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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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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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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49: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靈藥沼澤


閉關十日,不想一出來,先挨了一雷,緊接著就發現,整個天地一片蒼茫,簡直像換了人間一般。

    要知道,無回谷自成空間,與法相宗的山門禁制效果彷彿,都能使得內部四季如春,風調雨順,一副仙家福地景象。

    現在卻出現如此異象,意味著什麼?

    修仙界中,能引出天地異象的事實在太多。金丹大成,有風雲龍虎;元嬰成就,現鬼哭神嚎;魔氣滔天,亦能天怒人怨;寶物出土,更是天地變色。

    張凡苦思許久,還是對不上號,也只能作罷了。

    倒是異象的起源之處,引起了他的興趣。那裡,也正是他在選擇在此時出關的原因。

    水簾洞靈地,裡面靈力充盈,彌補他煉器的消耗有餘,不過七日功夫,玄金袞服與補天網就已經用牽絲重新煉製過了一遍,威能大增,就質地而言,齊齊臻至了頂階法器的最高峰。

    此後數日,張凡一直靜坐修煉,隱隱約約間似乎能觸及第十層的壁障,卻不得不放棄趁熱打鐵的想法,出得關來。

    自進此谷,與人鬥法,與妖獸搏殺,征伐不斷,奇遇連連,有得有失,獨獨無閒,不得不將一件必做之事,留到了最後。

    此時離封谷的日子不遠,若再不成行,只怕就再無機會了。

    在整個無回谷的正中心處,地形塌陷成形了一大片的沼澤,名為:

    「靈藥沼澤」。

    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出發之前所查閱的資料中鄭重其事地提及;入谷前,兩位結丹宗師也曾開金口叮囑,重要性可見一斑。

    該沼澤形成之日已不可考,只知道自從秦州三宗門霸佔無回谷時,它便存在了。

    無數年無量靈藥在此生滅,盡數沒於其中,而沼澤本身則如天然生成的丹鼎一般,不知經過了什麼樣的演變,竟使得其中的泥土蘊涵著獨特的藥性,是謂「丹泥」。

    這種丹泥對修行並無補益,卻對修仙者的**有著極佳的作用。

    修仙者無論是修行還是與人爭鬥,施展法術寶物時,身體也在默默地承受著種種反震之力,經脈暗裂,身體隱傷,實乃無法避免。

    更有長年服食丹藥所遺留下的藥性,漸化為毒,侵蝕肌體,損傷根基。

    這些並非無法可解,但成本難度皆是不小。特別是修至高階之後,無論結丹凝嬰化神,第一步都要淨化身體,純化靈力,之後才能嘗試。

    而靈藥沼澤中的丹泥,正是對症良劑。

    可惜的是,這種丹泥,也就只是在沼澤之中才具有如此效力,如取之於外,失去了沼澤中幾百萬種靈藥互相之間的寒熱相濟、陰陽調和,反成毒物,用之無益。

    帶不出去,對他們這些煉氣期的修士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能使用這麼一次,就已經是走了大運了。

    而且,浸泡在沼澤處,除了要防範同樣的人類修士之外,並不會受到妖獸的襲擊,可謂是最好的閉關之地。

    大多對自己的修為沒有信心之輩,入得谷來,便直奔該處,選一偏僻之處,沒入其中,閉關三月,也算不無收穫了。

    造成如此情況的原因,前輩修士對此早已探查瞭解過了,靈藥沼澤的底部深處,生存著一隻可能是整個無回谷中最強大的妖獸。

    此獸無名,也沒有人見過它的全貌,只知道是只龜狀妖獸。

    據說,三大宗門曾派出過當代最強的煉氣期弟子,齊齊約好一探它的虛實。

    結果卻是一個大悲劇,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觸怒了那個大傢伙,數百名宗門的希望,盡數隕落該處,竟然連一個生還出谷的都沒有。

    直到百年後再次有人進入,卻連他們屍骨也無法找尋了,甚至整片沼澤的地貌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見那只妖獸的恐怖。

    幸好,它繼承了龜類妖獸溫和的脾氣,只要不觸怒於它,便一直在沼澤中沉睡,並不會為難到此享受丹泥的修士。反倒是無回谷中的妖獸們,即便是對沼澤中的丹泥眼饞,也不敢靠近一步,否則定然觸怒巨龜,必死無疑。

    在此事上,妖獸的領域觀念顯露無遺,比較奇怪的是,它居然能分辨出人類修士並不是來跟它搶地盤的,因此秋毫無犯,可見其智慧頗高,不可視之為普通妖獸。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些,張凡才敢前往,不然的話,無論多大的誘惑,他再自負,也不以為自己能與那只恐怖的妖獸掰腕子,絕對是敬謝不敏的。

    巧合的是,沼澤的中心處,也正是天地異象的起源。若真有寶物出土或是其它對修士有足夠誘惑的東西出現,那麼一場混戰是絕對避免不了的。

    好在他此時法器重新煉製完成,實力大增,無論形勢如何危急,至少全身而退是做得到的,倒也不如何擔心。

    思定後,張凡正待起步,卻見面前的窩棚中,一眾靈猿淚眼汪汪,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從水簾洞出來後就望著遠方沼澤處出神,這麼長時間,它們愣是動都不敢動一下,好像在等待裁決的死囚一般。

    這些猴頭倒真是靈性十足,張凡失笑了下,袖袍一揮,無量金絲湧出。

    眾靈猿見狀齊齊驚聲尖叫,以為眼前的煞星還是忍不住要下殺手了,猴命休矣。

    不想,過了許久,一隻膽子最大的靈猿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一看,卻見四周的山石是如此的熟悉,洞外的水幕又是那麼的親切,竟已回到了老窩中。

    這才歡叫一聲,把地上顫抖著待死的猴頭一一拉起,雀躍不已。

    而此時,張凡早已遠去了。

    ……

    飛行了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沼澤的邊緣已然依稀可見了。

    這時候,張凡似乎聽到了什麼,眉頭一皺,腳下輕踏,眨眼功夫完成由動到靜的轉變,降落到了地面上。

    少去了空中疾風的干擾,隱隱約約的嗯哼呻吟之聲,伴著陣陣妖獸嘶吼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靈藥沼澤附近怎麼也會有妖獸活動?還在與人廝殺,反常!

    收斂了週身氣息,張凡神情凝重的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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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50: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造化果


沼澤邊緣,樹木漸漸稀疏,幾無遮蔽可言。

    張凡不敢疾行,而是慢慢地,花了盞茶功夫,才潛到了近前。

    定睛一看,前方的曠地處,廝殺早已結束,只餘下幾具屍首伏地,便再無他人與妖獸的蹤跡了。

    放開神識,仔細地探查了一番後,張凡緩緩地踏入了曠地中央,在屍體面前蹲下,翻動查看了起來。

    眼前共有六具屍體,三人三獸。

    三個修士的衣著並無特殊之處,看不出來厲,倒是那三具妖獸的屍體頗有奇特之處。

    那是三隻巨狼,趴在地上,長約丈許,血口大張,面容猙獰,一看便不是善類。

    出奇的是它們的尾巴,全數只有短短的一截,手指長短而已。而且不是天生如此,看其末端,更像是被撕咬而斷的。

    「鑭尾狼。」

    看到這麼明顯的特徵,張凡登時就把它們認了出來。

    這是一種二階妖獸,五六隻為一群,天生鐵尾如鑭,甩尾砸下,力能裂石,再加上身形如電,配合默契,算是頗難應付的妖獸了。

    它們有個習慣,就是每當群落中有成員身死,便會咬下其尾巴帶走,若非如此,一時間之間倒也不好辨認。

    看了看周圍的痕跡,再瞄了一眼三個死者的腰間,張凡呼出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三人的乾坤袋俱在,三具狼屍尾巴不存,配合上地面的上的痕跡,應當不是有人設局,他的確是湊巧趕上了一場遭遇戰。

    大致瞭解了下情況後,張凡對當時的情形也大致心中有數了。

    他們應當是從沼澤處狂奔而出,迎面碰上了疾行而來的一小群鑭尾狼,雙方都措手不及,當即混戰了起來。

    張凡在遠處聽到聲音,應當是戰鬥結束的時候了。

    他們能以三人對敵不下五、六隻二階妖獸,並殺死了其中的三隻,也算是相當的了得了。

    見沒有其它值得關注的東西了,張凡將三隻鑭尾狼的屍體和死者的乾坤袋順理成章地收入囊中,然後屈指彈出三點火星,落到地上的屍首上。

    火星落下後,如遇油脂地,瞬間轉大劇燃了起來,不過片刻,便將他們盡數化為了骨灰,混雜到了泥土之中。

    做完這些,張凡也沒有馬上離開,反而沉吟了起來。

    這看起來像是一場簡單的遭遇,但處處透著古怪。

    以三個死者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來看,哪怕是遇到這群鑭尾狼,戰勝不太可能,逃跑卻是有餘,為何死拼呢?

