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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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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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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59: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紀芷雲

「自己不過是看守藥園之人,有什麼權力替張師兄做主縱人入內?洞府,修士最隱秘最安全之所在,豈能任由外人出入?要是有什麼意外……」

    「即便是沒有意外,也是大大失了師兄的面子。」

    越想,李師弟的心中越是恐懼,果然,隨後的一句話,將他打入了深淵。

    「李師弟,從今以後,你不用再來了,執事師叔處,我自會去分說。」

    說完張凡也不等他回話,抬步入內,走了兩步,卻又頓住,回過頭來一看,只見平時活潑若少年的李師弟,此時口中喃喃,神色灰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心中稍有不忍,張凡稍稍遲疑了下,還是暗歎了口氣,道:「李師弟,我這有傳音符一枚,你幫我帶到卓豪師兄府上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師兄那裡,也正缺一個管理藥園之人。」

    「啊!」李師弟聞言怔住,半晌後才面露狂喜之色,語無倫次地道:「謝謝師兄,師兄,我錯了,再也不會了。」

    「嗯!」張凡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他。

    既然錯了,就要受罰,自不可能再留下他,但也不妨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

    以今時今日自己在宗門中的名聲,加上他如此不曉事的行為,若是被自己掃地出門,只怕立刻會給人指指點點,日子難過,再想找到合適的雜役,也難如登天了。

    不過知慕少艾,一時鬼迷心竅,倒也不必苛責太甚,更何況,裡面那人,在法相宗低輩修士之中的地位,猶若仙子,也難怪他糊塗。

    事情既已處理完,張凡便不再上心,轉而考慮要如何應付內裡之人了。

    「漩渦啊!」歎了口氣,舉步入內。

    ……

    張凡所處的庭院,與築基期修士自己修建的洞府不同。

    他們的洞府多是為了安全隱秘考慮,皆是自己動手或與一二知己同修,用心處盡在禁制防護,若論傢俱裝飾,不過就地取材,石質床榻桌椅罷了。

    而像張凡所居的,屬於煉氣期核心弟子的庭院,則是由宗門執事殿交由外門弟子負責修建的。

    那些外門弟子多在俗世歷練,交遊廣闊,又是為核心弟子營造居所,怎能不用心?

    於是,多請能工巧匠,極盡精心雅致之能事,便是一花一草,一樹一石,也各有講究,亭台樓榭,兼顧美觀清雅,即便是俗世權貴之家,亦不過如此。

    平日耽於修行,從未真正注意過庭院之景,也算是枉費了他們的一番苦心了。

    此時,沿著蛇盤小徑前行,不知為何,張凡心中一片平靜,不由得起了欣賞之意。

    清泉濤濤石上流,旭日斑駁松間照。更有假山巍巍高聳,藏風聚氣,於雅致處見雄奇。

    山側一亭台,具曠士之懷。亭畔有雅石,倍幽人之致。

    不知何人巧思,竟在著小小範圍內,營造出了深山幽林之境,漫行其間使人滌塵忘俗。

    這般勝景,卻都敵不過,一人之風華。

    亭畔石上,一極盡婉約之致的背影,小爐焙火,素手烹茶。

    淡雅疏離,一舉一動不需刻意,便讓人自慚形穢,不生褻瀆之念,徒懷仰慕之情,這般潤物細無聲的風華,實不讓惜若之媚,白依依之清,俱是鍾靈毓秀,非後天做作能企及。

    法相宗濟濟群英,鸞翔鳳集,卻只有一人,能如是。

    --紀芷雲!

    張凡深吸了口氣,神情凝重,腳步不急不緩,來到她的面前坐下。

    也不詢問她的意見,就這麼端起身前一杯香茗飲下,回味半晌後,悵然道:「紀師叔前來,張凡有失遠迎了。」

    不錯,是紀師叔。

    堪堪面對,張凡便發現,築基期修士特有的靈壓迎面,心中震驚、苦澀之下,不得不藉著品茶舒緩,這才能不失平靜地應對。

    紀芷雲早他入門十年,修行至今也不足二十光陰,竟已築基成功!如此天賦堪稱驚才絕艷。

    她與惜若、白依依向來並稱,此時,卻已經先於二人,踏出了長生的第一步。

    「張師弟不必客氣,芷雲冒昧前來,有一事相詢。」

    彷彿沒有注意到張凡的驚訝,紀芷雲悠悠然開口道。

    「師弟之稱不敢當,勞師叔見問,晚輩自當聆聽教誨。」

    張凡的應答依舊四平八穩,謹守規矩,可到末了,卻用了一句聆聽教誨而不是知無不言,內裡的含義,著實讓人深思。

    紀芷雲黛眉輕蹙,幽幽歎道:「你可知,南宮逸是芷雲是何關係?」

    張凡搖頭不語,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心中卻悚然而驚。

    對紀芷雲的突然登門,他的心中早有種種猜測,不想,卻是最糟糕的一種。

    「他是我來日的雙修道侶。」紀芷雲好似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一般,輕描淡寫地道。

    「什麼?」張凡臉上終於變色,腦海中一個個念頭閃過。

    九火炎龍珠,南宮逸是從何而來?此寶向來不是在其父南宮無望一脈傳承,即便南宮無望再是厲害,也絕無在宗內巧取豪奪的可能。

    而且,無回谷中,南宮逸對此寶有著一種莫名的偏執,若非如此,也不會死在張凡的手下。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想來,九火炎龍珠當是紀芷雲所有,至於為何借予南宮逸尚不可知,但有一點是明白的。

    南宮逸想來是在入谷之前,便得知她突破在即,或者說,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他才會入谷試煉。

    自慚形穢?奮發圖強?已不可知,只知道他由此對借自紀芷雲的九火炎龍珠產生執念,並因此喪命。

    張凡的驚訝沉吟,並不能讓紀芷雲的情緒有任何波動,她繼續以平淡如水的語氣道:「此事雖是長輩安排,芷雲心中亦不甚喜。」

    只是不甚喜,卻不是厭惡堅拒,即便是如此大事,在她口中,無論語氣含義,還皆是疏離淺淡。

    「但是。」她的目光第一次與張凡對視,「他名義上是我的道侶,又是因我而死,我不能不為他報仇。」

    彷彿浮雲中閃過電光,又似棉絮中透出針尖,極致婉約中的一點鋒芒,曝露到了張凡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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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8:01: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傳承殿

「報仇」二字入耳,張凡悚然而驚,利弊權衡之下腦海中一個個念頭閃過,若不是經過幾場苦戰,心志歷練得越發沉穩,只怕就要暴起發難了。

    即便是如此,他的臉上固然保持著平靜,只露出恰到好處的驚異之色,但還是微微瞇了瞇眼睛。因為只有這般,方能將眼眸間的一絲殺意鎖緊。

    好在,紀芷雲只與他稍稍對視,沒有發現異常便低下頭,似乎是沉浸入了自己話語編織的情境之中,繼續說道:

    「張師弟,在谷中你是堅持到最後之人,能否告知芷雲,他是死於何人之手?」

    話語剛落,她的身上現出凌厲的氣勢,如旭日東昇,破盡陰霾透遍雲層,驟然沖天而起。

    直攖其鋒的張凡,霎時間只覺得呼吸困難,同時一股郁氣堵住胸膛,有不吐不快之感。

    唇齒輕張,就在話音即將出口之際,又被他生生止住。拳頭緊握,指甲刺入皮肉,清晰的痛感讓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先是淡然詢問,接著曝露驚聞,繼而明心立志,最後挾威迫答,一步步深入將他整個心神牽引。

    壓抑住心中的衝動後,張凡驟然抬頭,與紀芷雲明亮的雙目對視,吐出了他的答案!

    「不知!」

    這個答案,讓紀芷雲一直風輕雲淡的臉上,首次現出了失望之色。

    從她營造出的虛假情緒中掙脫出來,張凡才重新恢復了思考能力。

    無論是紀芷雲還是南宮逸的父母,都對他的真實戰力一清二楚,決計不會相信他會死在無名小輩,或是某些妖獸的手中,也該是如此,以南宮逸的實力,即便是不敵,也不難脫身才是。

    那麼,就當是某些最頂尖的高手出手,或是遭遇圍攻,才導致他隕落谷中的。

    這樣的話,無論是哪種,動靜都必然不小,一直在無回谷中堅持到最後的張凡,就是最有可能瞭解情況的人。也正因為如此,紀芷雲才會如此煞費苦心地,想讓他說出實情來。

    從中也不難看出,他們並未真正懷疑是張凡下的手,可能也不相信他有這個實力,否則就不是紀芷雲上門,且用這種盡量溫和的手段相問了。

    張凡也不是沒有想過隨便找個人栽贓,但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說這樣的人並不好找,單單他們絕對會去詢問其它生還之人,這就讓他不敢信口開河,否則很有可能被揭穿,反而適得其反,坐實了自己心中有鬼。

    至於嫁禍惜若、白依依,她們是最有可能也是最有實力做到,但這個念頭張凡連動都不敢動。

    自然不是因為那個脆弱的盟約,而是二人都清楚明白地知道南宮逸是死於何人之手,不揭穿不過是看日後還有合作的可能,同時不想做損人不利己之事而已,他要是敢潑髒水,絕對會被反戈一擊。

