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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秀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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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方謝曉 道三慕四[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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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16:42: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集 第五章 殺手徊風(二)


      緊閉房門,休息到黃昏,江昊才琢磨出發的事。他們這邊有三個人,要對付整個三清教,不動點腦筋怎麼行?

    徊風早把背上的劍擦了無數遍了,聽說要走,第一個踢開門出去,然後馬上又蹦了回來,居然有點張皇的神情。

    江昊一緊張道:“有敵人麼?”

    徊風搖頭,江昊自己推門出去,然後也關門回來,汝瑤不知道他們兩個在搞什麼,江昊噓了一聲說:“外面站著好多人,村里人。”

    外面靜悄悄地一聲都沒有,江昊終于慢慢打開門,黑壓壓站了一地的人,大概全村的人都來了。一看江昊出來,立刻全都跪下了。

    江昊問道:“你們干什麼?”沒一個人回答,汝瑤急忙跑出來扶起一個顫巍巍的老頭子說:“鄭爺爺,你都七十二歲了,怎麼能給我們跪下呢?趕快起來。”

    鄭爺爺翕動著兩片嘴唇,張著掉光了牙的嘴巴說:“我爹讓我來跪的,我就一定得跪。”

    江昊狂暈,後面果然跪著個更蒼老的老人。汝瑤趕快先去扶老鄭爺爺,前面的鄭爺爺抱住江昊的腿說:“俺爹說過了,你是唯一一個能從三清教手里回來的人,你本事大,今天俺門全村的人都來求你,救救我們被抓走的孩子們,把村子從妖道手上解脫出去。你就是我們全村的再造父母。”

    江昊想把他扶起來再說,但他抓得這麼牢,就跟長到衣服下襟上似的。再看周圍的有老有少,每個人都滿臉菜色,滿臉期待,把他當成了救世主,誰也不肯起來。

    汝瑤拽了這個,又拉那個,急得眼淚汪汪地說:“大哥,你想想辦法啊。”

    江昊一咬牙道:“大家都起來,我一定盡力把他們全都解救出來。”

    話一出口,從地上馬上爬起一大堆人,捶背的捶背,揉腿的揉腿。江昊知道,自己是已經上套了,救人的責任,扣在腦袋上摘也摘不掉了。

    等他們把沒力氣爬起來的人扶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快沒氣力了。稍微喘息了一下,三個人上路。

    本來徊風的馬是駿馬,但江昊非嚇唬他說騎馬容易打草驚蛇,萬一驚動了紫金,就算是能打過對手也難保人質性命。徊風只好不情不願的跟他們走山路。

    山路本來就崎嶇難行,江昊居然還弄了兩個大包袱在路上,一個讓徊風背著。徊風雖然武藝高強,法力非凡,平時都是騎馬趕路,讓他當挑夫就不那麼在行了。一路上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滿臉惱火。

    到了道觀附近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空山里陰森森的,不知道忽然為什麼冷氣撲面,汝瑤一下子就躲到江昊身後去了。連一向傲氣十足的徊風也變得小心謹慎,幾乎把鼻子湊在地上聞來聞去。

    江昊嗅覺也遠過于常人,向前走了幾步道:“你要找的是這東西麼?”

    與此同時,徊風的鼻子也湊到他鞋上了,跳起來說:“就是這了。”

    黑暗中也能看出地上一灘濕漉漉的東西,腥臭味道散發出來。江昊早看清楚是灘發黑的血泊,徊風皺著眉頭說:“黑狗血,有人使用邪術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東西,邪術一般都比較詭異,要小心些。”

    每走出幾步,江昊總能聞到狗血的味道散發出來,可見對方早就蓄意准備妖術,至于是不是對付他們的,就不得而知了。三個人到道觀前的一個山頭,江昊先讓徊風拿下包裹,從中拿出一堆浸過油的火褶子,這些火褶子是全村人湊出家里的油給他們弄的。按照計劃,江昊和徊風分頭在很多地方放火,當然只是虛張聲勢,只要火勢一起,對方必定忙著救火著保護重要的地方,不用他們自己瞎碰,就可以找出三清教的要害所在。

    他計劃周到,不由徊風不服氣,無意之間,就認同了以他為首。兩個人各分配一捆火種,江昊說道:“分頭行事,放火比較快。”

    徊風說道:“我是沒問題,就怕你嘴上利索,辦事不行。這個東西你系在手上,出了問題可以互相救援。”

    他拿出兩段紅繩,每段繩上都有個小小的鈴鐺,用紅布套好了,他說道:“這叫做雙會索,如果你覺得眼前形勢危急,扯下套布搖鈴搖動,就能夠回到另外一個鈴繩所在的地方。”有這東西,比喊救命方便多了。”

    江昊暗道誰喊救命還說不定呢,不過有件求生的寶物總是好的,也就沒說什麼。徊風背著劍向道觀後方去了,身法輕盈,姿態優美,在黑暗中,上躥下跳,疏忽掠上牆頭,在某個地方點起個火頭,不等人趕來,已經身形在幾十米外,果然身手矯健。

    江昊估計自己未必就能躥得比他更快,不過他早拿定了主意,不費這個力氣。他站在山頭上,點著支火種,掄圓了胳膊扔出去,火種呼地飛出去足足一百多米,紮在道觀一處樓台的簷角上,火苗忽地竄起。

    他接二連三地往出扔火種,不一會就有七八個火頭起來,有人叫嚷著救火,下面亂作一團,大喊抓賊的不少,後來大概是發現了徊風的形跡,都奔後面撲過去了。

    徊風如風的身法,現在被他這麼一弄,只剩麻煩了。不過江昊知道他功力畢竟高強,外圍的小麻煩奈何不了他。

    汝瑤悄悄地問:“我們現在是不是能下去了?”

    江昊打開自己背上的包裹,拿出兩套道袍來說:“換上衣服我們再下去,想認出我們就不容易了。”

    汝瑤睜大了眼睛說:“大哥你很壞啊,為什麼不讓他也一起換上道袍混進去呢。”

    江昊笑道:“我不是壞,我們要有人引開敵人注意才好進去查探,他又是個急性子,所以讓他在外面是最合適了。”

    汝瑤當然還是信賴他的解釋,兩個人把道袍在外面套好,從山頭上溜下去。道觀很多木架木梁,沾火就著,道士們忙著救火和抓賊,誰也顧不上細看自己人。江昊從牆角溜過的時候,還順手抓了兩個水桶,看起來更是一點破綻都沒有了。

    他們見門就入,摸索著找尋該去的地方,雖然沒遇到什麼麻煩,江昊總覺得進道觀前那股陰森森的氣息籠罩著他,只有暗暗小心提防。

    過了幾進院落,都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汝瑤低聲問道:“大哥,我們究竟到哪去找我哥哥呢?”

    江昊說道:“先去人最多的地方,人最多的地方肯定是最重要的,不要著急找你哥哥。三清教不垮台,找到了他我們也休想安甯,三清教垮台了,自然大家都得救。”

    兩個人便循道士們最忙碌的地方找過去,有一團烈焰就在大空場前的大殿上熊熊燃燒,旁邊有個道士急匆匆從他們身邊過去,提兩桶水,沖他們嚷道:“你們兩個趕快幫忙救火呀,慢吞吞的等樓燒光了,師傅發起怒來,我們都沒好日子過。”

    江昊抬頭和他打了個照面,正是上次被他捆住的那個道士。夜黑風高,那道士也是一愣,揉揉眼睛說:“師兄好像很面善,為什麼一時叫不出名字了?”

    江昊一本正經道:“教內這麼多師兄弟,當然有認不准的時候,你不趕快救火,還羅嗦什麼?”

    那道士一低頭說:“師兄教訓得是。”當先跑著,江昊和汝瑤跟在後面。江昊見他並不往人最多的大殿去,反而奔比較偏僻的側殿跑去,江昊故意問道:“走錯路了,大殿火勢正急呢。”

    那道士說道:“你不知道,師傅特意讓看守要犯,責任重大,師傅囑咐我,說了什麼事我都不管,看住要犯就是功勞。”

    江昊問道:“什麼要犯,新抓來的那個闊少爺麼?”

    道士答道:“還有跟大鬧本教的小子有關的傻大個,現在那個叫江昊的小子尚未就擒,師傅准備用傻大個做誘餌對付他。”

    江昊忍住笑說:“你一個人勢單力薄,我們來幫你。救滅了火別忘了在師傅面前美言我們幾句。”

    那道士滿口答應,也趕顧不得回頭看他們,轉眼到了著火的側殿,幾桶水潑下去,跟潑汽油似的,火勢越來越旺。道士急了,把側殿門鎖打開,里面兩個人背靠背被捆著,身上光能看見繩子了,密密麻麻,嘴里雖然塞上了襪子,還是不停地哼哼。一個是年輕文弱的公子,另一個不是張仲舉又是誰?

    汝瑤撲過去解張仲舉身上的繩索,繩索堅固,一時又找不到繩頭,江昊輕輕揮手,力量隔空傳過去,繩索紛紛掉落。那道士發愣道:“你們……?”

    江昊把道袍一脫笑道:“你不認識我了,我上次還用菜刀砍你來著。”

    道士頭上冒汗道:“我怎麼又沒認出來你?”

    江昊把他捆好,順手取下張仲舉嘴里的襪子給他塞上。張仲舉大口大口喘著氣說:“小子你居然還活的,連我妹妹都拐來了,真有你的。”

    汝瑤垂頭說道:“哥哥你別胡說。”

    張仲舉瞪著眼,不解道:“我胡說什麼了。”

    江昊微笑看他們兄妹重逢,忽然手上的雙會索鈴套自動脫落,鈴鐺發出脆響。沒想到自己沒向徊風求救,他倒先有了麻煩。

    江昊等著看,按照徊風所說,應該馬上出現在自己眼前才對,誰知鈴越搖越厲害,就是不見徊風的影子。江昊手腕宛如置身漩渦之中,周圍的空氣都圍繞他手腕旋動。

    旋轉強烈到張仲舉和汝瑤都被卷過來,殿內碎瓦雜物亂飛,香爐桌椅竟全支離破碎,力量之大,可想而知。

    江昊怕其他人被風卷走,一手抓住汝瑤,另一只手順手揮舞繩索,把張仲舉和那公子又給捆起來了。與此同時,他手腕附近出現一個黑色漩渦,倏忽擴大,把他們四個人都吞了進去!

    眼前瞬時一黑,耳旁風聲呼嘯,仿佛穿過一條黑暗的走廊,馬上又亮起來。江昊和張仲舉、汝瑤站到了一間火光通明的大殿上,四下無數道士的利劍明晃晃指著他們。

    江昊的一只手和徊風的手牢牢扣在一起,被雙會索繞著,徊風的人可是被人家鎖到一個鐵籠子里了,頭上淋了一頭的黑狗血,狼狽不堪。

    江昊苦笑道:“你不是說鈴聲一響,你就會逃回到另一個鈴所在的地方嗎?”

    徊風滿臉的傲氣不變,懊惱道:“中了暗算了,陷進了他們的結界,他們合這麼多人的力量對付我,雙會索的力量有限,結果把你們反倒拉過來了。”

    大殿上面,紫金真人坐在一把碩大無比的躺椅上,滿臉驚詫道:“小子你又來了,這次你休想逃掉了。”

    江昊觀察周圍,大殿上黑壓壓站了不下百余名道士,大殿的中心地上是一個巨大的八卦標志,鐵籠子正位于其中,跟江昊以前見過的陣法類似,道士們把自己分散的真氣,通過八卦的焦點會聚成一體,紫金正是借助這百余人的力量壓制住徊風的力量,難怪徊風無法脫困了。

    紫金的那雙肥厚的手掌,就在上面虎視眈眈,只要對手稍有破綻,他又會神鬼莫測的一擊。

    江昊松開徊風的手問:“你沖不出去牢籠麼?”

    徊風抹了把臉上的狗血道:“試過了,不成,我一個人怎麼跟他們這麼多人的功力對抗,全怪我太大意。”

    他雙手持劍,傾力一記擊,斜月劍夾著電光斬到鐵籠上,發出轟然聲響,鐵籠分毫無損,徊風自己的背脊重重撞在籠子邊緣,一口血噴出來。

    江昊深知自己的功力也就是稍勝徊風幾籌,正盤算中,紫金冷笑道:“不用想了,不光他逃不出去,你也逃不出去。”

    江昊心里一寒,想起自己一路上的預感,果然陷阱在這里等著自己。籠子周邊有氣流旋轉,漸漸感覺呼吸不暢,十分壓抑。明顯有結界把他們也困在里面了。

    江昊把冰髓摸出來,暗藏手中,先是向前挪了兩步,頓時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來,將他反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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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16:43: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集 第六章 劈天神斧(一)


      江昊的身體重重撞在張仲舉和那公子的身上,兩人的血肉之軀哪里經得起這樣的重壓,同時狂喊起來。

    江昊一骨碌爬起來,確認結界的威力果然巨大。紫金口中念念有詞,底下的小道士就忙著在圈子周圍灑狗血。不一刻八卦四周升起縷縷黑煙,讓人窒息。

    江昊抹了抹嘴角血絲,悶頭再沖,紫金冷笑道:“以卵擊石,你用的力道越猛,自己受傷就越重。”誰知江昊在結界邊緣處猛一頓身形,手中暗扣的冰髓激發,破陣而出,直射紫金!

    紫金倉促中伸手一擋,冰髓透掌心進去,疼得他把躺椅壓成了碎片。江昊還想駕馭冰髓再進一分,但冰髓被他手掌隔住了,半寸也進不得了,反倒是結界有力量阻礙,讓他控制冰髓的力量越來越弱。

    江昊急忙收手,冰髓劃出道弧光飛回到手中。紫金怒吼聲中,眾道士齊齊發力,江昊冰髓再出,只飛出不到半尺,就差點掉落,結陣的壓力陡增,別說偷襲,就是自保也難。

    這次紫金吸取了跟他對敵吃虧的經驗,根本不給他留反擊的時間,黑云直接壓下來,生死全在須臾之間!江昊看著紫金猙獰的大嘴,急中生智,把浮海玉升往外一放。浮海玉升里儲了紫晶塔旁何止一瀑之水,現在從小小玉升里面奔湧出來,力道如江河決堤。

    白茫茫的洪水別說道士們的結界,連大殿都抵擋不住了,大水忽地就把眼前的東西都沒掉了。江昊奮起神威,把困住徊風的鐵籠門扭開。自己方幾個人無處躲避洪水,他意念隨心生,浮海玉升馬上放大,開始像桌面,後來馬上大到如畫舫。

    洪水洶湧,大殿的支柱發出格格聲,幾下就斷裂,大殿上面的碎石磚瓦雨點般掉下來。江昊,汝瑤,張仲舉,徊風還有那個公子都上到玉升上,穩穩任洪水從腳下湧過。

    江昊站在玉升前面,玉升隨水面越升越高,他腦袋撞了一下殘破的屋頂後,就看到道觀變成了水城了,到處都是各種姿勢游泳的道士們。迎面夜風拂面,紫金的胖身子忽然和一張漂浮的香案同時冒出來,身法快得依舊如鬼魅,一把扼住他喉嚨道:“小子,非殺了你不可!”

