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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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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0:17: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尾張紀事 104、幸福

  「主公,請下馬!」島勝猛搶先一躍下馬並過來替我拉住了韁繩。
  「終於回來了!」我站在小牧山城的府邸門前感慨的想到。雖然才剛剛離開兩個多月,但我已是幾回夢裡了!看來我也不是什麼能成大事的人,實在是太戀家了!


  6月17日,也就是在石川忠綱和伴長信離開的第三天,我接到了織田信長的命令。他在從東美濃回師尾張的路上終於想起了我,發來了一封要我回小牧山城述職的調令。我激動得差點兒當眾親吻那封信,並且在當天就辦好移交上了路,我的仙芝可是比佐佐成政那個傢伙順眼多了!


  「仙芝!我回來了!」我疾步向內宅衝去,一路上的僕人立刻閃避兩旁躬身施禮。這就是古代日本的禮制,我還是好不容易把伏地跪拜改成鞠躬的呢!「唰啦!」我拉開了內室的隔扇門。


  「阿忠!你回來了!」迎接我的是仙芝那微帶驚喜的嬌顏。「鶯,快替大人拿茶來!」她對著外面喊罷又扭過頭對我說:「你一路上累了吧?怎麼也不先來個信兒,害得我連飯都沒有準備!」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只是緊握著那雙小手兩眼定定的望著她。


  「怎麼啦?才兩個月就不認識了!」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略帶嬌嗔的說到。


  「當然不會不認識!」我表情「癡呆」的說到。「我只是感覺虧了!這麼漂亮我居然有兩個月都沒看到,你說我不是虧大了嗎?」


  「阿忠你……你就會取笑我!」她的臉剎時就紅成了天邊的晚霞。「好!既然你那麼喜歡看,就讓你看個夠吧!」說罷她還微閉雙目示威似的揚起了臉。


  「啪!」我自然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重重地在她的紅唇上吻了一下。


  「看你!就會胡鬧!」她害羞的推開了我。


  「這麼長時間了,想我了沒有?」我含笑坐了下來,繼續開著玩笑。


  「沒有!」她故意賭氣的別過了頭去。


  「沒有?」


  「沒有!」


  「天啊!我的小芝居然不想我了!我好可憐哪!怎麼辦哪?!」我哭天搶地作「悲痛狀」。


  「好了、好了,快別鬧了!我怎麼會不想阿忠你呢!」臉皮兒薄的仙芝急忙過來安慰我。「看你!待會外面的人就都聽到了!」原來這才是她真正怕的。


  「不對!」我不依不饒的繼續裝瘋賣傻。「如果真的是想我了,那就該變瘦才對啊!我怎麼看你倒有些胖了?」


  「切!缺心眼,少智慧!」正在這時鶯端著茶走了進來,聽到我的話後立刻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傻瓜,喝吧!」她把茶杯重重的躉在了我的面前。


  「你怎麼還是這個態度啊?」我隨手拿起了茶杯。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她使勁兒的剜了我一眼。「這種事還要我明說嗎?!」


  「你說的是什……嗯?!?!?!」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望著仙芝微微隆起的小腹聲音顫抖的說:「我們……你有了……什麼……真的嗎?!」


  「嗯……」儘管說得語無倫次可仙芝還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通紅著臉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


  「啊哈!」我興奮得大叫一聲向後翻了個跟頭,接著連滾帶爬的來到仙芝跟前,一把把她摟在了懷裡。「什麼時候的事?不對,是多長時間了?男孩還是女孩?讓我聽聽動靜!」我一邊興奮的說著一邊把耳朵貼向她的小腹。


  「哪兒有這麼快!」仙芝嬌羞地推開我靠過去的臉。「還不到四個月呢!能聽得到什麼?」


  「四個月……四個月……」我低頭默默計算著。「這麼說我走的時候你就該知道這件事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故作生氣的說到。


  「拜託!那時才一個多月,我那裡拿得準嘛!」仙芝又羞又氣的說:「這種事我又不好隨便問人,沒有把握怎麼告訴你啊?」


  「別人不能說,告訴我又有什麼不行的?再說……」我上上下下對著她足一通的看。「別人拿不準,小芝你可是個醫生哎!你還能拿不準嗎?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阿忠!你可有些胡攪蠻纏了……」仙芝無可奈何的說:「你見過哪個醫生給自己看病嗎?那樣號脈是號不准的!」


  「那也不行!」我繼續耍賴到。「我要小芝你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這……這種事你要我怎麼賠你嘛!」仙芝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我坐正身子一臉「嚴肅」的說到。「只要小芝你以後每年都替我生一個孩子,我就寬宏大量的原諒你吧!」


  「噗哧!」聽到我的話,一邊的鶯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又胡說八道!看你也不怕人笑話!」仙芝邊說邊推著我。


  「我說了什麼值得讓人恥笑的話了嗎?」我扳起了臉拿出一派「官威」。「鶯,你是最講道理的了!你倒是說說看,我說得是不是有道理?」


  「沒錯!主公的話絕對有道理!」鶯用手捂著嘴說到。


  「就是嘛!小芝你看,鶯也是這麼說吧!」我轉到仙芝的面前,伸出雙手按在她的肩上。「小芝,興旺諸星家的重責大任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比起我的工作來,小芝你可是要承擔更多的辛苦了!一個武家豪門的興盛靠的是什麼?還不是子孫的繁衍興旺,枝繁葉茂!小芝,你真的一點兒都不體諒我的這番苦心嗎?」我邊說邊吧嗒著眼睛,努力想擠出些眼淚來。鶯在一邊已經是前仰後合了!


  「你們這兩個傢伙!不理你們了!」仙芝站起身急步向門口走去。「唰啦!撲通!」門一打開,前田慶次、島勝猛、可兒才藏和長野業盛4個人一起摔了進來。


  「哎呀!被發現了!」可兒才藏急忙著想爬起來,可前田慶次的沉重份量卻正壓在他的身上。


  「前田前輩你不是說不會有事的嗎?」長野業盛急著問到。


  「主公!」島勝猛一臉尷尬的說:「我是讓前田前輩硬拉來的!」


  「一群沒義氣的傢伙!」前田慶次在他們每個人的腦袋上重重的打了一下。


  「這群傢伙啊!」我坐在屋內看著這一切,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



第一卷、尾張紀事 105、陳年舊事

  「主公!我們來聽候您的吩咐!」在我回到小牧山城的第十二天,伴長信和石川忠綱來到了我的府邸。
  「你們辛苦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嗎?」我沒等他們回答又大聲對著門外喊:「有人在嗎?替我把光成叫來!」


  「感謝主公的關懷,一切都安置好了!」回話的是石川忠綱。「村井貞勝大人接到主公的信後立刻做了安排,現在家屬們都暫時住在鯉館內,補貼的糧食和農具也已經領到了!」


  「另外……」伴長信也在一邊補充道:「村井大人在木曾川畔分別替我們選了村址,房屋正在建設中,預計一個月後就可以全部完工。我們能有這樣的福分,全是仰賴主公的大恩大德!」


  「你們還有什麼別的困難或要求嗎?」我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


  「完全沒有了,請主公放心!」他們兩個人一齊叩首答到。


  「那就好!既然沒了後顧之憂,我也就可以給你們安排工作了!」我滿意的說。


  「但憑主公差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不要說得那麼悲壯!」我對他們擺了擺手說到。「我們離那一天還遠著呢!」


  「主公!是您傳喚我嗎?」正在這個時候,楠木光成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是光成嗎?快進來!」我對門外招呼著。「你先坐下!我正要給他們安排工作,你先聽一聽!」我對走進來的楠木光成說到。


  「是!他應了一聲,在一邊坐了下來。


  「首先是人手……」我想了一下說:「就按你們現在的系統,每個中忍帶領手下的下忍為一個小組,這樣相互熟悉也更便於進入狀況!忠綱,你的人對近畿範圍熟悉嗎?」我突然問到。


  「非常熟悉!」石川忠綱自信滿滿的說到。「我自從離開伊賀谷後的幾年中一直在京都附近活動,現在我的好幾個手下就是那裡人!」


  「那好!」我點了點頭說:「你派一組人到近畿去,主要監視三好家和將軍的動向!另一組人的目標比較分散,是六角家、朝倉家、淺井家和……在奈良興福寺出家的將軍的弟弟覺慶!不必事無鉅細什麼都管,但如果發生了什麼大事立刻傳信回來。」


  「是,主公!」石川忠綱恭恭敬敬的答到。


  「其他人的工作是……」我覺得關注的重點還是應該放在美濃方面。


  「啪、啪、啪!」這時屋門輕輕的響了三下。


  「是誰在那兒?進來!」我有些奇怪是誰在這個時候來敲門。


  「唰啦!」門被輕輕的拉開,屋裡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個方向,原來是鶯正跪在門邊。「夫人讓我來問一下主公:給濃姬夫人的生日禮物就要送過去了,主公是否要再看一遍?」


  「不必了!」我對著她揮了一下手。「告訴夫人,讓她作主就行了!」


  「是!」鶯答應了一聲後又輕輕拉上了門。


  「忠綱你手下還剩下三組人……」我接上了剛才的話題。「現在東美濃已經平定,你要注意西美濃的那些豪族。主要的目標鎖定在安籐守就、稻葉一鐵和氏家卜全這『西美濃三人眾』的身上!」


  「主公,屬下必不辱命!」石川忠綱答到。


  「下面是長信……」我又轉向了另一個忍者首領。「你的目標有兩個!稻葉山城的齋籐龍興、菩提山城的竹中半兵衛重治,對於他們的要求可不一樣!要細緻!任何事情都不要放過!就是他們每天的食譜有了變化你都要親自核查記錄下來,至少每三天就要給我報送一份情況摘要!大事不論早晚,一定要立刻報告給我!」


  「主公只管放心,屬下定不負所托!」伴長信的回答毫不猶豫。


  「你們可以去辦事了!哦,還有一件事!你們以後遇到大事也可以直接向我報告,但他……」我指向了一邊的楠木光成。「我任命他為你們的領導,你們直接對他負責!」


  「什麼?」在片刻的沉寂後,石川忠綱一下叫了起來。「主公!你居然讓一個孩子來管理我們?你這也太……」


  「我甲賀伴家謹遵號令!」伴長信卻在這時俯身領命。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自尊嗎?」石川忠綱難以理解的望著他說到。


