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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十年孤劍滄海盟[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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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8-24 03:50:59
人影一閃,鄰室走出一少年來,面如冠玉,英俊不凡,卻兩道濃眉帶煞,眼角掃起了數條魚尾紋,為這俊美的面龐生出缺憾,身上穿著一種奇異絲質的長衫,薄如蟬翼,經壁頂珠光一映,散發出五彩奇光,耀目欲眩。

    那少年一眼瞧出墨含英,羊崇盛兩人,即濃眉一軒,朗聲上笑道:「小弟計算墨兄及羊總管明午定可趕到,卻不料今日竟然到了。」目光一轉,落向謝雲岳,打量了兩眼,即向墨含英問道:「這位何人,想是墨兄之友?」

    墨含英微笑道:「這位兄台名喚許萬,在峽谷之上遇見,說是在此附近尋覓一人,向許兄詢問所尋之人姓甚名誰,偏又不說,是以小兄認作許兄相覓者就是賢弟……賢弟,你竟不認得他麼?」

    那少年面色疾變,厲聲道:「你找的是何人,如敢虛言,定教你濺屍地府。」

    謝雲岳冷笑一聲,目中懾人寒光逼射,道:「我所尋的何人,你怎能管得著,我本無意來此,是這位墨兄強邀而來,憑你這份浮躁倔傲,我還不在眼內,現無暇與你糾纏。」頓著轉眼道:「墨兄,你這番好意在下心感了,日後如若遇上,當為拜謝。」他痛恨墨含英居心叵測誘他前來,出自憤言,話音一落,揚長走出。

身後忽聽那少年朗朗大笑傳來,道:「我這洞府易入難出,只怕你難以走得出去啦。」笑音陰森,令人不寒而慄。

    謝雲岳不禁一怔,抬目一瞧,去路與來時迥異,腹徑密如蜂巢,目迷生眩,暗道:「這洞穴真個奇怪,好似按著什麼奇奧陣式建成,萬一困在此處,誤了大事怎麼辦?」心中懊悔不已,忽轉念道:「何不制住那少年,命他帶出洞穴?」忽地轉身大步走回。

    哪知才跨入石室,羊祟盛倏出劍飛來,撒出千百朵寒星,湧襲週身重穴,墨含笑與那少年同時並推雙掌,一片重通山嶽的勁風奔雷壓體。謝雲岳武功再高,已失先機,加以這三人均是此功絕倫之輩,頓成挨打之局,怒哼了聲,玄天七星步一動,閃出圈外躍向壁角而去。

    那少年掌勢未撤,如影隨形跟至,謝雲岳正待回身施展那「軒轅十八解」曠世奇絕於法,驀地,一條白影激射而入,嬌叱道:「你是怎麼啦?」少年哼得一聲,頓的閃後七尺。

    謝雲岳轉身凝目望去,只見是一嬌美若仙,肌膚如雪,風華絕代白衣少女。少女兩道秀眉微微一皺,道:「這人與你有仇麼?竟施出雷霆掌法,你真是越來越討人厭,我去告訴你爹去。」

    少年乾笑了兩聲,道:「柳妹妹,你不知……」

    少女接道:「你別說啦,小妹全聽見啦。」

    墨含英跨前一步,笑道:「柳賢妹,一年不見,你益發出出落清麗出塵了。」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我那玉哥哥怎還不見來?三月前與你帶了一個口信,可是你瞞住不與他說麼?」

    墨含英一怔,尚未作答,羊崇盛接口道:「崔少俠三月前已來此了,姑娘怎還未見上?」

    墨含英急道:「玉弟三月前本趕此來處,臨時有事閩越,大約也就快來了。」

    白衣少女輕垂粉頸,幽幽歎息道:「我說玉哥哥怎地將我忘懷了,原來他到閩越去了。」

    謝雲岳冷眼旁觀,見那白衣少女說出玉哥哥三字時,這濃眉少年目中竟射出妒恨火焰,他雖不明其中究競,但已瞧料出三分。

    正待猝然出手扣住那少年時,忽地室中珠光一暗,身形驟感地轉天旋。閃電之間,落入沉暗之中,旋轉之勢已定,凝目四望之下,不覺一震,原來眼前景物大變,發覺存身在一間密縫四合石室中,沉沉黑暗,生像緊束著身體,使人一時氣悶難伸。

    此際,突聞一聲幽幽的歎息聲飄來,聲如蚊吟,似在若有若無之間。他不禁一怔,忽然珠光一線射出,只見面前立定方纔所見白衣少女,玉掌中放有一顆龍眼大小的明珠,環眼一顧,石室仍是四面嚴密合縫,並無出入通道。

    少女眸中露出一種憫惻神光,輕歎了一聲,道:「你可是想以掌力震毀石室嗎?莫說你不行,就是普天下之武功再高的人,也難以辦到了。」

    謝雲岳愕然道:「姑娘此話怎講?」

    白衣少女又是一聲幽怨的歎息,道:「你真不知道麼?這洞府是蜀漢諸葛武侯所辟,按先天正反八封陣圖而設,奧妙難測,難入難出,名喚藏軍洞,三國紛亂,武侯因劍閣一帶危山峻崖,兵需轉運頗困難,預辟此洞以為貯備,相傳劍南山谷共有九處洞府,陣式不一,數千年只尋到了兩處,其一就是此洞,另外在翠雲廊盤龍峽中……」

    謝雲岳突然眼中一亮,急道:「這盤龍峽中洞府亦有人居住麼?」

    白衣少女郎輕點臻首道:「非但有人居住,而且與此洞主人有仇,這盤龍洞府主人,生得是體瘦如竹,禿頂眼中閃出靛藍光輝,生像甚是駭人,卻又性情和善無比……」

    謝雲岳不料誤打誤撞,竟在此白衣少女口中獲此夢魂難忘的消息,正想問她可知盤龍峽在翠雲廊何處,又聽白衣少女說下去:「因為靳騰輝與穆雲有仇,是以他們誤會你是對方所遣來之人,故將你囚禁於此。」

    謝雲岳朗聲問道:「姑娘說話令在不似有點困惑不解,靳騰輝是誰?穆雲又是堆?他們之間又為何結伙?」

    白衣少女輕抬潔腕,掠了鬢間雲發一下,展眉嫣然一笑道:「你怎的這麼笨,靳騰輝就是此間洞府主人,而穆雲卻是那盤龍峽洞主……」

    謝雲岳道:「靳騰輝敢就是那濃眉少年麼?」

    「不是。」白衣少女搖了搖臻首道:「是他父親,說起他們結仇之事,源由十數年前。唉!這又何必哩!我是極同情穆雲的,他這種用心仁厚義誠,但卻不能獲得他們諒解,看他們的神情,是非要殺死穆雲不可。」

    謝雲岳還是英明其妙,緊緊問道:「姑娘,究竟是因何事結仇呢?」

    白衣少女清澈如水的雙眸,望了謝雲岳卜眼,似乎對他如此情急求解有點驚詫;但終於一笑,道:「我只是在靳騰輝口中得知的,十數年前,武林之內出了一名怪傑,秉性方正,嫉惡如仇,武功更是淵博浩海,卓絕無倫……」她說至此時,眸中不覺流露出欽仰之色,她忽然轉口驚詫道:「看來你似乎不急於出洞?」

    謝雲岳呆了一呆,忙道:「自然在下要急於出洞,不過仍想聽完姑娘說完這段結仇經過,不知道這武林怪傑是誰?」

    白衣少女道:「那是追魂判謝文。」謝雲岳聞得其父名字,眼中頓覺一黑,只感一陣天暈地轉,有如雷轟電擊一般。

    白衣少女見狀,道:「你怎麼啦。」

    謝雲岳急收斂激動的心神,笑道:「沒有什麼?姑娘請說下去。」

白衣少女想了一想道:「謝文與穆雲彭灝本是同門,藝出一師,謝文居長!其師亡故後,三人同下山行道江湖,各奔來西,謝文獨來獨住,懲殺武林敗類、江湖宵小聞名喪膽,為此積怨不少,三人同那穆雲彭灝投身綠林,吃黑,坐地分贓,謝文聞聽之下大怒,找上門去,將穆雲彭灝閉住七處穴道,廢除一半武功,念在同門,寬貸一死,著令悔悟潛修,這樣彭灝恨謝文如同切骨,後來穆雲彭灝恢復功力,立意報仇,聞聽謝文結怨甚眾,正邪各派都有除去謝文之意,所以他們兩人紛紛遊說,由他們秘密主持暗襲,為防洩露,三與之人均蒙面換裝,彼此二不相識,分頭兒襲謝文,直至洞庭湖畔方才圍上………」

    說著嫣然一笑又道:「本來謝文父子兩人準死無疑,三與圍襲之人均是武林數一數二高手,但事誠有意外,穆雲自經謝文點住穴道後,潛修秘谷,深悟已非,知不可勸服彭灝復仇心意,乃佯裝與彭灝等人同進退,暗中助謝文化險為夷,中原至洞庭湖畔途中,穆雲不知在暗中擊斃了多少匪徒,洞庭湖畔也是穆雲有意網開一面,讓謝文父子從容逃去,就是武功山一雙老小屍骨亦是穆雲安排,本來是天衣無縫的事,怎奈三年前有次穆雲與彭灝發生爭執,酒後憤然洩露口風,一場拚搏之後,彭灝被穆雲掌擊重傷,靳釀輝亦在側,斥責穆雲忘義賣友,亦被穆雲一掌打斷七個肋骨,為此結下不解之仇。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了你,這總該心滿意足了吧。」

    謝雲岳聽得如癡如呆地,想不到自己這條性命,也是穆雲救回來的,聞得白衣少女說完,方如夢方醒,躬身謝道:「蒙姑娘見告詳情,銘謝不盡,謝文就是在下生父,還望姑娘告知盤龍峽在翠雲廊何處,在下沒齒不忘。」

    白衣少女一口氣說完了這多話,玉靨酡紅,微微氣喘,聞聽對方就是謝文之子,不禁星眸睜得又圓又大,道:「原來你就是……」忽然眸子突變幽怨之色,低聲說道:「我不知道盤龍峽在何處,但是我那玉哥哥知道,可惜他被靳文龍所害了。」說時眸子珠淚欲滴。

    謝雲岳詫道:「墨合英不是說過他有事閩越去了,這靳文龍又是誰?」

    白衣少女低垂粉頸,無限淒楚說道:「你怎可信墨含英的話,倒是羊崇盛的話是真的,我那玉哥哥誠實不欺,也最愛我,他說了來,定不會走向他處,定是那靳文龍所害,靳文龍你還想不出是誰嗎?」說時,白衣少女珠淚盈頰,斷線般滴墜地面,這少女一派率真無邪,純潔筠清,使人一見即生愛憐之念。

    謝雲岳心知這是一幕爭愛的悲劇,靳文龍也恍然知道是誰,於是他歎息一聲道:「姑娘無須悲苦,也許姑娘的玉哥哥如同在下一般,被靳文龍誘囚石室……」

    一言未了,白衣少女眼中突現出驚喜之色,嬌叫道:「怎麼我竟想不及此,你幫我救出玉哥哥,我一定叫石哥哥帶你去盤龍峽。」

    謝雲岳道:「墨含英等還在洞府麼?姑娘只指點在下出室之法,在下為你阻住他等,姑娘儘管放心去救人。」

    白衣少女格格一陣嬌笑道:「他們均相隨靳騰輝去盤龍峽去了,你只替我擋住靳騰輝的手下,讓我放手去救,至於這間洞穴本是依先天正反八陣圖而設,雖然幻離莫測,蔽人眼目,只謹記住門方位左走三步右走三步,當可通行無阻,來,隨在我的身後。」伸出一隻柔荑,拉著謝雲岳手腕,向嚴密合縫的石壁閃去。

    謝雲岳一愕之餘,暮然眼前一亮,已出得囚禁石室,只見已立在原來與墨合英等所立之石室中,不禁啞然失笑,又暗暗讚許諸葛武侯胸羅天人之學,淵深似海,可惜天不假年,致使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忽見白衣少女已穿出石室,謝雲岳緊隨身後,但見她向密如蛛的網腹道走去,身法輕捷無比。

    謝雲岳始終距這白衣少女身後尺許,防她意外被人突襲,忽左忽右馳進數十文遠近,突然閃出個持刀錦衣大漢,道:「柳姑娘何往?」一眼瞥見謝雲岳,兩大漢目中露出愕然神光。

    白衣少女嘴一噘,嚷道:「姑娘要去坎方石室中見玉哥哥,你們能管得著嗎?」兩錦衣大漢大吃一驚,不由面面相覷,齊皆納罕,怎麼被姑娘獲知真情,一時為難之極。

    其中一人垂手詭笑道:「非是小的膽敢攔阻姑娘,無奈奉了洞主之命,任誰不得入內。」「啪」地一聲脆響,那說話大漢右頰被姑娘二個耳光括得火辣辣地灼痛。

    「胡說。」姑娘嬌叱道:「姑娘豈是你能攔阻得住嗎?」嬌軀一扭,閃過兩大漢,逕自走去。

    謝雲岳見白衣少女出手飛快絕倫,以他的目光幾乎無法瞥清她怎樣出手的,不由大大驚佩。此時,另一大漢持刀向姑娘追來,口中喝道:「姑娘不留步,恕小的冒犯了。」

    挨耳光的錦衣大漢怒目視著謝雲岳,一腔怨氣看來要在謝雲岳身上。謝雲岳微微一笑,身形疾展欺向內去,大漢急將鋼刀一揮,刀勢乍出,大漢猛感腰眼一涼,唉得一聲,噗隆倒地不起。另一大漢聞聲回顧,又見眼前一黑,「期門」穴上被點了一指,連聲都未出,巳自撲倒於地。

    兩聲倒地大響,震得回嗡不絕,白衣少女回面瞥了一眼,嬌笑道:「墨含英說得不錯,你的武功卓絕不凡,由此入內的約還有十六名好手,我一生就怕殺人,就由你替我打發他們吧。」

    謝雲岳含笑道:「姑娘你率前帶路,何人阻攔自有在下替你出手……」

    突聞前面陰惻惻飄來一聲冷笑道:「柳姑娘你心意好毒,居然引來外人對付老朽等。」語音未落,橫徑中突走出六人來,為首一個面如蟹赤,蓄著一部長長紅須月中逼人寒電,緩緩走來。

    白衣少女格格嬌笑道:「朱叔叔,這哪裡怪得侄女,你還說最疼我,連玉哥哥被囚三月你竟忍心不與侄女知道。」

    老者神色一怔,繼而歎息一聲,道:「非是老朽不與姑娘知道,你知道少洞主用意較老朽清楚,如告知姑娘反而不美,說不定崔世玉一條性命無法保全,三月來老朽無不極力設法保全崔世玉。」說著重重咳了兩聲,笑道:「既然已被姑娘知道,老朽當然不能隱瞞了,姑娘要與崔少俠見面自是可以,待洞主返回,老朽一定晉言釋放崔少俠就是,柳姑娘,你自進去吧。」言下用意欲阻止謝雲岳不准入內。

    謝雲岳年來見聞增進不少,武林之內,均是鬼蜮藏險,笑裡藏刀,只顧利害,不認親疏,聽那老者咳音,就知有對白衣少女不利意圖,只聽老叟話音一完,白衣少女盈盈一笑道:「那麼侄女進去啦。」柳腰一晃,即將走入。

謝雲岳遂大喝道:「姑娘,且慢進去,不怕他們騙你麼?你那玉哥哥安知不是被他們所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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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女聞言呆了一呆,暗道:「這話不錯,玉哥哥武功絕高,並不遜於靳文龍,不是騙誘哪能將他擒住。」不由停下步來。

    老者立時色變,兩足一點,疾逾飄風地閃過白衣少女落在謝雲岳面前,厲喝道:「你是何人,擅闖洞府就該死罪,又在柳姑坡面前挑技是非,你還個納命來。」右掌倏地揚起,逕劈一掌,朝謝雲岳胸前擊去,勁風沉渾凌厲。

    謝雲岳暗哼一聲,身形疾閃,竟貼在洞壁之上,讓過掌力,左手五指穿出,迅如電光石火,向老者未曾回撒的右臂抓去。老者眼見對方身法神速,出手之快,大吃一驚。他本身也是武功絕倫之輩,應變捷迅,矮身一挫,右腕如電一翻,反向謝雲岳抓來手臂攫去。

    他哪知謝雲岳「軒轅十八解」千古絕學,當今之世,恐怕未有數人能化解,老者一手反攫而去,只見謝雲岳抓來五指迅變無數指影,攫勢競然抓空。老者一愕之間,謝雲岳五指已扣至右臂「極泉穴」上,只覺半身二陣酸麻,宛如萬蟲湧穴,不禁身形顫戰,喉中呻吟出聲。

    謝雲岳朗笑一聲,五指鬆開,倒腕閃電出指,在老者胸前「陰都」穴上戮了一指,冷冷說道:「你快領柳姑娘前去釋放崔少俠,若妄逞內力,則臟腑離位,七竅噴出鮮血,還不能即時死去,全身慢慢縮小則嬰兒,畢受縮骨蝕筋之苦,你當諳曉「搜陰穴脈」手法厲害。」

    老者不禁膽魂飛落,只見謝雲岳語音甫落,長身一躍,落在五個老少不一面露懾容的人面前,兩手疾揮之下,連續幾聲喚叫聲出,紛紛倒下,更是膽寒,只有苦笑一聲道:「柳姑娘,請隨老朽來。」目中竟然滿出二點淚珠。

    白衣少女目但謝雲岳出手之快,不但玄詭絕倫,而且變化莫測,眸中泛出驚奇光輝,笑道:「想不到你身手比我玉哥哥還高。」轉身隨在那步履踉蹌的老者身後走去。

    謝雲岳隨在白衣少女後,來到一間石室內,忽聽白衣少女一聲嬌呼,驀然驚醒過來,只見白衣少女擁抱著一個藍衣少年,伏在少年肩頭嚶嚶啜泣,不勝淒楚。這少年一頭亂髮,長長垂肩,面色顯然為三月禁囚,憂愁悲苦瘦削不少,但掩不住他那朗眉星目俊秀豐儀。赤須老者已然不支倚在壁上,似軟蛇般頹然仆地,瞳孔內呈現痛苦之容。

    謝雲岳心知這少年就是崔世玉,微微笑道:「柳姑娘,崔少俠已然被救,應該歡喜才是,在下相求崔少俠之處,還望姑娘細為轉告。」白衣少女聞言收住悲泣,回面望了謝雲岳一眼,面上紅紅地,附著崔世玉耳旁悄語了一陣。

    崔世玉哦了一聲,跨前兩步,長施一揖,謝道:「承蒙兄台搭救,如需用我崔世玉之處,無不應命效勞。」說時,急轉目注在蟹面赤須老者身上,冷笑道:「老賊,你也有今天。」隨起一拳擊去。

    老者此際已是耳目昏花,只感胸前如受重擊,聲都未出,張嘴噴出一股鮮血,仆地氣絕身死。崔世玉擊出一掌後,面色蒼白如紙,謝雲岳在懷中取出一粒色如琥珀丹藥來,微笑道:「崔少俠,你久疲之身,不可妄用內力,使真元虧耗過巨,這粒丹丸雖不是仙丹妙藥,卻功能益元提氣,望崔少俠笑納。」

    崔世玉大為感激,伸手接過服下,道:「在下與柳姑娘稍為收拾一下,洞中尚有餘黨容在下一併收拾,免得後患無窮,請謝少俠稍待,在下當同至盤龍峽。」

    謝雲岳道:「二位請便,你我一見如故,還宜兄弟稱呼,小弟先去洞外立候。」

    白衣少女道:「你能出去嗎?」

    謝雲岳不由一怔,繼而─笑道:「蒙姑娘方才點破先天正反八陣圖奧秘,在下自信勉可出得洞府。」抱拳一拱,身如行雲流水般向洞外走去。

    謝雲岳駐足洞口,等候了約莫半個時辰,白衣少女與崔世玉雙雙走出。崔世玉神儀煥然一新,白衣少女嬌顏如花,盈盈含笑,與崔世玉倚肩而立,明眸皓齒,婷婷玉立,謝雲岳有感於胸,感歎一聲道:「兩位一雙壁人,在下預祝月圓花好,鷥鳳和鳴。」崔世玉朗聲大笑,白衣少女白了謝雲岳一眼,羞不自勝。

    大笑聲中,三人聯袂出得峽谷,循劍門棧道如飛向劍閣縣城弄出。謝雲岳與崔世玉一見投機,傾腹暢言,謝雲岳得知崔世玉亡師與斷騰輝本為總角之交,為隱世武林高人,他去之前托靳騰輝照顧,是以崔世玉對靳騰輝一如其師,尊敬備至。

    白衣少女名柳翠蘋,與靳騰輝之子乃中表兄妹,七歲時父母亡故,靳騰輝撫育長大,被視為未來愛媳,但柳翠蘋見靳文龍心術不端,又覺自己不愛他。男女之間,情愛二字本不可勉強,柳翠蘋對靳文龍若即若離,從不假以顏色,使靳文龍心癢難熬,自崔世玉一來,眼見柳翠蘋與崔世玉形影不離,喁喁情話,是以靳文龍醋火中燒,誘囚崔世玉,想活活將他困死,使柳翠蘋斷了這條心念,再不然逼迫成婚後,再放崔世玉出來,木已成舟,崔世玉也只好徒喚奈何。靳文龍心意打得滿好,豈料為謝雲岳一言點破柳翠蘋,頓成幻夢泡影。

棧道迤儷劍門群山中,雖險峻萬分,卻處處奇峰層巒,疊翠蓊翳,古柏聳入雲霄,怪松天矯,石斛蘭垂掛老樹,嫣紅艷紫,散出淡淡幽香,泉聲淙淙,天風嘯吟,引人入勝,劍門稱為蜀中六大名山,風景絕佳,不身入其境,否知其幽勝於萬一。

    謝雲岳目不暇接,有感於胸,慨歎一聲道:「浮生難得一日閒,一入煙霞夢亦清。兄弟但求報得大仇後,在此劍門山中擇一常人不到之處,牽蘿補屋,種竹留雲,安享餘年。」

    崔世玉朗聲大笑道:「只要能除身外浮名,這還不容易。」

    劍關以南,峽壁如削,四望群山削立如鋒刃,一至劍關來,削壁中斷,兩崖相連如門,險峻萬分,是為劍門稱謂來敵,東控嘉陵峽谷,西望龍門群山,天生危險,一線羊腸,昔張載劍閣銘所云:「一夫受險,萬夫趑趄。」信無虛誕。

    三人疾行如飛,由劍關至劍閣縣城幾八十餘里,棧道路徑險絕,多鑿石架突成閣,兩側松柏蓊鬱蔽日,翠雲龍回,沿途甚多蜀漢遺跡,風景絕佳。黃昏日落,瞑雲漸合之際,三人抵達劍閣縣城。謝雲岳道:「兄第尚有一友人在客棧等候,此人昔年身為盜惡妖邪,如今已改惡向善,不知二位可願一見麼?」

    崔世玉含笑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由善入惡易,去惡向善難,其人非有大智大慧,何可臻此,如此崇高的人品不見,還要見誰?」

    燈火明滅,炊煙裊裊,山城居民稀少,石板街道行人寥寥,二人漫步瀟灑進入一家屋簷低垂客棧。謝雲岳本投宿過這家客棧,故店小二認得,一面垂手哈腰迎人,一面恭順笑道:「姓靈的客人在此已守候一天了,茶飯無心飲用,神情甚是不寧,想是憂心爺台安危之故。」

    謝雲岳漫應謝了一聲,心中疑念頓生,莫非他已遇見彭灝等人,發現他們已離去,是以不寧,若然如此,一番心意,又呈夢幻泡影了。店小二已飛越入內,報與喪門劍客靈飛知道,三人一跨入院落中,即見靈飛長鬚飄飄,立在廊外恭候,微笑道:「少俠一路飽受風霜,老朽則偷了一日懶了。」

    雖然暮靄昏沉,謝雲岳卻瞥見靈飛眼中神光游離不安,眉帶緊蹩,深知靈飛有著很沉重的心情。當下暫不追問,四人跨入室內,與三人再為引見,寒暄一陣後,謝雲岳連聲催促店小二送上一桌酒席。靈飛望了謝雲岳一眼,歎息道:「數日來,老朽連日奔波於群山峽谷,抱歉未能覓出盤龍峽……」

    謝雲岳微笑道:「靈老師無須耿耿於懷,這位崔兄已知盤龍聽在,非但如此,連隱居之人崔兄俱巳知道……」繼說出經過詳情。

    靈飛聞知,驚喜萬分,笑道:「恭賀少俠仇跡已明,大化當能得報,難怪昔年見穆雲神情冷冷,不讚一詞,亦不反對圍襲令尊之舉,原來他是陽和陰遠,意在保全。」說此眼中神光突轉黯然,長歎了一聲道:「只可惜老朽不能奉陪少俠翠雲廊,親眼目睹少俠手刃仇人了。」

    謝雲岳驚愕得跳了起來,道:「方纔入店之際,在店伙舊中得知員老師心情不寧,在下猶是不信、但一見面卻瞥清靈老師眉宇之間含有隱憂,莫非有事令靈老師困擾麼?在下當代你分憂,可否使在下恭聆詳情麼?」