    事出突然,江昊猝不及防,無法掙脫,感覺頸骨都快被扭斷了,忽聽紫金一聲慘叫,力道減弱,馬上全力把紫金摔了出去,自己撫頸喘息。再看紫金的腿上掛著條餓狗,那狗被水沖得暈頭暈腦的,看到紫金的胖腿就咬下去。紫金吃痛之下,讓江昊險中脫身。

    江昊想起這條狗正是昨晚收玉升時失蹤的,當時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原來是隨大水收到玉升里去了,居然還幫了自己大忙。

    紫金連遭狗屎運,晦氣到極點,踩著香案勉強立足,在水面上劃開波浪。他雙掌擺出架勢來,江昊還真不敢貼近他這雙鬼影般的手。

    僵持了片刻,徊風在後面一聲長嘯,馭劍飛掠過長空,剛才他郁悶了半天,現在在水里悄悄洗淨狗血,准備雪恥。

    紫金也是一肚子怒氣,雙掌一張,江昊叫了聲小心,紫金寬大的袍袖暴長,好像他這衣服憑空多出了一丈二的布料,大袖子正罩住徊風的腦袋。

    徊風劍光割裂袍袖,縱身出來。紫金早有後著等他,胖腦袋一晃,頭上甩出道金光來,正中徊風胸口!

    徊風大叫一聲,跌落水中,張仲舉和那公子合力才把他救上來,但他面色慘白,顯然是不能再戰了。

    江昊死盯著紫金,原來紫金頭發上掛著若干金環,發出詭異光芒。袍袖像巨帆席卷,出手像鬼魅迅捷,頭後金環傷人,這三樣本事,都是他所頭疼的,需要小心應對。

    江昊冰髓在手,真氣灌注進去,覺得胸腹間疼痛,原來剛才硬闖結界的時候,震傷了自己了。他強自提氣,冰髓電射出去,紫金腦袋搖晃,迎上枚金環,兩相碰撞,冰髓把金環打得粉碎。紫金嚇得袍袖一裹頭,如同張起一面大網,冰髓撞上他的衣服如同撞中棉花,被他一股真氣,又反彈了回來。

    江昊暗恨如果剛才不受傷,現在早把他射穿了。紫金袍袖扇動,鼓起狂風,水面本就搖擺,被他一加力,浪頭翻湧,玉升搖搖欲墜。他的袍袖越長越長,最後變作一面大布帆似的,向江昊他們頭上籠下。

    江昊回身看玉升上幾個人都在極力避免掉下去,念起玉升的收字訣,洪水滾鼓倒流,水面急速降低,玉升搖擺得也不是很厲害了。

    轉眼玉升穩穩落在大殿的屋脊上,黑暗中,大大小小的房子頂上都是避難的道士。沒有水勢威脅,紫金的遮天袍袖就不那麼可怕。

    江昊沒有後顧之憂,一個翻身躍入水中,躲過袍袖遮蔽,紫金心一寒,貫滿真氣的袍袖走空,江昊從他身後的水里浮出來,冰髓對准他後心。

    但紫金的雙掌當真快得妖異,刹那間就捉住江昊的手,拗著江昊手腕發力。江昊冰髓已經無法對准紫金,嗖地射到水中,濺起一個巨浪。浪花遮住人視線,良久慢慢平息。

    玉升吸進水越來越慢,最後水面停在離地一尺多高的地方,這點水只能等地面自己慢慢化去了。江昊和紫金兩個人一動不動,生死不知。汝瑤無限牽掛,跑下玉升,在泥水中掙紮著要趟過去,江昊慢慢開口說道:“別過來,我沒事。”

    汝瑤又驚又喜,覺得腳下冰冷堅硬,險些滑倒,原來接近江昊的地方,竟然水都凍成冰了!

    剛才紫金占了先手,扼住江昊,但江昊的冰髓是至寒的武器,江昊把寒意全都傾斜到水里,他自己當然抵受得住,紫金則是已經凍成冰棍了。

    江昊想抬腿起來,下半身都結結實實在冰里面,他用力破冰而出,看對面的紫金全身都是一層薄冰,一動也不動,敲敲臉上發出乓乓聲,可以提前成仙去了。

    他又一次戰勝強敵,知道自己無論是實力,還是隨機應變的能力又上了一個台階了。他活動活動筋骨,把紫金抬起來想安葬了,不料紫金已經被凍得非常脆,碩大無朋的身子輕飄飄的,似乎隨時會斷折,無處可抓。

    江昊只好去揪他的衣服,手被一件硬物咯到,他放下紫金,從紫金的懷里找出個盒子來,有尺把長,是鐵制的,難怪感覺堅硬,拿在手里之沉重,讓人難以想像,怕有百斤重以上。他想把鐵盒打開,卻怎麼也找不到盒蓋,這鐵盒上面連一絲一毫的縫隙也找不到,強自去掀的話,手指生疼,鐵盒還是分毫不動。

    以他現在的力道,就算鋼板也可以打穿,想不到奈何不了一個小小的鐵盒!

    江昊把鐵盒翻轉過來,終于在另一面看到刻著四個字:劈天神斧。

    這就是靈偶仙說過的劈天神斧?東勝神州只此一把,斬天破地,天下無雙!

    江昊拿盒子的手微微顫抖,深呼吸一下,將真氣運在冰髓之上,用力一剖,以冰髓的犀利,無堅不摧,劃到鐵盒上,只留上一道淡淡的白印,而且白印很快消失,仿佛這盒子能夠自己治愈傷痕。

    後面幾個人過來,徊風只看了一眼就脫口道:“劈天神斧!”

    那公子也過來,雖然曆經磨難,倒還很鎮定,緩緩說道:“東勝神州的九大神兵里面,我只見過三件,這劈天斧傳說上古天神拿它開山斷崖,打通南面極荒之地的道路,威力無匹。能開山裂石的兵器,想不到今天有機會一見。”

    江昊問道:“劈天神斧能夠開山斷崖,怎麼會這麼小?”

    徊風總算找到諷刺他的機會,冷冷地說:“你懂得什麼,神兵利器,不可以常理度之,形體可隨時變化。”

    江昊想想浮海玉升的神奇,倒也同意他這句話。那公子接道:“不錯,看樣子這件就是真的。你救了我的命,如果想打開的鐵盒的話,我可以幫忙。”

    大家聊了幾句,江昊知道了這公子就是徊風保護的對象,千江茶坊的少主人商少爺商遠清,據徊風說,商少爺的保鏢像自己這樣的就有七八個,這次因為貪戀游山玩水,才只帶自己出門,一時走散了,才出了這樣的事故。商遠清解釋說:“我家交游還算廣闊,百仙門里面,九大仙羽門之一的翠浮山掌教真人明浩法師,手里有號稱天下最鋒利的神兵火翼匕首,我求他幫忙,一定剖得開鐵盒。”

    江昊大喜,不過謹慎起見,他沒說明自己得到神斧是要去救靈偶仙,只是忙著先處理眼前的事情。等到天亮,大部分道士才敢從房頂上下來,水勢也消退得差不多。道士們都知道自己作惡多端,戰戰兢兢,江昊目光如電,把他們嚴加看管住,有一個敢妄動的,馬上就逮回來。眾道士見識過他的厲害,誰也不敢逃了。

    江昊命令他們一個一個把管理的工人都帶來,自己在旁邊監督,最後帶到大殿前的被抓村民,竟有三百多人,有張家村的,也有鄰近村落的,死在礦坑下的更不計其數了。幸存下來的人和村民見面,都抱頭痛哭,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等到他們認得差不多,江昊頭疼怎麼解決善後工作,留他們自生自滅,道士們依舊有可能作威作福,把道士們都殺掉,這麼殘忍的做法他又做不來。

    正躊躇間,張仲舉在那嘀咕道:“你小子現在變得好威風,他們要有你這樣的人罩著,一定就平安無事了,不如你也成立個門派,讓他們都入門,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他的嗓門這麼大,底下的人群聽到了,立刻有幾百張嘴答應說:“對,好主意!江少俠……江大俠……不,江神仙,你收下我們吧。”

    幾百人扶老攜幼的又來集體下跪了,江昊就知道這手是克制自己的絕活,無法拒絕。徊風自恃法術高強,卻一直被他搶了風頭,心里面非常不忿,動不動就過來潑冷水,鼻子里一哼說:“是啊,帶著這幫子天資聰穎的人才,你一定能位列百仙門,參加百仙大會,說不定還能得到四極門升天的機會呢。”

    他等著看熱鬧,江昊一口氣上來,倔強的性子發作,大聲道:“好,我答應你們,我們從今天起開宗立派!”

    話一出口,把徊風差點驚了個跟頭,帶著一幫村民開創仙門的,也只有江昊才干得出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笑不出來,接觸久了,他隱隱約約覺得江昊的身上有種讓人無法輕視的力量,讓人嫉妒,甚至敬畏。

    汝瑤歡呼道:“太好了,大哥肯幫助大家,我們以後不用受人欺負了。”

    張仲舉嘀咕道:“好像我才是你大哥,現在你叫他叫得這麼親切。”

    汝瑤白了他一眼,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江昊身上。江昊既然憑一口氣接納了大家,就要負責到底,他首先遣散三清教的道士,遣散前讓大家評判,確有十惡不赦的,嚴厲懲處,關進道觀的牢里,罪行較輕的,放他們自謀生路。道觀的地方比較大,正好不客氣歸大家所有,分配給眾人居住。紫晶礦雖然不是紫金想像中的練氣寶物,但很值錢,就委派年輕人去繼續開礦,換了銀子維持大家生活。當然工作的條件遠遠不像原先那麼惡劣了。

    然後迫切的需要是教眾人一點法術,自己不在的時候避免大家受欺負,江昊叫人在山壁上掛了一片巨大的幕布,自己把幻影魔師里面的簡單修煉手段和法術投上去,大家像看電影一樣觀摩,不用一個一個手把手去教,很快連張仲舉這樣的木頭腦袋都有所長進。

    接下來江昊從眾人中又選出一些年輕聰明能干的管理大家,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們各司其職,其中兩個叫張有為和張有用的,尤其能干,委派他們做了自己的副手。

    這些事都解決得差不多了,才有人想起門派還沒有名字,江昊自己也不擅長于此,他年少氣盛,想了半天干脆說:“就叫做第一仙門吧。”

    大家轟然叫好,全沒去想叫了這名字會不會惹下麻煩,商公子雖然暗暗皺了皺眉頭,但在這麼一幫子人中間,也當真不出什麼來。他等眾人都靜下來,告訴江昊說自己要辭行了,問江昊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去游覽風物,順便請人打開鐵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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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六章 劈天神斧(二)


      從來沒有忘記過聶冰一刻。

    東勝神州蒼茫大地上,要找到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每每讓他茫然,但是他決不放棄。唯一是線索是四極門,如果說那個對他來說太遙遠的百仙大會跟四極門有關的話,那麼他拼命也要擠進去瞧個究竟

    現在他自己終于也有了一個門派,如果這個門派在他手上強大的話,那麼他必然有機會。可以說這是他前進的動力。

    除了這些,他答應了救靈偶仙出來,能夠打開劈天神斧的鑰匙,就在商遠清身上,說不得要跟他走一遭了。

    商遠清提出邀請的時候,這些念頭在江昊腦海里一閃而過,立刻就點頭答應了。

    汝瑤馬上說要收拾行裝,說自己要准備好路上的衣服,大哥也該添衣服了,理所當然認定是非去同行照顧江昊不可了。張仲舉蹦起來說,離了妹子的照顧自己沒法活,于是他也理所當然要去。

    江昊也願意路上熱鬧些,加上商遠清和徊風,一共五個人上路。東勝神州共有九郡,分別是東海,北海,函虛,商州,蜀山,扶風,南荒,隱澤,南淵。其中東海郡地方幾千里,幅員遼闊,共分二十三府,薄陽府是瀕海窮困偏僻的一府,東海郡的郡府參海城在薄陽府以西三百里,是座有幾十萬人的繁華大城。他們出發要去的地方,就是參海城,據商遠清說,要去翠浮山,先要到參海城,順東勝神州最大的大洛河行舟前往。

    江昊把門內的事簡單安排明白,其實也就是囑咐剛剛學會點法術的村民別欺負人,更不要被人欺負。他又委派張有為和張有用全權代理自己,這才放心出發。

    一路上最得意的人不是別人,正在張仲舉,他從來就吃不飽肚子,現在江昊有了原來三清教的財力做支持,又和商遠清這樣的富家公子同行,銀子是不成問題了。張仲舉一路上大吃大喝,如狂風暴雨,每天吃到撐著為止,汝瑤卻是和風細雨了,當然江昊是光打雷不下雨,只是為了避免引起別人注意,才象征性地吃點東西。

    一路上每過一座縣城州府,必然能夠看到千江茶坊的字號,都是生意興隆,比得上超級連鎖店的規模。雖然名為茶坊,除了賣各色上等茶葉外,還經營很多種補氣益氣的藥材,據商遠清介紹,這里面有諸多非常難得的藥材,都是商家想盡辦法采集來的,用來賣給修道之人,功效都奇佳,而東勝神州最有銀子和勢力的,就是修道之人,所以千江茶坊到哪都吃得開。

    而且商遠清這個人也很神秘,每到一處,指點江山,侃侃而談,顯得胸中韜略十足,他不像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卻偏偏一點道術都不會。

    江昊奇怪地問商遠清:“你們有這麼優厚的條件修煉,干嗎把藥賣給別人,自己修煉不好麼?”

    商遠清笑著說:“修道太苦了,我做著俗人,賺神仙的銀子,享受聲色,干嗎那麼辛苦。”

    江昊覺得他的說法十分新鮮,也不知道是有道理還是沒道理。和千江茶坊挨著的,往往也有其他的店鋪連鎖店,一般千江茶坊的左邊總是搭配一家黃家燒雞,右邊就是一家胡記胭脂鋪,看來這兩家的生意做得也不錯。

    行了幾天都是如此,到一座叫易州府的城池,江昊先問汝瑤要不要胭脂水粉,汝瑤眼睛里露出欣喜的光芒,小姑娘從小過清貧的生活,雖然不慕虛榮,可是女孩子見到這類東西哪有不開心的?

    江昊想讓汝瑤親自挑選,小姑娘還在羞羞答答不好意思的時候,張仲舉搶先說道:“我要吃燒雞,一樣兄妹,你不能偏向她。”

    江昊對付別人都有辦法,唯獨拿這個似傻非傻的家伙沒轍。汝瑤懂事,從來不跟哥哥爭先,張仲舉見他們都沒反對,徑直就奔燒雞店去了,不由分說,伸手就把店面上掛的燒雞拽下兩只。店里的伙計剛喊“搶劫”,江昊搶先補過一張銀票,伙計一看面額,馬上把嘴給捂上不出聲了。

    東勝神州這地方,從地理環境,到風土人情,衣著服飾都跟中國古代差不多,連花的錢都差不多,連伙計看到錢的眼神也差不多。

    張仲舉的肚量驚人,就地解決一只雞後,馬上向第二只發威。商遠清和徊風就沒耐心等他了,徊風主動提成陪汝瑤逛逛,一路上看得出來,他對小姑娘似乎很有好感。

    汝瑤說道:“等哥哥吃完我再去好了。”說著其實眼神盯在江昊身上,江昊不陪她去的地方,她是不願意去的。

    這時候張仲舉已經拿起第三只燒雞了,江昊不想讓大家為難,折中道:“就到對面的鋪子去看好了,不是也很不錯麼?”

    商遠清介紹道:“是啊,在東海郡,胡記胭脂和黃家燒雞都是名字號,雖然比不上我們商家天下聞名,但分店也在幾十家以上。胡記胭脂用秘方調制,加入了許多難得的秘制香料,女孩子沒有不喜歡的。”

    江昊不想掃汝瑤的興致,對汝瑤說道:“我陪你一塊去看好不好?”