    想來當是有什麼東西將他們從沼澤中驅趕而出,才導致他們慌不擇路,一頭撞進了鑭尾狼的包圍當中,脫身不得只好死戰。

    同樣的,妖狼的出現也有問題,這處離靈藥沼澤已經不遠了,它們出現在此處,難道是要去挑戰沼澤深處的巨龜不成?

    以它們的本事,只怕剛踏入沼澤,就會被憤怒的巨龜一巴掌拍成齏粉吧!

    而且,幾萬年過去了,都沒有什麼妖獸如此自不量力,怎麼今天忽然膽肥了呢?

    除非,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們,讓其一時間忘卻了巨龜的恐怖,踏入了這平時的禁地。

    有意思,同一個地方,一方抱頭鼠竄一方緊趕慢趕,然後撞一起打場冤枉架,估計九泉之下,他們也會死不瞑目吧!

    張凡無聲地笑了笑,揮了揮衣袍將周圍的血腥味驅散,正待繼續前行,看看前方到底有什麼的時候,忽然整個人怔住了。

    先是目中露出警惕,接著鼻翼抽動,好像在仔細地分辨著什麼。

    香味!

    這時候,血腥氣稍散,再也蓋不住空氣中縈繞著的絲絲香氣。

    這香味,淡卻雋永,略略一聞,便讓他渾身一輕,好像脫去沉疴,獲得新生一般,甚至體內的靈力也隱隱受到牽動,不由自主地想要開始運轉。

    張凡的臉上陡然變色,區區一抹餘香,就如此不凡,那本身又該是什麼靈粹?

    絕世珍寶!無怪其有強者守護,將地上的死者驅趕,也無怪妖獸趨之若鶩。

    明白過來後,張凡再不停留,循著香味的來源,將飛雲舟催動到了極致,化做一道流光直奔而去。

    芳馥滿路,即便是暴雨傾盆,激起大地水土之氣,零落花木之芬,皆不能掩蓋。

    舊味不散,新味又至,與流傳處氣息相雜,變幻出千萬種不同的芬芳,種種誘人,味味獨特。

    如少女體香,似珍果甜香,像百花芳香,恰草木清香,若美酒醇香……

    俗世有千年松香,聞於十里,而此香又何止百里;有諸般珍饈美饌,蘊百種滋味,又怎比得上它一步踏出,便香味殊異。

    越是前行,張凡的臉色越是變幻不定,先是驚疑,繼而狂喜,再凝成不盡的渴望,最後化為一片凝重堅定。

    在這天地間,靈粹無數,各具形態,諸般特色,但如此奇異的香味,如夢幻般的體驗,只有一種奇珍,方才符合。

    「造化果!」

    一個名字,如雷霆閃電般在他的腦海中現出。

    「奪天地之造化,為鬼神所不容。」

    區區一靈果,配以造化之名,可見它的不同尋常。

    造化果,又名雷擊實,奪天地之造化,亦噬靈粹之精華,不知何年始生,不明何時可熟,只曉得當其化生而出,將熟之際,為鬼神所不容,為天地之所忌,遂有雷霆天降,歷經洗練,方能真正現世。

    靈藥沼澤,無量靈粹生滅而成,正合乎造化果生長的環境;天降雷霆,雖無回谷禁制不能隔絕,也像是它成熟的先兆。

    看來,沼澤深處的東西,正是造化果無疑。

    想及此,張凡的心中更是興奮,不知不覺間,飛雲舟的速度又提升了一線,已然超出了極限,更有聲聲不堪重負之音傳出。

    他卻顧不得這些了,眼見這般天象,顯然造化果將要成熟,此果匯天地之靈氣,集百藥之精華,形體在虛實之間,號稱落木三息,化為烏有,不可保存,只能在最短時間內食用,若去得晚了,悔之晚矣!

    眼見著就要進入沼澤之中,張凡卻忽然面色一沉,猛地停下了身形,懸在半空中,隨即臉上陰晴不定,似乎有什麼難決之事。

    在他的前方,沼澤的分野之處,密密麻麻地擁擠著數不清的妖獸,顯然數百里方圓之內的所有妖獸,都已經齊聚於此,如牆般將整個沼澤包圍了起來。

    想來是到了此處,它們簡單的智慧才想起,裡面可盤踞著個惹不起的傢伙,於是停步不前,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商議。

    在巨龜威懾之下,在靈果誘惑之下,這些妖獸展現出了與平時截然不同的作風。

    鷹蛇上下,蛇鼠前後,狼兔左右,互不干擾,亦不交攻,就好像對面的天敵美食不曾存在一般。

    即便是有幾隻靈敏的發現了張凡的蹤跡,竟也不露半分敵意,只是略顯焦躁地望著沼澤深處,低聲嘶吼著。

    如此多的妖獸,只要蜂擁而上,無論沼澤中有何人,都必死無疑!

    若巨龜憤而出手,情況只能更糟,激憤之下,它如何可能顧及是否誤傷?

    此去,必然危急重重!

    張凡遲疑了,不覺中降了下來,落到地面上,右腳輕抬著,卻無法落下。

    如履薄冰的謹慎,巨利當前的誘惑,兩種想法在他的腦海中交戰,一時竟不能決。

    這一步,是邁,還是不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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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50: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進事!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張凡抬起的右腳,依然如石雕一般,一動不動。

    許是他停留得太久,太過礙眼,幾隻妖獸暫時壓下進退兩難的焦躁之心,不時回過頭來,疑惑地張望著這個奇怪的人類。

    此時,他猛地一抬頭,恰好與那幾隻妖獸對視了個正著。

    他的動作是如此的突兀,以至幾隻妖獸驟然警覺,渾身毛髮炸起,俯下身子,作勢欲撲,更在妖獸群中引起陣陣騷動。

    彷彿沒有看見它們的動作,張凡毫無動手的意圖,兩眼之中精光四射,熠熠生輝,哪有絲毫猶疑彷徨之色。

    「儒畏天命,修身以俟;佛懼因果,業不可逃;惟我道家,獨欲長生不死,變化飛昇,不信天命,不信業果,力抗自然,勇猛何如哉!」

    前世,張凡曾在一本道教史書上看過類似的話語,當時略略讀過,轉瞬即忘。

    此刻,心如迷障遮掩之時,它卻從心中最深處躍出,彷彿醍醐灌頂,在腦海中大放光芒,驅散了一切迷霧、遲疑、怯懦,還一片真一本性。

    自己在這裡遲疑不決,與那些無知無覺的妖獸何異?

    它們不進不退,是恐懼與貪婪作祟。

    自己止步不前,又何曾見什麼謹慎,倒是顯出了畏首畏尾的怯懦。

    做大事而惜身,不過凡人小民舉動,那還修什麼道,成什麼仙?談何超脫!

    過猶不及,謹慎與怯懦,不過一線之隔,無意間,竟將心與行混淆。

    修行之彼岸,豈是一步一張望便能抵達的?

