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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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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泛東流]法相仙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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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39: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女王?不要啊!


    這只火鴉王要是動了意,完全可以輕鬆在谷內橫掃。一眾煉氣期修士,無論如何驚才絕艷,何人能是它一招之敵?

    雖然如此,但張凡心中的震驚,卻不是因為它的強大。

    問題是,它是怎麼突破二階屏障,又不會撕裂脆弱的空間?

    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火鴉王終於宣洩完了心中的亢奮,安靜了下來。

    靜靜地立在烏巢上,火鴉王愈發地顯得標緻奇俊了起來。它脖頸細長、背如直削,高傲中透著優雅,與烏鴉不類,倒更像是仙家第一禽鳥--仙鶴。

    此時,張凡猛地清醒了過來,明白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以這只火鴉王表現出來的實力,要殺他並不如何困難,想也無用,不如先搞明白它的用意再說。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火鴉王無論是身形還是氣度,都跟他的三足金烏法相極其相似,若不是少了第三足,一時間都要錯以為見到了真正的上古妖中之王。

    心中一驚之下,張凡再次細細地將它打量了一番,半晌後不知是遺憾還是欣慰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火鴉王,身上的片片烏羽上,都帖服著一層白金色的光華,明亮但不刺眼。

    這樣白熾的光芒,以及之前它舞到極處時,驚鴻一瞥所見得的藍芒,已然是臻至凡火的極致。

    不過凡火的極致還是凡火,從根子上,它就是走錯了路,只是徒然擁有近似三足金烏的外形,本身終究還是受限於火鴉的體質,此生是不可能真正化為三足金烏這樣的妖中之王的。

    世間火,有凡火、後天火、先天火,以及種種天賦神火。層次分明,各有界限,凡火修煉到極致,也不過是火鴉王現在的境界罷了。

    這樣的火焰,縱橫一時是足夠了,但與鳳凰九昧真火、朱雀的南明離火、三足金烏的太陽金焰等相比,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看這只火鴉王的身形姿態,很大可能是繼承了三足金烏的一絲血脈,可惜的是畢竟在火鴉群中長大,終究是落入了凡火的窠臼之中,不能更進一步。

    初見火鴉王的形態時,張凡心中產生的念頭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並不是什麼驚訝、歡喜之類的情緒,反而是一片冰冷,其中的殺意幾乎按捺不住。

    也正是這時候,他才真正認清了自己深藏在心中的想法。

    也許是在傳承到三足金烏法相的時候,他就在潛意識中將之視若禁臠,天上地下,惟我獨有。而之前的錯覺,卻讓張凡誤以為一隻無限接近三足金烏的妖獸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就刺激到他的神經了。

    要知道,現存的妖獸之中,有不少都傳承了上古大妖們的血脈,若有天賦異稟的,也未必不能不斷地純化血脈,最終轉化成功,恢復祖先的神通。

    火鴉這種低階妖獸中,有三足金烏的一絲絲血脈,也不足為奇。

    一時間,他心中竟產生了不惜一切代價將之斬殺,絕不能讓它轉化成功的念頭。

    好在殺意並沒有蒙蔽他的神智,剎那之間,他就欣慰地發現,這只火鴉王終其一生,也無望觸及他的禁忌。

    鬆了一口氣,便不由得為自己之前的瘋狂想法驚駭不已。在百萬火鴉中斬殺它們的王者?開玩笑,即便是他元嬰大成,也要考慮考慮再說。

    清醒過來後,張凡望向火鴉王的目光中,不由得帶上些許的歉意。

    不料一經對視,看著火鴉王人性化的表情及目光中蘊涵的情緒,張凡的臉上頓時現出了異色。

    火鴉王一見他心中奇怪的發呆中回過神來,歡喜地鳴叫了一聲,聲音中不但沒有之前的尖刺銳利,反而透著股溫柔的味道。

    望著他的眼神,也更加明顯地露出種種情緒。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

    驚喜、親切、期待、渴望、遺憾、不捨,還帶著灼人的火熱。

    這樣的目光是如此的熟悉,讓張凡想起幼時隔壁的陳寡婦。想當年,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透過門縫癡癡地望著還是小正太的他!

    「不是吧?」張凡嘴巴張得老大,一時竟合不上了。

    僵著脖子若有所悟地回頭看了一眼威風凜凜的三足金烏法相,繼而又望了一眼表情愈發柔和的火鴉王,口中滿是苦意。

    想想火鴉王,不,現在應該叫女王了,她這麼大的體型,明顯是有些返祖,與真正的三足金烏幾乎不相伯仲了。

    再比較一番種群中其它的火鴉,簡直就是悲劇啊!

    小的如拳,普通的差不多成人腦袋大小,最大的也沒有一人高,這叫女王陛下如何看得上眼。

    即便是為種族繁衍,把眼睛一閉,這個……敦倫起來,也相當的困難吶!

    要不,火鴉女王的眼神何至於如此幽怨?

    說起來,這也怪張凡自身,之前雲鷹的體型夠震撼了吧,女王陛下卻連面都吝嗇露出來。

    問題是,張凡的三足金烏法相,雖然沒有真正的上古妖王的滔天威勢,無邊法力,但無論是身形還是氣息,都是一般無二。

    設身處地想想,看氣息是同族,搞不好血脈遠比自己純,再看體型更是威猛合尺寸,這還了得?

    無怪她一見之下,興奮得連王者威嚴和矜持都不要了,當即跳起了求偶舞。

    越想張凡便越是心中發毛,激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恨不能掉頭遠遁。

    不過想想火鴉女王可能的反應,終究是沒敢妄動,滿臉苦澀地在眾火鴉的好奇目光中僵立著。只是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如果女王真要持強那個啥的話,咱是絕對寧死不屈的!

    看著女王久曠的渴望眼神,張凡心中叫苦的同時,也對她萬分佩服,眼中的灼熱都要把人燒透了,她居然沒有立即撲過來,還真是能忍啊!

    就在張凡絞盡腦汁,想著有沒有什麼脫身之計的時候,火鴉女王忽然以嚴厲的目光掃視了周圍,接著暴躁地叫了幾聲,聲音中滿懷威勢,顯然不是衝著他來的。

    等不及了?難道是要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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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39: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烏巢


所有的壞主意,初聽起來都像是好主意。

    反過來也是一樣,糟糕到不行的跡象,也未必不能變成好的結果。

    火鴉們接下來的動作表明了,張凡是想多了。

    好在是如此,不然……當真是情何以堪啊!

    一隻隻在群中顯得比較強大的火鴉,騷亂了一陣後排眾而出,井然有序地排隊進入了火鴉女王腳下華麗壯觀的巨巢之中。

    片刻之後,它們合力將一件東西從巢中叼了出來,在女王的催促之下,向著張凡所處的位置飛了過來。

    支使完自己的子民,火鴉女王扭過頭,用一種幽怨的目光望向張凡,其中還有濃濃的不捨之意。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張凡連忙回過頭,不敢面對如此有殺傷力的目光,轉而望向了那個在群鴉協力之下,漸漸靠近過來的東西。

    「咦」張凡驚疑不定,並未伸手接過,反而沉吟了起來。

    那是一個不起眼的黝黑的烏巢,上面靜靜地躺著一個拳頭大的,彷彿紅寶石一般的蛋。

    蛋殼上,覆著一層白濛濛的光華,柔和中隱含著暴烈,好像輕輕一觸碰,便會劇烈地爆發出來。

    「禁制!」張凡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最不怕的就是禁制,別說眼前的這個小禁制,哪怕是……他環顧了一眼,目光直透虛空中的某處,臉上現出一聲冷笑。

    不過,他倒也沒因此而對這個蛋輕視半分。

    妖獸不到七階化形,與人類修士相比,雖然**、壽元上佔了優勢,但在智力以及禁制、術法、煉器等上面的研究,就差太多了。絕大多數的妖獸僅僅只能應用它們的天賦神通而已。

    火鴉女王算不錯了,至少還懂得把自己的白熾火焰化為禁制,保存這個蛋活性不失的同時,阻止它孵化。

    沒錯,以張凡在禁制上的造詣,一眼便看出,這個禁制的最大作用正是防止孵化。

    火鴉女王以妖獸之身,佈置這個禁制,並不容易。不是她自己的蛋,那是基本上不太可能下此功夫的。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做,張凡也能揣摩出一二來。

    想她如此體型,必然是早見端倪了。為了王族血脈的繁衍,估計在她體型還沒有大到如今的地步,還是只蘿莉鴉的時候,便被長輩逼著與普通火鴉深入交流了一番。

    於是,就有了這個蛋。

    之後,估計是嫌棄它血統不好,便沒有孵化,可再不好也是自個生的,保存得倒也仔細。

    說來話長,當其時,張凡不過神識一掃,諸多想法一閃而過,接著就把注意力從這個蛋上移開了。

    倒不是說這不是個好東西,孵化出來,少說也是個二階妖獸,而且十之**身上多少有些三足金烏的血脈,當然是好東西。

    若是在平時,他即便不欣喜若狂,至少也喜形於色了,絕不至於如此淡漠。

    但是,有比較才見高低。

    紅花綠葉,紅花當面,綠葉不就顯不出來了嗎?