  「忠綱,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止住石川的發作。「那天夜裡,你就是被他從房上打下來的!」


  「哦……我伊賀流分支石川家謹遵號令!」石川忠綱終於低下了他的頭。


  「長信!你留一下。」看著他們躬身退出我突然叫到。


  「主公!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他低低的垂著頭。


  「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我沒有看他,只是轉著手中的一隻茶杯。


  「沒有了,主公!」


  「真的沒有?!」


  「是!主公!」


  「那好,你下去吧!」我隨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書。


  他退到了門邊,突然又走了回來,五體投地拜伏在我的面前。


  「有什麼你就說吧!」我還是沒有看他。


  「屬下該死!」他不停的磕著頭。「屬下實際上見過那個圖案,也知道一些關於『冥姬』的事!」


  「好,說說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我的好奇心進一步的提升。我之所以把他留下來,是因為他在見到鶯手腕上的「三月」黃絲帶時身體極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是!」他還是不敢抬頭。「當年稱霸全國的忍者並不是伊賀而是甲賀,伊賀不過有十三家上忍甲賀卻有五十三家!在七十年前,甲賀的總門長望月氏自持實力強橫,意圖挑戰傳說中的『冥姬』,卻使甲賀從此走向了衰敗!『冥姬』的流傳甚為久遠,在忍者當中也是如同鬼神般的存在。她極少出現,也許幾十年才一次,但所出必為不可為之事,她的標記就是一塊繪著雲霧與三輪殘月的小木牌!望月氏認為這個標記犯了他們的忌諱,因而發動全部甲賀所屬忍者對她進行討伐……」


  「哦,這樣啊……」我盡量不表現得過於急迫。


  「是!後來……」伴長信苦笑到。「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人見到過她,可在僅僅半年的時間裡光望月家先後就有四個當主離奇死亡,各分流更是損兵折將!更為奇怪的是:每次有人死亡都會出現一個『三月木牌』,但不管如何嚴密守護,三天後的夜裡木牌又會神秘消失!自此,望月家失去了對甲賀諸流的絕對控制,甲賀內亂迭起紛爭不斷一蹶不振了!我小時候曾看過我祖父畫的那個圖案,不想今日重見!更不想……主公原來就是當代『冥姬』的宿主!」


  「好了,你出去吧!」我合上了手裡的書。「記住!不要胡亂猜測,更加不要多嘴多舌!」


  「是!」


  「你……聽說過『蜃千夜一族』嗎?」我又想起了當年在界町和鶯初遇的情景。


  「蜃千夜一族?」他停住想了一想。「沒有!從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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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0:55: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尾張紀事 106、偷看了的底牌

  「啊~~~!」一個長長的哈欠後,本來就在馬上一路晃悠的我險些摔了下來。
  「主公小心!」楠木光成急忙上前扶住了我,島勝猛也在前面拉住了馬頭。


  「哦……」我使勁兒揉著眼睛,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沒事了,繼續走吧!」我強打著精神對前面說到。馬又開始了繼續行進。


  幾天之前我接到了齋籐龍興拘押安籐守就的消息後,就開通了對美濃的緊急通道。雖說這件事不一定把我怎麼樣,但影響肯定是有的。今天凌晨終於通過接力賽的方式傳來了消息:菩提山城城主竹中半兵衛重治以一十六騎襲取了稻葉山城!一直等著的事情突然發生了,反而感覺沒什麼了!目前能夠做的,也只能是靜觀事態的發展了。織田信長不可能在美濃沒有情報網,但這次是美濃的一次內亂,他們由於沒有專門對竹中半兵衛加以重視,要想搞清楚狀況我估計怎麼也得一天一夜的時間!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大本事,害得我在半夜裡就被織田信長從被窩裡揪了出來!雖然知道他是空歡喜一場,可還是得來。沒辦法,誰叫我還端著人家的碗呢!


  「諸星大人,請在這裡下馬!」不知不覺間我已經來到了天守閣前。「侍從就留在這裡!」守衛恭敬但態度堅定的說到。


  「你們就等在這兒吧!」我回頭對他們說了一句,就走入了那條熟悉的走廊。看來織田信長對這件事還真的很重視,這裡的崗哨足足有平時的四倍之多!儘管我已經不知來過了多少次,那些哨兵還是對著我一個勁兒的看。我走進了評定室,現在這裡來的人連平時的四分之一都不到!「看來還不晚!」我來到後面找了個黑暗的燈影裡坐下,只是有些奇怪今天怎麼反倒是那些「大人物」先來了?


  「既然都來了那就開會吧!」我正在胡思亂想著織田信長就走進了屋。「在這樣的深夜把大家找來是因為發生了一件大事……」


  「不會吧?!」我在心裡大叫著。扭頭看了看周圍,居然連前田利家都不在!就這樣織田信長都沒忘了折騰我,真不知道是該感到驕傲還是悲哀。「既然如此他待會很可能要叫我,真不知道……」我又往黑暗裡挪了挪。


  「……事情就是這樣了!大家怎麼看這件事?」這時織田信長已經介紹完了情況,興奮得用目光掃視著眾人。


  「這實在是天祐我織田家!」還是柴田勝家第一個搶著發了言。「齋籐龍興昏庸無道,以致失國;竹中重治以下犯上,突然兵變,想來此刻稻葉山城中已是人心惶惶一片混亂!我軍乘此進攻,稻葉山城定可一鼓而下!剩下的那些阿貓阿狗根本就不夠看了,美濃一國還不是主公的掌中之物?」


  「只怕不那麼簡單吧?」林通勝懷疑的說:「竹中半兵衛並非等閒之輩!能僅憑十六騎巧取稻葉山城,他又怎麼會沒有後手?」


  「我也是覺得武力攻伐並非上策!」丹羽長秀也表示了不同的意見。「美濃方面齋籐龍興本就是個廢物,大局全是靠美濃三人眾在支撐著。這次安籐守就被齋籐龍興下獄,說明他們雙方原本就有的矛盾已經開始表面化了!竹中重治雖然是輕騎叩關,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的行為也代表了美濃三人眾,甚至是美濃大批豪族的態度!如果我們在此時大兵壓境,美濃三人眾必定全力援助稻葉山城,甚至會與齋籐龍興彌和關係重上一條船,那我們可就坐失良機了!所以……我的看法是:還是派人與稻葉山城的竹中重治進行接觸的好!從另一個方面講,這也是對美濃三人眾的一種試探。」


  「我的看法基本上與長秀是一致的!」織田信長搶在還要發言的眾人之前表明了態度。「我決定對竹中半兵衛重治進行策反!只要他把稻葉山城交到我的手上,我就給他半個美濃!」他的話引起了一陣寂靜。


  「這……這似乎有點兒過了吧?」首先開口的是丹羽長秀。雖然意見得到了肯定,但他卻也被這個賞格嚇了一跳。其他人也是憂心忡忡。


  「嗯?」正在這時我感到有人在後面拉我,回頭一看原來是池田恆興。池田氏是織田家的譜代重臣,恆興的母親是織田信長的乳母,本人也是極得信長的喜愛。剛滿16歲的他在去年剛剛元服,如今已經是侍大將了!在這間屋子裡,只有我們倆是部將以下的級別,也僅有我們兩個年紀在二十歲以下。他此刻正坐在我的身後,一個更暗的燈影裡。「幹嘛?」我用低低的聲音問他。


  「你怎麼不去啊?」他用同樣的低聲說到。「這可是個好活兒!又沒難度、功勞又高,升職那是板上定釘的!」


  「要去你自己去,我還是算了吧!」我不屑的撇了撇嘴。「不過……可別說作哥哥的沒提醒你,這事不能幹!誰去誰崴泥,十成十的費力不討好!」


  「怎麼會呢?!」他驚異的問我。「都這麼高的價兒了那個竹中半兵衛還不上趕著跑來?要是擱在我身上就得樂瘋了!」


  「能樂瘋的就只有你這樣的!」我笑著說:「實話跟你說!那個竹中半兵衛極有可能把稻葉山城交還給齋籐龍興……」


  「什麼?!」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還會有這樣的人?跟你說要真的發生這樣的事,不是他有病就是你有病,再不就是我有病!」他忽然一臉興奮的說:「既然你說得那麼肯定,敢不敢和我掛一賭?」


  「隨你啊!」我無所謂的說到。今天傍晚的時候我接到了最新的情報:竹中半兵衛只是把關在牢裡的安籐守就放了出來,並沒有給豪族們去信尋求支持,這根本不是意圖堅守的行為!一有歷史作證,二有情報為憑,我還怕他?


  「那我就要你的那塊南蠻表!」池田恆興說著就把手向我懷裡伸來。


  「贏了嘛你就拿?」我推開了他的手。「打賭你押什麼?」


  「還不是早晚的事!」他理所當然的說到。「那我押家傳的那把名刀!」


  「我不喜歡刀啊!槍啊!這類東西。」


  「我收藏的所有好酒?」


  「算了吧!」我鄙視的回答:「你的藏酒比我差遠了!」


  「那你要什麼?要不……」他靠近我詭秘的一笑。「我把我家最漂亮的侍女押給你?她在清州的時候就是有名的美人兒!今年剛十四歲,我都還沒碰過,絕對的原裝……」


  「去!鬆手!你丫真噁心!」我低聲呵斥到。


  「男人嘛!有什麼可隱諱的?」他突然上下看了看我。「你丫別是有病吧?仙芝嫂子那個叫鶯的侍女你怎麼還沒收進來?是不是……啊?哈、哈、哈……」


  「那裡怎麼了?」池田恆興的失態招來了織田信長的注意力。「有什麼話大點兒聲說?」


  「回稟主公!」池田恆興搶先站了起來。「諸星大人說,他願為此事盡力!」他毫不猶豫的把我踢到了井裡。


  「哦!是嗎?」織田信長對這話感了興趣。「那你說說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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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池田恆興生於1536年這時已經28歲了,但我的書中需要這麼個人就給他減了十幾歲!選他是因為年輕職高位置合適,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歷史上對他的性格脾氣記述較少,便於作者進行塑造!