    只有謹慎,不過半渡;徒具勇猛,殞身必矣!二者相合,方是渡河之舟!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進事。」

    張凡口中低吟著,忽然朗聲大笑,一步踏出。

    ……

    ……

    沼澤的中心處,一棵枯木,幾枚青果,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枯木的前方,兩個風華絕代的佳人,並肩而立,與不遠處的大群修士,遙遙對峙。

    靈藥沼澤,整個無回谷中,最平靜、安全的所在,此刻卻風聲鶴唳,一觸即發。

    兩女以寡敵眾,在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緊張之色,反而神色悠然,不時交頭接耳幾句,不似

    血戰在即,倒像是閨中密友,野遊踏青一般。

    反而人多勢眾的一方,人人面色凝重,互相之間也拉開距離,若不是幾枚青果的誘惑,怕是早已一哄而散了。

    這般情況,卻也怪不得他們。

    兩女的腳下不遠,近十具屍體橫呈,看痕跡,或死於蜈蚣巨口,鐮刀利爪;或通體無傷,神魂早散。

    一刻鐘前,惜若與白依依兩人,聯袂而來,強行霸佔了枯木下的位置,將躲避不及的近十名各派修士屠盡。

    當其時,暗魔幡魔威,六翼天蜈凶霸,盡顯無遺,讓一眾修士膽寒之餘,心中不忿已極。

    叫他們如何甘心,論修為,他們之中不乏可與二人比肩著,即便是二人法術高妙熟練,爭鬥經驗豐富,以一敵二,三人便是極限了。

    奈何她們家底豐厚,無論是頂階靈器暗魔幡,還是雖未真正進階,但真實戰力無異於築基期修士的六翼天蜈,都是他們這些普通修士不可企及的。

    在煉氣期這個階段,擁有這些,就等於有了壓倒性的優勢,兩人聯手之下,他們幾無還手之力,若說要放棄,卻又心有不甘。

    於是,對峙的局面,便形成了。

    輕蔑地望了望他們一眼,惜若微微蜷身,依靠在一桿黑色巨幡之上,隨著風雨搖曳,說不盡的慵懶倦色,直似海棠春睡未足。

    抬手捋了捋散開的流海,笑著說道:「白姐姐,這果子快成熟了,你我一人一個,可惜還剩下一個。」

    說著眼波流轉,落到身側的枯木之上。

    那上面掛著三枚青果,其中的兩枚已經略略發紅,眼看就要成熟了,只有第三枚還是一副青澀模樣。

    「不如毀了,也別便宜了這些蒼蠅。」惜若忽然繼續道,神情躍躍欲試,倒不像是在說笑。

    白依依清冷依舊,獸皮裹身,俏立在面目猙獰的六翼天蜈頭上,猛獸與美女的反差倒了極處,愈發顯出別樣的魅力。

    居高臨下地,瞥了眼那些進又不敢,退又不捨的三派修士,金鈴震動,清音悅耳。

    「我不想被追殺。」

    白依依的話雖然簡短依然,但其中的意思的,惜若又怎會不明白,聞言懊惱地跺了跺腳,嗔道:「要不是這果子服食後立即煉化效果最佳,又不能保存,我非把摘光了不可,什麼都不留給他們。」

    這當然只是說笑而已,她心中明白,此時那些三派修士雖然攝於二人的殺戮,一時不敢進逼,但其中,也有剩下那枚果子的因素。

    她們只有兩人,先熟的兩枚果子便讓其取走又如何,還有最後一枚可以爭奪。

    若是將他們的希望徹底斷絕,即便是二女搶了果子,也要面臨眼紅者的無盡追殺,也許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想要覓地安靜煉化,卻是再無可能了。

    「也只好便宜他們了。」惜若幽幽歎道,望著枯木上的果子,滿臉的不捨。

    造化果,天地靈粹中的極品,含生之本源力,服食之後可純化靈力,駐顏不老,並使氣血旺盛,即便是壽元枯竭,大限之日就在眼前,也可保持身體處於巔峰狀態。

    修士再強大,只要不至化神之境,就會受限與人類身體本身,巔峰期一過,大部分精力都要與身體的自然衰弱抗爭,無數修士欠了臨門一腳不能更進一步,多是困於此處。

    這樣的奇珍,若是在外界,別說那些蒼蠅一般的傢伙,即便是她跟白依依兩個天之驕女,也絕對沒有染指的機會。

    現在卻要……

    「唉!」惜若輕歎一聲,少頃,忽然突兀地說了一句:「你說,若是他來了,怎麼辦?」

    這個「他」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要不是之前張凡強勢無比地虎口奪食,面對造化果的誘惑,她們兩人也未必能攜手作戰,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若不這樣,再被人來個黃雀在後,那就該哭了。

    「三枚。」白依依也不遲疑,言簡意賅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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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強勢


「三枚?」小妖女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嬌笑道:「真是太便宜那小子了,不過總比便宜那些蒼蠅好些。」

    接著眼珠子一轉,繼續說道:「我們打生打死的,也不能讓他太輕鬆了,得給他找點事情做做。」

    白依依點了點頭,道:「輕鬆不了的。」

    「嗯嗯!」惜若對此深以為然,要拿這最後一枚果子,還得過面前這些蒼蠅的一關,談何容易?

    半晌之後,張凡依舊沒有出現,惜若有些不耐了,看了看顏色愈加紅潤的造化果,忍不住道:「難道他真的不在附近?還是又打算做黃雀了?」

    對張凡的惡習,兩人可都是深惡痛絕的,不過今天這般情況,要是還抱著那樣的想法,那是絕無可能的,他沒那麼笨吧?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眼前的三派修士越聚越多,開始僅僅是縮在此處閉關的低階修士,現在,附近所有的強者已經盡數來到。

    二女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了,包圍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縮小了一圈,若不是忌憚她們的實力,早就混戰開了。

    事實上,只要她們二人取果離開,最後一枚果子上,必然染遍血色,甚至她們自身,也未必真能及時擺脫糾纏,服食煉化。

    事態眼看要失去控制,惜若與白依依也不禁動起了先下手為強的念頭,剛要動手,她們的動作卻突然齊齊頓住,臉上現出喜色,望向了遠方。

    不僅是她們兩人,周圍躍躍欲試的眾修士,也將目光投向了該處。

    此時此刻,還敢如此張揚的又豈是庸手,在這關頭出現,自然是競爭最後一枚造化果的強敵,自然引人注目。

    先是一聲大笑傳來,聲音滿是明澈內外的爽朗,好似撥雲見日一般。

    繼而似乎是外圍的妖獸發生了騷亂,虎嘯猿啼獅吼狼嚎……不絕於耳。

    緊接著一股霸道絕倫的氣息忽然沖天而起,頓時紅光大作,將一大片雲層染得凝血欲滴。

    最後,伴著一聲長嘯,一道火紅的流光劃破天際,驀然而至。

    待到近前,來人現出身形,一身雍容華貴的玄金袞服,週身熊熊烈焰,其後三足金烏橫空,睥睨間,盡顯冠絕一時,捨我其誰的霸氣。

    不是張凡,又是何人!

    既非腳踏實地,也不是凌空虛渡的,他就這麼一步步地從半空中踏下,每一步邁出,腳下都有一隻火鴉生滅,彷彿道道一閃即逝的階梯,托著他從容而下。

    對盡數集中到他身上的目光恍若不覺,張凡面帶微笑,腳掌著地時,已經站到了惜若與白依依的身前。

    周圍,一些被他現身時的氣勢所懾的修士,見狀面露嘲笑,又帶著分幸災樂禍,顯然期待著他與二女火拚一場。

    不少人,並不認得張凡是何人,但單看其聲勢氣度,便不難知曉是強敵。眼下他自找苦吃去尋兩個妖女的麻煩,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無論結果如何,至少都能消耗她們不少靈力,更能減去一個競爭者,再好不過了。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二女並未如之前一般反應激烈,當即將其斬殺,反而很有默契的退後了一步,讓出了個位置,三人成鼎足之勢,不僅沒有動手,反而攀談了起來。

    張凡先是看了枯木上的造化果一眼,見是三枚,先是愣了下,緊接著面露笑容,對二女道:「兩位師妹,為兄來遲一步,見諒了。」

    「你不來才好呢!」惜若嬌笑著道。

    「不見得吧?」張凡目視周圍,若有所指地道。

    惜若卻不搭他的茬,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其風采氣度都顯出不同來,略感驚訝地道:「不想幾日不見,張師兄道行又有精進,羨慕死小妹了。」

    張凡微微一笑,環視左右,指著遍地屍首,道:「你們才是了得,愚兄自歎不如。」

    她還要再說什麼,白依依卻突然出言打斷,乾脆利落地說:

    「三枚,一人一枚。」

    「那就多謝白師妹厚愛了。」張凡坦然道,隨即把目光集中到了那枚略顯青澀的造化果上,沉默不語。

    三言兩語間,周圍數十名修士盡數被無視,如此旁若無人的態度,頓時激起一片洶洶之聲。

    在場的都是修行中人,哪個不是耳聰目明的,既然不做防範,自然是不怕人聽到,此時,又哪會把他們的反應放在心上。

    眼見著張凡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枚青澀的果實上,惜若與白依依哪還會不解其意。

    若是三枚果實一起成熟,自然是一人取一枚,然後分散而逃,至於那些修士追誰?能不能找到隱蔽的地方服食煉化,那就各看運氣手段了,沒什麼好說的。

    但此時的情況明顯不是這樣。

    有兩枚造化果眼看就要成熟,另一枚則全無動靜,也就是說,先取的二人全然無事的可能性極大,而第三人,苦戰一場,是避免不得的。

    眼下張凡雖然來得較惜若二人為晚,但若論實力,卻絕不在她們之下,想讓他接下之後的惡鬥,沒有好處是絕對不可能的。

    幽幽歎息一聲,惜若好像做了什麼決定似地,忽然把暗魔幡一搖,一個黑色的光罩驟然出現,將三人一齊罩在其中。

    漆黑如墨,隔絕內外,霎時間自成了一個小天地。

    光罩外的修士見狀一陣騷動,好在光罩並未將造化果樹一齊罩下,否則就顧不到那麼多了,絕對是一擁而上。

    現在就不同了,雖然明知他們三人是在商議著什麼,奈何自己這邊人心不齊,也只能看他們的反應,再做應對了。

    光罩出現時,張凡心中一動,終究沒有動作,任由其罩下,等到其平穩後,才張口道:「惜若,你這又是玩的什麼把戲?」

    惜若並未如常調笑,反而沉靜了下來,面色難得地嚴肅鄭重,沉吟了少頃,道:「我們三人,都是各自宗門重點培育的絕對精英,這一輩修士中的佼佼者。」

    說到這,她白了張凡一眼,接著道:「就你們正道宗門狡猾,藏得這麼深,紀芷雲不來,還以為你們沒得到消息呢,沒想到派出了你。」

    「你想多了。」張凡聞言表面上微笑不語,心中卻暗暗苦笑,自己可沒有那麼受宗門重視,顯然自己渾身是寶,讓她在判斷上出了錯誤。

    紀芷雲此人,他也曾聽說過,正是法相宗年輕一輩修士中的佼佼者,與惜若與白依依兩人在各自宗門中的地位相仿。

    只是不如她們張揚,這才沒那麼人盡皆知,張凡也曾遠遠見過,一身素淡裝束,清雅疏離,讓人望之陡然生出自慚形穢之感,猶如水蓮花一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論宗門地位,自己連南宮逸那個紈褲都不如,更別說與紀芷雲比肩了。不過這個誤會只有好處,倒也不必硬往外推。

    張凡擺出一概默認的姿態,任由她往下說,很快地,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便擺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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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心誓


「我們合作吧!」

    惜若的話,讓張凡與白依依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她所說的合作,自然不是指現在瓜分造化果的行為,如今的情況,早已經是不合作不行了。如果他們三人起爭端,最後只會一個都拿不到手。

    那她指的是什麼?

    二人都不表態,只是安靜地聽著惜若以前所未有的正經口吻,將心中的想法娓娓道來。

    秦州三大宗門,面似和睦,其實暗地裡明爭暗鬥,關聯到他們這些低階弟子,宗門希望身上,就是彼此競爭,互相牽制,仇怨越結越大,最後成為畢生大敵。

    惜若與白依依正是如此,從入宗門之日起,便被放在一起比較,一樣是天之驕女,一樣天賦卓絕,相互競爭別苗頭,彷彿在她們的身上,關係著不再是兩個小小煉氣期修士的成敗,而是兩大宗門的名聲體面一般。

    雖然表面上一直競爭得不亦樂乎,但實質上,惜若對此早已厭倦了,她的想法,正是藉著這次爭奪造化果的機會的,改變這一切。

    她盯視著二人的眼睛,目不轉睛地道:「我們三個,彼此結盟,不再敵對,互惠互利,時限嘛……」

    惜若微微沉吟,道:「就到結丹期為止。成了結丹宗師,我們在宗門內也有了足夠的權力,到時如何相處,再看情況,白姐姐和張師兄,你們兩位以為如何?」

    「而且……」張凡與白依依正在思考,她又接著補充道:「若是不放心彼此的話,我們還可以立下心誓。」

    「心誓?」

    此二字一出,白依依的臉上頓時不自然了起來,張凡也登時色變,斬釘截鐵地道:

    「此事絕無可能!」

    惜若欲待再說,卻被他揮手阻住,道:「惜若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無須再提了。」

    沒有宗門壓力在身,張凡對結盟一事倒也無可無不可,但涉及心誓,就全然不同了。修仙者不比凡人,賭咒發誓之事豈可輕為?更遑論心誓。

    魔宗弟子,養執念為心魔,促修為,絕凡塵,斷俗念。以心魔立誓,若有違背,心魔崩潰,一身修為付諸流水。

    御獸驅蟲,需本心不動,心念溝通,天長日久,方能如臂使指,交流無礙。以本心立誓,若有違背,本心不澈,靈獸反噬,多年培養毀於一旦。

    正道宗門,重法不重術,重道不動器,道心穩固,方能勇猛精進,百無禁忌。以道心立誓,若有違背,道心不純,神迷心障,修為不進反退。

    所謂心誓,正是三類修士,分別以心魔、本心、道心為證,所立下的誓言。

    既無切身之痛,這種誓言,又叫張凡如何肯立。

    趁二女狀態不佳時,以一敵二將她們逼走,脫去心中藩籬;小山谷一戰,明仙途多舛,法術寶物,諸般外物皆不可恃,唯有戒驕戒躁,持大謹慎心;沼澤邊緣,心中動搖,悟勇猛精進之真意,自此方才道心穩固,漸生隨心所欲,進退有度的大自在感。

    原本以道心立誓也並非絕不可為,但在惜若出言的剎那,張凡心中便不由得感到不忿,只覺得剛脫出牢籠,初見得天地廣闊,就又有一個籠頭罩下,頓生明珠蒙塵之感。

    此念一生,他便知道,此誓絕對立不得,雖然惜若未必就有什麼惡意,但自己心中既有雜念、不願,那麼一旦立誓,即便不曾違背,也會心念不純,道心不固。

    更何況,自己的選擇、決定,豈可因他人的因素而動搖?自己的生命,又豈能寄托在誓言,抑或是他人的掌中?

    此誓一立,有害無益!

    見張凡話說得如此決絕,惜若便知道沒有挽回的可能了,只好把目光轉向了白依依。

    白依依輕皺著眉頭,少頃之後,迎著惜若滿懷希望的目光,終究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

    「唉!」惜若幽幽歎息了一聲,臉上露出意興闌珊之色,道:「我就知道,我們這種人,是不會容許自己的行為有絲毫顧忌的,姑且試試而已。」

    「既然你們不願,那麼心誓不立也罷,不過我們的結盟還是不變哦。」也不知道之前的意興闌珊是真是假,須臾之間,惜若的臉上重新掛上了招牌式的嬌笑,徐徐說道。

    「那是自然。」張凡與白依依一起點頭應承。

    此言一出,三人之間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下來,之前無論是白依依與惜若的合作抗敵,還是張凡來到後的談笑風生,實質上誰都未曾放鬆過心中的戒備。

    現在既然下了結盟的約定,至少在此刻,有共同利益的三人間兵戎相見的機會已經很渺茫了。至於之後嘛,那就看各人的實力如何了。

    獅子不會與綿羊為友,老虎也不會認小貓這門親戚,說到底一切都還是要靠實力作保。

    事情已經談妥,三人也沒有什麼別情好敘,話題頓時轉到造化果之上。

    只見惜若忽然眼波流轉,一雙鳳眼盈盈如水,脈脈如訴,說不盡的媚眼如絲,盡數集中到了張凡的臉上,柔聲呼道:「張師兄~~」

    張凡頓時打了個冷戰,隨口應著,同時心中嘀咕著:「小妖女又搞什麼鬼?」

    「你看,是小妹跟白姐姐的先來的……」尾音拖得老長,直欲繞樑不散。

    「嗯?」原來是打這個算盤,張凡長舒了一口氣,答非所問地道:「果子快熟了。」

    快熟了,就是還沒熟,不存在什麼先來後到的問題。

    「滑不留手。」惜若暗地裡咬牙切齒,面上卻做出一副潸然欲泣的樣子,楚楚可憐地道:「人家是女孩子嘛,師兄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嗎?」

    「呃。」總不能說自己不是男人吧,張凡避而不答,向四周張望了下,隨即指著外面的倒成一圈的屍體道:「惜若師妹,你看他們死得多慘,真是的,也不知道幫忙收殮一二。」

    這麼多男人都殺了,彪悍成這樣的女人,還需要什麼特殊照顧。

    「該死的。」惜若心中恨極,跺了跺腳,無奈之下,轉而對白依依說道:「白姐姐,交給你了,小妹是沒辦法了。」

    張凡笑而不語。

    從頭到尾,惜若都想讓他主動承擔應付周圍那些修士的重任,好讓她們能安心煉化,不受他人打擾。

    說到底,自己畢竟晚來一步,底氣不足,如若與她們爭搶先熟的兩枚,那一場惡鬥是免不了的。

    既然是一定要交手,那張凡還是覺得外面的那些傢伙雖然人多勢眾,但心不齊,力不整,總比花樣百出的兩女好對付一點。

    即便是這樣,該敲的竹竿還是要敲的,不拿出足夠的好處,便想拿他當苦力,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白依依果然直接多了,鈴鐺輕響下,兩個字傳入了他的耳中:

    「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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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大禮


「什麼好處?」張凡的精神上來了,直截了當地問。

    惜若聞言苦笑,說道:「還是姐姐有辦法。」

    張凡翻了翻白眼,懶得說她,虛頭巴腦地說了半天,一點實質的東西都沒有,看來是魅惑男人慣了,就不知道什麼叫公平交易。

    白依依目光一掃,在觸及他腰間的靈獸袋時微微一凝,隨即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玉簡,稍稍查看後,便將其拋出。

    注意到她的目光曾在靈獸袋上停留,張凡的心不禁一緊,御靈宗有什麼秘術,竟能看透袋中靈獸不成?