    此時,一件出乎張凡意料的,堪稱奇珍的異寶,正堂而皇之地擺在他的面前,牢牢地將他的目光吸引住。

    --烏巢。

    那個不起眼的,彷彿只是一件盛放容器的烏巢,才是火鴉女王給出的最大禮物。

    「差點就做了買櫝還珠的蠢事,還好……」張凡暗暗慶幸不已。

    若不是察覺到一絲不協調的怪異感,只怕他還真的會錯過去。

    火鴉卵本身的氣息還可說是被禁制壓制住了,但禁制本身也沒有明顯的波動,若不是親眼所見,簡直感覺不到這兩樣東西的存在,這就不對勁了。

    周圍並沒有別的禁制或者其它的東西存在,問題也就只能出在烏巢的身上了。

    還好他及時發現了,不然只要看看周圍那些火鴉眼中,簡直要把他撕碎了嚥下肚子裡去的恐怖眼神,還有它們望向烏巢時的強烈不捨,便知道,指望它們提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原本,看在三足金烏氣息的面子上,一種火鴉對他的態度尚算得上良好,只是這個烏巢一出現,它們的眼神登時就變了,說殺氣騰騰都是輕的。

    除非張凡立馬推辭掉它,否則只要火鴉女王不在,看看那只雲鷹就知道他的下場了。

    不過這可能嗎?張凡嚥了嚥唾沫,鄭重其事地接過這件異寶,運足靈力勉強托住它的底部舉到眼前,細細地觀察了起來。

    凝神專注之下,其古拙質樸的外表下的滄桑與悠遠,便再也掩藏不住了。

    黝黑的色澤中泛著紅光,狀類靈璧,潤而清堅,輕扣之,鏗然有聲。

    輕撫表面,細膩如露珠凝成,偏又透著股溫熱之氣,通體彷彿未經斧鑿,宛然天成。

    「異寶。」張凡手托烏巢,忽視了火鴉女王的灼灼目光,將視線投向了她腳下的巨巢。

    之前未曾發現,那個巨巢大則大矣,華麗也有餘,但不經意間總透著股浮躁之氣,好似沒有經過歲月沉澱一般。

    再聯想一下火鴉女王的龐大體型,就不難明白其中的因由了。

    此時在張凡手中的這個烏巢,靈氣盈而內斂,光華流轉間不露鋒芒,無不在露著一種滄桑歲久的積澱,絕非新成之物可以比擬的。

    想必,它才是這個峭壁火鴉群王者的世居之烏巢。

    不過現任火鴉女王體型過大,實在住不下,這才另建了個新巢。即便是如此,這個舊巢也被她珍而重之地收藏在巢穴中,可見其有多重要。

    看女王的意思,似乎是要把這件異寶,贈送給自己?為什麼?

    張凡疑惑不解,不過現在也不是深究的時候,探出神念,快速地在手中的烏巢上一掃而過。

    「這是?」他頓時神色大變,不放心地再次將神識探入,烏巢本體的奧秘一覽無餘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件寶物確實是火鴉一族歷代王者的巢穴無疑,不知道用了多少珍惜材料,又經無數前輩火鴉王本身真火的熔煉,可謂是一件匯聚了天地至精之氣的寶物。

    論品級當不在炎龍珠之下,只是多少欠了分凝練,這才顯得有所不足。

    單單這樣一個烏巢,便是重得不能再重的禮物了,可還不止於此。它此時雖然算得上一件異寶,絕好的煉寶材料,細心煉製一番,作為結丹宗師的本命法寶都綽綽有餘,但這顯然不是它真正的價值所在。

    火鴉可是不會煉器的,它們對其珍而重之自然另有緣由,那便是

    --隔絕!

    不是收斂,而是徹底的隔絕,置身其上,仿若身處另一個空間。

    自此,張凡恍然大悟,火鴉女王的一身修為和一些不自然的舉動的,頓時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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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40: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別離


修仙界有一種功法,叫斂息術。

    這只是一個通用的名字,各個門派各種流傳,玄妙不同,皆以此名稱之。

    奈何,水向低處流,物與物相間本是天下至理,人處天地之間,無時無刻不被靈氣包圍,自然也不能例外。

    沒有能控制住整個區域靈氣的恐怖實力,無論如何收斂氣息,在修為相若的情況下,幾乎是無法瞞過他人的感應。

    而隔絕則不同。

    只要沒有達到對週遭靈氣流轉情況瞭如指掌的地步,就絕不可能察覺到異常。

    這對面對面的情形下隱藏修為沒有什麼作用,但在隱於暗處,欲做黃雀時,作用可就大了。

    明白烏巢的功用後,張凡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如此,緊接著,心中陡然清明,之前的一些疑惑也有了解釋。

    無怪火鴉女王修為明顯不止二階,卻沒有撕裂空間;難怪她那麼激動,卻只是團團轉卻沒有出巨巢一步!

    看來正是烏巢的隔絕功能,讓她躲過了被空間裂縫撕成碎片的下場,安然修煉到如今。

    也不知道是誤打誤撞還是哪代的火鴉王如此的驚才絕艷,竟然能將火鴉天生的築巢手段發揮這般地步,隔絕了空間的感應,同時也畫地為牢,將歷代火鴉王盡數束縛在巢穴之中,再不得出。

    後者是張凡通過現實情況判斷出來的,若是能讓眾火鴉抬著巢穴到處跑,而隔絕作用不失效的話,偌大的無回谷,早成了火鴉一族的天地了,何至於困守一隅。甚至通過百年一此無回谷開禁的時候,脫藩籬而出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惜了。」張凡輕歎一聲,望向火鴉女王的目光中不禁帶上了些憐憫。

    似乎是看出他目光中的含義,火鴉女王低鳴了一聲,將龐大的身軀縮回了巨巢之中,只探出腦袋,癡癡地望著他。

    與此同時,漫天的火鴉好像聽到了什麼命令一般,「嘩」地散開,形成一條通路,透往外邊。

    張凡略一遲疑,終於還是暗歎一聲,將烏巢連帶裡面的火鴉卵一齊收入了乾坤袋中。

    這事虧心!張凡感歎著轉身,緩緩地沿著通道飛出。

    這兩樣寶物,明顯是被火鴉女王當成了定情信物一般的東西。如此誘惑,他能拒絕嗎?捨得拒絕嗎?

    可是接受下來,他能滿足火鴉女王的期待嗎?

    當然不可能,想來她是把張凡當成了一隻還沒長成的三足金烏,或者是附身在螻蟻身上,方才進入到無回谷的外界妖獸,這才蕩漾得不行,下了血本定情。

    火鴉女王的這番心血注定是要白費了,張凡早已做了決定,今日一別,此生便再也不會來到此處了,與她更是再無相見之日。

    可憐的女王陛下,現在估計正在心中傷離別,懷遠思吧?不想那只白眼狼越飛越快,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更不曾想到,他是再也不會回來。

    一離開火鴉王的視線,張凡一抹額上的冷汗,腳踏飛雲舟,以最快的速度遠遁而去。

    片刻之後,他已經飛出不短的距離,高聳入雲的峭壁更是縮成了一個黑點,模模糊糊,便要消失在天際了。

    張凡這才稍稍放鬆了下來,同時心中一陣不自在,覺得這事幹的,實在虧心吶,再回想下火鴉女王翹首以盼的樣子,心中更是彆扭。

    當然,讓他回頭自投羅網,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自覺地摸了摸乾坤袋中的「信物」,張凡舔了舔嘴唇,心中暗道:「最多……日後遇見合尺寸的,給她綁回來一隻便是。」

