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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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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酒狂】子虛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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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6:02: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妖谷琴韻 第五十章 療傷


楊伯遠一邊走著,一邊輕捋著鬍鬚道︰「此事說來就話長了。這裡本來是個無名山谷,既不是神仙谷也不是醫仙谷。我師傅他老人家有一年進山採藥,來到此地,發現這個人間仙境,於是便定居於此。因為我派是醫仙流,因而也便順理成章的稱這山谷為醫仙谷了,只是這名字也只在我門中流傳,外人卻並不知曉。而所謂神仙谷則是外界世俗之人的叫法。」

胡不歸問道︰「那麼那個亂頭髮老頭又是怎麼回事兒呢?他真是你師兄嗎?」

楊伯遠道︰「他名叫楚山寒,確是我師兄不假。」

胡不歸撓撓腦袋,問道︰「那麼他怎麼不能進這醫仙谷呢?另外,似乎你們之間有些不大對頭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楊伯遠苦笑著道︰「這醫仙谷卻不是我不許他進來,而是他自己不進來的。當年我師傅總共就收了兩個徒弟,我們醫仙流一向人丁稀少,兩個就已經算是多的了,有許多代都是一脈單傳呢。說起我與他的關係來,還要從我醫仙流說起。我醫仙流以醫入道,卻不光是濟世救人,還潛心鑽研人體奧妙,試圖通過醫道瞭解宇宙奧秘和入道升仙的法門。

醫仙流傳到我們這一代卻出現了一個重大的分歧,我主張研究氣脈經絡的運行變化,以及血脈肌膚的生化過程來參透成仙的奧秘。而我師兄則是沉迷於丹藥的煉製,試驗每一種藥物對人體的影響,想從其中找到一種能夠直接改變人體體質,從而升仙的靈丹妙藥。

而我們兩個都認為自己的主張才是對的,幾番爭執不下,最終決定去問師傅。師傅他老人家聽完我們各自的觀點後沉默不語,既沒有說我對,也沒有說師兄對。但是我師兄為人頗不喜歡受約束,自幼就有許多古怪想法。」

說到這裡,楊伯遠不禁看了看跟在身後的胡不歸,又接著說道︰「他常常出谷採藥,煉製丹藥也常常另闢蹊徑,不喜歡墨守陳規。當然也就經常發生一些丹爐爆炸,藥房被焚之事。他也常常被炸得遍體鱗傷,然而這些都阻止不了他煉製丹藥的決心。終於有一天,他給一個身受重傷之人服食了他自己煉製的一種丹藥,結果那人全身爆出一團光亮,整個人都化為輕煙,消失了。師傅因此而大怒,罵他沉迷於丹道,胡亂煉製丹藥害人性命,而他卻說並非是自己的丹藥不好,而是那人的身體不能接受這等靈藥,試驗雖然失敗了,卻並不能說丹藥一途就是害人性命的學問。師傅一怒之下搗爛了他的丹爐。而大師兄竟然憤然離去,自己叛出師門,卻又不肯走遠,就在醫仙谷外住了下來,揚言道︰今生若不以丹道勝過我們的醫道便永世不踏入醫仙谷半步。

我師傅謝世之時,大師兄都不曾入谷,只跪在谷外磕了三個頭。就這樣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師兄果然遵守他的誓言,從不踏入醫仙谷半步。」

楊伯遠剛剛說完,就聽見外面一聲轟然巨響,一團黑煙冒了起來,楊伯遠不由得連連搖頭,顯然又是那大師兄炸掉了丹爐。

胡不歸望著升騰的黑煙吐了吐舌頭,道︰「這亂頭髮老頭兒倒是個頗有性格的人啊。」胡不歸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問道︰「楊伯伯,前些時候可有一胖一瘦兩個老頭兒前來治病?其中一個叫杜馭龍。那受傷的人叫陳天仇。」

楊伯遠道︰「有啊,怎麼你認識他們嗎?」

胡不歸道︰「他們是小子的朋友,怎麼樣,他們現在何處?那陳老頭的傷可治好了嗎?」

楊伯遠道︰「早就治好了,那陳老頭兒雖是昔日魔教天魔左使,卻也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而那杜老胖子則苦苦哀求老夫為他療傷,看在他老杜的面子上,我還是給陳老頭化去了身上的屍毒。前幾天這兩人風風火火地走了,卻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幾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一排茅屋前,那屋舍極為簡樸,卻頗為清新,又比楚山寒那幾間茅屋要整潔許多,顯然這裡便是楊伯遠的住處了。楊伯遠帶著二人走進當中一間茅屋,對胡不歸到︰「不歸,你躺在床上去吧。」

胡不歸哦了一聲,躺在了屋子中央的一張竹床上,只有兩隻眼楮滴溜溜轉個不停。

楊伯遠將手輕輕放在胡不歸的脈門上,隨後一股沖淡平和的氣息流進了胡不歸的體內。片刻之後,楊伯遠的眉毛微微一皺,自言自語道︰「梵天谷的炎龍破元氣?」隨後他略有些驚訝的望了胡不歸一眼,眼神中慢慢透出了深深的疑惑。良久之後,才鬆開了手,對胡不歸道︰「你這孩子倒還真是有些古怪呢,按道理說,那炎龍破元氣在你心脈附近爆發,應該早就將你心脈炸碎了,卻不知何故竟然還殘存一線。老夫一生閱人無數,卻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般堅韌的經脈的人。但正因為你的經脈如此堅韌,所以若想修復如初卻也極為困難,但若不修復的話,再有一次大的真元震盪就會要你心脈盡斷而亡。且讓我先想想看該怎麼給你醫治吧。」說著便走進了內室,關起門來。

等了良久也不見楊伯遠出來,胡不歸從竹床上跳了起來,道︰「肚子都餓死了,我們去尋點吃的去吧。」說著便走出門去。卓不凡略一遲疑還是留在了屋內,繼續等著楊伯遠出來。

胡不歸和小虎卻不管那麼多禮數,在幾個屋子裡尋了一遍,翻出一堆黃 、何首烏、人參之類的東西,逕自找到廚房,丟進大鍋裡煮了。兩個給卓不凡端了一大碗去,隨後這兩個傢伙就守著那口大鍋熬熬狂吃了起來。那草藥味道雖然並不如何好,卻也勝過餓肚子,兩個傢伙將一大鍋草藥糊糊吃了個乾淨。胡不歸甚至還很不堪的打了一個飽嗝,一股藥材氣味兒湧了出來。

胡不歸拍拍小虎的腦袋道︰「跟這玩意兒相比,我感覺還是紅薯好吃些,下次找些紅薯來吃吧。」小虎大有同感的嗷嗷了兩聲,這兩個傢伙卻不知道他們所吃掉的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稀藥材。胡不歸和小虎抱著脹鼓鼓的滿是藥材的肚子在山谷裡四處轉悠,猛然又聽見一聲巨響,小虎嚇了一跳,險些噴出點兒珍惜藥材來。胡不歸不由得笑道︰「走,看看那亂頭髮老頭被炸成啥樣了。」說罷拉了小虎便向楚山寒的住所奔去。

遠遠便望見一股濃煙浩浩然升上天空,楚山寒正全身冒煙的跑來跑去,一頭亂髮被火燒得七零八落,更見凌亂。胡不歸笑嘻嘻的走了過去,見那楚山寒正在從破爛不堪的茅舍中向外搬東西,便也上前幫忙。卻不想楚山寒小眼兒一瞪罵道︰「滾開滾開!哪個要你來幫忙,少妨礙老子做事兒!」

胡不歸一邊往外搬東西,一邊笑嘻嘻的道︰「老子就不滾開,老子偏就要幫你的忙,老子--哎呀!」他話還沒說完,腳下被一塊破木板絆了一下,手中捧著的丹藥瓶子呼哧一下子全都飛了出去。十餘個瓶子在空中翻滾著,胡不歸反應也算很快的了,瓶子一脫手便身形連晃數下,抓住了七、八隻瓶子,正要再抓,卻見楚山寒化為一道灰影,閃電般地抓住了即將落地的三、四個瓶子,卻還有一隻瓷瓶,眼見著就要落地,但見小虎身子猛然一躥,將那隻小小的瓷瓶叼在了嘴上。楚山寒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虎得意洋洋的叼著瓶子向胡不歸這邊一躍,卻突然那瓶子在嘴上一滑,咕咚一聲被小虎吞落肚中。等小虎落地,胡不歸和楚山寒傻傻的望著茫然失措的小虎,三個全都呆住了。

最後還是楚山寒最先反應過來,他嗖的一把抓住了小虎,使勁搖晃道︰「你這小貓跟著湊什麼熱鬧!快把我的神力丸給吐出來!」他的一雙手卻被胡不歸給抓住了。

胡不歸道︰「臭老頭兒,你想掐死它啊!還不放手!」

楚山寒這才鬆開了手,虎視眈眈的望著小虎。卻見胡不歸將小虎大頭衝下道︰「哪有你那麼取瓶子的!要這樣--」說著提著小虎的後腿上下左右的抖動了一番,直把個小虎抖得頭暈眼花,一個貓兒魂飛上了天空。卻只是不見那瓷瓶兒掉出來。

楚山寒目瞪口呆的望著胡不歸道︰「臭小子,你再搖晃它,只怕它就要掛了。」胡不歸一聽這才立即住手。隨後兩人圍著暈乎乎的小虎想著怎麼將那只瓷瓶從小虎肚子裡弄出來。突然楚山寒一拍大腿道︰「有了!給它吃點百通散,它就可以拉出那個瓷瓶兒了!」

說罷從一堆藥瓶裡翻出一個瓷瓶兒,打開瓶蓋兒,挑了一些白色粉末放入小虎口中。胡不歸突然想到︰這老頭兒的藥可靠嗎?別小虎呼的化為一陣灰燼消失了啊。正想到此處,卻見原本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的小虎嗖的一下子躥了起來,卻不是用腳,而是後門猛然噴出一道臭氣熏天的濁物,生生將小虎的身子頂向了半空。隨後只聽噗的一聲,一枚白色的小瓷瓶應聲而出,落在了一灘濁物裡。隨後,小虎癟著肚子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吧嗒躺在了地上。

楚山寒興高采烈的從濁物中撿起那枚瓷瓶,在身上隨便擦了擦,放入懷中,道︰「小子,你們來醫仙谷做什麼?」

胡不歸道︰「到醫仙谷自然是看病來了!還能是幹什麼?你們這裡既沒什麼好吃的,也沒有什麼好酒,難道是來你們這裡吃飯的嗎?」

楚山寒道︰「看病?誰看病?」

胡不歸指指自己的鼻尖,道︰「我,我看病。」

楚山寒用小眼兒瞥了瞥胡不歸道︰「真還沒看出來,你小子倒是挺能折騰啊,把自己心脈都差點玩斷了,真是頑皮的緊啊!」

胡不歸道︰「我呸啊!誰吃飽了沒事兒做自己把心脈搞斷玩兒啊!我這是被人暗算的!倒是你和楊伯伯怎麼都隨便看一眼就知道老胡是心脈受損呢?」

楚山寒得意洋洋的道︰「這還不簡單啊,所謂五行對應啊,心屬火、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肝屬木。你面色灰白,缺乏血色,眼瞳渙散,顯然是心脈出了問題。而真元頗厚卻不能運轉如常,那顯然是心脈嚴重受損,只怕是沒斷也差不多了。只是老子還從沒見過心脈嚴重受損的人還有像你這樣活蹦亂跳的。」

這回輪到胡不歸得意洋洋了,道︰「這算什麼,老子就是心脈全斷,不,就算是經脈全斷,也照樣活蹦亂跳,生龍活虎的到處亂跑。」

楚山寒與小虎立即鄙視的望著這個胡亂吹牛的傢伙,四隻鼻孔裡嗤嗤之聲不絕,而胡不歸卻渾不在乎的在那間坍塌的茅屋前踱來踱去。卻見卓不凡遠遠的奔了過來,幾個閃跳就到了近前。卓不凡對胡不歸到︰「老胡,楊伯伯喊你過去一下。」

胡不歸哦了一聲,便要跟著卓不凡離去,卻聽楚山寒道︰「且慢!」身子一閃,抓住了胡不歸的脈門,一道與楊伯遠性質相同的真元衝進了胡不歸的體內,只是那真元頗為毛躁,胡亂在胡不歸的經脈內戳了幾下便退了出來。楚山寒道︰「嘿嘿,楊伯遠那小子治不好你的,說不定還得回來求我,你們等著瞧吧。」

胡不歸卻道︰「就算楊伯伯治不好,只怕你也未必就能治好。」說罷帶著小虎隨卓不凡去了。

胡不歸等來到楊伯遠居住的茅屋前,只見楊伯遠坐在一棵大槐樹下沉思著。帶兩人走近這才抬起眼楮道︰「來這邊坐下。」胡不歸與卓不凡依言在他旁邊坐下了。

楊伯遠緩緩說道︰「原本不歸這傷需用九轉奪命丹醫治,只是那金丹我這裡卻已經沒有了。如今之計只有使用天火補心術了。一會兒我要給不歸施展天火補心術,不凡你幫我護法,此法頗為凶險,待會兒不歸不要妄動,一切聽我安排。」說話間,楊伯遠站了起來,帶著胡不歸和卓不凡來到一塊大青石前。那塊大青石約有三尺餘高,七尺餘寬,其上光滑如鏡。表面上用極細的筆觸鐫刻著一個人形,卻見那人形上用更細的線條勾畫出經脈、血管等脈絡。楊伯遠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從瓷瓶中倒出許多極細的粉末,那些粉末自動流入石板上的線條裡,宛如金沙一般。

楊伯遠道︰「這是神木粉,用以催發先天真火,以浩然真氣修補你受損的心脈。不歸你躺下吧。」

胡不歸依言躺在了那青石板上。楊伯遠雙手虛引,兩道銀色的真元自手掌中射出罩向胡不歸,驟然一道道金光從胡不歸身下透射出來,那金光化為一團火焰,沿著經脈走向燒了起來。楊伯遠口中唸唸有詞,左掌散發出一道銀光籠罩在胡不歸的心口,右手屈指引導著那火焰在胡不歸的心脈附近流轉。

那火焰透過胡不歸的身體冒了出來,他身上的衣衫、毛髮卻都安然無恙,卻不知道是何道理。如此燒了一個時辰,楊伯遠的鬢角滲出許多汗水,顯出一些疲憊之態。而胡不歸則是不疼不癢的躺在青石上,只覺得一團火熱在心間流轉,其他便沒有什麼特別的。猛然間,楊伯遠左手一揮,丟出三枚木針,那木針鑽入胡不歸的身體裡,立即便燃燒了起來。胡不歸只覺得心口一陣酥癢,隨之似乎氣脈流暢了許多。

待那烈火燒盡,楊伯遠收去真元,頹然望著胡不歸。胡不歸那心脈依舊如初,只有一線相連,並未有何好轉,只是氣脈略微暢通了些。望著全身大汗淋漓的楊伯遠,胡不歸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道︰「楊伯伯。我這個經脈有點不大好,累您老費心了。」

楊伯遠心道︰哪裡是什麼不大好啊,簡直就是大大的不好,大大的古怪!若是尋常人,像剛才那般施法,便是不能恢復如初,也已經修復的七七八八了,哪裡見過這等不見絲毫變化的經脈。唉,難道真的還是要去求大師兄嗎?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了頗為為難之色。

卓不凡關切地問道︰「楊伯伯,不歸的傷勢怎麼樣了?」

楊伯遠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的天火補心術對於不歸沒有太大的作用,如今只能去找我大師兄了,這世上只有他一人會煉製九轉奪命丹了,服了此丹,不歸應該便可痊癒了。你們且在這裡等著,我去找他。」

胡不歸正要攔阻,楊伯遠卻已經飛身而去了。胡不歸卻道︰「楊伯伯去求那老頭,那老頭這下怕是要高興得跳起來了。老子卻偏不讓他醫治,像老子這等天下難得的身體,只怕他還會哭著喊著來求老子給他醫治呢,還需要去求他?老子就這樣掛著傷在他門口每天走上幾遍,饞也饞死他了!」說罷不禁笑瞇瞇的想像著楚山寒如何懇求自己,要求給自己醫治,而自己又如何不肯讓楚山寒醫治的情景。

果然,不多時,楚山寒笑瞇瞇的跟著楊伯遠走了過來。胡不歸道︰「老頭兒,你不是說不進這醫仙谷的嗎?怎麼此刻又進來了呢?」

楚山寒道︰「老子的丹道已然能勝過楊小子的醫道了,卻為什麼不能進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枚黑乎乎的藥丸,道︰「小子,把嘴巴張開!」

胡不歸卻道︰「老子就不張開!」說著竟得意洋洋的閉緊了嘴唇,一副看你能把老子怎麼樣的姿態斜躺在那裡。楊伯遠和卓不凡不禁大皺眉頭,卻是拿這個傢伙沒什麼辦法。而楚山寒則是目瞪口呆的望著胡不歸道︰「老子是來救你的命的,你小子卻跟老子擺架子啊,你到底張嘴不張?」

胡不歸把眼楮向旁邊一瞥,看也不看楚山寒一眼,翹著二郎腿,鼻孔裡哼哼唧唧的哼起了小曲兒。直把個楚山寒氣的歪著鼻子道︰「你這臭小子愛吃不吃!」說罷將手中藥丸隨手一拋,轉身便走。那藥丸飛在空中卻轉了個彎兒,到了楊伯遠的手裡。

楊伯遠道︰「不歸,別瞎鬧了,乖乖將藥丸服下!」

胡不歸道︰「若是我吃了這藥丸便好了,那你豈不是就輸給那老頭了嘛。這可不行啊。」

楊伯遠笑道︰「我師兄與我這許多年來互不相讓,眼見著大家都老了,有意和好卻又沒有機緣,如今你若是吃了我師兄煉製的丹藥好了,我雖輸給師兄,卻也能令我們師兄弟重歸於好,這不也是大好事兒一件嘛。來,聽話,把這藥丸吃了。」

胡不歸略一沉吟,覺得楊伯遠所言不錯,便張開了嘴巴,只見楊伯遠手指微微一捏,那藥丸黑色的一層裂開,道道金光自藥丸中射出,楊伯遠手指一彈,藥丸便落入胡不歸肚中。

這九轉奪命丹確實不凡,剛一落肚,只覺一股熱騰騰的力量從那藥丸中散發出來,直撲心脈。一層淡淡的金光透體而出,過了半個多時辰,才慢慢隱去。楊伯遠上前一探胡不歸脈門不由更是驚訝,原來這小子破損的心脈只是被修補了一點而已,卻沒有太大的改善。竟然連九轉奪命丹都無法醫治他的心脈,實在是叫楊伯遠驚訝無比。

胡不歸卻笑道︰「我就說這老頭兒也未必就贏得了嘛!看他還得意不!」胡不歸話音未落,突然從不遠處的草叢裡躥出一人來,卻是楚山寒。原來他並未走遠,跑出去又悄悄折回來,藏在草叢裡看著胡不歸服藥後的反應。此刻他身子一閃到了近前,一把抓住胡不歸的脈門,旋即面如死灰,口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嘛!九轉奪命丹怎麼會對這小子無效呢?」

楊伯遠也苦笑道︰「師兄,我的天火補心術也對這小子無效呢。這孩子體質確實有異常人啊!」說罷兩人相對陷入了苦思之中。

胡不歸見狀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安慰二人道︰「楚伯伯、楊伯伯,你們也不必太過費心了,治的好也罷,治不好也罷,卻都不是你們醫術不好,而是小子的體質實在是太過於古怪了,卻不怪你們兩個的。」

而楊伯遠和楚山寒卻恍若未聞一般,仍舊呆在原地冥思苦想。時間一點點過去了,直到夜色吞沒了幾人身影,那二人依舊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沉思,彷彿化為了兩塊石雕。

(第四卷完)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8-4 17:5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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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6:06: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一章 補心

    驀然兩串咕嚕之聲先後響起,卻是胡不歸和小虎肚子又餓了,兩個家伙看了看仍舊在冥思苦想的楊、楚二人,又自行去煮了一大鍋藥材羹,然後去喚眾人吃飯。卓不凡默默守著楊伯遠二人,不肯先吃,而楊、楚二人渾然不理身外之物,仍舊在苦苦思索如何醫治胡不歸的傷勢。

    楚山寒猛然跳將起來,道︰“有了!”說罷一縱身飛了出去,掠向他的丹房。又過了片刻,楊伯遠也自冥思中醒來,對正在狂吃的胡不歸道︰”不歸,你過來,我再試試看。”

    胡不歸努力吞下一口藥羹,走了過去。楊伯遠依然命胡不歸躺下,然後一甩手,自手中飛出數十根蠟燭,那蠟燭通體碧綠,一根根釘在了胡不歸的身周。一點銀光出現在楊伯遠的手指尖上。他輕輕一彈,那點銀光飛了出去,自左向右點燃了那些蠟燭。那蠟燭之上升騰起一朵朵藍色的火苗,在夜色之中顯得異常美麗。

    楊伯遠手中一道銀光連通了所有燭火,而後從每一根蠟燭上射出一道藍色的光華,自胡不歸周身要穴射入他體內。胡不歸只覺得全身經脈一陣奇癢無比,尤其是心脈,更是奇癢難當,仿佛有千萬條小蟲在經脈中爬行、啃噬一般。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楊伯遠撲通一聲坐倒在地,燭火統統熄滅了,黑暗中只听見楊伯遠粗重的呼吸聲。卓不凡立即上前,一股真元送入了楊伯遠的體內,幫他恢復元氣。

    而胡不歸一骨碌爬起來,麻癢之感消失不見,但心脈依然如故。胡不歸被剛才那番治療搞得全身難受無比,不管盯著自己發呆的楊伯遠,一溜煙兒跑進屋子里睡覺去了。

    誰知道才睡到半夜,便被一只手捏住了嘴巴,咚的一聲塞入了一枚藥丸,卻是楚山寒剛剛煉制的丹藥,拿來喂給胡不歸吃。胡不歸只覺得一股辛辣無比的氣息從喉嚨里一直沖向身體各處,頓時全身血液沸騰,身上肌肉血管猛然暴漲數倍不止,只听得全身衣衫嗤嗤撕裂開來,頃刻爛成碎布。一個身子壯碩無比的赤裸著,而火燒一般的感覺更加強烈的在身體里竄來竄去,一股躁動的情緒油然而生。胡不歸狂叫一聲撞破土牆,沖了出去。一直到黎明時分,卓不凡和小虎才在半山腰上找到了赤身裸體仍在昏睡的胡不歸。他此刻身子已經恢復原狀,只是一身皮膚在肌肉暴漲的過程中撐破了不少,仍有些傷痕在向外滲血。這顆丹藥看來也是整得他苦不堪言。

    卓不凡背著昏睡不醒的胡不歸回到醫仙谷,還沒等胡不歸明白過來,楊伯遠又想出了新的手段來給他治療,胡不歸立即跟見了鬼似的嗷嗷亂叫起來。自此以後,楊伯遠和楚山寒兩個成天追著胡不歸,要給他療傷。胡不歸的心脈沒治好,卻已經是遍體鱗傷,欲哭無淚了。

    這一天,楚山寒這個老鬼笑眯眯的走進來,對胡不歸道︰“胡兄弟,你來試試看老夫剛剛煉制成功的天王補心丸。此藥絕對是上上品,保證叫你藥到病除!”

