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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蒼天白鶴-[蒼天霸血]-[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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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4:40: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破蛹-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
李明堂若有所覺,張開微閉的雙目,轉頭望去。

  包裹著許海風的那團紅霧似乎有了一絲變化,仿佛有人在中間緩慢地攪動一般,開始一點一滴地旋轉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旋轉的幅度越來越大。

  地面之上慢慢地出現了一團旋風,先是微不可覺地吹動了幾片落葉,隨後風速漸大,充斥於整個庭院之內。

  “啪……”地一聲,一道人影破蛹而出,躍至半空之中,一聲長嘯,連綿不絕,聲動九天。

  地面之上的旋風像是突然失去了動力,逐漸靜止下來,那團詭異的紅霧亦是消散無形,不復存在。

  許海風在半空中的身體仿佛失去了重量,如同一片羽毛般緩緩下降。

  他的靈覺無處不在,他的功力無所不至,至此,他內傷痊愈,功力更進一層,已經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宗師級數高手了。

  “恭喜許兄弟終至大成,可喜可賀。”一聲長笑遠遠傳來,十里之內,清晰可聞。

  許海風抬頭眺望北方,臉上浮起一絲笑容,說道:“利智兄不遠千里而來,許海風有失遠迎,不如你我找個地方,敘敘舊情吧。”

  他的聲音並不高昂,但同樣傳遍數裡之內,仿佛就在他人耳邊說話一般。

  只是但凡聽到之人,無不在心中泛起一絲寒意,只因在這句看似好友相邀的話中卻充滿了濃重的殺氣。

  許海風已然動了殺心。

  “今日交手,利智勝之不武,若是許兄有暇,二月之後,我們北方大營相見如何?”利智的聲音不鹹不淡地從遠處傳來。

  許海風當然知道今夜確實不是交手之時,他朗聲道:“既然如此,二月之後,許某在北方大營恭候大駕光臨。”

  “屆時利智必至。”

  許海風不再搭話,眼光一掃,看見身邊的哲別,微一停頓。他方才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運功調息之上,根本無暇關注外物,是以竟然不知哲別也來到了此處。

  暗嘆一口氣,若是哲別能夠早來一步,四人合力,或許能夠將程玄風留下也未必可知。

  他抬頭望天,腦海中浮現出利智爽朗的笑容,他竟然已經先一步踏足了宗師領域。

  想到去年在臥龍城中,他們尚且聯手邀鬥愷撒第一高手奧本。而時至今日,為了二國之爭,他們已經是生死對頭了。

  這一點,不管他們是否願意,是否承認,都是一件無可更改之事。

  民族的利益始終在個人之上,他們都是一代人傑,同樣的,所背負的責任也就更為沉重,縱然惺惺相惜,縱然生死可托,也一樣要走上這條針鋒相對的道路。

  “走吧。”

  許海風黯然的道了一聲,率領著眾人,大步向西門客棧趕去。

  皇宮內院,漢賢帝與幾位臣子相對而坐,聽聞許海風與利智的這段對話,他們臉上均浮現出詫異之色。

  “想不到啊,許卿家竟然一舉登上宗師之列,真是我大漢之福啊。方尚書,你的眼光比朕好。”漢賢帝誇讚道。

  方令天喜逐顏開,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滿面喜色:“老臣也未曾想到風兒竟然如此之快便叩開了這道難以逾越的大門。”

  “唉……”他嘆了口氣,說道:“想當初,太乙真人傳授風兒武功的時候,老臣一隻手掌就可以輕易將他拿下。只是如今,唉……一年半,才一年半啊,真是老了。”

  在座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唐宗翰猛地一拍方令天肩膀,問道:“當兵的,你說什麼一年半?”

  方令天斜著臉,滿面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風兒習武僅有一年半的時間,難道你這個當岳父的竟然不知道麼?”

  唐宗翰不雅的張大了嘴巴,茫然地搖了搖頭。

  “方卿不是說笑吧?”漢賢帝的表情比唐宗翰好不了多少,驚問道。

  方令天收起了得意洋洋地表情,掃視了一圈,將眾人的表情全數收入眼底,微笑道:“皇上啊,你說都這個時候了,老臣還會說笑麼?”

  漢賢帝等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蘇東舜喃喃地道:“一年半……怎麼會這麼快呢?”

  方令天苦笑道:“別問我,老夫也不知道。”

  蘇東舜看著他,突然問道:“老方,你學武多少年了?”

  方令天昂首道:“老夫三歲習武,至今已有五十餘年。”

  “嗯……”蘇東舜繼續問道:“我知道你是方家中有數的高手,如今已是一品之列,沒錯吧?”

  方令天白了他一眼,道:“廢話,你我相交那麼多年,還會不知麼?”

  蘇東舜正色道:“是呀,我就是知道,才奇怪的,風兒練武一年半,已成宗師。而你練了五十多年,卻還是一個不上不下的老一品,你那麼多的時間都練到那個……那個的身上了?”

  他舉起雙手放在嘴邊“汪汪”地叫了二聲。

  漢賢帝等無不莞爾。

  唯獨方令天滿臉通紅,欲辯無詞。

  漢賢帝大笑過後,對著蘇東舜說道:“蘇卿,多謝你們了,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來引朕開心。”

  蘇東舜等人相視而笑,就連方令天的滿臉血色也是瞬間退得乾乾淨淨,原來他剛才是特意運功逼出來的。

  漢賢帝拈住了下顎的長須,嘆道:“四十年前,先帝他們是否真的做對了呢?”

  在這最後關頭,漢賢帝縱然不願提及,但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是有著一絲怨懟呢。

  “唉……當年的事情並非我等可以做主,事到如今,不提也罷。”方令天黯然搖頭,道。

  屋子裡頓時沉寂下來。

  過了片刻,唐宗翰一拍方令天的肩膀道:“不說這個了,如今海風功夫大成,可謂是大漢年輕一代第一人了。你說說看,二月之後,他與利智的比武誰會贏?”

  方令天沉吟片刻,道:“想不到匈奴人也有利智這個奇才,武功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已經很難分出真正的強與弱了。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

  “比起托何蒂,他們又如何呢?”蘇東舜抬頭問道。

  “暫時無法相提並論,他們與老一代的宗師級高手尚有一定的差距,但如此年輕就能攀上這武道巔峰,日後的成就絕對不在托何蒂等人之下。”方令天肯定地道。

  “嘿嘿,好一個許海風和利智,這讓朕想起了黎彥波和托何蒂這二位大宗師對敵數十年的事情了。”漢賢帝擊掌道:“他們了不起啊。”

  “是啊,他們就是這一代的黎彥波和托何蒂了。”方令天贊同道:“只要大漢與匈奴之間的鬥爭持續下去,他們終將是一對生死冤家,此事決無可免。”

  此時,遠處逐漸傳來喊殺之聲。

  漢賢帝側耳細聽,片刻之後,面現詫異之色,問道:“奇怪,怎麼匈奴人是從東門衝進來的,他們不是在強攻北勝門麼?”

  方令天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好一個李博湖,果然沒有讓老夫失望啊。”

  只是在他的笑聲中卻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

  眾人自然知道他們二家的交情,對於他的這番表現並不為奇。

  唐宗翰擱在方令天肩膀上的手腕用力壓了壓,雖然沒有隻言片語,但方令天已然感受到他的一片赤誠之心。

  漢賢帝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感慨。他豁然長身而起,道:“好了,時候差不多了,我們應該動手了。”

  三位尚書和老太監阿富同時起身拜倒,高呼:“臣等領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片刻之後,自皇宮內院書房起,一把大火洶洶燃起,由於事先布下了重重火油,火勢蔓延極快,根本無法救及。

  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歷時數百年的大漢皇宮在這片火光燭天中化為烏有。

  此役,自漢賢帝以下,所有嬪妃盡皆葬身火海,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諾,除了遍地瓦礫之外,沒有給匈奴人留下哪怕是一星半點的東西。

  惠王府,大皇子劉政廷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豁然,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他好似受了驚嚇的老鼠一般,立即蜷縮到立柱之後,只是身子尚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殿下不必驚慌,是老臣在此。”

  一道柔和的聲音在廳中響起,給冰冷的大廳中帶來了一絲虛假的溫暖。

  劉政廷聞言卻是大喜過望,立即跳了出來,叫道:“先生救孤。”

  那人微微一笑,卻是宰相大人閔治堂。

  “殿下,匈奴人已然攻進內城,皇宮即將失陷,老臣懇請殿下即刻啟程。”閔治堂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道。

  “走?”劉政廷驚呼了一聲,隨後一連串地催促道:“好,走,這就走。”

  閔治堂略微撇過頭去,不讓劉政廷察覺他眼中的那一絲鄙夷之色。

  劉政廷毫無所覺,他只是語無倫次的問道:“哪裡?哪裡?”

  閔治堂暗嘆一聲,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生死關頭,才能看清一個人的本質所在。

  他心中雖然極端看不起此人,但行動上還是不敢有絲毫怠慢,躬身說道:“殿下可隨臣前往北方大營,調動黃龍軍團和蒼狼軍團的十萬大軍,以圖日後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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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4:4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雙雄-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
操控著馬韁,方向鳴一雙明亮的眼睛敏銳地撲捉到了匈奴人的變化。

  他們已不再使用弓箭,而是開始調動更多的兵馬,他們的意圖非常明顯,想要將自己等人就地生擒。

  方向鳴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溢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他的目光冰冷徹骨。

  親眼看到自己的子弟兵被人射殺,而他卻不能返身為他報仇雪恨。對於他這個愛兵如子的優秀將領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屈辱的事情了。

  只是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也是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就是拖延時間。

  匈奴人的舉動正合他的心意。

  “駕……”

  在方向鳴的帶領下,二百餘騎再次轉向,從匈奴人的二個千人隊的縫隙中堪堪逃脫。

  然而,匈奴人的馬術非同凡響,被他逃脫幾次之後,立即改變戰略,層層布防,處處圍堵。隨著場地的拘束和時間的推移,方向鳴的馬隊已經舉步維艱。

  但他以自己無與倫比的戰爭天賦硬是在眾多匈奴人的包圍圈中找到了那最為薄弱的環節,一次次地衝了出去,讓匈奴人的苦心付之東流。

  不過,他已經無法象開始時那般的輕鬆自如,每一次衝出包圍圈,他都要折損數名部屬。至今,二百餘人已經僅剩半數了。

  然而他毫不氣餒,對自己子弟兵的傷亡視若無睹,只是催動胯下馬兒,力所能及地尋找著匈奴人包圍圈的破綻所在。

  阿瓦旱氣得七竅生煙,他口中不斷地咒罵著負責指揮的那個萬人長。

  無論是對於戰局的把握能力,還是預估能力,這個萬人長明顯不如方向鳴。

  是以,雖然他們動用了數十倍的人力在城外進行圍剿,但卻始終沒有達到目的。

  如果是他來指揮的話……

  呸……阿瓦旱重重地啐了一口。

  “括拔將軍,時候不早了啊!”

  這個情況程明自然看得清楚,他擔心拖延下去,會生出變故,是以進行旁敲側擊的提醒。

  括拔鷹微微一笑,正要答話。

  豁然,緊閉的城門大開,無數難民如同潮水般地蜂擁而出。

  遠處觀戰的括拔鷹臉色一變,道:“不好。”

  若是他的二萬人馬擺好隊形,當能將這群手無寸鐵的百姓一網打盡。但是,為了捉拿劉政啟,他已經調派了將近半數的人馬。

  他們的存在非但沒有起到截殺的作用,反而打亂了自己的陣形,此時再想布下天羅地網,只怕已是迴天無術了。

  他的腦海中霍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問道:“程先生,你能確定那個身穿龍袍的就是太子劉政啟麼?”

