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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尾張紀事 56、蛛絲馬跡
「無關的人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馬上離開!快!」我都感到驚異自己會這麼冷靜。看到工人們朝四面散開,我對山中鹿之介使了個眼色。
他對我點了下頭後,就帶著十幾個士兵離開了,看來是明白無誤的領會了我的意思。
「都到這邊來!別讓我大聲嚷嚷!」聽到我的話,在場的人慢慢聚集到了那堵「倒霉」的巖壘下面。「是怎麼發生的?從頭說!」我努力平靜地說著,但還是感到了聲音裡的顫抖。
「是……是佐彥發現的!」剛剛被前田慶次放下來,龜吉丸的呼吸還不是很順暢。「佐彥,你把當時的情況對大人稟報一下!」
「是大人!我……」說話的佐彥是個三十許的黑瘦漢子,我知道他是龜吉丸的得力助手。「今天早晨我們那一組最先來到工地,想把昨天的活兒清一清……」
「是什麼活兒?」我問了一句。
「是把這邊幾座巖壘的地基填好,再夯實!」看到我的手勢後他繼續說:「我們來到後,先清理了一下場地,就填好了土開始用木樁砸實。可是幹著幹著就覺得不對勁了,巖壘眼瞅著就朝一邊歪去!我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起的早天黑有點眼花了,可最後越來越歪,我們趕緊停了下來用鉛錘一量。天啊!居然偏了一尺二寸!」
「事先你們測量過嗎?」我感到很奇怪。「你確定是打樁過程中歪的?」
「絕對沒錯!」他的回答十分堅決。「在填土和打樁前我們都很仔細的測量過,絕對沒有一點偏差!」
「真是怪事……」我用眼角掃了一下邊上的島勝猛,他肯定的對我搖了搖頭。「大家有什麼看法?」事到如今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了。
「還有什麼可說的!」前田慶次充滿火藥味兒的說到:「一定是這個『老烏龜』在哪出了什麼差錯,不然怎麼會這樣!」
「小花你怎麼能這麼說?!」龜吉丸委屈的說:「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龜吉丸的名字在這行裡可是響噹噹的,什麼時候出過漏子?」
「那你說這會是怎麼回事?!」前田慶次寸步不讓。
「這……我也不知道!」龜吉丸又把臉轉向了我。「諸星大人,我的工序絕對沒有問題!可這次的事情……我真的說不清楚。會不會……會不會是山神或者狐妖顯靈了?」
「放屁!」前田慶次一躍而起。
「慶次!」我攔住了正要發作前田慶次,對龜吉丸說:「龜吉丸先生,我願意想信你的話,但目前的情況真的很嚴重!信長大殿的脾氣我就不說了,如果這件事不能解決你和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我希望你盡力補救,先把歪了的這一段拆掉重建,所有地基和巖壘都認真再檢查一遍,一定不能再出問題了!叫你手下的人口緊些,傳出去對誰都不好。好了!你們可以去忙了。」
龜吉丸他們走後,我對家臣們說:「雖然沒有什麼證據,可我還是覺得這件事的發生不是偶然的!大家要辛苦一些,最近都警惕著點!」
「你真的認為是龜吉丸嗎?」我私下裡問前田慶次。
「我認識他快7年了,當時我只有15歲!」他的聲調很溫和。「但如果有人暗中監視我們,這會是給他們的最好答案!」
回到我住的小屋,我的腦中一陣陣的發昏。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從表面上看這非常像是工程失誤造成的,但龜吉丸這樣的專家都無法避免的失誤未免也太可怕了!而且那幾家的停工從跡象上看,只怕可能也是與此有關。這件事的關鍵是找不到原因,而沒有原因的錯誤也就無法避免。說真的!我倒是希望這次的事件源於人為,因為如此就是大家都有責任,誰都跑不了。如若不然……在二之宮山這個倒霉地方築城的全部責任,都將由我這個首倡者全部承擔!彷彿看到劊子手的大刀砍向了我,腦袋益發的沉重,我一頭在倒在床鋪上……
「大人,您沒事吧?大人,您醒醒……」一個輕柔的聲音不斷的在耳邊響起。
「嗯……」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努力的抬起有如灌了鉛的眼皮,朦朧的光線中出現了一個俏麗的身影。「啊……是小鶯啊!你怎麼來了?」我撐起了身子。
「是仙芝姐讓我來給您送替換的衣服,您沒事吧?」她一臉擔憂的說:「您是不是病了?您的臉色很不好啊!」
「沒事的!我只是昨天睡晚了。」我笑了笑安慰她。「仙芝好嗎?」
「家裡一切都好,仙芝姐只是很想您!」看我恢復了些精神鶯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可旋即又埋怨道:「我哥哥他們都幹什麼去了?居然沒人照顧您!」她邊說邊動手幫我收拾起了屋子。