    因此,答案只能是一聲「不知」。

    哪怕是他們心中生疑,也不至於為此在宗門內找他的麻煩,這樣就足夠了。

    深深看了張凡一眼,紀芷雲幽幽一歎,道:「好吧,那就不耽誤張師弟修行了,芷雲告辭了。」

    盈盈起身,轉身離去之際,她忽然頓住,想起什麼似地拋出一個玉簡,道:「這是執事陳師兄讓芷雲帶給師弟的,算是宗門對師弟貢獻的獎勵。」

    說完再不停留,很快消失在了張凡的眼前,只有一個淡然的聲音傳來:「師弟好福緣。」

    好福緣?何解?張凡疑惑地抄住飛來的玉簡,隨即將神識探入其中,半晌之後,臉上不禁露出了錯愕與驚喜交織的神色。

    --傳承殿,參悟十日。

    玉簡上,只有這寥寥幾個字,卻讓他看了半天,心中也不由得佩服起執事殿眾人的狡猾。

    張凡立下大功,需重賞,這是門內那些老傢伙們的決定,執事殿的主事人自然不敢廢話,但真要執行,卻是要費些思量了。

    築基丹?他是核心弟子身份,到達煉氣期頂峰自然可以領取一枚,而他本身的資質問題,除卻幾個親近之人外,並沒有什麼人知曉,只是看他最近的風光表現,自然而然的以為絕佳,一枚築基丹已經足以,對它也不會太過在意。

    法器、靈器?更不好辦,張凡本身就是煉器高手,還有個更強的師尊,絕不會缺乏這些東西,能讓普通弟子眼前一亮的寶物,在他心裡,可能不過爾耳。

    要是鄭重其事地說要獎賞,拿出的東西卻被對方棄如敝屣,那臉就丟大了。可拿出太好的東西,這個……,又有點不合算。

    執事殿負責整個宗門弟子的雜役、任務、獎罰,天長日久的,是個木頭都知道精打細算了,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傳承殿上。

    這個獎勵,足以讓任何人說不出話來,又惠而不費,再合適不過了。

    要知道,到傳承殿中感悟法相,除卻入門之時的必經的測試之外,只有在進階築基、金丹大成的時候,才能分別進入一次。

    築基期為十日,結丹期為一月,元嬰之後就再不受限制了。

    現在額外給了張凡晉陞築基期才能享受的待遇,還能有什麼意見?

    張凡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他現在也的確是不缺乏什麼東西,缺的正是對法相的進一步感悟。當然見到朱雀的那一絲神韻,感受到南宮無望對法相的深刻理解後,他便一直想要更深入地研究下一番三足金烏法相,而最簡單的方法,肯定是再入傳承殿

    原本還想要等到築基期才有機會,現在瞌睡遇到枕頭,再好不過了。

    懷著對執事殿諸人節約精神的讚歎,張凡不再耽擱,轉身出門,乘著飛雲舟朝傳承殿方向飛去。

    ……

    傳承殿依然如故,古拙質樸,與宗內或雍容華貴,或清雅出塵的建築風格迥異。

    同時,周圍也沒有太多的弟子看護,僅有一名低階弟子在階前常駐,與其說是守護,倒不如說是雜役,職能與捲簾大將相仿,區別就在於一個捲簾,一個開門罷了。

    即便如此,這個職位也是大大的熱門,僅次於駐守丹器房,每每到輪值之時,都要搶破頭去。

    倒不是說開門的活有多輕鬆,而是在這傳承殿來來往往的,不是築基期師叔就是結丹宗師,手面上都不小,再加上能來此地,心情也必然不錯,自然油水不少,讓一眾低階弟子趨之若鶩了。

    當年初入門時,張凡便發現此地守衛鬆懈,開始還以為是大開山門收徒之日的緣故,後來才知道,一貫如此,並沒有什麼特殊。

    這就奇怪了,要知道,這裡面放著的可是法相宗的根本所在,上古奇珍--周天星辰圖,可以這麼說,只要此圖一失,法相宗這個龐然大物,就有分崩離析的可能。

    這樣的地方,守護怎麼可能如此鬆懈?

    後來才知曉,平時傳承殿並非沒有守護,而且還是整個宗門內守護最嚴的地方。

    長年鎮守其中的,正是宗門內的元嬰老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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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恍然如夢,瞬息十日


初聞高不可攀的元嬰老祖們,會長年鎮守傳承殿時,張凡很是大吃了一驚,後經一番瞭解,方才瞭然。

    臻至元嬰期之後,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很多時候不是苦修便行的。

    身為法相宗門人,進一步感悟法相,對修為還是戰力,都有不少的幫助,順帶還可以守護下傳承至寶,何樂而不為。

    一邊尋思著,張凡一邊前行,很快來到了傳承殿的大門之前,那名雜役弟子也迅速地迎上前來。

    「原來是張師兄,你來這是?」來人一眼便認出了張凡,笑容滿面地說。

    「霍師弟,多日不見了,怎麼轉到這傳承殿來了?」

    此人張凡倒也認得,原本是在丹器房執役,現在居然跑到了傳承殿,兩者都算是肥差了。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青衣弟子,天賦人脈之類的必然都不佳,居然能混得這般風生水起,顯然是頗能鑽營,有些心機手段。

    「唉,不提了,器房那競爭激烈,小弟爭不過他們,只好到這傳承殿來棲身了。」話說得委屈,神色之間卻有隱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張凡笑笑,隨手將那枚執事殿玉簡,以及一件中階法器拋了過去。

    玉簡當然是作為入門許可,至於那件中階法器,不過是無回谷中得的戰利品,普普通通的貨色他自然是看不上眼的。這樣的東西還有不少,也賣不得大價錢,乾脆便留著送人情用。

    「這是……」霍師弟手忙腳亂地接過兩樣東西,卻不忙查看玉簡,反而愛不釋手地在中階法器上來回撫摩著,半晌後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道:「對不住了張師兄,這個……,太貴重了。」

    張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給你就收下,好了,快看玉簡,為兄還趕著進去呢!」

    「那好,小弟就厚顏收下了,多謝師兄。」霍師弟面露感激之色地道,隨即將神識探入玉簡,略略一看,便將玉簡交還,羨慕地道:「師兄真是好本事,好福緣。」

    他這樣的外門弟子,資源不足,乏人教導,還要多做雜役耽擱修行,真正能進階築基期的少之又少,像張凡現在一般能有機會入傳承殿參悟一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由不得他不羨慕。

    張凡也不與他多說什麼,只是拍著肩膀道了句「努力修行」,便舉步走了進去。

    修行多年,見過的修為最高者,不過是無回谷一行的四大結丹宗師,而他們也只結丹初期的修為。

    等下在傳承殿,卻可以見到元嬰期的老祖,這個人界中幾乎最巔峰的存在。

    即便是以張凡的城府,也不由得激動了起來,將平靜的心態丟到腦後,疾行了好幾步,才緩過了勁。

    不想自己居然還有這種類似追星的行為,張凡自失地笑了笑,隨後緩了一下,這才踏入了正殿。

    入目,依然是那幅近乎吸盡世間一切光華的星辰畫卷,如牆般鋪陳,無數的星辰流轉,不時透出一絲絲蠻荒之氣。

    今時今日的張凡,已經不再那麼容易心魄被奪,勉強將注意力從周天星辰圖上移開,轉而目視大殿中心處的三道氣柱。

    這是他上次前來時所無的。

    舉目望去,三根氣柱彷彿狼煙一般,上接穹頂,下連地面,將整個大殿空間分隔。

    它們似靜止,又似在不停地翻動,上有各色光暈閃現,卻又無半點氣息外露,若不用眼睛看,單憑感覺,與週遭的蟠龍立柱無異。

    就這麼沒有生命存在似地屹立著,卻又絕對不會讓人忽視,隱約中透著股萬般不動,惟我惟心的孤高感,直接烙印到觀者的心中。

    這份感覺,並非通過氣勢、言行強加於人的,反倒像是人的本心氣質,不經意間的流露。

    雖然,三根氣柱對張凡的到來彷彿一無所覺,但他仍不敢有絲毫怠慢地行了個禮。

    這裡面可是元嬰老祖,在化神修士數千年未現的情況下,他們便是整個人間界的巔峰武力,宗門屹立不倒的最大保障。

    對這些人而言,什麼宗門法度,已經與空話無異了。若是惡了他們,絕對不會用什麼暗算,或是試探,肯定直接灰灰了,事後,更是連個喊冤的人都不會有。

    面對這樣可以對自己生殺予奪的強者,讓張凡的心中如何不忐忑?永恆自在,沒有實力便沒有永恆,也沒有自在,永遠只是別人砧板上的一塊肉,時刻需要顧忌菜刀的想法。

    「什麼時候,才能如他們一般。」不無羨慕地想著,張凡的心中驟然生出大丈夫當如是之感。

    半晌後,平心靜氣了一番,他才默默地走到偏僻處,盤膝而坐,時隔數年再一次把手掌,虛觸到了周天星辰圖之上。

    頃刻之間,斗轉星移,換了天地。

    與此同時,好似亙古不變的三個氣柱,陡然顫動了一番,三道神識呼嘯而過,在他的身上頓了頓,隨即又歸於平靜。

    ……

    漫天紅雲,開天闢地般一聲炸響,血雨傾盆,遍地焦土。

    一座直插天際的孤峰,被憑空抹去,只餘下殘破的基座,徒露猙獰。

    上方,一隻遍體金焰的三足金烏傲然挺立,睥睨之間,盡顯直上九霄的豪氣、惟我獨尊的霸道。

    舉目四顧,群妖俯首,眼中神光,直射鬥牛。

    彷彿是對它挑釁的回應,周天星辰移動,滿天紅火匯聚,霎時間凝成了一隻星光與火雲兼具的巨大手掌,臨空壓下。

    轉瞬間,天昏地暗,整個蒼穹盡被籠罩。

    巨掌之下,一切都被顛覆,片刻春暖,剎那夏暑,頃刻秋霜,逡巡冬雪,恍若不在人間。

    飛沙走石,雪虐風饕,堪堪餘波;天雷地火,裂土開山,為其前驅。

    赫赫天威,誰能抗手?