    靈飛張口欲言,突見店伙二人送入酒席,遂笑道:「待酒醉飯飽後,老朽自當─一稟明少俠,現在說出徒增煩惱而已,崔少俠柳姑娘遠來是客,老朽極盡地主之誼,把盞接風。」

    崔世玉忙道:「在下武林末學,靈老師如此相待,實在有點不敢當。」靈飛朗聲大笑,豪風雄氣,復又洋溢面上,催請三人入席,自己坐於下首,推杯敬酒。

    片刻之後,謝雲岳又舊話重提道:「我輩身入江湖,自應胸襟開闊,伺事不可與人言,也無不可解決的事,靈老師腹中隱憂請快說出,在下似乎有點食不甘味,否則靈老師酒入愁腸愁更愁了。」

    靈飛苦笑一聲道:「少俠一定要聽,老朽敢不盡情告知,只是老朽昔年所行所為,都是些大悖人情之事,固然曲不盡在我,一次為惡,終生洗刷不清,縱然少俠有心相助,老朽也是不肯,深恐少俠為人指責大悖俠義道。」

    謝雲岳皺了皺眉道:「在下向來行事,只求心之所安而已,武林是非難論曲直,善惡之分僅限於一線,靈老師且說出詳情,看看有無辦法可想,縱然在下不能明中相助,難道一你忘了在下有千面之稱」?說著取出一張人皮面具套上。

    靈飛愁眉一軒,道:「老朽豈能忘懷,只是需求少俠相助,問心有愧而已,老朽只能簡略說出,兩月前豫省七大鏢局聯合護送一批重鏢,均是價值連城之物,只因他們事前安排慎秘,黑道中鮮有人知,由豫入隴,間隔千里,行程日久,消息總免不了走漏,為兩撥綠林巨魁獲知了,紛紛追蹤,相好地點下手,老朽正在陝甘邊界隴山作客,隴山盜魁金戈鐵鞭沈鎮奎最先獲知,強邀老朽相助,待老朽趕到扶風金雞嶺上,只見屍骨狼藉,但是鏢局中人,已然有人走在我等頭裡,沈鎮奎深恐替人背上黑鍋,傳令疾退,然金雞嶺上尚隱藏得鏢局能手,星月皓潔之下,老朽形像已被人認清……」

「事後聞訊,鏢貨並未失去,而鏢局中鏢師當場擊斃達十九人之多。攔截蘭人均是黑衣黑巾蒙面,無法辨出是誰,只知來者均是武功玄桅,卓絕群倫的黑道高手,但他們誤認老朽三與,昨日在鶴鳴山中遇上中州鏢局總鏢頭神拳姜申等人,一時分辨不清,約在五鼓夭明時分在距此二十里處武侯祠內理論。」

    謝雲岳朗笑道:「靈老師只說未三與其事就夠了,此不過僅是適逢其會而已,那麼由在下代你出頭就是。」

    喪門劍客靈飛還未答話,戶外忽傳出了一聲冷笑道:「靈飛任你舌翻蓮花,也難洗脫罪名,淆惑視聽,煽動別人去死,豈是大丈夫行徑了?」

    謝雲岳不等此人話音落定,立時身如閃電穿窗而出,已瞥見三勁服中年武師,一列橫立在屋面上。只見謝雲岳身形未朝下落,反往上飛,疾如鷹隼般在三人前落下,悄無聲息。三中年武師,見謝雲岳這種神化玄詭身法,畢生罕睹,不由相顧失色,目中露出驚異光芒。

    謝雲岳逼視了他們一眼,沉聲道:「是非曲直,總有真相大白之時,靈飛已允在武侯司五鼓天明時當面理論,到時自會前去,三位來此監視,豈又是英雄豪傑行徑?」

    三人面色顏對一紅,中立二人道:「閣下一言九鼎,我等在武侯司恭候就是。」三人同時轉身,穿空躍飛而起,落下屋面身形杳然。

    四更不到,謝雲岳與靈飛二人已到達武侯祠內。月已西科,祠內一片膝黑,闃無人叫蹤,謝雲岳火折中刷地然著熊熊火焰。閃閃光輝中,映出祠中諸葛武侯塑像,羽衣綸巾,星目隆準,三綹長鬚,儒雅凝重,栩栩如生。兩席壁間滿留墨痕字跡,均是千百年來騷客詞人游經於此所留吟詠佳作。

    謝雲岳笑道:「想此時尚早,不妨暫候片刻。」目中落定武侯塑像座前一隻殘燭,嗖地竄前取過,只覺觸手微溫,笑道:「不久之前,尚有人來過。」繼搖搖頭道:「且莫管他是誰,反正五更時分當可分曉。」說時將殘燭就在火折子燃亮,漫步眺賞壁間所留琳郎詩詞,其中不乏膾炙人口之佳句,其中一闋更是佳絕,謝雲岳不禁朗朗出口吟道:「劍江春水綠云云,五丈原頭日又飫,舊業未能歸後主,大星先已落前軍。南陽祠芋空秋草,西蜀關山隔暮雲,正統不慚垂萬古,莫將成敗論三分。」

    不禁頷首再三道:「的確是佳作,自古英雄生前不論成敗,千秋萬世之後,自有定論。」正在忖念之際,突聞祠外傳來數聲長嘯,劃破沉寂的夜空,四山回應不絕。

    謝雲岳回面向靈飛道:「我們立在祠外,瞧瞧來的是什麼人物?」雙雙躍出祠外,斜月光輝之下,只見側面不遠一片峻嶺上十數條黑影,疾如閃電凌空撲下。

    來人中一五旬老者,炯炯虎目暴射怒光喝道:「靈朋友一身抵十九命,似嫌委曲,還要拉一個墊背的是麼?」

    靈飛正色道:「姜老師,靈某懼者不來,來者不懼,身死又何足惜,只怕正凶逍遙法外,死者不能瞑目,含恨於地下,諸位於心何忍。」

    神拳姜申怒喝道:「靈飛,事到如今,你還撒賴做什麼?」呼地一拳,撞向靈飛胸前而去,勁風凌厲迫人。

    突然,謝雲岳閃身而出,攔在靈飛身前,右掌微微向外一送。姜申立時如受重擊,踉蹌倒出數步,不禁大駭。謝雲岳目光卻落在一人身上,一朗聲喚道:「司馬老鏢頭,別來無恙,可記得在下麼?」

    奔雷劍客司馬仲明已早發現謝雲岳體形甚熟,只是為一張人皮面具蒙住,及至聽得口音,恍然憶起是誰了,眼中陡露驚喜之色,飛步搶出,執住謝雲岳雙手道:「真是老弟麼?想死老哥哥了。」謝雲岳就在司馬仲明耳畔低聲說了片刻。

    奔雷劍客司馬仲明哈哈大笑道:「就憑老弟一句話,無不可解決之理。」急急轉身走入群雄中商量了一陣,姜申奔了過來,抱拳施禮道:「久仰少俠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幸何如之,倘得少俠為助,則可迎刃而解,姜某當在成都武侯詞恭候蒞臨。」

    司馬仲明也走了過來,長施一禮道:「老哥哥喜獲一雙孫兒孫女,皆老弟回春聖手之功。」

    謝雲岳朗聲大笑道:「此皆老源頭盛德所致,天降樣麟,在下何可言功。」說至此一頓,又道:「在下還有要事待辦,急需趕去,好在相見非遙,敘闊有期,諸位請珍重。」說著同靈飛雙雙一鶴沖天而起,撥出四五丈高下,弓身平射,疾如流星奔矢,一前一後,落在蒼茫月色中,轉瞬,身形杳然……

晨霧霏霏,岫雲飄浮,陽光迷濛若幻異常,垂棧道上兩列柏樹三天,隱蔽天日,回柯垂枝,綠雲橫空,蒼翠欲滴。

    只見綠雲深處,石築馳道上,謝雲岳等四人震飛馳來,突然四人身形止住,崔世玉閃眼四顧了一陣道:「是這裡了,盤龍峽是穆雲老前輩自取之名,故山民土著亦茫然無知,靈老師更不消說找不到了,依在下之見,到達穆老前輩所居洞府之前,暫不現身露面,只藏在暗處,彭灝等人必來,謝兄只全力搏擊彭灝,在下非除得墨含英靳文龍兩人誓不甘休,這幾人都是武功絕倫之輩,稍縱即逝,不可與他們有後手之機,謝兄意下如何?」謝雲岳略一沉吟,點首道好。

    崔世玉用手一指不遠處兩峰之間道:「這兩座峰頭之下,就是盤龍峽,此刻已是雲封峽谷,不可瞥見,請緊隨在下下得峽谷,露浸苔滑,慎加小心。」說時當先走去,穿出柏叢之外,奔向峽谷入口。

    四人手足並用,攀落谷底,只見雲霧繚繞,撲面潮濕,谷底亂石峨峋,稜角鋒凸,饒是四人武功蓋世,也要摸索而行了。半個時辰過去,只聽崔世玉悄聲道:「到了。」

    謝雲岳凝目望去,隱隱辨出這片谷底甚為開曠,約有六十丈寬,洞穴只在三丈外遠處,仰面上望,陡峭壁立,岫雲封橫不見天日,峭壁之上俱是石茁老樹,橫丫垂攫,枝葉翳密,隱蔽異常。崔世玉道:「你我四人分做兩起,藏身老樹攫枝上,來人無所遁形,亦可互為聲擾。」

    謝雲岳當即同意,與靈飛衝霄而起,身形一翻,落在濃柯密葉中。謝雲岳只覺心弦無比的緊張,谷中一片死寂,幾乎可聽得自己心臟跳躍聲。時間一分一分過去,驀然聽得峽谷中步履聲傳來,由遠及近,空谷足音,分外清晰。

    謝雲岳就知他們來了,步履凌亂迭起,來的人數顯然不少,兩臂蓄勢待擊,眼中露出欣悅堅毅的神光。只見勒發頭陀當先走來,謝雲岳雙手食中兩指緩緩伸出,朝頭陀胸前左右兩「乳中」穴點去。那頭陀做夢也未料到頭頂樹上藏得有人,更未曾猜到謝雲岳展出的,竟是千古絕學「軒轅十八解」中從未一用之「凌空點穴」手法。驀感兩乳一冷一麻,神志立時一昏,栽倒於地,峽谷中立生轟然震音,嗡然不絕。

    霧中一聲大喝,道:「孫賢弟,你是怎麼了。」

    陡然現出龐眉皓首,銀鬚飄拂的彭灝,謝雲岳一見,不禁怒心如焚,疾如鷹隼一聲不發地撲下,挾雷霆萬均之勢,宛如星河下瀉,巨飆狂湧,聲勢剛猛駭人。彭灝一見勒發頭陀情狀,便知受了暗算,暗呼了一聲不妙,驀感勁風壓體,心中一怔,疾如飄風閃出三丈,雙掌迴環擊出一片內家罡氣,身形跟著掠了過來。

    謝雲岳掌勢未撤,如影隨形撲至,掌力一接之下,只聽得一聲驚天霹靂似的大震,氣流迴旋渦湧,山石濺飛如雨。兩人各各震得身形搖晃退出三步,霧中迅快捷倫地掠出墨含英等七人,見狀驚愕止步。彭灝當穆雲藏身樹上,先發制人,及至定睛一瞧,原來是一面像甚怪的青衣少年。立時哈哈大笑說道:「想不到穆雲貪生畏死,竟邀來小輩相助。」

    口中雖如此說,其實心中甚是駭然,這少年所使的掌力,竟幾乎震散他護身罡氣,因為普天之下堪當自己一擊的,還沒有幾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謝雲岳既認他是傷父的罪惡魁首,非親手刃之而後稱快,也不說話,手掌望腰旁一搭一翻,烏光一閃,已亮出出道以來從未使用的烏金軟劍。輕飄飄地起手式一晃,彭灝已看出玄奧非凡,不禁心中更是凜駭。

    彭灝大喝道:「你是什麼人?」喝音中,謝雲岳已一劍電漩星飄揮來,略不帶出風聲。

    一近彭灝胸前,驀然散出無數碗大烏星,襲湧彭灝環身諸大穴。彭顧怒哼一聲,駢掌推出一片排空駁雲的內家罡力,宛如巨浪澎湃,谷底巨石激飛飆出如雹。靳騰輝墨含英等人本有心相助彭灝,經此一來,立時閃退十數丈。

    彭灝駢拳擊出,哪知謝雲岳「玄天七星劍法」與「玄天七星步法」均是武林曠世奇學,隻身面前人影一晃,已失去對方蹤影。他心中一凜,驀感三縷勁風透破護身罡氣,向自己左肩後抓來,忙挫身一挪,左手迅快無倫旋出扣去。手才一出,右肩腫突覺一涼,烏金軟劍巳貫穿而人,只見謝雲岳狂笑一聲,劍勢猛沉,彭灝一條石臂被切下噴出一股鮮血。

    彭灝究竟功力精深,橫身一挪疾閃出三丈,閉住斷臂附近穴道止血溢流,身還未落定,只見謝雲岳如附骨之蛆般跟到,不由機伶伶一個寒噤,張口欲喝問對方與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怨。謝雲岳存心制他於死,左手五指攫出,如同電光石火,彭灝身形連閃,卻不能讓開謝雲岳那奇幻不測的軒轅十八解制龍手法,左臂「曲池」穴已被對方五指攫住,只感全身氣血激翻,逆竄飛走,如同由行蟻走,骨骼鬆散卜卜作響,這感覺比死都要難耐,禁不住呻吟出聲,目中露出慘厲之色。

    謝雲岳冷笑一聲,手中烏光一閃,一條左臂齊肩截下,帶出一蓬血雨。彭灝身形搖搖欲墜,緊咬鋼牙迸出一聲大喝道:「朋友,武林之內強存弱死,本是常見之事,但老朽並無與朋友有不解之仇,總要令老朽死得瞑目。」

    謝雲岳震天狂笑,一張死人面龐愈顯得猙獰駭人,手腕疾翻,劍尖已觸在彭灝的胸口之上,沉聲說道:「你要知道,也好,讓你死得明白。」忽低聲道:「你當記得追魂判謝文之事,子報父仇,現在你該死得不冤吧。」

    彭灝聞言如受雷擊,歎息一聲道:「罷了,成全豎子之志吧。」猛往前一僕,劍尖已貫胸而入,只聽一聲淒慘的厲嗥,蕩谷揚空,奔回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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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8-24 03:52:41
「第二十七章」載發含齒負義良朋天奪其魄自吐蜮謀投德報恩不仁惡友覆載不容罪之勝誅

    嘉陵江,婉汩如常,水色澄碧,兩岸青林垂影,萬花爭姘,層壑飛巒,蒼翠欲滴,風光極佳。時當夏初,麗日橫空,潼南至安岳道上,灰塵揚天,四座健騎蹄聲如雷,風馳電掣奔去。騎上人伏在馬背上,反臂揚鞭捧起「叭叭」連聲,神色緊張,似是有什麼危難急事臨頭,一騎之後尚伏著一小童。

    沿途兩山夾峙,峭壁懸崖,綿延不絕,四騎正奔向一條峽谷危徑中,忽聞崖上傳出數聲異嘯,響澈山谷,繚繞不絕。騎上人霍地一勒歐繩,只見四匹駿馬前蹄高舉,希聿聿發出數聲長嘶,騎上人閃電般飄身離鞍,紛紛亮出兵刃。其中一人面色淡金,猴臉流須,目中神光亂閃,仰面四下打量。

    同行三人護定一個八九歲小童,只聞猴瞼疏須老者微微歎息一聲,道:「想不到賊子竟恁的趕盡殺絕,看來我侯履冰無力保全稚子了。」

    同行三人均是勁裝捷服、氣態軒昂的大漢,同聲答道:「侯老師,今日吾等寧為玉碎,不可瓦全,說怎麼也要一拼到底。」

    侯履冰苦笑了笑,厲嘯聲再度揚起,愈來愈近了,倏然之間,只見崖壁之上閃電一般瀉下十數條人影,飛撲而來。所來諸人也不打話,蜂湧地向侯履冰四人攻去,一具龐大的身影迅捷無比,單手疾若電光石火般伸出,抓著小童衣襟,左掌掃出一片掌風。

    小童發出一聲驚呼,這人已衝霄而起,侯履冰四人見狀大急,無奈被人絆住,不能分身搶救,空自高喝大罵。數聲慘叫聲出,血影刀光中十數條身影「一鶴沖天」紛紛騰起,落向崖上密釀中,轉睛不見。山道上四具屍體倒臥血泊中,在此古道寂寞中,平添了無邊恐怖。

    約莫一頓飯光景,來路上一條灰影扳逾流星奔矢而來,在四具屍體身前猛然剎住。這人正是怪手書生謝雲岳,一見金面悟空侯履冰倒臥血泊中,不由眉頭緊皺,俯腰伸手按了按侯履冰胸口,發覺心脈仍未斷絕,連忙取出一顆長春丹餵入侯履冰口中,並點了他的睡穴。

    之後再細察另三人,這三人已氣絕多時,匆匆在道旁推土葬埋完畢,牽出散在路邊山草之四匹駿馬其中的一匹,將侯履冰軀體橫擱在前鞍,反手戴上了一張人皮面具,一躍上騎,猛力揮鞭,叭的一聲脆峋,座騎頓時亮開四蹄,疾奔而去,蹄後蕩起一片濃濃黃塵,人騎漸遠,轉瞬已杳。

    三日後,日薄西山時,謝雲岳人騎抵達成都萬寶客棧門前,侯履冰仍自昏睡不醒,謝雲岳挾著候履冰昂然進入客棧,店伙迎著,哈腰笑道:「大爺可要住店?」

    謝雲岳哼了一聲,道:「我不住店,到此幹嗎來出啦。」其聲陰沉森厲,使人不寒而慄。

    店伙嚇得一哆嗦,忙道:「小的這就帶路。。」急急轉身,心說:「今日算是觸了霉頭啦,這人臉孔真怪,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

    二更將過,室中一燈瑩然,謝雲岳望著榻上昏睡的侯履冰,眼中不時流露出愛惜之色。因侯履冰內腑受陰毒掌力震成稀爛,雖經他療治,亦須去瘀生新,費時半月之久,而在此期間又說話不得,無法問出仇家是誰,深深懊惱不已。

    他抬面望了望中天皓月,驀然想起今晚就是鐵爪黑鷹邢天生所約之期,不禁匆匆立而身起。忽然瞥見屋脊上騰起兩條人影,一閃而沒,謝雲岳身法迅疾,穿窗而出,落在屋脊上,毫不猶豫,身如激矢般朝那兩條人影追去。

    眨眼,已追至兩人身後,雙手十指如電分出,抓向兩人肩後。兩人突感身後微風颯然,不禁心神一凜,忙叫道:「四長老……手下留情。」

    謝雲岳兩手已觸及兩人肩上,聞聲倏地回撤,怔得一怔,低喝道:「你們是丐門弟子麼?怎知我在此地?」

    兩丐門弟子聞言,旋身回面,目中尚有驚悸之容,左側一老丐屈膝為禮言地:「小的萬長吉及王迪乃川西分堂弟子,只因為四長老在雲夢沼澤瓦解紅旗幫之後不告而別,為此大長老傳今天下丐門弟子,探悉四長老行蹤回報,並命探知後,暗暗隨讓。」

    謝雲岳心中激動不已,笑了一笑道:「大長老也真愛管閒事。」

    萬長吉又道:「小的得知大長老已分頭找到各位姑娘,現已在大長老一處兼程趕來。」

    謝雲岳聞言,笑道:「我尚要趕赴天山,恐怕不能等了,你們在我的房中,將我那友人扶往分堂,調養半月後,向明其仇家是誰,並請大長老等代為伸手。」

    萬長吉答了一聲「是」,謝雲岳已振肩掠出,萬長吉手掌往暗中一揮。只見暗處衝出幾條黑影,身法快捷無比地向謝雲岳身後躡去。萬里無雲,月色如洗──成都東郊三里許,武侯祠內古柏蒼鬱,枝幹三天,月映陰影,風拂濤吟,氣象分外肅穆蕭森。

古柏叢中,一條長長石板甬道中有一黑衣少年徘徊躑躅不時駐足眺望祠外,神態之間略略現出煩躁不耐之狀。中殿內突然掠出一人,疾如流星般閃在黑衣少年身前,說道:「邢兄弟,那姓謝的多半不會來啦,何必苦等,這娃謝的與邢兄弟有恩無怨,無須耿耿於懷恨他不願助你恢復功力,一則他當時也曾說過功力火侯尚淺,萬一運用不當,使你含恨終生,況且他為其岳父危在旦夕,急欲趕返……」

    鐵爪黑鷹邢天生目中閃出炬炬怒芒,截住那人話頭道:「即使他對兄弟有些許微恩,兄弟指點他脫困也可以抵消了,哼,他妒才嫉能,存心不助兄弟恢復功力,害得兄弟多受半月痛苦,現在想起,恨如山積,臨別之時,兄弟暗中許下重誓,有望之日,不報此仇,難消此恨。」

    那人無語了片刻,又低笑道:「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邢兄弟,你在泰安萬德村臨走之時,會留函與他,並在函上灑有劇毒藥粉,但未能將他害死,可見姓謝的功力高不可及,邢兄弟,愚兄慶幸你大仇得報,不可為此一念鑄成大錯,依愚兄之見,我倆不如歸返黃山。」

    三天古柏上,謝雲岳屏息凝神靜聽著,聞言不禁暗歎一聲道:「君子以德報怨,小人以怨報德,人心有如此分異,良可差歡。」

    他不由悟出離了萬德村,踏進辛壯時,手臂忽生麻軟現象,幸經「菩提貝葉彈功」將蘊毒驅出,先只道替邢天生療傷時所染,原來竟是邢天生所設毒計所致,暗覺此人留在世上,必將貽害武林,不如趁此除去。只聽邢天生冷笑道:「兄弟心意已決,為防他不會應約而來,兄弟已另有安排,途中做下了三件兇案,留下他的姓名,最令他身敗名裂的,就是闖上青城,掌劈五大弟子,並盜去一冊秘笈,縱使大錯已鑄,此時卻箭已離弦,不能挽回。」那人似乎惋惜地望了邢天生一眼,默不作聲。

    存身老柏之上的謝雲岳不由目眥皆裂,怒潮如湧,暗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心狠意毒,哼,我謝雲岳如不殺你,誓不為人。」正欲飛身撲下,猛一轉念道:「他說盜得一冊秘笈,難道是在霧靈山聞得青城羈宿畢曉嵐所說的那本風雲真經不成?但那本風雲真經早為玉鍾島主窩去,想必是另一冊青城科學了,不如此刻是否在他懷中,倘他另藏在別處,豈不是武林又生大變,自己將成罪魁惡首,無法澄清。」於是暗哼一聲,且隨他回到居處再作計較。

    只聽邢天生又道:「有勞陳兄相伴苦候,為示取信與他,說不得要等待至天明而返轉客棧了。」

    那人笑道:「身入武林,以夜作盡,本是司空常事,那弟未免太多紮了。」邢天生微笑不答,只在周邊上來回踱步。

    皓月高懸中天,皎潔銀輝映在武候詞外,郊野如同積水空明,分外清澈。謝雲岳忽見一條矯捷身影,在田隴阡陌間疾如流星奔電般向武候祠而來,他看得清切異常,來人正是喪門劍客靈飛不禁大吃一驚,為防他壞了人事,身形凌虛破空而起,逕朝靈飛迎上前去。

    原來謝雲岳手刃了彭灝後,即閃電出手制住了靳騰輝、靳文龍、墨合英、羊崇盛四人,穆雲早已藏身洞側,瞥員謝雲岳一身武學震占爍今,不禁大為驚異,現身出來,喝問謝雲岳出身來歷。謝雲岳直說他是追魂判謝文之子,穆雲大為驚愕,繼而轉悲為喜,握手唏噓良久,延請入洞,不勝感慨,互話當年往事,留連三日,告辭出洞。謝雲岳、靈長與崔世玉、柳翠蘋分賦陽關,灑淚而別。靈飛有事晤一友人,與謝雲岳約在今晚在成都武候祠見面,他知道謝雲岳與鐵爪黑鷹邢天生約見之事,但未知邢天生另有異圖,謝雲岳深思靈飛見上邢天生時說破,事情則變化得不易收拾了。

    謝雲岳身法迅絕無論,電疾風飄地掠至靈飛身前,低喝道:「靈老師。」

    喪門劍客靈飛只道有人猝然施襲,長劍已脫鞘而出,聞聲一愕,詫道:「謝少俠,難道邢天生並未應約前來。」

    謝雲岳冷笑一聲,與靈飛悄語一陣,靈飛滿臉憤容,道:「人心叵測,有愧市井小人多矣。」兩人聯袂掠至祠外,一鶴沖天而起,藏身柏翳叢中,只見邢天生與同伴言談在甬道中。

    靈飛盡量壓低著嗓音道:「少俠,臨事不可猶豫,遲則生變,不如老朽引開邢天生同伴,讓少俠猝然下手,至於那本青城秘笈,酷刑之下,何愁求之不得。」謝雲岳略一沉吟,含首贊同,靈飛疾飄下樹,落在祠外形如飛煙似地掠至武候祠正門而入。

    邢天生正與同伴談得正興高采烈時,忽見一氣度非凡,長髯飄飄的老者,步履從容地向甬道踱了進來,不禁四道眼神投向靈飛面上。喪門劍客靈飛面色凝重,視若無睹,大模大樣地走過兩人身前。忽地,靈飛身軀猛然一蹶,一腳踩在邢無生同伴腳背,靈飛似對此不理會,邁步如飛向中殿走去。