    汝瑤立刻兩眼發光,滿心歡喜地答應了。江昊傻乎乎的還是認為這小妹妹太依賴自己,沒覺出有什麼異常的。對面胡記鋪子里胭脂水粉果然種類繁多,應有盡有。商遠清介紹,汝瑤選得笑靨如花。江昊現在手頭有了充足的銀子,花起來毫無顧忌,想買什麼就可以買什麼,有錢的感覺就是爽。

    他以前一直夢想著可以滿足喜歡的女孩的所有心願,現在的感覺就比較近似,如果聶冰要在這里,他也可以像滿足汝瑤的心願一樣滿足聶冰的心願,想到這,江昊的心里就是一疼,不知道到哪才能找尋聶冰的下落。

    不容他多想,汝瑤用清脆的聲音招呼他說:“大哥,我選好了,你來看啊。”

    江昊當然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微笑道:“我妹子選的肯定都是最好的。”說著讓伙計給包起來,伙計笨手笨腳,一不小心把好不容易選好的胭脂水粉撒了滿地,商遠清生氣道:“你怎麼辦事的,還不把老板給我叫出來?”

    後面的老板聽見動靜先出來了,一看是商遠清,連忙賠罪道:“原來是商兄,居然這里巧遇,難得你還光臨我們胡家的鋪子,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胡記的老板居然是個翩翩少年,長得有點瘦弱,但是容顏秀美,一雙眼睛很有點勾魂攝魄的味道,加上衣著光鮮,看起來就是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商遠清跟他一比,雖然顯得更有風度,吸引力就差多了。

    商遠清介紹,這少年叫胡唯一,是胡記胭脂胡家的嫡系傳人,少東家,也是富可敵國的人物。

    這胡唯一長得雖秀美,看女孩時眼神總有些不正,汝瑤瞧了他一眼就非常反感。江昊也就不大理會他,任憑商遠清和他寒暄,自己等汝瑤重新挑選東西。忽然對面路上過來一頂綠色小轎,兩個轎夫抬著,正好奔這邊的方向。

    胡唯一馬上停止了寒暄,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出去。對面黃家燒雞店里,也沖出個穿綢衫的胖子,跟胡唯一同一個方向,胖子沖得太急,跟張仲撞了滿懷,把張仲舉懷里的東西撞出來。

    張仲舉懷里掉出的是裝劈天神斧的鐵盒。這鐵盒因為體積大些,放置不是很方便,張仲舉一路上自告奮勇背著,一來他沒離開過江昊身邊,二來只是一個鐵盒,未必引人注意。路上也沒出什麼問題。

    但這鐵盒一落到地上,直入地面,幾乎全部陷進去,只露一點在外面,胖子和胡唯一像貓燒了尾巴一樣同時跳起來,忘了轎子,繞著鐵盒和張仲舉打轉。

    張仲舉把全副注意力放在鐵盒上,用力想把鐵盒從地里拔出來,這小小鐵盒一入地上,仿佛增添了千斤的分量,怎麼拽也拽不動。

    胖子和胡唯一急得恨不得自己上去伸手,打量了一下對方,又誰也不肯動,似乎彼此都有顧忌。張仲舉直性子,頭也不抬說:“你們兩個人來幫把手,怎麼光站著看熱鬧?”

    兩個人一同伸出手去,正好碰到對方,又一起縮回來。綠轎走到近前,轎簾一掀,走下來個風姿妖嬈的美女,綠色長裙,走起路來回風擺柳,身段嫋娜,輕輕一笑就嫵媚非常。

    胖子和胡唯一看到美人的笑容,頓時神魂顛倒,丟下鐵盒又奔美女來了。綠衣美女巧笑嫣然道:“呦,胡少東,黃掌櫃,堂堂兩位行商巨子,蹲地上干什麼呢?”

    兩人立刻站得筆直,綠衣美女先對胡唯一道:“胡少東,你上次答應我強身健體,怎麼現在還是骨瘦如柴,怎麼保護人家呀?”

    她明明是貶損胡唯一,胡唯一卻立刻挺起胸膛答應:“就會強壯起來的,綠珠姑娘放心。”

    綠珠又對胖子說道:“黃掌櫃,您上次也說好了要變得苗條點,好陪人家走走逛逛,現在這樣子,人家說我和豬頭一起散步,我可不干,人家不理您了哦。”

    黃掌櫃連骨頭都酥了連聲答應,綠珠轉了轉眼珠說:“你們幫我把那盒子揀起來吧。”

    她一說話,那兩人全忘了盒子是誰的了,爭先恐後去揀,當他們的感覺並不比張仲舉好多少,鐵盒好像在地上生了根,動也不動。卻早有一人過來,用兩根手指把盒子從地里拔出來,正是江昊。

    黃掌櫃和胡唯一眼露凶光,恨不得上去掐江昊的脖子,兩個人同時伸手搭上了鐵盒。江昊覺得手上一震,手上的盒子忽然不見了!

    換作別人,必然大驚,江昊遇到大事多了,雖驚不亂。他覺得盒子雖然看不到了,可自己兩根手指他的確還捏著東西,索性靜觀其變。只見手中鉗的東西,忽然變作了一條狗,自己手指陷到狗嘴里,被寮牙咬著。

    江昊剛想撒手,發覺這條狗有點古怪,上半身是狗身子,下半身卻是雞身子,像被憑空拼到一塊去的。正發愣中,黃掌櫃指著胡唯一鼻子罵道:“你小子壞我好事。”

    胡唯一還嘴道:“死胖子壞我好事,明明是我用障眼法把盒子變成狗,你干嗎跟我搗亂,弄得它雞不像雞,狗不像狗,一下就露了破綻。”

    黃掌櫃索性放手去揪胡唯一,罵道:“我的公雞弄得那麼像,還不是你的死狗壞事?”

    胡唯一也不示弱,兩個人糾纏在一起,鐵盒立刻重新現出原形。江昊把鐵盒收進懷里,靜觀其變,綠珠笑吟吟地過來說:“你們兩個別打了,這劈天神斧本來就是人家的,我就是說說玩,你們兩個都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能光天化日之下隨便拿別人東西呢?”

    黃掌櫃和胡唯一同時脫口喊道:“劈天神斧!”

    江昊一寒,這女子長得雖美麗,挑撥起來卻實在歹毒,幾句話就能說得別人互相勾心斗角,現在又把劈天神斧的名字報給別人,弄得黃掌櫃和胡唯一赤紅著眼睛看自己。

    綠珠湊近了他,一陣香風飄過來說:“我沒認錯吧。”

    江昊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什麼人物,自己索性微笑不置可否。那邊黃掌櫃和胡唯一這會功夫恢複了冷靜,又是彬彬有禮的君子形象了。剛才的事仿佛沒發生,一個勁和商遠清寒暄,說了幾句後胡唯一眼珠一轉道:“商少一路風塵仆仆,難得我們又都在這聚首,不如我來作東,晚上請商少一行人吃飯如何?”

    商遠清滿口都答應了,江昊發現,這個年輕人也不簡單,剛才的事看了處變不驚,而且應對從容。江昊想問他這些人的背景來曆,他只笑笑說了句:“有些事我也不清楚,慢慢看熱鬧。”

    倒是徊風頭腦簡單些,說道:“這幾個家伙原來都見過,本來以為就是商人公子哥交際花,沒想到也是人物,古怪。”

    江昊這次把鐵盒自己隨身帶好,他深信,無論什麼古怪,反正現在躲是躲不開了,如商遠清所說,不如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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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七章 綠珠嫵媚(一)


      晚飯最後安排在胡唯一的宅子里,胡家在易州府的分號雖然不是最大的,這小宅院卻很精致。酒宴設在後花園,月色當頭,清風吹拂,園中樓台水榭,假山花木,風景怡人。

    江昊在學校的時候,可沒有人專門請他參加這麼高級的宴會。在臨水的一座閣子里,擺了幾張紅木八仙桌,山珍海味上了足足七十多道,豐盛到了極至。端杯盤的都是風姿綽約的美女,黃掌櫃說都是臨時重金雇來的。雖說沒有現代化的燈光照明,已經是非常享受了。

    江昊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高級別的待遇,即使只是喝杯清茶,看看風景,也是感受與以往不同。就好像一個窮小子忽然進了五星級賓館,光心理上就是巨大收獲。

    席上的幾個人,除了俊男美女就是酷哥,大家都吃得比較斯文,徊風忙著討好汝瑤,照例是張仲舉包辦大魚大肉,吃得肚子溜圓。黃掌櫃和胡唯一現在把酒言歡,沒事的人一樣,好像白天撕破臉的不是他倆。

    就是綠珠遲遲沒出來,菜上了幾巡,請了好幾次,才慢吞吞來見大家。她薄施粉黛後,在月光下別有一番風情。連江昊也暗暗承認這樣的美女的確誘人,難怪黃掌櫃和胡唯一神魂顛倒。

    黃掌櫃搶了先,屁股一拱把胡唯一差點擠到水里去,賠笑道:“綠珠啊,好幾次陪你宴飲,總是輪不到我和你喝第一杯,今天我做東,是不是就滿足了我這心願,先和我干了這一杯如何?”

    綠珠嬌笑道:“我當然不願意讓黃掌櫃失望了,不過也得問問胡公子的意見,不然胡公子怪罪起來,人家不好說話嘛。”

    她一句話又把火頭踢給了兩個人。胡唯一道:“就是。小生對綠珠姑娘的誠意,日月可鑒,這杯酒理應我先敬。”

    黃掌櫃瞪眼睛說:“你又翹我的行。”

    胡唯一也不客氣道:“是你先挖我的角。”

    眼見又是劍拔弩張,商遠清過來圓場說:“兩位別爭了,還是綠珠姑娘做主,綠珠姑娘的酒杯到哪,誰就跟她喝了這一杯好不好?”

    黃胡四眼相對,一起咬牙答應,綠珠笑吟吟舉杯過來,在黃掌櫃鼻子上晃了晃,黃掌櫃伸舌頭去舔,只舔到自己鼻子。酒杯又晃到胡唯一臉旁,胡唯一伸手去接,接了個空,趔趄著栽出去,酒杯一轉,送到了江昊嘴唇旁邊。

    江昊嘴唇邊一涼,碰到了她軟綿綿的手指,綠珠湊到她身邊,胳膊環繞他,幾乎等于把他給抱住了,溜滑的身體緊貼他,一陣陣香氣送過來。連江昊都覺得這等美女實在是誘惑人。

    綠珠膩笑道:“江公子,怎麼樣,干了這杯吧。”

    江昊不知道這女子為什麼總是挑撥見到的人的關系,用別人聽不到的低聲問道:“你究竟想干什麼?”

    綠珠也小聲笑道:“我喜歡你呀。你這樣的俊秀人物,本領又高強,比這兩個白癡強多了,不如你要了我吧。”

    她說得越嫵媚,江昊越覺得詭異,看看黃胡兩人臉色猙獰,再不離開有要跟他拼命的危險,江昊趕緊把綠珠輕輕推開。

    可憐只好商遠清又站出來當和事佬,舉杯說道:“難得良辰美景,不如大家一起干了這杯。趕快入席就座,我肚子可還沒填飽,想享用一下美酒佳肴呢。”

    黃胡兩人別別扭扭的就坐,大概肚子有點吵餓了,都埋頭吃東西,也沒有個東道主待客的樣子。只吃了幾口,黃掌櫃的臉忽然變了顏色道:“姓胡的,你在我菜里放了什麼東西?”

    胡唯一躲得離他遠遠的,笑道:“我也沒放什麼,都是黃豆蘿蔔之類的尋常小吃,加了點作料,讓你嘗不出味道,可是也不是毒藥,你干嗎大驚小怪的?”

    黃掌櫃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臉色慘白說:“你……你……你,你算計我。”

    話沒說完,他的肚子咕嚕咕嚕響起來,黃豆蘿蔔之類的食物,吃了之後不外乎喜歡放個屁出來,有礙風雅而已,但在他看來如同世界末日來臨。

    胡唯一一邊笑,一邊已經躲到七八丈遠的地方去了,綠珠嫣然一笑說:“小妹去理妝,失陪一下。”轉身也盈盈離去。其他人還在莫名其妙,黃掌櫃臉憋得通紅,終于無法克制身體的需要,一個驚天動地的臭屁放出來。

    江昊有生以來沒聞到過這麼臭的屁,穢氣當頭襲來,讓他腦袋嗡的一聲,差點臭暈過去。還好他及時閉住口鼻呼吸,改用皮膚換氣,才算逃過一劫。

    別人就沒那麼好運了,徊風大叫一聲:“臭死我也。”挾著少主人商遠清倒縱出七八丈外,才喘得一口氣。江昊趕快扶著臉色煞白的汝瑤退出來,斟酒伺候的美女們也一擁而出。最後出來的是張仲舉,龐大的身子在一片煙霧中慢慢爬出來,剛脫困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煙氣良久才散去,胡唯一躲在一邊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指著黃掌櫃道:“老黃你一向自命瀟灑豪邁,一個屁就把大家折磨到這個地步,真有你的。”

    黃掌櫃的神情只能用可怕來形容,江昊琢磨著他如果上來拼命的話,自己是拉仗還是坐視不理的好,畢竟胡唯一捉弄人家在先,但要是弄出人命來似乎也不妥。

    誰知黃掌櫃沒有上來拼命,反倒是露出了笑容說:“有你的,我也讓你看件東西。”

    胡唯一愣住,黃掌櫃從懷里掏出兩個香袋來。東勝神州的風俗跟古中華類似,無論男人女人,身上掛個香袋都是平常事,只是這個香袋味道特別濃郁,人接近了簡直都能熏醉,用的不知何方奇香。

    胡唯一看到香袋時候的表情,和黃掌櫃肚子開始響時的表情一樣,黃掌櫃得意道:“我早就打聽過了,你每六個時辰要換一次香袋。我說呢,以你的一身狐臭,怎麼能勾引得那麼多美貌女子傾心,現在你要換的香袋在我手上,算算時辰也到了,你躲一躲吧。”

    胡唯一滿臉惶恐,看看找不到可藏的地方,奪路就跑,可惜沒跑出幾步,身上就彌漫開一股騷臭無比的味道。可憐眾人剛出苦海,又遭折磨,江昊這次索性帶汝瑤躍到閣子間頂上暫避,徊風也跟著效法,跑得最慢的還張仲舉,捂著口鼻想順柱子爬上去,還是江昊把他拉了上來。

    一時間遍地穢氣,臭惡難當,江昊不明白兩個相貌堂堂的人怎麼會發出這麼難聞的味道。徊風低語了一句道:“是妖北七門的人?”

    江昊追問道:“什麼是妖北七門?”