第一卷、尾張紀事 107、意外之獲

  「主公!」我緩緩站起了身。「池田大人剛才把屬下的話聽錯了!」
  「哦?那你實際說得是什麼?」織田信長有些意外的問到。


  「屬下剛才說得是……」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屬下對此事實在是無能為力!」


  「你沒辦法嗎?這可不像是你一貫的作風啊!」織田信長輕輕捋著手中的折扇。「說說看你有什麼困難,大家一道想想辦法?」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我為難的說到。「這次竹中半兵衛奪取稻葉山城的行為,實際上並不是要為自己爭取點兒什麼!他只是不滿齋籐龍興的所作所為,意欲借此表明美濃的人心。因此屬下大膽揣測……他極有可能在幾天之內,就把稻葉山城還給齋籐龍興!」


  「說什麼鬼話!」按照慣例最先發言的又是柴田勝家。「反叛是什麼罪?那是要被滅族的!會有人平白無故做這種事嗎?我說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就是還沒睡醒呢?」他的話引起了一陣低低的訕笑聲。


  「忠兵衛,不要信口開河!」丹羽長秀也皺著眉頭說到。「柴田大人的話非常有道理,無緣無故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即便那個竹中重治不接受本家的招撫也決不會就此作罷,依我看他是一個極有才能的人,倒是非常有可能就此自立為稻葉山城之主!」


  「是,在下魯莽了!」我無所謂的隨意答到。


  「忠兵衛啊……」在我正想就此坐回去的時候織田信長突然開了口。「你不是在這裡裝瘋賣傻吧?」他聲音不高但語氣冰冷的說到。


  「回稟主公!屬下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也不是無因之語!」我謹慎的回答到。雖然織田信長現在待我還算不錯,但誰也不知道他的「魔王」脾氣會在什麼時候發作。


  「既然你這麼有把握,可別說我沒給你機會!」他的聲調陡然提高了八度。「我這就派人過去交涉!以十天為限,要是竹中半兵衛重治答應了我的要求或者沒有把稻葉山城還給齋籐龍興,我就會收回你玉丹谷的領地!」


  「屬下遵命!但要是屬下僥倖……」我硬著頭皮反問到。


  「要是真的發生這種事的話!」織田信長猛地一拍桌子。「我就把玉丹谷以南的一千二百石領地也給你!」


  「那屬下就先謝過主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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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我暗自得意,看來這次增加領地的事是十拿九穩了!不過我對那個竹中半兵衛倒是更感興趣,從歷史記述中看他好像從沒有出過什麼違背道義的計策,這比較符合我的性格,要是能把他拉到我的陣營裡來倒更是值得高興!不過那是明天和家臣們要商量的事,今夜還是先把領地的事告訴仙芝吧!「鶯!你怎麼還沒有去睡!」我在寢室外的院子裡看到鶯正來回不安的走動著。


  「主公!仙芝姐……她得了急病!」她神情閃爍的說到。


  「什麼?」我的身上猛地冒出了一層汗水,來不及細問就拉開屋門一頭鑽了進去。只見仙芝躺在厚厚的墊子上神情萎靡,身上雖然只蓋著薄被卻是一腦袋的汗水,我隱約看到她的內衣領子都已經濕透了!「小芝……你……你這是怎麼了?」我拉起她的一隻手在自己的臉頰上蹭著,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


  「阿忠……你回來啦!」她臉色蒼白聲音有氣無力。「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小芝……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千萬不要……」我輕輕的用手指搭著她的脈。雖然不懂什麼醫術但我也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心跳快而密集。「快!快去請醫生來!鶯!快去!」我對著門外大聲喊著,可並沒有人答應我。


  「不要叫了!」仙芝阻攔著我。「我本人就是個醫生,還是個不錯的醫生!我知道……我只怕是不行了……」


  「不要這樣說!」我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小芝是不會離開我的,上天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再說……再說……你不是說過醫生不能給自己看病嗎?」


  「我明白阿忠你的心意!可……」她顯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也勉強不來!阿忠,我要求你一件事……」


  「我們之間不要說這個『求』字!」我急切的說到。「只要你能好我什麼事都答應!仙芝為了你的病,我們先把孩子拿掉吧!」


  「嗯?!」仙芝用驚異的目光望著我,隨即轉為了柔和。「阿忠你對我的情意我很感動!可……我要說得不是這件事!」


  「你說吧!什麼事我都會但應你!」我盯著她想也不想的回答到。


  「我是想……是想……」她吞吞吐吐的說到。


  「你想要什麼?倒是快說呀!」我著急的追問到。


  「我想……我想要鶯作我的妹妹!」仙芝終於說出了她的心願。


  「好!這算什麼大事嘛!不過是……你說什麼?!」我突然明白了她話裡更深的一層含義。「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念頭?」


  「其實這件事我想了好久了,絕不是什麼奇怪的念頭!阿忠……」她輕輕的搖晃著我的手臂。「你就答應我嘛!好不好嘛?」


  「這件事總得問問她本人的意思吧?」我是最經不住她這種語氣了。


  「這有什麼問題!」她對著外面喊道:「鶯,快進來!」隨著她的聲音鶯低著頭走了進來。「鶯,我現在要問你一件事,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你願意把終身托付給大人嗎?」


  「是!」鶯用極低但極為堅定的聲音說道:「能與主公和夫人在一起,這是我一生最大的願望了!」


  「今後就不要叫主公了,叫大人就可以了!」仙芝笑著隨即又對我說:「看吧!我都訴說了嘛!後天就替你們操辦!」


  「也不用這麼急吧?她今年不過15歲而已啊!」我苦笑著說到。


  「我嫁給你時多大?好像才14吧!」仙芝不依不饒的說到。


  「那……也總得等你的病好了再說吧!」


  「真的?阿忠你可不許賴皮噢!」說罷她一下子坐了起來。


  「你?!」我大吃一驚,隨即揭開仙芝躺著的褥子,只見那裡並排放著六個銅暖爐。



第一卷、尾張紀事 108、齊人之福

  「抱歉!抱歉!讓各位久等了!」我和鶯穿著吉服走出後堂的時候賓客們基本已經到齊了,滿面通紅的鶯也隨著我的話盈盈施了一禮。客人來的不多,除了我的家臣外一共只有四批,前田利家和「猴子」兩家人,池田恆興、山內一豐。納側不同於娶妻,並不適合大操大辦。對於上級和關係一般的我並沒有作邀請,這種場合他們一般也不會來,只是丹羽長秀還是派人送來了禮物。因為「稻葉山城事件」的發生,織田信長顯得有些緊張,為了應付突發情況而把身邊的近侍安排了全天候執勤!因此堀秀政、中村一氏、金森長近這些朋友並沒有到場,只是托已經轉到織田信忠手下的山內一豐帶來了禮物。池田恆興倒是個意外,我和他雖然還算談的來但實際上認識得時間並不長。只是因為那天賭約的關係我和他打了個招呼,不想他今天卻第一個到了,還帶來了五六個家臣說是要給我壯門面。
  「恭喜!恭喜!」前田利家邊說邊對我一抱拳。


  「真是的!想不到你忠兵衛這麼有本事!」邊上他的夫人阿松也笑著說到。「居然這麼快就又添人進口了!」


  「這還不簡單!您就也替前田大人找一個唄!」熟不拘禮,我也信口開河的打著哈哈。


  「就他!」阿松夫人嫵媚的斜了自己丈夫一眼。「還是算了吧!他可沒有阿忠你那兩下子,就算找了他也養不起!」


  「哈、哈、哈,阿松姐您也說得太過了吧?!」聽她說得有趣我也笑了起來。「在東海一帶,有誰不知道『槍之佐』的威名!」


  「要那勞什子的虛名有什麼用?」她不滿的抱怨著。「要像阿忠你這樣,能把自己家的日子過好才算本事!這塊『木頭』一天到晚只知道……」


  「好了吧你!」前田利家阻止了妻子的即興發揮。「今天是人家的喜事,你老是翻斥我幹什麼?」完了他趕緊對我說:「你快去忙吧,其他的客人還都等著呢!」


  「那您二位稍坐,我一會兒再來!」我客氣的說了一聲後又繼續往前走去。


  「真是恭喜了!」木下籐吉郎一家說到。


  「忠兵衛大哥!您可真是不簡單啊!」淺野長政「激動」的拉住了我的手。「陞官、發財、娶美女,哪樣你都沒拉下啊!簡直就是全才嘛!不愧是我的偶像!不行!你一定得教教我秘訣,尤其是對美女……」


  「長政!」寧寧看到鶯羞澀的樣子急忙叫住自己的弟弟。「我們是來賀喜的,不要老胡說八道!」


  「賀喜?對,是賀喜來的!」淺野長政像是剛想起來的樣子。「賀什麼好呢……對了!」他忽然一本正經的對我說:「諸星大哥!我淺野長政衷心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長政!!!」寧寧實在聽不下去他的胡說八道,把他揪到一邊教訓去了。


  「忠兵衛老弟!」他們走後木下籐吉郎把我拉到一邊。「那天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我覺得……哎!你真的有些太魯莽了!」


  「哦,外邊都有些什麼樣的議論呢?」我微笑著問他。其實不難想像,對於那天夜裡的事柴田勝家等人是不可能三緘其口的。


  「都說你太……太衝動了!」他連連歎氣一臉惋惜的樣子。「多好的一塊領地啊!真是可惜了……」這恐怕才是他要說的,至今他尚未掙到一塊知行。


  「哈、哈、哈,明國有一句古話『命裡有時自然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而且……」說到這裡我微微一笑。「沒到最後時刻,談論輸贏還為時尚早。說不定到最後,我的領地反而會擴大呢!」


  「你是說你莫非還能贏?」木下籐吉郎用驚異的目光盯著我,似乎不明白這股「傻瓜」般的自信是從何而來。


  「走著看吧!」我端起了一杯酒與他碰了一下仰頭喝下,然後不再多說什麼。繼續往前走去,我看到仙芝正在替我招待山內一豐。「我來晚了,實在是慢待!」我朝仙芝笑了一下後對山內一豐說到。


