙塵直殺向胡不歸的房間,幾支青蔥素手瞬間便從不同角度揪住了胡不歸的臉皮,這才發現入手甚是嫩滑,又不由得仔細捏了捏,卻見胡不歸原本一張黑炯炯的臉蛋此刻竟然變得白皙柔嫩起來。姐妹們不由得大奇,須知女人天性中便對容貌十分在意,此可見這個平日裡黑漆麻烏的少年驟然變得漂亮起來,不由得要一探究竟。在一番拷打逼問甚至威脅要扒光衣服吊起來打之後,胡不歸終於說自己是昨夜發高燒,早晨起來發現褪了一層皮,這才變了模樣。姑娘們將信將疑,胡不歸便將身上褪掉的皮給她們看,才勉強讓她們相信了。

而胡不歸則是苦惱無比,眼見著自己好端端一張臉皮此刻卻變成了個小白臉兒,害得他白天都躲在屋子裡不敢出去,就連小虎也是神情古怪的望著他,真是好不煩惱。

白如鴻吃過早飯便來到胡不歸的房間,一見之下也不由得愣住了,胡不歸的皮膚改變白如鴻倒也聽底下的人說了,只是此刻胡不歸一雙眼楮裡溫潤如玉的神采,才是令白如鴻驚訝的地方。白如鴻道︰「怎麼一夜不見,兄弟似乎又有些變化了?看來是傷勢大有好轉啊!倒像是比沒受傷之前還要精神些呢!」

胡不歸苦惱道︰「白大哥,你看我這一張臉皮可怎麼辦啊?你有什麼法子讓我再變回到以前那樣去?」

白如鴻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哈哈大笑道︰「這個還不簡單嘛,一會兒你向蕭湘神劍陳老爺子要點兒江湖上行走使用的易溶的物件,往臉上一抹,這不就結了嘛!另外沒事兒就多曬曬太陽,這夏天大太陽一曬,沒幾天保你比以前還黑呢。」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胡不歸嗖的不見了人影,卻是跑到房頂上晾曬皮膚去了。接下來,一連七八天胡不歸都竄上房頂,躺在烏瓦上,把自己脫個精光,曬太陽。一直到恢復了一身黑炯炯的顏色這才安然下房。

白如鴻從胡不歸那裡出來,獨自朝城外走去。出城行了七、八里地之後,腳步驟然加快,一個肥胖的身子突然輕盈起來,足尖一點便是五、六丈距離,全不似平日的緩慢笨拙。只見他越走越偏僻,又行了十餘里,來到一個破敗的小廟前,仔細察看了無人跟蹤,這才一閃身進了小廟。

那小廟年代已久,卻不知道供奉著的是哪路神仙,只見一個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神像坐在神龕當中。雖然早已破敗不堪了,卻仍然顯示出塑造者高超的技藝,那尊神像雖是坐像,卻給人以一種動感,便似乎馬上就要起身站起迎面撲來一般。

白如鴻走到神像前恭恭敬敬的叩頭禮拜,遵循著某種奇怪的禮法行禮。隨後站起身來,口中念出一段密語,雙掌向前,自掌心飛出兩道白光,射向神像的胸口一個法器圖案,隨即雙手十指控制那兩道白光化為十股,沿著十條路線遊走在那法器周圍,最後匯聚在法器上,高低輕重各不相同的叩擊那法器正中央,地面無聲無息的打開了一道入口。白如鴻沿著入口石階走了下去,隨即身後的入口又無聲無息的關閉起來。

從入口向下,是長長的一坡石階,一直深入地下,幽深不可見底。白如鴻沿著台階一直朝下走,甬道兩旁每隔數丈便有一盞燈,散發出妖異的綠光。石階的盡頭是一條更為狹窄的甬道,那甬道蜿蜒似蛇,一路曲曲折折,又有許多岔路,卻是個及其繁複的迷宮。白如鴻沿著甬道走了進去,絲毫也不遲疑,顯然是早已走熟了。甬道的盡頭,卻是一扇石門,喬士鴻雙掌用力,石門緩緩打開,一個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你來了。」