  程明何等聰明,聞言稍一思索,立時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眉頭跳動了二下,放下了手上的望遠鏡,說道:“此人身材與劉政啟一般無二,但是面貌被遮,看不清楚。”

  括拔鷹望著四散逃命的漢朝百姓,目光轉而陰冷,下令道:“傳令,除留下二千人馬做為預備隊之外,其餘部隊給我放開手腳——殺。寧肯殺錯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

  “是……”傳令兵手持令旗快速而去。

  程明的眼中不忍之色一閃而過,他望向括拔鷹的眼神在那一瞬間充滿了怨毒。

  括拔鷹若有所覺,回過頭來,卻看到程明正脅肩諂笑地望著他,眼中的討好之色愈發明顯。

  他報以一個看似真摯的微笑,說道:“其實,若想知道此人是否劉政啟,也很容易。”

  程明的臉上露出了真實的詫異之色,他卻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夠確定對方的身份。

  括拔鷹微微一笑,一提馬韁,向方向鳴的馬隊衝去,留下程明一人皺眉苦思,莫非他竟是想要當面詢問不成。

  括拔鷹催促胯下駿馬,飛一般地靠近,同時從背囊中抽出弓箭,就在烈馬急速奔馳之際,已然搭弓上弦。

  “嗖……嗖……嗖……”

  連珠箭法,接連三箭如流星趕月般向方向鳴的馬隊飛去。

  這三箭之中,僅有一箭是射向那身著龍袍之人,其餘二箭卻是射向方向鳴。

  高坡之上的程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拳頭不自由主地握緊,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方向鳴的一舉一動。

  好一個方向鳴,只見他手中長槍一挑,先將射向自己的第一箭挑飛至半空之中,隨後回馬一槍,槍尖重重地點在飛向身著龍袍之人的那隻利箭之上,頓時將其擊裂。

  然而此時他力道已衰,這第三隻箭已經無力抵擋,眼看就要傷於箭下。

  豁然,另一隻快如閃電的長槍從方向鳴身後刺到,槍尖點箭尖,強大的衝擊力將那隻鵰翎箭整整齊齊地一分為二。

  一名英俊的漢人將領神目如電望向括拔鷹,眼中的不屈之志凝若實質。

  “好槍法……”

  括拔鷹高聲贊道:“閣下何人?”

  “蒼狼軍團李冠英……無恥偷襲小賊,可敢與我一戰。”李冠英大聲喝道。

  括拔鷹啞然失笑,說道:“好一個李家鎖喉槍,領教了……若是李將軍今日能夠留下命來,括拔鷹絕對奉陪就是。”

  說罷,不再搭理,在大笑聲中,策馬奔回。

  在急速奔馳的烈馬之上,方向鳴和李冠英互視一眼,皆是心有餘悸。

  匈奴人騎射之術甲冠天下,這個括拔鷹更是名不虛傳。

  此時,一聲長嘯從城中徐徐傳來,由低至高,漸入雲霄,經久不息。

  無論是匈奴人中的一代高手括拔鷹,阿瓦旱,仰或是方向鳴,李冠英都是同時色變。

  此乃何人,竟有如此修為。

  隨後,利智與許海風的聲音相繼響起,眾人面上的神色或喜或憂,直至他們約定戰期,方才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只是心中若有所失。

  其中又以括拔鷹和方向鳴二人更是感慨萬千,他們都是一代天驕,如果沒有這二人,他們就是自己民族中這一代的第一人。

  然而,就是這二位已經踏足宗師領域的年輕強者,像是一座巍峨陡峭的高峰聳立在他們的面前,令他們生出高不可攀之感。

  宗師,這是一個何等激動人心的名詞啊。

  三十餘年之前,方令天弱冠之年,繼承方家家主之位。三兄弟齊心斷金,在北方戰場上大放異彩,紅色海洋重振雄偉,被譽為四大家族當代第一人。

  同樣在三十餘年之前,匈奴哈密刺異軍突起,以一介平民身份協助新王冒頓平息三大部落聯合反叛,他推行新政,十年之中,沉痾宿疾一掃而空。匈奴國力之強,已至巔峰,從而以平民之身出任國師之尊,打破了數百年來從未有之的先例。

  然而,以他們的豐功偉績,仍舊無法代表他們那一代。

  因為,在他們的上面還有二人,二個橫空出世,被譽為絕代雙驕的英雄人物。

  黎彥波。

  托何蒂。

  這二位宗師的激情碰撞,所綻出的艷麗光芒足以掩蓋世間萬物。

  黎彥波,年少之時,仗劍天涯,快意恩仇。遊歷北疆,結識方家兄弟,從此踏上了一條與托何蒂針鋒相對,旗鼓相當的道路。在北國男兒的心中,他就是戰神的化身,一個永遠不敗的神話。

  托何蒂,正因為有了這位大草原上唯一的宗師級人物,匈奴人的鐵騎才能在草原上縱橫無敵,他就是匈奴的守護神,是草原上大好男兒們的精神支柱。

  在他們那一代,這二個人才是各自民族,各自國家的代名詞。

  如今,又有二顆新星冉冉升起,他們散髮出無比耀眼的光輝,正在繼承並延續老一代人那充滿激情的對話。

  “如果沒有利智……”括拔鷹雙目陰沉,

  “如果沒有二弟……”方向鳴雙目迷離,

  “那我就是這一代的翹楚了……”

  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地如是想到。

  他們的身軀同時一震,這個危險之極的念頭剛剛萌芽,尚未破土而出,就被他們理智地扼殺在搖籃之中。

  此時,此刻,民族需要他們,國家需要他們,他們不容有失。

  城中奔出一人,速度極快,雙足點地,立時滑出數丈。他的行動立即引起了匈奴人的矚目,數名騎兵策馬圍堵,要將其斬於馬前。

  不料此人豁然加速,竟然快過了疾馳中的奔馬,來到了土坡之下。

  “括拔將軍,這是鄙人家叔,請讓人放行。”程明眼睛一撇,立即認出此人正是程家禮,連忙呼喚道。

  括拔鷹默默點頭,伸手一揮,周圍已然搭弓上弦的士卒放下了弓箭,只是依舊保持了極高的戒備狀態。

  程家禮望了一眼面色陰沉的括拔鷹,口嘴微動,竟是以傳音入密之術對程明說話。

  程明雙目一亮,臉上充滿了激動狂喜之色,大笑三聲,轉頭對括拔鷹說道:“將軍,大王子已然願意歸附我等,有他在手,劉政啟不要也罷。”

  括拔鷹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程明臉色一紅,終於咬牙道:“若是括拔將軍能將他等盡數斬殺,那麼在下可以保證,二月之後,北方大營中再無黃龍軍團和蒼狼軍團中的一名士卒。”

  括拔鷹凝望他半響,終於道:“好,我信你。”

  他轉頭,漠然地看了眼處於重重包圍中的方向鳴,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之色,冷冷地吩咐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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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4:41: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二章快馬-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
許海風等人一路疾馳,很快來到城西客棧。

  雖然哲別的輕功確實不怎麼樣,但是有李明堂這個大高手在,又怎會輪到他自己走路。

  至於猴孩,他的速度著實太快,幾個起落間早就到達客棧翹首以待了。

  “起來,列隊。”

  許海風人未到,聲先到。

  客棧二樓的數十扇窗戶幾乎同時打開,數十位彪形大漢魚躍而出,他們踏著穩重的步伐在街面上排好了隊列。

  在凜冽的寒風之中,他們昂首挺胸,挺立如松,目不斜視。

  他們的表現引起了街面上的一陣騷動,此時已是兵荒馬亂,眾人自顧不暇,突然看見如此鐵兵,無不為之側目。

  許海風滿意地看著自己的部下,正是有著他們這些悍不畏死的鐵血戰士,他才有自信能夠在這場席捲整個大陸的戰爭中取得最後的勝利。

  “牽馬,我們去西門。”許海風隨口吩咐道,身形一動,已然消失在原地。

  “二爺……請留步。”

  一道聲竭力撕的大叫從人群中響起。

  許海風的心底升起了一絲不祥之兆,他收住了前進的腳步,一個後躍,便已來到人群之中。

  他的身子滑若游魚,街上的眾百姓尚未覺察,他就已經穿過人群中的數處縫隙,來到了那個發話之人的面前。

  只是一瞥,許海風便已認出,此人正是大哥方向鳴身邊所攜帶的二十名親衛之一。

  “什麼事?”許海風淡然問道,雖然他心中頗為擔憂,但是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那人張嘴欲言,卻又看了看四周,額頭之上隱現汗珠,顯然是心急如焚,但顧忌此處人多口雜,不敢直言。

  許海風眼中寒光隱現,拉著他的手,也不顧驚世駭俗,施展輕功,騰空而去,只餘下身後一片驚呼喊叫,咒罵不絕。

  帶著他來到客棧二樓,際此時分,客棧之中早就人去樓空,也唯有他的黑旗軍才會安安靜靜地呆在原地。

  “何事?快說。”許海風放他下來,急促地問道。

  他心中似乎有一個預感,若不快些詢問,自己勢必遺憾終身。

  那個漢子低聲說道:“大爺此時已然率領眾兄弟,帶著假太子,出城做誘餌去了。”

  曉是許海風這個新晉宗師,亦是被這句話嚇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他眼中精光一閃,使人不敢逼視:“怎麼回事?”

  那個漢子也不遲疑,將方向鳴固執不走,以及李冠英到來,及至最後方向鳴率眾離去之事一一道來。他口齒伶俐之極,說話卻又簡練明了,無怪乎方向鳴會特意將他留下。

  “大爺吩咐小的找到您,帶給您一句話。”

  “你說。”

  “大爺說‘大哥失信了,請他原諒’。”

  說罷,這個漢子後退一步,向許海風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然而,他才上前一步,就發覺眼前一花,許海風的身形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到哪裡去?”許海風詢問道。

  “話已帶到,小的這就去追隨大爺。”那漢子揚眉,暴喝道:“請二爺讓路。”

  許海風略一點頭,說道:“好,那你就隨我去吧。”

  他伸手一抓,將那漢子抓在手上。驟然騰空而起,身在半空,一聲呼哨。馬廄中一陣響動,一匹渾身烏黑髮亮的駿馬掙脫了束絆,閃電般地奔到了大街之上,高高躍起。

  許海風落下的身體恰到好處地坐在了馬背之上,他揚手一拋,將那個漢子拋向林長空,口中叫道:“保他性命,速出西門增援,猴孩跟上。”

  胯下烏雲仿佛與他心靈相通,不待吩咐,撒開四蹄,飛一般地遠揚而去,一道黑影若有若無地追隨其後,霎那間不見蹤影。

  匈奴人的主陣之中傳來一陣號角,方向鳴臉色一變,大聲喝道:“大家跟上了。”

  聽到了號角之聲,負責指揮的萬人長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的臉上蓄了一層薄薄地鬍鬚,但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能猜出他的年紀並不會太大。

  此刻,他對面前的這隻漢人隊伍已是恨之入骨,他們的人數並不多,但滑溜異常。自己每次的精心調動,都無法將他們徹底圍困住。

  他的臉色微紅,只是倔強的性格讓他無法放棄。此刻,聽到號角之聲,他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是絕殺的號角聲,一聽到這個信號,所有的匈奴人都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殺……”萬人長從牙縫裡狠狠地迸出這一個縈繞心頭已久的字眼。

  後方的匈奴人開始張弓搭箭,只待前方的匈奴馬隊跑開,就可以給予那些四處逃竄的漢人以致命一擊。

  突然,那個萬人長放鬆了的神情再度凝重起來。

  方向鳴幾乎同時也改變了戰術,不再是四處尋暇躲避,而是在一隻部隊的後面尾隨而行。他巧妙地與那隻部隊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既不過份逼近,也不刻意遠離,但這個距離卻偏偏讓後排的弓箭手生出了一種極為難受的感覺。

  他們的眼睛中透露出遲疑不定的神色,這個距離,他們的箭固然能夠射到漢人身上,但同樣也會落到自己兄弟們的頭上,他們持弓的手滲出了些許的冷汗,弓上的箭卻始終射不出去。

  那個萬人長的臉色再度漲紅,他的眼睛幾欲噴出火來,一隻手掌牢牢地按在腰間馬刀之上,就要不顧一切,親自下去給那些卑鄙無恥的漢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突然,一隻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他惱怒地轉過頭去,正要呵斥,但當他看清了身後之人,滿面的憤怒立即轉變為難以啟齒的羞愧。

  “坎吉,第一次上戰場,指揮上萬大軍,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括拔鷹按在他肩膀上的大手重重的壓了壓。

  坎吉愕然抬首,卻看見括拔鷹滿面真摯的笑容,他喃喃的道:“鷹哥,您不怪我麼?”

