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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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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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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大陣幽絕


此招只可避其鋒芒,擊其惰歸,張凡身為法相宗修士,竟然不明其理?

    發出該式靈訣的法相宗修士見狀,固然不解,但絲毫不能影響他的臉上現出狂喜之色。

    若真是沒有依仗,別說以肉掌觸碰,便是用法器應擋,即便不當即熔成鐵水,也必被巨力摧折。

    張凡自然不會那麼愚蠢,在手掌觸及豬身上的岩漿甲殼是,一道紅光從掌中驟然亮起。

    彷彿龍吸水一般,他的手掌瞬間凹起,無盡的火元之力毫無抵抗之力地從巖火豕的身上傾瀉而出,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龐大且不可一世的妖獸先是黯淡無光,隨即潰散當場。

    「怎麼可能?」那名修士見狀目瞪口呆,隨即臉上煞白,悶哼一聲,大口鮮血噴出,與此同時,一直在他身後屹立,如山般的火豕法相也瞬間崩潰,只餘下一點靈光,遁了他的腦後。

    通過一掌接觸,抽盡火元之力,甚至連附著其上的心神一概吞噬,這才使其受到重創,連法相都不能維持。

    那名修士自然不明其理,不過他也不需要明白了。

    就在他吐血的剎那,張凡不顧臉上驟然漲紅,對著他伸出手掌,遙遙虛握。

    靈氣摩擦,在空中激起「哧哧」之聲,一個巨大的手掌浮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其捏在掌心。

    幾乎看不到巨掌有運力使勁的架勢,便聽得內裡一聲慘叫,接著傳出聲聲筋骨斷裂之音,待其展開,掌心處一片血肉模糊,已不成人形了。

    整個過程中,其它三名法相宗的修士不知道是嚇呆了還是怎麼的,不僅不曾對其加以援手,甚至還默契地後退了一步,做出了防禦的架勢。

    張凡見狀心中一動,手上的動作也相應地發生了變化。

    袖袍揮動之間,週身泛紅燃火,無數的火鴉蜂擁而出,片刻之間,便數以萬計。

    手掐法訣一指,所有火鴉分成兩撥,數量較少的一方,成周天之數,將剩餘的三名法相宗修士團團圍住。

    剩餘的大部,揚爪振翅,逆流而上地正面迎上了御靈宗的大批靈獸。

    做完這些,張凡的臉色霎時發青,手化殘影在乾坤袋上抹過,再出現時已經停留在嘴邊,再不敢吝惜,握持著凝玉瓶傾倒。

    靈液入口,甚至不待它入腹轉化,張凡便一個旋身,側對著一眾御靈宗修士,手上的凝玉瓶已經不見了,代之的是一柄暗金色的大弓。

    身成弓箭步,厲喝一聲,吐氣開聲。

    轉瞬間,弓弦不知被撥動了多少下,脆響連成一片,化做了一聲長鳴。

    無可計量的火紅箭矢離弦電射,眨眼間追上身前的火鴉,毫不避忌地將其穿身而過,融匯交織成一體,順勢又飛出了一小段距離,然後,近萬聲爆鳴匯聚,轟成了震耳欲聾,大地為之動搖的巨響。

    鷹鶴燃羽,狼豕灼毛,蟲豸焚身,一擊之下,盡在火海中掙扎。

    無暇去看結果如何,張凡在發出如此暴烈地一擊之後,瞬間將依然顫抖呻吟不息的落日弓拋下,腳尖點地,欲倒飛而出。

    卻已經,來不及了。

    天空驟然暗下,漆黑如墨,幽涼勝水,轉瞬間,已然變了天地。

    張凡在悚然而驚的同時,急忙將身形止住,定住身形,放開神識四下查探了起來。

    之前連番以最猛烈的招數迎敵,絲毫不顧及靈力消耗,法器損傷,便是怕會落到如今的地步。不料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讓幻魔道的八人布下了陣法圈住。

    一見到他們手中整齊劃一的旗旛狀法器,張凡就知道,若不先下手為強,定然會是這個下場,奈何其它兩宗相攻太急,即便盡了最大的努力暫時擺脫,也還是連脫身的機會都不可得。

    這是他極力避免的,因為陣道之學,浩如煙海,誰知道這個陣法是起什麼作用的?又不可能有充足的時間試探,既然是在眼下這般情況下使出,自然不是什麼守護陣勢,而是真正的殺伐之陣,待他看出虛實來,只怕屍骨早寒了。

    就在張凡臉色冰冷,心中萬般念頭閃過,正琢磨著如何應對的時候,忽然一愣,先是不敢相信,繼而滿是怪異之色。

    再說幻魔道的八人,趁張凡與兩宗人馬交手之際,一舉將其圈入陣中,臉上齊齊露出了喜色。在他們看來,落入這個幽絕之陣,別說籍籍無名的張凡了,哪怕是惜若白依依,抑或是法相宗紀芷雲,這些站在煉氣期修士最頂峰的高手,也必然憋屈至死。

    也難怪他們如此有信心,幽絕之陣,既幽且絕,身處陣中,五感閉絕,神識受限,猶如睜眼瞎一般。

    這個陣法乃是幻魔道一代怪才所創造,沒有絲毫攻擊,只是具備了以上功效,且牢固異常,即便是築基期修士陷入,也休想靠強力破陣而出。

    這就足夠了,有了這些功用,它在煉氣期修士的爭鬥之中,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大殺器了。

    若不是佈置不易,不僅需要八人協力,而且速度緩慢,極易被知道底細的對手躲開,單憑此陣,姬無衣又何需看惜若的臉色行事!

    畢竟不是高階陣法,幽絕之陣也有其局限所在,哪怕是佈陣之人,也同樣五感受限,無法看清其中的情況,只有手持佈陣旗旛,才能神識無阻。

    這也是常理,若非如此,就絕非他們幾個煉氣期的小修士能佈置出來的了。

    「還愣著幹什麼?用爆炎火晶招呼。」姬無衣雖然在呵斥,但語氣中並無太多的憤怒,反而有戲謔之意在其中。

    其它七人也不害怕,嘻嘻哈哈地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從各取出一塊紅艷艷的晶石捧到手中。

    其中一人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姬師兄,真的要用嗎?」

    他自然不是手軟,而是不捨,這東西,若不是姬無衣深受師父的寵愛,別說他這樣的小嘍?了,即便是混得寒磣一些的築基期修士也無力購買。

    爆炎火晶,乃是利用一種天生極其不穩定的火元晶石,加以各種禁制,再附上鐵精針於其中,由煉器大師精心煉製而成的,單單成本,每枚便在千塊靈石以上。

    用來對付一個無名小輩,實在是太浪費了一點。要知道,這原本可是姬無衣準備時機成熟後,與惜若翻臉所用的。

    「怎麼,捨不得了?」姬無衣冷哼一聲,道:「別小看了裡面這傢伙,看惜若那小娘們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了,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的,還是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眾人面露不捨之色,終於還是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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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煉甲


靈力灌注,搖動旗旛,神識探出,在陣中拉網掃過。

    同一時間,幻魔道八人齊齊變色,滿臉的不敢置信,不甘心地再細細查過陣中每一寸土地,結果還是與第一次並無二致。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尤其是姬無衣,更是失聲驚呼道:「這怎麼可能?我明明……」

    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修仙界中,諸般手段層出不窮,便是親眼所見,他卻也不怎麼敢下定論。

    「難道是土遁?還是什麼秘術?」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有一點是明白的,對方既不在陣中,那麼此時必然在陣外虎視眈眈,此陣防內不防外,要是被他在背後偷襲,那就大事去矣。

    不敢遲疑,急忙大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撤陣吶!」話音未落,又趕忙補上一句:「千萬小心。」

    小心什麼,眾人自然心知肚明,還不是怕對方在陣外偷襲。

    默數了幾聲,八人同時拔旗撤陣,陣勢剛解,眾人不敢怠慢,幾乎毫不遲疑地轉身,嚴正以待。

    眼前頓時大亮,風雨之夜,不敢說伸手不見五指,但也亮堂不到哪去了,但剛從絕對漆黑無光的陣法中露出,眾人還是忍不住微微瞇了一下眼睛,才適應了過來。

    奇怪的是,怎麼這光亮中,還帶著絲金色呢?

    金色?一幕幕畫面頓時在他們的腦海中閃現,最終定格在將一具具屍體竄連的金絲之上。

    「不好!」眾人不愧是身經百戰之輩,瞬間做出了反應,有的打開護罩,有的放出防禦法器,有的折身躲避……

    張凡的金絲不過出其不意時強點,哪怕只有一點點時間稍稍準備,便奈何不得他們這些精英弟子,對此,眾人深信不疑,於是躲避之時,並不如何慌亂,甚至還有閒在心中疑惑,這抹金色,怎麼像是從身後探出?