白如鴻畢恭畢敬的回答道︰「是,老祖宗,我來了。」走了進去。石室最深處的暗影裡,坐著一個身材雄奇的老人,身子端坐如山,一雙幽深的眸子望著白如鴻,道︰「那小子怎麼樣了?」

白如鴻道︰「那天他踢死黑龍之後,自己也身受重傷,據孫兒觀察,他那時身上半點真元都沒有了,卻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今日孫兒前去探望,卻發現他不但真元盡復,似乎修為也有了極大的提高。孫兒現在都看不出他的深淺了。只覺得若是按照他們青城山的修為來說,他現在至少應該算是清明天的第七重了。」

「噢?」那老人似乎很感興趣地問道︰「那麼他有沒有對你說起過他自己的身世來歷呢?」

白如鴻道︰「這個他卻從來沒有對孫兒說起過,雖然我早已查明他是從青城山下來的,但是卻從來沒聽他自己說起過,似乎他好像是被趕出了青城山,所以不大願意提及這些。」

「被趕出青城山?呵呵,」那老人笑道︰「有意思,很有意思,天玄那牛鼻子真是個不識貨的笨蛋。那你看他肯不肯為我們所用呢?」

白如鴻沉吟半天,終於說道︰「此人年紀雖小,卻是個放蕩不羈的性格,我怕我們難以約束於他,並且我看他也無意加入我們,反倒是有雲遊四方的打算。」

老人目光中散發出一線鋒利的光芒,道︰「那麼你打算拿他怎麼辦呢?」

白如鴻連忙道︰「老祖宗,孫兒打算任由他去,此人在這次襲擊青龍會的行動中幫了我們大忙,若不是孫兒自己不能出手,而我們的人又不能露面,那條黑龍確實是沒人可以對付的。並且他對我們也並無惡意,倒是時時把孫兒當作朋友,我想即使是以後他也不會對我們不利的,所以不如就隨他去好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強得多。」

那老人目光漸漸柔和起來,長歎一口氣道︰「鴻兒,你平時果敢狠辣,怎麼自從見到這個少年之後卻有些變了呢?你難道不知道人類畢竟只是我們的工具,人類天性狡詐,反覆無常,你若是過於相信人類只怕是到時候追悔莫及啊!」

白如鴻低著頭道︰「孫兒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孫兒敢保證,他一定不會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兒來的!雖然孫兒不敢保證他會加入到我們這邊來,但是至少他不會跟巫冥殿走到一起去。畢竟是他殺了黑龍,青龍會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的,這樣至少我們都有了共同的敵人,我想這對我們也是極為有利的。」

那老人點點頭道︰「你說得倒也有理,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吧。青龍會那邊有什麼動靜?」

白如鴻道︰「自從黑龍被殺,成都堂口被我們端掉之後,那邊一直沒見到什麼動靜,想來可能是已經在暗中佈置了。我們的人什麼時候才可以從天繭中出來呢?我現在手底下連一個好手都沒有,只有那些江湖中人,卻也只能對付青龍會的普通幫眾,若是來了厲害人物,只怕是孫兒只好被迫動手了。」

老人道︰「你不要心急,再過些天,那些天繭便可成熟了,到時候你手底下就會有一批好手了,先暫時支撐一下,不到萬不得已你絕不能出手,你可知道,你身上那個隱氣結界我花費了多大的精力才完成的嗎?另外只要不是重要的關隘,若是青龍會一時勢大,你便讓了他們去,等這批天繭出世,青龍會還能擋得住我們嗎?」

白如鴻道︰「老祖宗所言甚是,孫兒謹記了。若是沒有旁的事兒,孫兒就先告退了。」老人朝他揮揮手,一個身子驀然隱入了牆壁中。白如鴻呆呆的望著那老人消失的地方,片刻之後才轉身走了出去。