    群雄束手之際,一聲長鳴,響徹雲霄。

    金烏化虹,逆流而上。

    亙古紅日,頓失光彩,滔天金焰,焚盡虛空。

    剎那間,太陽彷彿消失在眼前,代之的是,一道耀目赤輪,共金烏起舞。

    一上一下,一威一霸,兩道洪流迎面相撞,迸發出了無盡的威勢,湮滅一切……

    ……

    ……

    「月東出,日西入,升謂陽,降謂陰。……雷風不相射,水火不相薄。天地合其德,日月順其光。……則萬物一體也。」

    上古征戰猶在眼前,蒼老而悠遠的聲音入耳,恍然如夢,瞬息十日。

    若有失,似有得,既悵然又欣喜,張凡雙目睜開,神光一閃即逝,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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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自由飛翔

稍稍沉澱了下,張凡起身,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向著將他從幻象中喚醒的氣柱,行了個大禮。

    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進階築基期只能獲准參修十日。

    之前,心神一入周天星辰圖,便瞬間被迷,墮入幻境,自此不可自持,隨波逐流,彷彿自身便是那只力抗天地,睥睨天下的三足金烏一般。

    畢竟沒有築基期的修為,即便是後來察覺不對,卻已無力掙扎,若無外力,必然會就此一直沉迷下去,直到心力枯竭而亡。

    好在這時候,氣柱間的元嬰老祖出言將他喚醒,而且言語之間,似有點化之意。

    雖然一時不能盡解,但對方的好意卻是明白無誤地感受到了,這個大禮,倒是誠心正意,毫無雜念。

    受了他一禮,氣柱紋絲不動,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沉寂依舊。

    張凡也不以為意,心意到了便是,隨即又向另兩個氣柱躬了躬身,便轉身退出了大殿。

    ……

    片刻之後,一個聲音忽然在沉寂的殿中地響起。

    「鳳老怪,你對這小娃娃挺好的嘛。」

    聲音不見蒼老,反而有種幼童的稚嫩在其中,聞之不辨男女。

    少頃,之前出言相助的氣柱一陣朦朧,露出了一個盤膝而坐的身影。

    此人看面相,不過青年,然兩鬢如霜,眉宇間見滄桑,又似耄耋老者。

    他雙目平視,卻無焦點,就彷彿在看向無盡虛空中的某處,緬懷著什麼般,半晌之後,才緩緩出聲道:「畢竟是烈兒的後人」

    此言似乎觸及到了什麼,先前出聲之人頓時默然不語,殿中也一時間沉寂了下來。

    就在一切彷彿就此結束的時候,一旁從未有過動靜的氣柱中,突兀地傳出了四個字:

    「張烈可惜!」

    沒頭沒腦的,卻語氣強烈,濃濃的惋惜之意毫無遮掩。

    彷彿結論一般,再無人接口,只有幽幽的歎息聲響起,氣柱翻滾,很快重歸了平靜。

    此時,張凡堪堪踏出傳承殿的外門,一抬頭,便見東方泛白,陰暗退散,一輪紅日躍出,瞬間光照大地。

    微微瞇著眼睛,直視著初升的曦日。

    天上,還是那個太陽,地上,卻已經沒有了那隻金烏。

    並沒有沉浸入感悟之中,張凡只是無可無不可地,以任其自流的態度,由著週身靈力緩緩運轉,漸漸產生了一股暖意。好似萌芽一般,十日參修枯竭的心力,也慢慢地回復著,直如大睡了一覺,慵懶中卻又帶著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愈高,光線刺目,即便是將眼睛瞇成了一條隙縫,也開始承受不住,漸生灼燒之感了。

    「看來,以後每日要多個功課了。」感受著體內的靈力中,隱隱多出的絲絲活力,張凡歎了口氣,自語道。

    少頃,待眼中的灼燒感消失後,他一拍乾坤袋,放出飛雲舟踏上,向自己庭院處飛去。

    一路上,張凡暗暗思索,只覺得,之前的所練的功法《炫火真經》誠然是一部上等的功訣,但並不適合自己。

    無論是師父韓浩,還是他自身,都將三足金烏法相定位於火,卻不知,此火非彼火,非僅火熱、燃燒之意,更有萬物生滅在其中,是寂滅之力,也是創生之功。

    雖有領悟,但若說要自創功法,就直如笑話了。

    此時不過煉氣期修為,繼續修煉炫火真經倒也無妨,至於築基成功後,倒要好好尋一部更合適的功法才是。

    尋思間,很快回到了居所。

    也不停留,直奔靜室,他平時修煉閉關之所。

    到了雲床前,一把掀開蒲團,露出了其下的一個坑洞。

    看著裡面的東西完好如初,張凡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了。

    坑洞中,擺放著一個深黑中暗泛紅光的烏巢,內裡,又裝著兩個靈獸袋,一顆圓滾滾的火紅色寶珠。

    正是分別裝著牽絲蠶和墨靈的靈獸袋,還有九火炎龍珠。

    不帶墨靈,一是怕他干擾自己修煉,二是怕它太過吵鬧,要是因此惡了元嬰老怪,那真是冤枉到家了。

    而不將牽絲蠶和九火炎龍珠隨身攜帶,則是因為恐懼。

    元嬰老怪的神通,除卻他們自身外,誰也知之不詳,甚至少有敢議論探究之人。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察覺到在體內蘊養的九火炎龍珠,或是透過靈獸袋,發現牽絲蠶?

    無論是哪一種,只要發生了,就是滅頂之災。

    於是,張凡也只好將之放在居室之中,以烏巢遮掩其氣息,按說,這樣已經可保萬無一失,但這幾樣東西對他實在太過重要,直有親眼見到它們安然無恙,才能徹底安心。

    其實沒事的時候,誰會跑去搜查一個煉氣期修士的居所?一般而言,對修士重要的東西都是放在乾坤袋中隨身攜帶的,即便是洞府裡遭了賊,也無傷大雅。

    張凡也是受了之前李師弟擅自放人入內的影響,下意識地覺得庭院內不安全,典型的關心則亂。

    拿著這幾樣東西,猶豫了一番,終於還是只把裝有墨靈的靈獸袋取出,其它各物連同烏巢,一起放回了原位。

    雖然在得到九火炎龍珠的時候,張凡便已經將其中的禁制破盡,可以說,即便是曾有人在上面留下手腳,此刻也早已蕩然無存了。

    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九火炎龍珠畢竟在法相宗中傳承萬年,說不定便有什麼特殊的,可以感應到寶珠的秘術存在,為萬全計,還是時刻以烏巢隱蔽為好。

    做完這一切,張凡心中放鬆下來的同時,一股濃濃的憋屈之感,再也抑制不住地泛上心頭。

    先是紀芷雲找上門來,肆無忌憚地逼問,這還算是好的了。若非他畢竟是法相宗核心弟子,又剛立下大功頗有些名聲,決計不會如此客氣。

    再來,傳承殿中,不得不百般謹慎,甚至連靈獸都不敢攜帶,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別人,遭了無妄之災。這種生死握於人手而全無反抗之力的經歷,讓他渾身不自在,抑鬱在懷,直有仰天長嘯的衝動。

    最後,身有寶物,卻為了哪怕只有萬一的可能性,而心懷忐忑,百般思量,惶惶不可終日。

    不覺得,拳頭緊握,將骨節捏出了噼裡啪啦的連綿聲響。

    這聲音,也將張凡從自身的思緒中驚醒了過來,隨即失笑,自己一個人,在靜室中自怨自艾、咬牙切齒的,成什麼樣子,又豈是男兒所為?