  「您實在是多禮了!」他對我鞠了一躬。「這些是秀政他們幾個的禮物,還請笑納!」


  「不必客氣!」我毫不推辭的收下禮物交給了鶯。「對了!他們幾個還好吧?」


  「身體是沒什麼問題的!」他揶揄的笑著說:「可實在是忙的夠嗆!最近主公頻繁變動指示,所以他們來來回回跟抽瘋差不多!」


  「哦!那對我行為有什麼看法嗎?」我倒想聽聽究竟有沒有人理解我。


  「當然有了!」山內一豐馬上回答到。「都說你膽氣過人,賭徒本色!」


  「哪……」我正想繼續往下問卻突然感到有人在後面踢了我一腳,回頭一看竟是池田恆興。


  「還敢說我噁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慷慨激昂滔滔不絕的說道:「前臉兒剛受戒,轉頭就吃肉!滿嘴的仁義道德,一肚子……花花腸子!就你這樣兒的居然能讓主公器重,能騙了仙芝嫂子的信任!實在是太沒天理了!你……這傢伙,還真是陰險啊!」因為仙芝和鶯在場,他好不容易把那些髒字嚥回了肚子。我看得出來,他忍得相當很辛苦。


  「大丈夫當為『君子之口,小人之手!』知道不?」我得意的對他說,隨即把他拉近悄聲問道:「關於那個賭約有什麼消息嗎?」


  「還說呢!」他翻了我一眼。「就你那幾句話可把主公折騰壞了!一會兒信心十足,一會兒又猶疑不定,連帶著最近的命令也是顛三倒四!你說你害人不害人?」


  「哈、哈、哈,……」我大笑了起來,心裡有了一種暢快的感覺。「各位!」我對著大廳大聲說道:「感謝各位的光臨!在此,我敬大家一杯!」


  「主公請用!」突然出現的楠木光成把一杯酒遞到了我的手上。


  「干!」我仰頭把酒一飲而盡,卻看到杯底有四個蠅頭小楷:璧以歸趙。


   ***************************************************************


  「這幫傢伙,真夠黑的!」剛被鶯架回臥室,我就清醒了過來。


  「你還真是狡猾!」鶯靦腆的替我脫去外衣,又為我倒了一杯茶。「一共23杯酒都被你倒在袖子裡了!」


  「那有什麼辦法!」我無奈的說到。「如果今天我喝醉了,我想你的一生都會留下遺憾的!」


  鶯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脫去外衣來到我的身邊。


  「鶯!」我輕輕的把她攬進懷裡,吻著她如絲般的秀髮。「你是什麼時候作出這個決定的?」


  「在我來到這裡不久……」鶯柔聲說到。「那時我看到你和仙芝姐之間的真情,真的是很感動,但也僅此而已!可後來我發現,你與我以前看到的人不一樣,都不一樣!你並不是想當然的去愛,而是會站在仙芝姐的角度去想問題,這種愛我以前從來就沒看到過!那時我就想:如果我也能得到這種愛那該多好啊!我並不是想取代仙芝姐的位置,那個位置別人也是取代不了的!我只是想永遠和你們在一起,永遠……永遠……」


  我拉起鶯的一隻手,放在嘴邊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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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0:56: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尾張紀事 109、擔任說客

  「你就在這兒等吧!主公隨時會來見你。」說完,帶路的小姓就離開了。
  「啊~~~!」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後,我無精打采的坐了下來。說真的!我現在是越來越厭煩織田信長了!平白無故的想起一出是一出,發的命令常常令人匪夷所思無所適從,而且從來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比如今天,由於昨夜是我和鶯的洞房花燭所以睡得較晚,凌晨我正摟著鶯嬌嫩柔滑且極具彈性的胴體享受著人生的美好……好死不死!天剛濛濛亮的時候織田信長的傳令兵就把我家的大門敲得山響,不單是我,左鄰右捨都給驚了起來。命令不允許有絲毫遲誤,叫我馬上進本丸見他!這事如果擱在你身上,你會怎麼想?他自己不睡覺也不讓別人睡,真是……真是太獨裁了!


  「你來了!」正在這時,織田信長走進來坐到了主位上。「你的精神好像不大好嘛!」


  「是!」我強打著精神說:「屬下……屬下最近有些睡眠不足!」好不容易我才把到了嘴邊的哈欠壓了回去。


  「真的?」他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我。「你該不會是把精力都花在那位新納的如夫人身上了吧?」


  「瞧您說的!」聽出了他話裡的刺兒我急忙說:「哪時哪刻我想的不是本家的振興大業呢?只是最近精神不濟,有些嗜睡而已!」


  「哦,是嗎?」織田信長用鼻音說到。「領地都快沒了,你倒還睡得著?」


  「是嗎?稻葉山城見分曉了?」我「意外」的說到。「那我這就吩咐手下去把文契拿來,交還給主公!這次的運氣還真是不好……」我邊說邊「難過」的歎著氣。開玩笑!我現在可不是「雛」了,居然想晃顛我。


  「叫人去吧!」他停了一下後說:「你可以叫人去接收新領地了,我已經通知了戶政司!」


  「這是怎麼回事?」我「奇怪」的問到。「主公!您都把我搞糊塗了。」


  「怎麼回事?你贏了知不知道?」織田信長的聲音陡地高了八度。「你真的不知道嗎?!不知道你還敢在這個時候踏踏實實的納側?!」


  「主公!您這可是冤枉我了!」我愁眉苦臉的說到。「我一直都呆在小牧山城裡,一步都沒有離開過。美濃的事我又怎麼會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嗎?好,那你過來!」他坐在那兒衝我招了招手。


  「是!」我向前挪了幾步。


  「再近點兒!」


  「是!」我聞聲又往前措了措。


  「你這個滑頭!」織田信長突然跳了起來,一腳踩著面前的矮幾,伸出雙手抓住我的領子提了起來。「不知道你五天前就敢預言?!不知道就敢拿領地作賭注?!不知道你納側為什麼和竹中半兵衛交城是同一天?!說!是不是他預先通知了你?!或者……這件事乾脆就是你們兩個合謀做的?!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麼關係?!還敢在這裡裝模作樣的耍我!!!」他憤怒的叫囂著。


  「咳、咳、咳……您先……鬆鬆手……我上不來……氣了!聽……我解釋!」雖然我極力掙扎著,但就體力講明顯與織田信長不是在一個檔次上。開始他的話確實嚇了我一跳,可後來我就不得不佩服他的想像力了。


  「那你說吧!」織田信長提著我搖晃了半天可能也有些累了,又把我扔回了地上。


  「咳、咳……主公啊!您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我怎麼可能和他有什麼默契?我可能只為了這區區一千二百石領地,冒這麼大的風險嗎?如果我真的和竹中半兵衛有什麼內通,那我隨便怎麼做不能取得更大的利益呢?主公您請想想:如果我真的有這種把握的話,那是一定會把他拉過來的!您已經許諾半個美濃的賞賜了,還會有比這更大的利潤嗎?半個美濃是多少?那可是27萬石哪!如果我真的有那麼大的能力促成此事,即使分不到一半的話,四分之一也起碼是沒問題的!我諸星忠兵衛就是再不濟,六、七萬石和一千二百石之間差別還是分得清的!」


  「你說得也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織田信長沉思了一段時間後緩緩說到。「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一個人花費了那麼多心思,冒了那麼大的風險,怎麼會毫無所圖?這完全不合邏輯嘛!另外……最可疑的還是你!」他又盯上了我。「竹中半兵衛的行為這麼古怪,而你居然會事先就知道!既然他能夠不顧二十幾萬石的領地把城池還給齋籐龍興,你就一定不可能放棄發達的機會來騙我這一千二百石嗎?!」


  「主公!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看他又要激動我急忙搶著說:「個人為自己謀取好處那是天經地義的,可那也得分時、分地、分事!當遇到國家興亡的時候如果還只想著自己的利益,那他就至少算不上是個有責任感的人!」


  「你認為竹中半兵衛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嗎?」織田信長盯著我問到。


  「我認為他是!」我急忙點頭。「從以往的事例看他是個極有才能的人,這樣的人一般來講大多是心高氣傲,可竹中半兵衛卻從未替自己爭過什麼!近兩年來本家對美濃的戰事一再失利,這其中竹中半兵衛當居首功,可卻一直沒有得到什麼封賞!這種事擱在別人身上早就翻了,可他卻是依然故我。即便是這次的事,我認為他的動機並不只是安籐守就是他岳父那麼簡單,而是因為由於齋籐龍興與『美濃三人眾』的衝突將直接導致美濃勢力的分裂!竹中半兵衛可能對齋籐家已經寒了心,但對生長於斯的美濃還是有極深感情的!」


  「那你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嗎?」不知怎麼他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當然是了!」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有絲毫的猶疑。「屬下的忠心天日可見!我……」


  「不要說那些沒用的了!我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織田信長不耐煩的打斷了我的話。「我對這個人很感興趣!既然你是他的『知己』,就去替我把他拉過來吧!」


  「什麼?!」我一臉「錯愕」的驚呼到。「主公已經許過美濃半國,他都不為所動!我怎麼能……」


  「那是你自己的事!」他不負責任的說到。


  「光是潛入美濃就會有風險!」我愁眉苦臉的說到。


  「那也是你自己的事!」織田信長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那……」我想了一下說:「如果屬下僥倖成功,主公可否答應屬下一個條件?」


  「什麼?你這個人也太貪心了!」他大聲叫到。「你可是剛剛增加了一千二百石領地的!」


  「主公放心!我既不會要增加領地,也不要求升職!」我急忙解釋到。「我所提的要求,也僅是為了更好的為主公效力!」


  「那……好吧!」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0、美濃之路

  「……這就是我們馬上要做的任務,怎麼樣?都有什麼辦法?」把事情交代清楚後我用眼睛在家臣中間掃視著。
  「難……難……實在是很難!」山中鹿之介邊想邊搖頭。「信長殿下許以半個美濃他都不動心,可見這個人做事是非常有原則的!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大人您都沒有什麼機會!」


  「不止是原則,而且很有氣節!」島勝猛神色凝重的說到。「雖然十分的不容易,但如果他一但決心過來就決不會輕易背叛!是個可以共歷患難,托付生死的夥伴!」


  「這也是我的看法!」我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就目前所知道的情況來看,這個竹中半兵衛重治無論是才學、能力,還是人品、氣節,都是一時之選!其實我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能夠把他收為手下。當然以他今時今日的聲望不一定會瞧得上我,但即便是如此能把他拉入織田家,與其並肩作戰也將是一件終生的幸事!」