    那裡面裝的,正是那只還不知道如何處理的牽絲蠶,由不得他不緊張。

    待到白依依拋出玉簡,張凡才放鬆了下來,知道自己是想多了,隨之又是一喜,她如此作為,玉簡中記載的顯然不是什麼普通的貨色,御靈宗培養、御使靈獸之能,絕非法相宗內收錄的那些普通手段可比擬的。

    接過來一看,裡面刻印的果然是靈獸馴養的秘法,從靈獸蛋,到幼獸、成年獸的馴養應有盡有,雖然肯定是簡化版,很多精妙的手段必然不在其中,不過也足夠了。

    張凡將之收入到乾坤袋中,隨後朝白依依點了點頭,示意接受她這份好處了。

    接著,他又將目光轉向了惜若,笑而不語。

    她若是也拿出什麼好東西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如果沒有,也無所謂,只要有白依依那份靈獸培養秘錄,就值回票價了。

    不想惜若毫不為難地,信手從拋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隨即看也不看一眼,轉而凝視起樹上的造化果來,一副不怕你不滿意的樣子。

    「嗯?」她的態度讓張凡心中一緊,這裡面的東西,怕是要出乎意料了。

    小心翼翼地打開,即便是他心中早有準備,也不禁吃了一驚,眼睛微微一瞇,對惜若道:「師妹怎麼不早拿出來?」

    無論是語氣還是內容,都顯得平平淡淡的這麼一句話,竟沒來由地透著股冷意。

    那盒子中裝的,赫然是一顆人頭。

    --南宮逸的人頭。

    當日的苦戰情形一幕幕地在張凡的腦海中閃過,最後定格在他重傷而逃的瞬間。

    輕輕呼了口氣,這麼多日來,他竟然從來沒有想起過,由於形勢過於危急,忙中出錯,南宮逸的人頭,並沒有被他及時地毀屍滅跡。

    這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催命符吶!

    「小妹要是早拿出來,師兄會怎麼做呢?」惜若毫不為他話語中的冷意所動,笑靨如花地道。

    張凡掂了掂手中的盒子,笑而不語,卻把目光投向了造化果樹。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惜若與白依依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如果早把這顆人頭拿出來威脅於他,無論是逼他發下心誓,亦或是當沒好處的苦力,即便是無法將其搶回,他也會毀掉造化果樹,來個雞飛蛋打,誰也別想好過。

    這種近乎光棍的舉動,在無拳無勇的凡人做來,不過是笑話而已。而張凡這樣實力強大的修士來做,卻是誰也沒有把握能阻止得了的。

    數十名虎視眈眈良久的修士,驟然間失去目標,混亂瘋狂難免,到時趁亂之下,會發生什麼事情,就誰也說不准了。

    這顆人頭關係實在太大,如果不能毫無條件地交到張凡的手中,無論對方說什麼,他都不敢相信,與其將性命握在別人的手中,不如拚死一搏,來個魚死網破。

    惜若與白依依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張凡在關鍵時刻做出的決定,完全出乎了她們的意料,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調整對他的定位。

    這時候,張凡忽然展顏道:「惜若,你又為什麼輕易地就把它交給我了呢?這價格可有點高呢!」

    修仙界中有無數的秘法,可以從死去的人頭中提取出其最後見到一幕,更高明的,甚至可以將一段時間不短的場景完整地再現出來。

    到時,他必死無疑。

    沒有足夠的時間緩衝,張凡絲毫沒有能從結丹宗師手下逃脫的把握,哪怕是他的師父韓浩替他出頭,也不可能。

    這份禮,太大了,遠遠超出了惜若應該付出的。

    原本他想取得最後的一枚造化果,廝殺本就難免,替她們護法抵擋那些修士不過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所謂好處,不過是意思意思,既像征讓出前兩枚造化果的代價,也表示自己不是可以被輕易利用的對象,僅此而已。

    惜若她會算不清其中的利害關係?張凡第一個不相信。

    在他的目視下,惜若雙手背在身後,以晶瑩的玉足在地上緩緩地畫著圈子,片刻之後,輕聲道:「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吧,要是有適當的機會,師兄再還我便是。」

    雖然語笑嫣然不改,但隱隱地,張凡卻從她的身上,看出一分蕭索之意,於是沉默少頃,才點頭道:「好。」

    「好」字吐出的同時,一股烈焰毫無徵兆地從他的手中騰起,將裝有南宮逸人頭的盒子,瞬間化成了灰燼。

    微風一吹,灑遍四方,再無痕跡留存。

    看著瀰散開來的灰燼,惜若暗暗歎息了一聲。若說她從來沒有想過以此來威脅張凡,或是間接除去他,那是騙人的。

    不過深思熟慮後,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來,多次的接觸,讓她對張凡其人也有一定的瞭解,簡單來是,這不是一個甘受他人挾制、威脅的人,哪怕一時得逞,以必會後患無窮,徒然豎下一個終身大敵。

    二來,即便是張凡因此身死,那也是離谷之後的事情。離開了無回谷,短時間內兩人並不會有什麼交集,他的生死,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

    既然如此,不如結個善緣,留下人情,日後自己的那件難事,或許……

    惜若的念頭千轉,不過短短一瞬,張凡已經處理好了手尾,造化果也成熟在即,接下來的事,不用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三人相視一笑,也不見他們如何作勢,頭頂的光罩突然破碎,一股強大的氣勢驟然騰起。

    或雄渾霸道,或陰柔詭詐,或酷冷暴烈,三股迥然不同的氣勢混雜在一起,肆無忌憚地爆發開來。

    挑釁?示威?還是決意死戰?

    週遭眾人臉上陡然變色,氣氛頓時凝重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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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瓜熟蒂落,圖窮匕見


是戰,還是……

    在三人表現出不惜一戰的氣勢時,包圍住他們的一眾修士,反而猶豫了起來。

    眼見他們的氣勢越攀越高,力量越蓄越強,須臾之間,便會化作雷霆一擊來到。

    此時,眾修士終於有了舉動,先是一陣騷動、爭吵,然後頃刻之間就平息了下去,在一個個帶頭人的引領下,四散而去。

    微微一怔,隨即清醒了過來,收攏了氣勢,張凡他們三人,相視苦笑。

    果然沒這麼簡單,他們如此肆無忌憚地放出氣勢,極盡挑釁刺激之能事,還是不能激得他們出手。

    沒一個是簡單人物!張凡暗歎一聲,終於將偷懶的想法收起,在心中徹底做好了苦戰的準備。

    他們這般做作,無外乎是激對方應戰,此時張凡他們實力最為完整,以三敵眾,憑強出不止一籌的法器寶物,未必便不能一戰定乾坤。

    但是對方也不蠢,能在無回谷中生存三月,並成為一部分人領袖的,哪一個都不是庸人,自然看得出,現在不是交手的時候,等到惜若與白依依二人專心煉化造化果時,才是他們爭奪的最好時機。

    現在散去,不過是保存實力而已。

    惜若與白依依二人事不關己,倒沒有張凡那麼鬱悶,尤其是惜若,笑得跟偷雞得逞的小狐狸一般。

    「唉!」張凡擺擺手,也不多說,踱到枯木下不遠處,盤膝而坐,仔細清點起乾坤袋中的事物,尤其是紫櫞汁液等回靈藥物,更是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等下,可是場苦戰吶!