    胡不歸立即道︰“我呸啊!打死我也不吃!上次你給老子吃的啥玩意兒?***,愣讓老子長出一根尾巴來!這次你就是說破大天,老子也不吃你的丹藥!”

    楚山寒頗為尷尬的笑笑道︰“上次那個嘛不提也罷,上上次那個丹藥不是讓你都有所好轉了嘛,這次這藥就是根據上上次那個改進的,一定有效,一定有效的!”

    胡不歸叫道︰“你還敢說啊,上上次那個破藥,你騙老子吃下去以後,一顆心跳的跟打鐵似的,睡覺床板都會跟著跳,差點沒被你整死!”

    楚山寒陪著笑道︰“這次這個絕對不會啦,我已經在山豬身上試驗過啦,保證不會有問題的,你就試試看嘛,好不好啊?”正在這時,小虎嗷的一聲竄進屋來,胡不歸向門外望去,只見一頭山豬傻笑著站在門口,一道清亮的口水一直從嘴邊拖到了地上。

    胡不歸指了指門口那頭痴呆般的山豬道︰“你不會就是用它做的實驗吧?!”頓時全身一陣惡寒。感覺那楚山寒的笑容要多陰險就有多陰險。正在此刻卻見楊伯遠興奮的疾步走了進來,道︰“我又想到新的方法啦!”

    只見一道人影轟的撞破牆壁飛也似的逃了出去,卻是胡不歸被這兩位絕世醫生嚇得落荒而逃。就這樣,胡不歸每日逃來躥去,楚山寒加緊煉制丹藥,爆炸之聲不絕于耳,胡不歸甚至懷疑這老頭是煉制丹藥還是研制炸藥的。最慘的一次,楚山寒六間丹房統統被夷為平地,他則被炸飛到半山腰上的一棵松樹上掛著,一身焦黑,慘不忍睹。

    當楚山寒伸出烏漆麻黑的手掌,捧出那顆丹藥的時候,胡不歸再也不忍心拒絕了,接了過去,卻並沒有直接放入口中,而是說道︰“你們兩個一個是丹道的大行家,一個是醫道的大行家,若是你們兩個合作鑽研,小子身上這點傷只怕是早已好了。”楚山寒一聞此言全身不由得一震,而剛好從門口經過的楊伯遠也是心中一震,兩個師兄弟對視了一眼,頓時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便如在漆黑中突然間到一線光亮,兩人相對一笑,一起走進了丹屋中。

    七日過後,兩兄弟一起走出了丹房,楚山寒手中捧著一個火紅的藥丸,而楊伯遠則是面帶微笑。兩人喚來胡不歸對他道︰“不歸,這一次我們一起為你施法療傷,此次一定能夠成功!”

    胡不歸忐忑不安的應了,躺倒在那塊大青石上。卓不凡也緊張的守在一邊,就連小虎也都乖乖蹲在一邊,雙眼目不轉楮的望著他們。

    只見楚山寒手指一彈,那火紅的丹丸飛至胡不歸身前三尺處,而楊伯遠與此同時一道銀光透指而出,裹住了那紅火的丹丸。那丹丸懸浮在胡不歸的面頰之上,滴溜溜的轉個不停,宛如活物一般。而楚山寒和楊伯遠同時腳踩步法,圍繞著青石旋轉起來,兩人一邊旋轉一邊不時向那丹丸射出一指,丹丸上的銀色越發的閃亮起來,而被裹在其中的紅色丹丸卻越來越紅。

    胡不歸突然覺得這兩人的步法與玄天步法頗有些相似,雖不盡相同,卻都有蘊蓄先天真元的功用。漸漸的一道旋轉的氣場形成了,漩渦的中心便是那枚火紅的丹丸。一股龐大的力量突然出現在漩渦之中,楊伯遠輕喝一聲,道︰“天火溫脈!”

    只見兩人手指發出兩道銀光,引導著那股龐大的力量進入了胡不歸的體內,胡不歸立即覺得身上經脈猛然一漲,再接著突然一股灼熱的氣流在經脈中奔流起來。就在這時,楚山寒喝道︰“張嘴!”

    胡不歸張開嘴巴,那枚火紅的藥丸自動鑽入了胡不歸的口中,一入口便化為無形的熱浪,直沖向他的心脈。而與此同時,兩道銀光合成一股,也鑽入胡不歸的體內,在胡不歸心脈受損處形成了一個模子,這時那紅色藥丸的熱力正好注入,藥力滲入胡不歸的殘余經脈之中,很快他的經脈就開始生長起來,沿著那銀色真元構成的模子終于徹底的修復如初了。

    待胡不歸爬起來時,楚山寒和楊伯遠已經精疲力盡的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兩人面上卻都是一片笑意,從前的隔閡與分歧終于煙消雲散了,而對于醫道的認識也在這一次的合作中變得更為深刻了。

    胡不歸只覺得自己的經脈不但恢復如初,甚至更勝往日,一身真元立即流轉不息,整個人也頓時精神起來。他高興的一個筋斗翻上了天,風車一般在天上旋轉起來,隨後又自天上呼嘯著沖到卓不凡的面前,抱著卓不凡的肩膀大笑起來。卓不凡也滋為他高興,笑著與胡不歸抱在一起,卻用一只手護住了半邊臉,生怕這家伙高興之余又像小時候一般胡亂親過來,搞得滿臉口水。現如今已經是這麼大的人了,再搞得滿臉口水未免有些不大好看。

    小虎也是高興不已,撲上來與胡不歸打鬧起來,頓時山谷里一片嘻嘻哈哈之聲不絕于耳。

    楚山寒與楊伯遠望著兩個少年一只白貓嘻嘻哈哈的好不開心的樣子,也不禁笑容滿面,卻不曾想,胡不歸突然如風般的沖了過來,抱住楚山寒猛然親了一口,留下了一道口水痕跡,隨後大笑著逃開了。直把楚山寒氣的胡須直翹,一道清亮的口水立即噴了出去,追著胡不歸的身子飛去。胡不歸嘻嘻哈哈的向旁邊一閃,一回頭也是一道口水噴了出來,頓時新一輪的口水大戰就此展開。楊伯遠和卓不凡只得苦笑著遠遠避開,而小虎則跳上屋頂觀戰,不時興奮的發出幾聲古怪的嚎叫。

    第二天,卓不凡、胡不歸便與楚山寒、楊伯遠辭行,楊伯遠勸他們再多住些時候,胡不歸卻是個呆不住的人,直道︰以後再來,現在要出去外面的世界逛逛。而卓不凡原本想叫胡不歸就呆在醫仙谷,等勾結妖類的風波過去了在出來,此時卻也勸不住急欲出去玩耍的胡不歸了,便只得隨他一同出谷。楊伯遠與楚山寒送他們二人出谷,胡不歸卻拉著楚山寒到了一邊,嘀嘀咕咕的說了半天,然後歡呼一聲,跑進了楚山寒的丹房。原來卻是朝楚山寒要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丹藥,比如說那種吃一點兒就會後門狂噴不止的百通散之類的東西,卻不知道他要這些東西去做什麼。總之這小子搜羅了一大堆,揣入懷中,眉飛色舞的走了。

    一出醫仙谷,嘴里早淡出鳥兒的胡不歸立即進山打獵,一個身子化為一道游龍,在山林間飛快的穿梭著。不多時手里便提了一只獐子和幾只山雞出現在卓不凡和小虎面前。小虎的口水頓時從嘴里流淌到了地上,倒與那頭吃了楚山寒丹藥的山豬有幾分相似。

    卓不凡笑著隨手劈倒一棵大樹,赤麟劍隨意揮舞,一堆方方正正的木材便出現在眼前。然後赤麟劍向前一送,篝火很快就燒了起來。胡不歸料理好獐子和野雞,用長木棍穿了,架在篝火上燒烤了起來,不多時,一陣陣香氣撲鼻而來。小虎的口水也洶涌而出。

    三個伙伴圍著篝火高高興興的吃了起來,卓不凡一條獐子腿還沒吃完,胡不歸已經吞下去半條獐子和一只山雞了,就連小虎也已經干掉一整條獐子腿和半只山雞,他們兩個吃起東西來,確實是頗為驚人的。等卓不凡將手中的獐子腿骨頭輕輕拋向火堆,擦干淨手時,胡不歸已經吃的肚兒溜圓,愜意的仰面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了起來,在他肚皮上自然是翻著白肚皮的小虎,兩個家伙已然沉入了夢鄉,確實是無憂無慮的家伙啊。

    就這樣,三個伙伴也不馭劍飛行,只是徒步在山間玩耍,只是天起一日冷似一日,似乎冬季即將來臨了。卓不凡屈指算了一下,距離昆侖派所言的一月之約還有十來天了,卻不知道到時候昆侖派又會怎麼為難師傅他老人家。

    而與此同時,在昆侖山上,寒風乍起,經年不化的積雪被寒風吹起,沙塵一樣的飄向遠方。昆侖派掌門玉闕真人臉色鐵青的站在玉龍峰絕頂之上,遙望青城方向,雙目之中迸射出兩道決然的光芒。

    原本生性剛硬的玉闕真人並不主張門下眾人前去青城興師問罪,等眾人吃蹩回山之後,他雖也覺得這一干人是自取其辱,卻也為天玄真人不留情面的折辱門下弟子暗中生氣。即便這樣,他也只是訓斥了他的幾位師弟,說他們既然沒有上青城山搗亂的本事遍不該去自取其辱,還道一個月後,眾人也不需再去青城滋事了,此時就此作罷算了。日後門下眾人都關門清修,省得出山之後丟人現眼。

    哪里想到,就在昆侖派眾人去青城回來之後的第二天夜里,在冷翠閣養傷的玉玨道人突然口噴鮮血,人也昏厥過去。聞訊趕去的玉闕真人一股真元輸入玉玨體內,好半晌,他才悠悠轉醒,卻已經是氣若游絲了。玉玨道人拉著他師兄的手道︰“大師兄,都是我不好。我原本想替我們昆侖爭口氣,卻不曾想竟然丟了我們昆侖的臉面,我愧對昆侖派的列祖列宗啊!”說著一口血又自咳出,臉色更見慘白。其實,玉玨的傷勢雖重,卻也不至于致命,只是他實在是氣惱不過,這才令傷勢大為加劇,以至于危在旦夕。按說修真之人,受了這等傷,只需修養些時日便即無恙了,卻不曾想這玉玨竟似斷絕了生機一般,就連修煉多年的一顆內丹也搖擺不定,似乎隨時都會土崩瓦解。

    玉闕真人原本氣惱玉玨等太過無能,連一個後輩小子都收拾不住,此可見到師弟命垂一線,不由得想起幼時一同學道時的情景來,頓時一腔惱怒轉向了青城派,他寬慰玉玨道︰“師弟啊,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們。為兄也有責任啊!原本咱們昆侖就佔了個禮字,你們斬妖除魔又哪里有錯,可為兄竟然沒能替你們做主,師弟啊,你好好養傷,等一個月以後,師兄定然帶著你們上青城山找那天玄討個說法!”

    隨後,玉闕真人又與幾個師弟不分晝夜的醫治看護玉玨,終于才使他有所好轉。等玉玨的傷勢穩定之後,玉闕真人便命令門下所有弟子,立即全體出動,下山全力尋找那個叫胡不歸的小子,將他捉拿了等數日之後帶上青城山問罪。

    玉闕真人心中暗道︰天玄啊天玄,我本敬重你是德行雙修,卻想不到你竟縱容門人勾結妖類,又不講情面打傷我門下弟子,強掠了他們的兵器,你當我卻是怕了你嗎?!想到此處,不禁大手一揮,百里昆侖頓時一片雪花翻滾,白茫茫一片紛亂景象。

    卻說胡不歸和卓不凡行至雲貴一帶,正是正午時分,官道邊上一個買酒水的涼棚里坐了幾個歇腳的路人。胡不歸大呼口渴,扯著卓不凡進了涼棚,卻提了一大壇酒出來。卓不凡道︰“老胡啊,咱們還是少喝點的好,別喝醉了,此處似乎也沒有客棧打尖兒,到時候不好收拾。”

    胡不歸卻笑道︰“哪里有那麼多想法,在山里走了幾天了,一直沒有酒喝,今日卻要喝個痛快!”說罷拍開酒封,滿滿倒了兩碗酒,咕咚咕咚大喝起來。卓不凡無奈的搖了搖頭,只得陪著他喝了起來。

    不多時,卻見一行人馬自官道上走來,看那架勢卻像是官宦人家,只見四輛馬車,雕刻精美,馬匹壯碩彪悍,馬車前後都有護衛相伴。那一行人停在了涼棚之外,只見一名領頭模樣的護衛低聲跟頭一輛車里的人說了幾句,那馬車簾子掀開,下來了一個面皮白淨的中年男子。這男子身後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華服少年,也是生得眉清目秀。最後又從第二輛車上下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梳著童子髻,一雙眼楮黑白分明,顯得十分活潑可愛。那男童也跑到中年男子身旁,清脆的喊了一聲︰“爹爹。”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璇兒,你怎麼不在車中陪你娘?”

    那孩童道︰“爹爹,車中實在是氣悶不過,璇兒想出來透透氣。”說著便隨著父親走進了涼棚。

    那領頭的護衛喝斥著涼棚中歇腳的眾人道︰“閃開閃開!我家老爺老在此處歇腳,你們都出去吧!”

    卓不凡微微皺起了眉頭,胡不歸卻似若未聞,依舊咕咚咕咚的喝酒,涼棚中有些膽小的路人便要起身,卻听那中年人道︰“阿福,不得無禮!大家擠擠就是了,又何必驚擾鄉民!”說著一撩衣角坐在了胡不歸他們一桌。那少年與孩童都跟著那中年人坐下了。卻听中年人道︰“阿福,去買些茶水送到夫人車里去。”

    那領頭的侍從應了一聲,便張羅起茶水、酒食來,跑前跑後倒也頗為利落。

    那名叫阿福的侍從位中年男人取了自家酒具,斟滿了酒水,然後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中年男人輕輕端起酒杯淺嘗即止,一雙眼楮卻看著對面的卓不凡。卓不凡雖是一身青色道袍打扮,卻是一塵不染,一種飄逸出塵的意態躍然而出,確是惹人注目。卓不凡見此人方才訓斥自家嚇人,心中對他頓生好感,不由得朝他微微一笑。那男子微笑著點頭作答。

    而那名孩童卻是好奇的望著胡不歸,道︰“大哥哥,你喝的是什麼?是水嗎?”

    胡不歸聞言笑道︰“小弟弟,你要不要嘗嘗?”說著將手中大碗伸了過去,那孩童果然趴在碗上喝了一口,一股辛辣之氣直沖他的嗓子,頓時咳嗽起來。卓不凡嗔怪道︰“老胡!怎麼把酒給孩子喝了,看嗆著他!”

    而那孩童雖被酒水辣到,卻用由衷欽佩的目光望著胡不歸道︰“大哥哥,這麼辣的酒水你都能咕咚咕咚的當水喝,你真是太厲害了!”

    胡不歸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小弟弟早晚也是一條男子漢,只是喝酒還要再等幾年!”

    那中年男子也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這孩子就是好奇心重,什麼都想嘗嘗呢。”

    說話間,卓不凡他們了解到,原來這男子姓柳,名晚晴。原是朝中官員,官拜吏部尚書,此次卻是被貶回鄉。那少年是長子,名為︰青淵。那孩童是幼子,名為︰青璇。卓不凡等都未曾與官宦人家打過交道,卻覺得這柳大人沒什麼架子,為人先謙和,頗叫人喜歡。

    幾人談興甚歡,卻听那阿福小聲對柳晚晴到︰“老爺,時候不早了,咱該上路了。”柳晚晴這才起身與卓不凡、胡不歸拱手道別,帶著兩個兒子上車而去了。

    柳晚晴一家走後,胡不歸仍兀自喝個不停,而卓不凡則是陪著胡不歸慢條斯理的喝著。小虎吃飽了牛肉、砸碎,打著飽嗝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又過了約莫一頓飯功夫,天色慢慢暗淡下來。卓不凡看看天色道︰“時候不早啦,老胡,我們也該動身了。”

    胡不歸酒卻還沒喝飽,道︰“莫急嘛,我們又不趕路,走到哪里就睡到哪里,難得這般逍遙自在!”說著又是一仰脖,一碗酒就咕咚落肚了。

    就在此刻,驀然幾匹快馬自遠處官道上奔馳而來,才听見馬蹄聲,頃刻間便看到十余匹駿馬奔馳而來。那群人掠過涼棚時,一股陰森的殺氣驟然拂過。胡不歸和卓不凡同時望向那一群人,這般的殺氣卻不是尋常江湖人能有的殺氣。而那群人中至少有三個人在掠過涼棚時偏頭瞥了卓不凡和胡不歸一眼,顯然那幾人的修為都不低。像這樣一群人,卻不知道急著干什麼去?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卓不凡和胡不歸心中升起,兩人對視一眼,道︰“走,我們去看看去!”說罷結了賬,一把抓起仍睡在桌上的小虎,塞在懷中出了涼棚,向前方追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8-4 16:3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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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二章 狼群

    群山一片鐵色,漆黑之中,兩道身影劃破夜風,向前疾馳。這兩人正是卓不凡與胡不歸。兩人在山道上疾速狂奔,追著先前過去的那一干人馬。那群人馬速度卻也極快,人非常人,馬也絕非尋常馬匹,片刻之間便跑的無影無蹤。

    胡不歸和卓不凡加緊腳力,向前追趕著,倒要看看那一群人究竟是去做什麼的。身邊黑炯炯的山石不住向身後倒退著,夜色蒼茫之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自空氣中彌散開來。前方一處山坡上隱約傳來一聲聲慘叫,卓不凡與胡不歸猛一提氣,急沖了過去。

    只見前方幾輛馬車歪倒在路邊,馬車周圍具是尸體,一個女人的哭喊聲遠遠穿了過來,卻見一個黑衣大漢揚手就是一刀,那女子的頭顱飛了起來,一捧鮮血噴向天空。那女子身子未倒,懷抱之中還有一個小小孩童正大聲哭喊著。那黑衣漢子手上的刀又自揚起。胡不歸看得真切,顧不得多想,一枚三清滅魔梭破空而出,劃出一道青色的光芒直奔那黑衣漢子。

    那黑衣漢子猛然一驚,身子猛然斜竄,險險避過。便就這麼頓了一頓,卓不凡、胡不歸已經足尖點地,飛掠三十余丈,來到近前。卻見滿地尸橫遍野,正是那柳晚晴一家。而這時那被砍掉頭顱的女子尸體方才倒地,那孩童發聲大哭起來,卻正是柳晚晴的小兒子柳青璇。

    那黑衣漢子厲聲道︰“什麼人!不要多管閑事!”

    卓不凡一見到這滿地的鮮血,一堆堆的尸首,眼楮頓時就紅了,仿佛那一晚在青石鎮的慘劇再度重現,而那小小孩童正像是當年的自己,一腔悲憤化為一聲低吼︰“殺啊!”那聲音卻不像是他自己的了,仿若野獸的嚎叫不但令幾個黑衣人一驚,便是胡不歸也不由得愕然望著卓不凡。

    只見赤麟劍驟然飛出,一道丈余長的暗紅劍芒掃向前方那黑衣人。那黑衣人猛然一驚,早料到來者並非常人,卻沒想到修為竟如此高,急忙長刀直劈,一道淡黃色的刀芒迎著卓不凡的劍芒而上,兩道光亮撞在一處,只听轟隆一聲,一陣飛沙走石過後,兩人中間出現一個三丈余的深坑。卓不凡身子略微晃了晃,而那黑衣人則是身子向後飛去,落在五丈開外,不住喘息著。

    其余黑衣人一見之下,頓時涌了上來,七、八道凌厲的刀氣劈空而至,轉瞬間就到了卓不凡身前,卻見一道清亮的光芒閃過,一柄短短的匕首宛如活物一般削向那七八個黑衣人的眼楮,卻是胡不歸放出一道真元,牽動清光匕揮舞開來。圍攻卓不凡的幾人同時看到眼前光亮一閃,不由心中大驚,急忙向後躍開,卻已經有三個人遲了須彌,一聲長嚎,丟了手中兵刃,捂住雙眼慘叫起來。

    胡不歸伸手拉起仍自哭泣不止的柳青璇,與卓不凡站在了一處,將柳青璇護在了兩人中間,怒目凝視著那一眾黑衣人。小虎也從胡不歸懷里探出腦袋嗷嗷怒吼著,卻被胡不歸一把又按回了懷中。卓不凡頗為驚訝,老胡自下山之後,似乎修為增長了甚多。上次與王不為交手獲勝還可以說是智取,而方才露的那一手確實是漂亮。

    這群黑衣人一上來就吃了大虧,稍露慌亂便安靜下來,就連那三個雙眼被刺瞎的人也都停止了哀嚎,向後退去,由一名黑衣人領著遠遠退了出去。而其余的黑衣人則是穩穩的又圍了上來,顯然這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好手。

    這些人就像是一群狼般,圍著獵物,伺機而動。一頭狼並不可怕,它的力量和速度都是有所限度的。而一群狼就變得十分可怕了,它們交替進攻,每一次都用尖利的牙齒給獵物一定的損傷,雖不致命,卻可以慢慢消耗掉獵物的生命力,等獵物終于精疲力盡時,狼群就一哄而上,分而食之。而這些人就是這樣,他們之中功力最深的就是那個與卓不凡對了一招的黑衣人,他尚且比卓不凡差一大截子,其他人更不消說,然而這些單打獨斗並不如何的人卻配合得極為默契,一見胡不歸和卓不凡攻來便遠遠避開,另有其他人趁機強攻,等卓不凡等回身子守護時,他們又撤了,又換做另幾個人搶攻。如此反復糾纏,胡不歸他們因為還要顧及身後的柳青璇,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而那黑衣人的首領卻一眼看穿,道︰“找機會,宰了那小雜種!”