「他們都很忙,我命令他們去工作了!」我回答著她的問話。鶯一邊幹活一邊和我聊天,老實說看美女作家務也是一種享受,雖然還只是個小美女。不知不覺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楠木隼人忽然推門走了進來。
「大人!事情有些進展了!」楠木兄妹並沒有打招呼,在互相瞪了一眼後隼人開始了他的報告。「那幾家的事核實過了,都是建起的牆離奇歪斜。他們也是沒有聲張,自己重修了事!」
「就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我還懷著一絲希望的問:「就沒有值得懷疑的人麼?」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他繼續說到:「築城所需的材料是從全尾張徵集、調運過來的,每天都有大量人員進出工地。外圍警戒所進行的搜檢只是檢查武器而不管工具,因此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奸細滲透破壞!可據我調查幾次出事時,邊上並沒有可疑的人,事故總不能是在遙控中進行的吧?」
「哎~!那就沒辦法了。」我全身無力的靠在了被子上。「不知道原因,就是真有人搞鬼我們也沒辦法,而且這種事隨時隨地都可能再次發生!看來這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到底是什麼事啊?」僅聽了三言兩語的鶯並沒搞清是怎麼回事,見我們都在為此著急就也關切的問。
「這是正事,小孩子別瞎打聽!」正因沒能找出對策而一肚子不自在隼人大聲呵斥了她。
「你!」鶯的兩道彎彎的柳葉眉豎了起來。
「隼人!不許拿鶯撒氣!」我及時制止了他們的爭吵。「鶯,我來告訴你……」隨後我講了事情的經過。
「哦~!我還當是什麼大事……」聽完後鶯舒展了緊鎖的眉頭。「這麼多人就為這個著急啊?真是的!」
「你知道原因?!」
「八九不離十吧!」鶯說得自信滿滿。
「那你說說看!」我已經急不可待了。
「就這麼求人幫助嗎?」她的臉上又露出了我常見的那種狡黠的微笑。
「你要什麼?衣服?首飾?我都買給你,沒問題!」我急忙許著願。
「你怎麼還是拿我當小孩子!」鶯的臉上露出了不愉的神色,兩隻眼睛又一轉望向了她哥哥。「嗯……!這樣吧!我幫你們解決了這個問題,您叫他以後得聽我的命令!」
「你不要太過分了!」楠木隼人簡直是怒不可遏了。
「好!我答應你,現在總可以說了吧?」我給了她滿意的答覆。反正他們兄妹只是叫我大人的非正式家臣,我命令隼人也可以不聽的。
「不許賴皮噢!」鶯顯然沒有看出我的用心。
第一卷、尾張紀事 57、奸細
「你們的地基挖得很深對不對?」鶯一臉神秘的問:「那你們想過沒有?如果還沒有填土,已經壘好的牆是處於什麼狀態?」
「什麼狀態?」完全被她的話吸引的我,在不知不覺間問出了傻傻的問題。
「當然是被浮放在地面上啊?真是的!」她的回答讓我哭笑不得,這是腦筋急轉彎嗎?
「那又什麼樣呢?」楠木隼人有些不耐煩了。「就算是被浮放在地面上,那麼重的牆不用重型工具又沒有很多人,你讓誰能挪的動?」
「這麼明顯的事我會不知道嗎?」鶯對被打斷顯然十分不滿。「不要在我面前顯示你那點可憐的智慧!」
「你!!!」楠木隼人憤怒的一躍而起。「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抽出了腰間的忍者刀。
「好啊!誰怕誰!」鶯的手也摸向了懷中。
「二位!二位!都冷靜一些好不好?看我的面子了!」我急忙插到了他們之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們兄妹倆最近的情緒都很怪異。
「哼!」兩人哼了一聲後氣鼓鼓的一齊坐下。
「哦~!能不能先講正事,把個人恩怨往後擺一擺?」看他們一聲不吭的不住大眼瞪小眼,我不得不出言提醒。
「啊?啊!對了,都是他靜打岔!」我急忙按住又要發作的隼人,用眼睛示意鶯繼續說。「在填土之前如果在牆的根部澆些水,就會因為地濕造成牆體的一定鬆動。這個時候如果不填不動等待自然風乾,是不會造成任何不良後果的!就怕馬上填土著急夯築,這時基部還不是很穩,夯築時兩邊又不可能完全同步同力。用力一砸,牆自然就歪了!」
我和楠木隼人面面相覷。「你……是說……奸細只要在建好的牆根倒上水,就等著我們自己……把牆砸歪了?」我苛苛巴巴的問到。
「當然了!就是這樣的,我很厲害吧?」鶯得意的說著,把鼻子翹過了額頭。
「哈!哈!哈!鶯你真是太可愛了!」我興奮的竄起來一把抱住了鶯原地轉了一圈,「嘖!」的一聲在她雪白粉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得以重生的激動實在是太需要表達出來了!