    不過少頃,本就昏暗的天空,愈加的陰沉了起來。

    厚厚的雲層堆積,層層疊疊地壓下,清晰可見地,一道道紫色的光華在其間竄動,少頃,轟隆隆的炸響聲接連不斷。

    好似汰弱留強,又像聚沙成塔,視線可及的範圍內,所有的雲層盡數洶湧而來,碰撞著,融合著,最後在造化果樹的正上方,凝成了一朵近乎紫色的,如山般巍峨的雷雲。

    「轟!」一聲彷彿天地初開的巨響,猶如接天巨柱般的巨大雷光乍現,一端閃現到了果樹頂部,另一端,接向了天穹的正中。

    旋即,無量的雷電奔湧,瞬間將整棵造化果樹染成紫紅色,更有道道銀蛇週身竄遍,最終匯聚到了兩顆果實之中。

    此刻,形如枯木的果樹上,雷電之力是如此的充盈,以至於停留在周圍的張凡等人,不禁一陣陣地頭皮發麻,彷彿受到什麼吸引似的,臉上、手上,只要露出在外面的肌膚上,絨毛一根根豎起,直欲脫飛而出。

    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這般天地之威,實在不是他們這些煉氣期修士所能抗衡的,只能徒然看著仿若枯木的果樹,在雷電的洗禮之下,熠熠生輝的同時,發出聲聲的脆響。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連綿整日的暴風驟雨,在他們的感官中,一時間竟似消失不見了,只有無量的雷霆之威充斥。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們擔心,樹身是否會被毀傷的時候,一切終於停止了。

    幾乎是毫無徵兆的,暴雨穿林,水滴積潭,銀蛇亂舞,驚天霹靂,狂風撲面,一切的一切,驟然再現。

    不知何時,三人身上隔絕風雨的護罩消失不見了,衣袍髮絲,頓時給雨水打濕,驟風拂亂。他們卻已顧不得這些了,飽經天雷洗禮的造化果上,正不停地發生著變化。

    果皮上,由青轉赤紅,繼而道道紫色雷紋浮現,遍佈其上,倍增神秘之感。

    變化的過程中,先是香氣轉瞬之間濃到極處,接著由濃轉淡,彷彿一切的精華都被收縮到極處,整個造化果上光華流轉,直似有了靈性一般。

    暴雨傾盆,匯滴成線,濺到兩枚熟透了的造化果上,彷彿天賜金擊子似的,頓時將其打落。

    弱柳飄絮,隨風搖曳,兩枚果子好似沒有重量一般,就這麼晃悠悠地落著,牽動了所有人的心弦。

    「倏」的一聲,兩道倩影從張凡的身側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它們抄到了手中。

    在她們攤開的玉手之上,兩枚造化果晶瑩剔透的同時,由裡而外地散發著股朦朧感,好似輕輕一個呼吸,便會將其吹散似的。

    落木三息,隨風而散。

    如此暴殄天物的事情,自然不會發生。

    張凡只來得及略略看上一眼,兩枚果子就消失到了惜若與白依依的櫻口之中,也不見她們咀嚼,果子幾乎是在入口的瞬間,就化成了一道暖流落腹。

    嚥了嚥口水,張凡沒好氣地朝二女擺了擺手,無奈地望了枯木上的最後一枚果實一眼,歎了口氣,轉而背身,面向深邃幽暗,彷彿欲擇人而噬的遠處。

    那裡,在造化果成熟的剎那,數十道氣息起伏,躍躍欲試,現在,想來也快要忍耐不住了吧!

    就在張凡擺手歎息的瞬間,白依依毫不客氣地指揮著六翼天蜈將身子一盤,捲著她如遍佈利刃的圓盤,轉眼間沒入了沼澤深處。

    「真奇怪,她怎麼敢帶著六翼天蜈進靈藥沼澤呢,就不怕那隻老龜找她拚命?」

    這個疑問在他心中很久了,現在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一旁惜若依舊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似乎並不如何急著尋地煉化,反而饒有興致地答道:「張師兄,那隻老龜可不一般哦,你可不要把它當成普通妖獸!」

    看來她們對這隻老烏龜瞭解不少啊!原本還想它會不會也出現爭奪造化果,現在看惜若與白依依二人如此坦然地在此處閉關,想來是料定絕無危險了。

    到嘴邊的問題縮了回去,張凡的心中不禁凜然,看來自己的與她們這些宗門傾力培養的弟子之間,單單是資訊方面,就相差不小,還得小心啊!

    他尚在沉吟,惜若已經輕輕地一跺腳,暗魔幡展開將其捲入,隨即也像白依依一般,沉入了沼澤之中。與此同時,一個嬌柔的聲音從中傳出。

    「張哥哥,你可要當心哦,小妹跟白姐姐的安全都靠你了,嘻嘻。」

    張凡聞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真是笑話了,不過是煉化而已,又不是閉關,何懼什麼打擾?選擇就在附近煉化更不是存了什麼信任之類的,完全是看著有免費的苦力可用,只要他還想得到造化果,就不用擔心有人能接近此處,影響她們煉化。

    此刻,夜已經深了,暴雨如幕,將整個天地遮蓋。

    空曠開闊的沼澤中心處,只剩下張凡一人,與枯木孤果相伴,但無數在暗處若隱若現的氣息,正無聲地述說著,一場更大的風暴的,正在醞釀。

    他面色凝重,盤腿坐下,雙目閉合,週身氣息收斂,好似一尊雕像一般,靜靜地迎候著,圖窮匕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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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雨夜鏖戰之馬前卒


雨簾,如幕布遮掩,三丈開外,一片朦朧。

    狂風,似戰鼓擂動,呼嘯灌耳,再無他聲。

    五色迷目,五音障耳,五味爽口,有無數種手段,可迷惑人的觀感,只有神識探查,才是修士真正依仗的感知。

    遠遠地將神識放出,張凡貌似平靜,實質上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

    許是小看了他的神識範圍,遠處眾修士的氣息並為多加遮掩,就這麼此起彼伏,或合作或爭鋒,攔路虎還沒消滅,內部已有不穩的跡象。

    張凡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翹了一下,這正是他想見到的。

    造化果只有一個,覬覦的修士卻有數十,如何有齊心協力的可能?

    若非如此,再大的好處,也不足以讓張凡同意獨自抵抗他們。

    他只是一人,而且名聲不顯,雖然展現出了一定的實力,但畢竟不如惜若與白依依二人。面對她們,即便是再有優勢,也難免心生忐忑,霹靂手段一出,登時噤若寒蟬,正是長年積威所至。

    對像換成了張凡,就沒有這般壓力了。甚至在人多勢眾的虛假強大感中,將之一再看低,尚未根除,其中領頭者的目標,已經換成身邊的眾人,亦或是隨時可能出現的黃雀身上。

    這般情況下,最多只是面對添油一般的衝擊,又豈能奈他何?

    張凡無聲地輕笑著,越是如此對自己越有利,今日之後,如果還能活著,他們自然會知道錯得有多厲害。

    少頃之後,也許是達成了什麼默契,從三個方向,分別摸出了三個修士,輕手躡腳,斂起屏息地緩緩靠近了過來。

    在風雨遮蓋下,他們的動靜幾不可聞,張凡也一直默坐不動,直似沒有察覺一般。

    到了某個距離,他們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那裡,正是一般煉氣期九、十層修士神識探查範圍的極限所在。

    默默地從乾坤袋中取出各種事物,不再遮遮掩掩的,一聲呼喝,三人齊齊發動。

    與此同時,張凡的眼睛忽然掙開,目光炯炯,沒有慌亂驚詫,反而露出絲絲譏誚之意。

    三名修士的法器剛剛離手,便感不對,只覺得腳下猛地一滑,彷彿地面上有一層什麼東西,被驟然抽離。

    緊接著,漫天的金光成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最後印象。

    一切變故都發生在頃刻之間,在局外人看來,三人不過剛要動手,腳下便騰起一張金色的巨網,瞬間合攏,將他們嚴嚴實實地罩住。

    金網散得如此之開,初現時,密密麻麻的網眼個個都有腦袋大小,眨眼間合攏後,又變得極其細密,已然看不出眼洞,好似最上等的錦緞一般。

    開始,還能看見金網上凸起種種痕跡,或如劍刃尖端,或如人形凹痕,隨著金網的急速收縮,很快平靜了下來。

    半空中,只剩下一個拳頭大小的金色球形懸浮。

    好像心臟搏動,金球猛地張大了數十倍,然後瞬間收縮還原,猶如巨力壓迫一般,大量的血雨肉末從網眼中噴濺而出,剎那之間,方圓十丈之內,血色浸染,很快,又隨著雨水沖刷,瀰散了開來。