    頓時,四、五柄長劍立即從胡、卓二人之間穿過,刺向柳青璇。柳青璇年紀雖小,此時卻止住了哭聲,一雙眼楮滿是怒火,緊緊盯著周圍的黑衣人,全無懼色。胡不歸立即操控真元,化為一條繩索般,帶著清光匕,叮當數聲擋住了那幾個黑衣人的攻勢。而卓不凡則是緊緊守住另一面,不叫胡不歸側面的敵人有機可乘。

    突然,千百道金光射向胡、卓二人,卻是那群黑衣人紛紛揚手射出滿天暗器。若胡、卓二人躲閃,則柳青璇必難幸免,此招實在歹毒。胡不歸左拳一拳虛空打出,卻是將真元打成了一個寬大的真氣盾牌。右手真元帶動清光匕回護在身周。卻不曾想那金色暗器竟然嗖嗖穿破真元氣盾,其勢不減的向這邊射來。胡不歸心中一驚,這是什麼暗器?右手操控清光匕電閃般的在空中射來射去,叮當之聲絡繹不絕,那暗器紛紛被清光匕削爛墜地。

    而卓不凡這邊則是將赤麟劍握在掌中,一道紅色劍芒透劍而出,一股灼熱的氣流頓時自空氣中擴散開來。只見他隨意揮舞著赤麟劍,那些暗器還沒到身邊便有一小半被融化掉了,剩下的全都被赤麟劍攪成碎片。

    一時之間,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而那群黑衣人竟似狼群一般,極富忍耐力,絲毫不露急躁情緒,只是穩穩守住胡、卓二人。纏斗得久了,胡不歸和卓不凡畢竟是少年心性,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又因為要保護柳青璇兒不能放開手腳大戰異常,委實是難受得緊。胡不歸卻漸漸發現這些人雖然都是修真中人的底子,卻又似是而非,仿佛修習的都不大入門,根基比之修真門派的雜役都有所不如。但他們手上用的卻都是殺人的招式,每一出招都是要人命的手法,狠辣異常,卻不似尋常武林中人有回旋招架的招式,不由得心頭一團疑雲升起︰這群人卻是哪里來的?

    胡不歸暗自思忖︰照這般局勢下去,只有對自己這一方越來越不利,卻要好生想個法子打破僵局才是。想到這里,胡不歸低聲對卓不凡道︰“你帶著璇子先回山去,我來斷後!”

    卓不凡道︰“要走一起走!”此前在成都城外他丟下受傷的胡不歸,回山之後數度自責,內心著實不安,此次卻是說什麼也不肯先走了。胡不歸不禁撓撓頭,心道︰這小桌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于婆婆媽媽,未免不夠爽快。他眼珠一轉,道︰“那你保護好璇子,老胡先走了!”說罷猛然向前沖去。

    卓不凡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卻見胡不歸猛虎一般沖向前方包圍的敵人。而黑衣人卻自動閃開一條道路,讓開了氣勢驚人的胡不歸。還不等卓不凡做何反應,卻已經有七、把柄刀劍砍向了柳青璇。卓不凡立即回劍相護,身後少了胡不歸,頓時感覺壓力倍增,卻一咬牙死死守住了對方的攻勢。手中赤麟劍嗤嗤作響,與對方兵刃相交的一瞬間,一股熱流傳入,頓時有幾個黑衣人拿捏不住手上瞬間變得炙熱無比的兵刃,紛紛丟下兵刃,赤手相搏。

    胡不歸那邊的黑衣人原本以為胡不歸要突圍逃跑,並不加以阻攔,放開一道口子,任他自去。卻不曾想,胡不歸沖出包圍卻並不逃走,反而向著左手邊的敵人沖殺過去,手上一道青光疾射出去,出其不意的射殺了一名黑衣人,隨後勢不可擋的沖了過去,左手一拳轟了過去,一到拳頭粗細的真元透拳而出,轟然錘在一名躲閃不及的黑衣人胸口,只听得胸骨塌陷之聲,那人身子向後飛去,又剛猛無匹的撞向身後眾人。

    卻見一道刀光閃過,一片血霧升騰,原來卻是身後那黑衣人竟然一刀劈開了迎面向他撞來的同伴,端的是狠辣異常。那些黑衣人反應極為迅捷,原本在胡不歸右側的黑衣人追了上來,與前面的黑衣人組成了一個小圈子,欲將胡不歸單獨包圍在其中。而如此一來,卓不凡的壓力驟然減輕不少。

    胡不歸卻不理會身後圍上來的敵人,而是依然向前方敵人沖去,只見他腳一蹬地,身子騰空而起,雙腳  在空中連踢數十腳,一道道青光砸向前方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見勢不對,立即散開,卻有兩人躲閃不及,中了胡不歸兩腳,身子騰空飛了出去。胡不歸一舉連殺四人,又繼續追擊其余眾人,黑衣人的包圍之勢頓時一片散亂。

    卓不凡也拉了柳青璇沖殺了出來。而此時黑衣人連他們首領在內只剩下八個人,又有四個被胡不歸追著打,卓不凡這里便已然沒有什麼危險了。被胡不歸追擊的四名黑衣人,猛然向四個不同的方向散去。而胡不歸卻只盯著前面一個,雙足真元狂涌,凌空奔跑過去,自上而下一拳打下去,那人用雙臂全力擋隔,只听 嚓一聲,那人雙臂斷成數節,雙足被生生砸入地下兩尺,口中鮮血狂噴,顯然是活不成了。

    緊接著胡不歸又沖向卓不凡身邊,圍攻卓不凡那四人立即也四散奔逃,胡不歸依舊直追一人。那人飛掠出十余丈後便被胡不歸追上,那人卻不回身,反手一刀削了出來。胡不歸猛然一拳打在那人刀背上,那柄長刀頓時碎成千百片,射向那人。那人躲閃不得,頓時被射成血糊糊的篩子。

    那首領見事不可為,一聲 哨,剩余六人躍上馬背分別朝著六個方向逃去。卓不凡赤麟劍脫手飛出,在三十丈外斬殺了一人之後,又向另一人飛去,在四十丈處一劍砍過去,卻因為距離太遠,卓不凡難以掌控,只斬落了那人一條手臂便回到了卓不凡的手中。山坡上八、九匹空馬靜靜地站在夜風之中。

    此時夜色沉沉,一陣腥風吹起,遍地尸橫遍野,令人慘不忍睹。柳青璇見敵人逃走,這才掙脫了卓不凡的手,奔到死人堆里抱著尸首哭喊起來︰“爹爹!娘!哥哥!你們起來呀,璇兒一個人害怕。”哭聲甚是淒慘,卓不凡眼圈一紅忍不住落下淚來,悄然用衣袖擦去了。卻見胡不歸也是雙眼濕潤。

    終于,胡不歸走過去,拉起仍趴在親人尸身上痛哭不已的柳青璇道︰“璇兒,常言道入土為安,我們先把你爹娘安葬了吧。”

    那柳青璇年紀雖小,卻是極為懂事,他含著淚點了點頭。于是胡不歸和卓不凡便幫著柳青璇將他的家人就地一一埋葬了。卓不凡又拔劍劈了幾塊山石,幾劍下去便削成墓碑模樣,又提劍在墓碑上鐫刻上璇兒父母、兄長的名諱。忙了大半夜,等一切安置妥當,天色已經微微泛白了。

    胡不歸拉過璇兒問道︰“璇兒,昨夜那些人你可認得?”

    璇兒搖了搖頭,隨後卻紅著眼說︰“我雖不認得,卻記得那些人的長相,等我長大了一定為我爹爹、娘親報仇!”

    胡不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些人雖然該死,卻只怕也是受人指使,他們都是些殺手,此事只怕是幕後還有主謀。璇兒,你記得你爹爹說過他有什麼仇人嗎?”

    璇兒搖了搖頭,卻不大明白這些,畢竟是年紀頗為幼小,哪里懂得這許多。卓不凡上前拉住璇兒的手道︰“璇兒,你隨哥哥回山一起學本領,將來為你爹娘報仇,你說好不好?”

    璇兒望著卓不凡點頭道︰“好!璇兒現在已經是無家可歸了,只求哥哥帶了璇兒去學成像哥哥們這般厲害的本領,到時候那些害我爹、娘的壞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胡不歸也道︰“天竹師叔不是總喊他徒弟少嘛,璇兒這般聰明的孩子他一定喜歡的緊。小桌子,你這便帶璇兒回青城山吧,以免夜長夢多。”

    卓不凡問道︰“老胡,那你呢?你去哪里?”

    胡不歸道︰“我左右無事,正好去查訪下一究竟是誰害了璇兒一家。另外昨晚這群殺手來歷也頗為古怪,一般修真中人極少會對世俗中人下手的,便是那魔教也只是與正教爭斗,卻沒有听說向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人下手的。我卻要察看一番,這些人是從哪里來的!”

    卓不凡道︰“如今也只好如此,我帶著璇兒先回山去,你自己卻也要多加小心,我們走後,你千萬注意隱藏形跡,別叫其他師兄們撞上了,等事情過去以後,你再回青城山來。”說到這里又低頭對璇兒道︰“璇兒,你隨我回山之後,千萬不要對人提及你見過胡大哥,否則你胡大哥就會有很大的麻煩,知道了嗎?”

    璇兒點點頭道︰“你放心吧,璇兒對誰也不說。”

    就此,卓不凡告別了胡不歸,帶著璇兒化作一道紅芒向青城山方向飛去。胡不歸則尋到了最後被卓不凡一劍砍落手臂的那黑衣人的血跡,沿著血跡向前走去。那血跡一直向北,翻過山嶺便消失不見了。

    胡不歸把小虎從懷中揪出來,道︰“小虎,別睡啦,你鼻子好使,你來聞聞,那家伙去了哪個方向。”小虎頗為不滿的嗷嗷了兩聲︰老子又不是狗,卻叫老子干這個!牢騷雖然發了,卻還是趴在地上嗅了嗅,然後繼續向北走去。

    胡不歸大喜,跟著小虎一路前行,一直走到正午,來到一個頗為繁華的市鎮,小虎這才停下腳步,茫然的四處亂嗅著,顯然在這里失去了那人的蹤跡。胡不歸帶著小虎在市鎮上轉了兩圈,卻也沒有發現任何蹤跡,便在鎮上尋了間酒店吃飯歇腳。吃飯間,胡不歸正自思忖下一步該如何,卻見一輛馬車從酒店門口駛過,一股隱約的殺氣從那馬車上透了出來。胡不歸不由得眼楮一亮,丟下一錠銀子,拽了小虎便追了出去。只見那馬車駛出了鎮子,向西北方駛去。

    胡不歸遠遠的跟在後面,不敢暴露了形跡。那馬車出了鎮子便加快速度,車把式的鞭子不住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來。馬車穿過一片樹林,最後停在了一個莊園門前。那車把式下車叫門,不多時,莊園大門洞開,那車把式駕著馬車駛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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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三章 丹成

    胡不歸望著那馬車駛入莊園之後,便帶著小虎繞到莊園後面。那莊園規模頗大,不但庭院寬敞,屋舍樓宇也是高低錯落,佔地頗廣。胡不歸自院牆悄悄飛上了一座屋頂。他身子剛剛竄上屋頂,便發現屋頂上竟也有人看守,立時手掌一揮,一股真元軟鞭一般抽過去,屋頂上看守的三個大漢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那道神出鬼沒的真元打中後脖頸昏倒在地。

    胡不歸輕煙一般飄了出去,伏身在一處飛梁後,向莊園里面張望。卻見莊園之中守衛森嚴,心道︰這是什麼地方,怎的守衛這等森嚴,看樣子確不是尋常人家,說不定就是那群殺手的老巢,倒要小心行事了。胡不歸沿著屋脊一側悄然溜去,前方屋頂上又有一個守衛,坐在屋頂上打瞌睡。胡不歸照舊一揮手將他料理了,繼續前行。就這樣繞行一周,一共打昏了十余名守衛,確定屋頂之上再無旁人了,這才向著最中央的那幢小樓掠去。

    胡不歸一個身子化為道淡淡的影子,輕輕飄落在那小樓頂上,將身子貼在屋瓦上,仔細傾听起來。卻听見樓中有個人不住地咳嗽,那聲音蒼老而空洞,像是整個肺都咳空了一般。良久之後,那咳聲才漸漸止住,一個陰沉尖細的聲音說道︰“狼三兒,你是說跑了一個小的?”

    另一個聲音立即應道︰“是,陳公公。柳晚晴的小兒子被兩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小子給救走了,屬下實在是太過無能,還請公公責罰。”听那人聲音里帶著惶恐,卻是昨晚那黑衣人的首領。

    卻听那陳公公陰森森的哼了一聲道︰“哼,狼三兒啊,你那群小狼崽子只怕是牙齒不夠尖利了吧!早就跟你們說過,這天下能人異士不計其數,你們那點道行放到修真門派去還不夠人家瞧的呢。盡量不要去招惹那些修真中人,以免壞了我的大事兒!”那陳公公又咳嗽了幾聲道︰“看得出那兩個小子是什麼路數嗎?”

    “屬下看不出他們的來歷,”那狼三道︰“這兩人看年紀都不過十七、八歲,可是一身修為卻像是有四、五十年了,尤其是那使劍的少年,手中的寶劍竟然會發出異常炙熱的劍氣,便是屬下也難擋他三劍。”

    胡不歸心頭暗自尋思︰听這狼三管這老家伙叫公公,這老家伙說話聲音倒也真是不男不女,難道竟真的是個太監不成?卻听那陳公公又自咳嗽起來,一聲沉過一聲,幾乎便要喘不過氣來,胡不歸心道︰莫要就此背過氣去才好。便在此刻,一股陰柔至極的勁氣已經悄然從胡不歸身下戳了過來,胡不歸只覺得小腹猛然一涼,一股陰寒無比的氣息已經刺破了他的肌膚,朝體內鑽去。胡不歸大驚,卻不知道是如何暴露了形跡,讓這陳公公竟然不動聲色的動了手,來不及細想,一個筋斗翻上了天空,那勁氣緊追不放,胡不歸身子在空中越翻越高,一直翻上了雲霄。

    突然,那股勁氣又悄然縮了回去,胡不歸小腹一點鮮血這才滲了出來。還沒等頭暈腦漲的他回過神來,卻見一群人駕馭飛劍,浩浩蕩蕩朝這邊兒來。只听一個人喊道︰“就是那小子,別讓他跑了!”

    胡不歸一見之下,大呼倒霉。誰能想到這一個筋斗竟然就翻出了一群對頭來,還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那群馭劍而來的不是昆侖派眾人卻又是誰?當先一個正是在長江上被自己捅了個窟窿的玉琮道人。胡不歸扭頭就跑,雙足涌起兩片真元,踏著虛空向北方狂奔而去。這小子不會馭劍飛行,這番跑法卻也是令昆侖派眾人大開眼界。

    然而胡不歸並未仔細研習過如何才能飛得更快,又不懂馭劍飛行的法門,所以雖在空中奔跑的頗為流暢自然,卻不及那些用法訣和獨門心法催動的馭劍飛行速度快。很快昆侖派眾人便追到了身後,一股剛猛的勁氣自後面朝胡不歸背心撞來。

    胡不歸剛感覺勁風襲來,背心處便猛然如受到萬斤大鐵錘重擊一般,一股大力自背心處向體內擴散開來,胡不歸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涌出來。他想也沒想,一身真元全不抵抗那外來的剛猛真元,而是統統自身前經脈狂涌出去,頓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真元流向,帶動著那侵入體內的剛猛真元一同自背心涌出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就像一根管子,將所有的能量統統流了出去。隨後他身子驟然一空,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失去真元的雙足頓時沒有了憑借,一個身子向下墜去。

    在胡不歸身後二十丈之外,一個道人禁不住咦了一聲。只見那道人手持一柄通體黝黑的量天尺,方才那一擊便是自這不起眼的量天尺上發出的。此人便是昆侖派玉闕真人的三師弟玉真道長。在昆侖派中,若論真元剛猛便要數他為最,便是掌教真人玉闕也贊他有開山裂地之能,實數昆侖威猛第一。雖然方才那一擊,玉真道人並未使出全力,卻也是剛猛無比了,以胡不歸那點修為便是不死,也會背心爆裂,身受重傷。卻沒想到這胡不歸不知道用了個什麼古怪法子便化解了去,實在是令玉真道人頗感意外。

    胡不歸意念一動,那原本統統涌出體外的真元又自空中盡數流回了他的身體里,他驟然加快了下降的速度,沿著氣流走向,向下方斜斜竄去,如同一個飛梭一般竄向大地。那速度竟然快得驚人,竟然將昆侖派眾人甩在了身後。昆侖派眾人立即加緊催動法寶紛紛向下追去。

    只見胡不歸一個身子流星般墜落,即將撞向地面的一瞬間,突然雙足真元狂涌,凌空向前狂奔起來,一雙腿幻化成千百萬個虛影,借著下沖之勢轉瞬之間便沖出了一百余丈。他雙腳一接觸到大地,可憑借之力便比在天空中多了數倍不止,撒腿狂奔起來。那速度竟不輸于飛劍的速度。便好似從前他用雙腿追趕許青青的飛劍一般,只是這一次是為了逃命而已。

    胡不歸心道︰他娘的,剛才背後那老家伙功力確實太過驚人,比上次那幾個都厲害甚多。老子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腳底抹油先逃開再說吧。

    剛才那一記其實凶險至極,若是胡不歸的真元有一絲與玉真道人的真元對抗的話,只怕兩相踫撞下,他一個肉身便要爆裂開來。其實以疏導之法化解倒是從他上次受傷得到的啟示。南塘秋埋伏在他體內的炎龍破元氣其實只是一個引子,當他體內真元全力運轉之時便猛然在他經脈中爆發出來,而他自身的真元則立即與之抗衡,瞬間的沖撞在他經脈里產生出可怕的破壞力,說白了就是他自己的真元將他的經脈爆破。這番道理他原本也不甚明了,是在醫仙谷的時候,楊伯遠講解給他听的。而能從失敗中吸取教訓,從而找到這等古怪的破解之法的卻也不多見了。

    胡不歸在地面上疾速奔行,轉眼間便竄入了一片森林之中,速度卻是絲毫不減。胡不歸的神識徹底外放,感官敏銳到極限,每一棵樹木,每一個枝杈,地勢的每一個細小的起伏都盡在他的感念之中了。如此酣暢淋灕的奔跑似乎是從來未曾有過的,他甚至都要忘了此刻是在逃命,盡情沉浸在這自由奔跑的愉悅之中。

    而半空中,一路狂追而來的昆侖派眾人則是瞪大了眼珠,哪里曾見過修真之人不用飛劍而是*兩條腿奔行的。更沒有見過速度堪比飛劍的這等奔行,卻不知道這個古怪小子還有多少令人吃驚的東西。而當胡不歸竄入森林之後,追蹤更是困難重重。自天空向下望去,只見林海茫茫,卻哪里辨得清胡不歸的方位。若是隨之進入森林奔行,卻又自忖跑不了胡不歸這般快,一時之間,距離竟然越拉越大了。

    能用兩腿逃過飛劍追逐的,只怕胡不歸是修真界中的第一人了。

    胡不歸奔到林海盡頭,足不停步的一轉,又奔入了山嶺之中,沿著山谷一路向前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感覺體內一空,卻是真元不濟,這才漸漸慢了下來,身子向前沖出三十余丈方才止住。听得懷中一聲嚎叫,卻是小虎一個腦袋伸在他衣襟外面,頭上的毛兒全都向後飛去,造型甚是古怪,卻是被一路的勁風吹成了這般。

    胡不歸望著小虎這般古怪模樣忍不住放聲大笑,才笑了兩聲,那笑聲便沒了聲音,卻是體內真元消耗過渡,此時正是賊去樓空之時,卻哪還有力氣再笑。

    小虎不滿的沖他嚎叫了兩聲便自他懷里跳下地來,伸爪梳理起向後直戳戳飛去的毛發來。胡不歸則向後張望了片刻,見已經不見了昆侖派眾人的影蹤,這才在山坳里循了一處凹陷進去的岩石,躲在里面盤腿調息起來。

    卻說昆侖派眾人在那片林海上散布開來,卻哪里也找不到胡不歸的蹤跡。一路而來的玉琮道人忍不住罵道︰“這小王八蛋躲到哪里去了!要是叫道爺我抓到他非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真道人卻瞥了他一眼道︰“五師弟,你看你說的那話還像是個修道之人說的嗎?這小子卻也不像你說得那般無用,我看若是與你單對單,你也未必佔得了他多少便宜。平日里叫你練功,你卻跟著玉玨他們胡混,此刻卻又要說狠話,卻不知道你怎樣給下面弟子們做表率啊!”玉真道人性子頗似玉闕真人,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這幾句話是大大削了玉琮道人的面子。

    玉琮道人訕訕的道︰“三哥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將那小子找出來啊。你剛才那一下,我看人家挨了也沒什麼事兒,倒似乎比之前跑得更快呢。”他這幾句話倒像是跑丟了胡不歸卻是玉真道人的不是。

    玉真道人道︰“你道我找不到他嗎?卻不知道你這些年在昆侖山學的道術都哪里去了!”說著取出那只量天尺,左手食指、中指屈成劍指,在虛空中劃出一片符咒,口中緩緩念出一段法訣。只見那黑黝黝的尺身上驟然亮起七點寒星。那七星自量天尺上浮起,在空中排列成北斗形狀。只听玉真道人說道︰“七星追蹤!去!”左手一指,那七顆寒星立時化為七點流螢飛入了森林之中。

    玉真道人憑空而立,望著那七點寒星消失在密林之中,道︰“只要他還沒跑出這方圓三百里,便叫他無處藏身!”玉真道人這番話倒並非虛言,那七點寒星是用他自身真元經過多年煉制一點點凝結而成的,與他身上氣機互相感應。而此前在他擊相互不歸背心之時,已經與胡不歸的真元相接觸,那七星便是憑此來找尋胡不歸的蹤跡。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玉真道人將一同來的昆侖派弟子召集到林間一片空地上,一面休息,一面等待著七星的消息。

    在山坳之中的胡不歸陷入了一種空明的狀態里,消耗掉的真元一點一點地像融化的雪水一般匯成了小溪流,涔涔的流向丹田。而他現在卻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現在修習的究竟還算不算是青城派的清明天功法了,他只是按照真元自身特性運轉著,既不執意,也不放縱,在似有似無之間沿著一條渾然天成的路線運轉著。

    真元之流越聚越大,逐漸由潺潺小溪匯聚成了小河,丹田逐漸充盈起來。漸漸的丹田四周形成了一個渾圓的外殼,中心處一個漩渦出現了。那漩渦向內旋轉著,將匯聚的真元不斷的壓入漩渦之中,漩渦中心壓力越來越大,而真元還在源源不斷地被吸入其中。那漩渦隨著旋轉也越變越小,最後竟然只有藥丸般大小。猛然那漩渦自中心處一個極小的點亮了起來,隨之那光亮越來越亮,最後整個漩渦全都亮了起來,恍如一個燃燒的太陽般,令人不可直視。最終,那真元組成的漩渦竟然凝結成了一個小球,那小球活潑的在丹田中央自在的旋轉著,一股勃勃的生機沖天而起。

    這便是內丹嗎?