  括拔鷹啞然失笑,勸勉道:“當然不會,要知道你的對手可是方向鳴啊,那個連我也不敢言之必勝的方家翹楚。”

  坎吉的眼中掠過一絲感激之色,低下頭去,輕聲道:“謝謝鷹哥了。”

  括拔鷹瀟灑一笑,回過頭來,露出了一絲冷笑:“如果他所率領的是二萬紅色海洋,那麼我確實不敢言之必勝,但現在麼……哼,就憑這百來人就想逃得出去,豈不是太過於目中無人了。”

  方向鳴望著前方如同凶神惡煞般衝來的匈奴人,心中暗嘆了一口氣。

  括拔鷹終於還是親自接手了指揮權。

  適才負責指揮的明顯是一個初臨戰陣的雛兒,是以才讓他在數十倍的敵軍圍堵中一次一次地破陣而出。

  雖然不知道,為何括拔鷹竟然允許這樣的一個人負責指揮上萬大軍,這等如同兒戲的事情實在不符合他的個性。

  但是,在方向鳴的心底,卻是十分慶幸,如果不是如此,他又豈能堅持那麼久的時間。

  只是現在,好運已經到頭了,匈奴人終於出動了他們最為精銳的部隊,接下來就是生死之戰,再無僥倖可言。

  拖了那麼長的時間,不知道殿下是否已然如願脫身。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雜念摒棄於腦後,挺槍於胸,大聲喝道:“吃我一槍。”

  阿瓦旱嘴角上翹,獰笑不已,手中玄月板斧當頭劈下,要將他這一槍劈為二段。

  方向鳴目光一凝,氣貫雙臂,槍尖上挑。

  “叮……”

  金鐵交擊之聲清澈響亮,不絕於耳。

  他們二人的身子同時微微一側,旋又坐好,在疾馳中的奔馬之上顯得穩如泰山。

  阿瓦旱的雙臂微微顫抖,一抹細微的鮮紅從他的虎頭滲了出來。

  一股精湛的內力涌入已然麻木不堪的雙臂,方向鳴鬆開的雙手重新凝聚起緊握的力量。

  二人的戰馬一觸即分,瞬間便已錯開。

  阿瓦旱一拉馬韁,胯下駿馬人立而起,他策馬回奔,高呼:“兒郎們,跟老子殺……”

  方向鳴手中銀槍閃動,閃電般的將一名匈奴人挑落馬下,厲聲喝道:“兄弟們,保護殿下,隨我殺出去。”

  百餘名漢子高聲應諾,揮舞兵刃,奮不顧身地朝面前那源源不斷涌來的匈奴鐵騎衝去。

  西門之內,齊傑泰手持鋼刀,望著那些拖家帶口,狼狽逃竄的大漢百姓,心中一股洶洶怒火沖天而起。

  匈奴人,都是這些該死的匈奴人。

  “大哥,你看……”

  他的副手突然高聲叫道。

  齊傑泰抬眼望去,只見城中濃煙翻滾,火光漸起。

  “是——皇宮。”他咬緊牙關,怒目張望。

  正是皇宮大火,難道……難道皇宮已然……

  他的心裡已經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豁然,眼前一花,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邊穿過,隨後馬蹄之聲入耳,一陣勁風拂面。

  他駭然回頭,只見西門之內人仰馬翻,數人跌倒在地,雪雪呼痛。

  他轉頭望向自己的副手,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極度的震驚和不信。

  “這是什麼?”

  “好像……好像是一匹馬?”他的副手不確定地回答道。

  “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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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勇和忍-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
身邊的戰友盡數倒下,僅余他一人獨守雄關。

  體內真氣幾已枯竭。

  縱然是天魔解體大法也無法再度催發一絲真氣了。

  李博湖已是窮途末路,山窮水盡。

  他的體內已是殘破不堪,五臟六腑盡皆移位,全身上下,血跡斑斑,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極大的苦痛。

  然而,此時他卻笑了。

  他笑得開心而爽朗。

  他手中的丈二長槍從地上彈起,一槍接一槍地穿透了敵人的咽喉,他的手上僅有微弱的力氣,能夠做到這一步所倚靠的並非是他本身的力量,而是借用了每一次與敵人的兵器,與敵人的身體接觸而產生的那一點彈力。

  就憑那一瞬間的交集,就憑那一絲的微弱之力,他就做到了一擊必殺。

  他的心靈不斷升華,他的意識不斷擴張,在這一丈二尺之地,就是他的地盤,他的精神已然與此地合而為一。

  所謂天人合一,不過如是之。

  在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之時,他終於領悟了精神之道,打開了那扇通往無限可能的神秘大門。

  他的一隻腳已然邁了進去,他的眼前豁然開朗。

  在他的地盤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盡皆在他掌控之中。在這裡,他就是神,他就是能夠主宰一切,無所不能的神靈。

  只是……

  太遲了……

  買買提大步來到哈密刺的身前,單膝著地跪倒。

  “怎麼樣?北勝門取下了麼?”哈密刺掃了他一眼,問道。

  “尚未拿下。”買買提垂下腦袋,低聲道,他的聲音中包含著極度的羞愧。

  “二個時辰,已經二個時辰了,你們……你們都在幹什麼?”哈密刺的聲音驟然拔高,盯著買買提的雙眼中充滿了無窮的怒火。

  買買提抬起頭來,這個錚錚鐵骨的熱血漢子,他的二眼之中竟然有了一絲水霧,他哽咽道:“國師,我們……我們已經有上千的兄弟倒在了北勝門……”

  說到這裡,他已是泣不成聲。

  哈密刺眼中悲痛之色一閃而過,他踏步上前,一腳踹向買買提,將他偌大的身體踢了一個跟頭。

  “我不管傷亡多少人,我要的是北勝門,我只要北勝門。”他厲聲喝道。

  買買提張大了眼睛,分辨道:“國師,那個漢將武功高強,兒郎們死傷無數……”

  “呸……”哈密刺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我一直以為草原上的男兒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英勇的漢子,不料今日卻會畏懼於孱弱的漢人。你……”

  他指著買買提,大聲道:“你不配做草原上的英雄,你……是個孬種。”

  買買提高大的身軀豁然騰起,他盯著哈密刺的雙目中充滿了足以燃盡一切的洶洶怒火。

  哈密刺面露不屑之色,冷眼相對。

  買買提不再分辨,轉身大步而出。

  待買買提高大健壯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哈密刺緊繃的臉龐松懈下來,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腳步沉重地回到座椅上,眼中同樣地浮現起一層水霧,這一刻,他竟顯得如此疲憊。

  “老師……”

  一個年輕瘦小的少年來到他身邊,輕輕地在他的背上捶打。

  “哈羯,你是否覺得老師太過於嚴厲了?”哈密刺的目光在自己唯一的弟子臉上飄過,頓時看出了他的一絲不滿,詢問道。

  哈羯的手極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他抬起了頭,勇敢的迎上了自己老師那凜厲的目光:“老師,其實我們可以很輕易地取得北勝門的。”

  “哦……”哈密刺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真的麼?”

  “是……”哈羯的臉色瞬間漲紅,他急促地道:“只要調回攻城部隊,派出一隊弓箭手,三輪箭雨之後,北勝門外保證沒有一個活人。或者……或者,通向皇宮的路有很多,弟子就不信每一道門之前都有一個李博湖。何況,東邊的大門不是已經攻下了麼?”

  哈密刺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他輕嘆道:“哈羯,你並未親臨現場,就能看出這一點,也不枉我的一番教導。只是,你可曾想過,如果我這麼做了,豈不是要告訴世人,他李博湖勇猛無敵,我匈奴無人能擋麼?”

  哈羯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老師,您不是常教導我,二軍對戰無所不用其極麼?又為何突然變得如此迂腐了?”

  哈密刺伸手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問道:“哈羯,我們匈奴一脈能在大草原上力壓各族,統領群雄,更與漢人對戰數百年,你知道憑的是什麼?”

  “憑的是勇氣和隱忍。”哈羯挺直了胸膛,大聲說道。

  “不錯,我們能夠屹立數百年不倒,所憑仗的正是悍不畏死的勇氣,以及堅韌不拔的隱忍。”哈密刺的語氣逐漸拔高,他激動地說道:“草原之上,生存條件艱苦,民族眾多,然而肥沃的草地畢竟有限,為了搶奪一塊足以安生立命的地方,其代價往往就是一個部落的消逝。能夠在這個地方稱雄稱霸的,才是真正的男兒漢。”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眼之中盡是一片狠辣之色,高聲道:“我們匈奴人能夠稱霸於此,其中並無半分僥倖。誰都知道,天下間,擁有無敵英武的勇士正是我們匈奴的好男兒。如今,李博湖已然鎮守此地近二個時辰,他的勇武之名已然銘刻在所有匈奴人的心中,這……絕對不可。我寧願再倒下一千人,也要將他光明正大的當場擊倒。”

  “老師……”哈羯驚呼一聲,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天下間沒有人能比匈奴人更狠,更凶,更強。唯有匈奴人才是天下第一英勇無敵的種族。”哈密刺轉而望向皇宮,響亮的聲音迴盪在屋中:“你要記住,勇和忍才是我們匈奴一族的立國之本,只要不丟棄了這二個字,我們匈奴一族就將永世長存。”

  哈羯滿面通紅,高聲應道:“是,老師。”

  哈密刺凝望著北勝門的方向,久久不發一言。

  然而哈羯卻不曾知道,他老師的心中正在無言的懊悔,若是能夠在接戰之初,便動用弓箭手,那麼也就不必讓這許多英勇的漢子白白送死了。

  “哈羯,傳令,請利智宗師前往北勝門。”

  “老師,您……”

  “若是買買提戰死,那麼就請利智宗師親自出手,請他務必要以雷霆千鈞之勢,一擊必殺。”

  北勝門外。

  買買提大步而至,他雙手抓住自己上衣領口,用力一撕,頓時裂為二片,露出了一身波浪般起伏的古銅色虯結肌肉。

  他氣沉丹田,渾身骨骼咯咯爆響,一股嗜血的暴戾殺氣沖天而起。

  買買提虎目一瞪,高聲喝道:“都給老子滾開。”