    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彷彿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原本還顯得有些肆無忌憚、喧鬧的修士們,驟然安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望向了猶自靜坐的張凡。

    對他們的目光恍若不覺,張凡只是平靜地一招手,剛剛吞噬了三條人命的金網頓時化做了一道流光,落到了他的手中。

    目視了一眼,縮做一團彷彿無害絲球一般的金網,張凡微微一笑,功夫總算是沒有白費。

    這正是參雜了牽絲之後,重新煉製的補天網,威能與原先已不可同日而語。

    來到此處,他便意識到,一場爭鬥是避免不了的了,於是藉著踏空而現的震撼效果,悄無聲息地在途經處布下了此網。

    果然,一擊見效,既沒有曝露出他的真正實力更多手段,又一舉震懾了對方,讓他們拿捏不準,無法做出最正確的應對。

    將補天網在手中握緊,張凡長身而起,神識橫掃而過,在幾處人數較多的地方短暫地停留了一番,毫無遮掩之下,頓顯飛揚跋扈之氣,是再明白不過的挑釁。

    並未就此停止,他緊接著並指如劍,猛地繞身一劃,以自己為中心,方圓百丈的界限之處,一道由細密火焰構成的火圈乍現,在風雨中搖曳不定卻又不曾熄滅,就這麼刺眼地燃燒著。

    「過此線者,殺!」

    若說之前是挑釁,此言一出,就是明擺著蔑視了。

    「殺」字尾音未散,近十道人影毫無遮掩地,御使著法器騰空。

    見狀,張凡先是神色一凝,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隨即失笑。

    他們人雖不少,可衣著裝束不過是普通弟子,這還罷了,普通弟子中同樣藏龍臥虎,但看他們遲遲疑疑的,還時不時地目視身後,直到好像受到了什麼暗示,才終於鼓起勇氣,不再顧及地催動法器衝來。

    「還是馬前卒。」張凡搖頭自語道。

    「一為馬前卒,鞭背生蟲蛆。一為公與相,潭潭府中居。」

    殺光這些馬前卒,想來公與相,也就會露面了吧!

    張凡微微一笑,腳下一震,整個人電射而出,迎向了分成三撥前來的馬前卒們。

    正中,迎面的三名的修士衣著上並沒有什麼特徵,但從腰間的靈獸袋上不難看出,皆是御靈宗的修士。

    若是在補天網重新煉製之前,對付他們的靈獸張凡還需要糾纏一番,如今則不同了,不必太費手腳,只是將補天網一拋,重新化做彌天的金色大網,兜頭蓋臉地罩下,便不再管了。

    來人的速度相差無幾,張凡剛做完動作,其餘兩側的修士也同時進入了攻擊範圍。

    霎時間,五六件法器當空呼嘯,七八張靈符綻放光芒,如群蜂傾巢,齊齊攻至。

    見狀,張凡的臉上不見驚容,反倒哈哈大笑一聲,週身泛起如血紅光,一振袖袍,無數的火鴉洶湧而出。

    手掐法訣,雙手分合之間,三一之數的火鴉融成了一隻巨大的三足金烏,臨空振翅。

    其餘的三分之二,分別撲向了襲來的法器靈符。擋、撲、抓、撞、爆,諸般手段下,來勢洶洶的數件法器霎時間光華暗淡,搖搖欲墜。

    還不止此,幾乎在同一時間,張凡的身後,三足金烏法相浮現,兩翼大張,遮天蔽日。

    隨即,引頸,長啼。

    一前一後,一紅一金,兩隻三足金烏,相合著做出同樣的動作。

    --落日烏啼,風雨飄搖。

    彷彿身處強力漩渦的中心,火焰三足烏在長鳴的瞬間被攪散,崩潰,火焰盡滅,只有無形的波紋震盪開來,瞬息之間,場中十餘人盡數波及。

    雨幕排散,法器凝滯,靈符斂光,神昏智迷,待他們清醒過來,便見,漫天金絲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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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雨夜鏖戰之萬丈豪情


措手不及之下,兩側七人,正面承受了這次衝擊。

    待從神魂震懾,氣血激盪中清醒過來,只見眼前儘是金芒,頓時驚駭欲絕,各種反應剛剛做了一半,便覺額前一涼,腦中一片混沌。

    他們或伸手入袋,或騰起光罩,或昂首仰臥,或俯身欲撲,或茫然無措……諸般形狀,不一而足。

    奈何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實在微不足道,即便用盡了全力,亦是徒勞。

    轉瞬之間,他們的腦後突兀地一鼓,根根染滿紅白之色的金絲透出。

    一具具屍體,彷彿晾衣繩上的織物一般,在金絲的串聯之下,臨空而起,隨風搖晃,除去時不時的抽搐,便再看不出絲毫生命的痕跡。

    七人,斃命。

    解決完他們後,張凡轉身面對正前方的三名御靈宗修士。

    此三人無論修為法器,都比剛死在他手中的同伴要強上一籌,這才能憑著靈獸與補天網相持不下。

    即便如此,他們的情形也不容樂觀。

    剛剛將靈獸放出,還來不及做什麼呢,便好似飛蟲遇到蜘蛛網,頓時被牢牢粘住,雖然反應迅速,馬上開始死命掙扎,不想金網彈性極佳,從外面看上去,就彷彿被浪翻滾,動作雖劇,卻始終不破。

    同時,他們本人也在金網兜頭蓋臉罩下的時候,被驟然現出的靈氣鐐銬鎖住,雖然短時間內傷不得他們的性命,但也掙脫不得,局面一時僵持。

    這時候,他們終於明白,之前殞身網下的三人為何表現得那般拙劣了。

    原本倒也不礙事,只要他們能趕在張凡騰出手來之前,做出反擊,那麼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不料張凡的法相靈訣如此了得,不過受到餘波衝擊,形勢便驟然惡化了起來。

    神魂震盪之下,靈獸霎時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緊接著全身都被緊緊裹住,再也無能掙扎。

    此時,補天網彷彿失去支撐的穹頂,轟然罩落,緊縮之下,其內已不足丈許空間,而且還在急劇地收縮著。

    再這麼下去,靈獸與主人擠成一團,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再無還手之力了。

    就在張凡騰出手來,準備一次性解決他們的時候,突然,爆鳴聲連綿不絕,將大地震動。

    與此同時,網上豁然鼓起數個大包,彷彿吹氣一般,整個補天網瞬間脹大了數十倍,變成一個碩大無朋的圓球。

    在此變故之下,張凡剛掐了一半的法訣頓時散開,一聲悶哼,嘴角也現出艷紅之色。

    「好,好決斷。」張凡拭了拭了嘴角,不怒反笑道。

    三人也算是果決之人了,居然在補天網收縮的瞬間,自身還未受傷的時候,毅然決然地令被困的靈獸一齊自爆。

    這般近的距離之下,即便是將補天網爆開,他們自己也必定身受重傷,甚至就此隕落也並非不可能。

    能在轉瞬之間做出這樣的決斷,即便是站在敵對的立場,張凡也忍不住讚了一聲。

    當然,僅僅是讚一聲而已。若是在補天網未曾重新煉製之前,他們的如意算盤還真有可能打響,可惜了,經過牽絲參雜,此刻的補天網堅韌得不可思議,可以說站在頂階法器的最高峰。

    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在靈獸自爆的衝擊之下,補天網脹大到極限,肉眼看上去,條條絲線細逾髮絲,薄如蟬翼,甚至顯出半透明的狀態,可是即便如此,也沒有一絲一毫崩斷毀損的跡象。

    在網中三人絕望、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視下,卸去了所有衝力的巨網驟然合攏,將他們團團裹住。

    「啊!」幾聲短促的慘叫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長出了一口氣,張凡招手將補天網收回,同時右手輕抖,竄在金絲之上的七具屍體也隨之甩飛了出去,翻騰著越過了百丈左右的距離,才如破麻袋一般,沉悶地摔落到地上。像

    同樣的,補天網在騰起的瞬間,也不忘將其內的三具屍體,連帶著靈獸自爆後剩下的碎末,一齊吐了出來。

    這三具身體的下場比之前的先行者好點,並沒有血肉模糊,屍身依然完整無缺,只是上面遍佈血痕,柔若無骨,好似所有的支撐都被勒成了粉碎,空餘一個皮囊。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整整十具屍體,盡數落到火圈之外,頭顱朝內,排成了一個圓圈,看上去了無生氣,一片陰森恐怖。

    做完這些,張凡也不關注對方的反應,而是伸手在乾坤袋上一抹,一個長頸玉瓶出現到了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將瓶口對準口中,傾倒了幾滴,隨即又將其收了起來。

    一番動作,不像個剛剛屠戮多人的煞星,倒像個吝嗇的守財奴一般。

    此時張凡的內心中滿是不捨,與真正的守財奴,倒也無二致。

    瓶子中所裝的,正是他從惜若與白依依手中,強行霸下的紫櫞果液。別看之前的攻殺不過頃刻便就結束,似乎舉重若輕,毫不費力,實質上,他此時體內的靈力,與乾涸的水道無異,賊去樓空的匱乏感不停湧上。

    運用大威力法訣,接連不斷的出手,豈能沒有損耗?更何況他至今不過煉氣期九層的修為,戰力再強,也改變不了靈力不足的事實。

    要不然,那些仍然躲在幕後的傢伙,何必派手下一撥撥地上前送死呢?一擁而上不是更好嗎?