    徊風解釋道:“天下一百零八家仙門當中,出身流派各有不同,有人喜歡把風格出身相近的仙門歸為一類。東海郡地臨大海,總共出過七個風格詭異的門派,合起來叫做妖北七門。”

    他停下來賣個關子,等著江昊向他求教再說,誰知江昊正忙著照顧汝瑤。兩股臭氣都散步到房頂上,徊風也沒了耐心,捂著鼻子解釋道:“看在你剛出道的份上,就都告訴你了。修煉者大部分是凡人出身,也有的門派世家。但有的木石禽獸,得了天地精華,日月靈氣,也會自身智慧增長,進而修煉出人形。這就是所謂的妖了,妖北七門,屬于這些門派的人,都是出身妖途,無論他們偽裝得如何巧妙,如何混跡人世之中,他們終究有些地方與人不同。”

    江昊看著下面狼狽不堪的兩個人說:“你的意思是,他們都不是人?那他們究竟是什麼”

    徊風說道:“相貌妖氣,滿身狐臭的,肯定是狐狸。放屁臭不可聞,那只有黃鼠狼了。”

    江昊恍然大悟,這些動物修煉**形後,原來的習慣品性是不改變的。狐狸喜歡打扮,又生性好色,賣胭脂水粉正合適。黃鼠狼喜歡吃雞,開燒雞鋪自己可以先吃個痛快,都算是各盡所長了。當然他們無論怎麼修煉,也沒法完全改變自己的本性,狐狸生有腋臭,需佩戴香囊掩飾,黃鼠狼放屁過于驚世駭俗,只能在飲食上注意細節。

    胡唯一和黃掌櫃既然這麼熟了,原來必定是互相知道底細,一直相容。現在兩個人都喜歡上了綠珠,神魂顛倒,為了打敗情敵,不顧一切也要拆對方的台了。所以才都使用陰損的招數,把對方的老底揭出來,讓對方以後再沒臉見人。

    下面胡唯一整個身子都縮在衣服里,比原來好像小了一圈,在里面不斷翻騰著,十分痛苦,偶爾露出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來,馬上又縮回去。他在衣服里面哼哼了半天,最後蹦出一句話來:“你選地方,決斗!”

    黃掌櫃恢複得比較快些,氣鼓鼓地說道:“決斗就決斗,地方你挑,時辰我挑!”

    胡唯一從衣服里探出腦袋說:“城外廢沈園,不去的你是狐狸養的。”

    黃掌櫃說道;“三更天。不去你是黃鼠狼生的。”

    兩人異口同聲說好,胡唯一道:“要有證人,輸的當眾磕頭謝罪,要光著身子。”

    黃掌櫃想都不想道:“就這麼說定了,商公子,江公子,徊風兄,麻煩你們三個做證人。我且回去換衣服,三更沈園,不見不散。”

    兩個人把話說得沒有回旋的余地,別人勸都不能勸了。江昊趁機先送汝瑤和張仲舉回商遠清安排的住處休息,張仲舉躲避臭氣最慢,被熏得昏昏沉沉,汝瑤主動提出要照顧哥哥。江昊想想要去的地方不知道是否危險,也就答應她留下來。

    等把張仲舉安頓好,已經是二更天。這里晚上都宵禁,好在徊風和江昊都不是普通人,兩個人幫著商遠清攀越過高高的城牆,來到城外沈園。徊風告訴江昊,這沈園原來是城里一處大富商的別墅,因為鬧鬼,後來被廢棄了,里面對普通人很是凶險。

    說的時候,他自己是滿臉自信,沒拿危險當回事,顯然認為自己沒問題。

    江昊不動聲色跟著他,沈園在城東三四里的地方,周圍灌木叢生,遠處襯著孤墳點點磷火。江昊仿佛進入了聊齋境地,畢竟一時沒經曆過,有點害怕。不過想想自己的能力似乎還在這些人之上,又堅定了自信。

    沈園的大門早已經破敗,一推就倒,進去以後,到處聽見貓頭鷹的叫聲,風吹落葉,沙沙作響。天上有了濃云,遮擋住月光,園里草木陰森。

    所有的屋子都空著,沒有燈光。

    後面原來的花園處,有一片開闊的空地,不知道為什麼,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周圍其他花木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棵古樹還活著,但是枝葉過于繁茂,好像伸出無數手臂,反倒讓人恐怖。

    三個人怕胡黃來了看不到,在空地上等,等了好久也不見一個人來,商遠清見多識廣,對這兩個家伙是妖也不覺得奇怪,只是不耐煩久等,皺眉說道:“算算都快四更了,這兩個家伙怎麼回事?不管他們了,我們回去。”

    江昊心里面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有點詭異,總有些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但是一時又想不出來,只好說道:“再稍微等一會好麼?”

    只聽得對面古樹上一聲嬌笑道:“不用等了,我不是來了。”

    綠珠飄身從樹上下來,古樹枝葉繁茂,就連江昊的夜視眼也看不出她在里面藏著。她只穿著身綠色薄紗長裙,把身段勾畫得窈窕到極點,連商遠清和徊風都看得眼睛發直。只有江昊心里有事,能夠保持冷靜,問道:“怎麼來的是你?”

    綠珠道:“他們兩個本來是多年的好朋友,剛才是喝醉了酒,才鬧得不可開交,剛才經我一勸,他們又和好了。他們分分合合的像小孩子,我也沒辦法是不是。”

    江昊耐下性子問道:“那你又來干什麼?”

    綠珠道:“我是好心來告訴你,這兩個壞蛋雖然和好了,馬上就聯手開始干壞事,他們抓走了你的傻瓜朋友和小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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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七章 綠珠嫵媚(二)


      徊風一聽說汝瑤被抓走,頓時急了,背上劍愴然作響道:“他們把人抓到哪里去了?”

    江昊卻要比他冷靜得多,深知胡唯一和黃掌櫃遠沒有綠珠這麼複雜神秘,這件事情恐怕最終還是和綠珠有關聯。他不顯露出任何吃驚的神態,很鎮定地問道:“那你為什麼跑來告訴我們?”

    綠珠笑道:“我當然是一片好心了,不過他們抓了人,似乎是看中了江少爺懷里那個盒子,說江少爺如果不交出盒子就想把人搶回來的話,他們就把江少爺的小妹子直接殺掉,讓江少爺傷心。”

    這句話一說出來,江昊的心中雪亮,知道一定是她搗的鬼。白天因為胡黃兩人搶盒子的舉動,自己把盒子換到身邊,他們看中了盒子,用決斗引開自己來拿盒子,沒想到盒子不在,于是又想出用汝瑤來要挾自己。

    綠珠歎了口氣說道:“沒辦法啦,誰叫我好心呢,只好又來當一回中間人。你只要把盒子交給我帶回去,他們就會放人。”

    她拍了拍手,古樹的枝干倏然分開,胡唯一和黃掌櫃各自站在一根比較粗大的枝干上,分別抓著張仲舉和汝瑤,看來是早就預謀好了。

    江昊湊近徊風,低聲說道:“不要信她的話,一切都是她搗的鬼,她才是幕後主使,我們想辦法救人。”

    徊風也嘀咕道:“我覺得你說得對,這女人是有鬼,奇怪,為什麼你說了我才覺得呢,為什麼你說的話我就相信呢?”

    江昊急道:“哪有時間廢話,我們趕緊救人,行動要一致,每人救一個,你救汝瑤,我救張仲舉,沒了人質,他們就不能要挾我們了。”

    他之所以安排徊風就汝瑤,是因為深知徊風對汝瑤很有好感,一定會盡心盡力,如果換個位置的話,自己雖然把握大點,但張仲舉的性命就難說了。

    那邊綠珠好像猜透了他們的心思,說道:“江少爺,你別想著搞什麼花樣,他們萬一手一顫,你的朋友們可就沒命了。尤其是如花似玉的小妹子,要是沒了性命,你可娶誰當老婆好呢?”

    江昊囑咐徊風道:“等我回來。”一躍到了綠珠近前,說道:“為什麼要處心積慮對付我?”

    綠珠湊近了他說道:“因為我喜歡你啊,你這麼年輕有為的人物,不知道哪里出身的。我敢斷定,下屆的百仙大會,你會是一顆讓大家都矚目的新星。不過,我恐怕不容易馴服你這樣的男人,還是斧子最實惠了,雖然死氣沉沉的,但聽我的話。”

    江昊思量是不是能伸手制住她,念頭剛轉,綠珠已經輕盈地退了回去,笑道:“江少爺,別打我的主意哦,趕緊決定,要不要你們家小妹子的性命了。”

    江昊說道:“讓我考慮片刻行麼?”

    綠珠笑道:“我想說不行也不成啊,你慢慢想吧,只是別拖到天亮,那時候他們恐怕不動手也沒有退路了。”

    江昊退回去,觀察周圍形勢,向徊風道:“沒辦法只好冒險試試了。”

    徊風斜睨他道:“冒險的話,傷到汝瑤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她重要還是你是神斧更重要呢?”

    江昊心里一震,他的確是沒仔細想過,雖然他不是個自私的人,但劈天神斧的下落,對他救出靈偶仙很重要,而救出靈偶仙,除了他不喜歡對人失信外,其實內心深處是希望自己得到紫晶,變得更強大,只有更強大,才能有更大的機會找到聶冰。

    如果這個機會,和眼前的人相比,可能要犧牲一方面的話,他該怎麼做?

    這一路行來,他和汝瑤這個小妹妹生死與共。他長大**以來,就再沒感到過親人的溫暖,汝瑤是第一個又讓覺得像親人的人。

    徊風的一句話讓他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要面臨的抉擇比勝負成敗更重要。

    江昊腦海里湧現了千百個念頭,各種方案都思量過了,以他目前的法力和技能,想要無聲無息的接近對方救人,似乎還沒有辦法。江昊想到這決然道:“我的確沒有把握救人,還是把神斧給他們,換得汝瑤的安全。”

    徊風傲岸的臉上露出笑容道:“雖然不服你的本事,但我服你這個人,舍得這麼珍貴的寶物。就沖這個,我們合作救人。”

    他壓低聲音說:“五行遁術你會用麼?”

    江昊嚇了一跳道:“武俠小說里看過。”

    徊風沒聽懂武俠小說是什麼,給他解釋道:“天地萬物都有自己的屬性,總的來說,分為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遁術就是借助事物的屬性,把它們當作工具,肉身在其中行走,速度會飛快,而且對方很難觀察到你的行蹤。”

    江昊道:“我知道,但是眼前怎麼利用?”

    徊風說道:“我會一點粗淺的遁術,可以臨時再教你幾句口訣。一會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用土遁術從下面過去,再用木遁術到狐狸和黃鼠狼的身邊,出其不意的救人。”

    江昊道:“那為什麼還要教我?”

    徊風道:“事有意外,為防萬一,而且你得擋住綠珠,這女子似乎不好對付。”

    他低聲傳授江昊木遁術和土遁術的口訣,聽起來倒不複雜,以江昊現在的修行,一學就明白,只是不知道好不好用。兩個人在這邊竊竊私語,綠珠在那邊催促道:“考慮好了沒有,你只要稍動一下他們都會反應過來,救人的念頭想也別想。”

    江昊把臉上的表情盡量弄得痛苦些,說道:“好,給他們就是。”

    徊風拉著商遠清往園外走,同時也是怕誤傷商遠清,江昊看著他們的身影在角門處消失,自己慢慢從懷里往出拿鐵盒。一陣寒風吹過,江昊目光如電,看到地上有一處地方的泥土蠕動著,這蠕動的泥土成一線,飛速向古樹運動著,肯定是徊風在地下潛行了。

    江昊心里大喜,剛要配合他行事,只聽咚地一聲響,徊風從古樹下的地里冒出來,捂著腦袋喊道:“媽的,誰這麼缺德,在地下埋的石頭?”

    他頭上鮮血汩汩流下,看來撞得還不輕。這一耽擱,上面早有驚覺,徊風沒有退路,硬著頭皮遁向古樹。他身子剛遁入,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哼道:“誰鑽進我的身子里了?”

    饒是徊風膽大,也被嚇得渾身寒意大冒,他的身子在樹干里伸出一半,再怎麼掙紮也無法脫身。樹干上漸漸滲出綠色的汁液來,把徊風的身子浸沒掉大半,看起來煞是惡心,又有許多條根須纏住他的手臂,讓他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

    古樹慢慢搖曳,枝條宛若人的手臂,只不過手臂太多,顯得非常詭異,樹干上慢慢現出張臉孔的輪廓。由于臉孔隱在樹皮之中,給人的感覺非常蒼老,又無限詭異,那雙眼睛綠油油在夜里發光,一張嘴巴上則吐著血紅的舌頭。

    古樹抓牢了徊風,慢慢說道:“在我的地盤上,還有人敢搗鬼麼?”

    綠珠媚笑道:“在樹老的地盤上,當然是萬無一失了,不然我也不會借重您了。有您在,這幾個小子就沒有半點施展的余地了。”

    江昊一直只是聽說妖魅存在,即使胡唯一和黃掌櫃露丑,也畢竟是沒有見到他們原型,現在樹老的樣子讓他煩惡欲吐。想起眼前只有自己有希望拯救大家,他提起精神,壓制住煩悶周旋道:“你們不要發火,是他自作主張偷襲,與我無關,只要你們放人,我馬上把鐵盒給你們。”

    樹老的幾根枝條伸展出來,如長蛇游動,格格笑道:“把東西給我好了,沒人能從我手里拿回來。”

    江昊暗暗咬破中指,在鐵盒上疾書幾字,喝道:“好,給你!”用盡全力把鐵盒擲出去,樹老的枝條接到鐵盒,被鐵盒的重量墜得一沉,綠色的妖異雙瞳突然閃耀光芒。

    鐵盒上鮮血未干,一個大大的“雷”字訣在上面,鐵盒到處,劈雷聲起,電光耀眼,炸得枯木亂飛!

    江昊在這間不容發的瞬間飛掠向古樹,煙火電光能夠遮擋別人的視線,卻于他毫無防礙。他像巨鳥一樣劃過去,抓住汝瑤與張仲舉就走,胡唯一和黃掌櫃都被炸得魂飛魄散,無暇旁顧。

    一擊成功!

    江昊在古樹枝干上只稍停留,立刻往回倒飛。後面樹老發出暴怒的吼叫,兩條兒臂粗的枝條追逐著,纏住了江昊腳踝。

    樹老的枝條可以任意卷曲,伸展,不像古樹,倒像毒蛇,纏住江昊以後,迅速裹上他身子,江昊盡力把汝瑤和張仲舉向前一送,讓他們脫離險境,自己卻馬上被枝條纏到了腰間。

    他去抽冰髓,手腕卻先被纏住,正這時一聲暴喝,枝條碎裂,徊風的斜月劍雙手握著,滿臉綠色汁液,喘息不已。

    剛才雷符一震,傷了樹老,也救了徊風一命!他趁機脫困,反過來替江昊解了圍。

    兩人並肩站立,江昊把冰髓抽出來,用腳一挑,拿回屬于自己的鐵盒,深知眼前的這個樹妖比黃鼠狼和狐狸難應付得多。

    樹老的主干上片片焦黑之色,嘴巴上滴答淌著汁水,分辨不清楚是本來他的口水,還是被震傷後的鮮血。他發出一陣低沉暴戾的聲音道:“暗算我,小子,讓你們統統去死!”

    他身上劇烈顫動著,兩條巨大的柔枝伸展過來,徊風手起劍落,先斬斷了一條,冷笑道:“你以為還會受你欺負麼?”

    地底轟響,他腳下地面開裂,倏地伸出另外一條柔枝卷倒了他,枝頭綻裂,宛如花朵,只不過里面伸展出的是條血紅的舌頭,駭人之極。舌頭直取他面門。徊風駭然,棄劍雙手死死抓住枝頭,不讓舌頭咬到自己,嘶聲喊道:“快來幫我!把劍給我”

    江昊也被三五條毒蛇般的柔枝追逐著,疲于奔命,手中冰髓射入一根枝條嘴里,正中血紅的舌頭,那根枝條頓時萎縮不動了。冰髓在地上一反彈,恰恰撞中斜月劍,斜月劍彈起,進了徊風意念控制范圍,劍起花落,噴了他滿臉紅色汁液。

    但這枝條最難對付的地方在于此消彼長,對付了一根,又有更多的糾纏。徊風邊跑邊喊道:“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對付他?”

    江昊苦笑道:“有的話我們還用跑麼?”

    徊風跳躍著說道:“這家伙的舌頭怎麼這麼長,逃不出去啊,你炸它成不成?”