「咳……咳……」片刻的沉寂後,楠木隼人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
我猛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鬆手放開了已是滿面通紅的鶯。
「我……我去通知前田大人他們來商量對策!」楠木隼人急忙逃離了這個尷尬的境地。在臨出門的時候,他投回了意味深長的一瞥。
「鶯……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我沒話找話的問道。
「嗯……」她沒有回答,只是面紅耳赤的低著頭,胸脯不住的劇烈起伏著。
「鶯!」看她沒有反應,我只得又叫了一聲。
「啊?!」鶯受驚般的跳了起來。「仙芝姐……要等急了!我……我回去了。」說完她一陣風似的衝出屋子。
「唉!這是怎麼說的……」我對著空空的房間發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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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把勁啊!」號子聲此起彼伏,工地上又恢復了熱火朝天的景象。
在重建了歪掉的巖壘和進行過全面的檢查後,我的工段又重新開始了日以繼夜的趕工,而且進度比以前更快。龜吉丸和他的工人在得到不予追究及獎勵加倍的承諾後,對我真是感激涕零,帶著無比高漲的工作熱情投身到了織田家封建主義的建設事業當中。這不!僅僅過了8天時間,就又有兩座巖壘要填埋地基了!
這天晌午時分,又一隊裝建材的大車被趕進了我的工地。「夥計們!加把勁,快點卸車啊!」領頭的車把式對後面大聲吆喝著。跟著的車把式和幫工開始了忙碌,工地上的工人也有不少過去幫忙。
「喂!老兄。」一個黃臉高個的車伕拉住了一個工人。「方便的地方在哪?」
「努!」那個工人用嘴朝一排大樹後一指。
「謝了!」黃臉高個放開了他朝車上說:「我去解個手,再打點水回來!」說完他就提起兩隻木桶向那排大樹走了過去。
不一會他從那排大樹後面又轉了出來,走向了一旁的水池邊。可他並沒有打水,而是把邊上剛剛活好的灰漿裝到了桶裡。裝好後,他十分自然不緊不慢的走向一面正待填土的巖壘,順著梯子爬下了地基。來到坑底他放下木桶伸了個懶腰,看到邊上沒人主意,他的腳悄悄地伸向了木桶的底部。
「啊~!你怎麼才來啊?我在這兒可都等了兩天了!」一聲長長的哈欠過後,從巖壘的另一邊一個身材高大的武士抱著把深紅色皮鞘的巨大太刀轉了出來。黃臉的個子也很高,可和這個武士一比卻足足矮了一頭。這個武士正是前田慶次,此刻他正死死盯著黃臉漢子。「既然來了就跟我走吧,讓我好好招待招待你。我的主公可是很大方的!」
黃臉漢子沒有搭話,兩隻眼睛不住的滴溜亂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突然,他飛起一腳把地上的木桶踢向前田慶次,接著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把匕首攻了過來。
「好小子!」前田慶次側臉閃過迎面飛來的木桶,又在躲過匕首的同時一拳斜砸向黃臉漢子的頸部。黃臉漢子只得飛身後退,前田慶次則順勢把「大典太」抽在了手中。「這可不是客人應有的禮貌啊!」在取笑黃臉漢子的同時,他手中的大刀已閃電般劈了過去。
「噹!」的一聲,黃臉漢子連退了四五步咕咚坐在了地上,握著匕首的手臂被震得不住的顫抖。這一下使他認識到了與前田慶次之間的差距,不再作速戰速決的打算。乘著跌到的機會他抓起一把土灑向慶次,然後一個翻身躍向梯子。
「此路不通!」就在他將要爬上坑口的時候,一把雪亮的長槍迎面刺到。不得已,他只得又翻回了坑底。
「怎麼啦?這麼個小毛賊也搞不定,要不要我下去幫幫你?」可兒才藏執槍站在坑邊笑著說。