    這個問題,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就在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或防禦或趨避後,預料之中的衝擊並沒有出現,眼睛的餘光還可以看到一抹金色的殘影,滑向了肢體的末端……

    「不……」

    一見之下,之前的自信滿滿剎那間消失無蹤了,臉上無不現出驚駭欲絕之色,隨即淹沒在漫天的紅光銀芒之下。

    暴烈之炎,鐵精之針,火焰風暴在毀滅之餘,也將週遭的一切,照得透亮,露出了包圍圈中,張凡被映得赤紅的臉龐。

    即便是他如此毫無遮掩地現身,若不親眼所見,單靠神識氣息,卻只能感到該處空空蕩蕩的,一切東西都不存在。

    這自然是烏巢的作用了,此物還沒有經過認真煉製,但已經發揮出了巨大作用,救了他不止一次了。

    揮手將其收起,張凡暗暗舒了口氣,這簡直就是賭博。

    如果之前姬無衣他們八人自信一些,也不用探查,只要將八枚爆炎火晶一齊扔出,就夠他喝一壺了。

    不想他們如此配合,張凡自然是卻之不恭了,在陣勢撤除的時候,施施然地在他們身後出手偷襲。

    本來即便是身處對方的心理盲點,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張凡也並無十足把握可以將他們盡數擊斃。

    不想瞌睡遇枕頭,就在這時,八人手中的爆炎火晶進入了他的視線當中。

    從小在坊市混跡,自己又開了一家小店舖,若還不認識這種大名鼎鼎的東西,那真可以一頭撞死了。

    接下來,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攻擊來自身後,以為絕對安全的盲點,這是其一;

    人的本能,無論防禦還是躲避,下意識的都會將精力放在要害部位之上,這是其二;

    因為以上兩點,當張凡的赤金絲直奔他們掌心處的爆炎火晶而去的時候,八個人,沒有一個反應過來,能躲開這金絲一刺的。

    於是,悲劇發生了,八團火焰風暴,鐵針密雨,就直接從他們的手中爆開,瞬間將一切撕得粉碎。

    「爆炎火晶,果然威力不凡。」看著眼前的情形,張凡概歎了一句,繼而又沒頭沒腦地說道:「你說是嗎?」

    毀滅風暴依然持續,初始,還有聲聲短促的哀嚎,此時,只有鐵針入土的「嗤嗤」聲不絕於耳。

    只有一處例外,「噼裡啪啦」的撞擊聲從頭到尾,不曾停歇過,現在更如颶風吹拂,火焰散開,露出了其中一個滿是黑鐵之色的粗壯人形。

    隨即,一個滿是怨毒的聲音從中發出。

    「好,你很好!」

    本當飽含殺意的話語,不知怎地,卻透著股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味道,這般獨特的韻味,不是姬無衣又是何人?

    在他說話的同時,身前不足一丈之處,幾根赤金絲無力地軟下,跌落到了地上,而他的胸前,不過多出了幾個不足米粒大小的凹痕,無傷大雅。

    抖手將地上的赤金絲收回,張凡神情凝重地望著模樣大變的姬無衣。

    已經將他看得很重了,除了一視同仁的引爆爆炎火晶外,還額外分出了幾根赤金絲專門對付他,不想還是未能如願將其除去。

    不過在姬無衣毫無遮攔地出現到面前的時候,張凡便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其原本在男子中略顯嬌小的身材,在渾身黑鐵色鎧甲的襯托下,竟顯得格外的偉岸了起來。

    這身鎧甲,歷爆炎火晶衝擊而無恙,視參雜了牽絲的赤金絲如無物,防禦可稱得上是相當的強悍了。

    「煉甲?」

    上下打量了一番後,一個名稱從張凡的口中吐出。

    「哈哈,好眼光。」姬無衣的俊臉被罩在與整副鎧甲渾然一體的面罩之中,卻依然不影響他狂笑出聲。

    「你傷不了我的。」說著他目視了下左右,在七具殘缺不全,遍佈針孔焦痕的屍體上微微停留了下,才接著道:「沒有那些廢物,我姬無衣照樣可以取你的性命,受死吧!」

    話音未落,便見其手上一抖,一桿黑色旗旛再現,藉著螺旋之力,旗面一層層在旗桿上捲起,眨眼間化成了光禿禿一桿長槍模樣。

    黑光乍現,不停地在旗桿上匯聚,最終凝成了一個漆黑如墨,長逾十丈的巨大槍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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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疑惑


姬無衣的一系列動作,速度並不快,反而有點有恃無恐,有條不紊的味道。

    張凡心中清楚,一來的確是不將他的攻擊放在心上。二來,則是煉甲的拖累,讓其動作無論如何也快不起來。

    若非他自身便是煉器高手,對煉甲此物,還真有可能一無所知。更沒有想到過,會有機會親身對陣這種優點與缺陷同樣顯著的法器。

    此類防護法器,只在上古時期出現過一時,此後便被棄之不用,現時的修士,更是不會去煉製這種東西。

    它其實只適合以一強敵眾弱,身陷重圍,十蕩十決的時候使用,是一種衝陣法器。

    正因為煉甲的適用範圍狹小,且雖防禦驚人,但同樣靡費煉材,缺陷致命,所以才為前輩修士所棄,失傳沒落了。

    且不提它行動遲緩,單單其防護看似周全,實則也並不如何實用,僅僅只能在低階修士中逞威而已。

    高階修士,無論是手持靈器或是法寶,一擊之下,即便是無法破開煉甲,其中蘊涵的巨大衝力,也足以將鎧甲內部的**震得糜爛,可謂是形同虛設。

    同樣的,惜若手中的暗魔幡,也是這類煉甲的剋星,直接針對神魂的攻擊,完全可以將厚實的鎧甲視若無物。

    不過以張凡展現出來的攻擊手段來看,以煉甲對付他,還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問題是,為什麼姬無衣總認為,自己展現出來的手段便是全部呢?張凡冷然一笑,驟然出手。

    身影如電,筆直衝至。

    一隻手掌在前,遙遙按向了姬無衣的胸膛處。

    「哈哈,沒用的。」姬無衣狂笑著,加緊催動掌中的巨槍,卻對張凡的手掌視若無睹,躲也不躲地任憑其印下。

    他是行動遲緩,躲不開,也是不屑躲,即便是以法器攻擊,他也不懼,何況是區區肉掌。卻不知,片刻之前,也曾有一人,抱著跟他同樣的想法。

    張凡臉上現出一抹譏誚之色,手掌驟然赤紅,看上去與之前對付巖火豕時的模樣,一般無二。

    不同的是,當時他的手掌下凹,彷彿漩渦風口一般,展現出的是吸力。此時掌心卻是凸起的,好像有一顆滾圓的球體鑲嵌在其中。

    說來話長,當其時,不過轉瞬。

    先是掌心的凸出處撞到了煉甲之上,緊接著整個手掌烙印,赤紅之色瞬間從接觸處蔓延開來,遍佈了對方整個身軀。

    在煉甲轉紅的剎那,嗤嗤聲連綿不斷地響起,。

    姬無衣的狂笑之聲驟然頓住,代之的是細不可聞的呻吟,並很快消失不見了,便是那有如肉類炙烤的響聲,也很快沉悶了起來,彷彿所有的水分都已被蒸乾了一般。

    這時候,張凡才緩緩地將手掌移開,掌心處光滑平整如常,再不見之前的猙獰模樣。

    煉甲的胸口部位,一個半圓形的凹痕淺淺地印著,若只看這個痕跡,絕不會以為是多強的傷害,偏偏就是它,讓內部的人體不僅熟透,而且焦糊。

    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將翻騰的氣血壓下,果然,以自己的修為直接御使九火炎龍珠還是太過勉強了。

    無論是之前對付巖火豕,還是現在隔著煉甲直接將姬無衣烤熟,張凡都是直接動用了九火炎龍珠的威能,只不過夠隱蔽,絕不至於被發現罷了。

    若非如此,即便是能勝,也必拖長時間,虛耗靈力,不適合這個造化果即將成熟的關鍵時刻。

    解決幻魔道八人,種種陰差陽錯之下,耗費的時間並不甚長,此時,御靈宗修士方才驅使著靈獸,堪堪衝出了火海的範圍。

    一隻隻靈獸現出身形,個個傷痕纍纍,滿目凶光,一見張凡這個差點便將它們烤熟的仇人,就有些不聽主人的使喚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直衝而來。

    不想自己拖延時間的一擊,效果居然不錯!張凡哈哈大笑著,腳尖一點躍到半空,隨即飛雲舟閃現而出,馱著他化作一道流光,越過一眾靈獸的頭頂,沖其後的御靈宗修士飛去。

    天空中的雲層,越壓越低,驚雷暴雨好似都受到了震懾,盡皆收斂。

    這樣的景象,不久前也曾出現過,看來,最後一枚造化果也將成熟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張凡不敢用穩紮穩打的辦法,一步步解決這些靈獸,否則造化果若選在此刻成熟,他勢必無法兼顧,只會便宜了隱在暗處的黃雀們。