    江昊也在縱躍躲避道:“他胳膊太多,不炸到要害沒有用。”

    其實他早在一直瞄著樹老的弱點,以他現在的修為,用意念駕馭冰髓遠距離攻擊對手絕對沒問題,只是不願貿然出手。觀察半天,樹老的要害仍然可能在他臉上。眼前危急關頭,不容他再思量,冰髓電射而出,奔樹老臉孔!

    冰髓的冷氣在空氣中帶出白氣,遠近生寒。樹老轟隆巨響,龐大的身軀連帶著上面三個人一同沉入地下,冰髓只打下樹冠上幾根樹枝。

    地上空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大洞,深不見底。江昊愣了一下,那邊汝瑤和張仲舉驚叫著,兩根柔枝又破地而出,卷住他們。樹老的臂膀無處不在,讓人防不勝防。

    徊風長劍揮舞,替他們斬斷枝干,氣得大叫道:“就沒辦法對付這鬼東西麼?攻擊他的要害呀。”

    江昊腦海中靈智一現,冰髓插在一根柔枝上,默運玄功,把全部真氣源源不斷輸進去。冰髓經他煉制過後,成了天下至寒之物,被他真氣一催,寒氣絲絲縷縷散發出來,周圍草木凋敝,都結了厚重的白霜,連土地都凍得僵硬如鐵。

    那跟本來矯如游龍的柔枝,開始抽搐不斷,漸漸僵直不動,地下發出低沉的怒吼聲,連大地都隱隱震顫了。時間一久,柔枝成了冰棍,張開的嘴巴由暗紅變作慘白。

    江昊用力一拉柔枝,喝道:“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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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八章 大海無量(一)


      柔枝入手,冷到骨髓。江昊的手指都有點抵受不住了。他用力拉著,柔枝已經僵硬如冰,地底下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抗拒他,他越發力,對方的回力也越大,看來樹老不會心甘情願讓他拽上來。

    僵持到後來,地面上已經是四處開裂,無數條樹根從地下綻裂出來,景象觸目驚心。江昊下定決心要把這棵千年老樹給拽出來,來個江昊倒拔老妖樹。樹老也在極力掙紮,探出好多猙獰的根須,但已經無暇傷人,只能是拉住一切可以做憑借的東西,紮根在地上。

    它的根須直伸展過花園,纏繞過樓閣房屋。江昊對自己的力氣也感到吃驚,如果連著這些都拽起來,自己的力氣該有多大?

    為了化解樹老的力量,一定需要給它更沉重的打擊。江昊手上的力量稍減,冰髓上的真氣源源不斷送過去。徊風想上來助陣,剛走近了就喊道:“凍死了。”無法近前。

    江昊預感到見分曉的時候到了,冰髓用力一吐,順枝條綻開的地方送進去。

    樹老在地下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號,狂暴地喊道:“小子,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地面上劇烈搖晃著,一縷輕煙飄起,冰髓隨江昊的心思,由柔枝末端躍回到手里。地面上伸展出的枝條忽然齊齊蹦斷,連帶房倒屋塌,碎石瓦片亂飛,塵埃彌漫了。

    那些斷裂的枝條上,迸濺出好多汁液,又噴了猝不及防的徊風一臉,徊風惱怒道:“你也等著,老子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江昊可沒功夫斗嘴,在樹老消失的地方找尋蹤跡,黑漆漆的洞里,只有些茅草,其余已被泥土掩沒。

    徊風用袖子擦臉道:“有你的。不知道你用什麼招法,不過已經傷了它的元氣,它最少有百年以上的功力損失,難怪這麼恨你了。”

    江昊瞥見茅草里有雙人腳,把草撥開,原來洞下還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探探鼻端還有呼吸,但臉色非常難看。

    這個人身穿一身官服,江昊雖然看不出官服的品階來,但能看出官服的質料不錯。樹老和綠珠,胡唯一,黃掌櫃都已經無影無蹤,江昊希望能救醒這個人,從他身上問出點東西來。

    靈偶仙給他的生生丹他還從來沒動用過,現在正派上用場。他撬開那人的嘴,塞了粒丹藥進去。那人滿嘴酒臭,無論怎麼費力氣,就是死不往下咽。

    張仲舉從滿地塵灰中爬出來,問道:“你想讓這家伙吃藥?”

    江昊點點頭,沒指望他能拿出什麼出奇的法子,張仲舉也不客氣,上去對那人屁股上就是一腳,那人身子猛一聳,居然把藥給咽下去了,而且慢慢肚子一陣咕嚕之後,慢慢醒了過來。

    那人醒來後面無人色,掙紮著就想跑,江昊把他按住道:“別害怕,我們不是妖怪,你現在已經安全了。”

    那人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戰戰兢兢,心有余悸道:“你是什麼人,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江昊說道:“你是在易州府的郊外,你又是什麼人?”

    那人說他是東海郡的禦賜轉運使者甘永田,奉皇上之命督造東海郡的漕運船只,正頭疼海盜劫掠官船的事。辛苦了一整天後,記得就是晚上睡著了,迷迷糊糊夢見院子里有棵樹在走,還伸手來抓他。他好像是嚇暈了,什麼都不知道,醒來就在這里了。

    跟他一對照日期,他被抓走足足有七天了,居然僥幸還活著。問起他有什麼仇人,為什麼會被抓,他只說自己跟海盜在談判,也不會有別的仇人。

    江昊想不出海盜和樹老會有什麼聯系,一時猜不出所以然。激戰平息,商遠清也回來看究竟,問甘永田道:“你做轉運使者,督造船只,這可是肥缺,究竟有什麼人罩著你,你能混到這個美差?”

    甘永田支支吾吾分辯道:“我可是靠自己的本事干上去的,一分銀子也沒送。”

    商遠清大笑道:“這麼一說就清楚了,原來你沒有後台,是靠送銀子上去的。”

    甘永田滿臉通紅,顯然被人說中了。江昊欣賞商遠清這分笑傲官吏之上的氣魄,卻也暗暗奇怪,他為什麼底氣如此之足,從來不把達官貴人放在眼里。

    商遠清主動跟他解釋,東勝神州現在的朝廷極其腐敗,各地道派林立,勢力盤根錯節。百仙門各派的能人異士左右著天下局勢,也有很多願意爭名逐利,參與俗世紛爭。跟他們比較起來,皇帝的能力微不足道,皇帝要想保住位子,也必須有實力強大的道派做後台。其他小官吏更不用說了,能有一官半職的,不是皇帝的親信,就是有人當後台,要不然就是像甘永田這樣靠賄賂上來的。

    可以說,百仙門和俗世都是亂成一團,但還沒有誰能徹底改變這個局面的。

    說這話時,他很有深意地看了江昊一眼,江昊越來越覺得,這個年輕人胸懷城府,不簡單。

    江昊和商遠清計議了一下,留在這里也不能找出什麼新的線索,何況也沒有必要和這幾個詭異的怪物糾纏,商遠清要回東海郡府參海城家里處理事物,江昊要想求得破開鐵盒,也得隨他去參海城找褚云殿主人的蹤跡,不如現在就上路。

    甘永田馬上說也要趕回參海城,不如同行,自己也好報答江昊救命之恩。說得時候無比諂媚,嘴唇都快貼到地面上了。江昊本來討厭這種人,不相信他的話,轉念一想就弄明白他的確是真心實意。因為甘永田雖然有銀子,卻沒有後台,他是看中了江昊打敗妖怪的本領,希望能利用。

    江昊本來想諷刺一下他,徊風已經搶先說道:“我們都是人,怎麼會和狗官一起上路?”

    江昊剛想說也不要這麼刻薄了,誰知道甘永田笑道:“小人的命是仙師們救的,小人就是仙師門的一條狗。”說得徊風張著嘴巴發愣。

    甘永田趁熱打鐵說:“仙師們法力高強,一身正氣,小人真是自慚形穢。有仙師們在,定能降妖除魔,只有你們才能對付得了那個怪物,小人就盼你們能為百姓除害。能有機會目睹仙師的幾樣絕技,就算死也瞑目了。”

    徊風到最後也免不了有點得意道:“嗯,你這狗官還算是識貨,叫你這狗官知道,我不是在乎你這幾句奉承,只是為了替大家除害。”

    江昊見他不知不覺就被人家的高帽拿下,也不說破,汝瑤撲哧一笑,徊風怔怔道:“你笑什麼?”

    汝瑤說:“我笑有人說不在乎奉承,結果卻人人家奉承迷糊了。還是我大哥最好了,從來不會上這種當。”

    徊風滿臉通紅道:“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也不比我強,每次運氣好點罷了。”

    江昊替他解圍道:“反正也要去的,就這麼說好了。”一句話決定下來。想不到甘永田居然有點本事,天剛亮就囑咐本城地方官准備好了車馬,而且地方官對他們畢恭畢敬。

    商遠清雖然家里富可敵國,也不可能到每處都受到這麼隆重的待遇。他們每往前走三十里就走官府驛站招待,美食美酒隨時招待,官吏們知道是甘大人的貴客,更是像巴結上司一樣巴結他們。

    江昊也很享受這種待遇,畢竟人人都有虛榮心,跟以前他在學校里做窮學生相比。他現在處處受到人的重視,屢屢有建樹,非常有成就感。但他又不是那種隨便迷惑和滿足于現狀的人,不會被甘永田的區區馬屁就迷惑了自己的眼睛。

    他不動聲色,言談中隨意打聽,終于弄清楚,東勝神州從帝都到東海,有一條重要的航道,其中往來船隊,是皇朝最大的船隊,甘永田花了三千兩黃金才買下了轉運使者這個官職,地位跟欽差差不多。他現在缺的就是百仙門里的靠山,所以看到江昊本領高強,就全力巴結。

    甘永田雖然人品很差,但經營船隊的本事了得。他到參海城以來,造船的事宜一切順利,也肥了自己的腰包,但是讓人非常懊惱的是,海盜出沒,圍剿不盡,嚴重影響他升官發財。

    他以前也不是沒想辦法請仙人出馬,還請到了一個叫烏靈的道長,這個烏靈道長做起法來倒也靈驗,就是要價太高,每次做法要收五百兩銀子,做完之後海盜必然銷聲匿跡,但不出幾天,又重新騷擾參海城。商遠清也曾經請求殺光海盜,烏靈道長說出家人不可殺生,堅決不同意。

    僵持到了甘永田被綁架之前,其實甘永田已經舍不得銀子再投資給這個心慈手軟的道士,可惜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烏靈道長無論怎麼暗示,就是在甘永田的官邸里賴著不走,天天大吃大喝,甘永田又根本不敢得罪他,苦惱萬分。

    現在江昊來了,甘永田有了新的靠山,把滿心希望都寄托在江昊身上,言語之間雖未表露,江昊早已經猜到他的心思,就是順便幫他把烏靈道長踢跑,節省下這筆錢雇傭江昊。

    一路上都車馬輪換,旅途簡直成了游山玩水,分外輕松。江昊在車上有暇研習靈偶仙教他的馭劍手法,名為馭劍,實則可以駕馭各種兵器法器。這就好像人學習打拳一樣,要熟悉了以後才會打人更准更狠。幾天下來,他駕馭冰髓就更加得心應手。

    晚上別人休息的時候,他總是在月下練習,原來只是能讓冰髓比較准確的投擲回收,或是簡單的隔空擊擋對手的法器,到第三天頭上,則是可以讓冰髓在周身十丈之內矯若游龍,隨心所欲了。

    他練得興起,冰髓破空擊連續擊斷了十多棵大樹,停在最後一棵樹身上不動,一時竟沒有收回來。江昊擔心冰髓有損,掠過去拔出查看,分毫無損,卻聽到汝瑤在後面幽幽問道:“大哥,你好像非常珍視這件寶物?”

    江昊支吾道:“這件寶物是我親手煉制成的,我當然珍惜了。”

    汝瑤輕輕一笑說:“你撒謊呢,我見你丟過好幾件寶物,都沒這麼心疼過。大哥,我覺得你有些地方好奇怪,有時候距離特別遙遠,就像不是來自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可有時候又距離很近,好像我從來都是我的親人。這感覺好古怪呢,你總有好多心事似的,似乎又誰都不肯對說。”

    江昊心里一疼,到東勝神州以來,他的法力日見增長,可是可以說起自己內心和煩惱的人,除了汝瑤卻是沒有了。他不知道怎麼跟其他人講起另一個世界和那些陌生的人和事,講對聶冰的思念,除了汝瑤可以。

    他歎氣說道:“大哥不是不肯說,只是故事太過離奇複雜,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找一個人,冰髓就是她送給我的。”他摩挲冰髓,把自己的經曆慢慢講給汝瑤,汝瑤聽得眼睛越睜越亮,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般五光十色的故事。

    等講完了,她偷偷用眼睛瞄著江昊說:“你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那位姐姐是麼?”

    江昊堅決地點點頭,還是沒看出汝瑤的表情里充滿羨慕,又有一點點失落。汝瑤咬了咬嘴唇說,很堅定地說:“大哥,我覺得我不應該拖累你,我不想做只能受人保護的弱者,從今天起,你教我修行,我好好學習,天涯海角也要幫你找到那位姐姐好不好?”

    江昊雖然不相信小姑娘能迅速學到他的能力,卻不能不感激她的一片至誠,說道:“好,大哥從今天起教你。”

    要教會汝瑤,就得從最初步的學起,以前只是教了她一點吐納煉氣之術,現在就需要更深入一步,好在路上處處有車馬換乘,雖然晚上練習,也不會讓汝瑤太疲憊。

    如此幾天便到了參海城。參海城的城牆巍峨壯觀,沿海而築,是一座繁華的大港口。江昊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到過海濱,心情也很興奮。城門口人來人往,汝瑤和張仲舉從小居住山間,更是沒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都在出神。

    江昊忽然瞥見城門口有個人似乎有點面熟,身形瘦瘦的,鬼鬼祟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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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八章 大海無量(二)


      這個人的面目陌生,明明是江昊沒有見過的,但江昊就是覺得不對頭。江昊仔細端詳,發現那人也在鬼鬼祟祟接近他們,始終尾隨著,只要江昊目光一轉向他,那人立刻裝作若無其事。

    江昊他們都做在馬車里進城,江昊略一思量,招呼車夫停下,叫後面車上的張仲舉過來。他在張仲舉的耳朵邊低語了幾句,張仲舉立刻瞪著銅鈴似的眼睛說:是真的麼?真有這回事?

    張仲舉嗓門太大,城門口的人群忽然頓住,所有人都看他,嚇得一呆。張仲舉可不管這個,依照江昊非吩咐,直愣愣就奔那個可疑的人過去。那人似乎知道跟這傻小子講不出道理,撥開人叢,撒腿就想跑,腳步飛快,哪是笨手笨腳的張仲舉追得上的。

    劍光一寒,徊風的斜月劍出鞘,橫空斜掠,橫阻他前面。那人被劍光逼迫得住足。徊風本人從後趕上,伸手揪住他衣服後襟,那人用力掙脫,後襟被撕下來,徊風再抓,抓到的是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徊風喝道:妖物哪里跑?眼前一花,忽然發現眼前的人衣衫全褪,光溜溜的,他本能地一皺眉,惡心得松了手,那人一出溜躥入城門洞里不見了。

    徊風呸了一口道:障眼法,老子居然也上當了,晦氣!