    毫無誠意地在許完願,張凡心中一鬆,廉價的愧疚感登時減輕,腦海中火鴉女王的影子也很快消失得再無痕跡了。

    這時候,隱約從天際傳來一聲烏啼,他身子一抖,飛雲舟被催到了極致,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此後三天,張凡也不改變路線,就這麼背對著峭壁方向,一直向前飛去。

    倒不是有什麼目的性,而是生怕癡情的火鴉女王改變了主意,想玩把養成,那就大大地糟糕了。

    好在自入無回谷後,他的運氣一向不錯,這種「旖旎」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不過,女王沒有出現,到時有另一件東西出現在神識範圍之內,耽擱住了他的腳步。

    ……

    樹林中,光陰斑駁。

    張凡背靠大樹,靜靜地站立著,凝視著眼前的地面。

    眼前的地面上,一條蛇類爬行而過的蛇道,清晰而蜿蜒,從蛇道的痕跡上看,至少是條大型的蟒蛇,也不排除是蛇類妖獸的可能性。

    當然,引起張凡駐足,關注的不是這些,而是地面的痕跡實在稱得上詭異。

    蛇道從遠處一直延伸到他面前的位置,然後突然停止了,代之的是灌木倒伏,土石紛飛的景象,以及巨力鞭打地面留下的條狀印痕,看上去,好像是大型生物劇烈翻滾掙扎後留下的。

    痕跡終點處遺下的東西,也證明了這個論斷。

    那是一條巨蟒的殘骸,從這些殘骸上看,它也許還稱不上妖獸,但單憑龐大的軀體,普通的一階妖獸也不得不避其鋒芒,不敢招惹。

    這樣一條堪稱猛獸的巨蟒,此時卻死得詭異無比。

    堅韌的蛇皮及諸神鱗片,好像一套盔甲一般,外似完好,內則空空如也,一身血肉消失得乾淨,只餘下整根的蛇骨,孤零零地在裡面晃蕩著。

    無回谷中遍佈妖獸,這樣的巨蟒慘死本來沒什麼好奇怪的,奇怪的是現場居然沒有留下一點血跡,也沒有任何的血腥味,若不是看痕跡尚新,直讓人以為那場搏鬥已經發生許久了。

    不僅如此,若細細聞之,還可以在空氣中聞到一絲淡淡的甜香味。味道雖淡,但悠遠而沁人心脾,讓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久久不願吐出。

    「有古怪。」張凡神色一凝,勉強克制住多吸幾口起的**,同時在腦海中仔細地搜索了起來。

    半晌,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精神一振,快步來到巨蟒的殘骸跟前。

    腳尖插下,一挑。虛有其表的巨蟒軀殼登時便被翻了個身,露出了壓在其下的地面。

    「果然。」

    一看之下,張凡先是面露喜色,接著又小心地後退了幾步,這才穩住身形,將手伸進了乾坤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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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嗜血籐


地面上,原本被蛇軀覆蓋的位置,上百個個手臂粗細的孔洞雜亂無章的排列著,黑幽幽的,彷彿欲擇人而噬。

    洞口整齊平整,並沒有絲毫的龜裂,可見地下的東西破開地表的速度之快,力道之猛。

    回頭看了眼肚皮向上的巨蟒軀殼,可以清楚地看見,從頭到尾,蛇腹上也有一個個同樣大小的孔洞,數量只比地面的略略少些。

    想來,它便是給地下突然竄出的東西束縛住,然後破開腹部,吸進血肉而死。

    這樣的特徵、獵食方法,在張凡的記憶中,似乎只有一種東西:

    「嗜血籐!」

    遍尋不著的東西就這麼輕易地出現在面前,張凡不由得面現喜色,早已伸入到乾坤袋中的手更是蠢蠢欲動。

    片刻之後,他忽然深吸了口氣,冷靜了下來,空著手從乾坤袋中抽出,低頭沉吟了起來。

    嗜血籐是一種著名的妖籐,以動物妖獸的血肉為生,其凝結出來的精華--血靈果,便是他入這無回谷最初的一個原因。

    以血靈果為主材煉成的血靈丹,更是壽元丹的一種,對此,他志在必得。

    不過嗜血籐也不是好對付的,這種妖籐與尋常籐類不同,並不是在依附著地表的植物而存在,否則也就好對付了。

    它本體纏繞在地下的岩石之上,將籐條伸出地表捕食,慣於地行且動作迅猛,一經受創又收縮得極快。

    要躲避它的攻擊容易,傷它也不是太難,可一下子要將其重傷,讓它無法遁逃,以便最後將其本體全部抽出,就並不那麼容易了。

    想了想,張凡還是不敢莽撞,反而招出飛雲舟,快速地在整個森林範圍內穿行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他才面色沉重地回到了原地。

    這片林子並不大,遍地皆是一種叫做蒼木的巨樹,彷彿一面面碩大的傘蓋,將整片林子遮得嚴嚴實實的。

    此木並無大用,原本張凡是不會認得的。

    偏偏此木有個特色,讓他記憶猶新,因此才能在見時辨認出來。

    蒼木貌似普通的巨木,除高大外並無什麼出奇之處,卻號稱「望之如林,孤枝獨秀」,實質上,看似偌大的一片森林,其實只有孤零零地一棵存在著。

    這種樹木存在的地方,地底根系糾結纏繞,而且深達百十丈,複雜牢固之極,若是讓嗜血籐逃竄了遁入其中,那除非是把整片林子連根拔起,不然是休想再找它出來了。

    這也就罷了,不過是捕捉時小心一些而已,真正讓張凡有些煩躁的是,整片林子中的嗜血籐出沒的痕跡不在少數,粗粗數來,竟有數百處之多,偏偏無從下手,叫人如何不惱。

    在得知此次無回谷之行要捕捉嗜血籐的時候,他便特地查閱過資料,此籐性喜群居,皆因它們畢竟是植物,並不能離開根系太遠,只能是靠一種甜香味吸引野獸前來自投羅網。而單獨的一株嗜血籐又能將香味傳出多遠呢?於是就只能依靠集體的力量,擴大籠罩的範圍好吸引來更多的食物。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初見嗜血籐時他才會如此驚喜,有了第一株,其它的還遠嗎?

    不想蒼木林中的現狀狠狠地給了他一棒子。

    這片蒼木林中,居然還棲息著一大群的一階妖獸枯蟬,這種外表仿若枯木的東西跟它們的同族知了簡直沒有一絲相似之處,不僅不會大聲鳴叫,更不吃素,而是以動物的精血為食。

    不知道經過了怎樣的發展,它們竟然跟林中的嗜血籐形成了一種類似共生的關係。

    枯蟬依靠嗜血籐吸引大量的野獸前來讓它們吸食,妖籐則依仗枯蟬的保護,不會被外來的強大妖獸毀傷,各有所得,互相依存。

    也就是說,要將林中大量的嗜血籐殺盡獲取血靈果,就要先解決掉那些數量龐大的枯蟬。

    枯蟬本身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又鈍刀割肉的辦法,慢慢引出,一批批殺掉也不困難,關鍵是時間的問題。

    張凡大略計算過,要將這些枯蟬分批殺盡,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完成的,至於直接硬拚強殺,那是想也不想的,除非他想變得跟腳下的巨蟒一樣。

    「只得暫時放棄了。」張凡輕歎了口氣,不再想那些多得讓他流口水的妖籐,準備專心解決附近的這棵,然後再繞上一圈,把其它幾棵同樣生存在蒼木林外圍,受不到枯蟬保護的嗜血籐一起瞭解了。這樣所得的血靈果,大致也夠煉上一兩枚靈丹了。

    半晌後,張凡腳踏烏巢,雙手籠在袖中,看似毫無動作,神識卻不停地掃過周圍的一草一木,不放過任何一點動靜。

    現在的烏巢仍然是原來模樣,並沒有經過任何煉製,雖然他的心中已經有想法了,但限於條件,也只得留待回法相宗後再行實踐了。

    此時不過是利用烏巢本身具有的隔絕能力,暫時掩蓋他身上的一切氣息,免得引起嗜血籐的警覺,給他的捕捉帶來變數罷了。

    少頃,張凡忽然毫無徵兆地抬頭,雙目放出灼灼光華,望向了頭頂的樹冠中的某處。

    「稀里嘩啦」聲響起,一隻肥大的松鼠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慘叫著跌下數來,正砸在巨蟒軀殼旁邊的地面上。