    信手將靈獸袋解開,放出了墨靈。

    自破殼日始,張凡為了讓它熟悉金烏火焰,便很少把它收入靈獸袋中,而是時刻待在身邊。這次,在袋中一呆便是十天,把還沒習慣過來的小傢伙憋悶壞了。

    一出來,便上下左右一陣亂飛,半晌之後,又立到張凡的肩膀上,把小腦袋埋入頭髮裡一陣亂蹭,時不時地叼起一根根髮絲輕拽著,發洩著它的不滿。

    撫摩著它的羽毛,張凡像是對著墨靈說話,又似在自語,道:「悶了吧?想自由飛翔嗎?」

    看著墨靈懵懂的眼神,他接著道:

    「我也想!」

    「想的話,就要快點變強,永無盡頭,一直強下去。」

    此時,日近正午,陽光從窗口射入,照耀在張凡的臉上,彷彿染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輝,尤其那一雙眼眸,璀璨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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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多寶閣

北風其涼,雨雪其霽;北風其喈,雨雪其霏。

    孤高絕壁,隔離陰陽。

    颼颼作響,從密集的洞穴灌入,化作,聲聲嗚咽;

    呼嘯而來,巡成片的樹林穿梭,留下,淒淒鬼哭。

    是為絕壁,洗盡鉛華,直面慘淡,空餘悲切。

    這悲,是物傷其類;這切,是切膚之痛。

    單單為此,平時便絕無人跡,即便萬不得已經過,也會下意識地繞個圈子,不願靠近。

    修仙者高高在上的驕傲,在這裡被撕得粉碎,無論如何驚才絕艷,哪怕曾經叱吒風雲,都和素來不在眼中的凡人無異,與草木同朽,一生掙扎,頓為虛妄。

    不在修仙路上,長生途中,永遠不會理解,面對這面絕壁,是何種的震撼!

    怯懦、不甘、沉淪、奮起,在它面前,只能化為一聲長歎。

    幽幽歎息聲響起,張凡側耳,聆聽風中傳來的輕聲爆鳴。

    這聲音是如此的微弱,好似一生的力量都已經耗盡,連最後存在的昭示,都這般的無力。

    「一路走好,康師叔!」

    五年了,千辛萬苦得來的血靈丹,也僅僅只能延緩他五年的壽命,到頭來,還是逃不過那一天。

    好在,一生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張凡稍稍握緊手中之物,不知是該為他歡喜,還是傷悲。

    「永別了,康師叔。永別了,絕壁。」

    「我張凡,寧願刀劍加身,血灑長空,死於一爭,也絕不願,無聲無息,葬身於此。」

    沉默少頃,轉身,離去。

    ……

    坊市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座對低階修士來說,最顯眼,也最神秘的樓閣。

    --多寶閣。

    名字庸俗,但代表的意義卻不俗。

    不單是秦州,而是整個修仙界,有六大商行,溝通有無,生意遍天下。

    無論何種寶物,哪般奇珍,應有盡有,富甲天下。更兼交結散修,培養子弟,自成一股勢力,不讓各大宗門。

    法相宗坊市,在秦州地界上,也算是少有的修士匯聚,人氣旺盛了,自然少不了有六大商行的身影。

    多寶閣,是其中進駐最早,規模最大的一家。

    如往常一樣,多寶閣一樓寬敞的大廳中人流攢動,在各式法器、丹藥、靈符前方觀望、商談,一派熱鬧景象。

    不同的是,通往二樓的階梯上,少有人蹤。一整個上午下來,也僅有寥寥幾個築基前輩,鶴立雞群般地在眾人注視下,昂首上下。

    一樓的一眾低階修士,羨慕之餘也只能立足現實,在眼前的普通貨色中精挑細選,不敢有所奢望。

    多寶閣真正的利潤所在,自然不是一樓擺放著的這些大眾貨色,上至法寶下至法器,個中精品多有,只是價格上也高得驚人,絕對不是普通修士能承擔得起的。

    可是,世上所有的事情總有例外存在。

    這不,一個身穿玄金色法袍的青年修士,施施然地走入,然後稍稍目視了左右,也不停留,直接上了二樓。

    「師父,他怎麼……」

    說話是一個年紀輕輕的修士,眉宇間滿是青澀,怎麼看都不超過二十歲。

    話出口的時候,口氣中有質疑,還有點幸災樂禍,但剛說了一半,便頓住了。

    一則是剛剛發現,來人的修為遠勝於他,雖然遠沒有之前離開的築基期前輩那般迫人,但在感應中一樣深不見底,甚至感覺比煉氣期十一層修為的師父還要強大。

    二則是店夥計的反應,見來人上樓,一旁的夥計不僅不加以阻止,還一邊點頭哈腰地打著招呼,一邊側身在前引路,典型的遇到豪客熟客的模樣。

    「這是法相宗張凡張道友,鼎鼎有名的年輕俊才。」

    「是他啊!聽說五年前……」

    年輕修士還沒等到師父的回應,一旁消息靈通的修士便賣弄了起來。

    五年的時間,對修仙者來說,並不漫長,再加上張凡那一身玄金袞服又是如此的醒目,不過片刻,幾年前的舊事便被一一搬了出來,瞬間灌滿了他的耳朵。

    「哼,算什麼,不過是運氣好入了大宗門,要是我也……」像所有年輕人一樣,年輕修士的心中滿是不服氣,只想著要是自己如何如何,卻不知,世界上有些事,是別人做得到而自己做不到的。

    身後的議論聲,暗處某個小修士的腹誹,自然都影響不到張凡的步伐,很快地,他出現到了二樓中。

    這時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迎上前來,熱情地道:「歡迎歡迎,張道友好久不見了。若不是老哥發帖相邀,真不知道你還要閉關到什麼時候?」

    「項掌事客氣。」張凡微笑著,與他並肩而行,邊走邊道:「你這多寶閣門檻太高,小弟不敢上門吶!」

    「哈哈,張道友又拿為兄開玩笑了,咱們道友相稱便是,什麼掌事不掌事的,再也休提。」說著,還豪爽地連拍著張凡的肩膀,動作之熱情親切,看起來不似要做生意,倒像要結拜一般。

    此人叫項明,正是此處掌事。張凡與他也算是打過幾次交道了,項明此人倒也不難相處,隨便說兩句話就能跟人混個熟絡,盞茶功夫能摸出家底,要是跟他呆個個把時辰,乾坤袋都得翻個底掉,真真不得了的好手。

    張凡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被連宰了幾次後,倒也總結出經驗來了,一路上只是笑而不語,任其說得天花亂墜,咱就不是不接茬,你能奈我何?

    這招要是拿來對付別人,非得冷場了不可,但對項明來說,完全是小意思。

    一個人獨角戲唱了一路也不尷尬,口若懸河之下,一段不短的路程,張凡竟完全沒有感覺時間的流逝,只覺得一個恍惚,就到了地方。

    多寶閣畢竟是多寶閣,與他自家開的半閒堂完全是兩個概念,單看他們兩人此時所處的地方,就將檔次一下子拉開了。

    放眼望去,左倚高山怒水,流泉飛瀑,如雨後山間;右傍蒼天古木,百花齊放,若浩瀚林海;前有青溪千餘仞,後擺池塘植碧蓮,足下嫩草芬芳,頭頂晴空萬里。

    一個平凡樓台,竟被生生造出了林泉之意,使人身臨其境,心懷為之一暢。

    不是第一次來到此處,但每次前來,張凡還是免不得欣賞一番,同時不忘在心中腹誹其奢靡已極。

    這樣的景色自然不是憑空生成的,而是以數件專門煉製的大型法器,配合永不停歇運轉的幻陣,再經器道與陣道高手協作調控,方能有如此幾乎能亂真的效果。

    它們有什麼用處嗎?防禦?攻擊?當然都沒有。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來客心情舒暢,花起靈石的時候更痛快一點罷了。

    為了這個作用,單單每天維持法陣的靈石,便是個巨大的數字,足以讓一般的修士傾家蕩產。

    就在這片林泉之景的正中,一個古樸自然的石桌擺放著,剛剛與項明分賓主坐下,接下來的,卻是他沒有想到的大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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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8:02: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呃,天才?

兩人方才坐定,項明笑容滿面地說道:「張道友,難得來一次,先讓為兄好好招待一番,再談正事不遲。」

    說完也不待張凡說話,便兩手輕輕一拍。

    不過片刻,數名年輕貌美的女子,手托著托盤婀娜多姿地走上前來。

    一見之下,張凡當即眼睛發直。

    倒不是因為美女的緣故,見過惜、白、紀三人這般水準的絕色,普通的麗人已經不能引起他的反應了。

    讓他吃驚注目的是,這些女人竟都不是凡人,不用專門神識試探,就不難察覺到,她們中最低的也是煉氣期三層,最強的一個甚至有七層的修為。

    以女修士做端茶遞水的婢女下人,這已經不是奢靡兩個字能概括的了。

    就在張凡愣神的這一小會,一眾女修士放下托盤就紛紛退下,只有那名七層修為的女修,依舊手持著托盤,站到了項明的身後。

    在項明饒有興致的注視下,張凡搖頭苦笑,道:「項兄,不用這麼大陣仗吧?好在不是幾年前,不然你叫小弟如何坐得住!」

    幾年前張凡也不過是煉氣期七層的小修士,即便是從無回谷中出來時,也不過九層修為。要是那時候來這一坐,發現人家的侍女都跟自己一個水平,那就真是情何以堪了。

    「哈哈哈……」項明聞言大笑,同時伸手示意道:「張道友先品嚐一二,倉促了點,有些簡陋,道友莫怪啊!」

    這叫倉促?那要是準備妥當了又是什麼模樣?