  旁邊的匈奴軍士潮水般的退了下來,雖然他們剛勇過人,無人願做逃兵,但是面對一個如同死神一般的男人,他們的心中畢竟還是有幾分膽怯的。

  買買提也不搭話,揮動著手中百煉鋼刀,衝上前去,就是一刀劈下。

  已經將近油乾燈盡的李博湖感到了一股慘烈凶厲的殺氣從刀中無窮無盡地散髮出來,頓時明白眼前之人已然存了必死之心。

  他這一刀已是凝聚了全身之力,刀去而無返。

  雖然他本身已是空門大開,只要輕輕一槍,必能取其性命。然而,他如此奮不顧身,那拼命一擊又豈能等閒視之。

  李博湖輕嘆一口氣,他的槍平舉刺出,在買買提的刀鋒上一點,借力橫於半空之中。

  買買提怒不可遏,他勉強收住了前衝的腳步,因為一桿長槍已然擺在了他的面前。槍長一丈二尺,槍尖所指,正是他的咽喉所在,只要他再前進半步,那隻閃爍著刺目光芒的槍尖就會穿喉而過。

  他並不懼於死亡,只是若白白送死,卻非勇士所為。

  買買提大吼一聲,一刀重重地向槍身斬去。

  李博湖的雙目已是逐漸模糊,他已經看不清面前的景物,只余白濛濛的一片,他知道,他的生命即將結束,自己已然支持不住了。

  然而,他的靈覺卻依舊活潑非常,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面前那名的漢子的一舉一動,甚至連他的體內真氣走向都了如指掌。

  他的嘴角撇現出一縷不屑的笑容,長槍凝立不動,待刀槍相交之時,他的長槍像是突然擁有了靈性,飛到半空之中,重又劃了一個半圓,再度回到原地。

  買買提渾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浸透,他一刀快似一刀,若是稍慢分毫,那桿長槍勢必就此刺穿他的咽喉。

  就在這短短的一刻鐘,他已施展出了有史以來最快,最狠的刀法,只是人力有時而窮,他的速度已然超越本身極限,再也無法快上哪怕是那麼一線了。

  李博湖豁然發力,長槍脫手而出,如離弦之箭,如游龍飛舞,筆直地向買買提飛刺而去。

  買買提刀勢已盡,躲避不及,自付必死。

  突然一隻大手伸出,將飛舞的丈二長槍牢牢地握在手中。

  一個偉岸的背影出現在買買提的面前。

  他的目光深邃明亮,凝視著猶自挺立不倒的李博湖,以及他身後的那面蒼狼大旗和騰起的漫天火光。

  良久,他長嘆一口氣,拋下手中銀槍,就此遠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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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我無悔-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
苦戰,方向鳴已然陷入有生以來最為艱辛困苦的一戰。

  無可否認,匈奴人的馬術始終要比方家的子弟兵高出一籌,一旦他們有了一個優秀的指揮官,那麼他們的作戰能力與先前相比頓時判若二軍。

  “呼……”

  伴隨著一道凌厲的刀鋒裂空之聲,阿瓦旱再度糾纏上來。

  方向鳴的槍尖閃電般刺出,二人的兵刃已是不知道第幾次在半空中相遇了。

  一聲脆響過後,阿瓦旱大呼一聲:“好漢子,過癮啊……”

  突然,另一桿長槍從方向鳴的身後悄然無息地刺出,目標正是他的咽喉要害之處。

  阿瓦旱大驚失色,他對敵經驗豐富無比,就在馬背之上順勢後仰,千鈞一發之際躲過了這陰狠毒辣的鎖喉一槍。

  戰馬疾馳而過,阿瓦旱猶是心有餘悸。

  方向鳴和李冠英同時在心中大叫可惜。

  他們知道今日定然無法倖免,那麼唯一的目的就在於多拖延一點時間,除此之外,盡可能地多殺幾名匈奴韃子。

  殺一人夠本,殺二人賺一個。

  特別是遇到如阿瓦旱這等勇猛無雙的悍將,要是能夠將其斬於馬下,對於匈奴人的氣勢將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他們二人在馬上一個眼神,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方才的那連環一擊實在是蓄謀已久,若是阿瓦旱武功反應稍慢半拍,此刻早已是命喪黃泉了。

  然而這樣的機會也僅有一次,想不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又是一隊驍騎迎面衝來,方向鳴打起精神,叫道:“狗雜碎們又來了,兄弟們放手殺啊。”

  “是,將軍。”數十人齊聲喝道。

  方向鳴手中銀槍微微一顫,只聽聲音,他便知道此時能夠跟在他身後的人已然不足五十。經過那麼多次慘烈的衝殺,他的部隊已經減員八成了。

  一股強烈的怒火和不甘從心底涌起,他手中銀槍幻出千朵追命奪魄,色彩絢麗的槍花朝面前的匈奴人散去。至此,他再無保留。

  與他的大面積攻擊不同,李冠英緊隨他的側翼,手中長槍僅有二個動作,刺出,收回,周而復始,循環不息。

  李家鎖喉槍在他的手上表現的出神入化,每一槍刺出,總能帶起一縷血箭,勾取一條魂魄。

  他們二人配合默契,如下山猛虎,勢不可擋,在他們的帶領下,眾人奮力拼殺,終於衝開一條血路。

  高坡之上,坎吉虎目圓睜,直看得血脈芬漲,他豁然拔出腰間馬刀,策馬向前奔去,高聲叫道:“鷹哥,我去。”

  然而他的意願並未實現,一隻大手已經牢牢地拉住了他的馬韁,任憑馬兒如何掙扎扭動,那隻大手始終是分毫不動。

  坎吉無奈地看著這隻大手的主人,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他親生兄長在此,他也會用手中的馬刀斬斷韁繩,再度衝下去。

  但是,在匈奴這一輩中,他最為佩服的僅有二人,利智和括拔鷹。

  這二個人正是匈奴年輕一代中所有人的偶像,對於這些熱血少年們來說,他們的話往往比自己的長輩還要管用的多。

  因為他們是英雄,而匈奴人最為敬佩的正是這樣的英雄。

  “鷹哥,您為何不讓我去。”坎吉委屈的問道。

  括拔鷹看了他一眼,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滿了和善的笑意:“你太小了。”

  “我已經一十六歲了,已經成年了。”坎吉挺起了胸膛,那並不健壯的身軀卻自有一股壯志凌雲的沖天豪氣。

  “是,你是成年了。但方向鳴卻是正值壯年啊。”

  見到坎吉猶自一臉的忿忿不平,他笑道:“坎吉,就連我與他單打獨鬥,也不敢說能穩操勝券,難道你還能比我更厲害麼?”

  坎吉的臉兒一紅,喃喃的道:“鷹哥,我又怎麼能與您相比?”

  “如果明知不敵,還要憑一時的血氣之勇,枉自送死。那麼就不叫英武,而叫魯莽了。”括拔鷹嘆了口氣,道:“你是單于最小的兒子,但單于卻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你可不要辜負單于的期望啊。”

  “是,鷹哥。”坎吉低下頭,也不知道是否聽了進去。

  “唉,若是再過十年,為兄定不攔你。”

  坎吉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服之色,他這麼說豈不是擺明了自己在十年之內無法追得上方向鳴。對於他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再也沒有比被人小覷更加難以忍受的事情了。

  括拔鷹安撫了這個自出生以後便一帆風順的天之驕子,他的目光再度回到戰場之上,嘴脣輕輕張動,以一種低微至無人聽聞的聲音自言自語:“方向鳴啊,沒能與你公平一戰,也許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又是一對騎兵包抄而至,方向鳴凝神持槍,一馬當先,殺入敵陣。

  背後的李冠英狠狠地罵了一句:“殺不盡的匈奴狗。”

  他緊緊地跟隨在方向鳴的背後,為他擋住了所有來自側翼的攻擊。

  方向鳴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撕破了匈奴人的馬陣,再度衝了出去。

  只是,他抬頭一看,頓時面色大變。

  在他的面前百米開外,有二隊千人騎,人人坐於馬上,輓弓搭箭,不用問,他們的目標就是自己這隊人馬。

  仿佛經過了千百遍的演戲,匈奴人的馬隊順勢向二邊疾馳而去,僅留下空地之上孤零零的二十餘騎。

  經過了二次衝殺,人數再度銳減。

  方向鳴至今仍然想不通,為何匈奴人會一改初衷,不再顧忌劉政啟的性命。莫非他們已然知道這個是假的太子殿下了麼?但此時,已容不得他再行思量。

  他銀牙一咬,高叫道:“向前衝……”

  他知道此時唯一的生路就是快速通過這段百米的距離,無論是後退還是側行,都只有死路一條,他是別無選擇。

  他身後眾人,除了假扮太子的侍從之外,盡皆帶傷,但他們毫無懼色,一聲令下,人人爭先。

  “放箭……”

  一聲高喝,一個千人隊的弓手齊齊鬆開了他們手中早已拉滿了的弓弦。

  一陣箭雨鋪天蓋地地向他們飛來。

  方向鳴手中的銀槍舞得如同滾動中的車輪,將全身上下守護的水泄不通。

  突然,背後一聲慘叫,他心頭一顫,這聲音如此熟悉,他悲嘯一聲:“佑綾……”

  回頭一看,方佑綾騰空而起,以自己的身體為盾牌,擋在了那名假扮太子殿下的侍從之前。他的身上插滿了箭矢,慘不忍睹。

  “我無悔……”

  他的耳中仿佛響起了在出城之際,方佑綾所說的那句話,那張年輕的,充滿了蓬勃朝氣的大眼睛永遠的瞌了起來。

  “我無悔……”

  方向鳴熱淚盈眶,他拍馬前進,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給自己的弟弟報仇雪恨。

  “放箭……”

  第二組千人隊射出了他們手中的利箭。

  方向鳴大吼一聲,全身功力運至極致,一桿長槍仿佛突然擁有了生命,變得活龍活現。硬生生地將所有弓箭拒之門外。

  然而,一聲異響傳來,一隻特製的鵰翎箭從方向鳴的身側穿過。此箭速度之快,角度之刁,時機把握之準,皆為上品。

  方向鳴眼睜睜地看著這一箭穿過了自己的槍影,向身後飛去。想要封堵,卻是力不從心。

  “哼……”

  裝扮劉政啟的漢子重重地哼了一聲,被這一箭穿胸而過,再也拿不牢韁繩,坐不穩馬匹,重重地跌倒在地。

  方向鳴嗔目切齒,然而此時又是一片箭雨當頭而下,他奮力抵擋。只是顧得了人顧不得馬,胯下北疆良駒一聲悲鳴,倒地而亡,在它的脖頸之上,插了一隻幾乎沒頸的鵰翎箭,可見發箭之人,力大無比。

  方向鳴一躍而起,至此,身邊僅余李冠英一人,其餘人等盡數戰死。

  面對上千名匈奴弓手,又失去了賴以為生的馬匹,他們二人知道今番必死無疑。

  此時,他們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已然脫險。

  阿瓦旱放下了手上的五石弓,剛才的那二箭正是他的傑作,而此時這二人已是甕中之鱉,再無可能脫身,他自然不屑於落井下石了。

  又是二輪箭雨過後。

  方向鳴已是身中三箭,而李冠英則半跪於地,全仗方向鳴全力守護,方才倖免於難,只是,他們躲得過這一次,還能躲得過下一次麼?