    這附近可沒有落葉為墊,肥松鼠這下摔得不輕,淚眼汪汪地抬頭一眼,一個巨大的蛇頭映入眼簾,登時尖叫一聲,掉頭就想往旁邊的樹上竄去。

    它小短腿死命地邁動著,?溜?溜地才剛跑了不到兩步,便覺得地面一陣顫動,緊接著數十條對它來說的龐然大物忽然從土中迸射而出,向它合攏了起來。

    松鼠雖肥,但體型畢竟太小,嗜血籐似乎也預料不足,一時間沒有兜住,竟然讓它連滾帶爬地從空隙中溜了出去。

    不過它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眼看籐條如鞭子般在地上一抽,借勢彈起飛速地向它捲至,再想躲避已經是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一直靜立旁觀的張凡出手了。

    籠在袖中的雙手一甩,瞬間週遭熱浪滾滾,數十隻腦袋大小的火焰三足烏在袖口處化形而出,隨即一一找準一條嗜血籐,飛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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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血靈果


肥松鼠眼看是在劫難逃了,尖叫一聲,也不閃避,就這麼把兩隻小爪子往臉上一蒙,就準備等死了。

    好在天不絕它。

    就在嗜血籐的籐條堪堪觸及它的皮毛時,一隻火焰三足烏臨空而下,三隻爪子齊齊抓在了籐條上。

    「嗤」地一聲,爪下立即焦黑,一股火元力循著籐條往上,瞬息之間,露出地表的部分便一片紅光,一陣陣帶著甜香與燒焦的味道瀰散了開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穿出地表的籐條都遭到了一樣的待遇。初始的時候還稍稍抽搐著,好像想往回縮,不過也就是如此而已,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所有的脈絡盡數被燒焦,讓它如何逃脫得了。

    眼見如此順利,張凡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只是血靈果還沒到手,他倒也不敢懈怠。

    只見他雙手掐訣,先是往前一指,接著猛地收回,同時口中輕喝道:「起!」

    話音未落,數十隻火焰三足烏同時振翅發力,驟然向上一提。

    它們由火焰構成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縮小著,上一刻還有腦袋大,下一刻便比拳頭小了,不過片刻,所有的三足烏都耗盡了力量,輕不可聞地爆鳴了一聲,消散在了半空中。

    「控制還不夠完美。」張凡眼見眾三足烏消散的時間不一,暗暗歎了口氣,畢竟還不夠純熟,靈力分佈不夠均勻,還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火焰三足烏雖然消散,但目的也基本達到了。

    在它們瞬間爆發出來的巨力拉扯下,嗜血籐的整個身體,連帶著它根系纏繞著的一塊巨石一起被拽出了地面,像農家的秸稈堆一樣,亂糟糟地堆成了一大片。

    三足烏剛剛消散,它便做出了秸稈堆永遠也做不出的動作。

    近百根籐條,狀若瘋狂地亂舞著,以潑水不入的密集,瞬間覆蓋了周圍的所有區域。

    張凡見狀不但不驚,反而面露笑容。

    烏巢的隔絕效果確實了得,即便他已經出過手了,只不過未曾移動罷了,嗜血籐竟然還判斷不出他的位置所在,只好用這樣沒有效率的辦法自保。

    這也是嗜血籐雖然是妖籐,非普通籐類可比的,但畢竟沒有進化出眼睛來,只能靠氣息判斷敵人的位置,自然是抓瞎了。

    若是遇到別的妖獸,只要是有眼睛,也不會讓他就這麼矇混過關。

    此時的嗜血籐,絕大多數籐條都被炙熟,在巨力牽引之下體內脈絡也接連斷裂,更是連根系所附的石頭一起被帶出,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樣的對手,張凡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是向前伸出手掌,掌心向下,五指張開,然後猛地一攥。

    同一時間,嗜血籐本體的上空,一隻巨大的手掌帶著強烈的風壓,遮天蔽日地罩下,將嗜血籐的本體連帶著所有籐條一起籠住。

    巨掌在慢慢地收緊,被壓縮得越來越小的嗜血籐似乎感覺到了末日的來臨,更加死命地掙扎了起來。籐條抽打巨掌的「噼裡啪啦」聲響個不停,幾欲連成一片。

    張凡眉頭輕輕一皺,不想嗜血籐的生命如此頑強,簡直不想是植物,倒更像是有血有肉的妖獸一般。

    不過也僅僅是如此了,他也不想再拖延下去,要是一不小心把大群的枯蟬引來,生命危險是沒有的,狼狽而逃卻是少不了。

    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只是眼中寒芒一閃,前伸的手掌瞬間染上了一層赤紅,緊接著攥住妖籐本體的巨掌也隨之泛出了耀眼的紅光。

    「嗤啦!」一聲彷彿大量液體被氣化的聲音傳出,巨掌好像內部驟然失去了支撐,轟地一下塌了進去,包成了一個拳頭。

    伸手一招,巨掌飛快地來到張凡的面前,攤開。

    掌心處,有著大量有如草木灰一樣的東西,將原本半透明的地方染成了漆黑,只有中心處兩個小光圈,在不時地閃爍著紅赤赤的光芒。

    張凡將那兩個紅色光圈取到手中,接著便散去了大擒拿,任由大堆的灰燼散下,成了這片大地的肥料。

    光圈中,兩枚黝黑發亮的飽滿果實靜靜地躺著,看似毫不起眼,卻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若無光圈的保護,這兩枚果實自然會如嗜血籐的本體一般,燃成灰燼,但張凡做事豈會如此大意,早在發力之前,便分出了這兩道光圈將其牢牢護住了。

    掌心輕輕晃動,兩個光圈頃刻消散了,兩枚血靈果也失去了支撐,乖乖地落到了他的掌心上。

    「色如墨,沉如石,形似甘露。是血靈果不錯。」張凡稍微看了一眼,臉上便露出了微笑,接著伸出手指在果皮上輕輕一劃。

    一股似血而無腥,似酒而不醇的香味頓時散發了出來,在張凡的口鼻間縈繞著,久久不散。

    他忘形地深吸了一口,隨即控制住體內氣血的絲絲浮動,掏出了一個玉盒,將它們珍而重之地收起。

    果然不愧是血之精華,能提高修仙者壽元的珍奇,不過一絲氣味,便顯得讓他按捺不住一口吞下的衝動。

    這種渴望,來自生命體的靈魂深處,是一種本性,恰似人類對肉食的本能渴望,對糖、鹽的本能需求,只不過強大百倍而已。

    到手的兩枚血靈果,並沒有讓張凡就此滿足,反而更激起了他強烈的渴望,若不是理智尚存,他都想衝進林中一搏了。

    終究是理智戰勝了衝動,他猶豫了半晌,還是把拚命的念頭按下,轉身向第二棵嗜血籐出沒的地方走去。

    漫漫長生路,若都拿命來拼,只怕反而短命,這等傻事,怎麼做得?

    就在張凡踏步離開的時候,一隻肥大的松鼠,經過漫漫征程,也回到了巢中。不過就像張凡的長生路剛剛開始一樣,它的搬家路也在繼續。

    「這都第幾次了?」肥松鼠雙目含淚,再此踏上漫漫搬家途。

    張凡自然是不會在意一個誘餌的動靜死活,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內,就把蒼木林外圍的四棵嗜血籐斬殺了乾淨,加上最初的兩枚,合計得到血靈果七枚,也算是收穫匪淺了。

    離去前,他忍不住又回望了蒼木林一眼,目光灼灼,好似要把它深深地刻入心中一般,好一會兒才轉身,飛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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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挑戰


張凡腳踏飛雲舟,在雲間飛速地穿行著。

    護罩並未開啟,颯颯西風將他滿頭的烏髮與週身衣袍吹得齊齊飄起,顯得飄逸出塵,憑添了一分仙氣。

    享受著這難得的輕閒,他的心中滿是愉悅。到了這無回谷中,無時無刻不是在緊張中度過,這樣隨意地漫行,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奈何彩雲易散,琉璃易碎,美麗的東西總不得長久!