  「主公說得非常有道理!」長野業正聲音和緩的說到。「就我癡長幾歲的閱歷來說,竹中半兵衛確實是個人物!也可以說是近十年來除主公之外,我最為看好的年輕人。此人才博智廣膽識過人,更兼意志堅定,的確不是那麼容易能說得動的!但……」說到此處他微微挺了一下腰。「主公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竹中半兵衛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信長大殿誘之以利那是完全走錯了路!如果主公能夠動之以情、曉之以義,我想是應該可以奏效的!」


  「老師的話正合我的心意!」我興奮的說到。「我想親自到美濃去請竹中半兵衛!」


  「既然主公有此大量,我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麼值得吝惜的?」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長野業正朗聲說到。「老夫願陪主公走一趟!」


  「就這麼個小子,還值得費那麼大勁兒?」可兒才藏不滿的嚷到。「我一個人去,把他撅吧撅吧一捆,放在馬上不就一路帶回來了!到時候你們愛用情也好,愛用義也好,反正時間寬裕著呢!」


  「你怎麼說?」我直接過濾掉了可兒才藏意見向著前田慶次問到。


  「雖說不能都去,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前田慶次用難得的嚴肅態度說:「去的人不必都走在一道,可以分散在主公周圍以策萬一!」


  **********************************************************


  「老闆,來壺茶!」我對著茶房招呼著,長野業正也把長刀放在了桌上。經過三天的準備我們來到了美濃。考慮到我可能裝什麼不像什麼,所以直接換了件衣服扮了個野武士。長野業正更直接!衣服都沒換,可完全就是一個遊學的長者。進入稻葉山城下的井之口町我們停下了腳,休息休息也順便等等伴長信偵察的情況。


  「這是您的茶,兩位請慢用!」酒店老闆手腳麻利的上了茶後又退了下去。


  「人哪!上了點兒年紀,身上的零件就都不好使了……」長野業正錘了錘自己的後腰略顯疲態的說到。「才走了這麼幾裡路就累了!當年我可是縱橫沙場,連續幾天不吃不眠,照樣龍精虎猛的!」


  「老師,其實您不必親自來的!」我替他把茶杯斟滿。「我自己去其實就行了,大不了就是讓他給轟出來罷了!」


  「哈、哈、哈,老夫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說到這裡他突然頑皮眨了眨眼。「我的時間已經不是很多了,所以有趣的事情一件也不能漏掉!放心!大不了……大不了我到時候一句話也不說,不會搶你風頭的!」


  「老師!您怎麼能……」我真沒想到他居然是來看熱鬧的。


  「你聽說了嗎……」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在我的背後響了起來。「菩提山城的竹中殿下把稻葉山城還給了齋籐龍興,可那個傢伙依舊是我行我素!竹中殿下沒辦法,已經回到栗原山隱居了。看來,他對齋籐家是徹底死心了!」我側了一下身,看到說話的是後面一桌坐的一個商人模樣的胖子。


  「完了,這回美濃算是完了!」搖頭歎氣的是胖子的同桌,一個工匠模樣的人。「前一陣竹中殿下奪取了稻葉山城,我還以為他打算自立為美濃之主,心說這下好日子總算要來了,可不想最後等來的卻是這麼個結果!早知如此還打什麼?不如讓尾張的織田家過來,大家的日子說不定還要好些!」


  「噓~!說這種話你是不想活了!」胖子驚恐的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才說:「不過你說的倒也是實話,想當年道三殿下在的時候何曾讓敵人踏上過我們的土地!義龍殿下時美濃人也不會平白叫人欺負!我有時真是懷疑,那個傢伙到底是不是齋籐家的種?聽說……」他又向四周看了看。「道三殿下實際上是指定他的女婿,尾張的信長殿下為他的繼承人的!」


  「有這種事?」工匠驚訝的說:「那我們可還打什麼勁兒啊!」


  「兩位先生,老夫有一件事想向兩位請教!」長野業正突然搭上了話。


  「什……什麼事?!」兩個正在以下犯上的人被這聲突然的問話嚇得一驚,聲音顫抖地齊聲問到。


  「兩位不必驚惶,老夫是雲遊各地的學者……」長野業正文雅平和的說到。「我們走到這裡發現美濃山水壯秀人傑地靈,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老夫想為小徒……」說到這裡他用手指了指我。「……圖個進身之道,不知道哪家領主雄才大略可堪歸附?」


  「是想求仕啊!」長野業正的慈祥和藹迅速使兩個人安定了下來。「求仕你們可是來對了地方!」胖子詭秘的笑著說到。


  「哎~!只是沒有來對時間而已!」工匠搖頭歎息到。


  「這話是怎麼個說法?」長野業正一臉「驚詫」的追問到。我在旁邊看著,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您真的不知道?」胖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長野業正,一副懷疑的樣子。「真的一點兒都沒聽說過?!」


  「我們出身上野,一直遊走於北陸、關東一帶,從來未曾涉足過美濃……」長野業正「心安理得」地解釋到。「只是見到這裡的人文風物心生羨慕,所以才產生了落地生根的念頭!還望兩位不吝指點!」


  「原來是這樣啊!」長野業正的關東口音和文雅談吐徹底打消了兩個人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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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長弓兵大大的問題其實我自己也沒有仔細想過,可能只是不太喜歡招募歷史上那些開始就以經確定歸屬的名將,尤其是本多正勝這樣的譜代世家和加籐清正、福島正則這樣的親戚武將,也許讓他們光榮的戰死才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上杉家已亡,長野業正不過是孤城名將,而且再說他本來只是國人眾出身。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1、載舟之水

  「現在的美濃和從前真是沒法比了!」工匠神情落寞的說到。「如今,尾張織田家的軍隊三天兩頭動不動就會殺過來,所有的百姓全都人心惶惶。在東部的不少城池,現在都已經落入了織田軍的手裡!守護美濃的齋籐家實際能夠控制的,其實也就是稻葉山城附近這塊巴掌大的地方了!」
  「您看看這個鎮子,覺得怎麼樣?」那個胖子指著酒店門外的街道,接著問到。


  「不錯啊!不對……應該說是很不錯啊!」長野業正微露羨慕的說:「這麼大的鎮子足足有兩三千居民,而且還有不少的新房子!這麼富足的大鎮子,在我們關東可是很少見的!」


  「新房子?不錯,都是新房子……」胖子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古怪」的神情。「可您知道為什麼都是新房子嗎?」不等到回答他就繼續說:「那是因為在前年冬天的時候,進攻稻葉山城的織田軍把這裡一把火給燒成了白地!也許在地廣人稀的關東兩三千人就不算少了,可原來的井之口是個有上萬人口的大鎮子啊!連死帶逃只剩了現在的兩千七百多人,這又什麼可值得自豪的嗎?」


  「這不對啊?」長野業正費解的說到。「雖然近些年因為戰亂沒有什麼消息,可當年……也就是十五年前!我也曾經聽說過美濃守護齋籐道三殿下的威名,就連京都的公方大將軍都尊他為『東國第一大將』!到了現在怎麼會一敗如斯?」


  「那都是哪年的黃歷了,如今還能翻?」工匠在一邊訕笑到。「如今的美濃早已經不是『蝮之道三』的時代了,現在當政的是他的孫子龍興殿下!」雖然他對齋籐龍興用了敬語,但臉上的表情則是擺明了不屑一顧。「這位殿下的全部才能,可是全都用到美酒、女人和和歌上了!百姓和國政?為了這等小事怎麼能打擾殿下的雅興呢?」


  「倒也是!美濃國猛將謀士如雲,齋籐龍興殿下自然是不難垂拱而治了!」長野業正裝作沒聽出他話裡的含義,繼續唱著讚歌。「據我所知,『美濃三人眾』文韜武略就均是一時之選,安邦定國自然是不在話下了?」


  「安籐守就、稻葉一鐵和氏家卜全三位殿下的才能自然是無話可說,但……哎!樹的根部全爛掉了,再好的枝杈和葉子又有什麼用呢?」胖子垂頭喪氣的說著,聽口氣他還很讀過一些書。「安籐守就殿下前些日子因為勸諫齋籐龍興殿下勵精圖治,而曾經被打入了大牢!要不是他的女婿竹中重治殿下奪城兵諫,說不定他此刻已經被殺掉了。自從脫險回到領地北方城後他就一直稱病不出,照我看他可能也是被嚇怕了!說真的,這位殿下是有些過於圓滑了!」


  「雖然如此,其他人就不再出面了嗎?」長野業正懷疑的問到。


  「您還不知道吧,我的小店就是稻葉家指定的供給商!」胖子果然是個商人。「稻葉一鐵殿下可謂武勇美濃第一!過去一遇到戰事他總是擔任先鋒的職務,一把大刀曾立下過無數的汗馬功勞,無論是什麼樣的艱險困境,他就從來沒有退縮過!可……您知道我最近往曾根城裡送的最多的貨物是什麼嗎?是酒!不錯,就是酒!我還聽到他的近侍們私下談論,說近來稻葉一鐵大人能有一半時間清醒就不錯了。看來他是哀大莫過心死了!」


  「這麼說豈不就只有那位氏家卜全殿下了?」長野業正神情「憂鬱」的問到。


  「說起氏家殿下我可知道……」半天都沒開口的工匠開口說:「我的一個朋友是稻葉山城的廚師,他就告訴我齋籐龍興殿下最煩的就是氏家殿下!氏家卜全殿下不但作戰英勇而且文筆也極為出眾,可他最近去求見從來都是被擋在門外。不得已,他只好寫文書上交!有一次齋籐龍興正在和那幾個『禍害』、『妖精』們喝酒時接到了文書,他只說了句『正好!這桌子不太穩,就墊墊吧!』這樣的主君還有什麼可值得輔佐的?!」


  「那不是還有不破光治、日根野宏就、齋籐利三、加籐光泰這幾位猛將嗎?長井道利大人也是個可以托付國政的人哪?」長野業正繼續不懈的追問著。


  「那又有什麼用?」話一旦談得久了警惕性就會自然放鬆,胖子商人現在是搶著回答了。「現在尾張織田家大舉來犯,這幾個將領就都成了救火隊!可織田家也不白給,這邊也經常是損兵折將。再說織田家實力遠比美濃為強,輸個一次兩次也傷不了筋、動不了骨!至於說長井道利大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長野業正。「他應該還比您小上幾歲,可已經拄上枴杖了!即便是如此,稻葉山城裡的所有事物還是一股腦的壓在了他的身上!」