    修仙者之間的招待,自然不會如凡人權貴一般,極五味之饌食,具海陸珍羞於方丈,眼前只有寥寥幾樣,不過一茶一酒一果罷了。

    即便是只有這三樣,論價值,卻遠遠超過世俗間最豐盛的筵席。

    果是靈果,靈萃而少雜質,無須培煉而自圓滿,方可名之。

    酒是靈酒,珍惜靈果為之,諸般手段,窖藏多年,始能造就;

    茶是靈茶,靈地、靈氣、靈泉,再加上異種、秘法,缺一不可,才能製成;

    尤其讓張凡滿意的是,這三樣東西並非隨意取來,而是皆為火屬。也就是說,是項明特意為他而準備的,那什麼倉促的,純粹是客套。

    這樣的用心,並沒有讓他感到被尊重的快感,反而心中一陣陣的悸動,只覺得自己的靈石眼看就要長出翅膀「撲哧撲哧」地飛走了。

    項明豈會做虧本的生意?既然他肯拿出這麼大的陣仗來招待,就有十層十的把握讓張凡大出血,否則怎麼對得起他剝皮的名聲?

    好在多寶閣出了名是明擺著要宰你,卻又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掏出靈石來,這讓張凡苦笑的同時,也不乏期待,倒想看看會有什麼好東西值得項明下此手筆。

    觥籌交錯了一番,項明卻不忙著談生意,反而兩眼放光,目視著張凡,上下打量起來。

    在多寶閣做掌事,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論眼光之毒,即便是張凡這個煉器好手,自認也不及他。

    果然,項明的目光掃過,也不在其他地方多停留,只是分別在他的左手、右臂,還有身上的玄金袞服上頓了頓,先是面露奇異之色,隨即嘖嘖讚歎了起來。

    張凡表面上不過笑笑,彷彿對他的觀察毫不在意,實際上卻不曾有一刻放鬆,見得他所注意的地方的,都是這幾年自己心血所繫,不由得暗暗欽佩他的眼光獨到,不愧是專吃這行飯的。

    他卻不知,項明此時,也對他佩服不已。

    項明自幼便有過目不忘之能,這些年接觸下來,諸般寶物都瞭解甚深,對來往客人更是詳加注意,好能察其所需,推薦合適的物品。即便幾年前張凡不過是一驟得大名的小修士,他也沒有因此便小視於他,疏於觀察。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張凡當時表現出來的家底,項明是一清二楚。比如這件玄金袞服,五年前看來雖也頗為出眾,但也不過一頂階法器耳。今日一見,乍看起來似與當年無異,卻有一抹亮白之色,時不時地循著華美的紋路閃現,沒有特意多加掩蓋之下,更有淡淡的蠻荒氣息露出。

    雖然不知是融合了什麼了不得的妖獸精魄,但單憑這賣相、氣勢,便知絕非凡品,至少也是一件中階以上的靈器。

    再看見面以來,張凡一直持在左手的奇形書冊,縛在右臂的勾連環圈,也皆非普通貨色,只是不知具體作用罷了。

    別人不清楚,項明他身為多寶閣的掌事,有著詳盡的情報網支持,自然知道張凡雖然有個煉器宗師的師父,卻早在多年前便已閉關結丹,當然不可能出手幫徒兒煉製。

    那麼,他身上新增的靈器,便當是其自製而成。在乏人指導之下,以區區幾年光陰,達到這般水準,當真是驚才絕艷,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下本來準備好的幾件靈器便有點拿不出手了,項明搖了搖頭,苦笑道:「本以為張道友這幾年修為大進,必是苦練不輟。」

    「後聽聞道友在無回谷中收穫頗豐,又曾在本店購得了大量靈草,當是潛心鑽研丹道,無暇他顧。」

    「今日一見,方知還是看輕了你。不想道友的天賦如此出眾,竟還能兼顧煉器,且大有成果,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喜可賀,不能不服吶!」

    說著,項明還誇張地拱了拱手,表達他的敬佩之意。

    天地良心,他此言確是處於真心實意,對張凡短短幾年竟能兼顧多門且修為大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可是聽在張凡耳朵,卻怎麼也不是滋味,與反諷無異。

    初始為了精進修為,先研丹道。

    入了門來才發現,這丹道果然非宗門供養、世家傾力,不可為也。

    在無回谷中,他本人的收穫便不少,連殺數十人接收了他們的成果後更是驚人。他的心中甚至懷疑,此次無回谷出產的靈萃,至少有四一之數落入了他的手中。

    即便如此,丹道不過剛剛磨練到入門的水平,也就煉個益氣丹什麼的,便把一干合用的靈草耗了個一乾二淨,要不是事先將一些珍奇的,不捨得浪費的靈草收起,他就一朝回到入谷前了。

    眼看著還沒能煉出合用的丹藥,自己藥圃裡面的更只是幼苗而已,不等個百八十年是別想採摘的。無奈之下,只好敞開乾坤袋,任著大把靈石流入多寶閣中,換回一批批靈草來供應他的煉丹大業。

    到得今日,五年過去了,張凡靠著大量浪費靈草獲得的手熟二字,終於煉出了能增進自己修為的丹藥。

    若要精打細算,除開自己在煉丹水平上的微末提升外,幾年辛苦,其實還不如直接將一眾靈草盡數賣了,換回靈丹來得合算。

    不過這是所有修士的必經之路,也只能感慨一下自己在這方面實在沒有天賦罷了。

    只有在煉器之道上,由於「大五行破禁術」近乎作弊地相助,再加上有師父韓浩煉器心得可供專研,總算是有所進步,煉出了幾件頗為合心的靈器。

    尤其是右臂上的勾連在一起的兩個環圈,更是他借前世所見的一件道家物品為原型,加入自身理念煉製而成的得意成果。

    即便是項明這樣見慣寶物的行家裡手,見著他這一身的靈器,再聯想下其年紀修為,也不由得心生感慨,讚歎出聲:

    「真是天才啊!」

    「呃……」

    煉器水分十足,丹道堪堪入門,修為全靠靈丹,這算哪門子天才?

    可是又能說什麼?張凡也只能苦笑愧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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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三寶

張凡並沒有鬱悶太久,項明不過感慨了兩句,便把話題轉到了那幾件靈器上,畢竟這才是他的本行。

    只見他摩擦著雙手,舔著臉道:「張道友,來來,告訴老哥,你這幾件靈器有何妙用?」

    這麼問其實是犯忌諱的,不過由項明口中道出,卻有股親和自然的味道,讓人心中難以生起反感之心。

    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張凡笑了笑,道:「此環名乾坤圈,擅困人。」

    困人?騙鬼去吧。項明當即撇了撇嘴,心中腹誹。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勾連在一起的雙環一陰一陽,交纏碰撞之間隱約透露出煞氣,分明是件大凶之物。

    張凡彷彿沒有看見他的反應,而是施施然舉起左手中的奇形書冊,繼續道:「此物名奇物誌,乃是一份雜書,只堪解解煩悶之用。不過乃是一長輩的心血所繫,故在下時刻帶在身上,常常溫習。」

    這番倒也不全是胡說,項明早就看出這件奇形書冊的書脊處有些古怪,竟是用紫靈晶玉製成。這是一種介於玉和晶之間的材料,兼具二者的優點,乃是一種罕見的,製作玉簡的上佳之物。以其製成的玉簡,不僅容量巨大,而且不懼歲月流逝一般毀傷,可以長久的保持裡面記錄的內容不失。

    問題是,書冊上的那些書頁還能是擺設不成?怎麼就能睜眼說瞎話呢?

    更絕的還在後面,略略介紹過兩物之後,張凡好像渾然忘了還有一件玄金袞服未曾提及,住口不言,反而端起桌上的靈茶細細品嚐了起來。

    項明自此已經有些無語了,也懶得再跟他糾纏,只得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還是來談談我們的生意吧,項某準備了三件寶物,請張道友一觀。」

    「早該如此了。」張凡心中腹誹,同時也不無期待,倒要看看他有什麼好東西,這麼有把握能掏空自己的靈石。

    項明既然擺出做生意的架勢,便不再囉嗦了,只是滿臉自信地把手一拍。

    隨即,自出現以來一直伺立在旁的侍女,便將手中的托盤端上,擺放到了項明的面前,然後嫣然一笑,分別向兩人行了個禮後就退下了。

    這樣一來,便只餘下他們二人在場,到了這時,項明才揭開了托盤上的覆布,將上面的一個乾坤袋拿到了手中。

    在張凡的目視下,他很快掏出了第一件東西。

    那是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表面上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只是這光澤並不均勻,在流轉中常常出現斷痕,給人的感覺彷彿內裡遍佈裂紋似的。

    若是以珠寶論,這顯然不是什麼上品,但項明如此鄭重取出的又豈能是普通貨色。

    不待張凡發問,項明嘿嘿一笑,說道:「張道友,你看為兄的修為如何?」

    問這個幹什麼?張凡一愣,幾年前初見時他便項明的修為有個大概的認知,今日一見更是一清二楚。他的修為與自己相仿,也是在煉氣期十二層的水平,說破天也就是煉氣期頂峰而已,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既然他開口了,張凡也不客氣,瞬間放出神識,在他的身上一掃而過。

    一開始並無異常,確是十二層的修為無疑,但到了一半,卻見項明詭笑著將手中的圓珠一轉,霎時間氣息大變,由小草變巨木,土丘成峻嶺,強大氣勢沖天而起,化為築基期修士特有的靈壓,迎面襲來。

    彷彿遇見了天敵一般,張凡週身的靈力頓時一滯,再不復圓轉自如。

    同一時間,身下的石凳發出聲聲脆響,好像承受不住巨力,就要分崩離析了一般。這些響聲雖然輕微,但也將他從震撼中驚醒了過來,連忙深吸了口氣,將輕顫著眼看就要無風自動的奇物誌和乾坤圈控制住,同時奮力運轉起體內的靈力,如裹挾巨量泥沙的河流一般,緩緩流動了起來。