  弓箭手們再度拉開了他們手上代表著死神的強弓。

  他們二人相視而笑,盡忠全義,縱死——又有何妨。

  黃蜂般蜂擁而至的箭雨發出刺耳的尖嘯,方向鳴提起銀槍,忍受著傷口上火辣辣的疼痛,重新揮舞起來。

  只是,他知道,自己已無法躲過這一輪的箭雨了。

  然而,他的眼前突然一暗。

  一朵烏雲飄過,像是大海深處的無盡漩渦,將所有的箭矢全部吸入,絞成粉碎。

  方向鳴抬眼望去,雙目中是無比的驚喜和激動。

  馬上騎士轉頭一笑,仿若朝陽初升般的燦爛而耀眼。

  “大哥,小弟應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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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4:4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五章黑旗軍-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
西門,城門大開,無數的百姓倒涌而回。匈奴人在屠殺了一批出逃的百姓之後,乾脆逼近城門,想要就此斷絕源頭。

  城外的百姓畏懼匈奴人的凶惡,拼命地退回來,裡面的百姓又想要走出去,擠在一起,混亂不堪。

  人皆有私心,在生死存亡之際,他們自相踐踏,死傷無數,齊傑泰等官兵看得心急如焚,卻是無可奈何。

  “大哥,京師是守不住了,我們不能呆在這裡無所作為啊。”一個百人長在齊傑泰的耳邊大聲吼道。

  齊傑泰看著城內火光滾滾,又聽見城外百姓不斷傳來慘叫之聲,心中猶豫不決,不知道此時應該做何取捨。

  按照他的本意,救援皇宮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但是眼前凄慘的場景又讓他如何能夠置之不理。

  他狠狠地一跺腳,終於在心中有了決斷,道:“兄弟們,隨我出城殺匈奴人。”

  由於天色昏暗,城墻之外,人馬混淆,大漢官兵顧忌傷及百姓,兼且匈奴人並無攻城之意,是以他們雖然居高臨下,但卻不敢隨意放箭。

  豁然,一陣整齊激烈的馬蹄之聲由遠至近,齊傑泰久經戰陣,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來者非同小可。

  他看著杜塞了城門的那群懵懂百姓,不由地面現驚容,大聲喝道:“大家快散開,有驚馬來了。”

  他的聲音極大,眾百姓盡皆得聞,只是此時稠人廣眾,又如何能夠避得開。

  馬蹄之聲轉眼即至,這數十騎人人黑衣黑褲,在黑夜裡仿若鬼神再世。

  他們根本不理會城門口擁擠的人群,直衝上前。

  齊傑泰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就這樣筆直地從人群中衝了過去,無數百姓躲避不及,被他們無情地撞倒在地,血流滿面,慘不忍睹。

  然而,他們卻恍若未覺,依舊保持了極高的速度,轉瞬之間,便已出了西門。

  齊傑泰大步奔上城墻,藉著火光,他目力所及,正好看到這一驃人馬衝進了匈奴人的馬隊之中。

  當先一人手持一桿奇門兵刃月牙鏟,揮舞起來,勢不可擋,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匈奴人首領正要下令攔截,突然腦袋向後重重一揚,頓時跌落馬下,當場身亡。

  齊傑泰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他脖子上透出了一隻箭矢,只是這一箭是何人所發,是何時中的,他卻毫無所覺。

  匈奴人瞬時大亂,二千人的隊伍被這數十人一衝而過。

  城墻之上的齊傑泰心中驚駭萬分,這些是什麼人,是敵是友,竟有如此威勢。

  他的眼前豁然一亮,一縷光芒從那天地一線之間徐徐射出。

  天,已然亮了。

  箭雨,鋪天蓋地。

  在如此密集之下的箭雨之中,尚有人能存否?

  宗師,何謂宗師,能人所不能者,是謂宗師也。

  許海風,這位新晉宗師完美地詮釋了這一個名詞所包含的強大實力。

  許海風脫下外套,也不見他用力,然而這件寬大的衣帛便開始轉動起來,仿佛一團濃密無間的黑霧,漫天的箭矢射到上面,頓時像是失去了前進的力道一般,朝著二邊自動滑落。

  他竟然以一人之力,攔下了所有的箭矢,外衣揮舞的範圍極大,將三人一馬全數籠罩進來。匈奴人弓箭雖利,卻是無法傷他分毫。

  “二弟,你不該來。”方向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地苦笑。

  許海風揮舞著手中的衣帛,顯得瀟灑自若,渾不在意。他轉頭佯怒道:“大哥,你想失信麼?小弟卻偏不從你所願,哈哈……”

  爽朗的笑聲傳入耳際,方向鳴只覺得鼻頭微微發酸,他的目光下移,卻看見烏雲肚腹之下竟有一人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

  方向鳴一驚,仔細看去,不由地啞然失笑,原來是猴孩輕若無骨地搭在烏雲之下,怪不得方才竟然沒有發覺。

  “猴孩,為他們裹傷。”許海風吩咐道。

  “是……”猴孩答應了一聲,身形一動,已經站在方向鳴的身旁,以他一品高手的目力,尚且未曾看得清楚,此人速度之快,確實天下無雙。

  方向鳴二人突覺傷口之處劇痛無比,隨後一陣清涼,似乎有什麼東西塗抹在傷口之上。

  他們低頭看去,只見身上的利箭已然拔出,而傷口之上一層薄薄的粘液堵住了其下的鮮血。他們訝然相望,好快的手法啊。

  高坡之上,括拔鷹臉色陰晴不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最後關頭竟會殺出來這麼一個有資格力輓狂瀾的人物來。

  許海風竟然能夠晉級宗師之位,確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對於黑旗軍能夠抵擋愷撒人入侵的信心又多了幾分。

  與黑旗軍的秘密協議,就算是在匈奴高層亦是一件極端機密的事情。然而,括拔鷹的身份自然允許他參與其中。

  如果許海風身亡於此,黑旗軍又豈能善罷甘休,愷撒人的數十萬大軍又由誰去抵擋。國師哈密刺的全盤計劃就將盡數付之東流。只是,若放他們就此離去,自己又如何向手下的一眾將士交代。

  括拔鷹深鎖著眉頭,心中後悔萬分,早知如此,便當親自出手,若能早一步將方向鳴擊斃,也就不會有此煩惱了。

  “鷹哥,您怎麼了?”坎吉看到括拔鷹始終猶豫不決,心中奇怪萬分,詢問道。

  括拔鷹如夢初醒,他看著戰場上威風凜凜的許海風,心中無端地升起一股嫉火。

  宗師,宗師又怎麼樣?如此年輕便已踏足宗師之境,日後必為匈奴心腹大患,既然有此難得機會,又怎能輕易錯過。

  縱然是愷撒人入侵中原,那也不過是三家爭雄的局面,我們匈奴人又何曾懼怕。

  想到這裡,他殺氣大盛,手中馬鞭輕揚,高呼道:“弓箭手,射……”

  許海風淡然一笑,雖然他無法看見括拔鷹的面容,但是卻可以感受到他的氣勢變化,從而推斷出他的心理轉變。

  一感覺到那股凌厲的殺氣,他就知道括拔鷹殺心已動,想要將自己留在此地。

  他與程玄風畢竟不同,後者歸根結底還是一個漢人,何況心中更有牽掛,是以縱然在最後關頭,還是留了一手。但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匈奴人,他並不在乎中原的江山是否淪陷,他所在乎的只是最後的勝利,只要最後能夠霸占中原這片大好河山的是匈奴人那就足夠了。

  箭雨遮天蔽日般向他們幾人飛來,許海風手中的大褂舞動的愈發快捷,在強大的內力支持下,這件由普通衣料縫製的大褂堅若金剛,無堅可摧,任憑箭雨再強烈一倍,也是無法傷其分毫。

  宗師,這才是宗師級數武者的真正實力。

  只是,宗師再強,也僅是一個人。一個人再強,又豈能強得過千軍萬馬。

  若是在房舍林立,弄堂遍布的城市之中,只要宗師級高手隨意一躲,人數再多也將無可奈何。

  但,在一望無垠的平原之上,縱然是如黎彥波,托何蒂之流的老牌宗師級數高手,遇到裝備精良驍勇善戰的大隊匈奴騎兵,也唯有退避三舍的份兒。

  京師西側,地勢平坦,無遮無攔,正是騎兵縱橫的大好場地。

  許海風看似輕鬆寫意,其實已是竭盡所能,若非他躋身宗師,體內真氣循環不息,源源不絕,早就禁不起如此的消耗了。

  不過,如此全力施為,他又能堅持多久?

  方向鳴雖然尚未達到這等至高境界,但是卻知道這番道理。

  他掃了眼處於許海風保護網之中,不時晃動一下長尾巴,顯得悠然自得的烏雲,突然叫道:“二弟,烏雲速度天下第一,以你的身手,騎上它,當可輕易離開。帶上冠英,你們快走。”

  李冠英身中七箭,雖然不是要害之處,但流血過多,已是半昏迷狀態。然而,在朦朧間聽到此話,立時清醒過來,勉力叫道:“不可,大哥你們走,別管小弟。”

  許海風全身真氣狂涌,無盡的內息通過那塊脆弱的布帛散髮出來,他以自己的表現詮釋了宗師這二個字的真正含義。

  縱觀歷史,這樣的情景也是獨一無二的了。

  許海風當然知道,這樣下去的唯一後果就是力盡身亡。如果他憑著烏雲的速度,就算是帶著這二人,也未必就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只是,他心有不甘,括拔鷹欺人太甚。

  既然他要置己於死地,那麼不給他留一個天大的驚喜又怎麼能對得起自己呢。

  此時,天空驟然出現一縷光芒,紅彤彤的太陽終於開始徐徐升起。

  許海風側耳細聽,突然開心之極,回首笑道:“大哥,李兄,你們不必推讓,小弟早有安排,今日若不能將你們平安帶出此地,從此不再言武就是。”

  聽到他話中那充滿了自信的語氣,方向鳴二人不約而同的放下了心,雖然他們還看不出為何許海風竟能如此肯定,但他們就是毫無理由地選擇了相信。

  或許這就是宗師的魅力。

  騷亂從匈奴人的後方象瘟疫般蔓延開來,一隻數十人的黑衣騎兵,箭一般地貼著弓箭手部隊飛馳而至。

  他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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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離京-第六部燕趙悲歌-蒼天霸血
正常情況之下,由李明堂領銜的那數十人就算再厲害十倍,也無法對上萬人的匈奴大軍造成太大的影響。他雖然是位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但畢竟不是秦勇。

  然而,在這隻隊伍中,卻有著另一個足以改變整個戰局的關鍵人物。

  神箭手哲別。

  他藏匿在人群之中,不顯山,不露水,但隨著每一次的弓弦響動,都有一個匈奴將領翻身落馬,一命嗚呼。

  哲別本來就是匈奴人氏,對於他們的了解遠在所有人之上,只要一看服飾,神態,整隻隊伍的排列,就能推斷出這隻部隊的最高長官是誰。

  開天弓的射程達到了恐怖的千米距離,他的眼力更是高明無比,在隊伍中不斷高聲呼叫,負責指揮前進的方向。

  按照他的指點,再憑藉李明堂那達到宗師級別的武功,神阻殺神,佛阻殺佛,一路暢行無阻。

  哲別控制著隊伍並非沿著一條直線前進,而是率先衝向隊伍的指揮官。

  越是靠近主將,護衛自然越是眾多,匈奴人奮力抵擋,就算是李明堂一時半刻也難以靠近。

  只是,他更本就無需衝到匈奴將領的身邊。

  千米,只要達到千米距離,哲別招呼一聲,李明堂便扭轉馬頭衝向另一個方向。

  而此時匈奴人會驚恐的發現,他們的千人長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千人長之後,便是百人長,每一個敢於率領本隊士卒前來攔截的匈奴百人長都會成為他優先照顧的對象。

  他們一路行來,穿越了四個千人隊的本陣,就有四位身經百戰的千人長和二十餘位百人長永遠地躺在了京師城外。

  匈奴人是英勇的民族,但是再英勇的人,再英勇的士兵,除非他們能夠達到血酒戰士那般對於一切均能漠然置之的冷血地步。否則,當他們看到平日裡威風凜凜的長官一個個地莫明其妙地慘死之時,那種驚懼絕非筆墨所能形容。