    大把靈符飛出,流星火雨般從一眾靈獸頭頂上方落下,將它們的身形阻了一阻,就這麼一耽擱的功夫,張凡便把它們甩在身後,手上一抹,一道暗紅色的光芒乍現,目標正前方。

    他放出的自然是火影劍,可惜此時眾目睽睽之下,絕無滅口的可能,那化形成影的靈器神通就無法使用了,只能硬碰硬的,彷彿普通法器一般,幻化成一柄丈許大小的巨劍,直劈而下。

    「彭!」的一聲,一個無形的護罩騰起,擋在了火影劍的前方,兩相碰撞之下,劍身猶如被粘住了一般,就這麼僵在了護罩的上方。

    而護罩本身,不過晃了晃,便歸於平靜了。

    張凡的身形也不由得一頓,不是因為他們擋住了火影劍,在他不敢放出最強威能的時候,能抵擋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讓他意外的是,對方抵擋的手法。

    護罩的中心處,一枚令牌狀法器在半空中上下懸浮著,看著是如此的眼熟。

    「咦!居然……」

    類似的法器,張凡曾經見過,小山谷中,陳姓老者也曾使用,不過他當時面對的是完全狀態下的火影劍,只是一擊就差點讓護罩崩潰,絕無現在這般輕鬆。

    前有強敵突破不能,後有靈獸報仇心切,即便是在如此緊張的形勢下,張凡一見這件法器,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地接連露出了錯愕、驚異、沉吟,諸般神色。

    讓他如此關心的,自然不是一件小小的法器,雖然這件法器也曾讓他大感過興趣,但關鍵不是這個,而是今日短短時間之內,連續出現的意外之事。

    姬無衣的煉甲在上古時期也可稱得上是奇門法器,而且現在根本不產,他是如何得來的?要不是應用的時機不當,絕不至於如此窩囊!

    按他想來,這件煉甲,用來對付御靈宗的修士,才是真正的物盡其用,得其所哉!

    而現在又出現了這件令牌法器,再聯想到他之前的經歷,這般明顯具有門派特色的量產法器,接連出現到了不同宗門修士的手上,明顯也有問題。

    這一切,彷彿有一個黑手在幕後推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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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神宵諭令


哪怕真有什麼幕後黑手,又豈是自己一個小小的煉氣期修士能管的?

    張凡自失地笑了笑,不再多想,只是不由自主地,還是在心中蒙上一層烏雲,總覺得還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東西在等著他。

    想及此,他的心中驟然有了決斷。

    置數件迎面飛來的法器不理,他手掐法訣,將靈力運轉到極處,遙遙向前方一指。

    伴隨著他的動作,凝在護罩上方的火影劍忽然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刀劍斧鉞,珠釵鐲環,諸般法器臨身。

    哪怕最近的一件法器,距離張凡的額頭不過一尺的距離,也不見他有什麼慌亂之色,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不過心念一動,墨玉珮上光華流轉,黑色的光罩陡然現出,將一應法器盡數抵住。

    同一時刻,一聲轟鳴炸響,火影劍上的光華驟然耀眼奪目,隨即爆開,龐大的靈氣狂潮,速度快至極限的劍身碎片,瞬間將整個護罩撕成了碎片。

    悶哼、慘叫,防禦、閃躲,護罩之下的八人,完全沒有料到,不過剛剛交手,張凡就做出了自爆法器這樣瘋狂的事情,而且從爆炸的效果看來,那把劍形法器還絕非凡品,甚至可能是靈器。

    「瘋子!」忙不迭應對的御靈宗眾人,不由得在心中同時咒罵道。

    張凡可不覺得自己做的決斷有何瘋狂可言,這把火影劍強則強矣,但特徵明顯,又不似補天網可以改造,同時也沒有九火炎龍珠那般價值連城,即便藏頭露尾的也要保留。

    不過一雞肋耳,這般形勢之下,正是好用。

    火影劍剛剛爆開,便見玄金袞服上的紋路一陣陣扭動,大量的金絲從袖口穿出,正待一一追上躲避開的眾人時,卻驟然凝注了。

    御靈宗眾人慌忙閃躲之際,將一個身影,曝露到了張凡的眼前。

    眾人皆動,惟其靜坐,這還不奇怪嗎?

    更何況那人在靜坐的同時,光罩大張,掌心光華熠熠生輝,光華閃動。

    張凡頓時一驚,往昔不愉快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當即放下追殺其它人的念頭,所有的金絲交雜纏繞猶如龍口大張,一口便將那人連同週遭的光罩一齊吞下。

    「焦兒……」

    就在張凡困住那人的同時,一聲驚呼傳入了他的耳中。目光一掃,只見出聲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手中持著的,卻是一個遍佈裂痕,靈氣盡喪的令牌狀法器。

    關心則亂?有意思!張凡微微一笑,催動法訣,由金絲裹成的球體驟然緊縮,緊接著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傳出。

    那人的光罩不過是來自一個普通的護身靈符,又怎麼經得住如此大力絞殺,連一息的時間都不到,便分崩離析,其人也當場斃命。

    彷彿甩掉灰塵一般,張凡的袖袍一甩,一具屍體從金絲包裹中被甩出,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同時,收縮而回的金絲,將一張泛著紫色光華的靈符,以及那名修士的乾坤袋,帶到他的手中。

    「咦?」靈符剛剛入手,張凡便吃了一驚。

    居然不是符寶!

    他有些無語。更讓他無語的是,片刻之前還在想是否還會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東西出現,這就……出現了。

    那張紫色靈符,略有些不安分地在他的手中顫動著,之前被那個死者激發到了一半,靈符本身已經控制不住,上面封印的威能漸漸顯現了出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引起了張凡的注意。

    狂暴、迅猛,充斥著毀滅一切的死寂,蘊涵著破而後立的生機,默默感受著靈符中顯露出的氣息,張凡暗歎一聲,自語道:「竟然是神宵諭令!果然出人意料。」

    似乎感應到天空中漸增的雷雲,掌心的靈符越發的不平靜了起來。

    其實不平靜的又豈止於此,只怕整個秦州修仙界,也要不平靜起來了,緊緊地將其握在手中,張凡終於肯定了,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隱隱之中,確有某些勢力,在暗暗將手伸入秦州。

    神宵諭令!小小靈符,敢以諭令為名,又豈是等閒!

    雍州有大宗門,名神宵宗,擅雷法,號策役雷電,追攝邪魔。九天御雷,無所不破。

    神宵宗秘製的雷符,便稱神宵諭令,示其不與凡符相類。

    張凡手中的,正是號稱神宵諭令的九天御雷符,當然,是其中最弱的那種。真正強力的靈符,別說是神宵諭令了,即便是普通的高階靈符,也不是煉氣期修士能引發的。

    即便如此,這種天氣,要是讓神宵諭令引得天雷劈到身上,那還得了?想到這裡,張凡不禁為自己的誤會舉動慶幸不已,若非如此,今日真是要嘗嘗天雷轟頂的滋味了。

    正待把這張引發到了一半的神宵諭令繼續發動,忽然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將神識探入新得的那個乾坤袋中,隨即臉上滿是奇異之色,手在袋口一抹,四張紫光閃爍的靈符現出。

    五張!

    御靈宗這名小修士身上,竟然攜帶了足足五張的神宵諭令,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傀儡或馬前卒的待遇了,神宵宗真正的弟子也不過如此了。

    神宵宗是罕有的全為女子的宗門。雷為至陽,以極陰方能御至陽,也只有女子純陰之身才能修習那霸道絕倫的御雷真訣。

    「焦兒?怕是嬌兒吧?」

    這時候張凡才稍稍注意了下那個死者的身形,看上去普普通通,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麼女子的特徵。

    不過這也實屬正常,若真是臥底之類的身份,豈會連基本的掩飾法器都沒有,張凡也沒有那麼無聊去破開她的衣物查看。

    是與不是,日後自有分曉。

    倒是這五張神宵諭令,已經把一個速戰速決的機會,擺在了他的面前。

    一系列動作,說來話長,實質上不過三息。

    黑色光罩忽然閃爍一下,消失無蹤了,將其下張凡盤膝而坐的身影毫無遮攔地露出。

    猛攻不下的御靈宗眾人,本已露出絕望之色的臉上,猛地又現出了一抹希翼。

    「快殺,靈符!」中年男子卻沒同伴們那麼樂觀,一見之下連忙驚呼出聲,同時手中一揚放出一把綠色的小劍。

    「該死的,你兒子用的是什麼符?」眾人見他如此驚慌,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加速攻擊外,還不忘咒罵道。

    只要張眼的人都看得出來,此時張凡正在催動的符,正是之前他們死去的同伴--中年男子的兒子--使用的,不同的是,對方更猛些,一次激發五張而已。

    就在這時,第一張紫色靈符從張凡的手中飛起,懸浮到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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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終於,結束了!