    胡不歸也搞不清楚自己體內正在自動運轉的那小球究竟是不是所謂的內丹,他只感覺自己在肆意狂奔之後空蕩蕩的丹田此刻已經是一片舒爽,四肢百骸也說不出的受用,而那個剛剛凝結的內丹竟似乎含有他的神志一般,隱隱與他的心神相呼應,那種感覺真是奇妙至極。

    當胡不歸正沉浸在這內丹初成的美妙感覺里時,一點螢火在他頭上停住了。小虎沖著那道螢火嗷嗷叫了兩聲,那螢火在他們頭頂幾丈外盤旋一圈之後,便無聲無息的向回飛去,在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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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10: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四章 丹滅

    四野寂寥,星光璀璨,胡不歸雙目微閉,一臉的安詳寧靜。那顆初成的內丹在體內自在的轉動著,胡不歸只覺得身子慢慢變得沒有了重量,一點點地漂浮了起來。一直上升到距地面三丈余高方才停止,星光照在他的面頰上,映出他稜角分明的輪廓。

    胡不歸憑空而立,卻不似從前那般需要刻意釋放真元,一切都在自然而然之間形成了。一線欣喜在他心間流淌,這便是內丹嗎?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結成內丹。對于修道之人,結丹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分野,只有結成內丹之後才算是真正擺脫了凡人的生涯,進入到修真的行列里去。結丹之後的壽數自然也是凡人的數倍,此後便是道胎的孕育,胎成而元嬰出,此又是一重境界。元嬰一成,則壽數又倍增于結丹,其修為也足以劈山裂地,上下遨游。若是能得窺天機,便可將元嬰孕化成元神,元神一成則離仙道不遠矣。

    青城派中也只有天痴、天玄二人修成了元嬰,而天痴道人以元嬰之身閉關,卻不知道出來之後會是什麼成就。其余天字輩兒的都只是結成了道胎,其中天竹道人更是初結道胎不久。可見修行之難。像卓不凡這等天縱奇才比常人快了數十倍不止,也只是在今年才結成了內丹。而胡不歸這個曾經被稱之為青城山有史以來資質最差的弟子竟然也于今日結成了內丹,怎能不叫他心生歡喜呢?

    驀然,胡不歸感到空氣之中一陣波動,宛如一面靜水突然投入了一把小石子,無數個漣漪蕩漾來開,一波一波的從他的身上掠過。胡不歸睜開雙眼,眼中隱隱有星光般的光芒閃動,此刻的他既像是他又不再像是從前的他了。

    才一睜眼,胡不歸便已經知道那波動的來源了,昆侖派的門人從四面八方飛來,已經將他團團圍住了。胡不歸冷冷的看著他們馭劍而來,既然跑不掉,那就見識一下昆侖派以多欺少的本領吧。

    胡不歸在虛空中傲然而立,冷眼看著圍攏上來的昆侖派,一股超脫凡俗的氣勢自這少年身上涌起。眼見著無數法寶便要朝他射來,卻听見一人高聲叫道︰“都不要妄動!”

    胡不歸側眼望去,卻是那個險些傷了自己的玉真道人,心中不由一動。

    而玉真道人更是猛然一驚,卻見這少年才些許功夫不見卻已然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一雙眼楮有如寒星一般瑩潔而深邃,周身散發著一種超然于世的神采。以玉真道人的修為自然看得出這少年剛剛內丹初結,真正跨入了修真之途,卻不明白在這短短幾個時辰之間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呢?

    玉真道人對胡不歸說到︰“小子,你乖乖束手就擒,跟著我們回去見我們掌教真人吧。貧道念你少年得道確實不易,此刻也不再為難你了,你若好生與我掌教真人認個錯,或許貧道也可以在掌教師兄面前為你美言幾句,令你也有機會繼續修行,將來或許得證大道也未曾可知呢。”玉真道人卻是生了愛才之心,在此前他那一擊,他知道便是他師弟玉琮道人也極難全身而退,而這個少年竟然用一種古怪的法子,輕易便破解了,著實令他吃驚不小。而才幾個時辰不見,這少年修為竟然又提升到一個新的境界去了,確實是令人驚嘆不已。

    哪知道胡不歸卻道︰“道長,你們這許多人圍住我,看來老胡我不低頭都不行了。但如此便乖乖跟你們走了,只怕是我師傅天痴真人卻會生氣,定然要大罵小子沒有半點骨氣,是個欺軟怕硬的膿包。嘿嘿,老胡我自然是不願意做膿包的,所以小子明知不敵,卻也要拼上一拼了,卻不知道是那位仙長先上來教訓小子呢?”

    此言一畢,胡不歸雙目巡視四周眾人,不少昆侖派的門人只覺得胡不歸那目光射到自己臉上,臉上便不由得一紅,以如此之眾來圍困一個青城派的末代弟子,而這人卻生就一副藐視生死的慷慨氣質,實在是令有皮有臉的一些修真之士大為尷尬,更不好一哄而上,將其拿獲了。

    而玉真道人更是老臉一紅,卻沒有想到這少年竟然如此硬氣,更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是天痴真人的弟子,不由得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又是欣賞,又是欽佩,又是嫉妒,又是慚愧,卻又十分為難,一張臉上表情不由得古怪起來。他既欣賞胡不歸這等硬朗倔強的性格,又欽佩天痴真人教徒有方,卻又有些嫉妒,如此少年竟投在了青城門下,更慚愧在昆侖派中卻沒有一個弟子有這般的硬骨頭。但是掌教師兄的命令卻又不能不遵,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卻見胡不歸笑著拍拍屁股道︰“既然眾位仙長都不願意出手教訓小子,那小子這便告辭了。”說罷身子憑空向圈外飄。卻听得玉真道人在身後道︰“且慢!”

    胡不歸扭過頭來,看著玉真道人,卻听玉真道人咳嗽一聲道︰“你若就這麼走了,非但我們面子上不好看,也沒法跟我們掌教真人交待。我們昆侖派卻也不以多欺少,不若這樣,貧道就陪你玩玩,你若接得了貧道三擊,在場的昆侖門人便不得阻攔,任你自去,你若接不了貧道三擊,那你就只有乖乖跟我們走了。你看這樣可好?”

    胡不歸望著玉真道人,他知道面前這個道人實力遠遠超出玉玨、玉琮等人,一身修為如山岳一般雄奇剛勁,更是遠遠勝過自己。昆侖派的道法上次胡不歸在長江一戰已經有所了解,其修為剛猛沉雄,確有玉石俱焚的氣勢。上次僥幸在臨戰中領悟到以柔克剛的法門卻也只能用在玉玨等人的身上,像玉真道人這等已達至剛境界的修士,你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力量被他憑借,便會被他無堅不摧的真元震傷。以胡不歸目前的修為要想接他三擊,確是決不能夠的。然而此人性子最是剛硬,明知不能卻也不願意服軟,只听他朗聲道︰“好啊,三擊便三擊,若是老胡僥幸在道長手下不死,卻要揚長而去了!”說罷轉過身來,一雙眼楮緊緊盯著玉真道人,表情分外凝重。

    原本在地上蹲著的小虎卻突然怒吼著躥了起來,在地上對著玉真道人咆哮著,若是會飛,只怕早已經撲上空中與玉真道人撕咬起來了。胡不歸對著小虎擺了擺手道︰“小虎,你且在一旁看這就是了!老子死不了!”小虎這才嗚嗚叫著退了開來。

    玉真道人深吸一口氣,道︰“那這便開始了!”說話間玉真道人揮手就是一拳,干脆而直接,毫無花哨可言,只見一道灰白色的真元轟然向胡不歸胸口打來。先前那一擊他雖然只用了一層真元,卻已經是鮮有人能夠接得下來的了,而這小子卻不知道用了個什麼古怪法子便接了過去,的確是出乎玉真道人的意料。眼下這小子內丹初成,修為比之先前更勝一籌,卻不可再過于托大。然而玉真道人卻也不想就此一拳將胡不歸打死,這一拳下去,便只用了兩層真元。

    可是在胡不歸看來,這簡單到了極點的一拳卻是逐漸擴大的一個拳頭,籠罩了自己所有的退路,眼見便只有這道迎面而來的灰白色真元。胡不歸的一個身子突然輕若游絲,順著那道灰色真元的來勢飄了起來。只見他雙手虛引,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竟然主動地引導著玉真道人的真元向自己沖來。

    一切都只在剎那之間。

    胡不歸體內那顆剛剛成形的內丹,帶著一身的真元自掌心向腳心奔去,玉真道人的那道真元電光一閃,自胡不歸掌心涌入。胡不歸只覺得一股洪流勢不可擋的涌入了他的經脈之中,周身經脈頓時奇痛無比,似乎隨時都要爆裂開來。那顆內丹嗖得竄出了體外,在空中沿著一種奇怪的軌跡向後飛去,而那些被帶出體外的真元卻依舊筆直的向後飛去,後面是強大的灰白色真元,穿過胡不歸周身經脈向那團真元追去。

    而那顆內丹則滴溜溜又轉回到胡不歸的體內,卻如金蟬脫殼一般,重新回到丹田之中,自動在丹田之中飛速旋轉起來。只听得胡不歸身後一聲巨響,半個山頭轟然倒塌下來,無數碎石四散迸濺。胡不歸只覺得口中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卻是方才玉真道人的強大真元通過他體內之時已經傷到了他的髒器。

    玉真道人這次看得真切,原來這少年竟然是將自己的真元盡數引導到體內的經脈之中,然後再將其引導出體內,此時的身子卻像是一根管子一般。即便是如此,玉真道人驚嘆之余也不由得一陣奇怪,怎麼這個少年的經脈竟然可以承受自己這麼剛勁的真元呢?卻是與常理不合啊!

    隨著胡不歸體內那顆內丹的轉動,消散在空中的真元又重新回到了胡不歸的體內。還沒等玉真道人發出第二擊,胡不歸卻也猛然一拳向著玉真道人打了過去,那透拳而出的青色勁力竟然也是剛猛沉雄,卻像是將昆侖派的心法照搬過去了一般。

    玉真道人不由暗叫一聲學得好快!右手也是一拳轟了過去,一道比方才更大的灰白色真元沖了出來,這一拳卻用了四層的功力。誰知道與胡不歸那剛猛拳勢截然不同的是這小子一個身子輕飄飄的飛了起來,當玉真道人的一拳轟過去時,胡不歸的那道原本剛猛無比的青色真元卻突然瓦解成無數的顆粒,霎那間便煙消雲散了。

    玉真道人只覺得一拳打在了虛空之中,胸中一陣血氣翻涌,他卻不會像胡不歸那般將自己的真元隨便丟到虛空里,試問修真界中誰有舍得丟棄自身辛苦修來的真元呢?大概也就只有胡不歸一個了,只是這小子的真元卻也有些古怪,拋了出去過後卻又回自己回來,卻也不算是浪費了。

    玉真道人一拳打空,那道真元卻不停步,轟向了地面,只听轟然一聲巨響,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出現在當場。而胡不歸的身子卻隨著激蕩的氣機飄忽不定,宛如風中的一絲柳絮。胡不歸輕笑一聲,高高飄起。

    玉真道人不禁勃然大怒,右手緩緩打出一拳,這一拳動作似慢非慢,而才一出手空氣之中頓時出現了一片難以言說的阻力,仿佛這一拳首先便抽空了胡不歸身周的空氣般,令他的身子便像是被粘住了一般,連手足都動彈不得,再不要說四處飄移。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胡不歸只覺得自己的一個身子便要在這無堅不摧的力量面前化為齏粉,心中陡然生出一份倔強來,不過便是一死,卻也要拼上一拼!

    只見胡不歸猛然張開嘴巴,噗的一口竟然用出了在醫仙谷與楚山寒打口水仗時的招式,只是這一次噴出的卻是他那顆剛剛成形不久的內丹,只見一線青光迎著那巨力而上,雖然與那巨力相比顯得及其弱小,卻有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

    只見一道耀眼的亮光迸射出來,那顆內丹碎成了千萬點光亮,璀璨如星,向著四面八方射去。那些四散的光點又不斷的爆炸開來,億萬光點構成了一團光亮,將胡不歸籠罩在其中。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即便看到胡不歸自半空中跌落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仍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小虎奔到他近前,嗷嗷叫了兩聲,似乎是在催促他站起來。

    玉真道人心中一陣懊悔,卻與這少年慪什麼氣?!眼見著胡不歸一顆內丹在眼前爆裂,心知這少年若再想修成內丹,今生只怕是無望了。

    卻見胡不歸歪歪斜斜的站立起來,嘴角仍兀自淌著血絲,眼中卻是一股倔強,胡不歸搖搖晃晃的站在當場,望著玉真道人伸出了三根手指,道“三擊了!”口中只吐出這三個字,一口鮮血卻又噴了出來。

    胡不歸咳嗽了一陣子,用衣袖隨手一擦嘴角的血跡,再也不看任何人,踉踉蹌蹌的帶著小虎向山谷外走去。昆侖派眾人呆呆的望著這個少年的背影,卻誰也沒有發足去追,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越走越遠。

    卻說卓不凡帶著柳青璇一路向青城山飛去,高空之上天風獵獵,小璇兒望著腳下的大地,那延綿起伏的群山,猶如蚯蚓一般的河流,一雙眼楮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卓不凡看在眼里,卻像是在看數年前的自己,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席白衣勝雪的禪動大師來。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太陽湮沒,星月未出,群山雄峰如鐵。一道淡紅色的光芒如流星般的劃過蒼涼的夜幕。青城山三十余座山峰靜默的出現在眼前。卓不凡在山門處緩緩降落,牽著璇兒沿著石階向山上走去。登上石階的盡頭,昏暗中一個窈窕的身影映入卓不凡的的眼簾。

    卻見一個少女獨立在清虛大殿前的的廣場上,不是楊不悔又是何人?楊不悔見到卓不凡快步迎上前去,道︰“不凡哥,你回來了!可找到老胡了沒?”

    卓不凡搖了搖頭緩步走上前去。楊不悔輕輕拍了拍胸口道︰“找不到就好,我這些天只怕師兄們找到老虎,將他帶回山來,等到各派齊集青城山,只怕是連天玄師伯也保不了他了,倒還不如躲過這一關再說。”

    卓不凡心中一動正像將胡不歸的消息告訴不悔,卻听身旁璇兒道︰“這位姐姐是誰?怎麼生得如同仙女一樣?”楊不悔臉上一紅,心下卻是一片歡喜,道︰“這孩子又是哪個?一張嘴巴倒是真會說話呢。”

    卓不凡便簡單講璇兒的身世經歷講給楊不悔听,楊不悔不由得同情這孩子小小年紀便家破人亡,便道︰“不凡哥,那你打算如何安置璇兒?若是沒有去處,不如便由我帶回山去,請我師傅天雨真人收為徒兒,也好照顧他的日常起居。你看可好?”

    卓不凡道︰“原本璇兒年紀幼小,送到你們小清山確是極好的,只是你們小清山全是女子,再過幾年只怕是多有不便了。我的意思是將璇兒送到天竹師叔門下,也省得搬來搬去的。”

    楊不悔道︰“天竹師叔脾氣暴躁,只怕璇兒去了他處是會受委屈的。”

    卓不凡卻道︰“若是璇兒一點苦都吃不得,以後又怎麼能學好道法本領為他爹娘報仇?”說著彎下腰,對璇兒道︰”璇兒告訴哥哥,你怕不怕吃苦?”

    璇兒揚起小臉道︰“璇兒不怕吃苦!璇兒要學本領為爹娘報仇!璇兒什麼苦都能吃!”這孩子年紀雖然幼小,這幾句話說得卻是極為堅決,卓不凡不輕輕拍了拍璇兒的肩膀道︰“好孩子!你一定可以的!其實天竹師叔脾氣雖然不大好,教導弟子卻是最為嚴格,你入他門下將來定有所成!”

    楊不悔漸漸明白了卓不凡的用意,卻是要磨練這個命運多舛的孩子,令他在將來能有所成就。于是便不再說什麼,只是一路跟著卓不凡走著。三人一路沉默,走到山路岔口,卓不凡道︰“不悔妹妹,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先帶璇兒去見師傅,稟明師傅後再將他送到天竹師叔那里去。”

    楊不悔應了一聲,轉身要走,卻又停了下來,道︰“不凡哥,你這次回來卻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呢。”

    卓不凡回身望著她道︰“噢?怎麼個不同?”

    楊不悔搖搖頭,不再說話轉身兒去了。卓不凡望著山道上楊不悔的背影,突然一絲愧疚浮了出來。

    卓不凡搖了搖頭,拉著璇兒向老霄頂天玄真人的住所走去。山路崎嶇,卓不凡拉著璇兒蜿蜒而上,驀然,卓不凡見到一線淡淡的綠光在黑暗中閃了一閃,心中不覺猛然一動,那道綠光卻與當年率領眾妖屠殺他家的妖人一般無二。看那綠光出現的方位卻正是師傅天玄真人的住所,不由得一顆心咚咚直跳,只覺得一股熱血竄上了腦門,他拉起璇兒化為一道紅光向著天玄真人的住所飛去。

    待到了近前,卓不凡只覺得手足酸軟,呆在門前竟然不敢去推那扇木門。卻听屋內天玄真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是誰在外面啊?是不凡吧?怎麼卻不進來呢?”

    卓不凡這才一推門走了進去,卻見天玄真人盤腿坐在床上,正含笑望著自己。卓不凡雙眼掃了一遍屋內,屋內只有師傅一人。卓不凡道“徒兒不凡拜見恩師。”說著伏身行禮。天玄笑道︰“起來吧,怎麼樣?找到不歸那小子了嗎?這孩子又是誰?”

    卓不凡站起身來,搖搖頭道︰“弟子無能,沒有找到胡不歸。”天玄真人卻道︰“沒找到就好!沒找到就好!老實說我這幾日卻擔心你們真將那臭小子找了回來,不歸這臭小子只怕是還真地犯了些錯,到時候在眾派面前老道我卻不好再怎麼袒護他了。”

    卓不凡心道︰原來師傅卻也是這般相的啊。接著他又將璇兒的身世經歷講給了師傅,天玄真人撫摸著璇兒的頭頂道︰“孩子,往後你就在青城山住下吧。”接著又對卓不凡道︰“不凡,時候不早了,你這就帶璇兒去你天竹師叔的翠竹峰吧。”

    卓不凡應了一聲卻沒有動,一雙眼楮四處游離不定。天玄真人皺眉道︰“不凡!你怎麼了?”

    卓不凡心中猛然一驚,道︰“噢,沒什麼,那弟子這便告辭了,請師傅早些歇息吧。”說著向天玄真人行了禮,拉了璇兒轉身出門。待出得門後,卻不由得回頭去看,只見師傅房內一盞油燈透出昏黃的燈光。卓不凡猶如做夢一般向外走去,卻不知道方才那線綠光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當天竹道人看到璇兒之時,不由得一張黑瘦的臉上綻放出許多的笑容來,連連道︰“好好好,這孩子我收下了!還是你不凡師佷了解你師叔啊,這等良材自然應該拜入我天竹的門下,好好好!乖孩子,過來拜師吧!”說著便要拉璇兒上前拜師,生怕再有人將這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從他面前搶跑了一般。

    最後,還是卓不凡拉住了天竹道人,說拜師應該遵照拜師禮儀,否則既不莊重也不威風,其他各位師叔卻不知道你天竹師叔又添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弟子呢,確要叫他們知道。如此勸說了一通,天竹道人才心癢難耐的安頓璇兒睡下了。

    辭別天竹師叔,卓不凡不禁又遙望一眼老霄頂方向,卻見黑壓壓一片死寂,心中更是一面迷茫,迷迷糊糊地走回住處,卻是怎麼也難以入眠。于是悄悄起身,再次悄然走向天玄真人的住所。

    胡不歸踉踉蹌蹌的朝前走著,胸腹處一陣陣劇痛,他知道方才玉真道人那一擊若非是自己的內丹爆裂開來,護住了自己的周身要害,只怕此刻自己已經是一灘肉泥了。眼前一陣陣得發黑,天不是天,地也不再是地,胡不歸只覺得天旋地轉,腳下一虛,撲通栽倒在地。

    四周是寂靜的山嶺,寒風一陣陣的呼嘯而過,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一條淡淡的人影出現在山谷之中。那人身形一閃,煙一般的出現在胡不歸的身前。用手探了探胡不歸的鼻息,略一沉吟,抱起昏迷了的胡不歸,向山谷外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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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13: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五章 被俘

    寒風嗚咽著從門縫中擠進來,虛張聲勢的尖叫著,仿佛一頭怪獸在門外徘徊。昏黃的油燈,光焰搖曳不定,似乎轉眼間便要熄滅。小室內一片沉寂。破破爛爛的床鋪上躺著緊閉雙目的胡不歸。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捏著一枚淡綠色的藥丸輕輕送入了胡不歸的口中。朦朦朧朧中胡不歸只覺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縈繞在自己身旁。

    猛然,胡不歸又看到耀眼的光亮爆發在眼前,星星點點越來越亮,越散越多,終成無窮光點。那正是自己那一顆初成的內丹,在自己眼前碎成億萬光點,那顆內丹上一種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事物正在含笑一點點的離自己遠去,那笑中含著不舍。胡不歸心頭一緊,一絲酸楚盈上心頭。得之不易,失之過迅,著實令人難以釋懷。

    屋外是呼嘯的北風,這間荒蕪破舊的小客棧恍如風中瑟瑟發抖的老人,小室內是胡不歸渾濁的呼吸。一聲琴音響起,穿透北風,穿透了胡不歸焦躁的心。一片雪花降落下來,隨琴聲而落,琴聲若有若無的響起,而雪花一片片無聲的降落,在低回的琴聲中雪花曼舞,一片銀白清涼。隨琴聲的鼓動,胡不歸的心像是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安寧而靜溢。

    漸漸的呼吸越來越綿長,終于陷入了深沉的夢鄉。而琴聲漸遠,遂不可听聞。窗外白雪仍兀自落個不停。

    清晨是在一線耀眼的陽光和小虎的嚎叫聲中到來的,胡不歸睜開眼楮,看見小虎蹲在枕邊,而室內再無他人。胡不歸環顧四周,卻不知道是誰將自己送到這里來的。

    小虎見胡不歸醒來,伸出舌頭舔了舔胡不歸的面頰,低聲喚了一聲。胡不歸拍拍小虎的腦袋道︰“我沒事兒。”說著一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開屋門,卻見四野一片雪白,卻是一派北國風光。

    胡不歸在客棧一間破屋之中尋到了店主,一問之下,這才知道此處已經是直隸地段。再問店主究竟是何人送自己到此處的,店主則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胡不歸無奈,拋下一錠銀子,帶了小虎,踏雪而去了。

    胡不歸久居川內,大山險峰看慣了,猛然間來到這燕趙之地,放眼望去,只見沃野千里,一片平坦,目力所能及處盡皆一片雪白,不由得心胸為之疏放,抑郁之氣一掃而空,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胡不歸此刻傷勢雖已初愈,然而丹田內也幾近一片空無,那顆幾乎由他九成真元凝結的內丹的爆裂,使得他現在所剩的真元還不足從前的十分之一。而胡不歸卻並不知道這內丹一旦被毀,那就幾乎是等于毀了這個人的修為,此生若無奇跡出現便再也無法凝結成內丹了。他只道︰老子還剩一條命在,早晚還將它重新煉回來。再者說,老子沒有內丹時不是也踢死了黑龍,打敗了玉玨老道,由此看來卻也不一定要有內丹才能混得下去。

    胡不歸一面在雪地上疾走,一面放眼四顧,卻想在這雪野上尋個酒肆痛快地喝一場。卻突然看到雪地上投射下來十余道淡淡的影子,抬頭望去,卻見天空之上一群人正如鷹隼般俯沖下來。

    一個個小黑點迅速擴大,轉眼便在眼前了。為首的一個卻正是昆侖派的掌律真人玉夔道長。在玉夔道長身後跟著的卻是在卓不凡手下吃過癟的丹青道人。

    胡不歸的心往下一沉,心道︰此刻看來確是難以脫身了。他身子尚未動彈,便已經被團團圍住,其中一個昆侖弟子一指胡不歸道︰“掌律師叔,這小子就是胡不歸!”