「你急什麼?沒見過貓抓老鼠嗎?」前田慶次嘴硬的回答。
落回坑底的黃臉漢子對著逼過來的前田慶次不住後退,忽地向上一跳伸手扒住了巖壘上的一塊突起。再次向上躍起的同時,手中的匕首已經插進了牆上的一道縫隙。
「咦!」前田慶次與可兒才藏同聲驚呼。「你的老鼠要逃了!」可兒才藏大叫到。
此時黃臉漢子已躍上了巖壘的頂部,又一跳就到了另一邊坑沿。才一落地,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第一卷、尾張紀事 58、燙手的山芋
剛才還是人聲鼎沸的工地此刻已變得寂靜無聲,黃臉漢子看到自己的十幾個手下都被捆了起來,每個人身邊至少有3個士兵在看著。
「首領!是圈套,快逃……啊!」一個手下向他大聲報警,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身邊的士兵打翻在了地上。
「你走不了了!」前田慶次已經從坑裡爬了上來,正和可兒才藏一齊向他逼近。「怎麼,想試試嗎?那樣你不但自己跑不了,還會落下一個丟棄手下的壞名聲!」前田慶次顯然很懂這種人的心理。
「哎~!」黃臉漢子長歎一聲,無奈的把匕首扔在了地上。「請不要難為我的手下!他們和這件事沒什麼關係。」
「好!」前田慶次回答得很爽快。「審問過後,如果他們確實毫不知情,我們是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說罷他對幾個士兵一努嘴。隨後黃臉漢子就被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不久之後,黃臉漢子被帶到了我的屋子。為了以防萬一,我的身邊只有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兩個人,同時命令島勝猛、可兒才藏和楠木隼人看好俘虜封鎖消息。因為我實在不知道,這個囚犯會給我帶來怎樣的「禮物」!
「看來你們還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我用腳踢了踢邊上那兩個雙層水桶。「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你們都是些什麼人嗎?」我平和的問。兩國交兵,各為其主。所以我並不如何憎恨眼前這個,給我帶來巨大「麻煩」的敵人。
黃臉漢子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我,一句話也不回答。
「你沒聽到我家主公的問話嗎?」前田慶次惡形惡狀的問到。說真的!他還真適合這個「白臉」的角色。
「我只是很奇怪!」黃臉漢子終於開口了。「你為什麼不問是誰派我來的,來幹什麼。還是你認為我的身份比這些更重要?」
「你來幹什麼還用問嗎?你不是都做了!」前田慶次無所謂的撇了一下嘴。
我接著他的話題繼續說:「誰派你來也是明擺著的!不是美濃的齋籐就是織田信清,難道還會有別人嗎?」
「看來我是問了個愚蠢的問題!」黃臉漢子自嘲的笑了笑。「在我回答您的問題之前,有件事想確定一下。可以嗎?」他的兩隻眼睛緊盯著我。
「什麼事?說說看。」我想先聽聽再作決定。
「這位武士……」說到這裡他用下顎指了一下前田慶次。「曾經答應過我,對我手下的責任將不予追究!您是否能對此再次作出保證?」
「儘管這是個愛說大話,又沒什麼用處的人……」我態度肯定的說到。
「實在是太不給面子了!」前田慶次嘀咕著說。看來他對我的實事求是並不是很滿意。
「但他說過的話,我願意再次向你保證!不過……」我的語氣一轉。「你想必還記得,他承諾的是你的手下毫不知情!也就是說你必須證明:他們只是受了你的命令,而不是其他什麼人的派遣來做這些事的。你們只是一個受了僱傭的中立組織,並不直屬於織田家的敵人!要是這樣的話……我即使放了他們,對織田家也就不會有什麼危害了!」我並沒有騙他,因為我還沒有學會胡亂殺人。(也就是說還沒學會這個時代的生存之道!)