這天,曬得恢復原狀的胡不歸帶了小虎在城內閒逛,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天韻閣。只見一群工匠正熱火朝天的忙碌著,一幢高樓已經初具規模,看樣子比先前的天韻閣更為高大氣派,眼見著再過不了多久便可竣工,胡不歸不由得一陣高興,心中對喬士鴻又多了幾分感激。心情甚佳的胡不歸便帶了小虎去臨江閣酒樓胡吃海喝,兩個傢伙點了一大席酒菜,嗷嗷的狂吃來。胡不歸來了興致,熱辣辣的燒酒咕咚咚喝了不少,就連小虎面前的碟子裡也是隨倒隨舔乾,卻也不再嫌棄這燒酒辛辣,只管胡亂吃喝了。這兩個傢伙在房內大呼小叫,正吃得高興,卻聽得隔壁房中有人罵道︰「什麼東西!吃喝便吃喝,鬼叫什麼!」

胡不歸將腦袋探出去看,卻見是一個翠衫少女,美目含怒,黛眉斜挑,叉著小蠻腰站在隔壁門前朝這邊怒目而視。胡不歸嘁了一聲,心道︰原來是個小美妞在撒潑。便縮回腦袋繼續與小虎吃喝嬉戲起來,不再理會那門外少女。

卻見房門被 當推開,那少女站在門外喝道︰「說你呢!你可不可以安靜點?吵得人家沒法好好吃飯了!」

胡不歸還沒說什麼,小虎卻嗷嗷的怪叫了兩聲,這隻小貓今日喝多了酒,正飄飄然、暈暈乎乎十分愜意,卻見闖進來一個女人大呼小叫,感覺很是掃興,不禁出言不遜,卻忘了這少女也聽不懂它的貓語,以至於它那句︰「臭婆娘快滾出去!」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惹來那少女的一個小白眼兒,只聽那說女道︰「沒教養的人養出來的貓都是沒教養的!」

胡不歸也翻起小白眼看也不看那少女,對小虎說道︰「現在的小娘們還真是潑辣啊!動不動就隨便闖到人家房間裡來,幸好我們沒有脫衣服啊,否則豈不是叫這傢伙佔了便宜去?」小虎怪笑著從桌子上滾翻在地,卻忘了它這張皮可是有些不大好脫。

那少女氣得一張臉通紅,罵了一聲︰「無賴!」卻見胡不歸竟然真的扯開了衣襟狂喝了起來,不由得一轉身摔門而去。身後傳來刺耳的人貓合一的怪笑聲。

那少女回到自己房間,卻想越是惱火,原本好端端的一邊喝茶一邊欣賞窗外滔滔江水的悠閒心態便被隔壁兩個無賴給攪和的無影無蹤了。她柳眉一豎,伸出一根纖纖玉指在空中劃了一個靈符,口中念道︰「去!」只見那靈符化為一隻黃蜂,嗡嗡飛向了隔壁。

卻聽見隔壁傳來一陣丁零噹啷的亂響,顯然是杯筷碗碟摔落一地,又是幾聲怪叫傳來,小女不由得暗笑起來,略施小術便叫這個無賴好看,看他還敢不敢得罪本姑娘!這少女臉上笑容還沒褪去,又聽見隔壁那房中喊道︰「不許跟老子搶!這只黃蜂是老子先發現的,我看你往哪裡跑!」隨後又是一陣啪啪的拍打聲,還夾雜著那只壞貓興奮的怪叫聲,卻似乎隔壁兩個傢伙玩得很是高興。突然啪的一聲,少女手指微微一震,卻聽隔壁叫道︰「他奶奶的!怎麼給打沒了?都是你這傢伙,幹什麼用那麼大力!拍得連個渣滓都不剩了,還玩個屁啊!」那元兇顯然是那只怪貓,不服氣得嗷嗷叫了兩聲。

這少女一陣氣惱,自己的幻蜂指就這麼被這兩個醉鬼給破了,怎麼說自己也是梵天谷谷主南塘秋的關門弟子,若是連個小無賴都收拾不了,說出去那真真是丟臉至極!心下打定了主意,正要施展玄通,卻聽的隔壁那人丁零噹啷地走了出去,喊道︰「店家,結帳!」卻是酒足飯飽要開溜了。