    江昊從毛茸茸的大尾巴上認出,剛才逃跑的就是胡唯一。自己到了參海城,他們就跟到參海城,看來對劈天神斧還是念念不忘。

    徊風還在懊惱,不肯甘休,甘永田馬上跑過來奉承道:有小民敢得罪仙師,是哪一個?仙師不要生氣,看我不把他們統統抓起來問罪。

    這麼一說,徊風倒只好連連搖頭了。甘永田一進了參海城,威風就漲了十倍,整個大街上都是兵丁站崗,一直通到海港,淨水灑街,排場比得上王侯。

    港口附近有人列隊迎接,遠遠望上去刀光一片,在陽光下白花花的耀眼。張仲舉摸摸腦袋說:要打仗麼?一個小校跑過來報告說:恭迎甘大人平安歸來。屬下有要事報告。

    甘永田一皺眉頭說:我剛領仙師回來,美餐都沒來得及享用一頓,有什麼事,等我香湯沐浴了再說。

    小校吞吞吐吐說道:大人……是大事……你不在的那兩天,大海船被人劫走了。

    甘永田撲通跌坐地上,臉都白了:什麼,劫走了大海船?

    江昊不知道大海船是什麼,看他害怕的樣子,知道非比尋常。果然甘永田顫聲說道:大海船是奉皇命建造,下個月就要送進京做皇上游玩用的禦船,這下完了,這不是要了我的命麼?

    他捶胸頓足,不斷哀號,張仲舉忍不住勸他:喂,你先問問究竟怎麼回事再哭好不好?

    甘永田想想也是,止住聲音,旁邊有人發話道:甘大人不必擔心,待貧道出馬幫你對付這些海盜。

    發話的是個矮胖矮胖的道士,駝背很嚴重,背上鼓起的地方像個駝峰,有點滑稽,白眉白眼的看不出有多少歲了。甘永田像見了救星,撲過去抱住道士的腿哭道:烏靈仙師救我,烏靈仙師救我。

    烏靈道士慢吞吞說道:有我在,區區幾個毛賊不要緊,不過,海船失竊畢竟不比平常事情,價錢上嘛……也要加一點。

    甘永田馬上又不哭了,干脆問道:要多少?

    烏靈說道:五千。

    甘永田疼得直咬牙,想起來看江昊,江昊問道:船是怎麼丟的?

    甘永田用鼻子哼了一聲,小校立刻報告道:就是昨天,雖然大人不在,小人等想也不敢延誤工期,加緊督造。前天是船下海試航的日子,放船出港剛走了不到一里,忽然狂風大作,船就憑空消失了。

    江昊問道:是不是台風把船打沉了?

    小校道:不會的,昨天萬里清空,正是試航的好日子。出事故的時候,只有船行的那一個地方忽然海浪滔天,霧氣彌漫,不到半刻就消失,然後船就不見了。

    江昊又問道:以前也這麼丟過船麼?

    小校想了想道:以前船都在大海上失蹤的,被找回的,上面的人也說是忽然狂風大作,就都暈過去,醒來就回來了。那都是靠烏靈法師做法把他們找回來的。

    江昊回頭看烏靈,烏靈咳嗽了幾聲說:這些海盜都會妖術,老夫是破解了他們的妖術把船和人找回來的。

    江昊問道:那法師為什麼不把海盜勸惡為善,他們還會再出來劫船呢?

    烏靈法師惱羞成怒道:我是管找船的,不是管抓海盜的。

    江昊一笑,已經明白他是怕抓光了海盜,以後沒生意可做了。自己能想明白的事,甘永田自然也能想明白了,難怪甘永田要另尋新的靠山了。

    烏靈眼睛朝天說:貧道豈是貪財的人,我要的錢都是拿去做香火錢的,你們若信不過,我轉身就走,再也不回來了。

    說是要走,他雙腳邁步,就是不挪地方,甘永田也不想得罪他,連忙賠罪。這時候聽到靠近海邊的地方有人喊:快稟報大人,要大人來。

    甘永田現在也不擺官架子,撒腿就奔出事的地方去,眾人跟隨。江昊眼前一亮,前面是茫茫大海,深藍的海水浩蕩到天邊。海港里無數船只出出進進,視界無比開闊。

    一個頭發亂蓬蓬的漢子,站在一艘泊船桅杆最高處,手里拿個大酒葫蘆,斜睨下面,有股傲視眾人的氣魄。桅杆上釘著無數支羽箭,都是下面的官兵射上去的,但沒有一支能射中那漢子的。

    甘永田踉踉蹌蹌跑到海船旁的時候,那漢子放聲狂笑:甘永田給我過來,某家海闊天,官船就是老子我劫的!

    甘永田手指海闊天,氣得直哆嗦,剛想發作,想想船在人家手上,話先軟了:你……你……你想要多少銀子?

    海闊天把嘴里的酒朝天一噴,酒箭像瀑布,哈哈笑道:我要五萬兩銀子。

    甘永田一算價錢,回頭對烏靈說道:烏靈仙師,你替我除了這個盜賊,找回禦船,你要的香火錢我都給你。

    烏靈掩飾著自己不安的神態,一撇嘴說:晚了,貧道現在生氣了,不干了。

    甘永田還想哀求,江昊一把拉住他,低聲問道:你先答應他,其余的事我來解決?

    甘永田只能把他當成救命稻草,馬上大聲喊道:我給錢,我給錢你就把船還給我麼?

    海闊天說道:那是當然,老子很講信譽,給錢還就還船。

    江昊又囑咐道:問他怎麼還船。甘永田替他傳達了,海闊天說道:你們用一艘船,帶銀子到海上,我說時間地點,我在海上等你們,不許有別的船跟隨,不然什麼都別想得到。

    江昊再問道:以前的時候,也是這麼交過銀子麼,以前的船都是怎麼回來的。

    甘永田說道:以前的船都是烏靈仙師做法弄回來的,船上的人昏昏沉沉,也說不清楚都發生了什麼。

    江昊說道:我且再問你,一艘禦船,造價要多少?

    甘永田答道:像這樣的船,上百萬兩銀子是最少的了,皇上用的船,不是平常船只可以比的。

    江昊略加思索,這件事里面有很多詭異的地方。海盜劫船無論出于什麼目的,留下船自己用或者轉手,怎麼都比勒索區區五萬兩銀子更劃算。烏靈法師似乎對海闊天有所懼怕,證明此人非比尋常的海盜。現在卻偏偏要他們把銀子送到海上去,里面一定有陰謀。

    不過要想破解陰謀,非要到海上走一遭不可了。江昊正想是不是有參與此事的必要,海闊天一指道:下面那個叫江昊的人必須跟著去,少了他我也不還船,有人要見他。三個時辰之後,船往正東走,我在海上等你們。

    江昊愣住,海闊天從桅杆頂上飄身下來,落進旁邊一艘扁舟里,向後吹了口氣,扁舟就像鼓足了帆,如箭般遠去了。

    商遠清過來,朝他拜了一禮,也悄聲說道:小弟有一件事求你可不可以?這一次,你務必要去,小弟也要跟去。我有我的理由就是,暫且不能說,希望幫小弟這一次。

    江昊覺得事情更好玩了,這年輕人身上,也有些複雜的秘密。他只是點頭答應。

    三個時辰之後,甘永田早准備好一艘快船在港口,江昊和商遠清,張仲舉,汝瑤,徊風,甘永田都上了船,烏靈也跟著,船即刻揚帆起錨。

    海上太陽光芒萬丈,照得海水一片金黃的波光,萬里云天,一望無際,除了水鳥,一只船,一個島的影子都看不到。

    航出很遠都是如此,以江昊的眼力,十里之內的情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不見海闊天或任何船的蹤跡。

    甘永田急得滿臉汗水,說道:難道是在騙我們?

    江昊信心十足地說:不會的,他沒理由騙我們,他一定在某個地方等我們。

    海面上驚起一排海豚,汝瑤心細,說道:它們為什麼這麼慌張,難道是有人追它們?

    江昊心中一震,眼前忽然平白無故地出現了一團濃霧,平靜海面上陡然掀起滔天波浪,高大的浪頭瞬時沒過甲板!

    船上亂作一團,江昊拉住身邊的汝瑤,招呼大家把船艙里躲。船身劇烈搖晃著,仿佛馬上要翻轉過來,所有的人都不辨方向,忙著逃命。唯獨江昊一雙能穿越一切的眼睛,撇見甲板旁有個巨大的分岔陰影閃了閃。

    剩下的事情讓他們都完全反應不過來了,所有人眼前一黑,船只與陽光就已經隔絕,江昊抱著汝瑤往船艙里搶進,什麼光亮都沒有了,江昊拼命去看,也只能看清楚船是擠進了一個黑暗的山洞口!

    過了好長時間,船只的搖晃才慢慢平緩下來,周圍的人揉著自己撞傷的肢體開始呻吟。江昊搶上甲板,四面還是一點光亮也沒有,但是他可以看清楚,船行到了一個巨大的山洞里,洞壁四外泛著暗紅色,微微在顫動。洞里的水靜止不流,船完全擱淺了。

    這兒究竟是什麼地方,什麼人把他們帶到了這里,他又是為了什麼?江昊滿心的疑問。

    海闊天說過,有人要見他,那會是誰呢?這一切和他手中的劈天神斧有沒有聯系?江昊能不能用劈天神斧解決靈偶仙脫困?前面還會有什麼樣險惡的對手等著他,他會變得更強悍麼?他找尋聶冰的路,還有多漫長?

    一切的一切,未來都會有答案。(第二集完)
快樂的單身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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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一章 海底疑案(一)


      江昊從黑暗中冷靜下來,花的時間並不長。

    多次遇險,他已經知道,越冷靜越能解決問題。他們現在陷身的這個巨大的洞窟,樣子非常古怪。前後有兩個洞口,都很窄,看不到出口在什麼地方。中間的洞窟非常寬敞,里面積水不多,所以船擱淺了。

    洞的四壁都是肉紅色的,凹凸不平,有些很奇怪的褶皺在上面,無論怎麼看起來都不像岩壁。洞壁始終不停地輕輕顫動著,就仿佛是有生命的物體。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橫七豎八昏倒在艙下或甲板上。徊風最先醒過來,其他人陸續跟著醒來,甘永田派人清點人數,居然一人不少,一人不傷。有人點起火把張望四周,議論紛紛,誰也說不清楚是到了什麼地方。

    徊風的急躁性子又發作了,說道:“我先用飛劍探路,到洞口試著究竟。”

    不等江昊發表意見,他已經負劍掠出船外,伸手在洞壁凸起的一個地方一抓,想籍此再縱到洞口,哪想凸起的地方軟綿綿的,一抓就縮了進去!

    徊風畢竟有功底在,背上劍出鞘,接住了他。他馭劍的功夫還不夠深厚,沒法駕劍飛行長久,斜向揀了快沒水的地方,翻身落足。誰知只要腳碰到的地方,立刻都是一軟,濺起黃色的濁水來,崩了他一身。

    徊風情急用劍在地上插住,保持平衡,不知道這一劍刺中了什麼,洞壁上發出可怕的怒吼,地動山搖,連巨大的海船幾乎都要翻轉過來。江昊眼見形勢危急,順手抓根纜繩拋出,堪堪套住徊風的腳脖子,用力把徊風拉了回來。

    眾人被船搖得暈頭轉向,腿都軟了,好半天搖晃才停止,大家紛紛到船舷邊嘔吐。江昊雙手交換,把徊風從水中提上來,徊風滿頭滿臉黃色的汁液,怒道:“誰吐了我一身?”

    江昊看了看水面,搖頭道:“不是別人吐的,你看水面。”

    徊風看去,原來水面上都泛著這淡淡黃色,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咒罵道:“我們究竟到了什麼鬼地方?”

    江昊沉吟道:“我也不知道。”忽而想起一事問道:“有人看到烏靈沒有?”

    汝瑤一指角落,烏靈就在甲板上,從進洞以來一直就沉默不語,也看不出害怕的樣子。江昊說道:“他認識海闊天,現在得讓他給我們解釋解釋了。”

    烏靈的駝背縮得更厲害了,說道:“跟貧道有什麼關系,你不要血口噴人,貧道法術很厲害的,你敢對貧道無禮,貧道要對付你。”

    說著他就往後躲,擺出的分明是要被別人對付的架勢。江昊一伸手提住他的領子說:“快說,不然打爆你的頭。”

    烏靈一縮頭,就是不說話。徊風剛才本來就滿肚子怒火,現在正找到發泄的機會,說道:“以我的機智,早就瞧出你這個老雜毛不對頭,你不說我踢死你。”

    他上去照烏靈背後就是一腳,只聽當的一聲響,徊風的腳就像踢到鐵板上,抱著腳喊疼。

    江昊想起這幾天的見聞,心里有了准備,吩咐張仲舉說:“拿錘子砸他。”

    烏靈縮著還不答話,張仲舉拿了船上士兵的一個釘頭錘,照烏靈背上就是幾錘,震得他手上發麻,把錘子丟掉說:“你盡騙我做吃虧的事,我不干了,這老道士的後背跟鐵打的一樣。”

    江昊微笑對徊風說:“你想明白了麼?”

    徊風抱著腳說:“明白了,妖北七門,以前光聽說,很少有人見過他們的蹤跡。遇到一只狐狸,一只黃鼠狼,一棵老樹,現在的這個是只老烏龜,看我不擰下他的龜頭來。”

    烏靈縮在地上,干脆連四肢都躲進道袍里去了,只剩個腦袋在外面,滿臉祈求說道:“我可是沒干什麼壞事,就是騙了點銀子而已。”

    甘永田氣得撲過來就掐他脖子,罵道:“這世界上還有比人騙錢更可惡的事麼?”烏靈往里一縮,任他怎麼掐也掐不到了。

    江昊忍住笑說:“你說說你是怎麼騙錢的?”

    烏靈把腦袋從袖子里伸出來,苦著臉說:“我交待,我法術其實很爛,除了活的年歲大了點,修**形,沒什麼真本事,他們可憐我,才讓我混口飯吃,海老大劫了船,有時候做個人情給我放回去,其實他不放,我也沒辦法要,我哪是他的對手啊。”

    江昊問道:“海老大就是海闊天麼,他究竟是什麼變化出來的?”

    烏靈眨巴眼睛說:“你們看不出來麼,我們現在都在他肚子里。每次丟的船,其實就是他一口吞進去的。”

    眾人聽了無不悚然,江昊衡量洞窟的大小,容納一艘驅逐艦都綽綽有余了。這海闊天當真是碩大無朋。他問道:“他是鯨魚麼?”

    烏靈道:“不錯,他正是一條千年大鯨魚。”

    眾人面面相覷,想不到居然真的是到了個見鬼的地方,甘永田干脆哭天嚎地說:“我要出去,我家還有十二個老婆等著我回去呢。”

    徊風一如既往的強悍:“我用劍刺穿他的肚子殺出去。”

    江昊淡淡說道:“剛才你只輕輕刺了一下,他就把船給掀翻了,要是稍微再用點力氣,我們還有活路麼?何況外面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如果是大海深處怎麼辦?”