    原來,自昆侖派掌教真人玉闕道長下令門下眾人下山去尋胡不歸以來,昆侖派分為數隊分頭尋找。此前那一隊是由玉真道長率領,而這一隊則是由玉夔道長率領的。胡不歸卻不知道今年是撞了什麼大運,竟然接二連三的遇上冤家對頭。

    昆侖眾人不等胡不歸說話,紛紛出手,一道道禁制法術鋪天蓋地而來。胡不歸心知再難逃脫,竟一動不動,冷笑身受了。瞬間身上便被下了二十余道禁制,全身上下再沒有一處能動,胡不歸身子站立不住,倒在了雪地上……就連剛剛怒吼著撲出的小虎也在轉瞬間被六、七道困身法咒裹住,撲通一聲落在雪地上。

    這一群昆侖門人有不少是上次在青城山受辱的弟子,其中猶以丹青道人最為痛恨青城弟子。他本自視極高,平日仰仗自己是玉闕真人的大弟子,在昆侖派中趾高氣揚慣了,卻不曾想在青城山腳下,被卓不凡輕描淡寫的打敗了,他自覺此為奇恥大辱。此刻擒獲了胡不歸,一腔怨氣迸發出來,奔上前去,發足狂踢倒在雪地上的胡不歸。而其他師弟們見大師兄這般,也紛紛上前落足下手。

    只見胡不歸無法抵抗,眾人雖沒有使出真元,卻也是氣力極大,此時的胡不歸幾近凡人,又哪里吃得消?卻見胡不歸竟然裂開大嘴笑了起來,倒似乎十分開心,那笑聲里盡是譏諷之意。

    玉夔道人畢竟是修真道之士,忙喝止道︰“住手!都給我退下!”眾弟子這才住手,紛紛退開,看著玉夔道長。玉夔道長氣得胡子亂顫,道︰“哪里有你們這等修道的?你看看你們,一個個不像是修道中人,倒像是市井無賴,村野匹夫!倒也不怨人家清城派瞧不上咱們,向你們這等做法不是丟我昆侖派的臉嗎?!將這人好生帶著,我們回山去吧!”說罷一轉身,當先飛起,卻也不管身後一群弟子臉上青白紅藍色彩紛呈。

    玉夔道長的兩名弟子上前架起胡不歸,拎起小虎,緊跟師傅騰空而起。其余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覺得這掌律真人太過不通情理,想那天玄老兒給我們吃嘴巴時,我昆侖派是何等的沒面子,現如今不過拿這小子撒撒氣卻又有何不可?心中雖是如此想,卻也紛紛隨著玉夔道長而去了。

    這群弟子們卻不知道,自從上次玉夔道人從青城山回來之後,也是自視為奇恥大辱。只是他卻覺得怪不得天玄老道,若是自家本領高,受辱的卻就不一定是誰了,既然不如人家撒潑耍賴那便顯得下作了。原本昆侖派中,長門師兄玉闕道長和玉夔道長以及玉真道長三人都是竭盡全力想要光大昆侖一派。玉闕、玉真兩人則是刻苦修行昆侖派的道法秘訣,身為二師兄的玉夔道人卻致力于昆侖派的戒律規矩,教中大小陳雜物幾乎全由他來打理,對于弟子們的德行教育更是他堅持不懈的任務。而在青城山腳下,以及方才擒獲胡不歸時,門下弟子們所顯示出來的乖張氣質卻令他一陣陣心痛。

    眾人一路向西而去,飛了半日,落在一處荒蕪的村莊中歇息。那兩名玉奎真人的弟子將胡不歸和小虎放到一間空屋的土炕上,卻也不再去折磨他們,只是在一旁靜守。胡不歸抬眼望望小虎,只見小虎便如凍僵了一般,支稜著爪子動彈不得,一雙貓眼鼓得溜圓,顯然是憤怒已極。想來自己也是如小虎這般模樣。

    此處雖不落雪,但依舊是入冬的景象,草枯樹黃,一片慘淡景色。屋外是一片黃土,干旱而荒涼。村中盡是廢棄的破敗屋舍,只是沒有人跡,想來這村子已經荒廢多年了。諸多房屋都已經坍塌,只有胡不歸和昆侖派眾弟子歇息的那幾家房屋還暫且可以遮風避雨。

    胡不歸沉下心來,卻不去想到了昆侖山會如何,既然落在人家手里,倒不如隨他們的便,此刻發愁卻是自尋煩惱呢。周遭一片死寂,似乎除了他們,有生命的事物都早已離開此地,另謀生路了。胡不歸身子動彈不得,神識卻不屬限制,他將神識慢慢釋放出去,穿過土牆,散入一眼望不到邊的黃土之中。

    驀然,胡不歸感到這黃土之下有什麼東西極其輕微的拱了一拱。胡不歸的神識立即追了上去,卻發現那黃土之下竟是一只冬眠的蟾蜍,漸漸的他發現了越來越多的生命的痕跡。有蜷曲在小洞里的蛇,還有緊緊抱著尾巴的狐狸,在這荒蕪的黃土之上,竟然有著眾多看不見的生靈存在!

    胡不歸不由得呆了,卻原來生命也可以在這等惡劣的地方存活,既不遷移也不退卻,如此堅守著自己的一方天地。它們承擔著屬于自己的命運,承擔著這里的寒冷和干旱,頑強的站在了自己的命運面前,毫不退縮。

    胡不歸的胸中突然一動,只覺得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那種事物里滿含著不屈,又帶著一股勃發的勇氣,陡然出現在胡不歸的面前。胡不歸只覺得這東西像極了自己已經爆裂的內丹,然而它卻是無形無質,似有還無一般的存在著。

    就在感知到這股力量的存在之時,胡不歸突然覺得若有所得,心中一線流光飄忽不定,眼見的便要把握住其中玄機,卻總是剛剛努力捕捉,那線流光便逃逸開來,忽隱忽現,令人難以掌控。

    如此過了良久,胡不歸始終不得要領,最終他便不再堅持,而是任由那線流光在心頭閃過,懷著欣賞的態度感受著其中的美妙。驀然,就在他不用念的意態之下,那線流光與他的心神合為一體,一種自在而無憂的感受涌上心頭,胡不歸只覺心中一片得豁然開朗,一片喜悅涌上心頭。胡不歸只覺得一股無形無質的事物將自己裹了起來,身體雖並無變化,而心神則陷入了一個莫名的所在之中。

    當昆侖派弟子從土炕上架起胡不歸之時,他仍兀自沉浸在那片歡喜里,于外界的事似曉非曉。眾人紛紛祭出飛劍架著胡不歸向昆侖山方向飛去。

    越向西北飛行,氣溫越冷,高空之上,寒風如刀。昆侖派眾人長年生活在昆侖山中卻不覺得如何,胡不歸則是陷入痴迷之中,也感受不到這徹骨的寒意。只有小虎一個,被一個昆侖弟子提著脖子拎在手中,原本就伸著爪子動彈不得,此刻倒真像是凍成了冰貓一般,連一條尾巴都凍得筆直。

    前方一列巍峨大山擋住了去路,山上為冰雪覆蓋,一片銀白。而裸露出來的地方則是堅硬炯黑的岩石,放眼望去真是氣象萬千,雄奇峻險,卻正是昆侖山到了。一行人朝著最高的一座山峰飛去,緩緩降落在一塊極其寬大的平台之上。平台上聳立著一幢巨大的石牌門樓,幾個銀溝鐵劃的大字躍然石上︰玉龍飛雪。此峰正是昆侖第一峰,玉龍峰。

    一行人拖著胡不歸自門樓下魚貫而入,登上寬大的石階,一路筆直向上。這玉龍峰的石階便像是天梯一般,氣勢恢宏,直沖上山。等到了山顛處,一座宏偉的宮殿矗立在群山之上,確有藐視眾生的氣魄。昆侖派眾弟子將胡不歸帶入大殿,卻見掌教真人玉闕道長端坐在大殿之上,玉真道長、玉琮道人坐在他的旁邊,兩側站著一群弟子,眾人的目光都望向大殿門口。

    玉夔道長上前道︰“稟告掌門師兄,我們已經將那姓胡的小子捉到了。”說著一揮手,命兩名弟子將胡不歸架了上來。旁人倒還不如何,玉真道人卻臉色微微一變,神色之中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透了出來。

    而玉闕真人望著胡不歸神情也頗為古怪,只見他小手指微微一彈,加在胡不歸身上那數十道禁制便煙消雲散了。卻見胡不歸痴呆呆站在當場,渾然不覺大殿之上人人目光霍霍的注視著他。這副傻模樣卻與當年玉闕真人在清虛殿上初見到這小子時頗為相似,玉闕真人心中嘆道︰此子若不是白痴便注定是個奇才,否則當年禪靜大師也不會對他青睞有佳,只是可惜誤入歧途,卻不知道會怎生了斷。

    玉闕真人旋風般站起來,對眾人道︰“既然人已經找到了,那咱們就上青城山評評理吧!”說罷一步便跨出了大殿,而他的座椅距離大殿門口卻有十余丈,也不覺他如何用力,只是自然而然的一步,便出了大殿。眾人連忙起身,拉起仍在神游的胡不歸,追了出去。

    玉闕真人回首瞥了一眼眾人,廣袖一揮,騰空而起,他自空中喝道︰“走!”說著身子化為一道宏大的灰白色光芒,向前飛去。眾人連忙紛紛飛身而起,隨著玉闕真人去了。玉闕真人昂首飛掠在前,眾門人只覺得一股豪氣頓生,緊隨掌教真人向青城山飛去,只見昆侖山上一片雪花翻滾。

    青城山上升騰起一片迷霧,隨山風在峰林間游走徘徊。老霄頂上,清虛殿中,天玄真人突然眉心一跳,略微掐指一算,只覺得西北有事,不由得眉頭一皺。正在此刻,門下弟子宋不貪自殿外走上近前,低聲道︰“稟告師尊,少林禪寺達摩堂心燈大師、武當真武觀掌門鳳馳真人率領門人弟子前來拜會,此時正侯在山門處。”

    天玄真人站起身來,從容不迫的走了出去。待到山門處,果見一群僧人與一群道士聚在一起,當中兩人正是少林心燈與武當鳳馳。天玄真人迎上前去,道︰“不知兩位道兄大家光臨,未曾遠迎,貧道失禮了。”

    心燈大師笑道︰“天玄道長說哪里話,貧僧等人不請自來,才是有失禮數啊。”

    鳳馳道長也道︰“正是如此,我們冒昧造訪,還望天玄師兄莫怪啊!”

    三人一陣寒暄,天玄引著眾人上了清虛殿,進殿之前,小聲吩咐門下弟子,若是再有客來便請直接引到清虛殿來。說罷便進殿與心燈、鳳馳說話去了。

    緊接著又陸續來了不少修真門派的門人弟子,昆侖派早已昭告天下了,所以大大小小的修真門派就一股腦的涌向了青城山。胡不歸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後輩小子的名字也隨著這場風波傳遍了整個修真界。眾人紛紛猜測,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有人說,此人聰明絕頂,是赫赫有名的天痴真人的唯一傳人,小小年紀一身修為已經達到了道胎境界,若非如此,又怎麼能打敗玉玨、玉琮兩位昆侖派的前輩。

    也有人說,此人放浪形骸,在紅塵之中沾花惹草,**擄掠,無惡不作。據說這小子竟然在成都還開了一間妓館,妓館的名字竟然是天韻閣,卻不知道是不是與天韻真人合開的買賣。若非如此,又何必召集天下修真門派來公審這麼一個後輩小子?只怕是青城山也脫不開干系。

    更有人說,哪里哪里,你們所言都不正確。實際上這小子好也罷壞也罷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小子的後台實在是太硬。你想啊,青城山天痴真人的唯一弟子,試問天下修真之人有幾個敢輕易動他?俗話說,打狗還須看主人,這青城派是能隨便招惹得嗎?所以,昆侖派才會興師動眾,召會天下修真門派前來為他昆侖撐腰。

    最不堪的則是說︰其實事情的起因頗不光彩,據傳言說是昆侖派的高人與那姓胡的小子爭搶一顆妖精內丹,原本那姓胡的小子已經吞進肚中,尚未來得及煉化就被昆侖派的給打出來的,隨後兩相大打出手,那姓胡的小子有青城派的高手撐腰,打敗了昆侖派的高人,重新吞下了那顆妖丹。昆侖派沒吃上妖丹,還挨了打,自然是心中不滿,這才說青城派勾結妖物,要大家幫他討個說法。

    如此眾說紛紜,流言四起,把個清清靜靜的青城山搞得烏煙瘴氣,一塌糊涂。

    就在一片紛亂之中,南塘秋也率著門下眾弟子來了。原來自上次在襄陽城吃了些虧,南塘秋並未率領眾弟子返回梵天谷,而是繼續在外游蕩。經過那一次變故,梵天谷眾弟子游興全無,而南塘秋更是終日臉色陰沉,卻不知道他是因為上巫冥宮的當,還是由于救他弟子的竟然是那個臭小子胡不歸。而天玄真人見到這個棺材板板臉,心中不禁又是一憂,卻不知道這家伙這次又會搞出些什麼。

    正午時分,禪靜大師與禪動一起率著峨嵋弟子飄然而來,一眾峨嵋弟子全都是月白色的僧袍,人人靜默,臉上具是一片平和寧靜。天玄真人听聞禪靜、禪動兩位大師光臨,立即迎了出去,在大殿門口握住禪靜大師的手道︰“大師,您看,不歸這孩子的事兒還驚動了您老人家,實在是叫天玄過意不去啊!”

    禪靜大師道︰“哪里哪里,天玄道友多禮了。老胡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此次他有事兒,我們過來看看也是理所當然的。”

    天玄真人等人正在大殿門口寒暄,卻見自西北方一隊人馬浩浩蕩蕩馭劍而來,也不在山門處降落,而是徑直朝著清虛殿而來,端的是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天玄真人心道︰早晨那一卦,到此刻就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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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六章 聚頂

    一陣勁風刮過老霄頂,只見一隊人馬從天而降,直落在清虛殿前的廣場上。當先一人昂首闊步而來,兩步便跨到天玄真人面前,此人正是昆侖派掌教真人玉闕道長。玉闕道長向天玄道長稽首一禮道︰“天玄師兄,貧道有禮了!”其聲洪亮,如銅鐘玉罄一般,傳遍整個老霄頂。殿內眾人一听正主兒到了,紛紛自殿中涌出。

    天玄真人也回禮道︰“玉闕道友,貧道恭候多時了。上次貴派前來多有得罪,萬望玉闕道長贖罪則各。”

    玉闕真人哈哈大笑道︰“我那些不開眼的師弟、徒兒自己跑來貴派滋事,若非天玄師兄你手下留情,只怕是他們都得爬著回去,老弟我還要謝謝師兄你呢!”玉闕真人突然話鋒一轉道︰“貧道今日來卻不是為了這個,而是要跟天玄師兄討個說法!”說到此處,一揮大手道︰“把青城派的高足帶上來吧!”

    兩個昆侖派的弟子架著仍然處于神游狀態的胡不歸走上前來,只見他兩眼痴呆,面上表情頗為古怪,是興奮?是喜悅?是茫然?是忘我?似乎都有那麼一點。卻不知道他一個心神飛到了何處。

    天玄真人早就看到了夾雜在昆侖派弟子中的胡不歸,心道︰怎麼就叫他們抓住了呢!不歸這小子運氣也太壞了一點吧。看他的樣子卻像是被昆侖派下了什麼手腳,卻不知道嚴重不。莫要被施了什麼難解的秘術,到時候解起來可就麻煩了。須知諸派都有各自不傳之秘,縱使是小門小派的獨門秘術也是不可小視的。

    兩名昆侖弟子將胡不歸推到當場便即放手走開,任由胡不歸痴呆呆的站在廣場中央。圍觀眾人頓時指手畫腳,有人道︰原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勾結妖物的卻是這樣一個痴呆,倒真的是天痴真人的傳人啊!也有人說道︰“你懂個屁,這小子一看便知是裝瘋賣傻,好借此逃過這一劫,你到他是真傻嗎?我看不見得!立即又有人道︰“你又怎知此人定是裝瘋賣傻?也或許是被昆侖派的諸位仙長嚴刑拷打給整治得痴呆了也說不定呢!你沒看到昆侖派的掌律真人玉夔道長那一臉的煞氣,他定然有許多驚天地泣鬼神的刑法,整得這小子生不如死,就只好痴呆了事兒。

    這位所言卻剛好落入玉夔道長耳中,玉夔心中不禁一陣烏煙冒起,心道︰你道我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嗎?卻不知道你這番話是夸我還是損我,老道卻是一根手指頭也不曾動過那小子一下!這般想著,臉上更是一片青烏,一雙眼楮朝著人群中瞪視過去。那人立即偷偷指著玉夔道人興奮得道︰“你看你看,這玉夔真人是不是煞氣沖天,我這麼遠遠看著就已經害怕了!”

    玉夔真人不禁氣絕,直想一道碎玉罡氣將這個家伙打個稀巴爛。卻听玉闕真人朗聲道︰“天玄師兄,你瞧這人可是你青城派的弟子?”

    天玄真人道︰“這孩子確是我師兄天痴真人的唯一傳人,倒是煩勞玉闕道友將鄙師佷找了回來,可憐他師傅閉關已久,他孤身一人浪跡天涯,年紀既小,又沒有師長照應,想來在外面沒少被人欺辱吧。所幸今日被貴派送回山來,我們這可要好好照顧他了。”此話只字不提懲戒之意,卻是大有︰你昆侖派趁著我與天痴道長不在這孩子身邊只怕是沒少欺負他之意。

    天玄真人這番話一出,頓時當場眾人心中一片雪亮︰原來傳言天玄真人極其護短卻是真的啊!于是有人輕笑,有人搖頭,更有人幸災樂禍的望著昆侖派一干人。而昆侖派眾人卻氣的怒不可遏,直想就此發作。

    卻听玉闕道長道︰“既然天玄師兄承認此人是貴派的胡不歸,那我們就還沒抓錯人。這胡不歸不但私自勾結妖物,還與妖物聯手,打傷我玉玨、玉琮兩位師弟,以及四位師佷。今日在天下修士面前,貧道請天玄師兄你給玉闕一個說法,究竟該如何處置這胡不歸?!在場的諸位道友,你們以為呢?”

    場上眾人頓時亂成一片,有的道︰“那還用說,那自然是廢去一身功力,再逐出師門了事兒!”

    也有的道“自然是該當秉公而斷,由青城派自家處置,若處置不公,咱天下修道之人都會替你玉闕真人主持公道的!”

    不想還有一個人歪著嗓子道︰“照俺說就是切掉他的小雞雞,以茲懲戒!“說這話的是澇山全真道教的空空道長,全真派向來戒律森嚴,決不允許男好雙脩,因而故出此言。

    天玄真人眯起眼楮,手捻長須道︰“此事上次貴派前來青城山興師問罪之時,貧道也有所耳聞。說到此處,貧道倒想起來了,我那小徒弟卓不凡為人最是老實不過,不像這胡不歸那般頑皮,卻不知道怎的就叫你師弟玉焰道長在我山門處給打成重傷了。啊,這個——這個暫且不說吧。且先說這胡不歸的事兒。胡不歸這孩子雖然生性頑皮,卻也沒有犯過什麼大錯,想來是得罪了貴派某位長輩,這才造成了這場誤會。再者說,貧道上次就說,這等大事不能光听一面之詞,卻要雙方對質查明真相才成,諸位道友說是否該當如此啊?”

    人群之中頓時就有好事者連聲叫道︰“天玄道長說得沒錯!需得雙方對質才成!不能只听一面之詞!”更有人喊道︰“說得對啊!叫那小子也說一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別在那里傻站著了!”還有人喊道︰“叫昆侖派把被打傷的玉玨、玉琮兩位道長抬上來,當場驗傷啊!”玉玨道人重傷未愈,還在昆侖山修養,並未隨眾人前來。而玉琮道人卻是滿面通紅,縮在了昆侖派中,又羞又怒。被個後輩小子打傷了本就夠丟臉的了,難道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袒露衣衫給眾人看傷口嗎?此時的玉琮道人用起了多年未曾使用的縮身法術,將一個魁梧的身子縮成了兩尺來高,躲在昆侖派眾腿之間,卻不敢露面。

    而胡不歸則是依然目視虛空,神情恍惚,嘴角掛著一絲絲笑非笑的表情。在他腳下是被禁制法咒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虎,兩個都不紋絲不動,卻是一個不知道動,另一個是欲動不能,倒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天玄真人朝胡不歸喚道︰“不歸!”卻見他依然如故,似乎充耳不聞,不禁又提高了聲音道︰“胡不歸!”而胡不歸仍然呆立不動,天玄真人早就看出胡不歸有些不對頭,此番充耳不聞,神游物外卻也正合他意。這時卻有一人越出人群,走到胡不歸身前,先是抱起了被丟在地上四腳朝天的小虎,隨後推了推呆立當場的胡不歸,道︰“老胡!你怎麼了?”這人卻是一身青色道袍的卓不凡。

    卓不凡見到胡不歸毫無反應,不禁心中大急,又看看懷中的小虎也是一動不動,卻能感應到小虎身上被下的禁制法咒,而胡不歸身上卻是一絲法咒的影子都感應不到,卻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麼陰毒的手法將老胡搞成這樣。

    卓不凡正要細探胡不歸究竟哪里不對勁,卻見人影一晃,天玄真人已經站在胡不歸的身旁,一股青氣無聲無息的施放出來,轉瞬之間便知道了胡不歸的身子並無異狀,卻不知道為何竟像是神失于外的癥狀,不由得皺起眉頭,轉過身來對玉闕真人道︰“玉闕道友,敢問我這師佷為何這般模樣?”