  失去了指揮系統的匈奴人馬隊終於開始了不自由主的喧嘩和騷亂。

  城墻之上的齊傑泰看得清楚,連忙下令指揮眾百姓出城。

  人群再度一涌而出,由於少了匈奴人的圍剿,這一次逃出生天的人多不勝數。

  許海風哈哈大笑,手中加力,突地放手,那面張大至極限的外袍突然旋轉起來。許海風向前輕輕一送,頓時便如一面寬大的盾牌向前飛出。

  他反手拔出不破神劍,一腳踢去,將半昏迷的李冠英踢上馬背。他用力極為巧妙,李冠英高大的身軀就像是有人用手輕輕扶持一般,一點也未曾震動他的傷口。

  許海風雙足一頓,借力飛身上馬,口中叫道:“大哥,快來。”

  方向鳴知道此時局勢危機,尚未脫離險境,不敢遲疑,強忍傷口疼痛,亦是躍上馬背,緊緊地抱住了許海風。

  許海風右手舉起李冠英丟棄的長槍,左手則拿著不破神劍。他功力運轉,不破神劍那古樸無華的劍身之上驟然暴起一團光芒,一團璀璨奪目的光華。

  他微微一笑,能夠與開天弓相提並論的不破神劍又豈是那麼簡單,以前不顯鋒芒,那是因為持劍之人修為不足。如今他已破蛹而出,蛻變成蝶,唯有宗師級的高絕修為,才能發揮此劍真實威力。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個人的修為達到了宗師境界,只怕也是不屑於藉助兵刃之利了。

  他輕呼了一聲:“烏雲,靠你了,別讓我失望啊,走吧……”

  烏雲粗壯的馬頭高高昂起,四蹄散開,飛一般地竄了出去。

  至於猴孩,許海風從不擔心,如果以他的速度也會有生命之危,那麼除非每個匈奴人都是哲別再世了。

  烏雲的速度之快,堪稱獸類之中天下第一,瞬間便已遠去。

  許海風手中槍劍飛舞,遠則槍挑,近則劍刺,特別是左手不破,劍身之上熒光流轉,削鐵如泥,端得勢不可擋。

  李明堂等人速度加快,片刻之後,雙方匯聚一堂。

  許海風轉頭望向高坡之上的括拔鷹,傲然叫道:“括拔將軍不必遠送,許某這就去了。”

  二位宗師合力開路,那是何等威勢,虎入羊群,勢如破竹,直殺的血流成河,橫屍遍地。

  括拔鷹臉上紅白相間,說不出的懊惱悔恨,他下令全力攔截,卻突然發覺隊伍指揮不靈,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只要許海風等人經過之地,整隻隊伍立時變成了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

  眼看就要衝出敵陣,方向鳴突然想起一事,驚呼道:“屍體……”

  許海風眉頭一蹙,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馬上回頭一看,只見身披王袍的那個士卒的屍身被幾名匈奴人揪起,正在朝括拔鷹馳去。

  他右手持槍向那處一指,口中高聲喚道:“猴孩,去將那個屍首搶回來。”

  一道黑影豁然消失,瞬間便已遠去。

  程明看著許海風的方向,心中說不出是何感受,既是心驚此人之勇,又是為他大挫匈奴人狂妄氣焰而自豪。

  他的目光轉向那幾名帶著屍身上來的匈奴人身上,只要劉政啟身死,許海風逃脫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眼看那幾名士卒已然來到數十步開外。

  突然,他的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出現在視線之中。

  程明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反應極快,大聲叫道:“有敵,小心。”

  那名提著屍身的匈奴人一怔,尚未理會他話中之意,就覺得手中一松。他駭然之下,低頭一看,手中空空如也,漢太子的屍身呢?

  括拔鷹臉色劇變,此人是何時上來的,他竟然一無所知,真是不可思議。不過他的反應比起程明來,還要快上三分。

  當程明開口叫喚之時,他已是從背上取下弓箭,瞄準射出。

  猴孩對於括拔鷹這快若閃電的一箭置之不理,他取得了屍首之後,抱了起來,轉身就走。

  括拔鷹心中一松,此人雖然怪異,但顯然臨敵經驗欠缺,只知道筆直前進,卻不知左右閃避,他轉身之時,自己的那一箭已然離他背心不足一尺,此人定然難逃一死。他心中尚且有些後悔,應該將他生擒活捉,拷問一下,他是如何穿過眾兵丁的封鎖網,悄然無聲地來到這裡。

  只是,在下一刻,他的一雙眼睛立時睜至最大,再也合不攏了。

  那恰似流星趕月的一箭距離猴孩僅有一尺,然而就是這一尺的距離,就已經是極限了。

  因為此時猴孩動了。他的身形開始筆直地向許海風跑去,那一箭追在他的身後,初時尚能保持這段距離。但是隨著猴孩越跑越快,這段距離就越拉越長,直至箭矢去勢已衰,力盡之後跌落在地。

  括拔鷹臉色鐵青的抬眼望去,猴孩早已不知所蹤。

  許海風高呼一聲,一槍刺出,將一名匈奴士兵挑下馬兒,前方再無敵蹤,竟是已然殺出敵陣。

  阿瓦旱大怒,一聲令下,率領本部兵馬銜尾而追。

  許海風回首一望,面露不屑之色,說道:“把箭矢全數交於哲別,你來斷後。”

  “是……”

  哲別應了一聲,耳中傳來許海風的叮囑之聲“不可戀戰。”

  他默默點頭,眼中平靜無波。

  許海風催馬前行,與李明堂等快速離開。

  阿瓦旱眼看許海風等人遠遁離去,但卻有一人勒馬而止,在遠處孤零零地立於大道之上。

  他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從背上取下五石弓,只待再前進二百米,就要發箭取此人性命。

  不料此時,他卻看見那人做了一個和他同樣的動作,唯一的不同則在於他僅是輓弓搭箭,而那人卻是射了出來。

  阿瓦旱大惑不解,正待嘲諷,突然心中一緊,多年來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經驗,讓他的心中有了一絲警兆,他的手直接拿起了馬上的圓盾,豎在馬前,同時身子深深地向後彎曲,就在馬背之上做了個鐵板橋。

  這些動作根本就不曾經過他的大腦,而是本能般地自然而然地做了出來。然而就在他剛剛完成這個動作的時候,就覺得手上一陣大力涌來,那面圓盾已然被一隻鵰翎箭從中對射而穿,箭尖堪堪地卡在他的鼻尖之上。

  冷汗瞬間從他的背心滲了出來,他抬頭相望,正好看見那人再度鬆開手中弓弦。

  他胯下駿馬悲鳴一聲,豁然跪倒,阿瓦旱大驚之下,向前直摔下去,好在他功夫高明,身在半空,腰板一挺,硬生生地向後翻了個跟頭,。

  他雙腳尚未落地,就聽見身後傳來陣陣慘叫之聲,扭頭一看,自己最精銳的部下一個個地摔倒在地,他們的身上都多了一個透明窟窿。

  阿瓦旱只消一眼,就認出此乃箭傷,只是箭在哪裡?

  他下意識地一個懶驢打滾,躲到已然身死的馬兒之後,此時方才聽到箭矢的破空之聲。

  抬眼張望,這才發覺此箭力道之大,匪夷所思,穿透了一個人的身軀之後,餘力猶自不衰,一箭之下,往往就是二條性命。

  他轉頭看去,那擋路之人,雙手不停,施展連珠箭法,速度之快,已非人力所及。

  百餘箭後,縱然以匈奴人之強橫,亦是膽戰心驚,不敢靠近。

  哲別冷笑一聲,收弓拍馬而去。

  數百人面面相覷,竟是無人再敢上前一步。

  許海風回首遙望京師之上的濃濃黑煙,心中百感交集,如此後果,自己亦是有份參與,那麼是否做對了呢?

  方向鳴眼中濕潤,想到了不肯離去的老父,長嘆一聲。

  許海風喃喃的咕嘟了一句。

  方向鳴未曾聽明,詢問道:“二弟,你說什麼?”

  許海風眼神逐漸堅定,緩緩地道:“小弟在說,無論如何,我已沒有退路了。”

  說罷,他掉轉馬頭,吆喝一聲,一路人馬就此絕塵而去。

  皇宮之中,哈密刺望著眼前漫天大火,他的臉色被撲面而來的熱浪熏得血紅一片,他輕輕地,堅定地自語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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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4:42: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七章落腳-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
大漢北方,隨著匈奴人的入侵,使得人心惶惶,大量的民眾舉家而逃。官道之上,不時看到成群結隊的百姓們由北而向南逃。

  在他們的臉上帶著些離開故土的哀傷,帶著些對未來前途的茫然。

  搶劫的事情時有發生,身強力壯之輩在人群中狼奔豕突,愈發顯得蠻橫無忌。

  這是一個失去了道德約束,失去了法律制裁的黑暗之日。

  人性在這一刻,暴露了最為醜陋的一面。

  從京師趕往北方大營,共有三條道路,這一條是其中最為偏僻,路況最差的。

  只是,如今道路上人滿為患,很大一部分百姓為了躲避凶殘狠毒的匈奴人,都選擇了這條小路。

  一隊人馬,三十餘騎,在此刻逆流而上,他們急匆匆地朝北方趕去,在人群中顯得極為礙眼。

  他們一個個身材魁梧,馬匹之上行囊高高鼓起,明眼人一看便知內中藏有凶器。他們所過之處,人人為之側目,但卻是無人膽敢招惹。

  “殿下,這樣可不行啊,若是不能隱匿行蹤,只怕……”

  一個年輕漢子在一位錦衣棉袍的青年耳邊輕語道。

  他們正是趁亂逃離京師,前往北方大營的劉政啟一行。而方才說話的則是他貼身侍衛首領劉華良。

  方令德雖然氣色不佳,心情極差,但也強打精神,應聲附和道:“不錯,匈奴人隨時都會出現,我們必需散開。”

  劉政啟緩緩點頭,眼光看向自己的首席謀士張子華。

  張子華眉頭深鎖,臉色陰沉,不知道在考慮什麼,氣氛陡然間凝重起來。

  過了片刻,張子華終於開口道:“此去北疆大營,方老將軍和劉大統領務必要與殿下一路,不可分離。”

  劉政啟略一思付,頓時明白其中之理。在北方大營之中,有三股軍事力量,方家的紅色海洋十萬大軍,以及黃龍軍團和蒼狼軍團增援而來的十萬精兵。

  劉正中劉大統領是黃龍軍團的正統領,只要由他出面,保證一呼百諾,能夠將黃龍軍團的那五萬兵馬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至於蒼狼軍團,程英豪畢竟已是在位十餘年,天知道他是否安排了什麼後手,雖然李博湖的表現堪稱悲壯,但劉政啟還是不敢將自己的性命和未來冒失地壓在這隻部隊之上。

  而在這大漢最精銳的二十萬軍隊中,戰鬥力最強的無疑是方令辰統領的紅色海洋。如今方令天已然伴駕盡忠,那麼想要與方令辰搞好關係,就要指望他的兄長方令德了。

  畢竟,這位老將軍已經有十餘年未曾回京,縱然是劉政啟也不敢說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否生出什麼異心。

  幸好方令德的忠心卻是唯天可表,有他在此,就多了一層保障。

  “那麼以先生之見,理應如何是好?”劉政啟默默點頭,詢問道。

  張子華正要開口,突聽前方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傳來,他抬首翹望,一騎快速奔來,他立即便認出,這是他派出去的探子之一。