  「織田家無故興兵,可真是夠可惡的!」長野業正「忿忿不平」的說到。


  「這話也得看是怎麼說!」商人倒是顯得心平氣和。「弱者會被強者吃掉這是亂世裡的法則,趕上這麼個嬴弱的領主又有什麼辦法?就算沒有那個織田信長也還是會有別人,有時我真覺得織田信長還不如快點過來呢!」


  正在談話間,一個身材矮小的貨郎背著「百寶箱」走進了酒店。「原來您在這兒啊!叫我一通好找!」他疾步走上前拉住了長野業正的袖子。


  「怎麼樣?我要的那本書找到了嗎?」長野業正一臉興奮的問到。


  「找到了!找到了!」貨郎一邊擦著汗一邊說到。「不過那麼珍貴的古籍孤本人家不肯輕易出手,還是得要您親自去談!」


  「好!好!我這就跟你過去!」長野業正與商人和工匠道了個別後匯了帳,就和我一起隨那個貨郎走出了酒店。


  「主公、長野大人,沒有問題!」出了鎮子來到一處上山的路口。看看四外無人,伴長信恢復了本來的語調。「我們盯了兩天,沒有人來找過他!他平時也只是在院子裡走一走,沒出過門。離開稻葉山城的時候,他把家眷送到了北方城安籐守就那兒。他的小屋就在這條路前面三裡處,現在身邊只跟著一個老僕人!」


  「幹得不錯!吩咐你的人注意周圍情況,我們自己上去就行了!」我揮手秉退了伴長信,和長野業正一齊向山上走去。不久就在路邊出現了一座雅致的竹籬小院,門內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正在掃地。「請問這是竹中殿下的下處嗎?我們特來拜見!」我對老者問到。


  「請稍候!」他轉過頭對屋裡喊道:「大人,有兩位客人來看您!」


  「來了!」隨著應聲一個俊秀青年走出了屋門。


  「是你?!」一個照面我們倆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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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0:5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2、天才軍師

  「真是想不到你就是竹中半兵衛殿下!」還是我先感慨的開了口。
  「受了您這麼大的恩惠卻一直沒能再去拜訪,反而要您來來看我!真是慚愧!」竹中半兵衛春風滿面的迎了上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他居然就是幾年前被仙芝和我救過的那個犯心臟病的少年武士。


  「沒想到『美濃麒麟兒』就是您,我這趟還真是來對了!」我心裡感覺多了些把握。


  「不要站在這裡談了!來,進屋去!」竹中半兵衛熱情的把我們讓進了屋,並叫僕人奉上了茶水。


  坐下後我開始打量這間作為主室的屋子,簡樸的陳設確實真有些陶淵明采菊東籬的味道。一張矮幾、一個矮櫃,扎眼的是東牆邊一溜四個高大的書櫃,上面擺滿了大摞大摞的線裝書籍。屋內沒有過多的裝飾,唯一能夠表明主人身份的是擺在矮櫃架子上的一把太刀。「竹中殿下果然是高潔之士,名滿天下還能過著如此清貧的日子!」我真心的讚歎到。沒有能力自不必說,要是現在還讓我過這種日子,那我可是受不了的!


  「您過譽了!」竹中半兵衛推了一下面前的茶杯。「要不是當年得到尊夫人的指點,現在我能否和您在這兒說話還在兩說之間!那裡還能談得到什麼高潔?」


  「對了!」他的一句話讓我記起了當年的情景。「您的病好些了嗎?自那次以後,我們就一直沒有了什麼消息!」


  「雖不能說是全好,但起碼止住了惡化!」他的情緒很是不錯。「田代三喜齋大師不愧是國醫聖手,經過他一段時間的調治我的病情是大有好轉了!雖然不能夠去根但卻讓我恢復了活力,即使發作也很容易控制。不再像過去那樣,一犯病就好像隨時會要命的樣子!沒請教您這此是……」


  「噢,這是……」看到長野業正急急給我打來的眼色,生生的把嘴邊介紹他的話改了詞。「這次冒昧而來還不是因為竹中殿下震驚天下的行為嗎?現在天下諸侯又有哪個不知您的大名呢?」


  「您怎麼?……哦,看我糊塗的!以您現在的裝束,想來也是一名武士了!」他恍然大悟到。「不過……雖然很不好意思,但這次還是只能讓您白跑一趟了!我奪取稻葉山城只是為了美濃的一線希望,事前既沒有想過害怕,事後也不會借此事為自己撈什麼好處!還請您轉告讓您來的那位,就說我竹中半兵衛重治對他的好意敬謝不敏了!」


  「竹中殿下果然是一位有風骨的義士,可……您不覺得非常可惜嗎?」我把目光緩緩投向了牆邊的書櫃。「當年與您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至今還歷歷在目,而對您碶而不捨的求學精神我是一直感佩至深!可您求學的目的究竟又是什麼呢?我雖然沒有您那麼高深的學問,但也聽說過『學而優則仕』這句話!難道您就沒有想過匡正天下,造福蒼生嗎?如今遇到了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要放棄理想,你不覺得可惜嗎?」


  「『達則兼濟天下,退則獨善其身。』未能事逢其時,也談不上什麼可惜不可惜的!」竹中半兵衛微合雙目,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天下人管天下事,並非是某一個人能夠左右的!」


  「不然!不然!請恕我斗膽辯您一句!」我急忙進行著反駁,最可氣的是長野業正還在一邊不言不語悠哉游哉。「天下人從何而來?你、我、他、門外的僕人、山下的鎮民都生活在這個天下,都是與天下大事同呼吸共命運的天下人!您能夠說天下的興亡和我們之中誰沒有關係?難到這麼多人為了避開這個亂世,就都該和您一樣躲到山裡來嗎?退一萬步講,就算您不為天下黎民著想,還不想想生於斯長於斯的美濃……」我都覺得這話不像從我的嘴裡說出來的。


  「為美濃著想?!請問你們到底代表的是誰?」不愧為天才軍師,一下子就從我的話裡捕捉到了最敏感的信息。


  「實在失禮!一直還沒自我介紹……」我昂首挺胸的朗聲說道:「在下是織田家侍大將,諸星忠兵衛是也!」


  「怪不得……怪不得……」竹中半兵衛口中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語。「兩位還是請回吧!無論如何織田家都不會是我的選擇!」結束沉思後他一口回絕了我。


  「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我從他的話裡隱約聽出了一些鬆動,他並沒有說決不改仕別家。「是否是因為齋籐家的關係?」


  「這是一個原因!」他的回答模稜兩可。


  「想不到您居然還不死心!」我苦笑著說到。「難道您認為齋籐家還可能為美濃帶來安定嗎?」


  他盯著我沒有回答。


  「我們先不說天下!」我把問題換了個角度。「目前除了織田信長殿下,您認為美濃的未來還能夠靠誰?是美濃三人眾?還是您打算自立為美濃國的守護?」


  「我不能否認您說得非常有道理!但……」竹中半兵衛身體前傾,把雙手按在了桌面上。「這樣就可以放棄尊嚴,放棄一個武士的氣節,去向敵人搖尾乞憐了嗎?」


  「我尊重您,因為您高風亮節!同樣我鄙視您,因為您把自己的名聲看得比美濃百姓的生死還重!」我終於忍不住還是刺了他一下。「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會再來的!希望在下一次,您能夠作出正確地選擇!」我並沒有指望一次就成功,書上記載的「猴子」是三次,而且總的來說今天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如果是您……」他說到半截又搖了一下頭。「織田信長殿下過於暴戾,與我的性格並不很搭調!但不管怎麼說,還是很感激您的抬愛!」說著他把我們送出了門。


  「可惜了!美濃……可惜了!齋籐龍興……」就在我們剛剛走出院門的時候,長野業正突然說了兩句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嗯?」竹中半兵衛問言愣了一下。「是啊!美濃這樣一個強大的國家,卻遇上了龍興殿下這樣一個……」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長野業正含笑解釋到。「我是說美濃有您這樣的武士,齋籐家有您這樣的臣子,真是……可惜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竹中半兵衛聽出了他話裡諷刺的意味。


  「您不懂嗎?那我解釋給您聽!」長野業正緊緊盯住了他。「作為武士,在國土遭受戰火的時候您逃跑了!您放棄了您的責任!作為齋籐家的家臣,您背棄了自己的主君!如果您真是一腔忠義,不妨作個與主同死的陸秀夫!如果您真是為國為民,不妨效伊尹、霍光廢無道另立明主!進您沒做到靖難承平,退您沒做到鞠躬盡瘁!織田信長殿下明白他要做什麼,那就是掃蕩六合一統天下!諸星大人明白他要做什麼,那就是衛國護家光耀一門!我也明白自己要做什麼,那就是輔助諸星大人達成所願!甚至齋籐龍興都明白他要做什麼,那就是醇酒美人享盡人間歡樂!可……我就是想不通!您是不明白自己要做什麼呢,還是知道了也不去做?您真的從來就沒有過理想嗎?」


  竹中半兵衛被他一番話說得汗流浹背。「請問……您的尊姓大名?」


  「老夫不才……」長野業正捻髯而笑。「上州箕輪城長野業正是也!雖癡長六十有五卻至今一事無成,所幸天可憐見老而不死,尚眷戀於滾滾紅塵濁世之間!奔波四方,雖屢敗亦屢戰,實在是比不得竹中殿下盡棄虛妄的一身灑脫啊!」


  「什麼?!您也投效織田家了?!」竹中半兵衛大聲驚呼到。


  「不,您誤會了!」長野業正衝他擺了擺手。「老夫只是諸星忠兵衛大人的家臣而已!」


  竹中半兵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再看看他再看看我,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請您接受我的效忠,讓我做您的家臣吧!」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3、再得臂助

  「主公!屬下幸不辱命,這位就是竹中半兵衛重治!」我指著身邊的半兵衛向織田信長介紹到。
  「好,非常好!」織田信長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親切微笑。「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你能過來對於我們雙方都是最好的結果!」


  「感謝殿下的美意!」竹中半兵衛不卑不亢的回答到。「在下也覺得,這次的決定不會叫我失望!」


  「你能這樣看就太好了!只是……」織田信長微微頓了一下,然後非常惋惜的說:「稻葉山城有些可惜了!對於我是沒能借這次機會掌控美濃,而對於你則是一下失去了二十七萬石的領地!早知如此……」他一邊說一邊略顯無奈的搖著頭。