    神宵諭令的確不同凡響,威力暫且不論,僅是這靈力的消耗,就不是普通靈符能比擬的。無怪那個什麼「焦兒」那麼鄭重其事,好像在激發符寶一般。

    第一張靈符剛剛浮起,勉強控制住它不立即爆發後,張凡飛速掏出凝玉瓶,直接叼到嘴上。

    靈液入口,潤雨解涸,他才鬆了口氣,靈符上本有些閃爍不定的光芒,也漸漸穩定了下來。

    終究是小看了它,以張凡此刻的修為,用盡全力,激發一兩張便是極限了,一次性將五張靈符的威能盡數釋放,需要的靈力簡直可把他抽成人干。

    越是如此,神宵諭令的威力便越是值得期待。成名無僥倖,如此耗費靈力才能驅動,還能讓人趨之若鶩的,怎麼也普通不了。

    只要靈液不告罄,他的靈力就相當於無窮無盡,倒不怕它吸收,怕的是沒有時間。

    其他人也不是木頭,自然不可能任其施展,轉瞬之間,以中年男子為首,數件法器帶著耀目的光芒,凜冽的肅殺之氣,當頭落下。

    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施為,自然不會沒有預料對方的阻攔。

    張凡神色不變,彷彿心念全數集中到掌中的靈符上一般,只是輕描淡寫地左掌平伸,向前推出。

    伴隨著他的動作,一抹淡紅色的光芒以掌心為起始,瞬間遍佈全身。

    巨浪滔天,礁石不移。狂風大作,孤松獨立。

    數件法器,諸般法術,彷彿迎面撞上了攔河大壩,或滑身而過,或直接化為靈力亂流洶湧,卻無礙紅光之中,張凡穩坐如山。

    微微翹起嘴角,只見他緩緩將手掌翻轉,按入地下。

    無形的波紋蕩漾,沙石、泥土、雨水,還有那些戀棧不去,上下飛舞的法器盡數被排開,代之的是一個赤紅的圓形護罩顯現。

    「這是……」

    御靈宗眾人口裡發苦,心裡糾結,先是一個黑色光罩,牢不可破,幸好不過三息,還沒來得及幹什麼呢,又一個強大護罩如攔路虎一般,如之奈何?

    張凡不需關注,便知對方此時一定無奈得很。

    想當初,南宮逸使出九火炎龍珠的護罩時,還不跟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的銅豌豆似地,讓滿身法器,諸多手段的張凡無可奈何。

    好在對方攻防不可兼顧,不然……

    此時落到張凡的手中,少了那些靈氣殘留的掣肘,九火炎龍珠的威能更盛,若不以同等級的寶物來攻,已經完全不是煉氣期修士可以匹敵的了。

    何況……,也不需太長時間了。

    抗住了對方幾次徒勞的攻擊後,又有三張靈符從張凡的手中飛起,與第一張並排,在他的面前上下起伏,微微顫動著,彷彿按捺不住,急於沖脫束縛一般。

    眼見此景,那名中年男子忽然停下手上動作,略顯呆滯地望了望那些靈符,又抬頭看了看漫天雷雲,最後雙手抱頭,突兀地大叫一聲,扭頭便跑。

    一直被他攥在手中不放的令牌狀法器滑落,本就遍佈裂紋,一摔之下,頓時崩散,同時,正圍攻護罩的小劍法器也失去了憑依,無力的掉落。

    見狀,張凡只是微微瞇了瞇眼睛,並沒有做什麼額外的舉動,倒是中年男子的幾名同伴大感意外,其中一人更是驚怒交加地喝道:「李老三,你跑什麼?給老子回來。」

    中年男子聞言不僅不曾回頭,甚至跑得愈加的快了。他的幾名同門不知道神宵諭令的厲害,他可是心裡清楚得很,何況是雷雨天五張齊發,再不跑,就沒機會了。

    的確是沒機會了。

    張凡豁然立起,將手中最後一張神宵諭令拋出,隨即雙手掐訣,並掌成劍,沖天一指。

    神宵諭令,九天落雷。

    但見漫天雷雲,驟起波濤,如峰巒起伏,似巨浪層疊,碰撞交融間,紫電青霜縈繞,銀蛇蟠龍亂舞。

    霎時間,聚散離合,匯成一彌天的漏斗狀雷雲,隨後,便是一聲洞穿天地的巨響。

    萬雷成牢,紫電若龍,方圓百丈,人獸草木,皆成齏粉。

    在這仿若毀天滅地的天威下,一道烈焰長虹,陡然從雷牢中穿出。

    造化果樹前,烈焰凝聚,化成一隻巨大的三足金烏抱翅舒張,露出了被包裹其中的人形。

    急劇地喘息了幾下,蒼白的臉上才緩緩現出了血色。

    「好險。」緩過勁來的張凡,臉上不由得露出慶幸之色。

    這般天色,五張齊發,瞬間爆發出來的威力之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即便是此符的製造者,也怕是沒有料到這種情況。

    原本,神宵諭令的釋放者身處之處,自然會隔絕出一塊安全區域,否則豈不是要跟對方同歸於盡?

    不知是因為環境特殊,雷電之力特別旺盛還是怎麼地,九天落雷之際,張凡便感到周圍空氣一陣扭曲,安全區域竟然眨眼間就出現潰散的徵兆。

    這還了得,如此天地之威,他絕對沒有嘗試一下的意思,電光火石之間,一式金烏融火瞬間施展,這才在千鈞一髮之際脫身而出。

    好在九火炎龍珠在身,吸去了殘餘的暴烈火力,這才沒像上次一般重傷崩血,只是受了不輕不重的小傷,並不能影響他的戰鬥力。

    回首望去,不過片刻,彷彿地獄一般的狂雷已經止息,雷電經行處,水分蒸騰,岩石成粉,更何況一具具血肉之軀!便是那些法器、乾坤袋一類的東西,也盡數化為烏有,目光所及,遍是焦土。

    見慣了生死,張凡對此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只是冷漠地了看了看,便轉頭,望向了附近在明處上,僅餘的三人。

    法相宗的三名修士,自現身以來,並沒有做過什麼大的動作,同伴身死不曾插手,張凡被圍攻時也不曾落井下石,彷彿只是虛應其事一般。

    深深往了他們一眼,張凡沉吟片刻,隨後一揮手,環繞監視的眾火鴉豁然散開,露出了一個缺口。

    三名修士互相對視了下,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齊齊向著他一抱拳,後退了幾步,便轉身遠去了。

    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張凡目光閃爍,其中並沒有什麼悔意殺心,反而有點意外、溫暖。

    從他們臨去前的眼中,很容易地便能看出欽佩,友善之意,畢竟是在無回谷中真正混跡三月還能活著的修士,與那些一開始就如縮頭烏龜一般躲在靈藥沼澤中,後又甘為馬前卒的廢物不同,基本的情況還是能判斷明白的。

    眼見爭奪之人如此眾多,便不難知道,以他們的實力,即便是得到了造化果,也無法威懾八方,將之保全,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既然如此,為了它與張凡交惡,死戰,自然不值得。

    更何況,畢竟是法相宗弟子,能看到本門大旗不倒,精英震懾他派,心裡總還是高興的吧!

    也許,前一個因素才是最主要的,但是後一點,那怕只起到了丁點兒的作用,也是張凡入谷三月,感到的唯一溫暖了。

    宗門之誼,同門之情,在這個地方,少少一點,也彌足珍貴了。

    低頭稍稍感慨了下,張凡忽然歎了口氣,毫無徵兆地出聲道:「崔師兄,韓師弟,也該出來與在下見上一面了吧!」

    聲音不大,卻遠遠地傳了出去,方圓千丈之內,皆聞之清晰如在耳旁一般。

    「唉,苦也。」

    一聲渾厚又帶著些油滑的聲音響起。

    隨後,三百丈開外的地方,一團黑暗忽然如巨口般裂開,現出了其中的一胖一瘦兩個人影。

    「張師弟你好厲害,我老崔都躲成這樣了還能被你揪出來,佩服佩服啊!」

    說話的正是崔仁,只見他挺著大肚子,一邊撕咬著雞腿,一邊與韓?二人緩步上前,離開了那張陰影巨口。

    話音剛落,手上的雞腿便被他三口兩口啃成了骨頭,接著向後一拋,滿臉笑容地正對向張凡的方向。

    雞骨頭落地的同時,好像收到了什麼命令,二人身後的巨口合攏,陰影退散,現出了一隻羊身大頭巨口的猙獰巨獸。

    巨獸好似打飽嗝一般把身子挺了挺,隨即化成了一道靈光,縮回了崔仁的腦後。

    「饕餮,法相靈訣。」張凡暗歎了一聲,不知第幾次羨慕起他們靈訣的豐富。

    「崔師兄真是好手段,居然躲到了饕餮的口中,無怪師弟我怎麼也察覺不到。」定了定神,他微笑著說道。

    「啊!」崔仁滿臉愕然,「你詐我?」

    一旁的韓?彷彿萬年不變的平靜也鬆散了,臉上現出無奈之色。

    張凡笑容不變地道:「若非如此,要見師兄與韓師弟一面還真不容易啊!」

    他的確是蒙的,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二人會早死或趕不到這裡,只是遍尋不到,才隨便出口一詐,只是沒想到崔仁這麼容易就上當了。