    徊風愣住,他根本沒想到問題有這麼複雜。這麼說來,他們的命運完全掌控在別人手里,只能任人宰割了。

    江昊還是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徊風覺得這個人越來越難以捉摸了,開始認識的時候,似乎平凡之極,但每遇到強敵,總無法折服他。殊不知江昊的性情本來就孤僻堅忍。修行以來的際遇只有磨練他的意志,而遇到不同的人和事又讓他通達了人情事故。可以說他所經曆的奇遇早就磨練了他的神經,遠非徊風可比,越是這樣的關頭,他越能冷靜和淡然處之。

    他笑笑安慰徊風說:“沒什麼好擔心的,他抓我們來,必然是有事情找我們,我們只要耐心等待,總有機會的。”

    果然過了片刻,洞口一端露出微光,風聲吼叫,海水跟著湧進。一葉扁舟輕輕跟著海水飄來,有個女子獨立扁舟之上,飄飄如凌波仙子,卻正是綠珠。

    江昊苦笑道:“我早就知道這些事情是有關聯的,沒想到他們還不肯放過我。”

    綠珠站在扁舟上,似笑非笑望著他說:“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江昊從容應對,非但沒有怨怒,甚至根本看不出是遭了劫難,他說道:“我也意外,而且是在這種地方。”

    綠珠嬌嗔:“都怪你這個人太倔強,你若是早依從了我,何必讓我跑到肮髒的海魚肚子里面一趟,害得人家別扭死了。”

    她撒嬌的樣子活脫脫小女孩模樣,又可愛又嬌媚,不過江昊知道她可沒這麼簡單,滿心戒備說道:“何必這麼麻煩,讓海老大張嘴把我們吐出來不就完了?”

    綠珠道:“這可不成。海老大是出了名的貪心,他不知道你們已經屈服的話,怎麼能放心把你們吐出來呢?”

    江昊道:“我們是的確已經服輸了,茫茫大海,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無論怎麼出來,都只有束手就縛。”

    綠珠輕飄飄升起來,飛到船頭,她這可決不是徊風和江昊那種煉氣之人的飛掠,身上沒有任何動作,江昊也看不出來她是怎麼做到的。她落到江昊身邊,在江昊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道:“這才乖,一會出去的時候,你當著我的面把東西交給海老大,我可舍不得難為你哦。你要知道,我們都是身不由主,有一個人想要劈天神斧,找尋了許久了,我們誰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的。”

    江昊不動聲色道:“我們怎麼出去?”

    綠珠嘻嘻笑道:“在海老大的肚子里說話,他的聽不到的,這個要請老烏龜幫忙了,老烏龜,快過來讓我敲兩下。”

    烏靈見她,好像被人翻了殼,掀成四腳朝天,連動都不能動了,說道:“綠妹妹最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綠珠說道:“老規矩了,老烏龜快趴下讓我敲。”

    烏靈就乖乖趴在甲板上,綠珠照著他後背敲下去,或短或長,發出的聲音節奏不一。江昊看了幾眼就明白了,這等于摩爾斯電碼一樣,烏靈背上的響聲傳出去,海闊天就收到了電報,知道該怎麼做了。

    敲了一會,綠珠點頭道:“可以了。”洞口出的光亮愈亮,海水不斷湧進,最後幾乎淹沒半個洞口,與里面的水面齊平,只要行船得當,完全可以把船駛出去。

    船上的水手降帆掉舵,海船緩緩從洞口駛出去,海闊天的食道雖然狹窄些,行船也綽綽有余,再往前行船,洞口陡然寬闊,海水洶湧中,外面天光大亮,洞壁上下無數根巨大的柱子,當然就是鯨須了。

    帆頂甫一見太陽,江昊立刻回頭張望,仍然無法窺見海闊天的全貌,只是對面仿佛一座巨大的島嶼。

    在海船的旁邊,泊了一艘嶄新的大船,比海船大出幾倍,造得氣派巍峨,富麗堂皇,美觀之極。甘永田看到紅了眼睛說:“這是我的督造的禦船。”

    綠珠眨眨眼說道:“現在不是你的了,不用喊了。”

    兩只海船靠近,對面禦船上搭下橋板,胡唯一,黃掌櫃還有一個面目陌生的老頭子在甲板上,江昊一看他臉上滿是青紫的痕跡,仿佛不久前剛被凍傷過,猜想這個應該是樹老了。

    眾人一個個走過橋板,江昊是最後一個,他踏到橋板中央,綠珠含笑道:“叫他們先上去,你呢,把東西該交給我了。”

    江昊道:“先放在你那里也好,用的時候我再拿回來。”

    綠珠道:“你就確定一定可以拿回來?”

    江昊道:“為什麼不?我要拿的東西,一定都拿得回來。”

    綠珠道:“我就喜歡這麼有霸氣的口吻,你這人雖然看起來挺文弱的,其實非常強悍,不知道是不是天生骨子里如此。”

    她看江昊的眼神頗有欣賞的意思,江昊站在橋板中間,把鐵盒遞給她。綠珠接過鐵盒,忽然間驚叫一聲,鐵盒墜下去,她不肯撒手,連鐵盒一起墜入海中!

    江昊不假思索,一躍入海,抓住她的身子,一瞬間他的感覺是自己抓到了千斤巨石,墜得連帶自己都向下沉,連思考的時間都來不及有,海水已經沒過了他頭頂。

    眼前的顏色由蔚藍轉為深藍,顏色逐漸暗淡,看不到陽光,江昊無法停止下墜的趨勢,索性抱住綠珠。海水侵入他口鼻,讓人無法呼吸,好在他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局面了,馬上調勻氣息,封住口鼻呼吸,連海水也無法再侵入。

    他的皮膚從海水里換取氣息,潮濕而清新,說不出的舒服。麻煩的是,大海這麼深,不知道沉到什麼時候是盡頭,想放手,一是不甘心劈天神斧,二是不知怎麼的,又不願意就讓綠珠這麼命喪海底。

    綠珠的一只手也緊緊環抱住他腰際,似乎也知道他是唯一的依靠。江昊是第一次看到她也有這麼軟弱無力的時候,從沒有女子對他抱得這麼緊,感覺非常舒服。

    再往下沉,就絲毫光亮也不剩下了。江昊有些焦躁,莫非就這麼永沉海底了。

    綠珠用眼睛示意著什麼,卻不能張嘴說出話來,江昊正琢磨她表情的含義,忽然綠珠手中的鐵盒一震,接著是海水跟著劇烈地震動,大海像被誰攪動著,翻起強烈的漩渦,兩個人只有緊緊抱在一起,完全無法保持平衡。

    不知道這震動是什麼引起的,但是震動一波比一波強烈,小小的人在大海震顫面前,完全算不了什麼,被不斷拋上拋下。

    巨浪滔天,把人的頭打得像要裂開,四面都是黑色,像要隨時把人吞沒,江昊終于明白修羅地獄是什麼樣子,咬牙苦撐!海水混濁,以他的視力也無法看出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眼前一黑,神志變得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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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16:4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集 第一章 海底疑案(二)


      如果說大海的表面是無限寬闊,那麼大海下面就是無限深沉。

    洶湧的暗流不再翻湧,江昊也不知道剛才的驚濤駭浪把他們帶到了什麼地方,反正眼前終于有一線光亮。

    江昊奮力向前劃水,以他現在的功力,劈波斬浪當屬尋常事,但那鐵盒被綠珠碰觸過以後,似乎重了千百倍,帶著他和綠珠向下沉。好在發出光亮的地方在側下方,江昊也顧不得去想為什麼光不是從上面發出來的,拼力游過去。

    將降到達光亮入口的時候,他再也支撐不住自己和綠珠的身體,一頭栽下去。綠珠眼中流露出恐怖的神色,嘴里喊著什麼,在水中聲音聽起來非常古怪。江昊隱隱約約地聽清楚了是:那地方絕對不能進去。

    江昊暗暗苦笑:“這是我說了算的麼?”急流已進,非任何人的力量能夠回轉,卷著他們進入。江昊的眼被耀眼的光華刺得無法睜開,目不能視物,周身像被電到一樣,疼痛無比。

    他終于明白綠珠為什麼那麼恐懼了,以他現在的修為,尚且承受不了這痛苦,何況別人了。綠珠臉色慘白,在他懷里蜷縮著,格外痛苦,江昊動了憐惜的念頭,把衣服張開裹住她頭臉,將她緊緊抱到懷里,盡量替她抵擋沖擊。

    激流滾滾向前,江昊的感覺,時而如在冰里,時而如在火中,時而如被五百伏高壓電到,時而如被人用菜刀反複切割,好像被大卸八塊又被人給縫上了。種種感覺折騰了他無數次,終于他像被人裝進了高壓水龍頭又噴射出去,一頭重重撞在面堅硬的牆壁上,江昊只來得及讓自己的身子面對牆壁,護住綠珠,就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江昊的被強光弄得睃痛的眼睛,覺得非常舒服,慢慢睜開眼睛時,周圍都是柔和的光亮,眼睛說不出的受用。

    等到習慣了這受用,江昊也就能夠從容端詳一切。他現在身處一座鍾乳石洞中,洞壁潔白如雪,無數石筍從洞頂倒掛下來,半透明的雪柱般可愛。地上水流清澈晶瑩,涓涓流淌,水聲淙淙。洞壁上星星點點光芒,映著石壁石筍,把整個山洞顯得如玉石築就的瓊樓仙境。

    江昊看得心曠神怡,直到懷里的綠珠發出呻吟聲,才醒悟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

    綠珠被他保護著,受的打擊卻比他重很多,始終軟綿綿躺在他懷里。江昊覺得也很受用,加上他自己也是渾身乏力,所以一直就那麼躺著。只是悄悄把她牢牢抱著的鐵盒取回來了。

    水里面有銀鱗閃閃的小魚,跳出來時侯水花四濺,弄得他們臉上濕漉漉的,綠珠也一下子被打醒了。臉紅紅地跟平時神態大異,賴在江昊身上不起來。

    江昊先覺得不自然了,綠珠撲哧一笑說:“你剛才抱我的時候不是蠻有色狼風范的麼,怎麼現在手軟了?”

    江昊對她始終有戒備之心,說道:“我怕你又想辦法搶我東西。”

    綠珠說道:“搶東西歸搶東西,我可是真的喜歡你。”

    江昊從來沒聽過這麼古怪的理論,汗然說:“我這人一無是處的,你還是別喜歡我了,不然日子久了,我還不被你搶成窮光蛋了。”

    綠珠說道:“誰說你一無是處了,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怎麼就是不被別人打倒,屢次脫困呢。你難道不知道,你比他們強得多,比我見過的人都強得多嗎?”

    江昊愣住,他向來沒多想過這些問題,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因為運氣好,學到了道術,進入這個神奇的世界,又屢屢得到意外收獲。現在想來,自己在關鍵時刻的決斷,從沒有失誤過,每次自己都是根據自己的良心,智慧和反應做出判斷,逢凶化吉。

    這麼說來,他並不笨,也不平庸,缺少的只是鍛煉的機會。而且在詭譎多變的這個世界上,他一樣可以是強者。

    江昊想得這些出了神,激動不已,每個人都想證明自己的價值,不想成為庸人,不想被人欺負,想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現在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向這個目標邁進了,這怎麼能不讓他精神振奮?

    綠珠可不懂得他發呆的原因,忙著解釋說:“你要相信我的認真哦。劈天神斧是某個人一直在尋找的東西,他要的東西,我們一定要拿到手,無法違背的。雖然是湊巧碰到的,我們還是不敢欺瞞他的。”

    江昊從話里聽出很多玄機來,首先綠珠和樹老,海闊天,胡唯一,黃掌櫃還有烏靈都是互相認識的,所謂的妖北七門,大概就是指他們一幫人。其次,他們似乎有所苦衷,做起事來身不由己,還要聽命于某個更大的人物。

    那個人物是誰,究竟想要什麼,為什麼又能駕馭這許多本領高強的人物。這些都是江昊所不知道的。

    他甯可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摸摸還很疼的頭說:“我們為什麼會掉下來?”

    綠珠歎了口氣說:“都怪我了,劈天神斧是天下神兵,平時拿在手里你可能覺得有點沉重,其實那已經是被法力封印住了它的力量,一旦觸發的話,它會恢複自己本原的重量,聽說是有四千九百斤之重。我剛才接斧的時候,不知道它靠近了這洞的附近,居然觸動了封印,結果你想像得到,這把斧子是恢複了它的重量了。”

    江昊駭然,如她所說一把斧子四千九百斤的話,那的確是只能沉到大海下面去了。他掂掂懷中鐵盒,重量跟原來比又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綠珠猜到了他的心思,說道:“我觸發它的機緣很偶然,進到這個洞里後,力量被封閉起來,它很快就又失去原態了。正是因為劈天神斧的力量很難發掘出來,所以擁有它過它的人可能不少,會用的卻不多。”

    她說到這兒滿臉抑郁道:“反正你也不會用它的,倒不如給我好了。人家是真心喜歡你,不會害你的。”

    江昊覺得她嬌羞的神態很有點小女孩的味道,哪像昔日交鋒時候的詭譎多變,當真覺得心動,可惜劈天神斧是不能給人的,又不好生硬地拒絕她這麼溫柔可可的要求,只好含糊不清地答應。

    綠珠吐了吐舌頭道:“算了,不讓你為難了,我也知道軟磨硬泡你都舍不得的。不過你得告訴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為什麼把人家抱在懷里面,舍不得了是不是?”

    她居然問的這麼大膽的,倒把江昊鬧得更尷尬,紅著臉不好回答,綠珠又道:“人家的體質有些特殊,是怕這些強光了。你說,我是不是比你的小妹子更誘人,她雖然漂亮,畢竟是小孩子,人家可是大美女了。”

    江昊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黃掌櫃和胡唯一在她面前只有團團轉的份了,他告誡自己要冷靜,對待綠珠這樣的女子,如果神魂顛倒了,只能被她牽著乖乖地走,只有占據上風,才能不被她所制。

    他這麼想著,想要跟綠珠拉開點距離來,綠珠用手臂勾住他的頸子,江昊猝不及防,伸手一彈。他現今力量驚人,竟然把綠珠彈出幾丈高。事出意外,兩個人都沒反應過來,綠珠撲通摔進了流水里。

    江昊手忙腳亂地救人,綠珠從水里伸出一只手,聲音嬌媚地說道:“下面很舒服,你要不要下來看看。”

    江昊仔細看去,水面上流光溢彩,好像打碎了無數晶瑩剔透的玉石。綠珠在水流里仰面躺著,身子隨水流波動,非常舒服的樣子。江昊也試探著把手放進水里,感覺既像是在水中,又像是接觸到了某種凝固的東西,清涼無比,全身有說不出的愜意。

    他索性也跳進去,水流帶著兩個人慢慢向洞深處流淌,綠珠慢慢纏繞上他,把嬌豔欲滴的嘴唇湊上去。江昊這下當然更愜意了,綠珠纏著他沉到水下面,江昊先是被奇異的水流包裹,然後是被綠珠包裹,覺得火一樣滾燙,再後來綠珠的身子就軟下去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水中又爆發出強烈的光亮,兩個人一驚,從水里探頭出來。綠珠無限嬌羞,但還是粘著他不肯離開。說來奇怪,本來該是她成功征服了江昊,結果是她反倒依戀著江昊,比小孩子還乖。

    江昊終究先冷靜下來,發現光源就在前面,水流已經到了盡頭。他整理衣衫,想從水里出來,意外地發現奇異的水流在他周身結了薄薄的透明一層,倒好像給他穿了件貼身盔甲。

    綠珠躲在水里,兩眼放光說:“海蠶冰甲!沒想到能得到海蠶冰甲,這個洞我們發現很久了,可是誰也進不去,只有你能帶我進來。”

    她抱著江昊又親了一下,江昊莫名其妙道:“什麼是海蠶冰甲?”

    綠珠說道:“海蠶冰甲是傳說中天下三十六種護身寶甲中最輕巧的之一,它是海底海蠶吐絲結成的。冰蠶數量極為稀少,棲身在深海下面的洞穴里,它身上能放出強烈的光亮來,形成結界。沒有非常之能的人是無法沖破的。海老大三年前在海底游泳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洞,可是我們每個人只要一靠近,就被打得死去活來,所以只有眼睜睜地看著。”

    江昊瞧著透明的海蠶,舔舔嘴唇說道:“可是這透明的東西能當衣服穿麼?”