少女也連忙出門下樓會鈔,走出大門,卻不見了那少年無賴的蹤影,不由得一陣氣惱,便想躍上屋頂察看,卻見街上人來人往又不便施展身法,只得怏怏作罷,上街尋找起來。

胡不歸兩個搖搖晃晃的出了酒樓,朝一條小巷裡一拐,嘴裡哼著亂七八糟的歌子,襯著昏黃的夕陽往意隨園方向去了。小巷幽深狹長,寂寥無人,只有胡不歸鬼叫似的歌聲和小虎那鬼也聽不懂的貓歌。兩個傢伙一前一後、搖頭晃腦的朝前走著,突然胡不歸又感到了那種刺冷的感覺從皮膚上爆起,緊接著兩道凌厲的殺氣從兩邊高牆後面驀然襲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0-8-4 14:5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魔蹤妖影 第二十九章 青青


兩道寒光從左右分別射向胡不歸的脖頸和肋下,胡不歸一躍而起,真元疾速運轉,兩股真元灌注雙臂。那兩道寒光也如影隨形般的追了上去,左邊的一道在接近胡不歸身子五尺處砰然爆成一團濃霧,而另一道寒光則化為一道流光,在濃霧的掩映下,直取胡不歸的咽喉。

胡不歸人在空中,左手一引,一股玄青罡風繞身而出,撥開濃霧,右拳猛地一股真元打了出去,正打在那線流光上,卻感覺轟的一聲,全身宛如觸電一般,一股極細的異能鑽入體內,令全身劇震不已,一個身子被震的從半空中落了下來,那團濃霧也隨之罩了下來,卻被罡風擋在了半空。

胡不歸身子剛一落地,在小巷中便多了兩個人。前面一個人不等胡不歸站穩,雙手十指連彈,十道細若游絲的流光從指端疾射而出。後面那人卻像是一堵牆一般,散發出一層有如實質般的霧氣,堵住了胡不歸的退路。十道流光從十個不同的方向射向胡不歸,胡不歸剛才在空中已經吃了這流光的虧,不敢再硬接,揮手劈出一道道如刀的玄青罡風,斬向那一根根細若游絲的流光,身子則是朝旁邊高牆外躍去,嘴上喊道︰「奶奶的,怎麼都喜歡暗算老子!什麼東西啊!」那十餘道罡風與游絲相撞發出 裡啪啦的聲響。胡不歸卻不知道,這兩人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來自巫冥殿的特使,暗夜和殘影。

胡不歸身子剛躍上高牆,卻見一堵霧氣牆一般的擋住去路,他深吸一口氣,右拳擊出,一股青色真元轟的打在霧氣之上,生生將霧氣打了個窟窿,身子嗖的從窟窿中竄了出去。小虎緊跟其後,也嗖的躥了出去。

暗夜和殘影同時一愣,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能從他們二人手底下逃脫,施展身法追了出去。兩人剛掠過高牆,卻感到一股龐大的力道朝自己擊來,  兩聲正打在兩人胸口,卻是胡不歸竟然沒有逃走,貼在高牆後面,來了個出其不意。暗夜一聲悶哼,身子向後飛了出去。而胡不歸的拳頭竟然打進了殘影的身體裡,卻彷彿是陷入了一團霧氣之中一般,毫無著力之處,殘影的身子也跟著淡了許多。胡不歸瞪大了眼楮,不明所以,真元卻是洶湧而出,透出拳頭,轟的將殘影那輕飄飄的身子打了出去。

胡不歸笑道︰「你們兩個傢伙偷襲老子一次,老子也還給你們一次,這下便扯平了!」

暗夜中了一拳,胸中血氣翻湧,心中驚異不止,卻沒有看出來這個小子竟然如此厲害,剛才施展陰極電指與之交鋒,並沒有發現這小子有內丹的跡象,怎麼實力這般強大?實在是說不大通。看這小子的道法修為像是青城派的弟子,卻不知道還有沒有青城派的高手在這附近,需的速戰速決。