    崔仁聞言,苦笑道:「師弟你又何必非逼我們現身呢?」

    張凡回頭看了眼愈加紅艷的造化果,輕描淡寫地道:「師兄就不想要這造化果嗎?」

    「想要啊,怎會不想要!」崔仁說著面露貪婪之色地狠狠望向張凡的身後,半晌後才嚥了嚥口水道:「問題是,師弟你願不願意相讓?」

    「我若說不願呢?」張凡臉色不變,語氣平靜,好似說的只是一個雞腿而不是罕見的天地靈萃。

    「唉!」崔仁的臉色苦得都快滴出油了,語氣中滿是不捨地道:「那老崔只好打道回府了。」

    「美食再好,也得留著腦袋不是?」說著他挺著愈加肥碩的身軀,悠悠然轉身離去,臨走時還不忘擺擺手,道:「下次請我吃燒烤如何?」

    也不待張凡回答,速度瞬間加快,眨眼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張凡莞爾一笑,早知道此人不會與自己以死相拼,不想如此輕易便放棄了,多少也算是個人情。

    默默記在心中,轉而目視韓?,笑而不語。

    韓?暗暗一歎,只是一拱手,道了聲「告辭」,便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去。

    他離開的方向與崔仁所在背道而馳,想來二人不過偶然碰見,並非一路。

    目視他們二人離開,張凡環顧四周,再無絲毫動靜。

    暗處也許還隱有他人,不過那又如何?之前被圍攻時沒有出現,現在就更加不會獨自面對自己,哪怕真有不識相的,殺了便是。

    在這無回谷中,自己又怕得誰來。

    張凡於是回身,靜靜地凝望著空中的雷雲,枯枝上的靈果,默默等待著。

    雷雲再聚,不遜之前,電柱通天,紫光耀目,造化果樹,再遭雷厄。

    片刻之後,一枚紅彤彤奪目,又迷迷濛濛若有形似無質的果實,悠悠落下,被他接到了掌中。

    感受著手中的觸感,張凡舉目望去,只見頃刻之間,烏雲散盡,一切沉重壓抑消逝。

    天邊一輪紅日躍出,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初升的太陽,暖洋洋地照著,張凡舒服得呻吟了一聲,自語道:

    「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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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57: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俱往矣

    無回谷外,長年雲霧繚繞,人跡罕至,只有些許妖獸偶爾現身,給此地增添點活氣。

    自三月前,谷外突然爆發出幾股強大的氣息後,連寥寥無幾的妖獸都夾著尾巴遠遁,只餘下四個老者盤膝而坐,默默不語。

    這樣的情形,直到三日前才發生了變化。

    從那時候起,陸續有人從谷中退出,有神情頹喪,遍體鱗傷的,也有志得意滿,神采飛揚的,但更多的是,平靜中的帶著期待,不時回望著通道,彷彿在等待著什麼結果一般。

    到得今日,該出來的基本都已經出來了。

    尤其是惜若與白依依二人出現是,更是引得眾煉氣期修士一陣騷動,有暗暗怨恨但不敢抬頭相望一眼的,也有直接表露卻連丁點反應都欠奉的,更有本門修士敬畏中帶著崇拜的。

    在各種目光中,兩個天之驕女視若無睹地前行著,站到了各自隊伍的前方,舉止上毫無異常,若說有什麼不同,便是在谷中二人攜手抗敵之事彷彿從未發生過一般,又回到了三月前明顯敵視的情況。

    同時,她們二人出現,也引得法相宗的弟子注目,他們疑惑地望向二女,更不時將目光投向無回谷的進出通道之處,神色間有焦慮亦有期待。

    可他們等待的人影,卻一直沒有出現。

    這時候,御靈宗的結丹宗師,赤髯紅臉的老者忽然開口說道:「兩位道友,看來你們法相宗的那位張什麼的,是出不來嘍!」

    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幸災樂禍之意,激得法相宗葛、陳兩位宗師齊齊怒哼出聲。

    從之前出谷的弟子口中,他們四人也大致得知了本門弟子在谷中的表現。

    惜若、白依依等人的強勢在預料當中,沒有什麼可說的,倒是法相宗的張凡讓人眼前一亮,一修為在眾人之中不過中下的小修士,先得兩個天之驕女平等相待,不敢欺壓,之後又能以一敵眾,壓服群雄,奪得造化果,這樣的表現,堪稱驚艷了。

    在修仙者漫長的生命當中,只要沒有意外身亡,那麼一般說來,在煉氣期停留的時間是最短的,同時,學習接觸到的東西也最少最低等,在這個時候表現出強大的戰鬥力,就很能說明在其戰鬥方面的天賦。

    到得築基、結丹之後,由於突破瓶頸的困難,停留的時間普遍偏長,以致無論經驗,涉及的門類都開始增多,這個時候再判斷一個人的戰鬥天賦,就有些不那麼準確了。

    修煉天賦很重要,但戰鬥天賦同樣重要,只不過後者無法測試,只能在實戰中體現,這才不被世人所重。

    法相宗的兩位宗師得知後,自然對張凡另眼相看,可是他遲遲不出現,不能不讓人懷疑是否被人暗算,隕落在其中了,那才真是可惜了。

    而最有可能和有實力做這種事的,自然是白依依她們兩人了,偏偏赤髯老者又出言諷刺,讓他們如何不怒。

    赤髯老者對二人的反應渾不在意,本還要說些什麼,卻忽然頓住了。

    惜若與白依依二女出現的時候,由於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將其招來詢問,因此具體情況也不知曉。

    此時,他眼角正好瞥見二女的神態與往昔略有不同,似乎心不在焉的,有意無意間一直目視著他身側的通道,心中頓時一沉,曉得自己剛才的話,只怕不怎麼有些不怎麼靠譜。

    以張凡表現出來的實力,既然不是二女下手,那麼隕落其中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就在此時,四名結丹宗師的神色同時一動,隨即,陣法開闢出的通道出口一陣波紋閃過,一個身影從中漫步而出。

    輕輕撫了撫肩上由於環境驟變而驚慌的小鳥,張凡臉上現出微笑,踏步向前。

    此鳥,正是他耽擱到此時才出谷的罪魁。

    當日,煉化完千辛萬苦才到手的造化果後,張凡本不欲在谷中久呆,不料臨走時卻出了狀況。

    被他破開了火鴉女王禁制後,一直毫無動靜的火鴉蛋,忽然輕微地震顫了起來,看上去竟似要出世了一般。

    這可拖延不得,要是等小火鴉出世之後再行馴養,花費的功夫將成倍增加,連忙尋了個隱蔽的地方,依著得自白依依處的秘簡所述,總算順利地將其孵化認主。

    剛孵化不久,再加上火鴉本就不是什麼美麗的鳥類,看上去顯得濕漉漉,缺毛瘌痢的,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若是在無回谷一行之前,看見他的肩上站著這麼個丑鳥,眾人即便不明目張膽地嘲諷,眼中的不屑卻是少不了的。

    此刻卻是不同,在他們眼中只看到敬佩、親切、仇視、怨毒,獨獨沒有任何的輕視。

    「愛也好,恨也罷,皆不能忽視我的存在。」張凡收拾心情,與崔、韓等熟人點頭示意後,便微笑上前,恭敬地向四位結丹宗師分別行了個禮,口中道:「弟子張凡,見過兩位師祖,兩位前輩,多有拖延,萬望見諒。」

    赤髯老者臉色黑沉沉的,卻又不好在小輩面前發作,哼了一聲便作罷了,倒是幻魔道的持簫老者頗有風度地微笑點頭。

    自己宗門的長輩自然親切多了,富態的陳姓老者笑瞇瞇地道:「你很好,沒丟我們法相宗的臉,不愧是張師弟的後人。」

    張師弟?張凡先是有些錯愕,隨即瞭然。

    此人想必與曾祖張烈相識,是同一批的修士,不過現在已經是結丹宗師了,還肯稱呼一聲師弟,算是頗為難得了。

    不過怕也是因為曾祖已死的緣故,對一個死人恭敬些只會顯出風度,而不會失了結丹宗師的份位。

    張凡正待客氣幾句,卻聽得旁邊的葛姓老者突然冷哼一聲,具體是針對誰,一時間倒弄不明白。

    不過這並不妨礙張凡心中陡然一沉,一個深藏在心中的疑惑也隨之重新浮現。

    「幻心草!」

    三月前,自己初入谷時,是誰將它暗中塗抹在冰蠶法袍上?若非自己反應夠快,只怕第一時間便會被無數的妖獸圍毆而死,也就沒有之後的一系列事情了。

    當時心中便有過分析,除去眼前的兩位結丹宗師,絕無其他可能。

    到底是誰?張凡的目光不由得在兩位老者身上滑過,一個熱情卻帶著虛華,一個冷漠又沒有明顯惡意,他不敢久視,自然是沒有任何結果,只能將疑惑暗暗藏在心中,留待來日了。

    此後無話,人已到齊,眾人自然兵分三路,各回宗門了。

    再次站到了葛姓老者的法寶浮雲上,張凡感受著眾人時不時集中到他身上的目光,不由百感交集,三月之前,一樣的人一般的地方,除卻崔仁的自來熟以外,又有何人將他放在眼中?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讀書人金榜題名時的心情,想來也是如此吧!