    玉闕真人心道︰記得這小子從前可就是這般痴痴呆呆的模樣,你卻來問我!我怎麼知道這小子又在搞什麼花樣!嘴上卻說道︰“天玄師兄的意思是貧道在這小子身上下了什麼手腳不成?,他身上的禁制貧道是早都解開了的。怎麼?以你天玄師兄的修為竟然也看不出來嗎?”

    天玄真人笑道︰“玉闕道友誤會了,貧道方才已經查明我師佷身上並無禁制,卻不知何故像是神失于外。如此模樣又怎生詢問實情呢?而我師佷是貴派送回來的,貧道想道友你或許會知道原因,因而才有此一問。既然道友也不知道那麼就只好先慢慢醫治了,等他恢復神志之後此事放才能有個定論,道友你說如何?”

    玉闕真人道︰“那照天玄師兄的話說,我們這趟就算是白來了不成?也或許是這位青城派的高足故作痴呆卻也難說呢!”

    天玄真人道︰“怎麼會白來呢,貧道正有些東西要還給諸位昆侖派的道友呢!”說罷長袖一揮,手掌在袖中一翻,翻雲覆雨手在袖中施展開來,遂向山門處一招手,卻見數十柄飛劍法寶紛紛自山門處向清虛殿前飛來,天玄真人道︰“老道上次孟浪了,多有得罪,還望諸位道友不必掛懷。”

    玉闕真人尚未說話,卻見玉真道人橫跨一步站了出來,道︰“既然是被人搶去了的東西,我昆侖派又怎會再要!”說到最後一個要字,隨手揮出一拳,一道宏大的灰白真元撞向迎面飛來的諸多飛劍法寶,只听的空中一陣  啪啪的碎響,所有的飛劍竟然被這一拳打成了色彩紛呈的粉末,自空中向下飄落,宛如滿天奇雨一般,巍巍壯觀。

    眾人無不驚嘆,這玉真道長就此隨便一拳竟然剛猛至此,要知道任何一柄飛劍法寶都是經過其主人無數心血煉化的,並非世間凡俗兵器可比。若想將這些性質不同、材料各異的法寶一拳打成這般一樣粗細的粉末,普天之下卻沒有幾個能夠的。都傳聞玉真道人是昆侖派剛猛第一,此言看來確實不虛啊!

    眾人尚在驚訝于玉真道長那剛猛無匹的一拳,卻見青城派中站出一人,正是天風道長,只見他朗聲一笑道︰“就這般浪費了卻也不大好吧!”說話間右手單掌自左向右劃了一個圓,一道玄青罡風脫手而出。只見滿天飄散的粉末被一道無形的罡風卷成了一條長龍,卻是一顆碎屑都不曾遺漏。那長龍五彩斑斕,在空中流轉飛舞,映著日光閃爍生輝。

    此等法寶的材質均非凡品,比之金銀也要重上數倍,能以一掌之力將其一顆不漏的托在空中飛舞,卻也是難能。那飛龍尚在空中飛騰,卻見天兵道長越眾而出,雙掌向天,一捧三味真火騰空而起。那飛龍在三味真火中蜿蜒扭曲,轉眼之間,融化成一條流動的彩龍。隨後天兵道長右掌真火一收,轉而施放出鑄劍訣,只听的空中一陣丁丁當當的響聲,一柄巨大的飛劍赫然出現在空中。

    在場眾人齊聲叫好,而昆侖派眾人臉色鐵青,對著天風、天兵怒目而視。卻見天風手腕一抖,那柄巨大的飛劍飛向玉闕真人身前,當啷一聲,插在青石之上,劍身兀自發出嗡嗡的龍吟。

    天風道長笑道︰“此劍還請玉闕真人帶了回去吧!”

    卓不凡卻無心看場上事態如何,單掌抵住戶不歸後心,一股真元送進去,卻發現胡不歸身體並無異狀,只是不知道他為何不言不語,只得收回真元,先替小虎解開禁止。卓不凡左手生出一團青氣虛托起小虎,右手在空中虛劃著各種符咒,隨著一道道流光從卓不凡的指端飛出,小虎身上的禁制法咒一道道的消解了。

    轉眼之間,只見小虎嗷的號角了一聲凌空撲向昆侖派眾弟子。卻被卓不凡伸手去抓,卻不想小虎被束縛的久了,心中一團怒火燃燒,此番解禁速度也平添了幾分,一個身子化為一道白光,正向著玉闕真人撲去。

    玉闕真人見天風與天兵兩人賣弄一般將三十余柄飛劍碎屑合力鑄成一柄大劍,引得場上眾人不住叫好,心中不覺有氣,只見他冷哼一聲,右手小手指屈指一彈,一道微風吹起,而那柄巨劍頓時飛騰起來,朝著迎面而來的小虎撞去。

    卓不凡大驚,身子猛然一動,電閃一般躥了出去,卻已然來不及了。只見那巨劍眼看著就要將小虎一分兩半,突然小虎一個身子憑空被一股力道一撥,滴溜溜轉了出去,險險避過了這致命的一劍。而巨劍卻朝著躥過去的卓不凡迎面劈來。卓不凡之覺得一股巨力迎面而來,那看似並不猛烈的一劍卻令他喘不過氣來,只覺得那巨劍化為一座山峰,絕大的壓力頓時將他罩住了。

    天玄真人也大驚失色,翻雲覆雨手便要發出,卻見又是一股力道在卓不凡肩頭一推,卓不凡也滴溜溜轉了開去。巨劍繼續向前直沖,一只手猛然握住了劍柄,握劍之人卻是一直在做白日夢的胡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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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19: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七章 過招

    胡不歸一把抄過劍柄,巨劍上蘊含的巨大勁力沖擊過來,只見他雙手持劍,一個身子被帶得向後翻飛出去,在空中滴溜溜翻了數百個筋斗,猛然巨劍一揮,又是一劍刺向了廣場地面。那巨劍再次插入了廣場青石之上,劍身沒入低下,只余一個劍柄在地上。

    原來胡不歸自那日在陝北陷入神游之後,便一直昏昏沉沉,方才猛然醒來,卻見一柄巨劍劈向小虎,想也沒想便一揮手撥開小虎,隨後又撥開卓不凡,他這一撥卻頗有些天玄真人的翻雲覆雨手的意味,盡管他並未學過,卻不知道是如何使將出來的。等他握住巨劍之時,這才曉得厲害,那巨劍之上蘊蓄的力道竟然極為猛烈,透過劍身直向自己身上經脈沖擊過來,頓時覺得難受之極,幾欲噴出鮮血來。他體內真元瘋狂運轉,最後憑借著一擲之力,將殘留在巨劍上的力道全都轉到地下,這才化解了這一劍。待化解了這一劍,胡不歸已經是精疲力竭,身子雖在空中,卻已經成下墜之勢。

    胡不歸人在空中,俯瞰身下密密匝匝的人群,便已經知道了眼前形勢,被俘之時便已經想到會有這麼一刻,此時卻也並不驚訝,反倒是一股男兒敢做敢當的骨氣油然而生。

    而玉真道長卻是驚訝已極,只有他知道師兄玉闕真人已經超越了至剛的境界,達到了剛中帶柔的新境界。一身修為更遠勝自己,方才雖只是小手指隨意一彈,並未使展出柔勁,卻等同于那日自己朝胡不歸打去的一拳,當時還是胡不歸內丹初成的境界,都尚且接不下來,怎的此時內丹已然爆裂的他卻將師兄這一記接了下來,卻似乎這小子修為又高了甚多,卻不知道這小子因為何故在短短兩天內竟然修為大漲,怎能不叫玉真道長驚訝不已。

    玉闕真人面上一冷,右足一頓地,只見那柄巨劍再次飛起,這次速度卻是極快,筆直朝著空中的胡不歸撞去。胡不歸此時身子憑空,被方才那一劍力道沖擊的尚未緩過氣來,這一劍無論如何也是難以躲避了。

    卻見天玄真人衣袖驟然暴漲數丈,一記翻雲覆雨手施展開來,長袖如手,卷住了巨劍劍柄,隨便在空中挽了兩個劍花兒,又再次將巨劍插向玉闕真人身前。口中笑道︰“玉闕道友還是收下了吧!”

    玉闕真人冷然笑道︰“這等事物還是不要的好!”說話間也不等那巨劍再次插入地面,飛起一腳,只見亮光一閃,那柄巨劍便不知道被玉闕真人踢到何處去了。

    三百里外的周家村的周老二正躺在自己床上,捻著腳丫子做著天上掉元寶的白日夢,卻听見轟隆一聲巨響,自己院子被什麼從天而降的事物砸出一個大坑。嚇得他尿都險些流出來,軟著腿爬到院子里,一見之下不由大為驚訝,只見深坑之中,一柄巨大的寶劍深深插入了泥土中。周老二招呼了本家七八個漢子,吃奶的勁都用出來了,卻怎麼也拔不出這口寶劍。于是周老二召集全村男丁,費了三天時間終于將寶劍拔了出來,從此這個村子便改名叫做飛劍村。

    亂七八糟且先不說,且說胡不歸自空中剛落到地面,卓不凡便一把拉住了他道︰“老胡!你醒了啊!你沒事兒吧?”小虎也躥到胡不歸腳下,在他腿上來回蹭著身子。

    胡不歸哈哈大笑道︰“沒事兒沒事兒!***,老子運氣不大好,叫這幫老雜毛給抓住了。”說著隨手一指玉夔道長等人。隨後也不理會昆侖派一雙雙瞪視他的眼楮,徑自走到天玄真人面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道︰“天玄師叔,不歸又給您惹禍了。”

    天玄真人拍了拍胡不歸的肩膀道︰“不歸,你起來說話。”胡不歸依言站起身來,天玄真人道︰“不歸,你老實跟師叔說,你此次在山下是否結交了妖類,並且與妖類一起打傷了昆侖派的幾位仙長?”說話間天玄真人的一張臉變得嚴肅起來。

    場上眾人都望著這個從痴呆狀態轉醒過來的少年,卻听胡不歸到︰“是,弟子此次在山下的確是結交了一位好友,它是一頭千年狼妖。但是在結交之前,不歸並不知道他是狼妖。”隨著胡不歸的這句話一出口,天玄真人的整張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只听得胡不歸又道︰“然而弟子並不後悔與白大哥結交,至于打傷昆侖派那幾個老雜毛的事兒卻是他們活該!便是再來一次,老子還是會把他們打傷!”接著胡不歸就將如何在成都結識白如鴻,又如何在長江之上遇上魔教追殺白如鴻,而昆侖派想坐收漁人之利,更想將自己也一起收拾了。如此種種一一道來,只把場上眾人听得有人點頭,有人搖頭,全都不禁在心中想︰原來如此。一雙雙眼楮望向昆侖派,幾個老成持重的昆侖派道長頓時覺得臉上一片緋紅,立即暗運真元掩飾了過去。

    然而天玄真人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玉闕道人卻冷笑道︰“旁的不說,這胡不歸結交妖物之事卻沒有冤枉他吧?!天玄師兄,你說該如何處置?”

    天玄真人尚未說話,卻見胡不歸轉過身來,昂然道︰“老胡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卻問我師叔做什麼?你們有什麼手段盡管沖我來就是了!”

    “好!好好!”玉闕真人一聲長笑道︰“果然是名門弟子,膽氣過人啊!那貧道就不與你客氣了!”說罷與玉真道長一樣,隨隨便便一拳向胡不歸胸口轟去。而看似一樣的兩拳實際上卻有高下之分,玉真道長的一拳里全是無堅不摧的意志,遇到什麼寧肯玉石俱焚也不退卻。而玉闕真人這一拳卻是剛中帶柔,剛為血肉筋骨,柔為魂魄精神,便像是將一柄無堅不摧的寶劍煉成了可做繞指柔的奇劍。再不需要直來直去,方能盡顯無堅不摧的剛猛威力,而是隨心所使,可從任何方位進攻對手。

    胡不歸只覺得全身一陣發冷,面前玉闕真人那一個拳頭竟像是生出了吸力一般,將自己朝著拳頭上吸去。突然一道人影擋在他的前面,卻是卓不凡雙手緊握赤麟劍一團升騰的火焰自赤麟劍上冒出,他雙手舉劍過頂,一聲大喝朝著玉闕道長劈去。此時二人便如螳臂當車一般,眼看著那足可開山裂地的一拳便要打過來,卓不凡目光堅定地站在胡不歸的身前,絲毫沒有退去的意思。

    就在此刻,卻聞空中一聲佛號響起︰“阿彌陀佛!玉闕道友手下留情!”只見一朵白蓮驟然飛出,在場中旋轉一圈,速度極快的將卓不凡與胡不歸以及仍然翹著尾巴在場中亂轉的小虎向後帶去,卓不凡、與胡不歸只覺得一股柔和的大力將自己托了起來,全身一點勁氣也施展不出來,就這樣乖乖的被送出了圈外。小虎更是骨碌碌身不由己的被卷了出來,而卓不凡那頗具威勢的一劍竟然無聲無息的被消解于無形。說話之人卻是站在人群之中一身白衣的禪動大師。只見他左手禮佛,右手做捻花狀,神態安詳平和,于救人之間也不露聲色。

    而玉闕真人那一拳卻圓轉自如的拐了個彎兒,依舊緊緊尾隨卓不凡、胡不歸而去,只听得天玄真人道︰“不凡、不歸,你們退下!”說著長袖一揮,一記翻雲覆雨手迎著玉闕真人那一拳卷去。

    場中一聲巨響傳來,卻是天玄真人的衣袖與玉闕真人的一拳撞在一處,巨響過後,只見漫天烏雲密布,空氣之中傳來一陣 里啪啦的聲響,在兩人力量交匯的那一點上,驟然一道雷電憑空出現,直射上天空,天空之中頓時濃雲翻滾,有雷聲自雲層中穿了出來。一股無形的力量以閃電為圓心水波一般朝四面八方涌去。

    在場眾人只覺得一股壓力驟然向自己推來,不由得向後退去,才退了數步,身形尚未站穩,又是一波壓力涌來,眾人又自向後退去,如此一直退了三次,方才止步,而此時場中空出一塊極空曠的空地來。

    禪靜大師與禪動大師卻不運功抵御,也隨著人群向後退開,自然而然的顯示著與世無爭的超然氣質。而梵天谷主南塘秋則潛運真元,身子在波動中晃了三晃,穩穩的站在當場。再看時,場中除了對峙的玉闕與天玄,便就只剩下他自己了,顯得頗為突兀。不由得老大一陣不自在,又悄然後退了幾步,站回了人群之中。

    而在場眾人卻驚訝于這一擊威力之巨,卻誰也不曾留意南塘秋。只見玉闕真人身子一晃,向後退開一步,而天玄真人也是身形一晃,右足後退了半步。眾人都吃驚于玉闕真人這看似隨隨便便的一拳竟然有如此威勢。對于天玄真人,大家反倒不覺吃驚,以青城派修真門派之首的地位,它的掌教真人有此實力卻也理所當然。而玉闕真人平日不露聲色,沒想到竟然也修練到如此境界,竟然一拳與天玄真人打了個旗鼓相當,實在是不能不叫眾人驚訝。

    玉闕真人冷笑道︰“怎麼?天玄師兄要跟我切磋一下?那小弟可就不客氣了,還望師兄多多承讓!”說罷不等天玄真人搭話,右拳向後一引,隨即一拳打出,只見一條玉龍透拳而出。那玉龍通體瑩潔透亮,須眉盡張,飛騰之際,一股蔑視天下的威勢勃然而出。

    少林禪院的心燈大師不禁嘆道︰“好一個昆侖玉龍訣!”原來此一拳卻是昆侖派的一項絕技,已經有數代不在昆門派現形過了,此時在玉闕真人手上又再重現,實在是令眾昆侖派門人弟子驚詫萬分,卻想不到自家掌教真人這般了得,確實又驚又喜。

    只見那玉龍龍口怒張,揮舞龍爪朝著天玄真人沖去。天玄真人心中也是暗暗吃驚,沒想到這玉闕真人平日里不露聲色,修為卻已經到了這等地步。看來最少也是到了元嬰期的修為了,也未必輸于自己的清靜天第七重的修為。此刻天玄不敢怠慢,左掌置于胸前,右手捏成道訣,右足圈地,滴溜溜轉了個圈子,右手法訣不斷畫出,一層層視而可見的青氣自青城山諸峰向他足下圈中涌來。

    轉瞬之間,天玄真人足下已經聚集了五丈余高的一個有如實質般的青色柱子,這宛如碧玉一般的青色柱子其實是青城山蘊蓄的先天靈氣,被天玄真人以法訣招引而來。此時那玉龍已經撲至天玄身前,龍口巨張便要一口將天玄真人吞沒。天玄真人穩穩站在青色氣柱之上,不慌不忙,單掌啪的拍在了龍頭之上,足下青氣頓時隨掌而出,一只巨大的青色手掌驟然在龍頭上一拍,只見那條玉龍嗷的一聲,被拍向地面。玉龍龍首轟然撞入地下,清虛殿前頓時亂石崩濺,一個五丈余深的大坑赫然出現在當場。

    而玉闕真人全身一顫,只覺得一陣血氣翻涌。右拳變做龍爪狀,五爪一屈,只見那玉龍在坑中猛然一振便既躍起。隨之玉闕真人右手又變做劍指,在虛空中劃了個圈子,只見那玉龍身形游動,在空中向上盤旋,一身龍鱗竟然微微逆起,顯出猙獰之態。

    而天玄真人那邊的青色巨手卻縮回到天玄身前,伺機而動。那玉龍盤旋向上,越飛越高,一直飛上了雲端。猛然間,那玉龍在雲端之上,前半身向後極力一躬,隨後流星一般的向著天玄真人沖來。頓時罡風四起,流雲滿天,眾人只見一道閃光向下沖來,耳中盡是玉龍與空氣摩擦之聲,淒厲異常,眾人心中惶然,卻不知道這一記將會有何等威力。

    卻听天玄真人道︰“來的好!”青色巨手捏成巨大的拳頭,一拳向著下墜的玉龍迎去,只見天玄真人身子一矮,卻是他身下的青氣盡數注入了那只巨大的拳頭之中。霎那間,一青一白兩道光亮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處。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暗,隨後一道光亮迸發出來,只听的青城山三十余座山峰轟然震動,隆隆之聲不絕于耳。老霄頂上的清心閣在一陣搖晃過後,轟然倒塌。其余諸殿也紛紛搖曳,震蕩不已。若非是有歷代青城祖師施法護持,只怕是也都要一一坍塌了。

    卻見那玉龍與青色巨手全都在空中消失不見,而玉闕真人身子向後狂飛,一股血劍自口中噴出,顯然是受傷不輕。而天玄真人也不好受,足下十余丈見方的一塊地面隨著他下陷了四五丈,形成一個深坑。他人在坑中也是鮮血狂噴,等他自坑中飛身而起,玉闕真人後飛之勢尚未停止。玉闕真人一個身子向後狂飛了五十余丈,一直到撞在一座小山頭上,只听轟然一聲,半個小山頭倒塌下去,他這才止住了身形,不住地咳嗽著,向回飛來。

    玉闕真人一面回飛,一面運轉真元,只听得嗤嗤之聲不絕,隨之他身上一件道袍衣袖盡數碎裂開來,露出了一雙虯龍盤結般的金剛手臂。隨著他越飛越近,一身肌膚越來越灰白,顯然是將功力提升到了極點。

    天玄真人一見之下,不由得臉上莊重肅穆,一個身姿挺拔起來,只見他雙袖一振,腳踩青石,一身道袍如盈滿清風一般鼓了起來。只見他雙手自然下垂,左手掌心向前,右手掌心向後,雙手一擺,整個青城群山猛然隨之一振,一團青氣在山間繚繞。驀然,一股龐大的氣勢浮現在天玄真人身上,便像是青城群山與之混為一體,此刻他便是群山,群山也便是他,他將要為群山代言。

    此時,玉闕真人已經飛至天玄真人身前三十丈左右,只見他須發盡張,一個身子如怒目金剛一般,昂然而立。卻听得玉闕真人怒吼一聲,樸實無華的打出了一拳。一道極其宏大的灰白色光柱直沖向天玄真人。隨著這一拳打出,一輪玉色光華浮現在他背後,他整個人頓時成為了一尊神像一般,巍然不可侵犯。天玄真人左手虛然一禮,右掌也是平平淡淡的一掌拍出。然而這一掌拍出,青城群山卻似乎為之一暗,原本青翠欲滴的山嶺頓時灰暗起來,卻似乎這一掌中蘊蓄了整個青城山的精華。一道淡淡的如煙般的青氣迎上了玉闕真人打出的那道灰白色真元流。

    在場各修真門派紛紛後退,更有各派長輩命門下修為較低的弟子急速向後避開,問及躲開多遠,長輩回答則是越遠越好。而禪靜、禪動以及武當鳳馳真人都面有憂色,雖然也隨眾人後退,卻都暗自提了一口真元,卻是存了救人之心,若是天玄與玉闕兩敗俱傷倒也擺了,如果一旦情勢成為玉石俱焚,那麼說不得怎麼也要插手相救了。

    而南塘秋則是冷眼旁觀,早率門下弟子遠遠避開,眼中閃現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這般激烈的場面之下,在梵天谷眾人中卻有一人,渾然不覺,一雙眼楮卻盯著青城派門人站立的一座小山峰之上。這人卻是早害了相思的顏如雁,她目光的焦點卻只凝結在一個人身上,那人不是別人,卻正是被師傅天玄道長罰去青雲峰無涯洞中面壁思過的趙不嗔。