    那人腳背劇痛欲折,只痛得咧牙歪嘴,見靈飛不致謙詞,分明有意尋事生非而來,大喝一聲,身如激矢地撲去,雙掌推出一股兇猛凌厲的勁氣喪門劍客靈飛哈哈一笑,身形疾閃,一溜煙似地竄進中殿隱去。那人兩掌打空,大喝道:「狂徒,那裡走?」電疾追入中殿。

邢天生揣料靈飛有意而來,正欲舉步向中殿掠去,忽聞身後生出了一聲陰森森的怪笑,不禁心神一凜,驀感後胸「靈台」、「神堂」、「長強」正處重穴各中了一指,只覺一陣天暈地眩,望後倒去。謝雲岳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施展震古爍今、曠代絕學「軒轅十八解」中制龍手法點倒邢天生。

    他右手一翻,將邢天生挾在肋下,長身一縱,一式「游龍升天」撥起五六丈高下,把邢天生擱在柏梢叉之中。身形毫不停頓,閃電流星般穿洩中殿而去,一落人中殿,只見靈飛與那人弓腰凝式,蓄勢欲劈,立時朗聲說道:「朋友,且慢逞意氣,暫聽在下一言。」

    那人驀然旋身回面,眼中爆出驚愕之色,藉著中殿祀案前的長明燈光,謝雲岳這才看清對方形象。對方生得威武不凡,方面大耳,劍眉虎目,眸光正而不邪,謝雲岳跨前一步,用手一指靈飛,道:「在下這位同伴有意相誘,只為朋友人甚正派,不願朋友落個玉石皆焚,存心保全,朋友,你難道仍懷恨在心麼?」

    那人目中驚愕之色益發加濃,詫問道:「尊駕此話究是何意?」

    謝雲岳笑道:「朋友,你覺得邢天生為人如何?」

    那人默默無語,眼中忽閃出凜駭光芒,道:「尊駕莫非就是謝……」

    謝雲岳沉聲道:「不錯,正是在下,邢天生以怨報德不說,反冒在下之名劫盜兇殺,掀起武林大變,在下為洗刷冤名,逼不得已出手將之點倒,送往青城。」

    那人臉上泛起惋惜之容,歎息道:「久聞等駕俠名威括宇內,一身武學更是震古爍今,出神入化,企慕不已,在下趙懋功,出身赤城,與邢天生本是世交,只為他天性乖僻,為所欲為,在下屢勸不聽,也是無可奈何。」

    謝雲岳微笑道:「趙老師想是赤城四友高足,在下不久之前西行奔蜀,途中不期而遇赤城四友,聚談兩日,四友為人風趣,有緣獲睹,實感快慰平生。」

    趙懋功長施一禮道:「不敢,在下就此趕返赤城,今宵之事在下只有置身局外,終生不予吐露,以報有意成全之德。」轉身又對靈飛抱了抱拳,身形一動,掠出殿外。

    謝雲岳望著靈飛道:「司馬仲明、姜中諒就在這兩日來到成都,在下同靈老師前往丐幫分堂須丐幫弟子協助查訪,務於短期中查出盜魁何人,在下立即動身趕去青城,靈老師暫請在此主持一切。」喪門劍客靈飛含首應允,兩人立即如飛趕出。

    月移兩天,繁星明浩,夜風輕拂,松音松濤,如琴如蕭,武侯祠一片靜蕭,氣象肅穆。青城山在灌縣西南三十里,為道教名山,與峨嵋佛門勝地,駐譽國內。青城有「天下幽」之稱,群山滴翠,萬樹凝煙,一片綠海,人行其間,鬚眉盡碧。

    蜀中六大名山以峨嵋青城兩山為最,峨嵋得天下秀名,青城獨以「幽」稱,以山形如城郭,多叢篁修竹,四時常青,故名青城,道書列為第五洞天,山有三十六峰,七十二洞,暗含天罡地熱之數。晨曦初上,雲幻異彩。

    謝雲岳背負著一隻大麻袋,衣袂飄飄,自出得灌縣導江門經往西南向青城走去。身形步法如行雲流水,邁步不疾不徐,路人瞧得他形狀怪異,又背著一隻大麻袋,不禁停步注目,面露驚奇之色。謝雲岳行若無事,逕自大步走去,沿途阡陌蔥綠,水廓煙村,一如江南。

    他腳程飛快絕倫,不消半個時辰,已自抵達青城山腳長生宮前。長生官紅牆一角隱現在一片萬桿修篁之內,只見漫空籠翠,竹葉婆婆,搖曳起舞中,濤吟如蕭,令人神清氣爽。謝雲岳尚未踏進長生宮門,倏地宮內人影一閃,走出一個鳳目長髯道人,手執著一柄雪白如銀的雲帚,兩道眼神有如冷電,上下打量了謝雲岳一眼,道:「施主何來?」說時,眼神定在麻袋上。

    謝雲岳微笑道:「在下欲往玉皇頂,請道長指點路途。」

    那道人聞言之下,面色頓時一愕,忽轉怒容道:「請施主慎勿說笑,本山雖倒不禁遊人觀賞,但玉皇頂百年來並未有遊人涉足。」

    謝雲岳道:「道長這句話在了頗費猜疑,玉皇頂是否險峻難登,遊人視為畏途,抑或是貴派列為禁地,不准外人登臨?」

    那道人沉聲說:「施主既然知道,就無須貧道繞舌。」

    這無異是說兩者都可說,謝雲岳微微一笑道:「倘是前者,還難不到在下,至於後者,在下今日實有要事非去不可,縱然有犯貴派干禁,也說不得了。」

那道人朗聲一笑道:「施主要去玉皇頂,貧道已把話說明,只怕本派上千弟子要將施主當作強仇大敵,無法生卞青城的了。」

    謝雲岳道:「道長好意,在下著實心感,無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說自轉身哈哈大笑,揚長走去。

    正行之間,忽聞身後一聲大喝道:「站住。」只聽身後微風颯然,心知道人趕來,身形電晃,門在三丈開外,旋身一望,但見那道人率領四個背負長劍道者立在兩丈開外,目中泛出驚詫光芒。

    謝雲岳道:「道長追來何事?」

    那道人冷笑道:「施主所背麻袋內藏何物?」

    謝雲岳陰沉沉地一笑道:「在下袋內之物,是貴派夢寐不忘,亟欲一得之寶,是以在下負來面見貴派羈宿畢曉嵐獻納。」

    道人不由面色疾變,大喝道:「那麼請施主解開麻袋與貧道一視,究是何物?」

    謝雲岳笑道:「道長尚不配瞧。」

    廖廖數字,極盡其訕笑鄙薄的能事,那道人如同面罩寒霜,眉宇之間,泛起陣陣殺機,雲帚一掄,四名背劍道人霍地身形一分,長劍同時出鞘,四道匹練寒光矯疾飛出,灑下一片劍雨,襲向謝雲岳週身要害大穴。四人出式沉厲,而且輕靈無比,配合無間,一片呼嘯之聲托著萬點寒星,蜂湧而出,勁氣逼人。

    謝雲岳死人臉孔森冷已極,單掌沉式不動,待得劍芒近身,突然身形滴溜溜地一轉,臂腕飛掄。只聽一片光啷啷的金戟交擎之音而出,四道同時驚呼了聲,身形散開,但見謝雲岳手中多出了四柄長劍。鳳目長髯道人見狀不禁大感凜駭,這等絕詭無論武功,在他出生之中堪稱罕睹。

    怔得一怔,默喧了聲「無量壽佛」,知來人孤身欲闖玉皇頂,必有所為而來,青城是福是禍,尚不得而知,呆得一呆,邁腳走上一步,稽首問訊道:「施主武功卓絕,貧道多有得罪,然則施主此來是友是敵,煩倩相告。」

    謝雲岳微笑道:「在下如是貴派強敵,眼前那有全死之人?在下實有難言之隱,如今暫不說出之故,就是為防貴派有所誤會,是故須面見畢曉嵐老師。」

    那道人沉吟了一陣,道:「既是施主如此說法,貧道也不便再多問,施主請自宮側竹林小徑,轉至宮後,過引勝撟即入上山正途,但途中多有阻截,因近日本山遭遇變故,望施主切勿生出誤會,猝施煞手。」

    謝雲岳笑謝道:「多謝道長指點,在下敢不遵命。」緩緩轉身向竹林小徑走去。

    那道人目送謝雲岳形影消失後,才率領四道人飛步奔入長生宮內,片刻之後,宮中忽放出數十隻白鴿,在宮簷之上略一盤旋,張翼鼓風飛入青翠蓊翳中,響起了嗡嗡哨聲,鑽繞天際。

    謝雲岳振步如飛來到引勝撟,撟畔巍然矗立著赤城閣亭,飛簷流舟,古雅壯麗。過撟沿溪而行,只見滿山蒼松翠竹,漫空碧綠,流水淙淙,鳥語啁啾,音生天籟,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忽見三隻白鴿疾振雙翅向山中飛去,哨音搖曳長空,心知長生宮放鴿傳警,只微微一笑,更自身形電疾而去。

    正行之間,只聞林隱深處傳出一聲嘹亮的鐘聲,心中一怔,腳下毫不停留,迎面赫然呈現一座壯偉道觀。觀門上立匾直書「丈人觀」三字,殿宇三進,宏偉潔幽。這「丈人觀」又名「建福宮」,始建於北宋,為守封真人修道之所,觀在赤城崖下,四周悉為松竹柏楠擁圍,濃蔭蔽日,陰壑生寒,東望丈人峰,丹嶂千尋,層層翠繞,真個山麗之極。

    謝雲岳見觀門以外靜悄悄的,並無一人,心中正感訝異之際,突然從兩旁翠竹葉中嗖嗖竄出十數道人,只見一面色凝肅老道迎面走來,道:「請問施主,意欲面見敝派畢長老究為何事?」

    謝雲岳道:「適才在下已向長生宮主持說明,來此並無惡意,但必需面見畢老師方可言明,道長阻截不知為了何故?」

    道人微微躊躇後,說道:「施主是否與敝派畢長老相識?」

    謝雲岳冷笑一笑,道:「聽道長話意,欲求見畢老師,一定要相識不可麼?」

    道人雙眉皺了一皺道:「這個……」

    謝雲岳又冷笑接道:「在下還有要事待辦,面見畢老師後即行下山他去,無暇與觀主糾纏……」說時,忽見左側一道暴喝一聲,伸劍飛刺謝雲岳背負麻袋,疾如閃電。

謝雲岳鼻中濃哼一聲,目迸怒芒,右手飛快一掄,五指宛若電光石火般攫去。那道人一劍刺出,忽見謝雲岳五指電攫而來,不禁大吃一驚,飛撤長劍,豈知對方手法曠絕千古,那能避得開的,只覺劍身猛烈一震,虎口酸麻一裂,長劍立時脫出了手外,一溜寒光,飛向翠篁葉中墜去。

    謝雲岳手腕一翻,推出弭勒神功震字訣三成真力,道人悶吭一聲,身形立時震得翻了出去,只聽喀燉之音連續響出,一片竹林被謝雲岳真力殘餘威勢所及,斷竹倒下,只見竹葉濺射如飛,聲勢駭人。丈人觀主不由驚得倒退了一步,目中泛出凜駭之色。

    謝雲岳冷笑道:「不料忝為正派之青城,竟也出些不肖之徒,偷襲暗算,無恥已極。」

    丈人觀主聞言憤怒莫名,放聲大笑道:「無論施主來意是何,貧道青寧,有幸目睹施主絕倫武學,不覺技癢,且請施主將麻袋放下,以免損傷,貧道想見識見識施主掌法。」

    謝雲岳傲然一笑道:「無須放下麻袋,在下只需以單掌與觀主周旋已自足矣。」

    青寧道人不由氣往上衝,沉聲道:「施主,請賜招。」雙掌當胸,作「童子拜觀音」式。

    謝雲岳見狀,只覺青寧迫人雖然怒極,但絲毫不缺禮數,這種架式,是武林中極崇敬的起手法,當下微笑道:「在下與道長既無仇怨,何必動手致失和氣,方才無禮貴觀手下,在下謹此致歉就是。」

    青寧道人顏色稍好,垂目沉吟了一陣,慨然道:「施主如此堅決欲面見畢長老,當系重大要事,貧道即命飛鴿傳書請華長老等來此,施主也可稍事減卻勞累跋涉之苦,但貧道仍請施主賜教為幸。」

    謝雲岳心說:「這青寧道人仍脫不了爭名好勝之心,無怪佛家常說七情六慾最是難泯了。」當下微微歎息一聲,道:「觀主定要在下現醜,敢不遵命。」

    青寧道人立時用手一招,一年青道人疾閃掠在青寧道人身前,青寧道人低語了數句,那年青道人即向丈人觀內奔去。只見青寧道人仍然是擺出「童子拜觀音」架式,顯然使得謝雲岳大題為難,他知本身武功在當今武林中,罕有人能與其匹敵,一出手即穩佔勝算,倘與青寧道人交手得不相勝負,而實際上是遜讓青寧道人,但從此要張揚開去,這一來無異是助青寧道人成名,成全他人本是好事,然而青寧道人恃強好勝之念未混,反倒害了他,月後定必喪生好名之中,心念一轉,決定使他知難而退,當下毫不遲疑右掌輕靈無比地穿出,虛飄飄地巡走中宮擎去。

    青寧道人只覺一片柔風襲向自身,卻又絲毫不佔力道,只道對方是極陰毒的掌力,心中一凜,迅疾無倫地雙掌一翻,推出一片潛厲的勁力。拿出立生狂飆急風,宛如巨浪排空,洶湧逼來,凌厲駭猛。但見謝雲岳手勢未撤,只微微向外一弧,青寧過人猛感自己推出的掌力頓時被引向外側,身形也不由自主地衝出了兩步。

    只聽得一聲蓬地大響,一株圍可合抱,高的十丈的楠樹齊腰而折,跟著嗶啦之聲大作,枝葉橫飛之中,密竹修篁被壓倒了一大片,地面亦為之震撼不止。塵飛漫空中,青寧道人,不禁瞠目失色,暗道:「這是什麼怪異的武功?」心猶未死,朗聲說過:「施主再接貧道一招降魔出力試試。」話聲中兩掌上下分襲而出,捷逾閃電,身形猛欺而進。

    謝雲岳心中冷笑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身形一動,亦自電欺而進,兩條人影一接,青寧道人悶哼聲中,身如激矢地斜射了出去,到得半空,一個翻身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青寧道人雖然了無負傷模樣,但一陣灰白,愧恨欲死的神色在他雙目之中表露無遺。原來謝雲岳身形電欺而出,暗中已凝用弭勒神功「卸」字訣,對方所推出的勁力,頓被消於無形,迅如電光石火般五指飛扣在青寧道人腕脈上,一牽一甩。青寧道人只覺腕脈一麻,人即被一股巧勁甩了出去。

    此際,天際忽然飄送過來幾聲情嘯,高自雲霄,清越嘹亮,嘯聲傳來疾似閃電,聲音甫歇,只見赤城崖上電瀉而下八九條身影。謝雲岳目光銳利,遠遠瞧出最後的清懼老叟就是無影神掌畢曉嵐,除了七個老道之外,尚有一個身瘦如柴,胸前銀鬚飄飄的老僧。青寧道人見得九人前來,頓時大喜,飛步趨前躬身稽首後低語了一陣。

    謝雲岳只見華曉嵐目露疑訝之色,一瞬不解地注視著自己,眼神熠熠若電。忽見一髮鬚斑白,神威奕奕的老道,手執著雲帚大步走來,謝雲岳心中思念百轉,盡力在不生誤會中解釋此來用意,他已瞧出青城對自己已有視如仇敵之意。

    那道人步法飛快,眨眼功夫便在身前立定,沉聲問道:「施主可否將姓名來意見告貧道?」語音森厲,咄咄逼人。

    謝雲岳不由怒氣陡熾,聞言冷笑道:「青城忝為名門正派,代出奇人,武林為之側目,但如今每況愈下,看道長此等氣量偏狹,神宇不宏,由此可見斗肖之器,難成大局,致日趨衰微,令人浩歎。」

    這老道被譏罵得面紅耳赤,目蘊怒火,只是發作不得,突然又飛步走來一個生像奇古、長鬚若漆的老道說:「寒竹師弟不可如此疾言厲色對待這位施主。」繼而望著謝雲岳微笑道:「施主遠來荒山有何賜教?貧道千葉忝為青城掌門,施主但請明言。」

    謝雲岳道:「在下來此只是想解釋一件事。」

    千葉道人頓時一愕,問道:「不知為了何事?」

    謝雲岳答道:「不久之前有人冒在下之名闖上貴山盜去一冊秘笈,並掌劈五大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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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8-24 03:53:05
語尚未了,一旁的寒竹道人已自大喝一聲道:「掌門人休聽他一派胡言,那日就是他……」說時,雲帚猛擊而出,帚絲散開,根根筆直,如同萬千鋼針襲來,帶出一片如湧如潮的勁氣,來勢若電。

    謝雲岳冷笑一聲,身形左滑,右掌駢立如刃,往寒竹道人手腕飛劈而下。寒竹道人只見面前手影一幻,猛感手腕如中利斧,痛得喚了半聲,雲帚飛出手中,人也痛得昏倒了下去。雖只寥寥一式,青城諸人均不由驚得面如土色,瞧出這怪少年身手絕倫,那老僧口中高喧了一聲佛號,兩道雪白如銀的眉毛緊皺在一處。

    此時無影神掌畢曉嵐更是駭然,前次在千松崖險被梁丘琪屈辱至死,現在想起來尚且不寒而粟,如今又是一個怪面少年,年紀甚輕,卻有一身驚世駭俗、出神入化的武功,不禁生出英雄老暮、窮途末路之感,當下暗中太息了一聲,身形掠前,向謝雲岳說道:「閣下既是有心向敝派為敵,何必定要面見老朽,不久之前,閣下闖山施展毒手,狂妄已極,如有宿怨,何不直言相告?」偷眼一覷倒於塵埃的寒竹道人,一條右腕盡成青紫瘀腫,面上汗目如珠,心下甚是凜駭。

    謝雲岳道:「畢老師當真相信不久以前闖山鬧事之人定是在下麼?」

    畢曉嵐手指了倒臥地面的寒竹道人一指,沉聲說道:「寒竹師弟雖則生性剛暴,但從來不作狂語,休看閣下勇武絕倫,本派力雖不敵,必要與閣下破死周旋到底。」

    在畢曉嵐說話聲中,老年僧人已飄然走近,單掌問訊道:「老納少林掌門法逸,擅樾雖一身武學超凡,但應稍加飲制萬勿任意出手傷人,上干天和,後衲默察施主眉宇隱泛煞氣,上衝天庭,應在最近期間遭受困厄或致殺身,但……」至此忽而住口不語,眼神落在謝雲岳面上,久久不移。

謝雲岳知少林掌門誤指臉上人皮面具當作自己本來面目,這張人皮面具本是其父誅殺黑道窮兇惡極之輩,剝下製成,其殺身之禍早成陳跡,但不知事隔多年,仍能被法空上人瞧出,心中不由讚佩這一代掌門,領袖武林,果然不虛,當下微微一笑道:「大師真能斷定在下必死無疑了?」

    少林掌門口中喃喃自語道:「奇怪?……奇怪?」對謝雲岳之言,似乎茫若無聞。

    謝雲岳不想為著此事鬧成僵局,轉顧畢曉嵐笑道:「畢老師縱不識得在下,但在下卻與畢老師有過一面之雅。」

    畢曉嵐面上不禁泛出愕然不解之色,半響才道:「老朽自問與閣下素昧平生,請問閣下不知何時何地見過老朽了」

    謝雲岳道:「那日在霧雲山止止庵中,在下見得畢老師與燕山神尼被人暗算,昏在佛堂上,適身懷有藥,救醒畢老師與燕山神尼後即匆匆離去。」

    畢曉嵐大驚道:「是閣下麼?老朽面對救命恩人,尚且視若仇敵,真是該死。」

    青城掌門向前稽首道:「貧道不知少俠駕到,多有得罪,萬望見諒。」

    謝雲岳大笑道:「好說,好說,只要貴派不拿在下當做不世之仇,在下也就心感不盡另外。」

    千葉道人面上一紅,忙說道:「豈敢,豈敢。」

    謝雲岳忽然疾逾飄風般門在寒竹道人身前,扶起寒竹道人,左手疾彈了「至陽」穴一指,只見寒竹道人唉了一聲,悠悠甦醒,面色轉紅,右腕淤腫亦緩緩消退。這時,少林掌門法逸上人袍袖一展,落在謝雲岳面前,問道:「敢問檀樾是否本來面目?」

    謝雲岳笑道:「大師佛門高僧,當知面目本是虛幻,不著色相,我即是我,有何面目可言?」法逸上人不禁一怔,暗忖此少年慧根天生,他日造詣成就,必然冠冕武林。

    寒竹道人一回醒,睜開雙目,又是暴喝一聲,雙手十指如鉤,凌厲無倫地往謝雲岳兩腎抓去。蓬的一聲巨響過處,寒竹道人只覺兩手如中敗革,十指綿軟之力,突感一股無形潛力向胸前逼來,身形被逼得連連退後十數步,方始拿椿穩住。

    青城掌門面色一寒,道:「師弟不得無禮,此位謝施主並非那日闖山之人。」寒竹道人默默無語,但仍然滿臉悻悻不忿之容。

    畢曉嵐趨前急問道:「少俠所負麻袋內所裝何物?本來少俠之名,威望武林,必不會平白無故殺害,敝派弟子誤會就在此麻袋身上,因敞山無故失蹤一人,料定其中藏有屍體,益發斷定少俠就是那日擾山之人,假冒謝少峽之名,遂其蜮謀。」

    謝雲岳朗聲一笑道:「袋內就是擾山生事的兇手,此人名喚邢天生,為黃山始信老人門下。」

    千葉道人不由望著畢曉嵐露出愕然之色,畢曉嵐皺眉重重咳之一聲道:「老朽知道了,九年前,始信老人與敝派全門在黃山天都峰絕頂論武,彼此發生衝突,結果鬧得不歡而散,秉性方正的始信老人竟懷恨在心,真是始不及料的。」

    謝雲岳忽然感覺這邢天生不能留下交與青城,否則,為青城帶來無邊危難,須知武林之內,冤怨相報,無時或已,猶豫了一下,說道:「在下此來用意,就是欲洗刷冤名,現真像大白,誤會冰釋,邢天生由在下離此處置,貴派佯裝未知就是。」

    畢曉嵐撫鬚大笑道:「少俠你把敝派看得太輕了,老朽也不是懦弱怕事的人,無論如何應該把邢天生留下。」謝雲岳見畢曉嵐如此說話,只好解開麻袋,將邢天生倒出。

只見邢天生仍是昏迷不醒,面色紙白,謝雲岳迅如電光石火般飛出了兩指,在那天生腎下疾點了兩指,然後一掌劈向脊心。「叭」地一聲大響,邢天生喉中喚了一聲,張嘴吐出一口濃痰,兩目睜齊,張面四顧,只覺自己落在青城手中,不禁面色大變。一聚真力挺身躍起,四肢乍動,即有一種麻痺襲湧全身之感,不由暗自駭然,緩了一口氣,爬了起來。

    邢天生至此處境,仍然忘不了蜮謀,目光閃爍了一下,移注在少林掌門法逸上人面上,微笑說道:「請問大師,在下身在何處?」

    法逸上人垂肩答道:「青城。」

    邢天生故作驚訝道:「在在下不慎為不仁惡友所算,自分必死,承蒙解救,在下感恩不淺。」

    謝雲岳暗暗冷笑不止,畢曉嵐見多識廣,知這小子尚不知死活,朗笑道:「老朽偶經武侯祠,見尊駕倒在甬道中,故而老朽將尊駕帶回青城施救,尊駕大名可否見告?」

    邢天生答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果報不爽,在下如非貴派之事,也不至於被惡友所算,但還為貴派所救,可見天道有憑,在下邢天生。」

    畢曉嵐目露驚詫之色道:「尊駕怎麼說是為著敝派而起?」

    邢天生笑了一笑道:「惡友謝雲岳自恃武勇絕倫,野心勃勃,一心欲在武林中掀起一片腥風血雨,遂其日後自立門派,君臨武林之念,不久之前獨闖貴山,掌劈五大弟子,並盜去一冊秘笈……」

    語猶未了,畢曉嵐露出懷疑不信之色,接道:「謝雲岳,老朽頗有耳聞,敝派與他並未有冤隙可言,單單挑上敝派做下此事,不知他在心為何,老朽對此頗為懷疑?」

    邢天生微笑道:「方纔在下不是說過,謝雲岳此舉是遂其野心麼,他最近做下多宗擢發難數的惡行,貴派尚是不幸中大幸者,在下得知此事,苦苦相勸他不要倒行逆施,到得終了還是免不了自食苦果,無奈在下言之諄諄,他不但不聽,遽爾反顏成仇,實施暗算。」