    綠珠說道:“你可以貼身穿著,它輕如羽毛,幾乎沒有重量。既然號稱是寶甲了,不光普通兵器打擊不在話下,就是法力高強的人用法寶重擊,它也能大大減輕傷害。而且最奇妙的是,穿著它在身上,功力再高的人,也很難察覺到你在他附近潛伏,是大家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江昊隨手一扯,海蠶冰甲的半截衣袖就下來,他直愣愣地說:“這就是天下難得的寶甲了?”

    綠珠掩口笑道:“海蠶冰甲在蠶洞里是半凝結的,這水里面流動的都是海蠶絲,它的特質就是似水非水,可以變成任意性狀,我們剛才把它沾到了身上,它自然就是貼身的樣子。需要你出去後用火淬煉,才能夠定型。”

    江昊又小心翼翼沾了一層海蠶絲在身上,按自己體形做成三緊內衣的樣子,把自己的丹爐拿出來,現場開始煉制,丹爐內的三昧真火何等強烈,不一刻一件嶄新的高檔內衣就出爐了。

    江昊穿在身上正合適,試著用力擊打,真氣著衣後立刻滑到一邊,全無著力的地方。江昊大喜,綠珠抿嘴道:“你還有這樣的好寶貝,也要替我煉制一身哦。”

    江昊當然無法拒絕,替她煉制了一身泳裝造型的。綠珠堅持說防護功能不好,江昊只好用犧牲美觀改進了一下。煉完了江昊裝了大量的海蠶絲在浮海玉升里,准備回去給汝瑤他們也做一身漂亮的鎧甲。

    忙了半天才得以喘口氣,注意到光亮的源頭就是水源處,雪白的洞壁上有個張開的裂口,綠珠告訴他那就是海蠶吐絲的嘴了,海蠶沉睡海底,一睡就是幾千年,沒人驚動是不會醒來的。

    海蠶通體雪白,始終源源不絕發出光亮,比核輻射還要持久和穩定,讓洞中光明溫暖。江昊繞著它周圍端詳,發現附近的石筍被人都從中截斷,幾根矮的環繞一根高的,成石桌石凳的模樣。只是蒙塵已久,似乎是很久以前,曾經有人在這里呆過。

    石桌石凳不遠處,有七根高矮不一的尖細石筍,排成一列,依稀豎琴模樣。江昊信手敲擊石筍,叮咚作響,聲音美妙,有如天籟之音。

    正聽得如神,忽然背後光影繚繞,他回頭望去,一個長衫男子,正揮劍朝他用力刺來!

    江昊驚訝異常,以他的感知能力,有蒼蠅蚊子接近也不會無動于衷,竟不知道長衫男子是何時接近的。他反應奇快,冰髓隨意念劃出,穿透男子的胸口,生死關頭,間不容發,這下正中要害。

    令人更驚訝的事在後頭,冰髓穿過男子的身體,沒有減速,釘進對面的岩壁里去,男子出手絲毫不緩,仿佛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長劍穿過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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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二章 火山之島(一)


      江昊心中一涼,他的旅程才剛剛開始,難道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海底洞穴里?閃避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等待死亡降臨,長劍透體而過,奇怪的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光長劍穿了過去,持劍的長衫男子也從他的身體里沖過去,腳步不停,仿佛他是空氣。

    江昊回過頭去,長衫男子還在徑直往前跑,長劍刺進了一個宮裝女子的後背里去。

    宮裝女子本來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掠著鬢邊發絲,被猝然襲擊後,搖晃著身子將要倒下,發絲散落中,一張絕美的臉孔露出來,臉上充滿驚疑和不信。

    男子的劍抽出來,女子身上的血像梅花一樣灑落,濺落男子臉上,即使謀殺也不能改變她的風華絕代,搖曳的身子像翩翩舞蹈。江昊的心抽緊了,誰會下狠心殺這麼一個絕代佳人,而且是謀殺。

    他大聲痛斥道:“住手!”

    男子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說話,只是被女子心痛的表情震撼了,十分心虛,一步步往後退卻。他剛沖過來時披頭散發,加之現在臉上鮮血迸濺,正好看不清楚面貌。

    女子身著一只沾滿鮮血的手去握他,終究沒有握到,掙紮了兩下後,倒在血泊中,兩只眼猶自瞑視前方,不肯閉上。

    男子把長劍一丟,呆呆出神,全然不顧江昊在看著,過了好半天,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眼神由恐懼轉為冷酷,微微露出得色。

    江昊再也遏制不住胸中怒氣,揚手隔空召喚,冰髓離了石壁,按他指示,直擊男子要害。男子也不去躲閃,冰髓一擊便中,卻是打在地面的石筍上,發出長久回音。

    火星四濺中,石壁空空,冰髓射中石壁的龍吟久久不絕,水中流光溢彩,山洞依舊如仙境甯和,男子女子都消失無形。

    江昊抹了抹頭上了冷汗,綠珠也目睹了這一幕,顫聲說道:“難道是鬼魂?”

    江昊回想事情驚動,來到豎立的石筍旁,用手一彈。男子女子的形象又重現眼前,不同是沒有謀殺的場面,兩個人偎依在一起,背向江昊,分外甜蜜,談笑間男子女子各祭出柄飛劍來,兩柄劍繚繞空中,演習招式,若長虹飛舞,使得斗室生輝。

    江昊看得心曠神怡,原來靈偶仙雖然教了他馭劍之術,真正進退擊刺,招式閃展,卻像教科書上的東西一樣,沒有直觀印象,很難理解。現在這一男一女的飛劍,不但招式精妙,尤其是親眼所見,跟別人口述起來效果完全不同。

    連綠珠都看得心曠神怡,跟江昊一起,她算沾了老大的光。

    但見兩柄飛劍越來越快,綠珠最後只能看到白光繚繞,只有江昊還能分辯出招式往來,咀嚼其中的精妙之處。演練到後來,女子的飛劍處處克制男子的飛劍,男子捉襟見肘,只有招架之功,飛劍被一震後便光焰全無,掉落塵埃。

    側面看到男子露出憤恨之意,卻不表露得明顯,女子卻是滿腔柔情蜜意,全然沒注意伴侶的神態。

    江昊長長歎息了一聲,用仙影把這些練劍的影像收進去,留待以後揣摩。女子的絕代風華,讓他也不禁傾倒,想想最後的結局,他不忍心再看,重重拍打石筍,立刻所有影像都消失了。

    綠珠滿臉茫然不解,問道:“究竟怎麼一回事,這兩個人是誰,他們跑到哪去了?”

    江昊說道:“他們很久以前在這里,現在早就不在了。你沒聽過天地萬物造化神奇麼,有些石頭,可以把發生過的事情儲存進去,因為某種聲響,觸發了當時的條件,于是就會重演過去的景象,當然只是景象。”

    綠珠冰雪聰明,馬上說道:“明白了,以前這雙男女曾經在這里居住習劍,後來男的把女的殺害了。當然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江昊從心里同情那個曾經被害于此的女子,不知道誰有這麼狠毒的心腸,能向如此絕代佳人下得去手。江昊點頭,把山洞仔細檢查一遍,里面雖有人居住過的痕跡,但如今空空如也,讓人不覺悵然。

    不過有綠珠在,他的心情不會總糟糕下去,綠珠看他的時候,也總是笑盈盈的,打趣道:“我們不如就住在這兒,過神仙日子,反正我不會馭劍之術,不怕你嫉妒得殺我。”

    江昊還真沒見過她施展任何法術,總覺得她深淺莫測,心機想法也不可捉摸,親近你的時候讓你陶醉,疏遠你的時候又讓你覺得可怕。總有一天,能揭開這女子背後的神秘吧?江昊索性不去多想,說道:“難道我們真要在這住一輩子?”

    綠珠親了一他下道:“怎麼會呢?他們舍得下我,可舍不下你的劈天神斧。老烏龜很快就會出動來找我們的。”

    果然沒用很長時間,洞壁隱隱震顫,傳出有節奏的敲擊聲,江昊已經習慣了這種傳輸信號的方式,知道是烏靈背殼的聲音。

    綠珠說道:“我們也要回應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在這里。”

    江昊說道;“你總不會要敲我的頭傳輸訊號吧?”

    綠珠笑道:“我怎麼舍得,不過必須想個辦法,我們敲擊洞壁是不成的,有結界封鎖著呢。只有一種震音術,本來是傷人用的,估計能把聲音送出去,只好教給你,然後你來幫我傳聲。”

    江昊奇怪道:“你為什麼不自己喊呢?”

    綠珠說道:“我也想啊,可是奇怪,只有你一個人具備穿越這個結界的力量,天知道你究竟修煉過什麼功夫,看起來沒什麼了不起的,卻總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來。”

    她說著把震音術傳授給江昊,震音術的原理說來也很簡單,就是把聲波聚集起來,化作力量攻擊對手某一處。聲波力量的強弱,全由施法者功力所決定。力量強的人,碎石裂岩不在話下。

    震音術入門極其簡單,江昊片刻就學會。綠珠說道:“既然你已經學會了,現在我說什麼,你就用震音術朝洞口喊就是了。”

    她清清嗓子說:“老烏龜,我們在這里,快到洞口來接我們。”

    江昊也就學著她喊道:“老烏龜,我們在這里,快到洞口來接我們!”他聚足了真氣,一喊之下聲音回蕩,整個岩洞都激烈震顫起來,綠珠抓住他手,惶然道:“快別喊了,洞快塌了。”

    江昊心思全在聚氣上,停止了喊叫,卻未停聚氣,口中照樣發出聲音道:“快別喊了,洞快塌了。”喊完之後,自己也覺得怪異。

    綠珠還沒明白所以然,嗔道:“死人,你欺負人家。”她的聲音當然又被依樣傳出去,遠遠回蕩著:“死人,你欺負人家。”

    江昊馬上反應過來,明白自己連上了綠珠的身體,等于用真氣代她發聲,馬上離開她。綠珠滿臉暈紅,以為他一直在調侃自己呢。

    洞壁上隱隱傳出回應的敲擊聲,綠珠白了他一眼說:“老烏龜回答了,他進不來,要我們出洞口,他能夠在洞口接我們上去。”

    上面是深海,以江昊和綠珠的能力游上去都有困難,現在有熟識水性的烏靈等著,當然是最好。江昊和綠珠來到洞口,洞口出被一片白色的光華封閉,外面的海水完全不能進入。他像來時一樣,把綠珠抱到懷里保護好,咬牙躍入白光中,隨著一陣痛苦的翻騰,眼前又被黑暗替代,重新回到深海中。

    烏靈早就在洞口旁游來游去,現在的形狀是完全的本色,身軀龐大,上面同時馱一二十個人不成問題,看到兩個人出來,他臉上露出非常詭異的笑容。綠珠生氣道:“笑什麼笑,老烏龜,你敢把剛才聽到的說出去,我把你的龜殼掀過來。”

    烏靈嚇得一縮脖子,不敢言語。在深水中畢竟不方便,他馱著兩人扶搖直上,不一會眼前就有了光亮,這才敢咳嗽著抱怨說:“他有什麼好的,一來就斷絕了我的財路。”

    江昊敲敲他的龜殼說:“你別忘了,你是烏龜,要那麼多錢干什麼?”

    烏靈分辯道:“烏龜就不要錢花麼,我身為一派掌門,子孫成群,下面大大小小總有幾百個傳人,難道不要養活他們麼?”

    江昊說道:“那也不需要銀子。”

    烏靈愁容不展道:“可是我們要給黑將軍交賦稅,不然就要倒大黴,你以為老烏龜這麼喜歡給贓官當法師,海老大這麼喜歡吃海船玩麼?”

    江昊追問道:“黑將軍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給他交賦稅?”

    綠珠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言語,烏靈知道多嘴惹禍,把頭往龜殼里一縮,還不忘嘀咕道:“如果你能把他們都打贏,說不定也是件好事。”

    他四足飛快劃水,很快帶著兩個人浮上水面,重見天光,江昊眼前一亮,碧海茫茫,烏靈負著他們隨浪浮沉。沒看到其他人的影子,江昊問道:“他們都在什麼地方?”

    烏靈說道:“在火風島上。那里是海老大的老巢,也是我們的老家他吃來的船,抓來的人都在那兒藏著。”

    綠珠說道:“到了那兒,海老大還會找你麻煩的,你自問能應付得了他麼?”

    江昊想想海闊天的手段,自己實在不知道怎麼對付這麼大個兒的鯨魚,于是搖了搖頭。

    綠珠柔聲說道:“反正你也無法運用劈天神斧,不如把它交給我,我叫老烏龜送你回參海城好不好?”

    江昊說道:“火風島上還有我的親人和朋友呢。”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脫口就把汝瑤算在了親人里面,大概是思維里早就固化下來這印象了。

    綠珠說道:“海老大會放他們回來的,海老大要的是神斧和船,從不傷人的。”

    江昊想想她說得未嘗沒有道理,他們一路來除了要奪到劈天神斧,的確沒有有意加害自己和別人的意思。以他的實力,抗衡一個海闊天都不是對手,加上樹老他們,還有未知的對手,不由他不退縮。

    想想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陌生的國度,自己憑什麼要出生入死,為別人拼命呢?他只要找到心愛的人,還有回家的路,這些麻煩,原本與自己無關。

    他剛想點頭,烏靈冷哼了一聲說道:“又是一個做縮頭烏龜的。”

    江昊血往上湧道:“你說什麼!”

    他伸手去掐烏靈的脖子,綠珠早已經搶先一把掐住說:“死烏龜,你亂嚼舌頭,不想活了!”

    烏靈把頭一揚說道:“不想活了又怎麼樣,我做了一輩子烏龜,早就受夠了。你們就能活生生忍著黑將軍的欺負?他每隔一個月就讓我們交錢交船交寶貝給他,窮得老子只剩下一個龜殼了。為什麼不讓我說!”

    綠珠沒想到他敢頂撞,轉而安撫道:“我們不是他的對手,那又有什麼辦法?”

    烏靈大聲道:“但是這個年輕人能幫我們。”

    綠珠歎了口氣道:“他連海老大都不能對付,何況老飛鳥,何況黑將軍了。”

    烏靈激動道:“他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行?從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小子不一般,他有根底有智謀,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股血氣,給他信心,不是把他的寶貝哄下來,我們都有機會。”

    綠珠沉吟著,烏靈又冷笑說道:“我知道你猶豫什麼,你想跟了黑將軍,自己獨霸一方,和老鳥一樣,甩了我們這些人,難怪你替黑將軍那麼賣命了。”

    綠珠呆呆不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他說中了。

    江昊沒注意他們的爭吵,腦海里想的卻是另外一些事情,烏靈說他是縮頭烏龜的話讓他受了莫大的刺激。他回想起長毛暴打他的情景,想起在紫金的礦坑里受的折磨,想起窮困潦倒時種種要忍受的屈辱。他做的每一件事,冒的每一次險,不是因為利益相關,而是因為他覺得,要這樣做!丟下親人朋友,把他們的安危寄托在別人一句話上,這不是他江昊所為。

    想到這里,他大聲說道:“我不走了,帶我去火風島,我要會會海老大!”

    烏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你一定行的。”

    江昊忽然有點迷惑,喃喃說道:“我原來只是個普通的窮小子,為什麼這些事情會不斷地找上我。”

    烏靈說道:“這你還不懂麼,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你有這份本事,所以就要把自己承擔的責任擔負起來。”

    江昊心胸豁然開朗,坦然說道:“該我去做的事,是不能逃避的。多謝你,你這只烏龜朋友,我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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