    原來,自早晨眾派齊聚青城山,王不為便上了青雲峰江此事告知與趙不嗔,趙不嗔心道教中出現如此大事,必有用的上自己的地方,到時候自己奮不顧身在師尊面前立上一功,師尊非但不會責怪自己私自出洞,或許就此免了自己面壁思過的懲罰也未可知。于是與王不為一起下山,站在了青城眾弟子中。趙不嗔也早瞥見了梵天谷眾弟子中的顏如雁,兩雙眼楮暗自眉目傳情,恨不能就此飛身過去兩人貼在一處。渾然忘了他出洞的初衷。

    這等數百年難得一見的高手對決,原本有兩個陷入情網的青年男女渾然不顧倒也罷了,卻還有一人也是忘記了眼前激戰,只是神情恍惚的望著顏如雁與趙不嗔。此人便是梵天谷的大師兄甦慕白。甦慕白為人雖老成持重,也或許略有些迂腐,卻並非白痴。這等情形下,一見師妹這等表情反應心中已經明白大半,頓時一顆心如墜冰窟,一片淒苦之意橫在胸口,卻不明白師妹為何要欺瞞自己,早早說明也不至于讓自己情陷如斯,卻仍然被蒙在鼓里。

    若只是這三人倒也罷了,卻還有第四個不問身外之事的人,卻是梵天谷的小師妹許青青。只見她一雙眼楮遠遠看著胡不歸,目光之中似乎深含著一些什麼,待看的一會兒卻又故意將頭扭開,望向山外青山,倒似乎自己並不在意那個兩眼緊盯著戰局的臭小子。然而只需片刻,一雙美目卻又不由自主地回到胡不歸的身上,如此往復。

    就在場上眾人諸般念想陳雜之際,兩股絕世勁氣終于撞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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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八章 並肩

    世界突然一片寂靜,似乎所有的聲音都被抽空了一般,呈現的是一片死寂。沒有轟然巨響,也沒有耀眼的光芒,只見一青一白兩道真元撞在一處,時間似乎也同時靜止了,天空中的流雲也隨之停頓不再飄蕩,風息樹靜,眾生猶如泥塑,一股無形的恐懼涌上了眾人心頭。

    驀然間,一青一白兩道真元同時自頂點瓦解,無聲的爆裂著。但是那些爆裂的真元卻並未消失,而是聚結成一個不斷變大的真元球,那兩道真元柱越來越短,卻將天玄與玉闕越拉越近,倒像是一條繩索上的兩只螞蚱,此時繩索越來越短,而螞蚱卻已經無能為力,只得任由繩索的牽引,一直到兩個真元的源頭撞在一處為止。周圍群山紛紛搖曳,萬斤巨石不斷地搖落,滾落山谷之中,再遠處是顫抖的大地,天色越來越暗淡,剎那之間便有如黑夜一般。

    照此下去,只怕是老霄頂便要就此消失在著蒼莽大地上了。

    禪靜大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列位掌門請一起出手吧!”說罷向空中揮手拋出一串念珠,隨即口中佛唱響起︰“南無阿彌陀佛,佛光普照!”一道道金光自念珠上灑落,將整個老霄頂罩在其中。而禪靜大師則是雙手合十,自雙掌間鑽出一朵白蓮,那白蓮飛向半空,所有的花瓣全都脫落下來,化為一張張巨大的盾牌擋在天玄、玉闕與眾人之間。而武當鳳馳鎮人則是祭出一個金缽,倒扣在天玄、玉闕之上,散發出陣陣清光。天風、天韻,玉真、玉夔諸人也紛紛祭出自己的法寶,參與進來。其余眾位掌門或修為高深的修士也都祭出自己的法寶,加入到禪靜大師的行列之中。頓時上百道法寶光芒罩在天玄、玉闕身上,眾人只有一個目的,利用自己駕馭的法寶不斷的消解著天玄、玉闕之間那個正在迅速變大的真元球。

    天玄與玉闕此時已成騎虎之勢,幾欲收回真元卻是不能,反而被各自的真元拽向一處,不由得都暗自後悔。兩人都已經是元嬰修為,如此一番沖擊,兩人雖然必遭受重大創傷,卻也可保得性命,而腳下的青城山以及山上這些門人弟子,修真同道卻會遭受極大的牽連。如此一來,這兩人倒成了修真界中的罪人了。

    只見數百道法寶光芒照耀在那團青白交雜的真元球上,一陣嗤嗤之聲頓時響起,那真元球立時消減不少,與此同時,天玄真人與玉闕真人同時揮出一道凌厲的真元斬向那真元球的一端,那真元球竟被兩人從真元柱上斬了下來,隨後後兩人飛起一腳,兩道光芒向那真元球踢去。那真元球嗖的被斜斜踢上了天空,電光一閃,消失在天幕之中。

    眾人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卻見天玄真人右掌剩余的那道真元與玉闕真人的真元都疾速反噬,重重撞在二人胸口,兩人同時一聲悶哼,天玄真人身子向後飛去,體內一個小嬰孩兒全身一顫,張口將那股反噬的真元盡數吸入腹中,那反噬的真元中夾雜著青城山的山川靈氣,卻不是好相與的,頓時那元嬰震蕩不已,一個身形幾乎要被瓦解,那元嬰手捏法訣極力化解,好容易才將這股真元熔煉了。而天玄真人一口金色鮮血噴了出來,顯然是元嬰受損。只見他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

    天玄真人此番做法本是為了不波及青城山,這等威力的真元也自己身受了。而玉闕真人卻不管這麼多,只見他身子向後飛了十余丈後,突然揮拳向地面砸去,將涌進他體內的真元盡數打了出去。只听得一陣隆隆之聲,自他拳頭之下,諾大一個老霄頂竟然裂為兩半,一個巨大的裂口深淵一般出現在眾人面前。老霄頂上宮殿、樓閣紛紛搖曳不止,又有幾間百年老屋應聲坍塌。清虛正殿也是一陣搖晃,殿上屋瓦墜落了數十余塊。

    曉是如此,玉闕真人體內元嬰也受到了極大的震蕩。也是一股鮮血噴涌而出,體內元嬰頓時萎頓了下去。他結成元嬰不過才四十余年,若論修為卻還是輸于天玄真人甚多,只是佔了不需保護青城山的便宜。

    青城派眾人頓時涌了上去,天風真人單掌抵住天玄真人的背心,一道真元送了進去,替他療傷。胡不歸與卓不凡也奔到近前,胡不歸從懷中摸出一個黑漆漆的丹藥來,便要送到天玄真人唇邊,卻被一只手掌啪得打落,那丹藥滴溜溜落向山崖之下。卻是趙不嗔站在一邊喝道︰“誰要你來獻殷勤!若不是為你,師傅能受如此重傷嗎?卻又不知道你拿些什麼毒藥來害師傅!趕緊給我滾!”

    胡不歸雙目圓睜,正要說話,卻見天風真人左掌一探,一道真元化為清風出去,將那枚丹藥撈了回來,道︰“不嗔,不得胡鬧!此丹確是九轉奪命丹,于你師傅的傷勢有莫大的好處!”說罷手指輕輕一捏,丹藥上一層黑色的事物裂開,有金光自丹藥上透了出來,天風立即將丹藥送入天玄真人口中,頓時天玄真人面上已經有了血色。過得片刻,只見天玄真人緩緩出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眼,道︰“不歸,你卻是哪里來的這九轉奪命丹?”

    胡不歸到︰“是弟子在醫仙谷中楚山寒楚老前輩送給弟子的。”說話間,遠遠退開的眾人又再次聚了上來。卻听見一個道︰“天玄師兄、玉闕師兄,你二人卻斗個什麼?此番大家齊聚青城山卻不是為了看你二人斗法的啊!如何處置這勾結妖物、禍亂紅塵、殘害同道的後輩小子似乎卻才是今日的正題啊!”

    說話之人卻正是瀟灑若仙的南塘秋,此番話一出口,頓時青城山上無數人不住地點頭贊同,而梵天谷中弟子卻反應頗為奇特,以甦慕白為首的一干弟子面上顯出了尷尬慚愧之色,顯然是念及胡不歸在襄陽城舍身相救之恩,而師傅此刻這番做法實在是令眾弟子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一個平日里莊重肅穆的師傅怎麼卻有些變了呢?其中尤以許青青為最,平日里疼愛自己的師傅卻為什麼變成了這般模樣?她只覺得一陣心煩意亂,只想喚了師傅回梵天谷卻不想在這里多呆,然而此時她卻不能插嘴。

    梵天谷中卻有一人與眾弟子不同,她也恨不能叫那姓胡的小子就此死在當場,這人便是顏如雁。方才見到嗔哥無恙,一顆芳心暗自喜悅。卻立時想起了在襄陽城中受辱之事,不由得暗下決心,要叫這小子過不了今日這關。

    天玄真人尚未開口,卻听人群眾一個人高聲道︰“听說這小子還在成都開了一間妓館,叫什麼天韻閣,卻不知道天韻道長可知道此事?”此言一出,人群之中頓時一陣嘰嘰喳喳,原本修真門派較之尋常宗教更遠離塵世,偶有在世間走動,卻也是處事低調,像這等在繁華紅塵開設妓館的修真道士,只怕胡不歸到還真是第一人了。天韻真人其實對此事早有耳聞,此刻在眾人面前被提及,不由得面紅耳赤,他知道胡不歸著孩子素來古怪頑皮,卻也不曾怪他,只是被天下修士誤以為與這頑童搭伙開設妓館,著實有些尷尬。

    正在這時,一個灰衣僧人越眾而出,卻是少林禪院戒律堂首座心誅大師。只見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南施主所言極是。像這等誤入歧途的正教弟子若不好生懲戒,只怕是我正教風尚將每況愈下,此事卻宜殺一儆百,以警示後人。還請天玄真人三思!”人群之中立時有人附和︰“罩啊!心誅大師所言極是,這等頑劣弟子正該嚴懲不貸,天玄道長可不要姑息養奸,以免後患無窮啊!”此時,要求嚴懲胡不歸之聲大作,玄真人不由得眉頭緊皺,若是事情只在本教之中,無論怎生責罰,也都還可給胡不歸留一條改過自新的出路,但此刻眾人卻顯然是要自己親手廢了胡不歸。念及這孩子的師傅,自己的師兄,更想到這孩子身世本就淒苦,在青城派中這些年卻也是看著他成長起來,胡不歸雖然有些頑劣,卻也並非是個壞孩子,此時叫他廢了胡不歸,卻又如何下得去手?

    正在天玄真人左右為難之際,卻見白衣一閃,禪動大師越眾而出,道︰“阿彌陀佛,貧僧倒覺得胡施主未必有什麼大錯。胡施主少年人心性,原是喜歡結交朋友,他先前並不只知道他那朋友卻是一頭千年狼妖,即便結交了卻也並非是存心而為。再者說胡施主也並未作出什麼大錯,與那幾位昆侖仙長交手也是多出于誤會。依貧僧之見,不如罰他在青城山面壁思過即可,天玄師兄以為如何?”

    天玄真人心中一喜,好容易才有一人肯替胡不歸說情,叫他如何能不高興,正要答話,卻听昆侖派掌教玉闕真人不住的冷笑,頓時眉頭又皺了起來。正在這時,卻見甦慕白猶豫著站了出來道︰“其實這胡師弟並非壞人——”他一句話尚未說完,卻听南塘秋喝道︰”慕白!這里哪有你說話得份!還不退了回去!”甦慕白原想鼓起勇氣說出胡不歸舍身救了梵天谷眾弟子之事,也算是可以替胡不歸擋些災禍,卻不想被師傅一喝斥頓時沒了勇氣,只得頹然退了回去。

    胡不歸看得真切,只見天玄師叔為難之極,在眾人面前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全然沒了往日風采,剛才所受之傷也全是因自己而起,不由得一股熱血直往上沖,他躥身跪在天玄道長面前道︰“天玄師叔,不歸這些年承蒙您老人家照顧,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惹您生氣,從前種種全是不歸不好,還望師叔您不要再為不歸操心了。不歸屢犯教規,原就該受重責,此次更是連累您老人家受傷,實在是罪該萬死。然而不歸一口惡氣橫在胸口,卻不能受這些腌貨色的排遣,還請師叔您再度開恩,將不歸逐出師門吧。自此不歸所作所為全與青城派無關,再不會連累師門了!請師叔開恩!”

    說罷腦袋朝青石地板上   連磕了十余個響頭,只見地面上石屑飛濺,卻是這孩子用力過猛,十余下過後卻見頭下青石全成齏粉。在場眾人一听胡不歸此言,不由得一陣差異。其中有人暗道︰這小子倒是有一身硬骨頭,卻也不是個軟蛋。

    而天玄道長一听此言,不禁怒道︰“簡直胡扯!你這臭小子當我青城派是什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你難道就不要你的師傅了?枉費你師傅對你一片真心,你要走便走吧!”

    胡不歸一听天玄真人提及自己師傅,不由得眼眶一紅,道︰“弟子闖了如此大禍,已經不能見容于修真同道,更不願因此辱沒了我師傅的威名,弟子至此便不是青城弟子了,萬望師叔、師傅保重!”說罷又朝著天痴真人閉關的天師洞重重磕了十余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昂然對眾人道︰“老子此刻不再是青城弟子,你們誰想要教訓老子便請上來,老子不覺得自己有錯,誰便規定不能與妖類作朋友了?老子卻不受你這約束!”

    南唐秋冷笑道︰“好囂張的小子!你當真沒人敢收拾你嗎?還是好好認個錯,听候發落吧。”南塘秋這幾句話似乎是在勸導胡不歸,其實他深知這人秉性,越是這般說,他越不肯低頭,後面的事兒可就好辦了。

    卻見人影一閃,卓不凡沖出人群,仗劍擋在胡不歸身前,道︰“老胡,你雖不在是青城弟子,卻依然是我小桌子的朋友!若有人為難你,小桌子便與老胡你並肩作戰!”這兩句話說得胡不歸熱血沸騰,胸中一片暖意。

    胡不歸道︰“好兄弟!今日咱們便並肩作戰,若是僥幸不死,咱生生世世都作兄弟!”卻見一條白影躥到兩人身前,卻是小虎嗷嗷直叫得沖了上來,卻似乎在說他們不該將它忘了,它也是他們並肩作戰的伙伴。

    趙不嗔怒道︰“不凡!你在做什麼?怎麼幫起這個叛出師門的敗類了?快快回來!”卓不凡朝他看了一眼,雙腳卻穩穩站定,握劍之手卻攥得更緊了。而天玄真人卻對卓不凡不加阻攔,反倒是看著趙不嗔道︰“不嗔,你怎麼來了?”

    趙不嗔背後一寒,連忙道︰“弟子听聞師門有事,便急忙趕來,還請師傅重重責罰!”天玄嗯了一聲,卻不再說話。

    南塘秋又道︰“憑你們兩個小子便想與天下修士作對?我看不過是少年氣盛而已,你們還是三思而行吧!”南塘秋此言尚未說完,卻見禪動大師白衣一飄,竟然也站在了胡不歸身旁,低低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南塘秋一張臉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悶哼一聲道︰“怎麼禪動大師也不分輕重,晚生卻听說峨嵋萬年寺戒律精嚴,怎麼全不是如此呢?難道禪靜大師就此袖手旁觀嗎?”

    禪靜大師微微一笑道︰“南施主,我萬年寺的規矩便不煩勞您掛牽了。”說罷也不再理會南塘秋,只是雙手合十低聲頌佛。

    卻听得玉闕真人長笑一聲道︰“好好好!禪動大師當真要插手此事?如此甚好!”

    胡不歸卻規規矩矩的給禪動大師行了個禮,道︰“禪動大師,您的心意我們兄弟心領了。當年若不是您救我們上青城山,我們兩兄弟只怕早就沒命了。今日之事全由老胡引起,還是不要牽連到貴寺為好,您回去吧。”

    禪動平靜得看著胡不歸道︰“貧僧只知心中想做之事,卻不知當做之事,此刻貧僧卻就想與你們站在一起,可以嗎,老胡?”胡不歸眼圈一紅,他與這禪動卻是亦師亦友般的感情,至此卻不能再推辭,只把一個身子站得有如標槍一般。

    卻听少林禪院的心誅大師道︰“阿彌陀佛,三位當真打算與天下正道為敵?兩位小施主少不更事倒也罷了,怎麼禪動大師卻也如此意氣用事?須知人妖殊途,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些妖類總有一天會成為我人類的大患,怎麼這點道理禪動大師卻也不懂嗎?你萬年寺不受戒規,日後又如何在我佛門潔淨之地禮佛誦經?又如何為佛門眾沙彌做表率?”

    就在心誅大師說話間,心燈大師不住的默然搖頭,心燈大師黯然在心中一嘆︰唉,心誅師弟卻還是拋不開一個名字啊!卻原來這心誅大師自幼為人便極為好勝,從一個打掃庭院的雜役小沙彌竟然升任為戒律堂首座,這其間用心之甚則不言而明。心誅大師一直對峨嵋萬年寺抱有不滿,究其原因也不過是近些年來,萬年寺這麼一個小小的禪寺卻隱隱有超過少林禪院的勢頭,禪靜、禪動兩位在修真界中享有極高的地位,更是遠遠超過他心誅的名頭,怎叫他能咽下這口氣。然而說他為私,卻也不全盡然。心誅大師受戒甚嚴,對于寺中弟子更是要求甚嚴,像胡不歸這等事情,在少林禪院的話早就廢去全身修位,打成凡人,永世不得修行了。

    禪動大師平靜的說道︰“我佛曾言,萬物皆有佛性。佛法無邊卻照不到一頭狼妖身上?依貧僧所見,是心誅大師起了分別之心吧。”說罷巍然而立,再不說話。

    昆侖派玉闕真人冷笑道︰“還有誰覺得這小子沒錯?”

    此言一出,卻果真有一個人慢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了胡不歸的面前。此人卻是梵天谷大弟子甦慕白。原來他見到平日敬仰無比的師尊竟然在此時落井下石,全然不顧胡不歸于梵天谷有恩。而自己心愛的師妹更是與他人暗生情愫,只覺得人生了無生趣,從前所信的種種在瞬間坍塌了,倒不如與這頗有骨氣的小子一起戰死了事。甦慕白對胡不歸道︰“胡兄弟,慕白修為雖低,卻也不是個忘恩負義之徒。今日慕白便與你們一起,是生是死全憑天意吧!”

    甦慕白這一出來,卻令所有人都倍感意外,胡不歸也是沒想到這個看似唯唯諾諾的老實人卻也這般重情重義,不由得豪氣頓生,他拍著甦慕白的肩膀道︰“甦大哥,謝謝了!咱們死不了!”

    南塘秋卻是氣得臉色煞白,怒道︰“小畜牲!你在做什麼?!你眼里還有為師嗎?你快給我回來,否則立時將你革除師門!”甦慕白神情默然的向著南塘秋跪下,磕了三個頭,一行清淚流淌下來,遂用衣袖抹了去,站起身來,就此再也不看南塘秋一眼。南塘秋怒道︰“好好好!從此你姓甦的便不再是我梵天谷弟子,日後相見你好自為之吧!”

    梵天谷眾弟子心中也是思潮起伏,看看師傅,再看看大師兄,彷徨之態溢于言表。卻有一人在高處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梵天谷中弟子也有這樣錚錚鐵骨的漢子!實在是好!”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肉球從天空中輕飄飄的降落下來。

    胡不歸大喜,奔了過去道︰“杜大叔!你怎麼來了!”這從天而降的卻正是南塘秋的師叔杜馭龍。杜馭龍笑道︰“老杜來看看是誰要欺負胡小友。”說話間拉著胡不歸的手走到禪動大師等人一邊,對甦慕白道︰“你這孩子很不錯,若是有人不肯要你你便拜入我門下吧!”

    甦慕白跪下向杜馭龍行禮道︰“弟子愚鈍,今日是弟子對不住恩師,卻不敢再投他人,萬望師叔祖恕罪!”

    眾人見這老霄頂上是越來越熱鬧,卻不知道還會發生些什麼。卻見玉闕真人與玉真、南塘秋、心誅等人站在胡不歸一群人前,玉闕真人道︰“看來今日之事卻難了斷了,若還有誰想救這小子便請站到他們一邊,若是想主持正義的便請站到我們這邊。”

    在場眾人與不少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玉闕真人身後。胡不歸等人漠然視之,全不在意對方人數越來越多,反正是一戰,生死勝敗何足道哉?人生能得此痛快一戰便已足夠了。卻見青城派中走出一人,竟然走到了胡不歸一邊,卻是脾氣火爆的天竹道長。天雨真人在身後叫道︰“天竹師弟!你休要胡鬧!”天竹道長翻著眼皮道︰“老子此刻並非清城門人,所作所為與青城無關,卓不凡這小子尚且能有朋友,老子是他師叔,難道卻不能有朋友嗎?”

    胡不歸笑道︰“天竹師叔,等打完這一仗,老胡請你喝酒!”

    天竹道長笑道︰“好!到時候咱爺倆去你的天韻閣喝個痛快!”說起喝酒,這老小子一張黑臉頓時放出些光彩來。

    待雙邊眾人站定,卻見胡不歸這邊只寥寥數人,而對方則是聚集了上百人眾,雙方實力確實懸殊,而氣勢上卻竟似旗鼓相當,胡不歸這邊幾人絲毫沒有退卻之意。更多的修真中人則站到一旁觀望,許多人心中不禁疑惑,如此懲戒一個後輩小子是否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更有些深謀遠慮之士隱隱感到此事其中或有蹊蹺,于是袖手旁觀,卻不參與其中。

    卻听得玉闕真人道︰“姓胡的小子,你若肯低頭認罪,自廢修為根基,此事便罷了,若是依舊執迷不悟,卻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胡不歸呸的一聲,將一口涎水噴得老遠,道︰“老子卻憑什麼跟你認錯?就因為老子打傷了你師弟?那麼你師弟們打傷老子便就沒錯,老子卻不能還手?這是什麼狗屁道理?老子就喜歡結交狼妖,又關你們屁事兒?老子自幼到大吃過你們一粒米,喝過你們一口水?卻憑什麼听你們的規矩?要打要殺,你他***就放馬過來,老子若是皺一下眉頭就是你養的!”