    畢曉嵐道:「尊駕可知他在何處做下什麼惡行麼?」

    邢大生搔首道:「寧教他不仁,不可我負義,日後終有真像大白時,在下實不願賣友。」

    謝雲岳心中激動異常,只覺此人留在世上,終必貽害蒼生,遂陰沉沉地冷笑道:「好個不要倒行逆施,終食苦果,這無異是你天奪其魄,自食其報。」

    邢天生聽得口音甚稔,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心利猛震,別面一顧,只是一個面目森冷的少年,眸中兩道懾人心魄的神光逼著自己,情不自禁衝口問道:「閣下是誰?」謝雲岳冷笑一聲,抬手抹去人皮面具,露出俊俏如玉,神采迷人的面龐。

    眾人眼中一亮,邢天生不禁渾身顫抖,目露悸怒之色,獰笑一聲道:「邢某落在你手,生死由你。」

    驀地──數聲清嘯隨風收來,眾人不由一怔,忽見山道下十數條人影疾躍奔來。來勢如風,轉瞬便到近前,謝雲岳瞧出那是喪門劍客靈飛,丐門三老,乾坤手雷嘯天,矮方朔荊方及八九名不知姓名的武林高手。靈飛一躍至前,見邢天生仍活著,不禁額手稱慶道:「天幸此賊尚未死去,此賊做下數宗惡行,均是冒著少俠之名。現丐門三長老邀清被害的幾位老師來此對證,與少使洗清冤名。」

    此時丐門三老等人與青城諸道,少林掌門寒暄一番後,九指神丐蒼璽縱身飛躍至邢天生面前冷笑說道:「始信老人有眼如盲,錯收了你這不肖弟子,你與謝雲岳有何不共戴天的冤仇,冒名誣陷與他?」

    邢天生為人最是陰險深沉,一見丐門率著幾家事主飛奔而至,就知今日凶多吉少,矢悔方才在謝雲岳面前自吐實言如今想挽救自己性命,索興來一個矢口否認諉誣謝雲岳,涼他們不敢在青城取自己的性命,因青城與其師曾有怨隙,不能背上借刀殺人之嫌,當下冷笑道:「欲加人以罪,何患無同,想我邢天生也是名門正派弟子,敢作敢當,何必冒他人之名?哼,謝雲岳如今料知自己不能見容於武林,為攀回逆勢起見,不惜施用卑鄙了手段,圖陷在下至死,在下死雖不足惜,只怕哀哀諸公今後恐難以安枕了。」說得悲水鏗鏘,大有慷慨赴義之概。

少林掌門與青城諸道聞得此言,不由相顧愕然,均覺此子果然詭詐極深,來個抵死不承認,永無對辯,莫奈他何。蒼璽聞言呆得一呆,謝雲岳身形疾閃,立在邢天生身前,沉聲道:「善惡之別,原在一線,謝雲岳行事素來斬釘截鐵,不畏前後,只要行之所安,便不懼他人蜚言,原來你也是個畏死之輩,抬出名門正派弟子的身份,使在場諸位心有顧忌,不敢向作施出煞手,殊不知我謝雲岳根本不理會這一套,你承認與否,就看你能不能熬住七日搜陰斷魂手法。」

    此言一出,群雄均感心神凜駭,這「七日搜陰斷魄」手法是武林久已失傳的曠古絕學,為何竟出現在謝雲岳身上。只見謝雲岳活聲甫落,運掌如飛,奇奧無比地在邢天生胸腹之間戳了十三指。邢天生聽得謝雲岳使出這陰毒手法對待自己,不由神色慘變,無奈功力全失,閃避不掉,只感胸腹等處一股奇寒勁力直透而入,全身酸軟乏力頹然倒地。

    倏忽之間,邢天生的神色大變,渾身抽蓄,骨骼剝剝作響,口中哀鳴出聲,兩目瞳孔張大,黯淡無神。那哀嗥之聲,宛如羊鳴,隨風傳入眾雄耳中,驚心動魄。法逸上人高宣了一聲佛號,欲待動止,忽然瞥見謝雲岳目中殺極四溢,知尤法動止,心中暗歎了一聲,隱忍不言。

    片刻之後,邢天生忽掩面高叫道:「謝兄……小弟做錯了,量仄負義……實在該死,小弟自知無顏……偷生……就請給我……一個痛……訣吧。」說時,一身肌肉抽縮扭曲,皮綻肉開,迸出一縷縷鮮血,厥狀至慘,不忍卒睹。

    謝雲岳冷笑道:「我這「七日搜陰斷魂」手法易發難收,最多可使你減少些許痛苦,終久難免一死,你要死得痛快容易,只要你當著眾人面前將最近冒我之名所做惡行一一說出。」話落,兩指飛出,在邢天生「精促」穴點了兩下。

    邢天生只覺抽筋縮骨痛苦減輕不少,可是體內蟲行蟻走之感反而更甚,猶若千百條毒蛇在週身穴道內飛竄奔行。他這時滿腔毒意早就消失殆盡,唯求早死能解脫痛苦,心知不說出也是不行,逐將所做之事斷續說出。日正當中,邢天生方始說完,謝雲岳不由氣得俊面泛白,鋼牙咬得格格直響,掌飛出,當胸壓下。只見邢天生口中噴出一股黑血,狂嗥一聲,氣絕死去。

    真像大白,謝雲岳心頭抑鬱,氣憤已然清釋了大半,由於少林掌門與青城掌門等邀群雄去天帥洞一敘,無法推辭,只得上山稍坐。途中,矮方朔荊方傍著謝雲岳悄語道:「賢侄,到得天師洞後,請坐一會,立即告辭趕奔峨嵋而去。」

    謝雲岳不由一怔,驚詫萬分地問道:「這是為何?」

    荊方望了他一眼,露出憫惻之色,太息一聲,正待出口,蒼璽忽然說道:「荊老師,現在說出,不過徒亂人意,還是下山時再商對策吧。」矮方朔荊方眼皮霎了霎,倏然住口。

    謝雲岳見狀,預料足為了耿玉修之事,金頂上人護犢情深,大興問罪之帥,遂淡然一笑。群雄正行之間,忽見少林掌門法逸上人停步轉身望著謝雲岳道:「老衲險些忘懷了一事,消問少使可是替少林取回「無相金剛掌經」之人麼?」

    謝雲岳微笑道:「些許小事,何值掌門人掛齒。」

    法逸上人面現感激之色道:「老納因閉關三年,不問外事,經法異帥弟偶對老衲盛讚少俠為人,老衲習性健忘,方才想起,請恕老衲不敬之罪。」

    謝雲岳道:「掌門人德高望重,在下武林末學,焉敢當此謬讚。」

    法逸上人道:「少俠紫芒眉宋,神清氣秀,一生順遂,雖略有顛沛困躓,都能逢凶化吉,不過老衲奉勸少俠少造殺孽,得饒人處且饒人,要知茫茫人海中,無處不是陰譎欺詐,鋌而走險之輩,世風所然,只宜凡事作退一步想。」

    謝雲岳恭謹答道:「掌門人教言,在下當長銘於心。」

    群雄過得青城僑,由此起均為登山危坡,雖經整修,但曲折峻滑,群雄縱有絕乘輕功,仍然頗感吃力。青城幽勝天下,眾人只在幽篁冷杉之中穿行,四顧一望奇峰秀雋,排闥擁翠,古柏蒼松,巍立腿柯,空翠宜人。危坡石徑陡仄,前望綠樹陰中,紅牆一角露出,再行一段,琳宮紫府突然現出,青城掌門千葉道人駐立肅客,群雄心知已然到了天師洞。

天帥洞為青城首剎,建於隋初,原名延慶觀,宋曰昭慶觀,遜清一代改稱長道觀,俗稱天師洞,背倚百丈懸崖,前臨萬仞絕壑,黑虎與青龍兩峰夾恃左右,海棠與白雲雙溪分流兩峰之下峽谷,觀前有數百株大柿樹,交枝結葉,翳日三天,景幽險絕。

    謝雲岳對千葉道人讚歎道:「青城幽勝天下,如非親身目睹,不能領略其中妙處,身入此境,令人俗慮盡滌,惜為貴派重地,若是無主之物,在下願長居斯處,永不涉履凡塵一步。」

    千葉道人朗聲大笑道:「終謝少俠之世,少俠當為青城貴實嘉客,隨意來去,唯恐少使嫌奪。」

    謝雲岳微笑道:「掌門人既然如此見重,在下日後定當經常來往。」

    謝雲岳離開青城,卻在青城山半山腰遇到了「一元居士」胡剛、胡若蘭、乾坤手雷嘯天、蒼璽等人,原來他們是聽說謝雲岳到了青城,所以趕了過來,眾人一起下山。

    途中乾坤手雷嘯天道:「三弟,我知道你急需趕往天山,無奈眼前有椿急事須待你親自解決,我雷老二無計可施,現在要問問三弟意欲如何處理?」

    謝雲岳不由一愕,正待向雷嘯天追問,忽然蒼璽沉咳了一聲,眉頭一皺道:「有什麼事待下山後再說吧。」

    雷嘯天道:「老三,妙手崑崙齊鴻也來了,因他未出家前與青城結怨,所以並不同行,他在灌縣二王顧中等你。」謝雲岳只噢了一聲,並未答話,心智卻陷入一片沉思愁緒中,默默無言。

    灌縣都江堰為泯江上流一極宏偉巨大之水利工程,系秦代李冰父子所建,「深淘灘,低作堰」為其治水之要訣,江水下灌之成都平原,乃川西富庶之區,天府之國,有以致之。都江堰流域兩岸,山明水秀,風景絕佳,堰右萬木三大,其中為樓台金碧之李冰父子專祠「二王廟」。

    二王廟為蜀人思念李冰父子之德,建廟奉祀,重簷復宇,勢極壯麗,有書為記:「六字炳千秋,十四縣民命食天,儘是此公賜予。萬流歸一區,八百里青城沃野,都從太守得來。」

    二王廟中,大家此刻已在客堂落坐,只聽雷嘯天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道:「老三,金頂上人逼使江瑤紅、羅湘海、姜宗耀、東方玉琨四人返回峨嵋待罪,老禿驢懷恨你下手絕毒,毀了耿玉修面容,臨行揚言,如你不親至峨嵋謝罪,也親手毀去江瑤紅之容貌,使你心願難償呢?」

    謝雲岳不禁劍眉一挑,星目中射出懾人神光,只見雷嘯天手掌一揮,制止謝雲岳說話,接著說道:「趙、周、顧、傅四位弟妹因此趕往峨嵋曼因師太處,哀求曼因師太救出紅瑤紅,怎奈曼因師太礙於掌門令出法隨,卻也無計可施。愚兄知你在八月初一前趕抵天山,分身乏術,你想想看,叫愚兄等如何處理。」

    謝雲岳聞言,只覺胸頭激動難平,良久無言,漸漸心氣已定,思索半響才道:「事情既然已成定局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小弟師命難違,無法分身,欲請求荊世伯及齊老師去峨嵋一次,施出空空妙技,將峨嵋掌門信符竊出,使金頂上人暫時無法行使其掌門職權,竊得信物後在此二王廟中相候小弟返轉。」

    矮方朔荊方呵呵大笑道:「為了世侄心願,老朽也不惜在峨嵋搗一次鬼。」

    當下計議已定,分道揚鑣而出。

北天山,長年積雪,白皚皚地一片,山谷間對面刮起狂風,掀起冰粒雪片,漫天匝地,怒潮飛湧,有如晨霧,分不出哪是天,哪是地。七月末,謝雲岳獨自趕抵插雲崖下,只見漫天飛雪,無邊無際,寒氣澈骨,凜冽難耐,那狂風在冷谷中揚行,有若千軍萬馬,呼吼厲嘯,使身形推進乏力。

    天山絕頂,長年飛雪,寸草不生,鳥獸盡蜇,饒是謝雲岳一身純陽功力,也難忍受這天寒地凍的氣候,幸虧他到了迪化後,買了一身重裘穿好,只露出眼鼻口等處。他埋首疾行,只聞震耳破空銳嘯,挾著怒潮洶湧的冰粒,撲面如割,雙眼難睜。

    插雲崖筆立於仞,高不可仰,冰崖凍壁,危削峻峭,猿猴難攀,錯非謝雲岳連續使用「七禽」,「梯縱。」「天龍八式」三種舉世無比絕來輕功,亦必無法登越。一登上插雲崖絕頂,只感強風襲體,兒乎穩不住身形,尖嘯急掠撲面而至的雪片冰粒,嗆口難禁。

    眼前如同一片霧境,忽見一條白影一晃,耳中但聞得一聲:「是雲兒麼?」

    音若蚊蚋,幾不可得聞,謝雲岳已分辨得那是明亮大師口音,不由喜呼了一聲:「恩師。」

    冰雪飛舞中,只覺伸出一雙手掌,捉住自己右腕,身不由主地被一股大力拉得傾向前去。須臾,忽覺眼前風雪突然息止,只覺自己存身在一石室中,溫暖如春。抬眼一瞧,見明亮大師較前略顯蒼老外,而神態仍是那麼肅穆,眼中流露出憐惜之意,不禁跪伏在地,一種無由的感觸泛起,使他熱淚盈眶,哽咽出聲。

    明亮大師慈祥無比地扶起謝雲岳含笑道:「雲兒,你半年來經歷如何?」

    謝雲岳將詳情─一稟明,並將峨嵋之事一併稟出,明亮大師含笑道:「雲兒,恭賀你大仇得報,可慰你雙親在天之靈,峨嵋之事早成定局,不可挽回,為師也不願深責於你,只望你上體天心,勿造殺孽,免步你父後塵就是。」

    謝雲岳不禁一凜,忙說道:「徒兒遵命。」眼珠向外一望,不見無量上人形影,心中起疑問道:「師叔祖呢?」

    明亮大師聞言,面上立時泛出重重優戚,長歎一聲道:「為師自隨你師叔祖返回插雲崖後,你師叔祖鏡為師調治半年才得全愈,不過你師叔祖在此半年期中,先天惡質慢慢消泯殆盡,漸悟己非。不久,師叔祖及為師無意中發現你師祖留下一份手諭,內云:「老衲無為上人自稱曾降伏雪山人魔韋巽,費時幾盡三載,才將其囚禁插雲崖後洞地穴中,韋巽功力高不可及,老油曾對韋巽有言,百年內不可妄出地穴,出則必死無疑,須待悟澈佛理之後,期滿百年,方可出穴,但老衲算出今年七月十五日,韋巽必謀蠢動出穴。無量師弟,秉賦深厚,但惡極太重,終老衲有生之年,猶未能動化泯威。老衲一意得保全無量師弟之故,一即令他自悟己非,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再即是暗中使無量師弟制止韋巽出穴之想。禍福無門唯人自召,於致祥和或自重覆滅之極,只在師弟一念。」」

    「發現這對手諭時,已是七月十五日明,悉感後洞一陣猛烈撼震,為師與你師叔祖急奔去,只見後洞地面石塊已被震飛,露出一大缺口。為師當時就欲下穴制止韋巽,被你師叔祖阻住,道:「無為師兄早有遺命,還是讓我前去才是。」為師不能違抗,只得由你師叔祖下穴,三日後洞穴中仍是寂然無聞,為師擔心你師叔祖安危,飛身下穴,卻見韋巽與你師叔相相對盤膝而坐,虛空對掌,雙方盡展平生真力,一絲不容分神,看來他倆只有落個兩敗俱傷了。」

    謝雲岳聞言驚詫道:「計算起來,現在二人已對掌半月之久了,難道尚未見出勝負麼?師父,你怎未想到助師叔租一臂之力呢?」

    明亮大師接著歎息道:「為師怎未想到,怎奈兩人環身兩丈之外,已凝成一片氣牆,堅通鋼鐵,無從伸手,又恐一經助力,韋巽固然不保,但你師叔祖也不能全命,是以為師躊躇無計,每日飛身下穴三次,揣測有何化解之法,但每次均是知難而退。」說話時,明亮大師憂慮之容愈見沉重。

    謝雲岳想了一想,道:「可否讓徒兒下得地穴,試試有無良策殲除韋巽。」

    明亮大師沉吟一陣,才道:「也好,為師令你下去,不過慎勿妄自出手,免得誤傷你師叔祖性命。」

    謝雲岳答道:「這個徒兒知道。」

    兩人加快步至後洞,只見地面露出一丈許方圓缺口,謝雲嶽立於穴緣,凝目下望,黑呼呼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不禁問道:「師父,由此至穴底究竟有多深?」

    明亮大師道:「約莫二十丈,以你的功力,展出「梯雲縱」法尚不難出穴,韋巽本可出穴,但懾於師祖警言,心中不無疑忌,坐失良機,竟被你師叔祖絆住。」說著一牽謝雲岳手腕,縱身躍下。

但覺兩耳風生,須臾同站地面。謝雲岳凝目一望,隱隱只見兩幢黑影,宛若泥雕木塑,一動不動相對而坐。虛空生明,漸漸瞧得清晰,韋巽長年幽夢洞穴,毛髮濃覆頭面手腳,宛如人猿,兩眼射出濃綠的懾人寒光,雙掌平胸望前虛按著。

    無量上人亦是雙掌前推著,兩眼垂竿,神色肅穆凝重。謝雲岳伸手略略前推,只覺二種反震之力甚大,趕忙縮手,腦中一霎那間生出千百種念頭,思忖有何化解之法。他感覺平生之中從未有此艱巨之事,既需殲斃韋巽,又要保全無量上人,術無二用,不禁大感為難了。明亮大師只在一旁凝視著他,看出謝雲岳夠沉思,也就不去驚動於他。

    忽然,謝雲岳猛地觸動靈機,暗道:「何不施展「菩提貝葉禪功」,無形無相,救人傷敵,只在運功入意念中?」心念既定,連忙盤膝坐下,默唸經訣,神化其中,兩掌則緩緩抬起。

    明亮大師瞧見謝雲岳此種舉動,心中大感驚異,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發,只有靜觀情勢變化。韋巽倏感一陣柔風吹拂全身,心中不由暗暗凜駭,只覺這片柔鳳漸漸逼束全身,愈來愈形沉重,猶若巨潮密湧,重過山嶽,氣血亦覺微現翻迸,不禁大駭,移目一瞥,只見一少年向自己虛空推掌。

    他大駭之下,心知再不反掌,必將坐而待斃,猛然生出兩敗俱傷毒念,喉間大喝一聲,右掌加增十二成功力。推向無量上人,左掌電飛一旋,逕向謝雲岳擎去。只見謝雲岳身軀猛然撼震了幾下,哼了一聲,盤坐之式仍然不動,卻覺全身逼束的重力並未減輕,反而有增未已。

    韋巽這一駭當真非同小可,索興撤出右掌,一個變式,雙掌往謝雲岳推去。謝雲岳目中突然暴射奇光,身形激射而出,凌空猛力下擎,洞穴中立時生出漩渦巨飆。只聽得一聲大震,韋巽狂喝一聲,身形翻倒,謝雲岳被震飛墜落。

    明亮大師大吃一驚,只見無量上人倚在壁上,閉目運功調息,謝雲岳仰面躺於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面色如常,只是一動不動。韋巽掙扎欲起,明亮大師身形一躍,落在韋巽身前,待舉掌下擊。只見韋巽慘笑一聲:「老夫片刻之後即將魂歸地府,大師還要出手麼?」明亮大師尚恐其中有詐,掌勢未撤,兩眼迫視著韋巽。

    韋巽又慘笑一聲,道:「無為老和尚真乃神僧,料定老夫必不耐等候百年之期,他說只要老夫一生出穴妄念,必死無疑,果為其言所中,老夫死也瞑目。」至此一頓,問道:「你是無為和尚何人?」

    明亮大師答道:「無為上人乃是家師。」

    韋巽又指謝雲岳道:「他呢?」

    明亮大師沉聲道:「老衲之徒。」

    韋巽大叫道:「老和尚真乃神人,韋巽當真愚不可及。」

    張嘴噴出一股鮮血,頹倒於地,慘笑一聲道:「老和尚曾經說過韋巽將死在他徒孫之手,委實不虛,老夫只道除老和尚之外,宇內均無敵手,誰料……不過令徒亦是無救,差可兩報,老夫亦可瞑目。」說畢,又噴出一口鮮血,頭一歪,氣絕死去,洞穴中頓時揚起陣陣禪唱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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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8-24 03:54:09
「第二十八章」悔悟減前愆十萬功德諄諄囑咐補修佛家如來毀容恨難忍護犢情深不明偏聽痛失掌門至尊

    明亮大帥目睹韋巽氣絕死去,默誦了一聲佛號,轉面向無量上人及謝雲岳望去,只見無量上人倚在壁角運功調息,但面色慘白如紙,顯然真元已虧損將竭,就是以靈藥救治,數年之內也難以形動如常,明亮大師目力銳利,醫道通神,一望即知。然而謝雲岳仍是一般躺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鮮血已凝成紫塊,不見絲毫動彈之狀。

    明亮大師明知謝雲岳福澤深厚,不是夭折之相,卻聽信韋巽之言說是謝雲岳亦是無救,心內感傷不已,不禁誦出天龍禪唱之聲,緩步向謝雲岳走去。師徒之情,親如父子,出自天性,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目中不禁潮濕,淌出兩粒珠淚。

    謝雲岳見明亮大師走來,雙目倏地盼了開來,面上泛出一種極勉強的笑容。明亮大師不禁一怔,因他瞧出謝雲岳目光中有焦急不寧,似制止自己走前之意,由不得止住腳步,暗自納罕猜忌,口中仍然底誦天龍禪唱。忽然,無量上人吐出微弱聲音道:「明亮,不用念了,老衲罪孽深重,自問不能證果極樂,也用不著超度消除罪孽,只是你那徒兒……唉……」

    目光注視在謝雲岳面上久之,無神的目光中突然閃出一抹驚詫的光芒,問道:「明亮,你瞧出來了麼?你那徒兒面色此刻已轉呈紅潤,分明是在行功療傷,他那內傷無疑地比老衲更為深巨,但他那來的這般深厚的功力?老衲就不信你能教出比你還高明的徒弟來?」

    明亮大師凝目仔細察看,果然如無量上人之言,謝雲岳面色轉現一絲紅暈,心中不由寬心大放,也不禁為之疑訝不已。但聽無量大師歎息道:「看來,光大北天山一脈非此子莫屬了,老衲此時才知天命有定,一絲遲逆不得。」

    明亮大師聽出無量上人語音愈來愈弱,忙道:「師叔此時不宜多說話,弟子懷中尚有數顆長春丹,趕緊一併服下運功調息,必可轉安。」

    無量上人慘白無神的面龐上陡現出苦笑,道:「有道是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老衲知你醫道通神,比之華陀扁鵲也不為過,但老衲也有自知之明,這才與韋巽對掌之時,真元已虧耗將竭,此刻老衲已將油盡燈枯,縱有九轉仙丹,也挽回不了性命,何必糟蹋長春丹則甚?」明亮大師一閃近前,執起無量上人右臂,一搭腕脈不禁皺眉。

    驀然,謝雲岳挺身躍起,面上神光煥發,笑道:「恩師不必為師叔祖發愁,讓徒兒代勞,或能使師叔祖轉危為安。」

    明亮大師見他無恙自愈,聞言驚喜於色道:「你真能使師叔祖轉危為安麼?」

    謝雲岳尚未出言,無量上人苦笑一聲說道:「老衲壽逾百齡,孽重難償,偷生人生,又有何味,雲岳,你不必為老衲費神,只望你上體夭心,多種善果福因,老納冥下也可稍減罪愆。」說著,又微微歎息一聲道:「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傷感嗨歎之情,雖然在是撒手塵寰頃刻之前,唯其是人,泯滅已久的與生具來的善良心性,不管是窮兇惡極,到得終了,也不禁流露出慚悔之念,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謝雲岳誠敬地說道:「醫乃仁術,弟子總不能見死不救。」

    無量上人深受感動,凝注了謝雲岳一眼,乾瘦無神的臉上現出慈樣的微笑道:「老衲真元已枯,你未必有此能力救我,但老納不能拂你一片好心,不過老納罪孽深重,你須替老衲積修十萬功德,能答允麼?」

    謝雲岳答道:「師叔祖有命,徒孫焉敢有違?」

    無量上人道:「十萬功德未滿,切不可出手殺人,增添老衲罪孽,現在你可療治老納吧。」

    洞外朔風怒吼,澈骨奇寒,洞內溫暖如春,只見謝雲岳盤膝坐在無量上人身後,兩掌緊抵無量上人「命門穴」上,施展「菩提貝葉禪功」療傷。明亮大師待立在側,眼中不禁泛出驚喜光芒。

三日之後,謝雲岳步下冰雪吼飛,峻撥穹蒼之插雲崖,向灌縣都江堰二王廟趕去。謝雲岳心憂峨嵋之事,恨不得一步飛到二王廟中,瞧瞧矮方朔荊方盜得峨嵋掌門信符未曾?空自憂心火焚,日夜兼程,風餐露宿,得進灌縣時,已桂子飄香,中秋佳節。

    夕陽殘照,都江堰右巨木三天之中,樓室金碧之二王廟前,矮方朔荊方及巧手崑崙齊鴻兩人負手峙立,若有所待。巧手崑崙齊鴻忽地眼中吐出奇光,道:「荊老師,你瞧撟上走來的是否為謝少俠?」