  「在下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惜!」對於織田信長的感歎竹中半兵衛只是豁達的一笑。


  「噢!這話怎麼說?」對於他的回答織田信長很是意外。


  「是,殿下!在下覺得……」竹中半兵衛氣定神閒侃侃而談。「人生於天地之間,最為重要的就是『清白』二字!而這二字,就是君子與小人之間的區別!當時在下還是齋籐家的家臣、美濃國的武士,奪取稻葉山城只是為了勸諫主君,那不過是為履行身負的職責罷了!齋籐龍興不以為戒,我也算是盡到了人臣的本份。如果當時我竊城以自立或是為自己謀取什麼好處,作為齋籐家臣是不忠;作為美濃武士是不義;那樣在下與竊賊還有什麼區別?來,要恪盡職守明明白白!走,要交代清楚乾乾淨淨!我認為這不止是一個武士的操守,更是做人的道理!」


  「嗯?」織田信長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在當今這個亂世裡還能有你這樣的人!」他一回身從身邊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把形制古樸的短刀。「這把肋差名叫『無慾』,是我的珍愛之物!今天我把它給你,希望你能夠繼續保持武士的義理!」


  「如此……我就謝過殿下了!」得到我的示意後竹中半兵衛沒有作過多的推辭,躬身雙手接過了那把刀。


  「與整個美濃相比,能得到半兵衛也許更值得慶幸!」織田信長用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上唇的鬍鬚。「雖然不再能封你為家老城主,但我也不會埋沒人才!我現在就任命你為織田家的……」


  「殿下!請等一下!」竹中半兵衛急忙攔住了織田信長已到嘴邊的任命。


  「什麼事?」織田信長奇怪的看了看他。


  「其實……」竹中半兵衛沉吟說到。「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


  「在下其實是想成為諸星忠兵衛大人的家臣……」竹中半兵衛把那天的要求又說了出來。「……並以這種身份為振興織田家盡心竭力!」


  「這真的是你要表達的意思嗎?」在織田信長看來這樣的要求著實的不可思議。


  「在下的願望明白無誤!」竹中半兵衛微垂著頭,聲音雖輕卻異常的堅定。


  織田信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你的心意我大概明白了!」織田信長的音調有些低沉。「你先下去吧,我要再和忠兵衛談點事!」


  「主公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看竹中半兵衛從外面拉上了門我向織田信長悄聲問到。


  「還有什麼吩咐?!你先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了再說吧!」他的聲音好似猛獸喉嚨裡的低哮。「他怎麼會要求到你的手下去?你之前到底都對他說過些什麼?」


  「主公!我可是一直照您的命令去做的……」我非常委屈的說:「從他放棄稻葉山城和對您的條件不屑一顧上看,我認為他是一個淡薄名利重情重義的人。為了完成您交付的任務,我可是真沒少下功夫!先是動之以情,後時曉之以義,最後終於以我的一腔真情打動了他!他之所以願意到臣的手下,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其實到哪兒不都是為您效力嘛,有什麼不一樣的呢!」


  「你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可……可……這和我願來計劃的不一樣啊?」織田信長猶豫的說到。


  「這也是為了織田家的大業嘛!」看到他已經基本上認可了這件事急忙補充說:「能夠君臣兩宜,才可以人盡其材!如果主公還覺得不合適,那麼屬下這次就不要另外的封賞了,而且之前提到過的要求也算用過了怎麼樣?」


  「你倒是很有先見之明啊!」織田信長似笑非笑的盯著我。


  「屬下只是盡心竭力為主公效力罷了!」我當頭就是一揖。「能夠對主公有更大的助力,是屬下唯一的心願!」


  「算了,就這麼著吧!不過……」他的語調突然一轉說:「原來我是有件事要他去辦的!既然他現在到了你的手下,少不得這件事這件事也就要著落在你的身上了。」


  「但憑主公吩咐!」我恭恭敬敬的答應到。


  「雖然沒有得到稻葉山城,但竹中半兵衛在美濃的影響還是不可低估的!」織田信長手中的折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我要你做的就是,把整個美濃國給我拿過來!」


  「這……這還真是個高難度的任務啊!」我滿臉躊躇的歎息到。


  「有什麼樣的難題能考住你諸星忠兵衛這條老鱔魚呢?」織田信長臉含揶揄的笑著說:「你去做吧!我是信任你的。」


  「是,那屬下這就努力去辦了!」我躬身向門口退去。


  「等等!」我剛要拉門他突然又叫住了我。


  「是!」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要求,真是麻煩的人!


  「啪!」剛轉過身一柄折扇就狠狠擲在了我的臉上。「還敢說之前你們沒有內通!!!」織田信長憤怒的吼叫到。


  天啊!他怎麼還記著呢?


  ******************************************************


  「主公你……你沒事吧?」來到走廊上,竹中半兵衛看到我臉上那道紅紅的印子關心的問到。


  「沒什麼大事!」我邊說邊用手揉著鼻子。「只是得到了一件不太好辦的任務!」隨後我就把織田信長的要求告訴了他。


  「我還當是什麼大事!」聽了事情的原委後竹中半兵衛一連輕鬆的說到。「主公您就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你就這麼有把握?」我並不是十分的踏實。


  「當然!」竹中半兵衛卻顯得毫不在意。「當今支撐美濃的既不是齋籐家,也不是那座稻葉山城,而是掌握美濃六成兵力的『美濃三人眾』!他們之中的缺口,就是我那位岳父。」他說到這裡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實說我對我岳父的人品並不是十分的認同,他這個人太圓滑了!上次之所以會進諫是因為織田家的蠶食已經進入了他的領地,為了他自己的利益才會那麼做。受到了齋籐龍興的打擊我敢說他已經在找退路了,只要我的一封信過去就能把他拉過來。至於其餘的兩位……在半年前我還真不敢說,但眼下也應該是心灰意冷了!」他又稍微頓了一下。「當然!這不適合我們自己出面,但我想我岳父會把一切安排好的!」


  「要你一過來就做這種事,真是太難為你了!」我面現歉意的說到。


  「感謝主公您的體諒!」他感激的望了我一眼。「不過……齋籐家是沒救了,能讓百姓少受些苦也好!」


  我們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出了天守閣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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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0:5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4、開宗立門

  「請為我通報一下,我希望晉見主公!」半個月後的一個黃昏,我再一次走進了天守閣,只是這一次沒有一絲一毫的負面情緒。
  衛兵進去後不久,一個織田信長身邊的小姓就和他一起走了出來。「主公想立刻見你,跟我來吧!」說完就領著我來到了天守閣的頂層。


  「這回怎麼不是在書房啦?」我在心裡有些疑惑的嘀咕著。


  「請進吧!」他替我拉開了門。


  「是!」我低頭鑽進了屋裡,只見織田信長和濃姬夫人都在這兒。房間北面的窗戶大大敞開著,往外可以看到廣闊的農田;蒼翠的群山;數十裡外犬山城的輪廓和遠遠美濃的一部分。在窗下擺著一桌有魚有酒的豐盛筵席,織田信長和濃姬夫人就坐在桌邊。「屬下打擾主公和夫人用餐了,實在是罪該萬死!」我嘴上道著欠心裡卻奇怪,他們今天的晚飯怎麼這麼早。


  「忠兵衛啊!過來坐吧!」織田信長衝我招呼著。「沒事的!今天阿蝶有些想家,我們就到這來朝美濃那邊看看,飯自然是早了些!」


  「忠兵衛,一道吃一些吧!」濃姬夫人隨後又對身邊的侍女說:「去替諸星大人拿一副餐具來!」


  「多謝主公、夫人!」我來到桌邊坐了下來。「不必麻煩了,屬下是有些工作上的事前來請示主公!」


  「是嗎?沒有辦成吧?」織田信長含笑端起了一杯酒。「遇到困難找我來哭鼻子了?男人哭我可是不願意看的呦!」


  「你就不能正經點嗎?屬下遇到了困難你也應該幫助啊!真是的,你自己十年都沒辦到的事,怎麼就叫人家這麼短的時間辦啊?」濃姬夫人不滿的白了他一眼,看來她也知道了給我的「難題」。「忠兵衛,不要想不開,辦不成也沒什麼的!不必急於一時。」她溫言安慰著我。


  「屬下原來倒真是想哭來的,可在走廊裡醞釀了半天還是沒擠出眼淚來!」我邊開著玩笑邊從懷裡拿出了三個信封,依次擺到了桌面上。


  「這又是些什麼東西!」織田信長斜著眼睛問到。


  「是效忠信!這是安籐守就的……」我指著桌上的信封說到。「這是稻葉一鐵的,這封呢……是氏家卜全的。『美濃三人眾』業已被臣全部拿下,特來覆命!」


  「什麼?!?!?!」他們兩個人齊聲驚呼到。織田信長用顫抖的雙手拿起其中的一封,抽出信瓤仔細的看了起來。濃姬夫人在一邊緊張的盯著他。「這……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看完信後他狐疑的問到。


  「根據我們商談的結果,他們幾家的人質會在三天之內送來!」我輕鬆的回答到,這時侍女替我拿來了一套餐具。


  「什麼商談?」織田信長緊張的問到。「你不會答應了他們什麼不合理的要求了吧?要知道你的權限可是有限的啊?」


  「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嗎?」我裝出了那麼點兒「傷心」的樣子。「也就是保留現有領地,封個家老什麼的!」


  「就是這些?!」他不相信的追問到。「也就是說什麼也不用我拿,他們就把齋籐龍興捆好放在我桌子上了?」


  「話雖然沒有說得這樣明白,但……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意思了!」我想了一下肯定了他的看法。


  「想不到……你居然辦到了!真的辦到了!」織田信長喃喃了幾句,又把頭轉向了濃姬夫人。「阿蝶!不久之後你就可以回美濃了,高興嗎?」


  「這真是最好的禮物了,真是謝謝你!」濃姬夫人又對我說:「也要謝謝諸星大人!來,我敬你一杯!」說著她拿起酒壺斟滿了我面前的杯子。


  「在下只是盡了些臣子的本份,實在當不起夫人的讚譽!」我連忙推辭著。


  「夫人既然敬你,你就接著吧!這也是你應得的。」織田信長在一邊鼓勵了我一句。


  「如此……屬下就愧領了!」既然織田信長髮了話我也就不再客氣,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有一件事,我還想肯求你答應!」看我喝了酒,濃姬夫人又把話題轉向了織田信長。