    正當張凡的思緒漫隨天上浮雲卷舒的時候,一道黑光劃破天際,直衝而來。

    人尚未近前,一聲厲喝已經傳至:「滾開!」

    張凡眉頭一皺,還不待他反應,一道刀光破空而來,竟似要把他斬為兩半。

    他的臉上登時現出一絲怒意,見多了修仙者為了利益殺人不眨眼,卻不想今日又見到一個視人命如草芥之輩,無緣無故也無利益糾紛,出手就要人性命。

    「好,既然你手下無情,那我也不必給你留活路了。」張凡心中怒意愈盛,臉上卻平靜了下來,微微一側身,似在避讓道路,又似在躲避刀光,瞬間與來人錯身而過。

    來人的臉上的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彷彿在奇怪張凡居然能躲過如此突然的一擊。

    轉瞬之間,詫異之色在臉上凝固,隨即化為驚恐、痛苦之色,接著「啊」地一聲,身子一墜,眼看就要空中掉落。

    來人一頭栽下近十丈左右,身子便詭異地扭曲著,好像提線木偶一般,面朝下四肢在上,被提到了張凡的面前。

    這時候才張凡才看清了來人的相貌。

    這是個女子,看穿著當是幻魔道的弟子,論相貌還算得上是眉清目秀,此時她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看上去倒能惹人幾分憐惜。

    張凡卻不為所動,稍稍沉吟了一番,伸出手摁在她的臉龐上,冷冷地問道:「你在躲什麼?」

    這女子修為不弱,有煉氣期十層的修為,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她如此驚慌失措,不由得有了些興趣。

    透過他的手指縫,可以看到女子的臉上滿是驚恐,用哀求的語氣說道:「這位道友,剛才是誤會,我無意……」

    「哼!」張凡面色不動,只是冷哼了一身,手上也不見加力,只是虛虛地搭著,卻聽那女子慘呼一聲,四肢劇烈地顫動了起來,束縛住她四肢的赤金絲忽然被鮮血染得艷紅。

    清晰地感受著赤金絲一點點地嵌入到肌肉、骨頭當中,女子面色如土,哭叫道:「妖女……是那兩個妖女……啊~~~」

    「妖女?」能被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惡毒女人稱呼做妖女的,似乎只有那兩個人了。

    張凡無聲地笑了笑,接著問:「你倒是好本事啊,居然能從她們的手中跑掉,嗯?」

    「不,不。」女子驚慌失措,忙語無倫次地道:「她們在搶紫櫞,顧不上我。」

    「紫櫞?」張凡摸著下巴,沉吟了起來。

    紫櫞,靈根異果的一種,其汁液功能回復靈力,是一種天然的回氣靈藥,與大名鼎鼎的萬年石乳相比,也不過是少了易經洗髓的作用而已。

    這樣的異果,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天材地寶了,關鍵時刻使用進可以反敗為勝,退可以保全自己,無怪那兩個妖女也會出手搶奪了。

    「離這裡有多遠?還有多少人?」張凡心中起意,問道。

    感覺按在她臉上的手力道似乎輕了些,女子鬆了一口氣,連忙道:「沒人了,都給她們殺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逃出來,怕是拿其他人斷後了吧?」張凡哂然道。

    女子聞言囁囁嚅嚅,面露尷尬之色。

    她的行為張凡不問可知,無非是在逃竄的時候,對身後的人下絆子,讓其無法逃脫,多少耽擱下兩個妖女的時間,給自己增加逃跑的機會。

    這樣的事情在修仙界常有發生,一點都不出奇。張凡更沒有打抱不平的意思,也不與這個女子多說,只是手上一抖,束縛住女子的赤金絲盡數收回,彷彿有生命一般,扭動著鑽入了他的袖子之中。

    失去了赤金絲的提拽,那女子的身子陡然一沉,一驚之下連忙喚回法器踩在腳下。

    「這位道友,我都說了,你看是不是……」女子雖然脫出了束縛,卻不敢掙開張凡的手掌,反而是低聲下氣地說道。

    能一擊將她拿下的豈是好惹之人?比那個妖女都不差了吧?剛剛真不知道是怎麼瞎了眼,居然將怒火發洩到這樣的人物頭上。

    天地良心,此時女子的心中真是沒有了報復了念頭,只覺得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先是遇到兩個妖女爭鬥殃及池魚,要不是臨時暗算了幾個倒霉蛋,差點就沒跑出來。路上隨便找了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洩憤,居然撞上鐵板,也是個高手。

    現在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窩起來,等三月之期到了好離開這鬼地方。

    她話音剛落,便感覺搭在臉上的手掌掌心微凹,似乎正要撤去,不禁心中大喜,臉上也露出了絲討好的笑意。

    隨即,她的笑容驟然凝固。

    「好燙啊!」這便是她最後的念頭了。

    自從女子揮出那一刀後,張凡便沒有留她活命的打算,見已經沒有什麼好問的了,調自九火炎龍珠中的火元力瞬間爆發。

    近在咫尺的情況下,那女子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剎那間便被化為了灰燼。

    微風吹來,張凡的身前只餘下特意保護住的乾坤袋,其它的一切都隨風飄散,了無痕跡。

    說起來,在無回谷中過了這麼些日子,他的心腸不知不覺間竟然也變得這麼硬了,動念之下,紅顏化灰,心中卻連一絲的憐憫或不忍的感覺都沒有。

    小小的無回谷,猶如縮小版的修仙界,短短時間就教會了他什麼叫弱肉強食、你死我活,消磨了他心中最後一點的猶疑軟弱。

    沉默了少頃,張凡便把這些想法拋開了。

    接過乾坤袋隨意地用神識一掃,隨即毫不在意地收起,連細細翻看一番的意思都沒有。

    如今他的眼界大大提高了,別說這個乾坤袋中連件高階法器都沒有,即便是普通的靈器,也已經不放在他的眼中了。

    收拾好後,循著女子逃遁的方向,張凡抬眼望去,同時放開神識,毫不遮掩地一掃而過。

    片刻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好似期待又像興奮,也不遲疑,就這麼腳下一踏,化作一道流光,轉眼間從遠地消失,再次出現,已經到了數里之外。

    身影如電的同時,滔天的氣勢從他身上騰起,彷彿狼煙巨柱一般,直衝天際。

    --這是,他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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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插手

林木鬱鬱蔥蔥,花開果熟,有綠草如茵,凝露欲滴,直如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這是一刻鐘前的景象。

    此時,樹木摧折,花果零落,青草倒伏,空氣中儘是血腥味與焦糊味交雜,熏人欲嘔。地上更是遍佈殘肢斷臂,血浸土凝,與煉獄無異。

    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雜七雜八地散亂各處,一時間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慘死於此。

    場中只有一具屍體保存完好,隔著他,有兩名絕色女子相向而立。

    在無回谷中,有如此姿色,又能血腥殺戮的,非惜若與白依依二人莫屬。

    惜若依然是一副白衣赤足、笑靨如花的模樣,不過一身紗衣如白璧微瑕般地濺上了不少泥土,一頭秀髮也有些凌亂,披散下來,掩住了她小半邊的臉頰。

    白依依的外表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只是手腕間的金鈴不停地微微顫動著,顯然她的心情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從兩人間凝滯的氣氛不難看出,除了殺盡那些想不自量力,妄想渾水摸魚的傢伙外,她們之間想必也狠狠拚殺過了一場。

    不然,單憑地上那些人,如何能逼得她們如此狼狽。

    半晌,惜若忽然噗哧一笑,道:「白姐姐,你一定要跟小妹過不去嗎?」

    「哼,當然。」鈴聲與神識交織的特殊聲音迴盪著,仔細聽來,竟能從中聽出憤怒的情緒。

    她當然有理由憤怒,是她第一個綴上了僥倖得到紫櫞的倒霉蛋,那些蒼蠅一樣圍上來的三派修士也是她殺了大半的。

    這時候惜若才橫插一手,不僅以暗魔幡傷了她的六翼天蜈,現在居然還倒打一耙!