    矯方朔荊方凝目一望,見一瀟灑身形在安瀾鐵索撟上如飛走來,白眉一掀高聲道:「不是他,還能有誰?」

    謝雲岳身形電疾,片刻就飛奔在二王廟前,一眼瞥見荊方、齊鴻二人,即道:「荊世伯、齊大俠,峨嵋之行怎麼樣了?」

    矮方朔荊方眨眨眼微笑道:「賢侄心急無用,有道是急事緩辦,細流緊匯,水到渠成,賢侄風霜勞頓,入內再談吧。」謝雲岳懷著一腔忐忑心情,走人二王廟內。

    落坐已定,齊鴻目睹謝雲岳手把著茶蠱,目中閃出優郁之色,一付不安神態,遂笑道:「少俠,齊某與荊大俠幸不辱命,將峨嵋掌門信符偷來,趙、周、顧、傅四位姑娘已經先行離開峨嵋,是怕引起金頂上人疑心信符是四位姑娘竊去,是以待她們離去,再下手盜取。」

    說著將一雙袋形革囊交與謝雲岳,又說道:「內貯峨嵋掌門信符,少俠必須妥存,江羅二位姑娘仍待罪峨嵋,金頂上人定八月十八日舉行執法大典,尚有三日之期,少俠定可趕至,金頂上人迄今為止似未發覺令符被竊,不過曼因師太已知情,最好少俠……」說著把聲音壓低,細語了一陣,謝雲岳點頭不止,面色亦漸呈開朗。

    矮方朔荊方瞇著小眼,等齊鴻說完,倏地張開,撫髯呵呵笑道:「齊老師,依得老朽就讓他愁急半天,何必這快說出,誰叫他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又有晴咧。人家柔情似水,百般溫順,他倒端起架子來,不但心如鐵堅,又來個臨陣脫逃。」

    謝雲岳不禁一臉通紅,尷尬笑道:「世伯斥責小侄乃是正理,何必繞著彎子,世拍可是認為小侄不堪造就麼?」

    荊方大笑道:「就是你現在成為武林曠世奇才,試想以世伯之尊尚須繞著彎子說話,不敢正面輕掃鋒芒。」

    謝雲岳紅著面囁嚅道:「世伯再說,小侄要汗顏無地了。」

    齊鴻立時接口道:「兩位請至內空,齊某備酒與謝少俠接風。」荊方也就此揭過不提,三人進入內室。

第二日清晨,謝雲岳獨自前往峨嵋,與荊方齊鴻作別,衣袂飄飄而去。西蜀六山,以峨嵋為最,其次為青城,再為錦屏、赤甲、白鹽,五為劍門關,六為巫山。兩山相對為峨嵋,以象形得名,博物誌以為牙門山,其脈自岷山綿延而來,突起為大峨,中峨,小峨三秀峰,三山相連,又名三峨。

    大峨山巖洞重複,龕谷幽阻,登山之半須歷八十四盤,山徑如線者六十里,而後至於峰頂。山中有石龕百十二,大洞十二,小洞二十八,以伏羲、女媧、鬼谷諸洞著稱於世,又有雷洞,時出雲雨,俗以為雷神所居。峨嵋林木蒼翳,巒壑爭奇,尤以峨嵋十景,臉灸人口,天下之名堪為不虛。

    金頂為峨嵋絕頂之一,雖較萬佛頂略低數十尺,但時人心目中仍認金頂為峨嵋之絕頂,終年雪海環繞,高與天齊,蒼狗變幻,魄麗絕倫,尤為奇觀。八月十八清晨,金頂之上突然鐘聲繚繞響起,穿破雲浪銀堆,山谷鳴應。

    峨嵋高下懸殊,氣溫迥異,四季具有,金頂之下,黃葉秋風,瑟瑟飄飛,與青松翠柏相映,秀麗中含有肅殺氣氛。山徑中人影紛紛,飛步趨上金頂接引殿,只在雲海中倏隱倏現。陽光穿破雲層,透隙望上射出一線,接引殿崇簷璃瓦,頓生瑰麗異彩,然而殿中聚集的眾人卻是容顏肅穆,面帶愁容,曼因師太霜鬢黑髮,鳳目之間不時閃出凌芒,面罩寒露,待立一旁的江瑤紅、羅湘梅兩女玉容慘淡,目睫微赤,顯然曾哭泣過。

    姜宗耀、東方玉琨兩人屹立另廂殿角,神色之間也顯出極度不寧之色。忽從人群中走出一清懼老僧,走至曼因師太面前,合十微笑說道:「稍時師妹切不可與掌門發生口角,恐益發鬧得不可收拾,愚兄必從容化解就是。」

    曼因師太冷笑道:「如有轉圜的餘地,也不至於有今晨之事了,白象師兄不必為小妹擔心,小妹自有道理,當年恩師嘗謂金頂師兄,如不化泯嫉僻心性,當有自食惡果之日,他倒行逆施,恐怕稍時要無臉見人了。」白象大師微微歎息─聲,不再言語,退在一旁。

    這時金頂正殿又響起三響鐘聲,餘音繚繞不絕,眾人聞聲之時,魚貫出得接引殿,向金頂而去。金殿之內端坐一長臉白眉白鬚老僧,凝重如山,目中射出熠熠的懾人寒芒,身後侍立著耿玉修,清秀的面龐上多出無數瘢痕,垂目於地,心情異常激動。

    兩旁分立八個黑衣僧人,手持金棍,低眉垂簾,執法施刑無疑地是落在這八僧手上。峨嵋三代弟子魚貫而入,濟濟一堂,鴉雀無聲,氣氛異常嚴肅,銀針墜地,都會發出嗡然巨響。金頂上人雙目注視了眾人一眼,徐徐出言道:「老衲此次執法,本毋妄毋縱之意,再也意在以儆後來,杜絕輩出不肖,以挽本門頹風。」隨即眼望著曼因師太說道:「曼因師妹,老衲無偏無私,力求公正,在未執法之前,師妹你還有何話說?」

    曼因師太默然片刻,才道:「掌門師兄既然見問,小妹不能不說,方才掌門曾言以挽本門頹風,但不知有何頹風可言?」

    金頂上人面色一寒道:「耿玉修為謝雲岳毀容,謝雲岳又出言藐視老納,如此無異是本門之敵,江瑤紅、羅湘梅、姜宗耀,東方玉琨四人反與謝雲岳投契異常,置耿玉修之事不間,對師門不啻存有不敬之意,本門頹風就在這四不肖身上,若不正門規,恐怕群相傚尤,師妹可是認為老衲處置公正麼?」

    曼因師太抗聲道:「掌門之尊,或有不當之處,門下焉能議論,耿玉修身受乃自取其辱,倪婉蘭及燕山神尼門下,與謝雲岳相識有年,互相愛悅,後因小事反目,負氣各不相讓,耿玉修見有機可乘,自作多情,對倪婉蘭糾纏不休,但倪婉蘭從未示他顏色,本可及早抽身,然耿玉修不知進退,仍是追隨不捨,在魯省辛莊時,恰巧遇上謝雲岳,那時是謝雲岳與倪婉蘭誤會猶未如釋,耿玉修出言辱罵謝雲展輕薄無恥,衣冠禽獸。謝雲岳當然不甘示弱,向耿王修出手為做敵,耿玉修竟然打出一把黑蒺藜,為謝雲岳震飛回撲,耿玉修作法自斃,頓被自己發出之暗器擊中面門,請問掌門,這過錯罪在何方?」

金頂上人心中大為驚愕,面上猶自不動聲色,緩緩道:「師妹為何知道得這般清楚?前時卻未聽師妹說過?」

    曼因師太道:「掌門無須盤問小妹為何知情,耿玉修人在此,掌門問他當時之事是否如此?」

    金頂上人喚道:「玉修,可有其事?」

    耿玉修走了前來,面色慘白,他心中內愧慚疚,恨悔莫贖,但此時此地,由不得他能作違心欺騙之語,眼前各人均是他同門長輩,何況他與江瑤紅、羅湘梅、姜宗耀、東方玉琨亦無利害關係,只痛恨謝雲岳,他深怕事已做錯,更料不到金頂上人乖僻如此,竟問起執法大典,小題大做,招到同門師長極為不滿。他發現千百道銳利如電的目光,均投射在他的身上,似利刃,似鋼錐,不禁膽寒戰慄,慘白的臉孔上泌出豆大汗珠,垂首不語。

    金頂上人目睹耿玉修神色,就知錯在耿玉秋,但深惡曼因師太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此執法大典數責於他,分明是存心奚落他處置不公,有損掌門尊嚴,怒視了曼因師太一眼,冷笑道:「曼因師妹心情,老衲深知,護犢情深人所難免,江瑤紅是你弟子,當然百般辯解以脫其刑責,老納縱或偏聽,曲在玉修,但謝雲岳為何不前來對質。」說著,又是一聲冷笑,道:「為免得曼因師妹心懷忿怨不平,老衲將玉修並付刑責就是。」

    忽然,人群中走出白象大師,躬身說道:「啟稟掌門……」

    金頂上人白眉上掀,右掌一擺,沉聲道:「老納心意已定,師弟請勿多言。」白象大師轉身走回原處,低聲太息。

    曼因師太冷冷說道:「掌門人如此剛愎自用,小妹又何言,本門執法大典已有三十年未舉行了,但記憶如新,掌門人自應肖規曹隨,不得擅意更改法條。」

    金頂上人盛怒無比,壓抑嗓音道:「師妹好意提醒老衲以免有所隕越,語重心長,老衲心感不已。」說著繼續揚聲道:「請法典。」右側侍立手執金棍之兩僧人快步走入殿後。

    跟著金頂上人又大聲道:「請掌門令符。」左側兩僧如飛赴入。

    須臾,請法典之兩僧托著一盤,盤上覆著一幅黃綾,慢步走出,然而請掌門令符之兩僧卻神色惶恐地奔出大殿,躬身稟道:「令符遍覓不見。」這無異是驚天霹靂,金頂上人心中大震,不由愕住,殿內一陣騷動。

    金頂上人口中黯淡,冷瞥了曼因師太一眼,見她那一付漠然冷淡、無動於衷的神色,心知自己結怨太甚,稍時恐怕無有轉圜之餘地,不禁愁結於胸,但又想不出掌門令符是何時被竊的?難道是曼因麼?她竟敢觸犯欺師滅祖的大罪麼?為著相護門下免除刑責不惜出此下策?真要如此,委實令人難以相信。

    他徐徐歎息一聲道:「典守者有其責,令符失去,老衲難辭其咎,稍時老衲在歷代祖師靈前引罪領責,不過,令符個會無故被竊……」

    忽由眾人口中傳出一宏亮口音道:「據本門法典第五條,掌門信符倘為該代掌門人不慎遺失,即不得行使掌門職權,由護法四長老代攝,該代掌門人以待罪之身追回遺失令符,不得藉辭推卸及……」

    金頂上人歎息一聲道:「苦修師弟不必再說下去,老衲甘領重責,但老衲還有一言未了,信符必是本山弟子所盜,不忿老衲執法,因是不惜出此下策。」這話雖是蘊藏不露,無疑地,他是指明曼因師太,千百道目光不由齊皆投射在曼因師太面上。

    只見曼因師太面罩濃霜,冷笑一聲道:「剛愎自用,德量不宏,何堪暨承掌門之位,金頂師兄無須含沙射影,血口噴人,小妹如若作下此不恥之行,立即自刎於金殿之上。」

    斬釘截鐵,語語驚人,眾人在聞聽掌門信符失去之際,暗中均有點疑心曼因師太所為,不然那能這麼巧法,但曼因師太為人不苟言笑,持重自謹,數十年如一日,眾所夙知,不可能為這一朝之忿,自墜清譽,是以均默不作聲。但聞得曼因師太之言,不由相互一望,金頂上人面色黯然,但心中怒氣噴湧,不可抑制。

突然,金殿外飛赴而入一灰衣中年僧人,手執禪杖,站在金頂上人面前稟道:「山下有一人自稱謝雲岳師叔俞雲,求見掌門人,並言他懷中有本門信物交還。」

    金頂上人目中神光電射,沉聲道:「俞雲現在何處?」

    「在教國寺中待茶。」

    語音尚未落,忽由殿外傳來朗朗大笑聲道:「在下俞雲不請自來,望上人勿見責為幸。」只見一中年文士,意態舒閒,瀟灑漫步走近大庭。

    江瑤紅、羅湘梅、姜宗耀、東方玉琨心知是誰,不禁面上浮起一絲會心微笑。金頂上人合掌一揖道:「老納不知俞施主遠來,未曾出迎,請勿見罪。」合掌之間,暗吐真力一送。

    俞雲含笑抱掌答道:「不敢,在下欣逢貴派大典,請准在下在旁瞻仰。」

    金頂上人只覺所發真力被卸於無形,不覺大駭,聞言面色一紅,道:「大典已過,方才聞聽第三代弟子默悟稟道,稱俞施主有本門信物交還,但不知是何物?」

    俞雲故作失望之色長長哦了一聲,道:「如此在下無緣瞻仰了,這信物麼,還是稍時再說,只不知上人緊欲敝師侄謝雲岳登山謝罪為了何事?」

    金頂上人壓抑已久的一腔怒氣不禁迸發,沉聲道:令師侄為何不來,債有主,怨有頭,俞施主此來未免有點登門欺人恃強出頭。」

    俞雲哈哈大笑道:「上人望重武林,一派掌門,竟說出如此稚幼之語,在下此來無非是為了息事寧人,登門引咎,幸虧在下略其涵養,若系師侄到來,上人豈不要自取其辱。」

    金頂上人不禁滿面通紅,鬚眉激動,沉聲道:「聞施主所言,令侄武功足以傲視天下武林,視敝派不堪一擊,那麼令師侄為何不來?老納雖年逾八旬,見識不廣,猶若坐井觀天……」

    俞雲雙眉一皺,微笑道:「上人無庸激怒在下,在下此來辦非侮蔑貴派,不過敞師侄天賦奇佳,造就與在下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言,他年少氣盛,恐怕一時激動,造成血腥浩劫,是以在下斗膽代為前來拜山,再也是說明理屈實在令高足耿玉修,請上人不要以細故輕動無名。」

    金頂上人眼中怒火進湧,冷笑一聲,方待啟口時,曼因師太已自啟口道:「俞施主請稍待。」說著轉向金頂上人道:「小妹不欲捲身於此是非之中,容退出全殿;諸位同門有與小妹同感者亦置行事外,掌門一職請交苦修白象紫竹湛如四位師兄代攝。」

    金頂上人歎息道:「老衲何忍因一己之忿,動搖本派根本,萬事自有老衲擔當,謹如師妹所言。」說著高聲道:「掌門一職請由四位師第代攝,老衲待罪之身誓將信符取回。」

    人叢中立時走出四個銀鬚飄飄,神態莊肅的老僧,向金頂上人一同稽首道:「恕小弟有僭了。」

    金頂上上立對退在一側,四老一併而立,左側第二人合十說道:「老納紫竹有一事須問俞施主?」

    俞雲微笑道:「大師有話只管說出,在下無不據實相告。」

    紫竹大師道:「施主前言有本門信物交回金頂師兄,不知是否本派掌門信符?」

    俞雲微笑說道:「不敢,正是貴派掌門信符,前日晚間金頂上人禮佛誦經之時,在下就在他身後取去。」

四長老與金頂上人不禁臉色微變,尤其是金頂上人比殺了他還要難過。以他掌門之尊,來人潛入室中均不曾察覺,可見來人功力之高,心神小由猛震不已。紫竹大師又道:「施主竊取信符是否含有用意?」

    俞雲道:「大師明知,何必多問?」

    紫竹大師唸了一聲佛號說道:「恕老僧饒舌,如信符交回金頂師兄,則金頂師兄立即重回掌門之位,自無庸老僧四人代攝。」

    俞雲略略一沉吟,道:「那要瞧金頂上人武功如何,能否從在下手中奪回?」

    「阿弭陀佛。」紫竹上人歎息一聲道:「如若金頂師兄不勝,本門估符豈不歸還無期了。」

    俞雲微笑道:「大師放心,在下離山之時,當交四位大師手上。」

    紫竹大師道:「施主信人,但願口能應心。」說罷合十一揮,大油一拂,四位老憎聯袂出金殿而去,峨嵋群雄相率魚貫出殿。

    在俞雲現身金殿後,江瑤紅、羅湘梅均瞧破就是謝雲岳化身,不禁憂喜交集,憔悴玉容上現出關注之色。東方玉琨與姜宗耀也瞧料到了七分,與二女走出金殿時,相互示了一眼色。轉眼間,金殿之內走空了一大半,僅留下十數人,靜靜注視在俞雲身上。

    驀地,俞雲一聲長笑,戟指在耿玉修臉上,沉聲道:「今日之事,罪魁惡首就是你,那日謝雲岳留下你性命之故,就是念在你不是妖邪宵小,情有可恕,不料你不但不知悔悟,反敢鼓動如簧之舌,挑起是非,你有何顏面尚留在這金殿之中?」

    耿玉修方冷笑一聲,金頂上人已自揮手制止,說道:「玉修,不必多言,俞施主,咎在老納不明偏聽,然施主與令師侄也是太以盛氣凌人,老納決以本身功力與施主印證,奪回信符,不過請施上寬限在今晚,且容老納交待一些鎖事,不知能否應允。」俞雲微微一笑,飄然出殿而去。

    八月秋風,峨嵋絕頂已寒透沒骨,山中千重楓葉,朱紅綴錦,與傲雪勁霜嶺青喬木,疊翠濃綠,相映成趣。俞雲衣袂飄飛,步履從容,隨意溜覺山中景色,行至在一段峻陡石道上時,忽覺風力破空之聲,正詫異之際,猛感頭頂勁風壓體,不禁暗哼了一身,身形疾晃,電飛得十數丈左右。

    只聽得身後掌風撞至山石轟然大震之音,跟著又是一聲輕噫。俞雲頭也不回,仍是步履從容向前走去,身後隱隱聞得破空之聲,心知這人窮追不捨,暗中冷笑,故意把腳步放緩了下來。只聽身後急風颯然中傳來冷笑道:「俞雲你與我站住。」

    俞雲轉面一望,只見是一俗家打扮中年人,濃眉大眼,頷下一部密麻腿須,眼中滿含怒色,遂冷冷說道:「你也是峨嵋門下麼?今天僅我俞某與金頂上人兩人之事,你用不著借事起釁。」

    那人哈哈狂笑道:「俞雲,你狠狂無用,今晚你還能活著離開峨嵋麼?」

    俞雲劍眉一剔,冷笑道:「那倒未必,你此來是否出自金頂上人授意?」言猶未了,那人突然欺身而進,右手迅疾凌厲地向俞云「肩井」穴上斜劈而去,左手五指電光石火般望俞雲右肋飛攫。不言而知,那人是意在俞雲懷中信符,他所以出此者,是不忍見金頂上人身敗名辱。

    俞雲那有不明白之理,將身一側,讓開這人右掌雄厚掌力,右手兩指如剪,一式「玄鳥劃沙」劃向這手攫來左手腕脈,帶起銳嘯風聲,口中笑道:「尊駕何必出此下策,俞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尊駕還是請回吧。」

    那人只覺俞云「玄鳥劃沙」手法竟然詭奇無比,而且內力驚人,指未到,指勁已自侵膚如割,趕緊飛撤右手。俞雲猛一翻腕,改指為掌,迅疾無倫地向前一送,展出「弭勒神功」推字訣。那人只覺胸前一震,身不由己地一個倒翻輕似落葉般飄飄出去,落地後突然無恙,轉臉望去,俞雲已然走出十數丈外,不禁怔住,搖了搖頭,向一側林中隱去。

俞雲地形不熟,隨徑而行,向山下走去,不時遇上峨嵋門下,但他們神態肅穆,面色冷淡,視俞雲於無睹。他不禁有感於胸,知此舉有辱峨嵋過甚,難怪他們,但一想起金頂上人與當年圍毆其父謝文之人同謀,今日之辱理所當然。

    此時,他心中猛然生出一個念頭,忽見一少年僧人迎面走來,身形一閃,阻住去路,微笑道:「請問曼因師太清修之之處在什麼地方?」

    少年僧人面現為難之色,躊躇須臾朗聲道:「正南奔去大峨寺側,神水閣就是。」說完一鶴沖天而起,掠過俞雲頭頂,落下如飛奔去。

    俞雲折向正南。穿林拂葉,飛雲縱電般奔行,片時,已至大峨寺前。只見寺前一株高可三天,傘蓋密翳的大楠樹下,倚立著明眸皓齒的江瑤紅,臻首翹望雲天,若有所思。她似為俞雲腳步聲驚動,低音瞥見俞雲走來,不禁一怔,目中頓時湧出幽怨之色,眼前一酸,淚水盈睫。

    俞雲心知她已察覺自己是誰,電射落在江瑤紅身前,悄聲說:「紅妹,不可如比,免引起你師長同門疑心,令師呢,煩引我求見。」

    江瑤紅淒楚一笑,道:「家師自金頂回庵後,即在禪堂早課,現尚未課畢,待小妹試入稟明,請在閣外等候,慎勿遠離。」說完轉身往神水閣內走去。

    俞雲眼送著江瑤紅婀娜身影消失後,不禁暗中歎了一口氣,一年餘江湖奔波,恩怨愛恨,心神似乎交瘁疲累,喃喃自語道:「絕意江湖,談何容易,仇如山積,恨似海深,均是人為而起,貪嗔愛恨,俯拾皆是,茫茫人世,那有清淨寸土?」耳中隱隱間聽得青磐木魚,梵唄禪唱由大峨寺中飄來,頓時生離塵逸世之念,極目四外,只見秀巒攬奇,雲山飄渺間,口中長吟道:「有幸伴得名山游,長眠若壑人不知……」

    峨嵋勝景,舉世無雙,號稱靈虛洞天,普賢菩薩道場,為我國佛教王大勝地之一,名勝古跡,指不勝屈,珍禽異獸,奇木名花,難於枚舉。他駐立於神水閣前,凝目神注於閣前的巨石,一為呂純陽畫「大峨石」,另石有陳搏書「福壽」蘇東坡書「雲水流春」,均翥龍舞鳳,大氣磅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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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8-24 03:55:03
正沉溺其中時,忽覺身後起了一種極輕微的腳步聲,跟著起了清朗語聲:「雲兄,別來無恙?」他緩緩別過而去,只見東方玉琨白衫飄飄立在六七丈開外,面帶微笑,眼神中卻似蘊含著隱憂。

    俞雲淡淡一笑,道:「東方少俠,你不避嫌疑麼?」

    東方玉琨大步走來,與俞雲並肩而立,悄聲道:「雲兄此舉煞費苦心,實逼不得已,本派師長大多均所深知,如非為此,金頂大師伯定然一意孤行,必造成敝派分裂,但雲兄亦成為眾矢之的,因此舉有損本派聲譽,顏面攸關,雲兄離山時,難免遭受截擊,望雲兄稍有仁厚,點到為止。」

    俞雲頷首道:「這個自然。」

    東方玉琨又道:「不過,雲兄知道金頂太師伯為何將印證之期,改在今晚麼?」

    俞雲不禁一愕,轉首道:「這倒不知情?」

    東方玉琨微微歎息一聲道:「敝派有一長輩隱居在千佛頂,武學造詣精博絕倫,為峨嵋近三百年來唯一奇才,只因性情暴戾怪僻,樹敵太多,峨嵋從此多事,是以由本派上兩代掌門人將其禁足於峨嵋,辟千佛頂萬壽寺為其潛修之所,這位老人家從此長棲萬壽寺,不但小弟無緣晉謁,就是師長輩亦未曾見過,僅有金頂大師伯以掌門之尊,每月朔望去千佛頂瞻拜兩次,只怕金頂大師伯聳慰他老人家與雲兄為敵。」

    俞雲淡然一笑道:「關注之情,俞某心感。」

    東方玉琨正色說道:「雲兄當代高手,武功卓絕,但須防暗算,今日已成敵我之勢,這四外就有不少眼目注視雲兄,恕小弟無能相助,暫且告退。」略一拱手,回身一躍,疾馳而上。

忽然神水閣一條白色身形疾射而出,江瑤紅已翻然落在俞雲身前,盈盈含笑道:「家師有請,小妹帶路,雲哥,你可隨著來吧。」

    兩人進入神水閣不久,離神水閣百餘尺之大峨寺的松林中急閃出四條人影,身顯處,只見是一僧一俗。三增均是五十開外,身高魁梧,各手持一柄黑甸甸的禪杖,俗穿打扮亦為五旬上下老者,肩插一雙佛手拐,兩眼有神,凜凜生威。

    俗裝老者望了神水閣一眼,冷笑道:「無論如何,俞雲此舉有辱本門太甚,藐蔑峨嵋太無人了,哼哼,俞雲縱有三頭六臂,也難擋我們四人之力,再加上三頭獒猩,獒猩力大無比,不難生擒。」

    一增說道:「此處不是動手的好所在,萬一曼因師大現身相阻,我等則進退維谷了,俞雲既敢獨自前來,武功必不同尋常,平師弟,你不可過於大意。」

    俗裝老者稍一沉吟,點點頭道:「松林外是必經之地,我等且去守候。」

    三僧一俗轉身走去,松針密翳枝梢忽生刷拉聲響,彈丸疾瀉般落下三雙身高丈餘獒猩,黃毛披體,赤睛獠牙,人立而行,巨靈一般,神態獰惡已極。三隻獒猩奔行若電,向三僧一俗身後趕去,眨眼無跡。