    須臾之間,張凡重新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勉強保持著面色平靜,仔細地打量起了項明手中的圓珠。

    項明自然不可能有築基期修為,何況他身上瞬間爆發出來的靈壓,論強度居然遠遠過了紀芷雲曾帶給他的壓力,至少也是築基中期以上的修仙者才有的水平。

    大致過了十息的功夫,將張凡迫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靈壓終於緩緩收回,轉瞬間消失得了無痕跡。

    「張道友,感覺如何?」

    項明掂了掂手中的圓珠,面露戲謔之色地問道。

    張凡翻了翻白眼,沒有理他,只是從他的手中接過圓球,放出神識查探了起來。

    這樣什麼法器,竟然能模擬出築基期修士的靈壓氣勢,而且幾可亂真,當即引起了他的研究興趣。

    項明也不賣關子,在張凡研究的同時,將圓珠的來歷娓娓道來。

    此珠名蜃樓珠,乃是深海妖獸蜃樓水母的內丹煉製而成。煉製它的高手本想將其煉成一件具有蜃樓水母幻陣神通的靈器,不想出了岔子,弄到了這麼件虛有其表的玩意。

    由於是意外造就的,內裡禁制混亂不堪,完全無法研究複製,並且其最高也只能模擬出築基中期的氣息,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更要命的是,由於材質的問題,每放出一次氣息都會使蜃樓珠本身受到傷害,也就說,有使用次數的限制,這就大大影響了它的價格。

    項明一邊說,張凡一邊點著頭,直到他說出次數限制的時候,才猛然醒悟,面色古怪地道:「項道友,你說什麼?次數限制?」

    項明滿臉無辜地點了點頭。

    「還有幾次?」張凡的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三次」項明翹起三根手指,眼中滿是狡黠之色。

    也就是說,剛剛示範的那一次,就減少了這顆蜃樓珠四分之一的壽命,而這顯然是由他來買單。

    張凡搖頭苦笑,心中對項明這個生意經是佩服得不行。親身體驗一次之後,明白了它的強大作用,不愁對方不買,至於次數嘛,誰管呢?以後自然由買家去精打細算,與他何干?

    表面上一臉吃癟的表情,實質上,張凡對這件寶物是滿意得不行!

    三次限制又如何?用好了便是三條性命,更何況煉製者理不清其中的禁制無法複製,不代表自己也不行!

    一聲不吭將蜃樓珠收好,繼而又將目光投向項明,這第一件東西就讓他滿意,不知剩下的還有什麼好貨色。

    項明對他直接將東西收入乾坤袋的行為視若無睹,繼續滿臉笑容地掏出了第二件東西。

    東西一出現在張凡的面前,登時如最強效的磁石一般,將他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是一塊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銅球,表面上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顏色特別的純淨,一眼看上去,便給人「銅」就該是這般色澤的感覺。

    「銅精。」滿足地撫摩著銅球的表面,張凡歎道:「五年了,終於讓你們收到了。」

    五年前,張凡第一次來到多寶閣,便向項明下了訂單,指明要的就是拳頭大小的銅精一塊,價格不論,及至今日,總算是到手了。

    「其實項某好奇得很,道友要這銅精做甚?」項明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問道。

    這是老實話,他已經疑惑了很久了,甚至去請教過閣裡供養的煉器宗師,得出的結論與他所知的相差無幾。

    世有五金,淬煉其精華而成五金之精,便是煉製法寶最基本的東西。

    五金之精有大型礦脈先天生成,也有結丹宗師以丹火熔煉提純而得,一共就這兩個途徑,無論哪項都不容易。

    若張凡要的是鐵精,就不需等候五年了,只要出得起價錢,在這多寶閣中,可說是要多少有多少!

    並不是說鐵精物賤,論價格它遠在銅精之上。只是此物常用,因此就多,而銅精則不然,在五金之精中,銅精可說是最便宜,卻也是最罕見的。

    它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唯一的特點就是靈力通暢。只要不參雜其它東西入內,純以銅精為體,可使靈力進出自如,與在身體之中運行無二,就好似內裡有天然生成的通道一般。

    不能使得法寶堅硬、鋒銳、柔韌……,除卻在煉製陣盤的時候,偶爾使用一點外,它幾乎毫無用處,自然也就沒有結丹宗師肯花上數十年的光陰去提煉,只能靠天然生成,罕見是必然的。

    即便是張凡有如他師尊一般的煉器功力,已經可以煉製法寶了,按理說,也用不到這玩意才是,更不用說在五年前並不計代價地求購了,由不得項明不感到奇怪。

    「項兄問得真是奇怪,小弟自然是拿來煉器了,還能做什麼!」張凡籠統地說道,隨即將這盼了五年的東西小心的收起,手掌不經意間撫過丹田,心中不禁有些激動了起來。

    原本也沒想張凡能老實回答,礙於身份他也不能問太多,只能做罷了。項明搖了搖頭,將手探入乾坤袋中,同時說道:「張道友,這是最後一件東西了,看完了咱也該談談價錢問題了。」

    提及價錢二字,他的臉上頓時發出紅光,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對這最後一件物品,項明顯然沒有之前的兩樣看重,只是隨意地一拋,便接著道:「依我們的交情,此物便贈是給張道友的,不用算靈石了。」

    項明也有大方的時候?還來不及懷疑,一看清空中飛來的東西,張凡的臉色頓時鄭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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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警示

令牌!

    這是張凡第三次見到這種令牌狀法器了。

    手頭上的這件,器身上遍佈著裂紋,彷彿稍稍用力一點,便崩開碎裂一般。事實上也確是如此,這畢竟是一件防禦法器,能將它拿到手,往往也就意味著防禦被攻破,法器本身又怎麼可能不受損?

    正如張凡之前遇到的兩件,無不是在攻破防禦的同時,便差不多壽終正寢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近乎完好的。

    五年前,自無回谷中出來,張凡便始終覺得不對勁,總感覺在暗中似乎隱藏著什麼勢力,正在圖謀不軌。

    雖然,正常情況下,無論對方有什麼陰謀,都與他這個煉氣期的小修士毫不相干,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在多寶閣中求購了這件法器,好多個渠道瞭解一番對方的來頭。

    不想,一等便是五年,此時張凡對它卻已經不怎麼感興趣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跟他扯上關係,日後再找他麻煩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了,至於圖謀嘛,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自有那些老怪物們去操心。

    於是,張凡只是漫不經心地翻了翻,便說道:「項道友,這便是你說的第三件寶物?可有點名不符實啊!」

    確實,之前的兩件寶物都另他眼前一亮,這件嘛,即便是完好無損的時候,也不會被他放在眼裡,更何況根本就是件廢品。

    項明聞言不僅不以為意,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張道友,本閣賣的可不是這件法器,而是消息!」

    「你也是器道方家,查探一二便知。」

    說罷,便悠然地飲起了茶水,同時笑瞇瞇地看著他的反應。

    「嗯?」張凡疑問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神識探入法器之中,片刻之後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異樣的神色。

    新,相當的新!

    按他的判斷,這件法器的製成時間,長不足十年,短甚至可能在五年之內。一般來說,只要不像他在無回谷中那麼瘋狂自爆,法器的使用壽命是很長的,有的甚至在幾代人手中流傳。

    「很新吧!」在張凡沉吟的時候,項明忽然開口道。

    接著也不待他說話,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樣的法器,十年之間我們多寶閣一共收購到三件,另兩件的情況與這件一般無二。」

    張凡聞言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按原本的想法,這種令牌狀法器可能是某個宗門或組織的標誌,現在看來,想從這方面著手查探是不可能的了。

    對方顯然思慮深遠,當是幾方勢力臨時組建了某個組織或團體,並新制了這件法器為標誌,就是為了不讓有心人從蛛絲馬跡中查出他們來歷來。

    問題是,多寶閣這時候拋出這件東西來是何用意?

    想及此,張凡不由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對方。

    項明卻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鄭重其事地道:「張道友,最近秦州不是很太平,最好是閉關苦練,爭取早日築基為上。」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卻讓張凡心中一凜,即便是見慣人心險惡,他也不至於懷疑這句話中隱藏著的善意。

    可是,世上的事情又豈能盡如人意,現在的他,更不到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候。張凡的臉上現出無奈之色,也不多問和應承,只是感激地向項明笑了笑。

    項明也不在此事上糾纏,點到即止,隨即又露出了臉譜般地滿面笑容,道:「那好,張道友咱們把賬結一下吧。」

    一聽之言,張凡就知道要出血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項兄,難道我交予多寶閣寄賣的那幾樣東西還不夠抵賬?」

    這些年來,他煉製出的高階、頂階法器無數,小小一間半閒堂怎麼能消化,大都寄賣到了多寶閣之中,雖然抽頭不小,但賣價也高上了不少。他們之間的交情,便是在這長時間的生意往來中結下的。

    這還不是主要的,真正的大頭是張凡從無回谷中搜刮來的戰利品。

    其中價格最高昂的便是姬無衣的煉甲與那套幽絕大陣。煉甲這種特殊的法器,用在正確的地方的確威力無窮,而且又勝在罕見稀有,自然只有放在多寶閣才能賣出高價來。

    幽絕大陣的陣旗也是好東西,但張凡怎麼也不可能帶著七個人到處跑隨時準備佈陣吧,也只能忍痛出售了。

    這兩樣東西,畢竟關係到幻魔道,張凡自己使用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是正大光明得來的戰利品,幻魔道絕不至於為了這點東西跟法相宗磨嘴皮子,但是要售出,就有問題了,沒什麼人敢買啊!