    極速飛行之中,張凡忍不住回望了無回谷一眼,此地,留下了他心中最後的一絲猶疑怯懦,帶給他的除卻諸多好處與榮耀外,還有一顆愈加冰冷淡漠的心。得失之間,卻不是那麼容易理得清楚的。

    百般思緒中,這個最初的舞台承載他無數回憶的地方,化為了一個黑點,隨即消失在天際。

    俱往矣,再看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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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58: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墨靈


旭日東昇,又是一天。

    法相宗山門外的坊市中,半閒堂二樓上,張凡與他的爺爺相對而坐,品茗閒談。

    許是孫兒陪在一旁老懷大慰,喝起茶來也別有滋味,只見老爺子享受地瞇著眼睛,嘴上咂巴著,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

    孫兒安全歸來,放下了心中的擔憂,他的臉上更顯得是滿面紅光,看上去至少年輕了十歲。

    若不是有只黑黝黝的烏鴉,在他的頭頂上盤旋飛舞,時不時發出「呱啊咕---呱啊咕」的刺耳叫聲,看上去,只怕真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墨靈,回來。」張凡輕輕呼喝了一聲。

    小烏鴉聞聲止住了搗亂的動作,「倏」地竄回了他的肩膀上,委屈地把頭埋進他的髮絲亂蹭,嘟嘟囔囔很不情願的樣子。

    看著它擬人化的神情,張凡不禁莞爾。

    小東西還挺記仇的,初見時,老爺子不經意間的一句「好一隻丑鳥」,便讓它記恨到現在還不消停。

    也正是因為它如此靈性,加上渾身黑羽,乾脆就以墨靈名之了。

    寵溺地撫了撫墨靈漸漸長開的羽毛,張凡笑著道:「爺爺,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墨靈壓根就不是普通的火鴉!」

    老爺子無奈地點了點頭,放下茶盞道:「是不怎麼一樣,普通的火鴉可沒這麼能記仇。」

    也是老人家望孫成龍,對孫兒期待太高,這才看不慣張凡選了火鴉這麼垃圾的妖禽做靈獸。

    不想這兩天下來,還真發現這隻小火鴉的不一般來。

    先不說它的靈性,單單出生不久便是一階妖獸,這就很不尋常了。要知道,按正常情況來看,一般的火鴉要到成年的時候,才算跨過了一階妖獸的門檻。

    這麼算來的話,待墨靈成年的時候,至少也是二階妖獸,細心培養的話三階也並非不可能。倒也勉強配得上我孫兒的身份了,老爺子如是想著,才不再有意見。

    其實在張凡的心中,墨靈的未來遠不止此。

    在火鴉中天賦異稟,這是在預料之中的,畢竟是傳承了那只恐怖的火鴉女王的血脈,對妖獸來說,血統是無比重要的,這就注定了它不會平凡了。

    更何況,在孵化過程中,張凡便一直以得自金烏法相的黑色妖火輔助,這些日子來,更是不間斷地以之誘動墨靈體內天生的火焰神通,潛移默化間,將它引向正確的道路,不至於像它的母親一般,墮入凡火的窠臼之中。

    可以想見,幾十年或數百年後,一個不下於他自身的強大妖獸,便會誕生。

    聊了兩句有關妖獸培養的話,老爺子忽然話頭一轉,擔心地道:「娃兒,你從無回谷回來都三天了,也該回宗門一趟了!」

    說著臉上露出憧憬緬懷之色,繼續道:「想當年,我老爹他外出廝殺歸來,都會馬上閉關消化領悟,每有所得,娃兒你也要跟他老人家學學。」

    老人家總是如此,平日裡盼星星盼月亮的,無非是渴望與兒孫後輩多相處,待到真正陪伴在左右了,又不願孩子們耽擱正事,忙不迭地往外趕。

    無論仙凡,份位高低,皆是如此。張凡心中想著,面上微笑不語。

    老爺子仍在嘮叨:「就算不閉關,也要跟宗裡交代一聲,聽說這次的獎勵不薄,總不能讓執事長老久候了。」

    說到獎勵,倒讓張凡提起了興趣。

    這幾日他固然是一直呆在半閒堂,消息卻並不閉塞,從前來光顧的宗門弟子口中,很容易便得知了此次三大宗門賭約的具體情況。

    原來,就在無回谷百年開禁的日子前不久,在秦州新發現了一個隱藏很深的中型礦脈,為了這樣一個礦脈的歸屬而大動干戈,三宗火拚,顯然不怎麼值得!

    三大宗門中那些掌權的老傢伙,哪一個不是經驗豐富,老奸巨猾的,虧本的生意怎麼會做,於是便藉著無回谷試煉之事,立了個賭約決定礦脈的歸屬。

    這樣一來,大面上不傷和氣,暗地裡也是一次較量。

    想法是挺好的,不想事情的發展卻有點出乎法相宗的意料。

    百年前失落的暗魔幡居然就在無回谷中。御靈宗與幻魔道兩派當年都有弟子在失落現場,親眼目睹了此事,自然,此次他們便準備充分,除了要得到礦脈之外,還打算順帶給法相宗一個難看。

    不過一中型礦脈而已,對一些中小宗門,大型世家來說或許是驚人的財富,但是對三大宗門來說,可有可無而已。

    因此,法相宗也並沒有為之讓最優秀的弟子耽擱修行,冒生命危險前去的意思,結果事到臨頭懊悔遲,沒有頂尖好手壓陣的法相宗眼看就要硬著頭皮,吃下一個啞巴虧。

    這時候張凡出現了,不僅在各個方面表現並不比兩宗的天之驕女差了,還在最後爭奪造化果的一戰中,大量殺傷了別派的修士,最終一統計,竟然是法相宗的弟子剩餘最多,出人意料地獲得了礦脈的所有權。

    礦脈不算什麼,少死幾個弟子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但是面子重要啊!

    張凡的所作所為,不僅保住法相宗的面子,還等於說,即便我們沒有派出最優秀的弟子,也不是你們兩派可以匹敵的。

    這可大大長臉了,對那些掌權的老傢伙來說,普通的東西已經完全不放在他們眼中了,大打出手比高低又不現實,爭的,也就是個面子而已。

    於是,張凡這次是立大功了,獎賞必然是少不了的,只是具體給什麼東西,就要到回到宗門,找執事殿長老報備後才知道了。

    「長老?」想到這個詞,他的心中就有點發毛。

    宗門的長老,自然是只有結丹修士才能擔任,像之前護送他們前往無回谷的葛、陳兩位也有長老的份位,只不過沒有職權罷了。

    回來之後,關於兩位宗師的事他想過數次,自問從頭到腳都沒有讓對方惦記的資格,只可能是因為自己那個曾經威風八面的曾祖了。

    想到這裡,張凡忍不住向爺爺問道:「爺爺,當年曾祖他老人家,與宗內現在的幾個結丹宗師,關係如何?」

    老爺子聞言一愣,並沒有問他為什麼想知道這些,反而沉思了起來。

    半晌後,就在張凡想問得再明白點,他老人家跟葛、陳兩人到底是誰有仇的時候,老爺子忽然有了動靜。

    只見他苦笑著,搖頭不語。

    見狀張凡頓時心中一沉,要命,看來曾祖他老人家當年不是一般的目中無人啊!