那殘影飛出去後,卻是全身一陣奇痛,他雖然修煉的是奇門功法,可令肉身在一定程度上化實為虛,減弱了敵人對他肉體的傷害程度,卻禁不住真元對他原神的攻擊,方才胡不歸拳頭上狂湧的真元已經震動了他的原神,令他疼痛萬分,雖沒受傷,卻也是惱怒不已。也是痛下決心,再出手便要了這個小子的命。卻見胡不歸跳上牆頭,叉著腰大罵起來︰「你們兩個老不要臉的,一大把歲數了,他媽的竟然好意思從背後偷襲老子!日你家先人板板!老子就算是打你們一拳也是正面對著幹,哪像你們這些沒卵蛋的玩意兒,竟他媽的在背後陰老子,什麼東西!」

胡不歸正在牆頭滔滔不絕的罵得興高采烈,卻見殘影一個身子化為一片虛影,捉摸不定的朝著自己衝來。胡不歸瞬間將神識外放,瞬息間進入了清明天的另一種境界,原本關照自身身體氣息變化的清明天境界,此刻擴大到身外,頓時那原本若隱若現、飄忽不定的殘影便被胡不歸掌握住了行蹤,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變化都一一映射在胡不歸的神識上。只見殘影的身子彷彿化為了千百個,圍繞著胡不歸飛速旋轉起來,每一條身影都如真似幻, 裡啪啦的或出拳、或踢腿、或者伸掌向胡不歸撲去。這才是殘影的看家本領--千影天魔舞。隨著一團霧氣籠罩在胡不歸的身周,那些千百個影子幾乎同時朝著胡不歸打去。只聽得濃霧之中轉來一陣急促之極的撞擊聲。

暗夜本來自持身份,見殘影上前去了,便在一旁略陣,卻是越看越心驚,他與殘影相交多年,自然知道這千影天魔舞的利害,此時卻見殘影竟然一時三刻奈何不得這小子,不由得在想︰「難怪上次青城派率眾派去別宮鬧事兒,將巫王六衛中的老大和老五都打傷了,看來正教的實力確實不可小視,便是眼前這個小子就如此難以對付,若是他師長在此,只怕是我們哥倆都難以脫身了。」想到這裡,雙手十指猛然放出百餘道陰極電指,化為一團流光衝進了那團濃霧。

胡不歸手足並用,全憑著神念指引, 裡啪啦的與殘影在瞬息間交手千餘次,每一次撞擊都令他身體為之一震,畢竟殘影修為多年,魔元身後,早結了魔丹,胡不歸以沒有內丹的修為能對抗這樣的高手還不落下風已經是一個奇跡了。此刻,暗夜驟然全力加入戰局,頓時一股莫大的壓力透了進來。胡不歸的神識清晰地感到那百餘道陰極電指準確地穿過殘影疾速舞動的空擋,朝著自己攻來。就在這時,一直陷入沉睡中的小青突然在懷裡拱了一下,雖然及其輕微,卻立即被胡不歸感應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何緣故。

錚得一聲鳴響,一道藍光霍然射向漫天飄舞的流光,呲呲幾聲輕響,暗夜的百餘道陰極電指被橫空切斷,那藍光毫不停息,直奔暗夜而去。胡不歸這邊沒了暗夜的夾擊,頓時壓力驟減,不由得一聲長嘯,狂引真元全身猶如一個陀螺般的飛快轉動起來,一股強大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向殘影,竟然令他原本極快的動作都不由得慢了起來,胡不歸猛然揮出一拳,一股猶如實質的真元毫不猶豫的打了出去,將滿天殘影轟然打成了一個,殘影一聲悶哼,被打飛出去,轟然撞進地面,砸出一個丈餘的大坑。