    玉闕真人怒極,道了一聲︰“如此甚好!”揮手就是一拳。玉闕真人先前雖然受傷,但以他的修位,此一拳卻也絕非胡不歸能夠抵擋的。胡不歸卻不管那麼多,鼓足了真元,也是一拳打了出去。猛然,胡不歸只覺得一只手掌貼在自己背心,一股精純的真元送入自己體內,卻是天竹道長將自身真元送入了胡不歸的體內。

    與此同時,卓不凡也大喝一聲,赤麟劍舉過頭頂,猛然一劍劈出,一道青光夾雜著一層閃爍的紅芒向玉闕真人劈去。禪動大師也伸出手掌按在卓不凡的背心,頓時劍光大盛,兩道真元迎著玉闕真人而去。

    只听得一聲巨響,玉闕真人竟然後退了一步,而胡不歸于卓不凡兩人面上一陣潮紅,胸中血氣翻涌。玉闕真人右足點地,騰身而起,雙拳同時向者胡不歸和卓不凡擊去。南塘秋則是手指一揮,召出法劍,數十點寒星連閃,向著胡不歸等幾人射去。其余眾人也都紛紛發招,數十道真元向著胡不歸等幾人沖來。

    卻見杜馭龍手腕一翻,還不見劍光,便看到千百點寒星沖了出去。而禪動大師則是召出白蓮,幻化成護身光盾,擋在眾人身前。天竹道人卻將一根綠竹杖幻化成一條綠龍,向著對方沖去。甦慕白也是手持長劍,十余點寒星迸射出去。胡不歸則與卓不凡相視一笑,清光匕與赤麟劍同時飛出。

    只听得一片爆響過後,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玉闕真人一方有數十人受傷倒地,而胡不歸幾人卻全體向後飛去,人人身上掛血。其中猶以禪動大師傷勢為最,卻是因為他的白蓮承接了對方大部分的真元,只見他臉色頓時灰暗下來,鮮血自嘴角淌出。

    還不待胡不歸幾人有喘息之時,對方數十人合力打出了一道極為宏大的真元流,只見二十余丈的一道巨大真元流洪水一般的涌向胡不歸等幾人,與之相比,胡不歸等幾人卻如螻蟻一般。只是這螻蟻卻是死也不肯認輸的。

    胡不歸眥目狂叫道︰“這便拼了吧!”說完站定當場,真元盡數涌出,向著那浩大的真元流砸去。而在胡不歸身後,卓不凡、禪動大師、天竹道長、甦慕白以及杜馭龍,連成一串,將全部真元盡數送入胡不歸的體內,一道弱小卻極其明亮的真元柱帶著一股義無反顧的氣勢向著那宏大的真元流沖去。

    這一次卻竟然比天玄真人與玉闕道長的那驚天一擊毫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只是實力卻倒向一邊,胡不歸一邊比之對方弱了數十倍,卻是了無勝算了。在如此威力之下,能保得性命便已經是萬幸了。卻見那巨大的真元流馬上就要將胡不歸幾人吞沒,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一人,高聲叫道︰“都給老子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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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7:21: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卷 青城絕頂 第五十九章 天痴

    天空中是漫天烏雲密布,肅殺之氣充斥天地,大地沉默,群山蒼涼。卻見天空中那人身子一閃,落在了兩股相向而來的真元之間。

    也不見此人如何偉岸,面對那百余人合力發出的滔天巨流卻有如高山與小溪流一般,絲毫不為所動。只見那人兩手一分,將左右而來的兩股真元一起捏在手中,隨後雙掌一合,剎那間,不但胡不歸等幾人發出的真元柱消失不見,便連那二十余丈寬的強大真元流也如同孩童的玩物一般在那人手中湮滅。

    在場眾人無不驚懼萬分,自修真以來又幾曾見過這般厲害人物?還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卻見那人右手虛捏,頓時老霄頂便被一股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真元攥住,隨著那人手掌一捏,裂為兩半的老霄頂隆隆一陣巨響之後竟然再度復合,那裂縫之中陡然一熱,頓時岩石融化,隨即便粘在一處。此人竟在舉手之間修復了諾大一座山峰,如此玄通卻只有陸地神仙可與之相比了。

    那人長袖一揮,頓時雲開霧散,一道道金色陽光普照大地,清風徐來,卻似乎轉瞬間換了一個人間。此人渾然不理一旁驚駭已極的玉闕等人,卻轉過身來,朝著胡不歸招招手道︰“不歸,你可還記得為師?”

    胡不歸歡呼一聲,沖了上去,一把抱住那人,歡喜之情無法言說,只是又蹦又跳,口中胡亂喊叫著。此人原來卻正是閉關已久的天痴真人,天痴真人笑眯眯的拉著胡不歸,仔細端詳著道︰“不歸倒是長大了呢。這些年有沒有頑皮?”

    胡不歸笑道︰“師傅,您老人家終于出關了!可叫弟子好等啊!弟子害怕您閉關太久會記不住您的相貌,還特意為您畫了一張畫像,時時刻刻帶在身上。您看,我畫的可像嗎?”說著從懷中掏出幾年前所畫的那幅天痴真人造像。天痴真人一見之下不禁絕倒,但見一片墨跡淋灕,若說這畫中所繪之人有三分像是猛張飛,張飛縱然生氣卻也有幾分*譜,但若說此怪石不像怪石,張飛不像張飛的事物竟是飄逸脫俗的天痴真人,卻實在是需要莫大的悟性了。

    天痴真人雖感到哭笑不得,卻見那卷軸紙質頗為殘舊,想來當真是這幾年中時時都被胡不歸揣在懷中,一翻心情盡在其中了,不由得也是頗為感動。忽的面前白影一閃,卻是小虎躍到天痴真人懷中,腦袋蹭著天痴真人胸口,也是顯得無比親熱。天痴真人排排小虎頭頂道︰“小貓也長胖了,呵呵,很好很!”

    此時,青城派眾人也前來相見。天玄真人走到近前道︰“恭喜師兄功成出關!”

    天痴真人道︰“哪里是功成出關,我在天師洞中只覺得洞外一陣陣天翻地覆鬧個不休,這才被迫出關前來看看,好在我已經修煉至清虛天第五重,否則也不是說出來就出來得了的。我說天玄師弟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這許多人跑到咱青城山來撒?”

    天玄真人面上一紅道︰“天玄無能,卻叫青城福地受損了。”說這將此事由來,中間經過一一講給天痴真人,只把個天痴真人听得眉頭緊皺,在場眾人,除青城、峨嵋兩派之外,其余眾人都不免心中忐忑,方才這天痴真人的實力眾人已經領教過了,若是這老道發 ,卻不知道這些人能否都有幸再回自己家去了。

    天痴真人听完天玄的講述後,表情嚴肅的向著胡不歸一招手道︰“不歸你過來!”胡不歸依言走到師傅面前,卻听天痴真人問道︰“不歸,你老老實實告訴師傅,你師叔所言是否屬實?”

    胡不歸點頭道︰“天玄師叔所言句句屬實,弟子的確是結交了一位狼妖朋友不假。”

    天痴真人卻並未動怒,而是點點頭又道︰“為師再問你,你在為師閉關期間可曾濫殺無辜,為禍世間?”

    胡不歸昂首道︰“師傅在上,弟子自下山之後卻也殺過些人,卻全都是惡霸無賴,欺壓良善的惡人,尋常百姓若有一人死在弟子手上,便叫弟子立時神形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天痴真人點頭道︰“為師相信你,師傅再問你,那頭狼妖可曾濫殺無辜,為禍世間?”

    這次胡不歸尚未答話,禪動大師卻站了出來道︰“天痴師兄,此事貧僧卻是知道的。”

    天痴真人道︰“貧道願聞其詳,請禪動師弟慢慢道來吧。”

    禪動大師緩緩得到︰“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所言可向佛祖發誓句句屬實。自從听聞不歸這孩子與昆侖派有隙,貧僧便特意去了趟成都。在城中打探關于不歸結交的那個妖狼的消息。那妖狼世俗之名叫白如鴻,在成都城中以經商為業。貧僧走訪數天,關于此妖的惡行貧僧半點也沒找到,反倒是听聞了不少關于此妖的善舉。譬如說救濟災民,接濟貧寒孤老,此等事跡倒是不少。貧僧也曾派遣門下弟子在周邊走訪,卻也未曾找到這妖類半點惡行,由此可見此妖也並非是罪孽深重的妖類。”

    卻听人群中以人冷笑道︰“大師尋不到卻也未必就證明此妖就數良善之輩。”說話之人卻正是南塘秋。

    天痴道人一雙電眼目光炯炯射向南塘秋道︰“這麼說南谷主卻知道此妖事跡?”

    南塘秋只覺得背心一陣發冷,一身膽氣頓時消失了大半,只是諾諾的道︰“在下卻也不知,只是這些妖類作惡又豈會光明正大,想來必是在暗中行事,好叫世人不知其害。”

    天痴真人笑道︰“原來南谷主也是猜想而已,貧道看你南谷主面目清秀,眼帶桃花,卻猜你家中藏有嬌娘十余,卻也不知對也不對啊?”天痴真人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一片笑聲。

    南塘秋不禁面紅耳赤,卻又不敢與他發作,只得訕訕的道︰“天痴真人說笑了。”說著退到了梵天谷眾弟子之中。

    天痴真人目光一掃在場眾人道︰“諸位道友來我青城山做客,我天玄師弟與貧道都是歡迎之至的。此次諸位前來,卻是為了我這個小徒兒。眼下事情卻已經清清楚楚,我這徒兒不過是結交了一個朋友而已,而他這朋友又恰巧是個不曾做惡的狼妖,如此這般又有何錯?再者說,就算是我這徒兒有錯,那也是我青城派門中之事,卻怎麼竟然會有這麼些仙長、高僧共同出手對付這麼一個小孩子,此是何道理啊?”

    少林禪院心誅大師道︰“天痴仙長,請恕貧僧多言,你青城派出了個結交妖類的弟子,此便非是你一家之事了,倘若處置不當輕則為禍一時,重則將我修真正教的風尚全都毀壞了。我等修真門派卻是為了大局著想,這等大事兒,貧僧等人前來過問卻也並非多管閑事。”

    天痴真人轉向心誅道︰“如此說來,那自明天起,老道我也去你少林寺逛逛,你少林寺家大業大,弟子門人眾多,也說不定會有那麼一個半個犯戒之徒,老道我也在少林寺舒展一下筋骨,替你清理門戶,你看可好?哦,對對,在場諸門派老道也會一一走訪,大家互相幫助嘛,大家看如此這般可好啊?”

    眾人一听這老道要去自家搗亂,頓時頭大如斗。早就听聞青城山的天痴真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道人,不知道這心誅卻去惹他做甚!現在更是無端牽連到自家門派,實在是有夠倒霉,許多人心中不禁狂罵︰臭賊禿,太多嘴了!眾人紛紛到︰“有勞天痴仙師了,貴派之事我們原不願插手的,只是看在大家同道的面上前來調解調解,就是這樣,啊,晚生告辭了!後會有期!”說罷呼拉走掉大半門派,老霄頂上頓時空曠了許多。

    天痴真人又轉向玉闕真人道︰“玉闕老弟,你帶人上我青城山來搗亂,老道我也不追究了,我徒兒打傷你師弟的事兒咱們也就此揭過,如此兩相抵消,你看可好?”

    玉闕真人雖知此刻得天痴真人遠勝于己,但他卻也是個極為剛硬的人,卻不願意就此服軟,道︰“你天痴真人的雖修為遠勝于我,但你徒兒勾結妖類在前,與妖類合伙打傷我門中老少七人,豈是一句兩相抵消就可以揭得過去的?方才那些人怕你,貧道可不怕你!”

    天痴真人嘆道︰“玉闕老弟,我素知你脾氣剛硬,卻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你想一下,若是你師弟們打傷了我徒兒,那便如何?總不能叫我這徒兒坐以待斃吧?這打斗之間又哪有不受傷的?便說是你老弟此次前來,不但壞了老道的修行,更將這老霄頂打成兩半,若按老弟的說法,那豈不是老道也要去你昆侖山將你的玉龍峰一拳打成兩半?再者說,你老弟仔細想想,我徒兒一個小孩子家卻能引得起這場軒然大波?其中若沒有別有用心之人推波助瀾那倒是奇怪了。可別叫某些人暗自高興才好啊!”

    玉闕真人一听此言,不禁心中一動,皺起了眉頭,半晌之後才道︰“天痴師兄、天玄師兄,貧道此次前來確實有些魯莽了,得罪之處,還望天痴、天玄兩位師兄海涵。但是貧道依舊覺得你們若是繼續袒護這姓胡的小子,日後必有大患!貧道這就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走,一躥身便上了雲霄。昆侖終門人弟子也緊隨其後,向西而去了。

    禪靜、禪動兩位高僧也向天痴真人等辭別,轉瞬之間清虛殿廣場前便已經走了個干干淨淨。除青城派眾弟子以外,只有甦慕白一個人還呆立在當場。梵天谷一眾弟子早歲南塘秋離去多時了,臨行之時,南塘秋狠狠瞪了甦慕白一眼,隨後漠然離開,卻沒有一個人來招呼他。胡不歸上前問道︰“甦大哥,此後你將何往?”

    甦慕白淒然道︰“天下如此之大,慕白當四處漂泊,去到哪里都是一樣。心安處即是我家。”說罷轉身獨自下山而去了。胡不歸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似乎感到了些什麼,想此人也不失為一位錚錚漢子,卻在一天之間早兩位摯愛之人的拋棄,淒涼之意油然而生。

    一只手掌輕輕拍在胡不歸的肩頭,胡不歸扭頭看去,卻是自己師傅天痴真人。天痴真人也望著漸行漸遠的甦慕白道︰“這小子將來比他師傅有出息!”胡不歸重重點了點頭,突然笑道︰“師傅,您老人家好不容易出關了,咱爺倆可是該好好喝上一頓,慶祝一番!”

    只听見 的一聲,卻是天痴真人敲了胡不歸腦殼一記道︰“喝喝喝!我剛出來就听說你小子都快成酒鬼了,看來此言倒是真的。”

    胡不歸捂著腦袋怪笑道︰“師傅,是您老人家命弟子隨心所欲的,弟子一隨心所欲便想喝酒,這個您可怪不得我!”

    天竹道人聞聲跑了過來,喊道︰“胡不歸,你方才可說過待打完仗要請老子喝——”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卻听見胡不歸“哎呀”一聲,一個人流星一般向著碧雲峰飛去,卻是他師傅天痴道人賞了他屁股一腳,就此哎呀呀的飛走了。天竹道人見狀頓時將那個“酒”字咽回了肚中,抓而換成了一個“茶”字。

    卻見天痴真人似笑非笑,道︰“天竹師弟什麼時候轉了性子,不喜歡喝酒卻喜歡飲茶了?”

    天竹慌忙道︰“就是這兩年的事兒,啊這個師兄啊,我還有事兒,失陪失陪!”說罷身子化為一道青光,飛快的溜走了,以免後臀受賞。

    至此,碧雲峰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而對面小清山上的天雨真人卻平添了許多煩惱。

    晌午才過,便從碧雲峰上傳來一陣陣“動人”的歌聲。原本在小清山悠閑飛舞的仙鶴們頓時魂飛魄散地向西飛去,而眾女弟子們也紛紛告假去前山藏經閣閱讀典籍,竟無一人肯留在小清山守山。

    原本心性清涼的天雨真人卻也被這一陣陣歌聲攪的思緒煩亂,極目望去,卻見碧雲峰一株黃果樹上,胡不歸那小子斜躺在一只粗大的樹杈上,左手拿著那只破酒壺,右手則是一只獐子腿,一口酒,一口肉,隨後就是一段“快樂”的歌子,實在是逍遙之極。

    天雨真人不由得牙根一癢,隨手一揮,口中一段降雨咒念了出來,隨後一小團烏雲罩在那棵黃果樹上,傾盆大雨就在五丈見方 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胡不歸正自逍遙放歌,不意快哉,卻不料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剩余半句歌子和著雨水被吞入腹中。這小子卻見大雨只在自己身周五丈見方,頓時一個筋斗想要翻出雲雨範圍,卻不料那塊烏雲也緊隨其後,追了過去。不過片刻,便將這小子澆成落湯雞模樣,怪叫著奔回了房中。卻見師傅天痴道人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胡不歸嘿嘿一笑道︰“天雨師叔的降雨咒倒真是厲害的緊,老胡拼命奔逃卻也逃不出雨水範圍,回頭卻要想辦法跟她老人家學學這等奇妙法術了。”

    天痴真人道︰“乖徒兒,你下次跑到小清山唱歌去,不出一時三刻,你天雨師叔一定答應教你這降雨咒。不信你便去試試看。”天痴道人心道︰就你那歌聲連我這等元神已成的修為都消受不了,還得躲到屋子里來“避風”,更何況天雨師妹那道胎修為,不被你整怕才怪呢。不過你要去別家搗亂,咱碧雲峰倒也可以清靜清靜了。

    胡不歸听師傅這般說法,不禁高興起來,不由得幻想起自己學會了降雨咒便用這法術去捉弄昆侖山一干臭道士的情景來,頓時面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天痴道人見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天痴道長干咳一聲道︰“咳咳,這個不歸啊,在為師閉關修煉期間你可有刻苦修行?”

    胡不歸到︰“有啊!師傅,我時時刻刻記著您老人家閉關前留給徒兒的八字箴言,‘隨心所欲,持之以恆’,弟子隨心所欲的練功,持之以恆的努力,只是卻不知道是否弟子資質是在太差,卻總是比不上小桌子等人的進益。”

    天痴道長心道︰只怕你這小子是隨心所欲的玩耍,持之以恆的胡鬧才是真的。天痴真人笑道︰“為師來看看你的進益究竟如何了。”說罷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一股真元無聲無息的潛入了胡不歸的體內,電光一閃之間便已經在胡不歸周身游走了一遍。天痴真人隨即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胡不歸見狀不由得緊張起來,連忙問到︰“師傅,莫非是弟子修為實在太差氣著您老人家了?弟子確實每日都有練功啊,前些天弟子還煉出了內丹,可惜剛剛煉成就叫玉真那個老雜毛給打爆了——”

    天痴道長搖搖頭道︰“不歸,為師並沒有責怪你之意,為師是驚訝于你的修為,看來當初為師並沒有看錯啊!”

    胡不歸不由得迷糊起來,道︰“弟子也曾問過禪動大師,當年師傅您收我為徒是否真的是憐憫老胡無依無*,這才破例收徒。禪動大師說您老人家對我期望甚高,又說我將來必會一飛沖天,徒兒雖受禪動大師鼓舞,卻是不明所以。按說徒兒已經是十分努力了,卻怎麼往往每進一步都需花費常人數十倍的努力,這般資質不是廢柴卻又是什麼呢?”

    天痴道長笑道︰“天下物性各有不同,所謂資質者也是如此。世俗凡人心性往往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常人只覺得你經脈淤堵難開,修為進展極慢便將你劃入資治差的一邊去了。那只是他們見識太差而已,卻並非是你資質不佳。打個比方,倘若鑄劍,你若用鉛錫之物鑄造,片刻可成。而用萬年寒冰鐵鑄劍,則需數年之工。而寒冰鐵一旦劍成則千百鉛錫之劍也不不能擋其一劈,你道是這寒冰鐵材質

    好些,還是鉛錫材質更佳?”

    胡不歸道︰“自然是寒冰鐵材質更好些。”

    天痴道長點頭道︰“就是如此,你之資質便如那萬年寒冰鐵,你體內經脈雖淤堵難開,卻也堅韌無比,更比尋常人宏大數十倍。這等經脈一旦貫通無阻,不但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強勁真元,其所容納的真元與尋常修士相比,也有如大江與山間小溪之分,這等體質,為師一生閱人無數,卻是在凡人中從來不曾見過。你說此等體質能算是廢柴嗎?最為難得的是,你這孩子天性自然,無拘無束,不走尋常途徑,此等心性最是接近天道,若是命你循規蹈矩的修行,只怕是反而糟蹋了你這樣一塊璞玉。所以為師才會在閉關之前給你留下那八字箴言,為的就是讓你自尋修道之途,以登大道。”

    胡不歸撓撓腦袋道︰“那依照師傅所言,小桌子修為進展神速,那豈不是說他資質便如鉛錫一般?”

    天痴道長道︰“你這小子有時聰明,有時糊涂。為師方才不是說過嘛,天下物性各有不同,不凡的資質也是好的,他的好卻與你有極大的不同。這孩子天生火脈,修為之中自然而然便帶了三份真火,而他又是個極為聰穎的孩子,悟性奇高,所以進展才會極快。便如他生來便在不自覺中熔煉著自身鋼鐵,一旦入門,便如在烘爐之中添加許多炭火,那鋼鐵自然融化極快,鑄劍之途也便如水到渠成一般便捷快速了。只是這孩子身負神鳥朱雀,日後運數卻是極難預測了。”

    胡不歸又問道︰“師傅,我現在卻不知道自己修行的方法究竟是對是錯,只是覺得自己與青城派其他人所走之路都不相同,便是與師傅您也是大相徑庭,卻不知道將來會如何了。”

    天痴道長道︰“知道我方才查探到你的修為為何吃驚嗎?”

    胡不歸搖搖頭,天痴道長接著道︰“你體內真元雖貌似青城三清氣,卻已經與之大為不同了,更近乎于天地元氣,自然而沖虛,靈動而又生機盎然。而你體內經脈流向更是與我青城派大相徑庭,似乎遵照著某種特殊的路線運行,暢通之處比之青城脈象有過之而無不及,儼然自成一家。為師沒想到你竟然真地做到了隨心所欲這四個字。”

    胡不歸又問道︰“那麼照師傅看來,我何時才能再結內丹,繼而修煉出道胎,再破胎煉成元嬰,再由元嬰煉出元神呢?”

    天痴道長道︰“咱們青城派的尋常修為分為三天二十七層,分別是清明天,清靜天,清虛天。每一重天各有九層。清明天修煉到第七層便可結成內丹,到了第九層則暗育道胎,一旦突破清明天第九層,到達清靜天第一層時,則道胎既成。當修煉至清靜天第七層時,則道胎孕化成元嬰。而突破清靜天第九層,到達清虛天第一層時,則元嬰脫胎化為元神。當修煉至清虛天第七層時,則元神長成,便可迎接天劫。一旦渡劫成功,則可飛升仙界,羽化升仙。而你所行途徑卻與我們有所不同,你每一次進益變化都沒有明顯的分野,以至于你目前的修為卻難用青城派的功法定論。就拿你結丹一事來說。內丹集結並非只是真元的固化,其中更有心神的凝結。因而若是內丹被毀,則此人心神必受重創,自此再也無法修行。而你的內丹說成即成,說滅即滅,生滅之間卻與你的心身並無大礙,反倒似乎在心性的修為上又更進一步。照此看來,你覺得你還需要內丹嗎?以或者說,你即是丹,丹即是你,你又何需一定要在丹田里有那麼一個圓球在呢?”

    此番話直听得胡不歸猶如醍醐灌頂,霎那間便即想通了許多先前不明之事,只覺得藍天無垠向自己展開,只需要自己振翅高飛,終有一天會穿過蒼穹,抵達那些明亮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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