    看爺爺這意思,顯然不是說不知道,不然也不至於琢磨這麼久。想來,他老人家是考慮半天,愣是找不到一個關係好的,臉上方才苦成那般模樣。

    罷了,這麼多年還沒死,看來那些結丹宗師還是有點氣量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張凡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

    接下來他換過話題,與老爺子閒談了一陣,終於起身,離開坊市向宗門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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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康師叔


連雲山脈主峰,法相宗山門。

    凝祥聚瑞,白鶴翔集,一派仙家福地景象。

    週遭有雲霧升騰繚繞,或匯於峰頂,若有傘啟羅張;或垂於山腳,似欲駕霧飛天。

    變化多端,莫可側矣。

    時隔三月,再睹宗門氣象,張凡心中的所思所想,皆與往日不同。

    若無親身經歷,怎能明白,沒有黜陟幽明之權、生殺予奪之威、冷酷無情之心,又豈會有這般平靜祥和、清淡出塵的景況。

    沉吟片刻,張凡踏步上前,再入宗門。

    ……

    一路行來,時不時與碰見的同門打個招呼,攀談一二,走走停停之下,直到半個時候後,才遙遙望見了一座古樸典雅的殿堂。

    --晨星殿,法相宗的藏典之處。

    目的地就在眼前,張凡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路上,一眾同門眼神親切,舉動熱情,讓他在心中大呼吃不消的同時,也不無感慨。

    這還只是宗門的核心弟子和內門弟子,其它人等自討身份上有差距,不敢隨便上前套近乎,否則的話,再有一個時辰,他也到不了此處。

    而這一切,在三個月前,卻是絕無可能發生之事。

    倒非是說宗門弟子狗眼看人低,趨炎附勢,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之中,張凡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真摯之意。

    之前的他,雖然也掛著核心弟子的招牌,但貌不出眾,語不驚人,低調自處,又如何會被這些驕傲慣了的人放在心上,更別提什麼折節下交了。

    此時,既然事實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與潛力,自然要好好結交一番了。這無關其它,不過是狼不共羊舞,龍不與蛇居,身份地位使然,強者自有驕傲。

    對此張凡雖然並不贊同,但也能理解他們的想法,畢竟,這才符合修仙界一切以實力為尊的普遍心態。

    於是,才不得不以極大的耐心,一一應付了一番。

    收拾了下略帶浮躁不耐的心緒,張凡剛剛要舉步踏前,卻見一個青影從晨星殿中一閃而出,隨即化做一道流光,驀然而逝。

    掠過他的身前時,青影稍稍頓了下,彷彿招呼示意一般。

    「是他!」此人示意之際,張凡也看清了他的容貌,竟然是讓他一直頗感興趣的故人。

    韓?!

    「他來這裡幹什麼?」心中疑惑剛剛冒出,便有了答案。

    轉瞬之間,一副場景從記憶之中浮現了出來。

    「小娃娃,你困在第*層挺久了吧,想不想突破瓶頸啊?」說話之人狡黠的眼神,歷經多時,依然如在眼前。

    「康師叔!」張凡臉上現出一絲微笑,心中想道:「看來這老頭大網撈魚的手段,還是頗見成效的嘛!」

    此刻韓?既然出現在這裡,有很大可能,是取得了血靈果。

    當日張凡取果之時便判斷了周圍的環境,再加上手上那個神秘的地圖玉簡,可以很肯定的說,整個無回谷中,只有那處獨木成林的蒼木林中,才有嗜血籐存在。

    並且,在他取血靈果的時候,林子外圍幾處沒有大量妖獸枯蟬守護的嗜血籐,可都已經讓他斬盡殺絕了,韓?要取得靈果,非得下大功夫,冒大風險不可。

    「果然有些本事。」張凡微微一笑,便不再上心。即便是此人再本事通天,又與他何干?哪怕真有拔刀相向之日,自己也不會懼他便是。

    不知道如他和韓?這樣受康師叔委託的還有幾人,不過想來,多數怕是已經隕落在谷中了吧?老頭造的孽不小啊!

    心中思討著,很快進了晨星殿,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康師叔的所在。

    老頭子還是那般白髮凌亂披散,滿臉爬滿皺紋,不同的是,與大半年前相比,他的神色更加的灰敗,死氣越發的明顯,身上還隱隱地散發著股腐臭的氣息。

    壽元枯竭,離死不遠。

    所有見到這位康師叔如此模樣,都不難明白這一點。

    這也正是所有修士,最恐懼的一刻,為了避免這一天到來,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

    暗暗歎了口氣,張凡近前,輕輕敲打著康老頭面前的桌子。

    「呃!」康老頭懵了下,以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即現出喜色,道:「你來了!可曾得手?」

    「康師叔,如果沒有到手,小子又怎麼敢來見您呢?」張凡微笑答道。

    「好,好,這就好。」康老頭興奮地摩擦著手掌,整個人都顯得振奮了來,沉沉死氣也稍稍被沖淡。

    說完,老頭子勉強把被皺紋壓迫成一線的小眼睛瞪大,直直盯視在張凡的乾坤袋上,半晌不捨得移開。

    張凡卻沒有馬上取出血靈果的意思,反而問道:「康師叔,剛剛我似乎看到韓師弟從這離開,不知……」

    聞言老頭哈哈一笑,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玉盒,「啪」地一聲在打開,攤放到了張凡的面前。

    裡面,赫然擺放著三枚色如墨,香似血的果實,與他手中的七枚並無二致,確是血靈果無疑。

    證實了心中的想法,張凡也從取出了一個大小相類的玉盒,當面打開,露出了裡面同樣的三枚果實,推到了康老頭的面前。

    「好,好,哈哈,應該夠了。」康老頭面露狂喜之色,一邊用雞爪般的枯瘦手指在血靈果上愛惜地撫摩著,一邊連聲說道。

    張凡微笑看著他施為,待其將靈果小心翼翼地收好後,才問道:「康師叔不是有了韓師弟的三枚了嗎?還需要小子的這一份?血靈丹多服無效,煉那麼多何用?」

    老頭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煉丹是玩兒一樣?哼,我從五十年前開始研究血靈丹的煉製,到現在,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如果不準備幾枚,失敗了如何是好?」

    「對了,老頭子也不能白拿娃娃的東西,說吧,你要什麼?跟韓小子一樣要築基丹?」說著康老頭好像想了什麼似的,連珠炮地說道。

    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想馬不停蹄地直接衝向煉丹房,能留在這兒陪著張凡嘮嗑,根本是看在交易還未完成的份上。

    張凡一笑,也不提要求,反而又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個玉盒,放在手中撫摩了半晌,才道:「康師叔,晚輩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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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奇物誌

「問……,你問吧!」

    在張凡取出玉盒的瞬間,康老頭的眼睛陡然發直,目光盯在玉盒上再也拔不出來了,哆哆嗦嗦地道。

    這時候拿出來,玉盒裡面裝的還能是別的東西不成?如果真的還有血靈果,那成丹就可以稱得上十拿九穩了。那樣,他就可以服食丹藥再延幾年壽命,完成一生的心願。

    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又怎麼平靜得下來?

    這次張凡卻不急著將東西交出了,慢條斯理地問道:「晚輩一直想知道,師叔這麼急著煉製血靈丹又是為了什麼?」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康老頭執著於多活幾年是為了什麼?怎麼也是長輩,不好說得太直白罷了。

    血靈丹的功效,按丹方上所述,可以增加二十年的壽元,可是,這只能騙騙小孩子罷了。

    所有的壽元丹,記述方法都是如此,可以增加壽元某某年云云,實質上呢?往往連三一之數都達不到。

    因為它是按最理想的狀態下計算的。什麼叫最理想的狀態,也就是服食丹藥後,不思不想,無慾無求,斷情戒愛,同時身體鍛煉還要保持在一個平衡點上,並且不能有哪怕一丁點的損傷。

    簡單來說,就是活死人。

    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康師叔即便是真的煉製出了血靈丹,由於只有第一次服食有效,實際上,最多增加五、六年的時間就不錯了。

    除非他能在這段時間之內突破到結丹期,那還有可能多活個三、四百年,但這可能嗎?

    別說康老頭表現出來的實力不過築基期初期的樣子,身上的靈壓比張凡的師兄卓豪還弱上不少,便是他隱藏了實力,真正的修為不下師父韓浩又如何?五、六年的時間,甚至不夠結丹所需。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對這麼幾年的時間如此執著呢?畢竟也是個活了兩百來年的修士了,不應當把苟延殘喘幾年看得太重才是。

    對此,張凡十分好奇。

    「唉!罷了,看來不跟你說清楚,老頭子今天是別想再拿到靈果了。」聽了他的問題,康老頭愣了愣,歎了口氣道。

    「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只是一百多年來,從來沒有人問過我老頭子罷了,既然你小子想知道,說給你聽聽也是無妨。」

    他緩緩落座,悠悠地述說了起來。

    近兩百年前,一個資質低劣的弟子,陰差陽錯地入了法相宗門。

    一樣由於資質問題,並沒有人願意收他為徒,只能從外門弟子做起,一邊修煉,一邊在這晨星殿做雜役。

    都說山中無日月,修行無甲子,事實也是如此。此後數十年,就這麼平靜地過去了。

    由於無專門的師父指點,他只能在宗門前輩每月定期開課的時候前去旁聽一二,就這,也不是每個月都有機會的。

    於是,疑難不解之處,只能靠著近水樓台,自己在這晨星殿中翻閱。

    也許是運氣,以他的資質,又無築基丹輔助,本來是不可能築基成功的,不想,待他在修為臻至煉氣期頂峰的時候,經過寥寥幾次失敗後,竟然僥倖成功了!

    當時他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啊!