而那道藍光更是氣勢驚人,自天向下霍的劈出,也不見怎麼使力,卻見暗夜臉色煞白的急飛出去,曉是他動作如風卻也一聲慘叫,竟然被劈落一隻手臂,而那道藍光餘威未消,轟然一聲竟然將青石地面劈出一道七、八丈長的大口子,兩側高牆轟然倒塌,好不驚人。

暗夜、殘影一見不敵,二話不說,施展魔門遁法,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見那道藍光一聲輕吟,飛入一個形貌古樸的劍鞘之中,原來那藍光卻是一柄飛劍。那劍鞘握在一支白皙細嫩的手掌中,一身翠衫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分外妖嬈,一雙秋水似的美目卻望向胡不歸,正是先前在酒樓中撒潑的美貌少女。

那少女正要說話,卻見胡不歸衝將過來,拉了她便跑,小虎緊追其後,三個一溜煙便奔出去甚遠。少女一時心下糊塗起來︰難道這小子竟然是個花癡?見到本姑娘相貌非凡竟然想搶了回去做老婆嗎?想到這裡不由得雙頰泛起一片紅暈,美目中卻透出一股怒氣,啪的反手一揚,胡不歸的臉上也增添了一抹紅暈,只是那模樣一見就知道是個吃了個嘴巴子,終歸不大好看。

胡不歸怒道︰「小美妞!你發什麼飆啊!」

那少女道︰「你這無賴要拉了我的手做什麼去?我好心救你,你卻--」說到這裡臉又紅了幾分,映著夕陽倒真是嬌艷如花。

胡不歸到︰「姑奶奶啊,你就為這個打我?你也不看看,你剛才那一劍劈倒了多大一片牆壁,一會兒人家追出來,看不找你索要賠償啊!還不趕緊腳底抹油開溜,難道等著人家去抓個現形?不過說起來還真看不出你有這麼厲害呢啊!」

那少女呸道︰「我那一劍還不是為了救你啊,要不是我,你現在只怕早被那兩個魔教的壞蛋給打得吐血了,不但不說謝謝我,反倒怪我劈壞了圍牆,真是無賴之極!」其實這少女也未講實話,方纔她尋不到胡不歸蹤跡,便在街上亂逛,忽聽到遠處有人打鬥,便奔去觀看,卻見是酒樓那個無賴少年。沒想到這少年竟然也是修真中人,看樣子修為也馬馬虎虎,而那兩個夾擊他的人竟然用的是魔教法術,還沒有決定是幫這少年還是不幫,卻聽自己的琅神劍驟然發出一聲輕吟,劍身在鞘中顫抖不已,竟是迫不及待的要出鞘殺敵,這才放神劍出鞘,驅走二魔,心中卻存了一個疑惑,為何一向溫順的琅今日卻躁動起來了呢?莫非--她充滿疑惑的望向胡不歸。

胡不歸知道若不是這少女,今日自己縱是不被打得吐血,也多少要吃些虧回去,嘴上卻不願意認輸道︰「倒是要謝謝你出手相助,只是這兩個小毛賊卻也奈何不了我,只是需要我多花些力氣而已。」

那少女道︰「小毛賊?那兩個一看就知道是魔教的高手,還說什麼小毛賊,你口氣不小啊!」

胡不歸訕笑著把話題一轉道︰「小美妞,你那把寶劍可真是厲害的緊啊!那兩個傢伙一見到你這柄寶劍飛過來,簡直嚇得屁股尿流,端的是一柄神劍啊!」

少女道︰「小無賴倒還有點眼力!這柄寶劍叫琅神劍,可不是一般的法寶飛劍,自然非凡。不過你別什麼小美妞、小婆娘的亂叫,我叫許青青。小無賴,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門派的?」

胡不歸剛道出自己姓名,正猶豫如何說自己門派,卻聽許青青哦了一聲,彷彿久仰大名般的道︰「原來你就是那個青城派的古怪小子啊!我聽我師姐們說起過,看來果然是有些古怪呢。」