    麗日中天,松韻嘯林。神水閣中掠出三條人影,一對嬌小身形向山下閃去,另外一人正是俞雲,漫步從容走入大峨寺前一片松林中。俞雲一步走出林外,忽然面色一怔,只見林外立著三僧二俗,似衝著自己而來。那俗裝老者忽然跨出兩步,道:「來人可是俞大俠麼?在下平劍豪有緣瞻仰丰采,快何如之。」

    俞雲微微一笑道:「平老師,明人不做暗事,閣下想必在林外守候俞某甚久,請爽快說出。」

    平劍豪大笑道:「究竟是俞大俠快人快語,在下有個不請之求,望將掌門信符賜還,使本門聲譽保全,在下當永銘大德。」

    俞雲不禁怔得一怔,不料平劍豪會以此相求,心中大感為難,如今勢成騎虎,知道這一交還,金頂上人立時就復登掌門之位,自己無妨,江瑤紅等人必成峨嵋叛徒,遂搖首笑道:「俞雲於晨間面允紫竹大師當交回四長老之長,故礙難從命,平老師尚請見諒。」

    平劍豪面色突變得異常陰森,沉聲說道:「俞大俠你就自信能勝得了掌門人麼?」

    俞雲傲然答道:「勝負難料,俞某如若不勝,令符立回金頂上人手中,否則,金頂上人不幸落敗,平老師,你自問功力能高過金頂上人麼?」

    平劍豪冷笑一聲,兩手交叉向上一挽,一對佛手拐已持在手中,厲喝道:「多言既然無用,在下願以手中一對佛手拐,領教俞大俠卓絕武功。」

    佛手拐微微晃動,已撒出千重拐影,霍地推出,挾著勁風如山撲襲來。平劍豪姜辣老練,一出豐就奇詭不凡了,招到半途,突然改式「指天劃地」,雙拐分襲俞雲上下兩盤。俞雲不願多事結怨,拐風潛力堪堪逼近,腳尖一動,藉著逼來風力往斜裡閃開。他身形尚未落地,猛覺一片急風,沉重若山的往肩頭壓下,耳聞一聲大喝道:「俞施主,貧僧得罪了。」

    俞雲一身武功,無一不是精奧難測、震古爍今之奇學,用來對付三增一俗、取勝制命易於反掌,但一來不願結怨太深,再則謹守無量上人之誡,在未積滿十萬功德之前,不得妄添殺孽,他知肩頭襲來勁風是禪杖帶起的,聽風辨位,身軀凌空一斜,五指反攫而出,正攫在杖端,借勢飄起二丈高下下,身法之美,罕世無匹。

其餘兩僧此刻亦已配合攻勢,風捲殘雲般劈到,但恰好俞雲在杖勢未到之時,已然疾飄而起。三僧一俗目睹俞雲絕倫上乘凌虛身法,不禁大駭,平劍豪待俞雲身形下墜的一霎那間,突然電射暴起,兩柄佛手拐夾著勁風狂飆劈去,威猛已極。俞雲出道以來,到此刻才展出了崇高造詣的七禽身法,似巨鷹一般兩臂一抖,突又上升五尺,避過了平劍豪勁急威猛的拐勢。

    忽聽得大喝響自頭頂:「俞施主,還不束手就擒?」

    俞雲冷笑說道:「未必見得。」全身急沉落地,斜身一掠,如電閃出三丈左右,三僧一俗跟蹤而到,分立四方,凝神注視俞雲舉動,心內暗暗欽佩俞雲一身精奇武功。

    俞雲垂手安祥而立,面帶微笑,陽光輕灑,映在他臉上,神態奕奕。平劍豪道:「俞大俠,趁著在下等未施出煞手以前,最好將本門信符賜還,免傷和氣。」

    俞雲淡淡一笑道:「平老師徒費唇舌則甚?俞某如非立下誓言,決不出於傷人,這時平老師豈能安然無恙在此口出狂言?」

    平劍豪老臉不禁一紅,厲聲道:「俞大俠既是愚昧屈傲如此,恕在下要開罪了。」嘬口發出一聲刺耳的哨聲,回空遠曳,林谷回應。

    突然在林中奔出體覆黃毛,宛如巨靈的三隻獒猩,作品字形圍住俞雲,蹲腰張口狺狺而鳴。俞雲目睹這三隻巨猛的獒猩,心中暗驚,忖道:「這種怪獸,不但未曾目睹,而且一無耳聞,必是雜配而生,由人豢養,顯然刀劍不入,力如金剛,哼,用來對付我真是夢想。」他面上絲毫不變,漠然望了二隻獒猩一眼,冷冷一笑說道:「這就是平老師所謂的煞手麼?」

    平劍豪冷笑一聲,未及開口,東首站立僧人已自喧了一聲佛號,說道:「俞施主,這三隻獒猩乃天生奇曾,力大無窮,能爪裂獅象,施中雖然武功奇佳,但血肉之軀,未必能當三猩之力,望施了慎勿恃勇,三思而行。」

    俞雲微笑道:「大師既慈悲為懷,就不說截伏在下,可見大師尚未能明心見佛,嗔念長存。」那僧微微太息一聲,不再出言。

    平劍豪驀地吐出一聲暴聲大喝,只見三隻獒猩怪鳴一聲,如風撲向俞雲。俞雲倏地雙掌推出,施弭勒禪功的「震」、「彈」兩訣,勁風密湧中只見兩隻獒猩震飛而出,身形轉翻,墜向十數丈外林中。兩隻獒猩震出之時,另只獒猩已撲向身前,俞雲飛快地望左一讓,右手詭妙一抄,已扣住了獒猩右臂,五指一緊,一拉一甩,頓時將之甩向半空。奇怪三隻獒狸半絲嚎聲都未叫出,先後叭地墜地,一動不動,宛然已死。

    三僧一俗頓時面色大變,平劍豪嘿嘿兩聲乾笑,吼道:「今日不是你,就是我。」兩隻佛手拐隨身湧出,狂風驟雨地攻出。

    平劍豪突覺面前人影一花,對方已失去身影,兩手腕脈一緊,一雙佛手拐頓時脫手飛出手外,猛感臂股胯骨如中利刃,痛澈心脾,不住哼了一聲,全身被一股強勁推出,如同急弩離弦般,栽在六七丈外草地上,與三隻獒猩般一動不動。

    三僧睹狀,神色大變,相互望了一眼,同時跨出兩步,一僧高聲道:「施主神勇蓋世,武功卓絕,且接接貧僧三人合掌之力。」六掌同抬,緩緩推出,只見氣勁波動,草木向外偃臥。

    俞雲微微一笑,雙掌朝推來勁風迎去。合掌之力,實可推山移鼎,誰知竟是泥牛入海,盡被卸去,三僧頓感一片清涼輕風環身襲來,心生凜駭之際,忽覺那片清涼輕風變成一片無形暗柔潛力,愈來愈強。三僧情知不妙,六隻手臂宛若凍住,回撤乏力,陡感那片潛勁驟然一變,重通山嶽,壓擠週身,軀體漸成麻木不靈。

一種死亡的恐懼襲布三僧腦中,禪門弟子認死亡雖是種莫大的解脫,但面臨這永離塵世之前也由不得泛出莫名的感傷及悲哀。俞雲施展出奪天地造化絕學弭勒神功「化」宇決,將三僧推來掌力化溶於自己神功中,合而為一,緩緩逼送出去,凝聚成無窮威力,試想三僧怎能受得住?

    當下,俞雲眼中閃出憐憫光輝,朗聲說道:「三位大師如再率性昧理,且請回寺,俞某縱有不當之處,何不等過了今晚再說?」神功立時一撤,行雲流水般步上山徑登道而去。

    三僧陡感週身壓力一鬆,但卻如大病初癒一般,渾身軟綿乏力,相互苦笑一聲,步履蹣跚消失於樹蓊翠翳。俞雲翩然離去後,隨處漫遊,只未踏入寺院半步,深恐峨嵋弟子一見他,即心懷不忿,行動出手,帶來無邊困擾。

    山中寺院繁多,他只好望洋興歎,可望而不可即,心中難免生出無可奈何之感。他佇足於中峰寺巍峨壯嚴鳴林之前躑躅久之,才向清音閣走去。清音閣前兩水環抱,弭碧清澈,游魚可數,溪中有牛心石,神態逼似,赭紅潤潔,左右兩撟如虹,名雙飛撟,書讚:「雙撟兩虹影,萬古一牛心。」

    此處即為「雙撟輕音」峨嵋十景之一,閣形古雅,虹撟臥漾,清音水淙,萬樹凝煙滴翠,詩情話意均蘊含其中,俞雲不禁神往。俞雲衣袂飄飛立於溪畔,月光流動忽見一黃衣老僧由清音閣中走出,緩緩向撟上先來。只見黃衣老僧手撫銀鬚笑道:「俞施主形單影隻,必感孤寂,可容貧僧相伴一敘否?」

    俞雲微笑說道:「在下遠來貴山作客,唯恐親近不得,只要大師不嫌煩贅,視如仇仇,那有不願之理?」

    黃衣老僧神色肅穆,目注俞雲一眼,微微歎息一聲,繼又莞爾笑道:「貧憎果因,不欲為今晨不歡之事情掃興,願與施主盡半日賓主之歡,撇開今日之事不談如何?」

    俞雲道:「謹尊大師所命。」果因大師用手一讓,兩人步入清音閣而去。

    夜色四合,岫雲煙籠。俞雲離開清音閣後,疾如電閃星飄向金頂馳去,一落在金殿之前,即見一僧從殿內閃出,高聲道:「俞施主麼?敝掌們因金頂為峨嵋重地,為恐損毀,改在千佛頂與能主印證。」

    俞雲心知東方玉琨所言不虛,逐冷笑道:「金頂上人呢?」

    那僧人恭身答道:「現在千佛頂上恭候施主駕臨,命小僧領路。」

    俞雲道:「好啊,這老和尚到了這般田地,還擺什麼掌門架子。」

    那僧人怒道:「請施主小心出言,莫討無趣。」

    俞雲劍眉一挑,冷冷說道:「你倒好大的口氣,金頂這老和尚還是膺掌峨嵋掌門麼?」那僧人不禁楞往,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這金頂上人失去令符,已失去了掌門之位,是與否卻有大不敬不罪。

    俞雲見這僧面色變得難堪之極,故作不知地追問道:「你這是怎麼啦?什麼人使你噤若寒蟬?」

    僧人大怒暴喝道:「施主無端嘮叨,小僧拼受重責就此告退,請施土自去千佛頂便了。」

    俞雲哈哈大笑道:「你道俞雲非面見金頂賊禿拚個你死我活不可麼?」說完,轉身就待走去。

    那僧人不禁大急,忙在:「俞施主恕小僧鹵莽無禮,小僧來頭引路了。」急掠越在俞雲頭裡,快步如飛行去,不時回首觀望。

    俞雲笑了笑,隨著而去,翻過了兩座峰脊,到達一座絕頂之上,只見那僧人佇立停身,他回頭望了望,不禁詫異道:「這裡就是千佛頂麼?」

    那僧人用手一指對峰,道:「那面才是。」

    俞雲循指望去,只見相距甘餘丈外有座高插雲霄的陡峰,星月映照下,只因樹木蓊翳,仍然黑壓壓的一片。自己立足之絕頂,腳下削壁千丈,危壑塹淵,非但無路可藉以前往千佛頂,而且飛鳥難越,遂冷笑道:「你為什麼不走?」

僧人答道:「千佛頂例為禁地,小僧不敢妄登。」

    「那麼如何走法?」

    「俞施主功力超絕,豈不見這絕頂有兩條鐵索直到對嶺嶺腰?」

    俞雲不禁一愕,窮極視力望去,果見兩條細如兒臂的鐵索延伸對面峰腰,一上一下,可攀手踏行,然大風勁疾,搖擺不定,暗道:「這內中必有詭謀。」緩緩轉面向那僧人望去。僧人一與俞雲冷電寒芒相觸,由不得泛出一股寒意,心神為之一顫。

    只見俞雲冷冷說道:「除了這兩條鐵索外,就另無別條路徑可資登上千佛頂麼?」

    那僧人答道:「另有上得千佛頂陡坡,不過百年來相例為禁,妄登者死,本門弟子能由此條索道登上千佛頂者,除了掌門人外,不得一見,並非本門無人,只緣恐誤犯禁例,是以群相戒足。」

    俞雲輕笑道:「這樣說來,想必你身蘊武功不錯,煩請引引路,俞某保證你安然無恙下得干佛頂。」

    那僧人聞言,不禁臉色大變,眼中頓露出恐懼之色,惺慄慄答道:「小僧微末武技,何能攀越鐵索飛渡,俞施主取笑了。」

    俞雲冷等一聲,手出如風,疾點向僧人「氣海」穴,僧人哼了一聲,當即暈死倒地不起。天風洶湧,萬樹生嘯,宛如怒潮澎湃,呼吼震耳,那兩條鐵索急劇飄蕩,來回上下波動不已。俞雲打量了這鐵索兩眼,暗暗忖道:「這必是金頂賊禿安排的詭計,自己一攀至途中,兩端暗中伏著的能手將索砍斷,將自己粉身碎骨,葬送於萬丈絕壑之中,這賊禿子主意太以惡毒,幸虧自己識破詭計,把此僧點倒,斷除一端後患,但另端呢?」

    不禁躊躇無計,大感為難之極,猛一轉念道:「似此首鼠兩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兩者之距,不過二三十丈,以自己「凌空虛渡」,「天龍八式」精奇無比,不難飛渡。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著他們未來及將鐵劈斷鐵索時,已躍登彼岸,豈奈我何?」

    忖念之際,目光落向絕壑之下,雖在夜晚,但有濛濛蟾輝之下,仍隱約可辨,只見下臨無地,谷風急勁,不禁目駭神搖。他微生氣餒,舉棋不定,半響忖道:「其實由別途登上千佛頂還不是一樣,但又何必讓金頂賊禿小覷於我?」不由激發萬丈雄心,暗中默計自己飛渡對岸步驟。

    心計一定,突然一式「潛龍升天」斜飛而起,穿空激射。閃電之間,已躍離絕頂七八丈外。只見他身形一平鐵索,雙足交互踏,「雲龍翻身」,全身一個急劇滾轉,又自穿出三四丈遠,驀地身形一弓,頭下足上,雙臂伸出,欲待沉落鐵索時,忽聞大風飄來一陣語聲傳入耳中:「好玄妙的天龍身法。」

    他不禁大駭,眼角瞥見所離絕頂之上,突然躍起了一條黑影,帶起一道光華奪目的青芒,向鐵索劈去。跟著,另端又是一道艷艷光華升起,這正是千鈞一髮,生死決於俄傾之間。好個俞雲,臨危不亂,在兩道劍芒剛劈未劈之際,右手五指已把及鐵索,借力一彈,疾射而出,兩條鐵索頓向茫茫無底深淵中飛落。

    俞雲射出之勢,疾如奔電,向千佛頂峰腰一塊突出巨石撲去,他身離這塊大石兩三丈高下時,眼前三道劍芒飛捲,寒氣森森,破空輕嘯。此刻,俞雲已置身危境,顧不得不能喪生之誡,雙掌急揮而出,凌空罩下。三聲淒厲慘嗥頓時騰起,劍光一斂,只見三條身形翻出石外,望絕壑之下落去。

俞雲已飄身落在大石上,想起方才驚險情景,不禁冷汗涔涔。心驚方定,仰面深深打量一眼,只見斜斜峭壁之上滿山釀蘿小樹,除由此攀登外,別無他跡可循,不由暗歎道:「金頂賊禿端的惡毒陰險,欲制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攀上未必平安無事,由此距千佛頂上至少百丈高下,這比方才凌空飛越更為艱險。」

    苦苦思索,欲忖出安然登上千佛頂之策,忽然靈機一動,心說:「方纔被自己震飛的三人,他們一定有秘徑出入,萬一猝襲自己不成,也可安然而退。」他心中想著,銳利的目光四處搜索,藉著明澈的蟾輝在突出大石方圓十丈之內細心尋視,一絲可疑的痕跡都不放鬆。

    一盞熱茶時分光景後,突然發現石旁二縷山釀附葉有數處磨脫痕跡,顯然是執手著力所致,可是兩莖山釀垂向石下,不禁起疑,心說:「難道這石下另有秘詳麼?」

    這一起疑,手如電光石火般向山釀抓去,手攫緊後躍身一蕩,目光飛落在石下。他目光銳利,已瞥清石下有一許方圓的洞穴,趁著迴盪之勢,疾如鷹隼般飄射入洞,頓時眼前漆黑一片。俞雲小心翼翼躡步入洞,只覺愈進入愈是逼仄,陰氣森森,洞徑曲折,地勢似緩緩升高,無疑地是通往千佛頂,他進入百餘丈後,忽聽得兩人對話之聲,趕緊停步,貼在洞壁上凝神靜聽。

    只聽得有人說道:「他們三人還未見回轉,只怕俞雲是不會取道鐵索了,千佛頂另有蹬道直路,俞雲又不是不知,如何輕身犯險,我等在此似乎有點守株待兔。」

    另一人沉聲道:「蹬道例為禁地,妄登者格殺勿論,百年來無人敢犯禁,俞雲怎敢妄登?」

    一聲陰峭的笑聲由先前說話之人喉中揚出,繼道:「這禁例能使俞雲畏懼卻步麼?俞雲功力卓絕,既敢孤身前來峨嵋潛入金頂偷取了掌門令符,似此股大無畏的精神,千佛頂縱然是龍潭虎穴,就是你我,也要去上一趟,不過,只是金頂掌門人揣摸熟透我們武林中人寧折毋彎的習仕,俞雲自恃武功,心高氣狂,明知鐵索攀渡有險,他亦要試一為之。」

    俞雲聞言不禁心中一寒,忖道:「自己也犯了武林人心高氣狂通病而不自覺,以後行事尚須三思而行,君子安身立命之道,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瞻前顧後,戰戰兢兢,猶恐有所隕越,恩師在插雲崖嘗謂自己「年少氣盛,躁切激動」八字當真一點不錯。」

    這時,另一人冷笑道:「照你所說,俞雲一定是由鐵索而來麼,此刻俞雲只怕已是粉身碎骨在萬丈絕壑之下了。」

    「這也難料,他們三人武功雖屬時下一流頂尖高手,機智絕倫,說不定尚在守候俞雲到來,否則俞雲必是事先識破詭計不來了,唉,金頂掌門人心情之難過不言而知,棲雲師祖又不允相助,他不禁情急挺面走險,如若此計不成,俞雲一登上千佛頂,棲雲帥祖必以俞雲犯禁出手,他老人家是本門兩百年來傑出人才,俞雲武功而高,也不是他老人家對手。」

    俞雲心中暗驚道:「果然不出東方玉琨所料,這時金頂賊禿必已避匿秘處,?自己干犯禁例,我何不制住這兩人,問出金頂賊禿現在何處?自去找他好了,免得橫生枝節。」他察出兩人存身位置不過相距十丈左右,身形一動,向前掠去。

    洞中本靜若上水,他掠去之勢迅疾異常,氣流頓生波動,微風颯然逼起。那兩人立時察覺,低喝道:「什麼人,是……」言猶未了,俞雲已欺至兩人身前,雙手十指疾如閃電飛掣搭攫兩人肩頭。

    這「雙龍噴水」本是前古絕學軒轅十八解中制龍手法一記絕招,那兩人怎能讓得開來?立被擺個正著,哼得一哼,筋軟骨酥頹倒在洞壁上,各自瞪著兩眼望著俞雲。須臾,一人啞著嗓子道:「來人可是俞雲麼?暗算猝襲,我等有點不心服,請放開穴道,一對一拚個高下,死而無怨。」

    俞雲倏地回撤兩臂,笑道:「不錯,來者就是俞某,俞某就是不想妄生殺孽,所以才趁隙制住了兩位,無論如何俞某不會被激,兩位還是委屈須臾吧。」那人黯然無語,他只覺身上酸軟感覺逐漸加重,不由暗試行運氣功解穴,那知不如此還好,這一運氣頓感逆血飛竄,嚇得趕緊停住,喘息不止。

    另一人亦啞著嗓子問道:「我等還有三人守在洞口,怎麼未見返轉,想必亦遭閣下制住穴道了?」

    俞雲點點頭:「他們三位麼?掄劍突襲俞某,被俞某讓了開去,只緣他們攻勢奇猛,一個收勢不住便葬身於萬丈深淵了。」兩人吃驚地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

    俞雲又道:「俞某有一事相求,金頂上人現下藏匿於千佛頂何處?煩請見告。」語意雖委婉,但聽入耳中只覺森厲逼人。

兩人抬目望去,只見俞雲目中神光,有如冷電寒霜,又兩把利刃,剜人心胸,不由自主地同時心神一顫。良久一人答道:「閣下豈不知與人留三分餘地,即是與自己多種一寸仁厚心田,得放手處且放手,金頂掌門又非與閣下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再說金頂掌門武功亦不遜放閣下,到時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依在下相勸,閣下啟步回身正是時候。」

    俞雲微笑道:「兩位不知道俞某來時有路去無門麼?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俞某向來行事不為已甚,二位只管放心,將金頂上人潛匿之處見告,俞某自有區處。」

    那人驚道:「鐵索已遭劈斷了麼?」說著啞聲太息一聲道:「掌門人現在萬壽寺東首藏經閣中,閣下自去吧。」

    俞雲點點頭道:「多謝相告,委屈兩位在此將息一個對時,自會恢復。」飛指迅點了兩人睡穴後疾逾飄風般向前掠去。

    不久,俞雲走出洞穴,只見處身於千佛崖房側。月朗中天,星斗明滅,大風呼吼洶湧,林口振濤回應,衣袂折折飛揚,俞雲四面望了一眼,萬壽寺就在身前不遠,肅穆寬敞,只是一點燈光俱無。他長吁了一口氣,兩臂一振,穿空斜飛掠入萬壽寺中而去。

    藏經閣上東廂室內,書架林立,架上臚列經卷萬冊,室中一老僧端坐於蒲團上,低眉合十。這老年僧人正是峨嵋掌門金頂上人,胸中愁緒波濤紛湧,積念難平,不時口中發出低聲喟歎。他心想如俞雲中計,葬身於深淵之下,在俞雲屍體懷中取回掌門令符,威望尊單得以保全,一切均可順利解決,否則就不堪設想了。正怔念之間,忽聽有人冷冷說道:「俞某如命應約而來,上人沉凝若定,不愧為掌門氣度,俞某望塵莫及。」

    金頂卜人不禁大吃一驚,他怎麼知道自己藏身此處,只道他在萬壽寺中到處搜索,驚動棲雲師伯出手擒之,如此一來這番心意均付之流水了。他頭也未回,反臂一掌甩出,迅速無倫,躍身作勢縱出。就在他掌力勁勢方吐之際,猛感腕脈一緊一麻,真力逆竄回攻內腑,只覺心神猛然一震,情不自禁地哼了一聲。

    俞雲深知金頂上人蜮謀,一掌甩出是欲驚動棲雲禪師,是以先下手為強,展出軒轅十八解奇絕大下手法之「魁星點斗」一招,電閃星飛攫住金頂上人腕脈,向上一帶。那金頂上人躍起之勢,經他一帶,身形不由一個倒翻回去。

    俞雲是用出巧勁,金頂上人落地悄無聲息,更巧的是,金頂上人與俞雲對面而立,四日對視,一種愧驚惶恐之色在金頂上人目中不禁露出。金頂上人此時的心情,比殺了他還要難受,此情此景,何以為堪。俞雲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道:「上人如此蜮謀險詐,欲置俞某於萬劫不復之地,用心可誅,現在還有何話說?」

    金頂上人良久方始擠出了一絲苦笑道:「施主徼天之幸不葬身巖壑,實命授之於天,老僧夫復何言?但施主責斥老憎蜮謀險詐,未免不當,老憎執法本門弟子,並無冒犯施主之處,施主使老袖威望尊嚴一掃無存,情急走險,實有出之,設或施主與老僧易地相處,將亦不致謂老僧做得太過份了一點。」

    俞雲淡淡一笑道:「上人,你是說俞某行事未免絕人太甚了一點是麼?」

    金頂上人道:「施主明知,何必故問?」

    俞雲語氣變得沉厲無比的道:「今日之事,誠或如上人之言,倘上人平心靜氣地回想生平所為,則可知俞某行事尚存下三分仁恕寬厚。」

    金頂上人不禁一怔,道:「老僧生平缺點只是執拗躁激,自問並無多大罪行,如今落在施主之手,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俞雲冷笑道:「上人可記得有一追魂判謝文其人麼?當年湘江圍攻,實上人一力促成,難道上人對此事不覺得有一絲內疚麼?」

    金頂上人面對著窗外,月色映及,聞言頓時面色變得蒼白如紙,強作冷笑道:「老僧兩徒,為謝文剜目除肢,呆辱三日,慘嗥皿枯而死,了結恩怨,何謂不當?」

    俞雲聽得怒血潮湧翻騰,喝道:「住口,令徒豈無滔天惡行,取死之處?不然謝大俠一世俠名,怎可徒置無辜於死?」此時,俞雲恨不得立時置金頂上人死命,但想起無量師叔之誡,立時將一腔怒氣壓抑下來,但目中仍留有濃厚懾懾人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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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8-24 03:56:25
金頂上人心知難受,也是生不如死,遂冷冷道:「原來施主是謝文至友,替友復仇,義風可敬,老僧當年設下以毒攻毒之謀,無人知得,卻被施主偵知,極是難得,不過,謝文當年如將兩徒執交老僧,老僧自是執法無私,湘江圍攻之事也不會發生了。」

    俞雲沉聲答道:「前某那裡是為友復仇,不過是受謝文後人之托而來罷了,你當年之謀,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豈能不讓人知?哼,你到此時,尚巧言弄舌待緊,就拿今晨之事而論,姑息護犢,一如往昔,當年就是謝大俠親執令兩狡徒而送於你,俞某卻難以相信你能執法無私。」

    金頂上人不禁語塞,良久才冷笑道:「施主不要咄咄逼人,當年之事,是非難論,謝文既有後人,何不來此,父仇不共戴天,老衲死而無怨,似施主趁隙制住老僧,並非功力不如人,未得一拼,難以忍受。」

    俞雲冷冷說道:「謝大俠後人現在山習藝,自有找你之時,你妄想與俞某一拼,俞某此時可無這種閒情逸致。」五指倏地一鬆,又道:「俞某就此告別,但願相見有期。」金頂上人只覺全身宛若癱瘓一般,了無著力之處,身不由主像軟蛇般跌坐於地。

    俞某正待穿窗而出時,忽然由窗外隨風飄來一縷蒼老低沉口音道:「來人可是俞雲麼?千佛頂百年來禁例閒人妄登你有意觸犯,膽大妄為已極,你今有句話說?」

    俞雲不禁一怔,心悅:「終於還是驚動了棲雲禪師,既來之,則安之,有什麼畏懼的。」探首外望,只見閣外坪中,一株合抱枝葉翳密,高聳霄漢的楠樹之下,立著一個銀鬚白衣清懼老僧。

    他匆匆思量了一下,雙足微一用力,人已躍穿了窗外,才射出七八尺距離,倏地身形一沉,電瀉墜地。抬目望去,只見棲雲祥師目光炯炯地望了自己兩眼,大喝道:「你尚敢在老衲面前賣弄身法。」話音未落,手若閃電向前抓來。

    逼出潛力,罩壓五丈方圓,俞雲知道這種奇詭的手法一出,如影隨形而至,功力稍遜的入,無論如何也是無法避得開去。俞云「玄天七星步法」移宮換位,奧絕奇倫穿隙而出。棲雲禪師只見面前人影一花,已失去俞雲的身形,不禁怒哼一聲,右臂一環,旋身再度抓去。又是一式撲空,只有樹枝飄搖,葉影閃動,那有半個人影?