    這在張凡來說自然是大問題,但對多寶閣而言,小事耳!秦州賣不掉發到其它州售賣便是,幻魔道的凶威難道還能影響到他州的修士不成?

    這兩樣,加上其它雜七雜八的東西,售出的所有靈石便都寄放在多寶閣中,除去供應這兩天煉藥所需的缺口外,應該還剩下不少才是,居然還不夠?

    項明笑而不語,只是幅度極大地搖著頭。

    張凡暗歎了口氣,知道沒有講價的可能了,問道:「還差多少?」

    此話一出口,他的心中簡直要滴血,這麼多年閉關、煉藥、修煉所需,早已把他的所有靈石消耗得一乾二淨了,想要付賬,估計要賣出存貨了。

    對方果然也是盯著他的存貨來的,只見項明笑得嘴角都裂到耳朵邊上了,道:「上品的頂階法器一件,嗯,或者你那件飛雲舟也行。這麼多年了,你應該有更好的飛行法器可用了吧!」

    「是有更好的了。」

    張凡應了一聲,卻不待項明臉上的笑容綻放盡了,便又繼續說道:「但是,那是家師賜予的第一件法器,意義不同,不便售出。」

    稍稍沉吟了下,他還是道:「這樣吧,就用這件頂階法器抵賬,如何?」

    說著,伸手在乾坤袋上一抹,將一把丈許長的大弓取出,放到桌上。

    「落日弓?」項明神色一凝,頗感意外地道。這件頂階法器可算是張凡的成名法器了,竟然要出讓?

    「嗯,正是落日弓。」張凡點了點頭,道:「配套的箭矢已經用完,就請貴閣的煉器師自行煉製吧!」

    落日弓,這件曾經傾注了他不少心血的頂階法器,不知道是名字相沖還是他不適合使用這類法器,總是發揮不出最大的效果來。現在手頭上有了更好的東西,正好處理了。

    此後無話,兩人又閒談了兩句,便由項明親自將張凡送出了多寶閣的大門。

    待他離開後,項明回到了二樓,剛一進門,一個不陰不陽,聽起來怪異無比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掌事,你為何如此關照那小子?」

    「關照?有嗎?靈石可沒少收一個。」項明好似對來人出聲早有心理準備,聞言毫不驚訝,只是不急不緩地回道。

    「哼,項掌事,生意的事老夫不懂,但老夫知道,我們多寶閣沒必要幫他處理那些法器,平白惡了幻魔道。」

    說到這裡,怪異的聲音頓了頓,才接著道:「還有那塊銅精,老夫跑了三天三夜才從雍州取回,你居然以公道價賣了給他,對其用處也不探問仔細,這難道還不是另眼相看,格外關照?」

    「項某可是問過的,只是那小子口風緊而已。」項明打了個哈哈道。

    「你那也叫……」那個聲音還待再說,卻被一聲厲喝打斷。

    「夠了!」項明的胖臉上陡現猙獰,一字一頓地道:「別忘了,項某才是掌事。」

    稍稍平緩了下,他又繼續道:「若有不滿,輪值後自可去向老祖宗告狀,在項某手下一天,就給老子乖乖聽話便是。」

    話音剛落,暗處忽然騰起一股暴烈的氣息,論威勢,絲毫不在之前蜃樓珠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項明見狀卻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自顧自地坐到石桌前,端起已經涼透了的靈茶一飲而盡,隨後目視前方,目光悠遠彷彿可以透過層層牆壁阻隔,到達遠處的某個地方。

    ……

    離開多寶閣後,張凡又跑了一趟半閒堂與爺爺敘了敘話,接著返回了宗門,卻並未回到自己的庭院,反而直接飛向了宗門執事殿的所在。

    若非有執事殿的傳訊,他又豈會在這個時候結束苦修出關?要是按他的本心,自然是直接修至煉氣期頂峰,然後服食築基丹嘗試築基。

    奈何,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合他的心意。

    途中,本來還有點無可無不可的張凡面色卻顯得有些沉重,不可否認,項明的警示還是在他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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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執事

執事殿中,張凡在週遭眾人詫異、好奇的目光注視下,緩步前行。

    陌生的建築、陳設,來來往往的人流,顯得嘈雜、混亂,不像是嚴肅的宗門殿堂,看上去倒與山門外的坊市坊市相類,讓他很有一些不自在的感覺。

    也就是他這樣的核心弟子才會如此,內門弟子以下,每隔半年都要到此地應卯,自己選擇或由執事弟子安排任務,早就習慣了這一切了。

    無論在什麼地方,核心弟子總是有些特權的,執事殿也不例外。為了照顧這些宗門未來希望的修行,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給他們安排任務的。但也有一些特例存在,比如某些事務,不是普通的低階弟子能完成的,又不值得出動築基期修士,便會交予他們,其中也帶有磨練之意。

    張凡此次前來,便是如此。

    按他的本心,是不想再次外出的,而是準備繼續閉關修至煉氣期頂峰,然後直接服食築基丹嘗試築基。

    奈何天不遂人願,既然執事殿有命,那便不是張凡能堅拒的,畢竟受宗門培養,做點什麼也是應該的。

    若不是項明的警示,讓他在心中起了疑心,多半不會深思,只會盡快完成任務了事。現在既然有了根刺在心中,便不由得他不多思量了。

    如果是有人特意安排的話,那便是想將自己支離宗門!至於是好意還是惡意,是想讓自己遠離漩渦還是捲入漩渦,那就要看事情的發展才能得知了。

    心中揣測著,很快來到一間偏殿,內裡的便是傳訊於他的陳姓執事。

    入得門來,稍稍張望了下,張凡就收回了目光,來到一張長桌面前行了個禮,口中道:「弟子張凡,奉命前來,見過陳師叔。」

    殿內陳設極其的簡單,一張長桌,側有一玉碑,後坐一人,此外就空空蕩蕩再無他物了。

    桌後坐著的那人,自然是張凡口中稱呼的陳師叔了。

    這位陳師叔是築基初期的修士,任宗門執事多年,在低階弟子中可說是無人不曉。這些是張凡打聽到的,卻不知五年前紀芷雲口中曾提及的陳師兄,還有著手替他安排宗門獎勵的,皆是此人。

    這些莫名的淵源張凡不知曉,不代表陳師叔也不清楚。看著在自己面前不亢不卑地行著禮的青年修士,他的臉上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五年前,只以為這個張凡不過是個有些手段,僥倖暴得大名的普通修士,於是在獎勵安排上也就顯得有些吝嗇,不願將寶貴的宗門資源浪費在他的身上。

    不想,區區五年的時間,對修士來說不過一瞬的功夫,他居然已經修煉到了煉氣期十二層的地步,再進一步便能嘗試築基了。

    短短十餘年就能有此修為,這已經不是僥倖二字可以解釋的了。更何況,這些年來從來往的低階弟子中,也不時聽得張凡的名聲,除卻修為不俗戰力強大外,他竟還能分心旁騖於煉器,而且頗有成就。

    正是因為這些瞭解,這位陳師叔對自己當年的武斷心存懊惱之餘,也對執事殿上層的安排極為不解。此人眼看離築基不遠,不讓他好好修煉更進一步,居然在這個時候給他安排任務,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這不是……胡鬧嗎?

    不過這些不是他一個小小執事能干涉的,不解的同時也只能照辦了。

    宗門之中,多有一些資質普通,千辛萬苦才得以築基的修士,他們若沒有天大的機緣,就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了。這樣的人,因為當年的苦難經歷,還有對未來的無望,在對待一些天賦出眾的後輩弟子時,態度往往兩極分化,或嫉妒打壓見不得人好,或盡力扶持寄托以希望。

    這位陳執事恰恰是後者,因此看向張凡的目光中,不由得便帶上了惋惜之意。

    半晌後,就在張凡等得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輕歎一聲,道:「張師侄,上面給你安排的任務是……」

    終究是對這次安排心懷芥蒂,話語中不覺帶出了「上面」二字,以示不是自己的本意。

    「等一下。」

    咋聽到陳師叔的話,張凡心中頓時一沉,果然是有人特意安排,還不及細細尋思,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當即出言打斷道。

    「嗯?你有何事?」陳師叔聞言停下,溫聲問道。

    張凡的目光在桌旁的玉碑上頓了頓,道:「師叔,不知道弟子可否自己選擇任務?」

    「呃!」陳師叔盤算好的安慰話語頓時堵在喉間。

    本以為他是要訴苦抱怨的,這次的安排也的確太不是時候,不過這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煉氣期弟子,即便是自己這個執事也一樣的無能為力。

    不想張凡話一出頭,卻大出了他的意料。

    「這個……當然是可以的,不過……」陳師叔頗有些踟躕,按規矩別說張凡這個核心弟子,即便是普通的外門弟子也有選擇任務的權力,但是這次他的任務是上頭直接安排下來的,另選其它?是不是不太好?