  張子華的目光注視著這個漢子的面容神色,只見他雖然喘著粗氣,但滿臉興奮,這才放下心來。

  “怎麼了?”劉華良身為護衛頭領總管,這些漢子都是他的屬下,自然不會陌生,搶先詢問道。

  “報總管,前方一里有個小村落,半數百姓已然逃離,裡面尚有數戶人家,可以略作歇息。”

  劉華良嗯了一聲,轉頭看向劉政啟。

  劉政啟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吧,就讓大夥兒休息一陣,我們已經急趕了一整天,匈奴人不會這麼快就追上來的。”

  劉正中看著與自己同乘一騎的劉俊書,他因為失血過多,此時雖然醒來,但依舊是渾身無力,只好仰仗自己的族叔扶持了。

  “不錯,一天跑下來,大傢伙都應該累了,不好好休息一下,只怕匈奴人來了,我們也沒有力氣戰鬥了。何況……”劉正中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眾人的眼中大都露出贊同之色,於是接下去道:“何況,匈奴人也未必知道太子殿下逃出京師,更未必能猜中我們走的是這條路。”

  眾人齊齊應是,唯獨張子華的嘴脣略張一下,面現猶豫之色,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出言反對。

  一行人來到村中,在劉華良的指揮下,幾名護衛四下散開,其餘眾人則抓緊時間就著冷水,囫圇吞棗般將乾糧喂下。就連劉政啟亦是皺著眉頭,不聲不響地吃了下去。

  突然,門外一陣馬嘶之聲傳來,隨即幾聲暴喝響起。

  方令德側耳細聽,面色大變,低聲道:“不好,是匈奴人的巡邏輕騎。”

  他年輕之時,在北疆與匈奴人作戰多年,自然能夠聽懂他們的談話,此時一聽,頓時辨識出對方身份,心中一凜,莫非自己等人的行蹤已然落入對方眼中,引起了他們的猜疑之心。

  “這麼快?”劉正中驚呼一聲,他們出了京師,一路疾馳,並未停歇,如果這也被匈奴人追上,那麼也未免有些不可思議了。

  “不是京師的部隊,是增援的軍隊。”張子華冷靜地道。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地暗自叫苦,他們的運氣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吶。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張子華,卻見這位已然殘廢的謀士眼中殺機森嚴,他抬頭對方令德道:“人不多,誘殺之。”

  方令德重重地一點頭,迅速地站了起來。他一動,劉正中,高承偉和劉華良等人都尾隨而上,有這幾名高手壓陣,想要伏擊幾個匈奴人,應該是件易如反掌之事。

  只是不知為何,張子華的心中卻是無法輕鬆起來。

  西方的官道之上,一行數十餘人的快騎飛馳而來,他們來到一個小鎮,找了間最大的客棧,為首之人下馬丟了一錠白銀,高聲叫道:“住店,我們這裡有病人,快去找醫生來。”

  那間客棧的掌櫃幹這一行已有數十年,見識過人。

  看他們這一彪人馬,身上血跡斑斑,雖是早已乾涸凝固,但卻反而顯得觸目心驚。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小二小心伺候,另遣人去請鎮中最好的大夫。

  許海風抱著李冠英來到客房之中,一頓熙攘,安頓下來。過了片刻,大夫來到,一看李冠英的傷口,立馬變色,他當然能夠看出這是利箭所傷,又見許海風等人的模樣。

  對於他們的來歷極為猜忌和畏懼,匆匆開了藥,連診金都不敢收,立時落荒而逃。

  二兄弟互望一眼,頗覺好笑。

  匈奴人的精兵又豈是易於之輩,雖然他們依靠哲別的神箭,出其不意地擾亂了敵陣,最終順利地闖過了千軍萬馬的攔截,但自身也損失了近半數的血酒戰士。

  此次許海風所帶的血酒戰士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人人都有二品以上的身手,尚且折損了三、四成,著實讓他唉聲嘆氣了好一陣。

  等到大夫離開,他們抓來藥草,熬好了藥湯,給李冠英和方向鳴二人喂下,許海風才松了口氣。

  “大哥,幸好我們的皮甲還算結實,否則,嘿嘿……”許海風指著皮甲之上的那二個大洞笑嘻嘻的說道。

  方向鳴雖然也身中三箭,但他身上穿有蔣孔明下令特製,每個高級官員必備的貼身皮甲,那幾箭穿透皮甲之後,其力已衰,是以只造成了一點皮肉之傷,以他的體質和內力,自然不會放於心上。

  相比之下,李冠英雖是身披鐵甲,但防護面積太少,反而傷得較重,沒有二個月的修養怕是難以痊愈了。

  想到昨日一戰之凶險,方向鳴猶是心有餘悸,他嘆道:“二弟,你我生死之交,我也不多廢話了,只可惜了我們方家的那群好兄弟啊。”

  正如方向鳴所言,他們二人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之交,這口頭上自然無需做作。

  許海風的動作微微一頓,雖然方向鳴是說者無心,但許海風卻是聽者有意。

  他的心中本來就有一絲愧疚,此時被方向鳴無意中點起,不由地黯然無語。

  方向鳴不知他心中變化,自顧自地握緊了拳頭,狠狠地說道:“匈奴人,好一個匈奴人,我方向鳴不將他們趕盡殺絕,就不配姓方。”

  許海風輕輕嗯了一聲,問道:“大哥,京師已破,你今後有何打算?”

  方向鳴雖是怒火中燒,但卻未曾失去理智,他沉思片刻,心中已然有了計較:“利智已經說過了,二個月之後,他們就要兵臨北方大營,屆時,當要與他們決一死戰。”

  “北方大營……”許海風的雙目豁然一亮。

  “不錯,那裡有我們方家的十萬兒郎,他們都是忠心耿耿的方家子弟兵,一定會殺盡匈奴人,以慰父親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目送方向鳴闊步離去,許海風的目光移到京師方向,仿佛要透過堅實的墻壁看到那遙遠的地方。他的嘴角有著一絲揪心的苦澀。

  “岳父……”淡淡的聲音中蘊含著無盡的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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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4:4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八章歷程-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
   夜幕之下,星光暗淡。

  方令德輕輕地打了一個手勢,跟在背後的劉正中心領神會,帶著劉華良和幾名護衛向右側潛伏而去。

  那幾名匈奴士卒在村外叫喚了幾聲,然而除了引起一陣雞鳴犬吠之外,就再無聲響。想來是村中之人懼於匈奴凶威,不敢應聲。

  那個匈奴人頭領在門口等了片刻,突然以半生不熟的漢語高呼道:“裡面的人聽好,我等奉尊貴的單于的旨意,只要你們不抵抗,不違背單于的命令,我們匈奴人就不會傷害你們,保證對你們一視同仁。”

  他這番話說的流利之極,顯然是早已背的爛熟,不知道已經喊過多少遍了。

  劉政啟心中奇怪萬分,匈奴人向來以血腥聞名,所過之處,十室九空,為何如今卻突然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他身邊的張子華揚起眉毛,張大眼睛,一臉的驚訝之中尚帶了些許的不屑。只是片刻之後,原先的嘲弄神情一點一點地褪去了,臉色漸漸地凝重起來。

  劉政啟看在眼中,悄聲問道:“怎麼了?有何不妥?”

  張子華抬頭,緩緩的吐出了二個字:“人心。”

  那個匈奴人喊完話後,就率眾策馬奔進村子。

  按照他的本意,只是想清點一下村中的人數。在這個村子之前,他已經去過五個村寨了。在自己的馬刀威脅下,沒有一個人膽敢違抗。

  所以他這一次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村首的那戶人家,正要上前敲門,突然脖頸一疼,一隻劍尖不知何時已然從喉頭透了出來。

  他的雙目睜至極大,不可思議地盯著脖子上的劍尖,耳中同時聽到身後響起的驚呼慘叫之聲。喉頭的劍尖豁然被人抽去,他臨死之際,勉力轉頭張望,只見一個灰衣老者正冷冷地看著自己,眼中充滿了濃郁的仇恨。他的喉頭咯咯響了二聲,終於不支跌倒,再也不曾起來。

  這一隊匈奴人共有十二人,除了四個留守在村外,其餘都進了村子。他們尚且以為僅是例行公事,是以並無多大的防備之心,不料突遭襲擊,而且動手之人皆是武功不凡,幾個照面之下,盡數命喪黃泉。

  裡面的打鬥聲一起,外面的四名匈奴兵頓知不妙,一人反手抽出弓箭,拉開弓弦,就要朝天上發射響箭。

  然而,一隻利箭率先一步貫穿了他的咽喉,他轟然倒地,當場斃命。同時,數條黑影朝他們快速逼迫而來。

  其餘三名匈奴人大驚,一起抽出馬刀,面對黑夜中的敵人,他們竟然毫無所懼,其中一人喊了一聲,拔馬就走,另二人則是奮力向前衝來。

  劉正中心知萬萬不能他走脫,再度拉開弓弦。他這個黃龍軍團的大統領可不是白當的,一箭射出,如流星趕月,天馬行空般地射入了那名逃竄匈奴人的身體。

  那個匈奴人慘叫一聲,伏於馬上,只是他胯下之馬神駿異常,托著主人飛奔而去,讓人追之不及。

  劉正中頹然放下手中弓箭,望著遠去的馬匹,匈奴人的頑強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到最後竟然還是功虧一簣。

  此時,劉華良已經率人解決了剩餘的二名匈奴人,跑到他的身邊,看了眼滿面失望愧疚的劉正中,說道:“我們去見殿下吧。”

  劉正中默默點頭,一言不發地隨他而去。

  許海風暫居的小鎮僅是大漢帝國中無數個小村落之一而已,只是這裡的地理位置較好,距離京師的路程僅有一天,是來往商旅的落腳之處,人流量大了,也就多了些人氣。

  不過,這裡的環境確實不怎麼樣,根本無法與匈奴帝都西京城和臥龍城相比,更不用說大漢京師了。

  客棧的上房之內還顯得比較乾淨,但周圍環境相當惡劣。除了他們居住的那棟樓房之外,其餘的樓群全都是雜七雜八地混擠在一起,周邊的路面坑坑窪窪,形成一堆堆的水山。都是附近居民亂倒髒水的傑作。那些倒過髒水的地方蚊蠅四起、臭味熏天。

  許海風隨手關上窗戶,突然詫異地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對這裡的骯髒,生出一種厭惡之情。

  他停下了動作,再度推開窗戶,眼前的一切景象是那麼的熟悉並陌生。

  在他參軍之前,他所居住的許家村比這裡還要貧窮,還要落後,他還不是泰然處之,毫無所覺。

  但是近年來,他已脫離了苦海。

  沒錯,就是苦海,就是這群在貧困線上苦苦掙扎的平民百姓們所過的那種生活。

  他已經得道升天,連帶他的家人,他的族人,他們的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景象了。

  權力,是一個好東西。

  不管經歷多少歲月洗滌,權力都會一絲不苟地行使著它的那獨一無二,無與倫比的功效。

  無數的人為了它顛顛狂狂,它比罌粟更具有癮力,這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許海風二隻眼睛牢牢地盯著自己張開的雙手,仿佛要從上面看出些什麼。

  自從他真正的踏入宗師境界之後,心中便升起一種明悟。武道的修行是孤寂而艱苦的,爭霸天下之路一樣是孤寂而艱苦,但是二者絕不相同,起碼在意境和心理上就迥然不同。

  武學之道講究的是光明磊落,快意恩仇,

  爭霸之道講究的是陰謀詭計,勾心鬥角,

  二者又豈能混淆為一,無怪乎那些已經步入宗師境界的高手一個個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般,對這方面不屑一顧。

  就算是程玄風和托何蒂想要出手對付他,也一樣是光明正大。

  而歷朝歷代,多少明君權臣,他們雄才大略,權傾一時,其中亦不乏武功高強之輩,但是在他們中間卻始終未曾出現過一個宗師級數的人物。

  蔣孔明亦是曾經說過,英雄和梟雄是二條迥然不同的道路,如今的他,就像是站在人生之路的一條重要岔口前。如何選擇,就在他一念之間。

  過往的一切在他心頭如潮水般流淌而過,一個個的人物,無論是活著的,還是過世的,都在他心裡活龍活現般重塑了出來,直到最後,所有的圖像消失,僅留下一個蔣孔明輕搖羽扇,一臉微笑。

  許海風豁然醒悟,大笑起來。

  “二弟,你怎麼了?”