    犧雲禪師心詫道:「普天之下能脫出老衲擒拿手外,此人倒是一個武林奇才。」

    忽聽身後俞雲微笑道:「老前輩怎不容晚輩解釋,晚輩縱有冒犯之處,也是個不知之罪。」

    棲雲禪師緩緩轉過身去,沉聲說道:「當你真不知禁例麼?」

    俞雲恭謹答道:「晚輩從未在江湖行走,識陋聞淺,只在鄉中藉歧黃之術行醫餬口,實緣這次受敝師侄之托,斗膽前來,應金頂掌門人之命在此千佛頂交手印證……」

    棲雲禪師沉吟了一聲,接口道:「這些老衲俱已知情,藏經閣上你們談話老衲聽得一字不漏,峨嵋之事,老衲已立下誓言永不過問,但妄闖這千佛頂者必死,你真不知禁例麼?」

    俞雲道:「老前輩明見,如疑晚輩所言不盡不實,請問金頂掌門即知。」至此略略一頓,望了棲雲樣師一眼,又道:「老前輩當是峨嵋前輩高人,晚輩有幸拜晤,可否踢知名諱?」

    棲雲禪師目注了俞雲須臾,才沉聲說道:「老衲禪名已不為人知,你也毋須多問,不論如何,你登上千佛頂就是觸犯老衲禁例,方纔你能逃出老衲擒拿手法,足見武功不錯,老衲也不為難於你,只要能在老衲掌式百招走上之外,你便可安然離去。」

    俞雲沉吟一陣,慨然道:「晚輩自不量力謹如所命,望老前輩手下留情。」

    棲雲禪師冷冷說道:「老衲之有今天,只因從不知慈悲為懷,多年習性亦不願改,老衲一出手就全力施為,絕不留情,一切只看你的造化了。」

俞雲不禁一凜,暗道:「這位老前輩真個剛愎自用,看來今晚之戰,非要盡平生所學不可了。」當下傲然一笑,足踏玄天七星方位,凝神蓄勢,雙掌交叉護胸,微微欠身道:「老前輩請賜招。」

    棲雲禪師銀眉一聳,目中吐出懾人冷電寒芒,大喝道:「你膽敢蔑視老衲麼。」

    俞雲微笑說道:「不敢,是老前輩定欲賜教,言明晚輩能避過百招即可生離這千佛頂,晚輩怎好出手?」

    棲雲禪師面孔一冷,哼了一聲道:「你要留心了,在這百招內老衲天下武學奇招盡都融匯於內,只怕你逃不出百招之外。」說著兩手飛攫而出,迅如電火石火。

    俞雲身形左晃,極其詭奇地移出丈外,可是棲雲禪師兩手拾指竟然如附骨之蛆般抓到,俞雲心中大駭,足下飛動,把玄天七星步施展開來。要知棲雲禪師是峨嵋近兩百年來傑出人才,一生武學崇奧博絕,更在千佛頂數十年來潛移默化,又三悟了不少奇奧難測之學。是以他一出手,即綿綿不絕,手法更是震爍武林,宛如魅影滿天,塞飛遂走,抓向俞雲而去。

    饒是俞雲身蘊奇絕武林之學,也感銳利指風永遠在耳邊身旁急嘯劃過,不禁暗中駭然道:「這棲雲禪師不愧為武林奇才,一代宗師,倘將一身所學,傳授於峨嵋門下,則今日峨嵋當可在武林稱尊。」

    忖念之際,棲雲禪師一式「五嶽吞雲」,手指上觸在自己左「肩井穴」上,只覺微微地一麻,不禁大駭,急忙身形一擺,右手五指一式「分水擒龍」迅疾無比的回攫棲雲禪師抓來手掌。聽聲辨位,拿捏奇準,俞雲身隨臂旋,這一式是「軒轅十八解」中制龍手法最奇絕之招,手出如電般,正好扣向棲雲禪師脈門。

    棲雲禪師驀然一驚,而且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才認出對方是生平唯一勁敵,右臂倏地上揚,左掌呼地一掌劈出。勁勢如潮,宛如巨浪排空,狂飆頓生。俞雲也是適可而止,攫式飛散,在他掌勢未出之際,已橫跨七尺,一式「金鯉倒穿波」,仰射出八九丈外。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棲雲禪師凌厲的掌力直撞至合抱楠樹上。但見樹幹撼搖不止,木葉橫飛,激飄如雨,威勢駭人。

    俞雲遙朗聲說道:「請問老前輩可滿百招之數?」

    棲雲禪師一掌劈空,目睹俞雲精妙絕倫的身法及蓋世曠代之制龍手法,不禁暗中太息道:「果然上兩代掌門人說得一點不錯,說老衲自認是武林雋才,心高氣做,難免身入魔道,為本門帶來一場無邊浩劫,天下之大,奇才能人輩出,大都韜光隱晦,遂隱林泉,不為所知那有自己情才盡傲,暴戾恣雎,一點不似佛門弟子,樹怨太多,不想峨嵋葬送自己之手才禁足於千佛頂。老衲曾在上兩代掌門人說下狂言,有生之年,峨嵋有甚危難,老衲決計袖手旁觀。掌門人道:「你袖手更好,一三與其事,峨嵋必毀滅在你手中。」如今想來,此話到言之不虛。」胸中感慨萬千,不禁出神,聞得俞雲問話,怔得一怔,遂冷冷說道:「才得四十九招,你可是心悸了麼?」

    俞雲淡淡一笑道:「晚輩功力淺薄,實不足與老前輩崇奧無倫、曠絕無下之武學相抗衡,但老前輩想以百把內取勝晚輩,晚輩自信尚不至於此。」

    棲雲甯師目中暴射殺機,大喝道:「這話是你說的麼?」

    「老衲……」突然目中神光一斂,淒然歎息道:「你離開千佛頂吧,老袖不欲妄起殺機,金頂已失去掌門之位,老衲也有個陪伴三解經文之人,瞭解山中孤寂。」

    俞雲哈哈一聲大笑,人已穿空飛起,電瀉飛墜至十餘丈外,躍出萬壽寺,去勢如電,眨眼無蹤。

    「最終章」恩仇了了此生不問江湖事一龍九鳳只羨鴛鴦不羨仙

    洛陽城中,一男二女,有若金童玉女,羨煞路人,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謝雲岳和江瑤紅、羅湘梅。謝雲岳從峨嵋解救江瑤紅、羅湘梅二女,一路行來,準備趕到滄州趙家。江瑤紅嬌聲道:「雲哥哥,咱們今天就不趕路了,找個客棧休息一天,明天再走吧?」

轉身看看周圍行人稀少,謝雲岳壓低聲音對江瑤紅道:「小妮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鬼主意,下面那張小饞嘴還沒有吃飽啊?」

    「雲哥哥,你壞……」被愛郎說中了,江瑤紅羞紅了臉不依。

    羅湘梅嬌笑著道:「這可是在大街上,你們要注意一下影響哦。」

    江瑤紅嬌聲道:「梅姐姐,我可不是光為自己哦,你要不幫我說話,晚上就不讓你陪雲哥哥哦。」

    羅湘梅滿臉通紅:「你這小妮子,我算是怕了你了,好,好,姐姐支持你。」

    看著二女逗趣,謝雲岳微笑不語。這段時間是謝雲岳最幸福的一段時光,父仇得報,恩仇了了,二女如花解語,溫柔似水,將自己服侍得無微不至,腦海中浮現出趙蓮珠、周月娥、顧嫣文、傅婉、張曉霞、倪婉蘭、胡若蘭諸女的絕世容顏,謝雲岳不由得憧憬起更加美好的未來。

    是夜,三人洗浴之後重新聚到了謝雲岳的房中,謝雲岳一把抱住羅湘梅,羅湘梅雙手摟緊他的脖子,一陣熱情的親吻,雙手不停的在羅湘梅的身上撫摸著。羅湘梅再也無法忍耐了:「雲弟,快脫衣服吧。」於是兩人相繼脫得清潔溜溜。

    謝雲岳見其羅湘梅,皮膚雪白細嫩,一雙堅挺的乳房,嬌艷無比。肥突的陰阜上面,生滿一片濃密粗長的陰毛。屁股是又白、又圓,那種風騷、嬌媚豐滿的成熟美,迷得謝雲岳失魂蕩神。羅湘梅眼見愛郎身材雄壯,胸膛中間叢生一片黑毛,一直下接著小腹下一大片粗長濃密的陰毛,高翹硬挺的寶貝,真像天降神兵。

    「梅姐,你的身體越來越迷人哦,尤其是兩個紫紅色的奶頭,還有那一片烏黑濃密的陰毛,真迷死人了。」

    「雲弟,你真雄壯,寶貝又是那麼的長,那麼的粗,你也把梅姐迷死了。」謝雲岳雙手抱起羅湘梅放到床上,伏身壓在她的胴體上,抱緊了她猛親狂吻,伸手輕摸她光滑細嫩,雪白豐滿的胴體,羅湘梅雙手也沒閒著的撫摸套弄著他的大寶貝。

    「雲弟,快開始吧,梅姐的小穴癢死了。」謝雲岳看羅湘梅騷蕩淫浪的模樣,於是低下頭去,含住她的大乳頭又咬又吮,手指插進小穴裡又扣又挖,低頭伸出舌頭,在她的陰唇上、陰蒂上和陰道裡,又吸、又吮、又咬、又舐弄著。

    「哎呀……小冤家……我要被你整死了……哦……你好會弄啊……嗯……我好舒服……好美……也好癢……哦……啊……」

    羅湘梅小穴裡的淫水,像江河決堤一樣,不斷的往外流,浪聲淫語的叫道:「雲弟……梅姐……好美……美死了……我丟……去了……哦……」她這時感到自己的陰阜裡是又酥、又麻、又癢的,暢美極了。她把肥凸高隆的陰阜用力的向上挺,迎合謝雲岳舌尖的舐吮。

    「啊……雲弟……你舐得我好難過……真是……難過死了……我受不了啦……我要……大……」羅湘梅的浪叫聲,還沒叫完,急忙翻身把謝雲岳壓在下面,玉手一伸,握住大寶貝,就向自己的小穴裡套,連連套了三、四次,才將大龜頭套入。

    「哎呀……好脹啊……唉……」謝雲岳一見羅湘梅性急的模樣,知道她是飢渴極頂了,看她只套入一個龜頭就猛叫好脹,停下不敢再往下套,於是雙手抓住她肥臀兩邊,用力往下一按,同時自己的屁股往上一頂,「滋」的一聲,大寶貝全根盡入到底,使得她的小穴被脹得滿滿的,一點空隙都沒有。

    「哎呀……我的冤家啊……脹死我了……雲表……你想要梅姐的命呀……你真是……要頂死我了……要命的……小冤家……」

    「梅姐……別叫了……快動吧……拿你最癢的地方來磨我的寶貝……包你樂趣無窮……」

    「啊……雲弟……你別頂……梅姐……動就是了……真要命……」羅湘梅的粉臀開始慢慢一挺一挺的上下套動。

    「啊……還有點脹痛……哎呀……你別頂嘛……要命的雲弟……你真壞……哦……碰到我的子宮了……」謝雲岳在下面不甘沉默,雙手撫摸著那一對上下擺動的大乳房,屁股也一挺一挺的配合著羅湘梅的套動。

    羅湘梅被他又摸又捏,小穴被他又磨又頂的:「哎呀……我的小冤家……你操得梅姐……美死了……我的小穴要被你頂……頂穿了……我的奶頭被你捏……捏得癢死了……哦……啊……」

    「梅姐……弟弟好舒服……加重一點力……加快點……你的小穴真棒……套得我的大寶貝……真爽……快旋……旋動你的屁股……對……對了……就是這樣磨我的寶貝頭……」

    羅湘梅現在只要痛快,不管其他,一聽愛郎的話,肥臀加快套上坐下,到底時再不停的旋轉,使小穴的花心磨撞著大寶貝的頭,伏下嬌軀用她的紅唇,像雨點似的吻著愛郎的臉和嘴。

    「啊……雲弟……哎呀……雲弟……小穴活不成了……又要……又要洩給大寶貝……了……不行了……啊……天呀……」她又洩了,洩得謝雲岳的小腹及陰毛上面都是濕潤潤的一大片。在一陣顫抖過後,全身軟棉棉的壓在愛郎的身上,一動也不動,香汗淋淋,急促的喘息著。

    謝雲岳的大寶貝正感到無比的舒服時,被她突然的停止下來,使他實難忍受,急忙抱著羅湘梅,一個大翻身,將羅湘梅的嬌軀壓在下面,雙手抓住那兩顆大乳房,又揉又捏,下面的大寶貝則狠狠的抽插。

    「哎呀……雲弟……我受不了啦……你真是……要了我的命……」羅湘梅洩了數次,全身軟棉棉的昏昏欲睡,連招架之功都沒辦法,更別說還手之力了。

    經過謝雲岳大力的一陣狠抽猛插,又悠悠的醒了過來,愛郎那條又粗又硬的大寶貝,還是脹滿在小穴裡抽插。急忙按緊他的屁股不再讓他抽插,使自己得到喘息的機會,輕輕的吐了幾口氣,用那雙嬌媚含春的眼睛,凝視著謝雲岳一陣以後,很激情的扶著他的臉頰,在他嘴上一陣狂吻。

    「雲弟,你真是梅姐的心頭肉,你好利害,玩了那麼久還沒洩精,梅姐剛才差點死在你的手裡。你呀,真是又恨又愛的小冤家,梅姐真是怕了你啦。」謝雲岳被她又淫又浪的蕩勁,激發得尚泡在小穴裡的大寶貝,是不洩不快,屁股再度挺動抽插起來。

    羅湘梅被他抽得淫性又起,挺動肥臀配合他的抽插,嘴裡嬌聲的哼道:「雲弟……梅姐又被你惹得發浪了……真要變成蕩婦了……給你操死好了……雲弟……好愛郎……用力的操吧……呀……碰得我的花心好……好舒服……梅姐……要上天了……哎呀……哦……我又洩了……哦……洩……洩……洩死我了……」

    謝雲岳將她的一腿抬高架在肩上,又急忙拿一個枕頭墊在她的肥臀下面,使她肥隆的陰阜更顯得凸出,他用長抽猛插的一招,長抽到口,猛插到底,是愈抽愈快,愈插愈狠,操得羅湘梅的陰阜淫水直冒,濕了她的肥臀和床單的上半片。

    羅湘梅被他來上這一狠招,搞得她浪聲大叫:「雲弟……哎呀……我實在受不了……啦……我的小穴……會被你弄破的……哎呀……求求你放……放下我的腿……哎呀……輕點操……好嘛……要命的……雲弟……梅姐……好舒服……好痛快……啊……我又要……洩……洩了……」

    謝雲岳亦到顛峰了,拚命的幾個衝刺,也一洩如注了。二人都同時到達了性的高潮、欲的頂點,那種舒服和暢快,說有多美就有多美,就像魂兒在雲中飄蕩一樣。

江瑤紅早就等不及了,終於,謝雲岳伸出了強而有力的雙手,將她摟抱在懷裡,熾熱的嘴唇吻著她那桃紅的小口。一股強烈的親吻,使她快要窒息,心臟拚命的跳動著。謝雲岳親吻著她的臉和頸子,又用舌頭舐她,又酥又癢。她情不自禁地緊緊反抱著他,深怕失去了他,她的心跳一直在加速跳動著,輕聽他那急促的呼吸聲,一緩一快地跳動著。她在謝雲岳的頸子上也擁吻到,她終於失去了感覺,她的肉體似乎已不存在了,消失了。她全心陶醉在這熱情的親吻中,不停地旋轉。

    「紅妹,摟緊我。」謝雲岳輕聲道。

    江瑤紅那火花似的感情愈來愈烈,就像山洪,就像火山一樣,快爆發了。她開始感覺,愈來愈需要他,她開始緊緊摟抱著他,用力、用力、再用力,她的感情開始頭動,突然,火山爆發了,再也不能收拾了。謝雲岳輕輕地將她按在床上,緊緊地擁抱著她,圍繞著她。那對濕熱的嘴唇,又再度的親吻在她的飢餓的香唇上。

    謝雲岳用勁吸吮著,不停地把舌頭伸入她的口中探索著,攪動著。他又以右手撥開她的衣服,接著解開她的衣服,乳房呈現在眼前,一個比一個漲的大、挺。他用手來回不停地揉捏著,忽然把乳頭握住,輕輕往上拉,使整個乳房高高突起,然喉驟然放下,乳頭往下一彈,一上一下往上垃,向下擠壓,使得乳房一凸一凹,忽高忽低。

    謝雲岳就在乳房上大作文章,盡挑逗之能事,揉、捏、拉、壓著。江瑤紅的呼吸漸漸地緊促,由慢而快,全身發酥,不時頭動著。謝雲岳見她呼吸加快,全身戰抖,曉得她芳心大動,性心已起。他俯下了身子,往下挪了一點,把頭放在乳頭,用額頭磨擦著,接著右手由乳邊向身軀的下方摸去。

    那玲瓏的曲線,使得胴體的大小分明,腰部的纖細,臀部的豐圓,真是上帝所創造的尤物,實在是一件非常精美的作品。當謝雲岳右手觸摸到高凸豐滿的陰戶,凹陷的谷底,那感覺太棒了。雖然已經有過多次交歡經驗,江瑤紅的胴體對他還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他輕輕地磨搓著陰戶、谷底,他不停的搓著,她渾身開始打哆嗦了,一切都拋棄不顧了。

    謝雲岳把她的雙腿撥得開開的,一頭埋在陰戶上,舐那個鮮紅色的陰戶,她感覺到小穴猶如火燒一般地灼熱。他雙手配合得恰到好處,一邊撥一邊拉,還擰著小陰核。江瑤紅全身酥麻,如快碎了一般,瘋狂似地顫抖,天地在旋轉。她雙手抓著床單,聲聲作響,震動了天地,簡直要了她的命。

    「咬呀……雲哥……別舔了……我受不了了……」

    「雲哥……換個方式吧……我真的不行了……快……快……」

    謝雲岳俯在她的身體上,把寶貝對準洞口,插了進去。他雙手把身體撐了起來,如俯地挺身一樣,雙腿用腳尖頂在地上。他屁股一用勁,「咕滋」一聲,那根寶貝進了四分之三。他開始作俯地挺身,一起一落,一波一波往前推進,後浪推前浪湧進。江瑤紅覺得體內有一隻鐵棒觸入,當時覺得難受不已,柳腰不停地抖著,以便能適應。寶貝把陰道頂得凸凸地,好像刺刀一般,豎起了陰毛。整個陰道壁被進入的寶貝繃得緊緊地,一陣陣地溫暖湧上了心頭。

    「唔……好……好……唔……不要停……好癢……好癢……再……再插……我……我……」江瑤紅還沒說完話,謝雲岳就急速地抽送著,似乎有心電感應一般。他雙手由她的腋下穿過,抓緊她的雙臂,屁股奮力地抽上插下。每當他把寶貝抽出,她就內心一片空虛。當寶貝在洞口輕輕地磨擦,愛意立刻又湧上心頭,希望實足。當寶貝重重插入,馬眼抵達花心時,她覺得既飽滿又充實,希望也成現實了。她不禁渾身顫抖,哆嗦一番。

    江瑤紅浪叫起來:「哎……哎……雲哥……你好棒……好美……好美……咬喲……咬喲……我快……快酥了……碎了……」謝雲岳聽到她的聲,不僅覺得滿意,也就不再停止下來。寶貝來個直入直出,重重地插入,狠狠地撥起,返覆如此。寶貝直插直入幹得她全身無一處不爽歪歪,全身劇烈地戰抖了起來。

    江瑤紅一面浪叫不已,一面肥大的屁股隨著插抽的節奏,上下晃動著。在這深夜裡,萬籟無聲,只聽見淫水、精水與寶貝磨擦的「咕滋」、「咕滋」的作響聲。因身體起伏,肉體身肉體之間,互相碰撞的「啪」、「啪」之聲音。再加上就只有她們倆人喘氣息的急促聲音,似乎再也找不出其他聲響。

    三種美妙、扣人心弦的旋律,刺激他們的血脈、性慾更為暴漲。謝雲岳收回雙手,雙腳高跪在床上,摟起她的屁股,下半身懸在空中,雙腳挾緊他的腰部,兩隻大腿向外開著,謝雲岳就這樣地猛抽狠送,又插又攪,每次到底,次次撞花心。

    江瑤紅被他那狂野的動作和奇怪的姿勢,刺激得渾身發燙,子宮發麻,只有靠全身的搖擺屁股,來增加快感。返覆如此地插送了兩、二百下後,突然他狠命地往裡一插,寶貝沒入,龜頭狠猛地頂住花心,使勁地磨擦。每當屁股一搖一轉地搓磨著她那最敏感的地帶,一搖一擺都深刻在她的心靈裡。

    江瑤紅被磨搓著直打哆嗦和冷顫:「咬呀……雲哥……好……太棒了……用力頂……使勁……頂……用力磨……哎呀……嗯……嗯……嗯……喔……喔……唔……」

    她的窘態、浪態、淫態、騷態刺激得謝雲岳雙手緊抱著她的腰死也不放,臀部加足力氣,一根粗壯的大寶貝,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在她洞穴裡、花心上,磨呀磨,轉呀轉地糾纏在一起,直轉得她兩眼發暈,雙腿發軟,全身亂晃,香汗直下。

    突然,江瑤紅一陣尿意湧上心頭,子宮內一陣陣收縮,她自知不行了,趕忙叫道:「雲哥……快……快用力頂……快……用勁搖……太美了……太棒了……我……不行了……要洩了……快使勁頂著……啊……啊……嗯……嗯……」謝雲岳一聽到江瑤紅說要洩了,連忙伏下身子,雙手抱緊她的屁股,拚命地狠插急抽,插插了有三、四十下。

    江瑤紅叫道:「哎呀……哦……雲哥……我好爽喲……我……哦……太棒了……我受不了啦……哎喲……我……我……洩了……嗯……唔……」江瑤紅的子宮裡一陣陣強而有力地收縮,陣陣莫名地快感傳遍全身,一股股濃濃地熱的精液,「滋」、「滋」地向外衝了出來,隨著他的抽插,溢出洞口。

    謝雲岳受到陰液的刺激,龜頭一陣陣酥麻,背脊骨有一點酸痛,一陣陣黏黏地、熱滾滾地精液,猛力射出,直澆在花心的上面,澆得江瑤紅渾身麻麻地,如酥如癢,幾乎快跳了起來了。三人俱感體力疲乏,四肢軟弱無力,連動也懶得動一下,就這樣赤裸裸地相擁而眠,沉沉地進入美夢中。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之際,滄州趙家,張燈結綵,「怪手書生」謝雲岳成婚大典,新娘子竟然有九位之多,分別是趙蓮珠、周月娥、倪婉蘭、傅婉、江瑤紅、羅湘梅、張曉霞、胡若蘭、顧嫣文,這自然是江湖上的一樁大事,整個滄州城更是為此熱鬧了整整一月之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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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8-24 03:56:48
話說成婚當晚,好不容易陪完賀客,謝雲岳急急步入後院趙蓮珠的房中,九女全在,謝雲岳心花怒放,一一解開紅蓋頭,果然是九朵嬌艷的花兒,一一喝過合巹酒,成婚大禮終於大功告成,面對九個嬌妻,謝雲岳犯難了,今夜該陪誰呢?