    「那好,便請陳師叔開啟照影玉碑,讓弟子選擇吧!」彷彿沒有聽到不過兩個字,張凡迅速接口道。

    猶豫了一下,心性有些老實軟弱,又對張凡頗有好感的陳師叔終於點頭道:「罷了,就依你。」

    話畢,極其熟稔地捏了個法訣,朝桌旁的玉碑上一指,隨即碑面上光華流轉,現出了一排排字跡。

    感激地向他行了個禮,張凡鬆了一口氣,轉而目視照影玉碑。

    不管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都沒有把命運寄托於他人一念之間的道理。不過瞬間,張凡便下了決斷,既然外出執行任務不可避免,那寧可自己選擇,也不能隨波逐流任人擺佈。

    照影玉碑,相當於另類的玉簡,區別不過是能將上面的內容顯現出來,而無需通過神識解讀而已。

    玉碑之上,大量的任務信息排得密密麻麻,若大一個宗門,每日需要解決的事務堆積如山,小到門內執役,坊市店舖看護,大到獵取某妖獸,探索某地異狀,還有替依附宗門的修仙家族解決一些大麻煩等等,不一而足。

    張凡眼看就要挑花眼了,一個熟悉的名稱忽然躍入眼簾--姜氏家族。

    稍稍又看了下細節,張凡抬起頭來,指著玉碑上的字跡道:「陳師叔,弟子選擇這個任務。」

    長年累月干的都是這個,陳姓執事對這些任務可謂是熟稔無比,一見他的選擇瞬間就在腦海中將姜氏家族遇到的麻煩事過了一遍,隨即略略皺了皺眉頭,道:「這個任務說來跟師侄你也有點淵源,不過並不易為,你可考慮清楚了?」

    的確是有點淵源,姜氏家族遇到的問題與一條中型礦脈有關,而這條礦脈也正是當年無回谷的賭注。

    「無妨,弟子就選擇它了,請師叔成全。」張凡拱手,斬釘截鐵地道。

    「好吧,都依你便是。」說著陳師叔將一枚玉簡遞了過去,內裡記錄的正是任務的詳情,做完這些,他忍不住一叮囑了一句:「張師侄,若力有不逮,切記不可勉強,你的前途是盡有的,萬萬不可自輕。」

    「是,多謝師叔教導。」張凡誠心地行禮謝道。

    此次若不是遇到這位陳師叔,換做他人,決計是沒有這麼好說話的,何況其言談舉止之間不乏善意,確是忠厚長者,值得敬佩。

    隨後無事,張凡告辭離開後,便直奔丹器房而去。還要解決最後一事,才能更有把握,同時心無旁騖地面對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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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8:04: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章 大日寶鑒

三日後,器房之中。

    隨手觸碰,皆是炙之欲燃;目光所及,盡為赤紅之色。

    在這驚人的高溫環境之下,張凡恍若不覺,只是面露癡迷之色,牢牢地盯視著手中一面的樣式古樸的銅鏡。

    銅鏡的色澤純粹至極,比黃金少分炫目多分雍容,比鋼鐵減了剛強增了穩重,正是銅之精華特有的光彩。

    四緣之上,有金烏玉兔起伏、多天女仙子散花,更遍佈蟠龍之紋,倍增典雅華貴之氣。

    這些不過是裝飾,並無大用,甚至整個通體銅精鑄就的鏡身也不過是擺設而已,真正的玄妙盡在背面一個不起眼的鏡紐上。

    即便是有銅精遮攔,依然可以看到鏡紐處的半圓形凸起之上,隱隱透著股紅色的光華。

    「老夥計,你終於能重見天日了!」輕手撫摩著鏡紐之處,張凡欣然自語道。

    九火炎龍珠,自得手之後,他便從不能正大光明地使用它,即便是在雨夜鏖戰那麼激烈、險惡的情況下,也只能藏頭露尾地使出,偷偷摸摸地生怕露了痕跡。

    如今純以銅精,鑄成這面銅鏡掩蓋,除卻一脈傳承,親身接觸過它的寥寥數人之外,又有何人能認出它的真面目來?

    眾所周知的,九火炎龍珠由於材質問題,是不能與它物相融煉製成法寶的,這樣一來,即便是光明正大地使用出來,也只會讓人誤以為他多了一件強大靈器而已,而不會由外形聯想到真相。

    銅精為五金精華之一,本就是煉製法寶的材料,自然可以將其融入體內,只是未經祭煉,發揮不出什麼作用罷了。

    張凡也不需要它發揮作用,要的只是銅精可使靈力暢順傳遞的功能,足以完全發揮出九火炎龍珠的威能而不受隔絕影響,這就足夠了。

    「以後就叫你『大日寶鑒』了。」

    吃一塹長一智,吸取了前次的教訓,這次的名字自然不會再跟什麼落日之類不吉利的東西扯上關係,堂而皇之的以大日為名,也算是一種好口彩了。

    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半晌,張凡才翻手將大日寶鑒收入體內,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有此寶在手,即便前路多艱,他又有何懼?

    ……

    此時,法相宗山門外,一個青年男子正滿臉憂色,來回徘徊著。

    許是在等待什麼人吧,雖然不停地走動著,但他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離開過前方雲霧籠罩之處。

    過了一小會,好似察覺到了什麼,青年的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快步上前。

    這時候,法相宗外的禁制忽然一陣波動,隨即排開了一條通道,緊接著,一個身著玄金色法袍的青年漫步而出。

    來到近前,前頭那個青年恭敬地行了個禮,口中道:「見過二師兄。」

    「嗯?」張凡頓住,雖然早發覺外面有人等候,不想卻是他--姜拓,自己的三師弟。

    見到他執禮甚卑,張凡不由得心生感慨。這幾年多在閉關,偶爾出來不是在煉器就是去半閒堂中看望爺爺,與這幾個師兄弟倒是疏於交流了。

    感慨的不僅僅是他,姜拓看著如今意氣風發的張凡,心中也百味雜呈。

    當年他入門時修為便不低了,而那時這位二師兄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娃,修為更是一點也無。今時卻不同往日了,他不僅在修為上已經強壓了自己一頭,無論是煉器上成就,或者在宗門的名聲,都遠遠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了。

    早年心底的不滿隨著兩人距離的日漸拉大,已經消散無蹤的,反而在這幾年間由家族出面逐漸修好,現在看來,確是明智已極。

    這些念頭不過在他的心中稍稍轉過,便很快被拋諸腦後,今日特意候在山門外,自然不是來悲春傷秋的。

    略微踟躕了下,將要說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姜拓方才開口道:「二師兄,你可是領了姜氏家族的任務?」

    「不錯。」張凡點了點頭,道:「為兄記得師弟你便是出身姜家,可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或是……」

    說著看了姜拓一眼,才繼續道:「或是想跟為兄同行,為家族出一份力!」

    姜拓聞言苦笑,道:「師兄莫要開小弟的玩笑了,我……,我是不能回去的。」

    對這個答案,張凡並不意外,之前的話確如姜拓所言,不過是玩笑而已。

    修仙世家子弟,自小享受著比散修豐富得多的資源,但福禍相依,得失相伴,失卻的便是自主之權。比如姜拓,他是姜氏家族唯一還在宗門之內的嫡系子弟,那麼無論家族發生什麼事,哪怕明日就要被滅族,他也絕對不能回去。

    只要他還在,仍是宗門的核心弟子,哪怕家族中只死剩下他一人,也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如果他因此隕落,即便是保住了族中一些人,也是得不償失。

    看著姜拓臉上隱藏不住的黯然之色,張凡岔開話題,問道:「師弟你既然能知道為兄接下了這個任務,想必這幾天對執事殿多有關注吧?」

    「正是。」姜拓坦然承認,他的確是買通了一名在執事殿執役的弟子,探聽了不少情況。

    這是意料中事,張凡點了點頭,道:「那你應該知道,此次跟為兄一道出發的那人是誰了?」

    當時接下任務的時候,張凡便發現,此事不僅由姜拓所在姜氏家族向宗門求救,另一個宗門附屬家族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五年前,張凡等一批入無回谷的法相宗修士,給宗門爭來一條中型礦脈的所有權。這樣的礦脈並不被宗門如何的看重,便分派給了兩個依附宗門的修仙世家全權負責,開採所得的靈石,兩個世家可分得其中的三層。

    姜氏家族便是其中之一,另一個家族則是聲望實力更在他們之上的五行世家。

    這次礦脈出了事情,甚至傷及了兩大家族的元氣,才有了向宗門求救之事。

    不知是為了表示對兩個世家的重視,還是的確認為礦脈之事非同小可,這次任務同時交予了兩名弟子一起完成。當時張凡領取的時候,另一名人選尚未定下,此後更是一直呆在器房之中,對另一人的情況到現在還不知曉。

    關係到自己的家族,姜拓怎麼可能不打聽清楚,聞言答道:「師弟知道,那人頗為神秘,好像入門比我還晚,但是卻與不少師兄相熟,在宗門內的名聲不小,他叫……」

    話剛說到一半,便見山門禁制又一陣波動,一襲如雪般的白衣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就是此人。」姜拓望了一眼,低聲對張凡道。

    「好了,我知道他是誰了!」張凡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面露異色地望著正迎面走來的白衣人,心中暗道: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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