    若不是性子清冷加上說話不便,話語中只怕就不是憤怒這麼簡單了。

    惜若對她的憤怒自然是視而不見的了,語笑嫣然地道:「白姐姐,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要是再這麼打下去,有人來了就不好了!」

    「你就讓讓小妹嘛,最多下次有好東西讓姐姐先選就是了,好嗎?」

    好嗎?當然不好!看她的憊懶樣子,白依依的臉都氣白了,又如何肯答應。

    也懶得再跟她說話,白依依從腰間拽下一個靈獸袋,拋到半空中,轉瞬之間,漫天儘是五彩光芒。

    一隻隻翅放五彩,巴掌大小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宛若落花繽紛,絢麗至極。

    眼見此景,惜若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了一些,旋即至乾坤袋中取出一把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彎刀握持到手上,幽幽地歎道:「白姐姐既然不肯放小妹一馬,那小妹也只好用這把眼兒媚與姐姐的五行幻蝶比試比試了。」

    現在在空中飛舞的彩蝶,正是惜若口中的五行幻蝶。

    這是種二階妖獸,極難培育,以白依依身處御靈宗這樣的有利條件,幾年下來也不過培育了這麼百十隻成年。

    它們翼翅上的五彩並不是擺設,而是一種天賦神通,對五行法術的抵抗力極強。正是仗著這門手段,它們經常可以視很多妖獸和修仙者的法術攻擊如無物,輕而易舉地撲上。

    而五行幻蝶身上的粉末更是劇毒,只要被它們沾身,若不能立時將毒逼出來或服下對症之藥,用不了一時三刻就會斃命。

    面對這樣麻煩的妖獸,惜若這妖女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她拿出的彎刀「眼兒媚」卻是一把高階靈器,最擅長的就是直接攻擊對方的**而非法術,用來對付五行幻蝶正是再合適不過了。

    一時間,眾幻蝶躍躍欲試,彎刀上光華流轉,輕輕顫動著,兩人之間的氣氛凝重到極致,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她們同時一怔,將要發出的攻擊生生止住,不約而同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那裡,一個霸道無匹的氣勢沖天而起,毫無遮掩之意,就這麼如山呼海嘯一般,以無可抗拒之勢筆直衝來。

    那種無視所有、百無禁忌的勇烈霸道之勢,即便是她們兩人,也不由得為之動容。

    「是他!」她們二人都與張凡有過交手,此時感受到他的氣息,瞬間便認了出來。

    說起來,她們加起來跟張凡交過三次手,無論是白依依還是惜若,多少都佔了上風,但這並不能影響她們將眉頭緊緊皺起。

    單單是如此囂張的姿態,便不是之前的張凡所能做出來的,顯然這段時間他又有奇遇,這才如此信心滿滿,明知她們兩人在此依然敢如此挑釁。

    若是她們的最強手段,白依依的六翼天蜈、惜若的暗魔幡沒因之前戰鬥而暫時無法使用,也不會懼他,但是現在嘛……

    惜若與白依依相視苦笑,尤其惜若,深恨自己一語成讖,不過是想調戲一下對方,不想真的把狼引來了。

    不過片刻,忽然「轟」的一聲,不遠處大片的灌木叢燃起,溫度瞬間攀到頂峰,整片的灌木叢幾個呼吸之間,就化為灰燼落下,鋪成了一條寬敞筆直的道路。

    同時,一個身著玄金袞服,週身有上百隻火焰三足烏環繞的青年修士踏步而出,面帶微笑地站到了她們的面前,成三足鼎立之勢。

    來人,正是張凡。

    張凡到此,對惜若與白依依之間劍拔弩張的態勢視而不見,反而饒有興致地對打量了一番周圍的情況。

    目光先在一棵棵巨木摧折的斷口處頓了頓,接著從遍地殘缺不全的屍體上一掃而過,然後在觸及唯一完好的屍體時,他的目光一凝,臉上現出了玩味的笑容。

    「兩位道友,近來可好啊?」彷彿沒有看見兩人身上略顯狼狽的樣子,張凡收回目光,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白依依面如凝霜,沒有回答的意思,倒是惜若笑容不變地道:「哪有張師兄好啊,多日不見,師兄風采依舊,小妹甚是欣慰呢!」

    說到「風采依舊」、「欣慰」等詞時,她忍不住暗咬銀牙,心中恨恨不已。

    當日,被張凡驚走後,沒過多久她就發覺不對,像金烏融火那麼霸道的遁法,怎麼可能沒有任何限制?

    若真是如此的話,她根本就別想跑得掉,暗魔幡不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他張凡的囊中之物了嗎?這樣的機會他怎會放過?

    什麼心慈手軟、憐香惜玉的她是想都沒有想過的,當即回頭查看。

    等她重新回到那裡,張凡早溜了,原地只留下一小片被鮮血浸成紅黑色的土壤,醜陋地顯露著,彷彿在諷刺譏笑她一般。

    當時惜若的懊惱簡直難以言喻,自己居然也有走眼的時候,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再想想當時他裝作高手寂寞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陣無語。

    以她的城府,想及此事,話裡也忍不住帶上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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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眼兒媚


便宜都佔了,還不興人家說兩句?張凡對惜若的話就當沒聽見,依舊笑容滿面地道:「兩位道友好興致,不如與為兄也切磋一二,可好?」

    一旁白依依聞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一時間竟覺得此人的無恥不下惜若這小妖女。

    明明是發現她們兩人的殺手鑭都已經用出了,就想出來摘桃子,還美其名曰切磋?真不愧是正道宗門的核心弟子,一貫的虛偽。

    也不待她們反應,張凡忽然大踏步地向二人中間的那具屍體走去。

    場中屍體俱碎,只有這一具竟然完好,而且還是處於兩妖女交戰的中心,完全不合常理!

    再加上周圍樹木盡毀,一覽無遺,哪有死在他手上的那個女子口中的紫櫞?

    從她們兩人雖狼狽不堪,卻沒有放棄一戰的意思來看,紫櫞是一定有的,不過那女子交代的時候留了一手,並沒有說清楚。

    這就很明顯了,想來是地上這位不知道是倒霉蛋還是幸運兒的傢伙,偶然得到了紫櫞這樣的天材地寶,又沒能守住消息,於是乎引來了群狼,自己還是沾了紫櫞的光,才被留了個全屍。

    自己打死打活的,能隨便讓人在眼皮底下把好處都給拿了?當然不可能!張凡一步踏前,彷彿捅了馬蜂窩一般,百十隻五行幻蝶立刻陣型變幻,攔到了他的身前。

    「哦!」張凡當即止步,強敵未去,東西豈是那麼好拿的?本就沒有這個奢望,不過是引蛇出洞而已。

    看白依依擺出陣勢來,他不僅不吃驚,臉上反而現出了笑容,哈哈大笑道:「既然白道友願意賜教一二,為兄這就領教了。」

    話音未落,張凡渾身紅光乍現,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一隻隻火焰三足烏憑空浮現,或振翅或揚爪,神態生動,威風凜凜。

    與原本就環繞在身邊的那些一匯合,霎時間,不下五百隻的三足烏聚成了陣勢,成一個偃月型隱隱地將那些五行幻蝶包圍。

    見狀惜若與白依依臉上同時動容,之前看到那些火焰三足烏環繞,只當是普通的火焰化形之術,隨便一件頂階法器都可以做得出來,就沒有放在心上。

    此時一見張凡也不如何動作,只憑靈氣化形,就能聚出數量不少,形態清晰的妖獸,而且一隻隻看上去靈性十足,這就不簡單了,可以說已得了術法之要了。

    這樣的法術水平,哪怕是築基期前輩,也沒有幾個有這樣的本事,怪不得他如此信心滿滿,不將她們兩人放在眼中了。

    雖然已經大致明白了張凡的依仗,也為之心驚,但惜若與白依依是何等人物,豈是隨便嚇一嚇就能退卻的,若不真刀真槍地壓下她們,絕無罷手的可能。

    白依依面色凝重,腕間的金鈴忽然無風自動,清脆悅耳的聲音在空氣中盪開。

    眾幻蝶聞聲翅膀疾扇,五彩光華閃爍間,成了分進合擊之勢,無視三足烏上的不停燃燒著的火焰,就這麼直衝而去,彷彿要直接將它們衝散,好撲到張凡的身上。

    若是在火鴉峭壁一行之前,張凡面對這樣的陣勢,還要多費一番手腳,甚至可能還要縮在靈鰲盾的烏龜殼下等待還手的機會。

    現在靈鰲盾早已毀棄,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防守的想法,只知道自己實力大進,卻不知道進到什麼程度,此番正好拿兩個妖女做次試金石。

    只見張凡神色不動,只是並指成訣,向前一指,同時口中輕喝道:「合!」

    最前方的百十隻三足烏忽然碰撞在一起,激起點點火星的同時,聚成了一隻巨大的火焰三足烏,彷彿一座山般攔在了幻蝶的前方。

    「吟!」

    這只新凝成的火焰三足烏好似沒有看到近在咫尺,快要正撞到它身上的五行幻蝶一般,只是昂首、引吭、長吟。

    聲音響徹,如龍吟大澤,又似虎嘯空谷,頓成山河反覆,風雨飄搖之勢。

    張凡的身後波紋一閃,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瞬間消失不見了。

    此招正是他借鑒法相靈訣中風雨飄搖訣,不通過法相而是僅僅靠火焰三足烏施展,雖然威力上大有不如,但勝在方便隱蔽,實戰中不見得便遜色了。

    果然,金烏長嘯下,白依依與惜若同時一懵,轉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一眾五行幻蝶可沒有她們的修為,更兼首當其衝,登時齊齊愣住,僵在半空中,只有一對對漂亮的翼翅在本能地扇動著,使它們不至於墜落下來。