    想不到,眾女早已打定主意,羅湘梅年齡最大,算是大姐,她笑著對謝雲岳道:「雲弟弟,是不是在為今晚該入哪個房而煩惱啊?」

    謝雲岳不好意思地笑道:「這老婆多也是麻煩啊。」眾女嬌笑不已。

    羅湘梅嬌笑道:「雲弟弟放心,我們姐妹早有主意。」

    謝雲岳感動很是驚奇,問道:「哦,什麼主意?」

    羅湘梅嬌笑著道:「我們姐妹九個,都早被你偷吃了,而且以後也面臨同樣問題,我們早商量好了,以後每天由兩位姐妹陪你,你滿不滿意?」

    謝雲岳笑道:「那我豈不是每天都沒得時間睡覺了。」

    眾女又是一陣吃吃嬌笑,羅湘梅笑道:「齊人之福豈是那麼好享的?」停頓一下,接著道:「今晚就由傅婉和張曉霞兩位小妹妹陪你。」說完,對眾女道:「現在就讓我們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吧。」

    眾女一擁而上,謝雲岳、傅婉、張曉霞三人被簇擁著來到了傅婉的房間,羅湘梅笑著對三人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姐妹就不打擾了。」說著,嘻嘻哈哈地帶著其餘眾女出了房,並且關上了門。

    謝雲岳望著兩位年齡最小的嬌妻,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感覺,謝雲岳笑著將二位嬌妻擁入懷中,柔聲問道:「累麼?」二女搖搖頭。

    傅婉仰起頭,嬌聲道:「雲哥哥,這一切簡直像是在做夢,我真不敢想像,有一天能成為雲哥哥的妻子,這實在是太美妙了。」

    張曉霞也幽幽地道:「是啊,雲哥哥,我感到配不上你,我也比不上各位姐姐,雲哥哥,你對我實在太好了。」

    謝雲岳笑著親了張曉霞一下道:「傻丫頭,以後再不准說這種傻話,從現在起,你們九個姐妹就是我的妻子,我對你們會一視同仁,你們每一個對於我來說都是同樣的重要,我是一樣的愛著你們每一個人。傻丫頭,答應哥哥,以後再也不要說這種傻話,連這種想法也不能有,你能不能做到?」

    「雲哥哥,曉霞聽你的,曉霞的一切都是你的,哦……」她的小嘴被堵住了,一場大戰就此拉開了序幕……

張曉霞已經全身赤裸,躺到了床上。她此時春心蕩樣,全身發抖,真是太美太誘人了。她的陰毛濃密鳥黑又粗又長,將整個陰阜包得滿滿的,下面一條若隱若現的肉縫,紅通通的少女的陰阜,肉縫上濕淋淋的掛滿水漬,兩片小陰唇,一張一合的在動著,就像小嘴一樣。

    謝雲岳把她兩條腿分開,用嘴唇先到那洞口親吻一番,再用舌尖舐吸她的大小陰唇,舌尖伸了進去舐刷一陣,再用牙齒輕咬她的陰核。

    「啊……啊……哎呀……雲哥……你要弄死……曉霞……了……哎呀……」張曉霞被謝雲岳舔得癢入心底,屁股不停的扭動,雙手抓住謝雲岳的頭髮,屁股不斷的往上挺,向左右扭擺。

    「啊……哎呀……雲哥……曉霞……受不了了……你……舐……舐得……曉霞……全身酥癢死了……曉霞要……了……」謝雲岳用舌功一陣吸吮咬舐,她的一股熱滾滾的淫液,已像溪流似的,不停的流了出來。她全身一陣顫抖,彎起雙腿,把屁股抬挺得更高,把整個陰阜更高凸起來。

    雲哥翻身上馬,手握大寶貝,先用那大龜頭,在他的陰阜上研磨一陣,磨得張曉霞飄癢難當的叫道:「好雲哥……別再磨了……曉霞裡面癢死了……快……快把你的大寶貝插下去……給妹妹止止癢……求求你……快嘛……」謝雲岳看她那淫蕩的模樣,知道剛才被自己舐咬時已丟了一次,現在正處於興奮的狀態中,急需要大寶貝來一頓狠抽猛插,方能一心中的慾火。

    「壞哥哥……曉霞都快癢死了……你還在捉弄妹妹……快點插進來啊……真急死人了……快……快點嘛……」謝雲岳不敢再猶豫了,立刻把大寶貝對準穴洞猛的插下去,「滋」的一聽,一搗到底,大龜頭頂住了她的花心深處。

    「哎呀……脹死曉霞了……」

    「雲哥……你真狠心……也不管妹妹受得了……還是受不了……就猛的一插到底……差點都把曉霞的命……插死了……妹妹真是又怕你……又愛你……我小冤家……啊……」

    謝雲岳安慰道︰「曉霞,哥哥弄痛了你,哥哥真該死。」

    張曉霞見謝雲岳輕言細語的安慰她,嬌媚的笑道︰「曉霞怎麼會怪哥哥呢?現在你開始慢慢的動,別太用力,妹妹的小穴裡面還有點脹。」謝雲岳開始輕抽慢插,她也扭動屁股配合謝雲岳的抽插。

    「嗯……好美呀……雲哥哥……曉霞的小穴被你……的大寶貝……搞得好舒服……好哥哥……再快一點……」

    「哎呀……雲哥哥……你的寶貝碰到人家的花心了……呀……妹妹被你的大寶貝搞死了……妹妹又要給你了……哦……好舒服呀……」一股滾燙的淫水直衝而出。

    謝雲岳感到龜頭被熱滾滾的淫水一燙,舒服透頂,他改用猛攻狠打的戰術,猛力抽插,研磨花心,三淺一深,左右插花,把所有的招式,都使出來,曉霞則雙手雙腳緊緊的擄抱著愛郎,大寶貝抽出插入的淫水聲「噗滋」、「噗滋」之聲不絕於耳。

    「哎呀……雲哥哥……妹妹……可讓你……你……插死了……好哥哥……要命的小冤家……哎呀……曉霞快死了……啊……」她這時感到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快感,舒服得她幾乎發狂起來,把謝雲岳擄得死緊,把屁股猛扭猛搖。

    「哎呀……好哥哥……痛快死妹妹了……啊……曉霞……舒服得要……要飛了……雲哥哥……你是妹妹的寶貝……曉霞不行了……又……又要了……呀……」

    謝雲岳是猛弄猛頂,曉霞的花心一之後,咬住謝雲岳的大龜頭,猛吸猛吮,就像龜頭上套了一個肉圈圈,那種滋味,真是感到無限美妙。曉霞這時候雙手雙腳因連連數次身的緣故,已無力再緊抱謝雲岳了,全身軟棉棉的躺在床上,那種模樣分外迷人。

    謝雲岳抽插停正無比舒暢時,見她突然停止不動了,使謝雲岳難以忍受,雙手分開她的兩條腿,抬放在肩上,拿過個枕頭來,墊在她大屁股的下面,挺動大寶貝,毫不留情的猛插猛抽。曉霞被謝雲岳這一陣猛搞、粉頭東搖西擺,秀髮亂飛,渾身顫抖,淫聲浪叫:「哎呀……好哥哥……不行呀……快把妹妹的腿放下來……啊……曉霞的子宮要……要被你的大寶貝頂穿了……冤家……曉霞受不了啦……哎呀……妹妹會被你搞死的……會死的呀……」

    「好妹妹……忍耐一下……哥哥……快要射了……你快動呀……」張曉霞知道愛郎也要達到高潮了,只得提起餘力,拚命的扭動肥臀,並且使出陰壁功,一夾一放的吸吮著大寶貝。

    「啊……好哥哥……妹妹……又來了……啊……」

    「啊……霞妹妹……好妹妹……哥哥也射了……啊……」兩人都同時達到了性的高潮,緊緊的摟抱在一起,猛喘大氣,魂飛不知何去了。

不一會兒,傅婉也已經渾身光潔溜溜地上了床,謝雲岳這時把傅婉的一雙欺雪賽霜、羊脂白玉般的嬌嫩大乳,握在手中。傅婉遭他的魔手,把那粉乳撫弄得酥癢難受,她便將身子不停的擺動著。這樣的舉動,牽動得那粉乳頭峨峨活躍躍,搖擺擺。謝雲岳弄得她一雙巨大乳房盈盈欲墜,那性慾之火,立即焚燒起來。

    謝雲岳不停用力的握玩,但又覺得手心裡,像是握了兩個輕氣球一般,又緊又漲,在玩弄的當中,卻把指頭兒,按住了乳峰的乳頭,不停地左撥右搓的玩著。女人的乳房,本來就是與下面陰戶,有著互相感應的妙處。每當男人的手握揉捏著乳房,情慾便會亢進,而且底下的陰戶,也就跟著會自然地流出了淫水來,這是無法抑制的。所以無論是怎樣端正的女子,只要她的酥胸粉乳,一落入到男人的手掌裡,那時她的思想,也就自然會成正比例,而至淫興勃發。

    這時的傅婉,經過他這樣的玩弄,只覺底下的陰戶,那淫水也淋淋漓漓的流了出來。同時,令她慾火,被他挑逗得蓬蓬勃勃,心裡的酸癢好難受。謝雲岳發現傅婉的粉臉,已紅暈了。他滿臉春風的笑臉,立刻把另一隻手,沿著腹部直落下去。他用手撩開了那叢濃密的陰毛,還把兩片陰唇的尖端︵︵陰蒂,不停地一搓一揉。

    這兩片又溫暖,又滑膩的陰唇,經過他的摸弄了以後,不由得使傅婉感到有一縷特異的快感侵入了心坎裡,令她的慾火,更加焚燒得春情蕩漾,而風騷上了眉梢之間。只見她把頭斜靠在謝雲岳的臂膀裡,口裡不時發出了「咿……唔……咿……唔……」的聲音,她嘴邊淫聲四起呼叫著。

    傅婉她的豐臀也擺動了起來,她那兩條玉腿也亂蹬伸,她伸手抓住他的寶貝,傅婉覺得謝雲岳的寶貝,硬得似鋼筋一般,熱的似火一樣。寶貝燙得她的手心,非常的舒適,而覺得她的手心裡,傳來了一陣男性特有的熱流。

    寶貝的溫度,刺激到她的性慾,暴發不已,心裡自覺得「卜通」、「卜通」的加速跳動。她把那很寶貝不斷地握著,而且上下地來回滑動,套弄著。傅婉又將他的龜頭用大指頭輕輕地磨擦著,有時將馬眼掙開撥弄,這一來,把謝雲岳撩動到他的慾火,也越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謝雲岳見到她的俏眼,騷迷到噴出火來,一閉一開像在打招呼一般,那兩片小紅唇,也欲開欲合,口裡氣喘的低聲呻吟,一陣陣傳入耳朵。她那纖細的腰肢,也停不住地搖擺,就是那一團豐圓的屁股,也是一搖一擺的轉動。他把持不住地,低下了頭來,用力吻了她一下,但見兩唇相接,像膠似漆般地緊緊的吮住了。

    那傅婉還把那丁香妙舌頂了過去,進入他的嘴巴中。謝雲岳將她的舌尖,在一陣陣的吸吮中,頓時之間,使他們兩人全入到了飄渺的天地了。兩人經過了這一番的調弄,到底傅婉忍受不了,因為她全身顫抖的十分厲害。

    傅婉便將自己的陰戶,迎著謝雲岳的寶貝而上,把他那寶貝塞到自己的陰戶裡去。她那陰戶得到寶貝的插入後,更感到有無限的愉快舒暢。於是自動的將陰戶迎揍著寶貝,不歇地上下插抽,挨挨磨磨著。寶貝和陰戶之間,磨擦的發出響聲「吱吱」、「嘖嘖」的浪聲。

    傅婉粉白的背部,她的腰肢與嫩臀,正在上下左右的擺動。謝雲岳看到了她這付模樣,便知她的春情慾火,已經達到了極點。謝雲岳自己正在氣喘連連,汗流夾背的把寶貝不停地向她挺命進去。而她也是竭盡全力地將紛臀,一迎一湊的弄聳著、頂著,「吱唧」、「吱唧」之聲不絕於耳。

    謝雲岳用勁的把寶貝向她的陰戶插了插,傅婉把屁股不停地用力,挺呀,挺呀。傅婉一邊把謝雲岳摟得緊緊地,一邊叫了起來:「唉喲……唉喲……」

    傅婉那腰肢也扭動得頻頻,叫道:「雲哥……哎呀……這樣的玩法……真好……玩……你的寶貝插得……我……哎喲……我的陰戶……熱熱癢癢的呀……不過好像……還沒有……使勁……的插……插……深……深一點……我們最好……換一換……方式……插……送……」話一說完,只見她的粉臀向後一縮,身子便轉了過來。

    於是她坐了起來,分開了那兩條雪白的玉腿,收回在床上,取出一條巾子來揩抹。因為傅婉雙腿擘開,只見她的陰戶,正在桃源水漲,猶如雨後小溪,好一個陰戶,似春泥沾露,那淫水東一攤,西一片,白茫茫滑滑膩地糊成了一堆。

    但是,經過了她的巾子揩抹後,又重露出玲瓏浮凸的妙處來。那豐隆的陰戶,中間的一條紅縫,紅得像珠砂一般,經過了弄聳之後,更加鮮紅悅目了。好一個嬌美迷人的肉洞,傅婉風情萬種,騷意千般的可愛。傅婉肥陰戶揩抹之後,把腰兒伸了一伸,走下床來,似有無限春意。

    傅婉把玉手握住他的寶貝,一種說不出的風騷入骨的樣子。水汪汪的俏眼,也顯得半開半合的騷意,她的手也是愛不釋手地搓弄著他的寶貝,一種又愛又恨的神情,從她那白中透紅的臉上,可以看出。她一手將他的頸子抱住,把左邊的玉腿抬了起來。謝雲岳便把右手抱住了傅婉的腿,又把左手伸過去,圍攏住她的腰肢。

    這時傅婉垂下了左手,捏住了他挺直的寶貝,帶至陰道。當傅婉把他的寶貝帶到陰道口時,他便將屁股用力一挺,只見將她頂得叫起來,道:「哎喲……哎喲……雲哥……你頂得人家的小穴……火辣辣的作痛……慢慢的來……」她說完了,便自動地把自己的陰唇,用手指撐開大大的,將陰戶湊了過來,把那兩片陰唇,含住了他的龜頭後,便慢慢地輕磨慢搓著。

    這時的傅婉,心裡只感到他的龜頭熱熱燙燙的,灸得那陰唇十分暢快舒服。那陰戶裡的淫水,受到了那刺激,便又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可是經過了傅婉的慢搓輕磨之後,謝雲岳的龜頭,也感到像是被一團有溫度,又暖暖熱熱的軟綿花,磨擦得那龜頭酥癢起來。

    謝雲岳便又把那屁股一挺,只聽得「唧」的一聲,寶貝進去了。傅婉感到自己的陰道內,像插了一條粗大,而又燒紅了的鐵條兒,而且是長長的,直達到內面深處的花心去了。他光這一挺,把她的陰道裡撐得滿滿的,因為那只寶貝一路沿陰道壁插進去,而直抵花心。

    傅婉不由自主的將身子一顫,陰戶裡的淫水,更如初漲了春潮一般,滾滾滔滔的流出來。她口中也就低聲呻吟著,那高高低低,斷斷續續的音韻,聽來十分悅耳。這時謝雲岳兀兀挺挺的搖動著屁股,一邊還亂吻著傅婉的粉頰。

    如此一來,傅婉因為玉腿高抬的關係,將陰戶的腔道,收窄了不少。再被他那粗大的寶貝,填滿了她的陰道腔,而且連根盡沒了。寶貝每一插入,著著貼肉,就是一分也不留在外面,操的盡謗,因此撐得陰戶脹脹的,不留一點空隙。而他的特大號寶貝,每一抽送,總是擦進刮出,而且與花心接吻著,使她感到一陣快感奇趣,只有增加,毫無減少。

    當謝雲岳的大寶貝挺進時,傅婉的陰唇便被衝開兩邊,分了家。那時侯,淫水就順著玉腿直流而下的滴滿了地上。但是,謝雲岳也被傅婉窄窄的陰戶,夾著了寶貝,不得逃出。在抽送時,龜頭的嫩肉,磨擦著她的溫暖而滑膩的子宮。陰道壁內起了微微地縐紋,擦得一陣子的酥酥癢癢地,那滋味直由龜頭傳到心坎裡,倆人同時感到了無限的快樂奇趣。

兩入便不約而同的各自把屁股,重重地搖動著,傅婉樂得叫起來道:「哎喲……雲哥哥……我的心頭……被你這樣弄得好癢……哎喲……熱死我了……你這要命的寶貝……把我的花心燙得又癢又酸……哎喲……我真的快活……快活……死了……」

    謝雲岳聽了她的連聲騷語,也氣喘喘的,低著喉嚨,怪聲細語地叫道:「婉妹妹……你那花心兒……像是一朵花兒一樣……對著我的寶貝頭吸啜著……唉喲……吸……吸啜得……很……很……癢……真是……太棒了……你的水這麼多……好多喲……把我的大腿……弄得濕淋淋的……婉妹妹……這樣……真的好玩……正合我的心意呀……太妙了……」

    他們瘋狂地抽弄著,插得傅婉的陰戶「唧」、「卿」作響,頓時又把這幢房子,弄得了浪語淫聲一片,倆人迷迷糊糊,心神飄忽。謝雲岳把寶貝,撐得高高地隆起,兀立成雄壯武威的姿態。傅婉柔柔叫道:「雲哥……這……這……不行……了……癢死我了……」謝雲岳聽到了這種叫聲,抵受不了,如此這樣的引誘,又重新衝刺起來。

    謝雲岳把雙手緊摟住她的腰肢,他再用寶貝齊根地插入她的陰戶,將那寶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用力磨擦起來。他那一根棍子一樣挺直的寶貝,就在傅婉的陰戶裡插弄著。寶貝在四邊的撬動磨擦著,她的陰戶不停在顫抖著,搖動著。他那一叢濃密的陰毛,也就不斷地將傅婉的陰唇和陰蒂,磨擦著,由於這個突來的刺激,更使小洞穴內的淫水也特別地多,陣陣流出,樂得她怪叫。

    傅婉雙手拍打著謝雲岳的屁股,要他多加幾匹馬力,衝刺洞穴。只見謝雲岳已經覺得筋疲力倦,氣喘了起來,但是他的屁股,仍然是不停地在轉動著,顫抖、顫慄著,不由得又把傅婉樂得萬喚千叫道:「雲哥……不……不得了……我……腰……快……快折斷了……」說完了話,傅婉便用手推著謝雲岳回到床上去幹。

    謝雲岳見了,也因為站立了這麼多的時候,身子也感覺到了疲倦,於是,他也鬆開了他那只摟抱她的手,把他的寶貝退了出來。他見傅婉站了直直地,伸了伸她的大腿,又扭了扭腰,如釋重負一般,吐了一口大氣。謝雲岳也彎彎腰,轉轉頭,甩甩手,筋骨活動了起來,順便休息一下。

    謝雲岳坐到了椅子上,用力地一把把傅婉一拉,便見她跌坐在他的懷裡了。謝雲岳一邊把自己的雙腿分開,這樣的使她站立在他的兩腿中間。謝雲岳便又抱起了傅婉的左腿,把他那只挺直粗大的寶貝,斜斜地插入了她的陰戶裡。謝雲岳便用力地把她的身子摟得緊緊地,使她沒法子把寶貝滑脫出來。

    傅婉將屁股坐在他的腿上,壓下。謝雲岳趁勢用腰力,將寶貝微微地往上抬,頂了上去,直抵花心。在謝雲岳挺了幾下之後,傅婉樂得不得了,也將臀部一挺一挺地套弄了起來。傅婉還把一隻玉手,抱住了謝雲岳的頸子,另一隻手撥弄著謝雲岳的陰毛。

    謝雲岳也是一手抱住她的大腿,一手抱住她的楊柳細腰,他上面還用口吮吸著她的乳頭,吸完左邊的,又吸右邊的。這個時候,傅婉騷興淫淫地,滿臉媚笑著,把頭低了下來,緊緊的吻著謝雲岳。這樣的又弄、聳了一些時間,只聽見了一片片的撞擊音響著,「吱吱」、「唧唧」,那種聲音又再度發了出來。

    頓時,使得整個房間的屋子裡,也關不住那些浪語淫聲。一陣陣的傳入了謝雲岳的耳朵裡,使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喜悅。傅婉強自忍受喜悅,弄著弄著,弄得傅婉香汗淋漓,嬌聲細喘起來。謝雲岳那一隻巨大的寶貝,塞得她的陰戶滿盈盈地,挺入著,寶貝一插、一抽、一頂、一轉,又擦又磨著她的陰道肉壁。由於他那個大寶貝,每一次在挺撞到盡根的時候,都頂到她的花心上。只見頂得她的口裡,不由得低聲呻吟著,那一雙俏眼,半開半閉的只餘一縫。

    「哎呀……雲哥哥……不要含吮我的乳頭了……啊……哎喲……我……我感到很酸……酸……痛……你那要命的寶貝……擦得我的花心……花心麻……麻的很……你瞧……妹妹的水兒也不知道被你……弄出了多少來……雲哥……你真棒……我真高興你能這樣地插我……你真是樂死我了……」這一次的弄聳,傅婉不歇地嬌呼浪叫著。

    那謝雲岳卻仍是用手、口不斷地玩弄著。這樣的玩弄了許久,風騷的傅婉,突然地掙脫了謝雲岳的懷抱,扭了謝雲岳一把。她滑下了他插在陰戶裡寶貝,軟著身子,走向床邊去。她把身子俯下,用那淫蕩的俏眼,對謝雲岳說道:「雲哥,待我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們上床再來弄吧?」

    「好吧。」

    「現在我真的不行了,請你憐惜憐惜我吧。」

    謝雲岳見她乞憐求饒,心裡樂得格外高興,道:「你終於投降,認輸了吧。」於是,他走上床去,抱住了香汗淋漓、嬌柔無力的她同眠,作暫時性的歇息。

    這個時候那傅婉卻閉住了眼睛,嬌聲細喘起來,一動也不動。可是謝雲岳卻睜大了眼睛,向她的肉體四處地瀏覽,欣賞她的肉體地優美。只見她的肉體,一身柔軟軟地皙白,真是白得跟雪一樣。從那一身雪白的肌膚之中,又微微地透出了紅潤的顏色來。再看她的高聳地大腿,圓大而又尖挺。那腰細如迎風弱柳,又像蛇一樣地柔軟,那臀部渾圓結實,肥而潤大,無一處不盡量表現出一個健康與曲線美來。

    謝雲岳越看越可愛,心裡越覺慾火焚燒,不期然地,又蠢蠢欲動。待過了片刻之後,乘她不知覺的時候,又將那只巨大寶貝對正她的陰戶,用力地一挺,便又插進了她的陰戶裡去。傅婉這個時刻,才緩緩地過了氣,見他又把寶貝插入,極力地掙扎起來。可是謝雲岳見她一掙扎,已經抱住了她,仰天的把身體仰臥在床上,雙腳繞實她的雙腿,雙手摟著她的背部,使她不能掙脫出去。這樣變作他在下仰臥,傅婉在上面覆下了。

    傅婉頹然的伏在他的身上,好像疲憊極了,再也不能動了。謝雲岳見她已不再掙扎,還撐著疲倦的樣子,把自己的屁股聳上去,抽動起來。謝雲岳把臀部挺了片刻之後,便感到異常的吃力,便叫:「婉妹妹,你在上面幫著我把寶貝,用陰戶上下套動。」

    但是傅婉已力不從心,喘氣答道:「雲哥,我今天被你弄得氣力用盡了,讓我再休息片刻,與你再大戰百合吧?」但是謝雲岳也不顧她所說的,然後再連連幹著。他用手托住了她的兩膀,用力地一陣陣托上按下,亂頂亂挺地下上抽下。

    這時浮水一響,他們倆人又是淫興大發起來。也不知道傅婉是那來的力氣,發狂般地一起一落,套弄那隻大寶貝。傅婉不再上上下下的套弄,只是把臀部用力地,前後左右的用力地旋轉著,她越轉越起勁,她也不顧自己的陰戶已受傷了,使出了蠻力。她大干大磨擦著,謝雲岳的龜頭一陣酥癢,他怪叫道:「哎呀……我……好癢……我快洩了……洩了……洩了……我洩了……」

    謝雲岳把傅婉的身體摟抱得更緊,一陣陣的震動,那精液果然出來了。在精液洩出來的時候,傅婉的陰戶像被滾水燙到一樣,花心燙得刺刺疼疼,好快樂。他們仨人至此,都已筋疲力盡了,彼此軟綿綿的躺在床上擁著,呼呼大睡,結束了這持久的新婚大戰。

    ※※※※※※※※※※※※※※※※※※※※※※※※※※※※※※※※※※※※※※

    從此,江湖中「怪手書生」之名,漸漸被人忘懷了,而謝雲岳再也不問江湖中事,每日陪著九個千嬌百媚的嬌妻,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一代大俠,歸隱山林,傲笑河山,佳人相伴,不亦樂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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