「真的?」黃臉漢子還沒有完全相信我。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笑著問他。
「從你的衣飾和手下的能力上看……」他用眼睛不住的打量我和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三個人。「你應該是個級別不低的武士,你是織田家的部將?」
「你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我聽到了前田慶次低低的笑聲,真該教教他怎麼尊重主公。「我在織田家只是個足輕大將!」
「什麼!」黃臉漢子的眼中露出驚詫的神情。
「儘管非常不好意思……」我無可奈何的說:「我並不是整個工程的負責人,只是這個場地的負責人而已!」
「那你答應我的……」他對我的信任有些動搖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審問你嗎?」我面不改色的說到。「其實我只要把你交上去就沒事了,而且是大功一件!我之所以沒有那麼做,就是想看看這件事還有沒有什麼轉還的餘地。我並不想牽連太多的人,你到底明不明白?」
「好!我相信你。」緊盯了我片刻後,黃臉漢子緩緩說:「你這樣的人我從沒見過,我就賭這一把!我是美濃國人眾蜂須賀黨的二號人物,名叫前野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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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一頭倒在了床鋪上,剛剛好了幾天的頭暈又回來了,而且益發的猛烈。結束了對前野長康的審訊,我就讓前田慶次和山中鹿之介一起離開了。我實在是太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了!
「蜂須賀黨!蜂須賀黨!!蜂須賀黨!!!這回可真是捅了個大馬蜂窩了!」我並不害怕得罪敵對的武士。戰場交鋒你死我活,這裡並不涉及私人恩怨,也不用擔心事後報復。可蜂須賀黨不同,他們是日本中世紀的三合會!黑手黨!他們可不會把自己束縛在武士道的枷鎖裡,他們會不擇手段!「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才是他們行為的準則。
「把前野長康交上去?可……」我不否認自己的膽怯,光想想被黑社會追殺就叫人後怕。縱橫江東的小霸王孫策都死於宵小之手,我又算老幾?蜂須賀黨可是號稱有兩千之眾的大幫派,踩也把我們這幾個人踩死了!再說他們都是躲在暗處,生活在社會底層革命最徹底的人,即使有數萬大軍也不一定就能把他們怎麼樣!織田信長在制霸近畿後,討伐伊賀眾和紀伊的雜賀眾都是三番五次連續失利,我……就更不必說了!
「偷偷的把人放掉?」一想到織田信長那對鷹隼一樣的眼睛,我的脊樑溝裡就不由得一陣陣的往外冒涼氣。事實上當時有那麼多人在場,根本不可能長時間保密。過後被處死是肯定的,我現在只是不知道是會被砍頭還是凌遲。要是僅僅只有我一個人,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仙芝呢?要她跟著我四海飄零亡命天涯嗎?我的這些家臣怎麼辦?他們可都是把希望和理想托付給我的呀!
「事情或許還沒到那麼糟糕的地步!」我努力寬慰著自己。「如果現在在這裡的是柴田勝家,我向他報告他會說『把他們的腦袋都砍掉!』;如果在這裡的是織田信長,聽了我的報告後一定會咆哮著說:『全部凌遲,曝屍十日!』;可……現在在這兒的卻是丹羽長秀,他恐怕會說……」
第一卷、尾張紀事 59、黑道老大
「對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稍作沉吟後,丹羽長秀抬頭對我問道。
「是,丹羽大人!我對此事是有一些淺見……」我盡量使自己看起來顯得胸有成竹。我對他的看法並沒有錯,他果然是一個老成持重的人。「在下以為這是一個好機會,我們可以以此為契機對美濃展開調略。」
「你有把握嗎?」他的口氣中帶著些猶豫。「而且蜂須賀黨並不是齋籐家的直屬家臣,甚至不是名正言順的地方豪族。對他們值得下這麼大力氣嗎?」可見他對美濃的情況是非常瞭解的。
「大人您說得是!」這是我在踏上「仕途」後養成的一個習慣,對於上級即使是要反駁他的話,也得先恭維一句。「蜂須賀黨並不是什麼正經的武士家族,只能勉強算是個土豪罷了,但他們卻有著不可低估的力量!他們擁有數千之眾,伸入美濃各地鄉間,是美濃國人眾勢力的魁首。他們所能起到的作用,往往是正規軍也難以達到的!至於說到把握……」我想了一下回答道:「雖不敢說十拿九穩,但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嗯?說說你的理由。」丹羽長秀對我的話表現出了越來越高的興趣。