    並非是因為待遇輩分提高之類的,他一個小修士,入山門之前也只是一個小小幼童,修行過程中又是獨自一人,幾乎沒與什麼人接觸過,也就沒那麼多雜念啊抱負之類的東西。

    他的心中,只有多年來獨自在晨星殿中翻閱典籍時,暗暗立下的一個心願。

    修仙萬法千門,數萬年的積攢,卷帙浩繁都不足以形容其多,其雜。

    即便只是簡述古今天下靈萃、妖獸、地理、宗門、法術、寶物的概況,也是汗牛充棟,雜亂非常。往往一件奇物,分散在數十名修士的遺卷當中,而且個個都只是零星半點的記載,解讀尋找都極其的困難。

    他自小便在門中長大,從未外出過,於是便對這些奇物分外的感興趣,潛心研究之後,小人物竟立下了大志願:

    「我要著一部《奇物誌》,綜述天下。」

    就這樣,一個幾乎足不出宗門,差不多被遺忘在晨星殿的小修士,就這麼兩百年如一日,立志著書。

    兩百年的浸淫,他耽擱了修煉,荒廢了青春,著述到半途,卻發現他的壽元,未必足以將之完成。

    無奈之下,只好將希望寄托到壽元丹之上,好在他畢竟多年研究,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其中的一種,血靈丹的配方和主料的產地,於是,便有了之前的行為。

    耳聽康師叔,幾乎以局外人的平靜口吻,將他的一生娓娓道來,張凡不禁沉默。

    預想的可能有很多,獨獨沒有想到,真正的答案卻是如此的……

    本想說可笑,但念頭剛剛出現,便被他掐滅在萌芽之中,望著眼前依舊頹唐邋遢,怎麼看都不順眼的老者,張凡心中驟然湧起一種名叫「尊敬」的念頭來。

    默默不語,只是將面前的玉盒打開,現出裡面靜臥著的四枚血靈果,然後信手一推,交道了康師叔的手中。

    「小子,你要什麼就說吧,築基丹?靈器?儘管開口便是。」老頭幾乎以搶的動作將靈果收起,痛快地道。

    「師叔,你已經給過韓師弟一枚築基丹了,還有?」聽了他這般財大氣粗的口氣,張凡笑問道。

    「哼,小子,別小看了一個築基期修士百多年的積累,光老頭子種出的那些靈藥,便是把你賣了都買不起。」康老頭用鼻子出聲,不屑地道。

    「再說我老頭子都是快死的人了,留著那些玩意餵狗嗎?快說,我還趕著去煉丹呢!」許是快死的人,更能清楚地感覺到生命的流逝,此刻的康老頭,甚至連一刻鐘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也浪費不起,於是接連催促道。

    張凡聞言雙手撐住桌面,鄭重地道:「晚輩不要築基丹,也不要靈器,我只要兩樣東西。」

    「嗯?」老頭頗感意外地望了他一眼,有些為難地道:「說說看,不行的話老頭子再給你找去便是。」

    他所說的兩樣東西,對所有的煉氣期修士,可以說是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不想今日遇到個怪胎,居然不要!這下麻煩了,只怕還要浪費時間去幫他尋找。

    不想,張凡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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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59: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永恆自在

  看出了康師叔隱藏不住的焦躁之情,張凡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放心,晚輩要的東西,不會耽擱師叔一丁點時間的。」

    「哦?」

    在康老頭疑惑的眼神中,張凡道出了答案。

    「我要的是,血靈丹一枚,《奇物誌》一份,如何?」

    《奇物誌》自然是他臨時加上去的,原本他的意圖,便盡在血靈丹上。

    築基丹是好,但他並不缺乏,也未必不能再得。靈器雖珍貴,可不需多久,他自己便也能煉製得出,更何況,頂階靈器在手的他,對其它的貨色,也並不如何看重。

    不顧生死,赴無回谷一行,並非是一時衝動,從始至終,他想要的,只有血靈丹一枚罷了。

    爺爺他,畢竟年近百歲,若無靈丹續命,又能活過幾年?天意雖難違,但能力範圍之內不去爭取,又豈是人子所為?

    康老頭自然不知張凡心中所想,聞言當即愣住。

    眼前的小子怎麼看著也就二十來歲頂天了,要血靈丹何用?當然也可能是給別人,這也就罷了,他居然還要……

    想到有人竟然能不要築基丹和靈器,反而要自己所著的書簡,老頭子一時間竟有熱淚盈眶的感覺。

    原本在他想來,此書即便是著成,怕也要在這晨星殿中趟個百八十年的,看會不會被哪個慧眼的小修士取去,多少發揮點作用。

    不想,現在書尚為著成,已經有人討要,這怎能不讓他頓生知音之感。

    「好,好,沒問題,沒問題。」老頭喃喃重複著,好半晌後才接著道:「丹藥煉成後老頭子會讓人給你送去,至於《奇物誌》……」

    說到這他遲疑了下,才繼續道:「到時你來送老頭子我一程,順便自取便是。」

    「好,一言為定,晚輩告辭了。」話音剛落,他已轉身,大踏步而去。

    此地,張凡一刻也不願意再呆,尤其是聽完康師叔的述說,心中就像給壓了塊石頭似的,竟漸有凝滯不能呼吸之感。

    甫一出大門,便雙手扶膝,劇烈地喘息了起來。

    方纔,透過康師叔遍佈皺紋的老臉,他彷彿可以看到自己的未來,還有那座,好似亙古不變的絕壁。

    霎時間,週身顫抖,恐懼得不能自已!

    他曾殺戮數十人而面不改色,也曾親手將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頃刻之間化為血霧,雙手之間,早已染滿了鮮血。

    但卻從未覺得,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法。

    殺戮之時,他的心中始終抱著「敵人非人」的信念,便也並未覺得如何?

    而此時,許是物傷其類,無形中,竟將自身與康老頭重合,一時間,無邊的恐懼猶如牽絲一般將其緊緊纏繞,死死勒住……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張凡面露苦笑,喃喃自語著。

    這句話,曾聽過無數遍,也說過無數遍,但只有在此刻,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深意。

    扶住膝蓋的雙手驟然握緊,心中無聲地吶喊著:「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落到這般下場,不會!」

    彷彿是吼出了心中的鬱結,劇烈的喘息稍稍緩下,張凡直起身子,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

    身後,晨星殿的大門,驟然間幽暗深邃了起來,彷彿欲擇人而噬一般。

    努力地平靜著心中紛亂的思緒,鎮壓著怒濤澎湃的恐懼,好半晌後,張凡才恢復了往昔的冷靜,有了思考的餘地。

    康師叔無疑是令人敬佩的,但他的路,卻是錯誤的。

    我等修士,又豈能將一生的心血,寄托於虛無縹緲之間!

    惟有永恆與自在,才值得我等,逆天而行,百般掙扎,殞身不恤。

    漫漫仙途,求的是永恆。

    萬法千門,爭的是自在。

    惟有長生天地間,不與草木共朽,才是生靈之至高渴望。

    長生之外,另有何求?

    但求:

    天不能拂我意,地不能逆我心,生死操我手,萬般隨己願。

    若非如此,即便長生,亦不過他人傀儡,自困牢籠,非智者所取!

    「永恆與自在,永恆與自在……」

    不停地重複著,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彷彿有無盡的魔力一般,牢牢地將他的心神鎖住。

    漸漸地,他眼中神光匯聚,重新有了焦點,眉間茫然無蹤,再次獲得了堅定。

    恍若浴火重生一般,眼前的道路,豁然開朗,再無往昔的懵懂迷茫。

    修煉何用?只求長生!

    法術何用?但為自在!

    永恆與自在,在張凡的心中,再也不只是口號,或是蒼白的字眼,而是真正泛出了光彩,得了真意。

    將一切陰霾拋下,驟然輕鬆,不再停留,瞬間化作流光,消逝在天際。

    ……

    一個小庭院外,一名年輕的男子徘徊,欲待進入,又感遲疑,若是離去,則決計不捨,於是只能來來回回,偶爾偷望一眼院中,隨即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縮回,臉上滿是暈紅。

    就在這時候,從天邊劃過一道火光,再次出現,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年輕男子面露驚喜之色,叫道:「張師兄,你總算是回來了……」

    話未說完,他便見到張凡的臉上一片鐵青,似乎有什麼不對,不由得囁嚅,下面的話卡在喉中,就說不出來了。

    張凡目視了下禁制大開的庭院,隱約中透過婆娑樹影,還可以看見一個美好而婉約的背影,愈加的面沉如水,冷冷地問道:「李師弟,你這是何意?」

    「嗯?」李師弟先是不解,順著他的目光望了望,隨即臉上儘是傾慕之色,飽含驚喜地道:「張師兄,你不認識她啊,她是……」

    張凡擺手打斷,話語中不含一絲暖意地喝道:「不管是誰,我只問一句。」

    李師弟疑惑地點了點頭,心中不解,張師兄一向待人和善,今日這是怎麼了?

    不待他想明白,張凡的話語已經在耳旁迴盪。

    「我只問你,她是我的親朋?好友?是否有約?我又可曾傳訊於你?」

    「不曾!」李師弟面露苦澀之意,終於恍然。

    隨即,又不死心地道:「可她是……」

    「是何人!」張凡聲色俱厲,「何人」二字出口,用的卻不是疑問語氣,反而斬釘截鐵,滿是無論何人的決絕之意。

    李師弟聞言臉上頓時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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