    自然是心存謹慎,想要耗盡張凡的靈力,好待其本人出面的時候,能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奈何,想法是好的,但在事實面前,瞬間幻滅。

    幾滴靈液入口,好似地湧甘泉,海量的靈力驟然爆發了開來,以無可阻擋之勢,行遍張凡的全身,除卻精神上的損耗,他的實力頃刻之間恢復如初。

    連殺十餘人積聚的氣勢,也隨著靈力的再次充盈而攀至巔峰,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如鉛汞沉凝,流轉間似激流裹挾泥沙,勢沉而激昂。

    感受著自身精氣神的變化,張凡胸中豪氣頓生,一切算計謀劃被拋諸腦後,只剩下舉目皆敵,一身當之的萬丈豪情。

    深吸了口氣,迎著烈烈風滂沱雨,一步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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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54: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姬無衣


「出來~~~~來~~~~來~~~~~」

    在踏前一步的同時,張凡舌綻春雷似地大喝聲,遠遠傳出。

    餘音不絕,好似滾滾洪流向前,永無盡頭,即便風雨嘈雜,亦不能阻。

    不知是為他的殺戮所驚,還是為其氣勢所懾,雨點漸漸稀疏,驚雷也銷聲匿跡,只有天空中的烏雲卻不見減少,反而愈加厚重如山,陰沉似海。

    也許是陰雲的緣故,或是眾人的心緒所凝,周圍空氣的流動停滯,沉重的壓迫下,幾乎不能呼吸。

    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無論隱於暗處或是現身在外,親眼目睹了張凡以雷霆手段連殺十餘人,繼而又毫無顧及地出言邀戰,心中驚駭之餘,無不將其放到了與白依依與惜若二人同一層次,再不敢絲毫留力。

    終於,默默地,一個個身形現了出來,須臾之間,不下二十人緩緩圍上。

    認真起來的,並非只有他們,張凡在心中,也將輕視之心收起,目光在對方身上一掃而過,神情凝重。

    他們與之前的那些不得志的小修士不同,個個神融氣泰,行動間凝重而不遲疑,不急不緩地上前,人尚未到,如山般的氣勢已經逼來。

    不過暫時合作,自不用提什麼毫無芥蒂、齊心合力,而是自然而然地按宗派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撥。

    幻魔道一撥,氣勢最為雄渾,共有八人,即便只是粗粗看去,也不難看出他們的不凡來,且不說件件靈氣四溢的法器,單單是整齊劃一的行動,便知他們慣常合作,沒準還有一套合計的手段,絕不是好對付的。

    御靈宗一方也是八人,各自的靈獸,早早都已放出,混雜而前。

    上有鶴翔鷹飛,中有狼奔豕突,下則蟲豸傾巢,區區八人,裹挾在靈獸中前進,竟顯出千軍萬馬的氣勢來。

    相較起來,還是法相宗一方最為寒磣。

    不過四五人,看上去僅僅面熟,絕非宗門的風雲人物,尤其令張凡驚訝的是,崔仁和韓?二人,竟不在其中。

    若說他們已經身死,張凡卻不怎麼相信。他們二人一直以來隱藏甚深,一個裝瘋賣傻,一個沉默低調,感覺上都是那種不到最後的生死關頭,絕不會把底牌翻出的人。這樣活得雖然累點,可要死,也絕不容易,至少他自身就沒有必殺的把握。

    想到這裡,張凡的心中不禁暗暗留意,不過也只是留意而已,不論他們如何選擇,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但眼前的二十人,才是已然兵戎相見的大敵。

    在離他不過十丈的距離,幻魔道領頭之人,忽然停下來腳步,把手一擺,朗聲道:「對面可是法相宗張凡張道友?」

    此人是個年輕俊美的男子,看上去陰柔詭譎,一出聲更是濕膩粘冷,張凡聞言不禁打了個冷顫,才回道:「正是在下,足下有何見教?」

    「道友如此修為,得來不易,不如兩相罷手,張兄自去他處遊玩,如何?」對方依舊是那黏黏糊糊的聲音,讓張凡一聽便想起了死在他手上的姬無瑕,怎麼看,他們都像是一類人。

    張凡沒有回應,對方也不在意,而是繼續說道:「在下幻魔道姬無衣在此作保,定讓張兄安然離去,且日後若有緣再見,姬某再還張道友一個人情,你看可好?」

    姬無衣?光聽這名字,張凡就一陣惡寒,至於他說的那些,更是完全沒有往心裡去。開什麼玩笑,空口白話就想讓他將造化果讓出來?怎麼幻魔道中的精英弟子都一個毛病,頤指氣使慣了還是怎麼著?

    連話都懶得回,張凡手心一翻,今日屢立大功的補天網脫手而出,在半空中散開,向著幻魔道眾人兜頭蓋臉地罩下。

    「哈哈,既然張兄不識抬舉,那別怪姬某不客氣了。」

    金色巨網臨頭,姬無衣竟還有暇說了一句,這才一拍乾坤袋,放出一道土黃色的光華。

    那抹土黃色,剛剛脫出袋口,就化作了一個巨大的錐體,模樣上類似俗世的攻城錐,卻又要大上兩號,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接衝進了補天網的中心之外。

    兩件法器一經觸碰,張凡當即面沉如水。

    這姬無衣看似不怎麼著調,卻也不是什麼草包啊!這麼短的時間,便找出了補天網的弱點所在。

    沒錯,補天網有其弱點,張凡也從來沒有想過靠著一件法器便能包打天下,只是沒有想到,才使用了兩次,便被發覺而已。

    正如他所料,巨型攻城錐衝入補天網中後,並未停頓,而是任其將自身牢牢包裹,就這麼帶著它,直直地向遠方破空而去。

    任其束縛,我自向前。

    就這麼八個字,將補天網的缺陷曝露無疑。只要無懼它的收縮之力,便能將其無視,甚至遠遠帶開,即便此時張凡想出其它的應對,一時之間,卻無關這邊的大局了。

    此時,眼看攻城錐奏效,姬無衣俊美的臉上突然現出獰色,厲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沒了依仗,看老子怎麼消遣你。」

    張凡面露譏誚之色地撇了撇嘴,依仗?不過一法器耳,自己何時將它看成了什麼了不起的依仗?不知所謂。

    對姬無衣的話,他可以不屑一顧,可他們的動作,卻不能置之不理。

    不知何時,姬無衣身後的七個同門,齊齊握持了一桿式樣相同的旗旛狀法器在手,他本人在說話間,手掌翻動,也取出了類似的法器,大小形狀皆無不同,只是看上去紋路更加繁雜密集而已。

    成套法器?有古怪。

    張凡正待先下手為強,動作剛做出一半,卻生生止住,心中大恨。

    原來,趁他與幻魔道諸人交手之際,其它兩宗的人馬也同時攻至。

    最先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隻通體燃火,週身披甲,經行處,岩漿遍地的巨大豬形妖獸。

    「巖火豕!」

    這般強大的妖獸,在上古時期便已絕跡,即便在某處尚有留存,也絕對不是御靈宗那些低階修士所能駕馭的,只能是法相靈訣,才能將這種上古妖獸的威能再現出來。

    頃刻之間,純由岩漿構成的豬頭便已拱至,更有尖銳獠牙先行,堪堪觸及了張凡的袖袍。

    面上現出一絲狠色,張凡順勢轉身,避開巖火豕的鋒芒,在錯身之際,豁然伸出一隻手來,也不顧其身上遍佈岩漿,就這麼生生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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