胡不歸一陣懊惱,道︰「眼下我已經不是青城派的人了,老子自己一個門派!」

許青青恍然道︰「噢,明白了,一定是你太過頑劣,被師傅趕出了門牆,一定是如此!」

胡不歸大怒道︰「放屁!我師傅才不會趕我,要是我師傅在跟前,他們誰敢欺負我?我是看不慣那些牛鼻子蠻不講理自己下山走的,卻不是被趕下山的!」說來也怪,胡不歸大發其火,而看似潑辣的許青青倒也不生氣了,反而細細問來,於是胡不歸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經過講給了許青青,只是沒說趙不嗔與顏如雁幽會之事。把個許青青聽得也是一腔憤憤不平,直道天玄真人處事不公,趙不嗔更是陰險小人,轉過來又說卓不凡不夠意思。

卻聽胡不歸道︰「這卻怪不得小桌子,他身負血海深仇,又蒙掌教真人青睞,師恩深重,便是他想幫我,我也不願他為我而與他師傅翻臉,更不願意影響他修道報家仇。」

許青青道︰「你倒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傢伙,看不出來還挺講義氣,本姑娘隨便出手一救,卻也沒救個壞人,看來本姑娘的眼力還是不錯的!不過你這隻貓卻實在是不怎麼成體統,它連吃飯都上了飯桌,那睡覺還不得爬到你頭上去睡啊!」許青青還沒有忘記先前在酒樓中小虎笑話她時從酒桌上一頭栽下來的可恨樣兒,現在便數落起它來了。小虎跟在後面,嗷嗷的叫起來,道︰小婆娘知道個屁!腦袋那麼硬怎麼能趴著睡覺?老子都是趴在這小子肚子上睡覺。

胡不歸哈哈大笑著,把小虎介紹給許青青,這兩個互相翻個白眼兒,都哼了一聲,雙雙把頭扭過去,誰也沒跟誰打招呼。胡不歸跟許青青邊走邊聊,剛轉出一條小巷,前面就是大街,卻見胡不歸身子往小巷中一縮,似乎看到了什麼人。許青青正自奇怪,問道︰「你看見誰了啊?躲什麼躲啊?」這個「啊」字還沒說完,又是「啊」的一聲,身子急縮,卻把胡不歸擠到牆上貼著去了。

卻見前方街上,一群人說說笑笑走了過去。正是青城、梵天谷二派的弟子。其中有青城派的孫不智、宋不貪、王不為以及卓不凡在內五六人,梵天谷的大師兄蘇慕白以及顏如雁等四五人,兩派弟子也是邊說邊走,很是融洽,不多時便從胡不歸兩人面前走了過去,胡不歸這才長吸一口氣,把自己被擠癟的身子鼓回原狀,問道︰「青青,你幹嗎也要躲起來?我是不想見到我們青城山的那些人,你在躲什麼呢?」

原來這許青青在梵天谷卻也不比胡不歸好到哪裡去,她自幼深得師傅南塘秋的青睞,收為關門弟子,平日裡哪個師兄、師姐便是話說重了南塘秋都會不依,所以雖是修真中人,卻養成了一副刁蠻頑皮的性子,也是鬧得梵天谷處處生煙、不得安寧的厲害角色。除了南塘秋,在梵天谷她倒是誰也不怕的。年前,師傅閉關練功,入關前曾明令她呆在谷中不許外出,還說什麼就是她把梵天谷放火燒了都行,就是不得出谷半步。於是,當大師兄蘇慕白帶領一眾師兄、師姐上青城山去,她卻呆在谷裡陪著谷裡那幾個老傢伙發呆,實在是好生憋悶。等師姐們回來給她講述青城之行的種種樂趣,不由得勾得她只想往外跑去看看。胡不歸的大名卻也是在那時候聽到的。於是,這丫頭打定了主意,便在夜裡留下個字條偷偷溜出谷來,卻正好與胡不歸遇上了。

許青青這番好不容易出來,哪裡肯就著這麼回去,剛才看樣子,竟似乎大師兄他們出谷尋找自己來了,哪裡還敢露面。當下,兩個人一隻貓賊溜溜的跑回了意隨園,卻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8 05:4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