    「疾!」

    伴隨著張凡的低喝聲,引吭長吟的火焰三足烏登時化作紅雲消散,同時,數百隻三足烏從紅雲中穿出,一一找上失魂落魄、僵在原地的五行幻蝶。

    爪擊、喙啄、噴火、合撞、自爆……一系列手段在幻蝶身上施展了出來,不過片刻,火焰三足烏便消散了一半,而所有的五行幻蝶更如一片片落紅飄落,再無聲息。

    白依依的臉上頓時浮出一抹不自然的嫣紅,眼中更是露出不捨之色。這些五行幻蝶很是費了她幾年的心血,居然就這樣剎那間給毀了個乾淨,心頭一口逆血湧上,手上也不禁摸向了腰間最大的那個靈獸袋。

    此前見張凡身邊的那些三足烏儘是火焰化形,而五行幻蝶最不怕的就是五行術法攻擊,便沒有多想直接驅使它們衝陣。

    不曾想他的化形之術如此了得,以火焰凝成的妖獸,竟能極其靈動地施展出近身**攻擊,這就直中了幻蝶的軟肋的,不然,何至於死得如此輕易。

    想到這裡白依依忍不住就想把重傷的六翼天蜈放出來,與張凡拚個你死我活。

    這時候,忽然聽聞一陣輕笑傳來,原本討厭的聲音忽然顯得有些悅耳了起來,她鬆了一口氣,攥著靈獸袋的玉手也隨之放了開來。

    若佳人眼波流轉,明眸善睞,惜若手中的那件高階靈器「眼兒媚」忽然大放光芒,一化二、二化四……

    轉瞬之間,便化為無窮,柔轉剛,魅化厲,瞬間漫天刀氣,皆如利刃,將所有的火焰三足烏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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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42: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逼退

「眼兒媚」這把彎刀,本就是一件高階靈器,此時在惜若的操縱下,威能盡顯,幾個呼吸前還威風凜凜,勇猛無匹的數百隻火焰三足烏頓時被切成了無數塊,再不成形狀。

    這時,惜若的口中才吐了一句話:「張師兄,小妹也來討教一二,師兄可要留情哦~」

    張凡聞言一陣無語,只覺得論無恥,自己這個正派弟子果然還不是妖女的對手,打都打完了,這才出口提醒,實在是夠「光明磊落」的。

    臉上洒然自若,他也沒有那麼天真到去質問對方,只是把手一招,被眼兒媚擊散化作的漫天紅雲,忽然急劇地收縮,很快聚了一個西瓜大小的巨蛋,一顫一顫的,彷彿孕育著什麼,又似心臟在跳動。

    隨即,「嘣」的一聲,好像巨斧劈砍一般,整個巨蛋豁然開裂,數百隻火焰三足烏從中迸出,如倦鳥歸林一般,飛快地聚到惜若的周圍,堅喙利爪齊齊對準她,然後毫不留情地緊緊合攏了上去。

    此時,惜若的臉色終於大變,一旁觀戰的白依依也神色凝重,張凡此招聚散自如,使這些火焰三足烏堪稱不死之身,趕不盡殺不絕,又不知疼痛不懼生死,簡直比御靈宗的海量靈蟲還難對付。

    這時候,她們才真正明白,張凡確有威脅她們的實力,再不將他看做前來揀便宜的黃雀,而虎口奪食的真正強敵。

    張凡這招,正是效仿自南宮逸的絕招,無論是他的凡火萬鴉,還是南宮逸的九頭炎龍,都是由九火炎龍珠中調出的一絲本源火力,吸引周圍的靈氣構成的,只要這絲本源火力不散,自然可以輕輕鬆鬆地再次凝聚。

    這樣的無賴招數,當時將他折騰得可夠嗆的,若不是接連爆開兩件法器靈器,一舉將九頭炎龍中的本源火力震散,並使其反噬,單單這招,就足以令當時的他落荒而逃了。

    若不動用暗魔幡,此刻的惜若與之前的張凡相比也強不了多少,一眾火焰三足烏共三百六十五隻,成周天之數,驟然合攏,大力撞到了她護身的紗帶狀法器上。

    該紗帶旋轉成牆,連綿不絕,剛柔相濟,一時間竟不得破。

    不過它們的手段當然不止於此,否則豈不是還比不上南宮逸的九頭炎龍?眼看一擊無功,也不需張凡再下命令,三百六十五隻三足烏齊齊光華大作,爪翅盡斂,身上的火焰劇烈地波動著。

    見狀惜若登時花容失色,再不猶豫,一拍乾坤袋,一件旗旛狀的器物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接著,她馬上被無量的爆炎掩埋,無論是張凡還是白依依,都再看不清其中的狀況了。

    三百六十五隻三足烏一起自爆,聲音化一,彷彿什麼東西被燃盡了一般,以惜若為中心,所有的火焰齊齊塌陷了進去,凝到了極致,這才轟然爆開。

    少頃,煙霧散盡了,爆炎中心處的景象也顯露了出來。

    一個白衣赤足的少女,拄著一桿旗旛,在劇烈地喘息著,嬌艷的臉龐上,血色盡失,顯露出一抹青灰,好似氣血虧虛到了極點。

    雖然毫髮無損,但看她此時的模樣,就知道強行御使暗魔幡的代價絕對小不了,眼前的惜若與當日的南宮逸又是何其相似!

    將一個強敵逼到如此地步,張凡非但沒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心中還暗暗歎了口氣。

    惜若已經擺出了不惜死戰的模樣,一旁的白依依玉手中緊緊攥著的大型靈獸袋也不是擺設,只要他一個應對不當,相信無論是暗魔幡還是六翼天蜈,都不會讓他好過的。

    看來老天是不準備讓他一天之內,再次辣手摧花了。

    如何取捨,張凡已經心中有數了,只見他深吸了口氣,週身紅光大作,身軀輕輕抖動間,彷彿老熊抖虱,又像雄雞振羽,一隻隻火焰三足烏不停地在他的身邊化出,好似無窮無盡一般,轉瞬之間,已破千數。

    不知不覺地,惜若與白依依這對生死對頭,越走越近,距離已不足一丈,雖然互相之間看都不看一眼,卻極有默契地對對方的靠近沉默不語,只是緊緊地盯著張凡的動作。

    現在的主動權已經不在她們兩人的手上了,雖然擺出了拚命的架勢,但命只有一條,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她們這樣的天之驕女又不是一無所有的賴漢,豈會輕棄?

    於是也只好看著張凡的下一步舉動,若他真想趕盡殺絕,那無法,只好拚個你死我活了。

    不想她們還有看別人臉色的一天,心中從未有過的憋屈,讓白依依面寒勝霜,也讓惜若臉上好像永遠不會改變的嬌笑,難得地顯出了幾分不自然。

    就在她們投鼠忌器地縱容下,不過片刻,漫天儘是火焰三足烏,不必細數,就知道絕對在萬數以上。

    --凡火萬鴉大陣!