「據我所知……」我把我這幾天調查所得和以前聽木下籐吉郎所說的一些情況講了出來。「已經過世的齋籐道三大人在取得美濃後,為抵消土岐氏舊臣的影響曾對不少新興國人勢力大加封賞,明確承認了他們所有土地的合法性!但不知道為什麼,這裡面卻不包括蜂須賀黨的首領蜂須賀正勝。因為連年的戰亂,有不少各地的農民投入到蜂須賀黨的懷抱。他們在美濃群山之中開墾了數千石的荒地,但卻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害怕這些賴以為生的土地會被沒收!為了成為這些土地的合法主人,每次齋籐家與本家或其他周邊勢力作戰時,蜂須賀正勝都率領黨羽參與,但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賞賜外卻並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恐怕任何人對這種遭遇,都難免心生怨恨。這種情況在齋籐義龍掌權後,依舊沒有什麼改變。因此在下大膽假設,蜂須賀正勝此刻與齋籐家已經是離心離德了!」
「所以你認為蜂須賀正勝會馬上投效本家?」丹羽長秀繼續問道。
「嗯……!恐怕沒那麼快。」我想了一下回答到。我可不想把自己逼得那麼緊。
「噢?為什麼?」丹羽長秀對我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丹羽大人,蜂須賀正勝雖然出身草莽,但為人卻並不簡單!」我細心的給他分析著情況,也是在為自己找著托詞。「他非常清楚,他並不能帶著所有手下離開美濃安然進入尾張。即便是來了,本家也不會有那麼多土地賞賜給他!再說雖然我們已經感到了齋籐家內部的不穩,但在不明底細的人看來,齋籐家相對本家而言在軍力、領地和態勢上依舊有著相當大的優勢。在這種情況下他很難下決心與齋籐家徹底決裂,毅然反戈一擊!」
「那你還……」丹羽長秀對我的態度有些糊塗了。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並不能指望今天種下種子,明天就能收穫果實!」我突然感到自己有些說教的意味了,急忙調整了一下語氣。「從長遠來看,對蜂須賀正勝下些慢功夫還是非常值得的!再說這樣本家目前也不用下什麼本錢,只要做一些口頭承諾就可以了。如此,蜂須賀黨的幾千人就會對齋籐家的命令陽奉陰違,在與本家的戰爭中左右搖擺態度騎牆!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丹羽長秀站起身背著手在屋裡來回走著,他的眉頭擰出了一個疙瘩。我的目光隨著他不停的轉動著。「好!就照你說得去作吧!」他終於停了下來。
「是,在下這就去辦!不過有件事還請大人成全。」我覺得還應該加道保險。
「你說!」
「是這樣的……」我說出了難處。「幾天前,擒拿奸細的時候鬧出的動靜很大!為了保密起見,在下希望大人能夠幫助遮掩,就說是在下的工人酒後鬧事。」
「就這麼辦吧!蜂須賀黨那裡也由你去接觸了。」他對我的要求一口答應。
從丹羽長秀的屋裡出來後,我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成功一半了,不知蜂須賀正勝對織田家伸出的橄欖枝會……時間過得真快啊!桶狹間之戰過去都快一年了……嗯?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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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請小心。」島勝猛從後面伸手扶住了將要跌到的我。此刻我們正走在黎明前的山中。
「真是的!這是什麼鬼路……」我喃喃詛咒著站穩了身子。得到丹羽長秀的首肯後,我就秘密放出了前野長康,讓他把我方的意思帶給了蜂須賀正勝。三天後得到回音,蜂須賀正勝願意當面對我的「大度」表示感謝,地點就定在美濃與尾張交界山上一座廢棄的獵人小木屋,我們每個人帶兩個隨從。最後來人還一再強調,這次見面只是單純的「交個朋友」,蜂須賀黨是絕對不會背叛齋籐家的!「沒意思的話有什麼必要見面呢?還是同敵對勢力的武士!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暗自嘀咕。雖然如此,我還是分批放出了他的其他手下。
「諸星大人!前面再走不到兩裡就到了。」經歷了大半夜深一腳淺一腳地奔波後,帶路的人終於給了我一點「安慰」。
片刻後,我們來到了那所小屋的門前。這裡四面環山,樹木茂密青翠。換句話說,這裡也是個把敵人「處理」掉的好地方。
「諸星大人來了嗎?請進吧!」一個宏亮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我和島勝猛走進帶路人拉開的房門,看到屋子的正當中端坐著兩個人,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前野長康身邊的彪形大漢吸引了過去。他滿臉紫黑留著絡腮鬍子,四肢強健骨節粗大。頭上雖然挽了個武士髻,可身上卻穿的是平民的衣服。猛地一看他給人一種粗曠豪邁的感覺,但我對他可是聞名「已久」了!
看到我們進來,前野長康似乎是想站起來,但看了看身邊紋絲沒動的大漢終於沒有起身。
「是諸星大人嗎?」彪形大漢對我問,可不等我回答又自顧自的說:「沒有出迎實在是失禮了!(可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抱歉的意思!)我就是蜂須賀正勝!」他自我介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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