  方向鳴就住在隔壁,他今日連番大戰,精疲力竭,正在蒙被大睡,卻被他的笑聲吵醒,一躍而起,衝了進來,高聲問道。

  許海風轉頭對他微微一笑,說道:“沒事,只不過突然想通了一點東西,是以有些失態了,驚擾了大哥,罪過啊。”

  方向鳴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臉狐疑的望著他。

  許海風收住了笑容,正色道:“大哥,小弟想要派猴孩先行一步,趕到臥龍城,通知軍師大人京師之變,你看如何?”

  方向鳴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正當如此。”

  許海風當即令人取來筆墨,當著方向鳴的面寫了一封書信,除了講述京師變故之外,尚且點明自己二月之後,即將遠赴北疆大營與利智決戰,屆時定當與方家的十萬子弟兵並肩作戰,力挫匈奴。

  他在信中表明為了要準備與利智的一戰,所以不再理會世俗之事,臥龍城的一切事務均由蔣孔明全權做主。

  讀罷書信,方向鳴眉頭輕皺,欲言又止。

  許海風當然明白他是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對蔣孔明如此信任有加,然而這個問題卻是不好解釋,只好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

  許海風喚來猴孩,將書信交與他,吩咐道:“你速度快,立即回到臥龍城,將這封書信交由軍師大人,不得有誤。”

  猴孩應了一聲,一晃眼,便已消失原地。

  雖然早就知道此人的輕功之高,天下無雙,而且也曾多次見識,但方向鳴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泛起一陣戰慄。

  許海風正要勸他繼續休息,突然面現詫異之色,側耳聽去。

  方向鳴見狀,亦是凝神而聽,過了片刻,聽到十數人的腳步之聲急匆匆地向這裡奔來,到了客棧之前,他們停下腳步,而幾乎與此同時,客棧的大門像是事先約定好了一般,打了開來。

  “人呢?”

  “在樓上客房。”

  “有多少人?”

  “四十一個,其中一個身受重傷,僅余一口氣了。”

  幾句明顯壓抑了音量的對話傳入他們的耳中,使得他們知道了對方所要對付的目標正是自己這一行人。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這些是什麼人?

  不可能是匈奴人,他們剛剛打下京師,善後之事,千頭萬緒,根本無法抽出人力來掃蕩周邊城鎮。

  而且他們知道自己這一票人的厲害,斷然不會只派這幾個傢伙前來送死。

  不會是誤入黑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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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6 04:4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九章滅口-第七卷西北驚變-蒼天霸血
劉正中等人回到房中,只見屋內跪著一個漢子,他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顯得極是緊張。

  劉正中抬頭,看向方令德,雖然沒有說話,但方令德已然明白,解釋道:“這是個漢子,竟然甘心做匈奴人的走狗,給他們帶路,老夫將他捉來,就是要將他千刀萬剮,方消心頭之恨。”

  他語氣森嚴,自有一股濃濃的殺意,令人毛骨悚然。

  劉正中藐視地掃了躺在地上的漢子一眼,冷然一笑。

  開門之聲響起,高承偉大步踏入,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嗅出室內空氣的異樣,眼光一轉,頓時注視在這個漢子的身上。

  方令德重新說了一遍,這個一品高手的眉宇間頓時浮現出一層凶厲戾氣。

  匈奴人大破京師,他們雖然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倉皇而逃,但家中老少都滯留在京,估計此時已是凶多吉少。對於匈奴人,他們可謂是恨之入骨。

  突然聽到竟然有人棄典忘祖,為匈奴人效命,頓時義憤填膺,勢要取其性命。

  高承偉重重地哼了一聲,濃重的殺氣洶涌而出,他是眾人中唯一的一位一品高手,氣勢之強,遠非方令德可比。

  那個漢子嚇得魂不附體,連跪也跪不穩,直接癱瘓在地。

  高承偉踏前一步,冷笑道:“老夫幼時流落江湖,這個扒皮拆骨之術還是學了點的,方二爺不需親自動手,先看看老夫的手段如何?”

  方令德微微點頭,說道:“既然高奉供有興趣,老夫自然相讓。”

  高承偉獰笑一聲,就要上前動手。

  突然聽到一人輕聲道:“且慢。”

  高承偉微微一頓,猶豫了一下,終於收回了已然伸出的雙手。

  阻止他的人正是張子華。

  不同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其分量就是不一樣,而同一個說同一句話,在不同的時候和場合,其效果也是不同。

  若是在二天以前,張子華僅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一個謀士,他高承偉身份尊貴,卻也未必就肯心服。不過,如今皇上駕崩,劉政啟名為太子,其實已是一國之君的身份,這個張子華得他寵信,高承偉自然是心忌三分。

  “那些匈奴人口中所言,可是真的?”張子華勸阻了高承偉,問道。

  劉華良在一旁望去,只見張子華表情非常嚴肅,口氣也非常沉重,在以往的記憶裡,甚少見過他這麼嚴謹。

  那漢子被高承偉的殺氣一嚇,此時猶是心驚膽怯,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是……是……”

  張子華眉頭一皺,伸手指著高承偉,輕聲喝道:“你給我聽好了,只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話,我就保證這位爺不會加害於你,否則……”

  他冷笑二聲,那漢子頓知其意,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磕頭如搗,聲淚俱下:“大爺饒命啊,小人全家為他們脅持,如果敢說一個不字,就是滅門之禍啊,大爺饒命啊……”

  張子華眼中寒芒一閃,問道:“我問的是匈奴人所言是否確實?”

  “是……不是……”那漢子語無倫次地叫道。

  劉正中不滿地道:“這樣的孬種,留之何用,徒然浪費時間,還是一刀殺了乾脆。”

  那個漢子打了個哆嗦,說話竟然就此流利起來:“小的本是鎮上一個商人,因為多年行商,略通匈奴語,被他們捉來當嚮導。他們來小的鎮上之時,僅是清點了一下人數,並未曾妄殺一人,不過小的離開已有三日了,所以不知道現在……”

  他說到這裡,眾人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此次匈奴人前來,果然是一反常態,沒有大開殺戒。

  那漢子偷偷抬頭,看了眼眾人的臉色,喃喃地續說道:“匈奴人說……說……”

  “說什麼?快講……”方令德臉孔一板,喝道。

  “匈奴人說除了皇室劉家的人一概格殺勿論之外,其餘的人只要真心降俘,一定一視同仁……一視同仁。”

  “好一個除劉氏之外,匈奴人其志不小啊。”張子華冷哼道。

  眾人聽後,心中喜憂參半,如果匈奴人當真遵守承諾,那麼他們在京師中的妻兒老少尚有一線生機。

  只是,匈奴人的這種做法,說明他們早有預謀,其目的更是眾人皆知。這群野蠻人何時也學會運用懷柔的手段了。

  一時之間,屋中再無半點聲息。

  “唉……”張子華突然長嘆了一口氣,吐出了心中的鬱悶,說道:“你是受人脅持,原也怪你不得,應該饒你一條性命。”

  方令德等詫異地看著他,此人心狠手辣,何時竟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那漢子大喜過望,連連磕頭道謝。

  張子華和顏悅色地問道:“匈奴人在附近有多少兵馬,領頭的將官是誰?”

  那漢子一張臉龐頓時成了苦瓜臉,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爺,匈奴人來的好多,密密麻麻的一片,小的根本就數不清,更不知道他們的頭領是誰啊。”

  張子華默默點頭,此人只是一個小商人,無法一眼看出具體人數也屬正常之事,不過由此可見,這條路上的匈奴人絕對不少,只怕是無法輕易通過了。

  “方將軍,到北方大營還有其它更偏僻的路麼?”張子華沉吟片刻,問道。

  方令德遲疑一下,說道:“老夫年輕之時,曾經走過一條小路,不過那條路非但要攀過二座山頭,而且崎嶇難行,稍有不慎,就會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冷然一笑,張子華道:“再難走的路也是一條活路,我們就走這條路。”

  他轉頭對那漢子道:“你的家人是否被匈奴人脅持?”

  此人立即連連點頭應是。

  張子華慢悠悠地說道:“所有的匈奴人都死了,若是僅余你一人獨存,勢必連累你的家人,你說如何是好?”

  那漢子立即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張子華指著劉政啟,說道:“你知道這位公子是何人麼?”

  他茫然搖頭,一臉的大惑不解。

  張子華豁然站起,朗聲說道:“這位就是當今太子吳王殿下。”

  那漢子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他的身體慢慢倒下,眼睛則死盯著緩緩從胸口中褪出的利劍,耳中所聽到的聲音越來越輕。

  “我不能讓你泄漏了殿下的行蹤,只好殺你滅口。而且,就算是為了你的家人,你也不該活著。”

  一柄亮麗的短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古樸而冰冷的劍柄無聲地緊握於張子華那蒼白的左手之中。

  許海風將緊閉的房門拉開一條縫隙,向外張望,待他收回目光,不由地哭笑不得。

  方向鳴詫異地問道:“怎麼了?是什麼人?”

  許海風啞然失笑,回到座位上坐下,淡淡地道:“捕快。”

  方向鳴一怔,隨即捧腹大笑了起來。

  原來這家客棧的老闆見他們滿身血跡,又身受箭傷,不敢怠慢,於是偷偷地報了官。

  他們二兄弟是何等人物,就算是在京師之中,號稱天下第一名捕,稱雄刑部長達二十年的天下總捕頭陳幼昆也未必放在他們二人眼中,更不用說這種無名小鎮中的普通捕快了。

  方向鳴笑問道:“你去還是我去。”

  他言下之意是問誰去將他們打發了,許海風十指交叉,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指關節。幾乎沒看見他怎麼動作,那修長優雅的身形已經豁然出現在大門之前。

  他打開大門,口中調侃道:“區區小事,又怎勞大哥費神,自然是小弟去應付了。”

  許海風在眾人的矚目下沿著樓梯走到大廳,大廳內的十餘個捕快相互之間使了個眼色,他們分散開來,隱隱之間封住了大門、窗戶和樓道。

  許海風微覺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想不到在這個小小的城鎮之中,竟有如此精練能幹的好手。

  只看他們之間配合嫻熟,顯然是久經訓練,而且人人都有一定的功底,雖然還不入他的法眼,但是對付一般的普通壯漢已是綽綽有餘。

  怪不得他們明知道自己有四十餘人,仍然敢輕捋虎鬚。

  他的目光停留在為首之人身上,這是個三十餘歲,正當壯年的北方大漢,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

  好一個龍神馬壯的漢子,許海風微微一笑,問道:“請問,閣下是……”

  那漢子臉色一變,他的眼光極為毒辣,與許海風的目光一觸,立時生出一種高不可攀,自慚形穢之感,他心中大驚,頓時知道此人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人物。

  他略微一揮手,讓手下的動作收斂了些許,道:“在下葛豪劍,本鎮捕頭,閣下是……”

  “許海風。”他不動聲色,直截了當地報出了名號,與他們多做糾纏,毫無意義。

  葛豪劍一聽他的姓名,頓時大為震動,驚呼道:“黑旗軍?”

  旁邊的眾多捕快同時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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