    在張凡的收攏之下,萬隻三足烏如球狀遍佈了周圍的空間,滾滾熱浪不停地散逸出來,將地面烤得焦黑,繼而融化再凝成一塊塊,成為名副其實的焦土。

    萬鴉大陣把張凡裹住,又將地上的那具完整的屍體圈入,最後如磨盤般地旋轉著,迫著惜若與白依依二人面色鐵青地一步步退卻,直到她們退出百丈開外,這才戛然而止。

    站在這個直徑不下百丈的巨大火球面前,彷彿整個天地都黯淡了下來,一切光明好似都集中了起來,其它的萬物一瞬間都失去了光彩。

    白依依見狀默然無語,腕間的金鈴急劇地震顫著,其頻率之高,簡直讓人心憂其會不會崩碎。

    她銀牙暗咬了半晌,終究沒有出手,只是冷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張凡站在萬鴉的中心處,眼看著她離去,稍稍猶豫了一下,又扭頭看了惜若一眼,沒有阻攔。

    果不其然,白依依剛剛走出了不到一丈遠,惜若便兩步並作一步趕到她身側,好似之前拚鬥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親切地挽著她的臂膀一起前行,甚至還俯首在她的耳邊說著什麼,一邊說著一邊嬌笑得花枝亂顫。

    對惜若的這番做作,白依依先是身子一僵,手臂抽動,似乎想要將其甩開,但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萬鴉火球一眼,還是放鬆了身子任由她挽著,就像一對親親熱熱的小姐妹一樣,似緩實快地向遠處行去。

    看著她們的背影漸漸遠去,張凡歎了口氣,到最後的時刻,他心中還存了出手的念頭,哪怕拼著受點傷,也要將她們--哪怕其中的一個--留下,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

    不想成名果非僥倖,前一刻還打得你死我活的,現在面臨他的威脅,立刻可以前嫌盡棄,不僅一同對付他,連離去也不露破綻,明明心中彆扭得要死,還是不肯分開,讓他尾隨追擊的念頭胎死腹中。

    張凡的臉上滿是遺憾之色,直到目光掃至地上的那具屍體時,一絲笑容,才浮上了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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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4 17:43: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盡脫藩籬


神識放開,遠遠地輻射了出去。

    張凡站在萬鴉火球的中心處,並未急著去取他的戰利品,反而細細體悟起了剛才一戰的心得。

    萬鴉陣一出,當時他便心中若有所悟,只是強敵在側,不敢分心罷了。

    此時,循著之前的絲絲感悟,他的神識化做了一萬份,一一纏繞在上下飛舞著的火焰三足烏上,閉上眼睛默默體察了起來。

    少頃之後,他的雙眼豁然掙開,一抹清明閃過,讓他眼睛看上去陡然亮了幾分。

    凡火萬鴉陣,不是一萬隻三足烏一擁而上就可以稱得上陣的,若是在其中加入俗世軍隊聚散離合之道,或是組成修仙界中的一些合擊陣法,豈不是威力大增?

    可惜他的修煉時日畢竟太短,對陣道還沒有什麼涉獵,否則也不會到全力施展,萬鴉齊出的時候,才豁然感覺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萬鴉大陣,看似駭人,但真正能及身攻擊的,也不過是之前對陣惜若時候擺出的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數而已,餘者互相干擾,只能形成合圍之勢,卻不能對敵人真正施以打擊。

    這絕對是個大缺憾。

    正是因為如此,最終張凡才沒能下定決心留下二人,只好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白白在眼前溜走。

    回去之後,定要好好研究下陣道之學,不然如此奇術,不過是徒具其形,並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決心下定,卻不急在一時,張凡靈力運轉,調動起體內的九火炎龍珠,然後張口深深一吸。

    彷彿剝絲抽繭一般,一道道細若游絲的紅線從萬餘火烏中抽離,在半空中聚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紅色光球,「倏」地一下,投入了他到口中。

    與此同時,所有的火烏失去了支撐,頓時如泡沫般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只有空氣中的陣陣熱浪,還在昭示著它們存在的痕跡。

    隨後,他腳下猛地一踏,看似重愈千鈞,腳下的地面卻絲毫無損,反而是幾丈開外的屍體忽然一振,束在腰間的乾坤袋隨之崩起,彷彿被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落入了他的手中。

    神識探入一掃,張凡眉頭一皺,微微沉吟了一番,便見他手在袋口處一抹,一個長頸的凝玉瓶出現到了手中。

    在陽光的照耀下,凝玉製成的瓶身散發著清冷柔和的光華,看上去質樸又雅致,顯然不是凡品。

    凝玉是修仙界一種價格比較高昂的玉料,多用來保存珍貴的靈丹或是什麼靈氣容易流失的天材地寶。

    一個低階弟子,身上又有什麼東西值得用通體凝玉製成的瓶子來裝呢?

    輕輕晃動了一下,聽到裡面液體撞擊瓶壁的聲音,張凡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了地上的屍首一眼,不由覺得此人也不簡單,竟然事先就準備好了凝玉瓶,也算是思慮深遠了。

    可惜他的精細沒有用到緊要處,不然怎麼會讓如此重要的消息走漏,結果使得自身慘死,寶物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打開瓶蓋一聞,一股甜而不膩的清香溢出,不過一聞,張凡便覺得體內的靈力緩緩地運轉開來,若是喝上一口,按他估算,足以補滿一身的靈力有餘。

    果然不愧是紫櫞果搾出的汁液,除此之外,也只有萬年鐘乳的靈效堪與其一比了。

    滿足地合上蓋子,正要將其收入到乾坤袋的時候,他的動作猛然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色也陡然鄭重了起來。

    紫櫞果可謂奇珍,即便是在這無回谷中,也是極其罕見的珍寶,能碰上,無異於是走了狗屎運。

    偏偏這個走運的人,手中還有凝玉瓶這樣,正常的煉氣期修士絕對不會準備的東西,單單這一個瓶子的價值,就足夠他添置件不錯的法器了。

    在沒有確定自己一定會得到紫櫞果的情況下,可能會特意去準備嗎?

    再說,即便此人天生謹慎,思慮周全,那也應當準備一個凝玉盒才是,畢竟不是所有的天材地寶都可以搾取汁液的,弄個盒子,不是更合理些嗎?

    這可能是巧合嗎?張凡搖了搖頭,不敢相信。

    再次將神識探入到那人的乾坤袋中,仔細地搜索了一遍,片刻之後,一個玉簡被他貼上了額頭。

    少頃,張凡的神識從玉簡中縮回,沉吟了起來。

    玉簡之中,刻的是一幅完整地形圖,與之前走過的地方稍稍應證下,便不難得知上面刻畫的正是無回谷。

    表面上看,這幅地圖只要是進入過無回谷的修士都能刻畫出來,實際上卻不是如此。

    即便是以張凡此時的寶物修為,可說在整個谷中百十號人裡面,也是數一數二,可是他走過的地方,加起來也不到地圖上所畫的十一之數。

    也就是說,這樣的地圖,絕非單人所能完成的,那人的背後,應當隱藏著一個團體,具體是家族還是什麼宗派,那就不得而知了。

    尤為重要的是,地圖上還刻畫了一些天材地寶的位置,比如紫櫞果,便在刻畫的範圍之內。

    想來死者背後的那人,曾經發現了此果,可惜還未成熟,即便採摘下來功效也是大減,於是做了記錄,百年後才讓此人前來摘取。

    無怪這個人準備充分,且能準確找到紫櫞果的位置了。

    看來莫名其妙的,又得罪了一些人,而且怎麼想,都不像是好對付的樣子。

    張凡暗歎一聲,將此事拋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思定後,把凝玉瓶與玉簡一起珍而重之地收好,長出了一口氣,

    到了此時,張凡才感到之前的行為算是圓滿了,頓時覺得天高雲淡,空氣清新,彷彿有什麼陰雲被一下子吹散了一般。

    入得無回谷來已近兩月,真論起來他的運道算是極強的了,也稱得上是縱橫無忌,自始至終並沒有吃什麼虧,反而因緣際會之下,頗得了幾件異寶。

    但是,幾次與惜若與白依依相遇,總是處於下風,若不是機緣巧合加上他肯拚命,只怕是屍骨早寒了。

    在她們眼中,自己也許只是類似馬蜂的存在,不放在眼中,但也沒必要下殺手,一不留心可能會被臨死前蜇一下,僅此而已。

    這樣的心態對自己當然是有利的,但同時也像一塊石頭一樣,在不知不覺間壓到了他的心頭,壓抑?屈辱?便是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因此,今日得知她們兩人在此爭鬥時,張凡的第一感覺便是興奮、期待,而沒有一點猶豫、踟躕,甚至絲毫不遮掩身形,堂而皇之地行搶奪之事。

    如此做法,半是無心,半是有意而為之。

    不出他的意料,一戰之下,以一己之力壓下了兩人,使她們無奈退卻。雖然她們並不是完全狀態,但依今日的情形來看,即便是她們完好無缺,單獨一人,也未必能是他的對手,更不用說像之前一樣,隨手便能將他壓下。

    一時間,只覺得心中一輕,有揚眉吐氣、藩籬盡脫之感,她們加之在己身的所有壓抑陡然間散去無蹤,整個人頓時生出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自在感。

    同時,拚死搏殺而得九火炎龍珠、朱雀環符寶,離奇巧合而獲烏巢的狂喜,再沒有了壓制,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霎時間,只覺得天地之間任我縱橫,一切盡在指掌之間,再無一物礙於心障於行,百無禁忌,通達順暢。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念頭通達吧?」張凡默默感受著,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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