  「什麼求不求的,有什麼話你只管說!」他的興致看起來很高。


  「雖然我的哥哥做了那樣的事,但……」說到這裡濃姬夫人垂下了眼簾。「龍興到底是我的侄子!還請您看在我的面上饒他一命,保全齋籐家這點兒血脈。」


  「這……好吧!」雖然猶豫了片刻可織田信長最後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反正他也不是什麼作大事的人!只要他不是死在亂軍之中或作出那種自盡的傻事,我就留下他的一條小命!」


  「如此臣妾就感激不盡了!」濃姬夫人伏地一禮。


  「沒什麼事,微臣就退下了!」覺得下面的話好像不太適合參與,我就主動提出了告辭。


  「你先等等!」織田信長意外的又叫住了我。「這次你又立下了這樣的汗馬功勞,我還是要給予你應得的賞賜!」


  「微臣晉陞侍大將才還不到兩年,實在不能……」我覺得現在已經是「火箭幹部」了,再加快速度可能引起更多人的猜忌。


  「你不必在意那些閒言閒語!」織田信長倒是絲毫不以為意。「只要是有能力的人就應該坐上高位,我現在就任命你為織田家部將,年俸500貫!當然,錢對你好像也沒什麼用,但我現在實在也不好再增加你的領地了。」


  「是!這樣屬下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我答謝到。


  「還有一件事!」他像是有想起了什麼。「其實這件事在上次給你領地的時候就該跟你說了,後來我又一直老忘。你不是世家武士出身,過去也就沒怎麼在意。現在可不行了!作為織田家的重臣你不能只有個通名,還要有個更加響亮的武將元服名,另外你還得有個家徽了!」


  「元服名嘛……」聽到織田信長的提議我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北京家裡不遠處的一條河。「就叫『清氏』吧!諸星清氏!」其實這就是取清河人氏的意思。


  「諸星清氏……不錯啊!很響亮的名字!」織田信長還沒開口濃姬夫人倒先說了話。「一色范氏、山名時氏、足利尊氏……」


  「夫人!」我急忙攔住了她的話,深施一禮。「您要這麼說的話我可就沒法活了!」


  「好了,不過是個玩笑而已!」織田信長好像真的沒有當成一回事。「那你的家徽呢!」


  「我想用……五顆五角星!」我邊說邊比劃著。「中間一顆,上下左右各一顆,外側是一個圓圈。」我畢竟還沒狂妄到用一摸一樣的五星紅旗代表我自己。


  「倒是和島津家的十字丸徽有些相似……好,就這樣吧!」他認可了我的提議。


  「是!謝主公。」我忽然又覺得,我的家徽好像和某個啤酒商標混了……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5、經驗之談

  「恭賀諸星大人榮升,乾杯!」所有的人一齊舉起酒杯高聲祝賀著。幾十個人一起高喊的音量著實不小,尤其這其中大部分人還都是赳赳武夫。這是我晉陞為部將的第二天夜裡,地點是一間名叫「夢櫻」的鯨屋。什麼?你不知道鯨屋是個什麼所在?那就是賣「美食」、「美酒」和「美色」的地方。
  真不知道消息怎麼會傳得這麼快,昨天傍晚我從織田信長那兒回來只把這件事告訴了看到的幾個家臣和仙芝、鶯兩個人,可今天一早這幫狐朋狗友就都過來了!他們非得要我請客不可,我也只好答應了。沒辦法,他們的人數太多了!一個池田恆興、一個淺野長政,這兩個東西鬧得最凶,還非得要來鯨屋不可!本來我是堅決不同意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居然把仙芝也拉入了這場討論,並一再追問是否是她管住了我不讓我出去參加「集體活動」。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和她當然都不能承認,迫不得已只好答應了他們不平等的城下之盟,並且包下了這整座「夢櫻」。我一直懷疑這一切都是前田慶次在背後搞的鬼,包括消息也是他昨晚偷偷跑出去洩漏的,但他堅決的不承認,我又沒有證據只好作罷。真是的!我怎麼沒想到安排幾個忍者專門監視他呢!


  「諸位能來就是賞光,我在這兒就不說什麼謝不謝的話了!都在杯子裡了!」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望著一張張興奮的臉心中也是滿懷激動。我相信今天來的每一個人都是夠交情,也都是真心的替我高興高興!並不是我自誇,這裡面有個道理。來的人裡除了前田利家外歲數都不大,大多為青年有的甚至只能算是少年。今天,我在這裡為他們立下了一個榜樣,一個坐標,一個裡程碑,使他們有了希望,更有了一個努力的方向。


  「我早就說大哥你不是凡人!」池田恆興的酒正好在興奮狀態。「這麼年輕的部將、不到二十歲的重臣,而且非但不是一門眾,甚至連豪族、世襲武士都不是!這不但開了織田家的先例,就是走遍列國,也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兒!』按理說咱們這位主公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你到底是怎麼把他胡嚕順了的?」


  「你可不能這麼說啊!」我推了他一把。「這要是叫主公知道了,你不怕我還……」


  「我最佩服你的是,『家裡帥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這邊還沒把池田恆興按住,那邊淺野長政又發了難。「你外面的那些事我就先不提了,光你把仙芝嫂子哄的那麼聽話就是不得了的手段!不光不吃醋還主動替您納側,我那個姐夫就是打死他也辦不出來呀!」


  「胡說八道!我在外面有什麼事了?!」我急急的辯解著。「你這可是敗壞我的名譽,小心我跟你打官司!外面?外面還不夠亂心的呢!有那功夫還不如接到家裡來……不對!我是說外邊的如果在家裡……也不對!我是說……嗨!你都把我帶到溝裡去了!」


  「諸星大人!我對您也是五體投地……」這時木下小一郎也開了口。「我對您的治世之才甚為感佩!在整個尾張就屬您的領地最為興旺,我上次去了一趟可還是很多事不明白。希望在您有空的時候,能夠指教我一下!」


  「你這可是問錯人了!」我笑著回答。「我的領地事務一直由村井貞勝大人在管理,具體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你應該問他!」


  「老實說我也很奇怪……」我這裡越來越亂,那邊前田利家卻也插了進來。「你怎麼會從來不為開銷發愁?我的領地比你大,手下家臣的人數比你少,待遇也低的多,可我卻總是感到捉襟見肘!為這事阿松他還一再的埋怨我,你就教我兩手吧?」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您利家大人的武勇我忠兵衛就是快馬加鞭,也是難望背項的啊!」我隨口應付著他。


  「我覺得你們說得這些都不是主要的!」「猴子」忽然在一邊緩緩說到。「不錯!你們說得這些確實都是忠兵衛的高明之處,但也只有他能夠這樣!別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即便是向他學也頂多是一、兩點,絕對是學不全的!」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雖然他的嗓音依舊很難聽,但所有人全都忽略了這一點。「其實也不必都學,只要能學到一點就好了!」


  「那是什麼?!」池田恆興著急的問到。


  「什麼?!」木下籐吉郎神秘的一笑。「那就是立功,而且總是立大功!有了這一條,就算其他的能力都不強也沒關係,種種好處自會隨之而來,你即便是想擋也擋不住!我一直很奇怪:論努力我絕對勝過他,可怎麼連他的腳印都踩不上呢?」


  「阿!」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我注意到堀秀政等幾個人深以為然的頻頻點頭。


  「就是啊!」淺野長政興奮的說:「你就別保守了!都是好兄弟,說說!說說!」


  「這個嘛……我自然是不會對兄弟們保密了!這個秘訣就是」我微笑著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所有人都緊張的注視著我,生怕漏掉了一句。「……上靠主公的關心,下靠同事們的幫助,加上我個人一點點努力……」


  「你給我打住!」在眾人的鼓噪聲中,池田恆興一把揪住了我的領子。「再耍滑頭今天就叫你橫著出去!那邊的,搬兩罈酒過來!」


  「我坦白!我坦白!」看到眾人大有一哄而上的架式,我急忙服了軟。「其實這也很簡單,那就是看準機會!」我坐直身子理了理儀表。「也許你們會說這誰不知道阿,但實際上這裡邊的學問可大了!立功的機會有很多,但並非都是好時機。有些難度太大,有些又沒什麼油水。作任務一要瞭解自己,知道自己能幹什麼。可不能頭腦一熱什麼事都上,那只會把自己饒進去!二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有些事看起來挺唬人實際沒什麼難度,這種時候才是好機會!」


  「這……這也太抽像了!你說得具體點兒!」半晌的沉默後中村一氏問到。


  「那好,我就舉個具體的例子!」我想了想後說:「大家認為陣前斬將奪旗的功勞如何?」


  「作為一個武士,那自然是最榮耀的了!」淺野長政答到。


  「不錯!所有人幾乎都是這麼看的。」我點頭肯定了他的觀點。「不過……這也得分時候!先主公信秀大人的時代……當然那時候我沒趕上!但我聽說:當時與齋籐家交戰那是敗多勝少,是經常損兵折將。可眼下就不一樣了!齋籐家苟延殘喘,稻葉山城風雨飄搖,再要作戰勝利是百分之百的。更妙的是齋籐家所有的將領都集中到了一起,更兼兵無鬥志,就好像快干的池塘裡魚都聚到了一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是捕魚還是撈蝦,是吃肉還是喝湯,那就全看各位的手段和造化了!」看著一群發愣的人,我又端起了一杯酒。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6、寶馬

  「主公!您快點好不好!」前天慶次站在前面不遠處,焦慮之情溢於言表。在短短不足五百米的距離內,他這已經是第三次催我了。
  「這不是走著呢嗎?真是的!這麼早誰會在等我們?」我一邊走一邊揉著眼睛,長野業正為首的全套家臣班子跟在後面也是哈欠連天。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我受到了周公的嫌棄,總是接二連三的被人早早的從睡夢中叫起來。前些日子是織田信長,只要是他來了精神,不分什麼時候想起來就叫人來傳我,弄得我是一肚子火敢怒不敢言!好不容易美濃的事大體定了局,他也漸漸消停了下來,嘿嘿!這又改了前田慶次了!今天早晨也不知道他犯了那根神經,凌晨4點就把大家都鬧騰起來了,天還沒亮就拉著我們出了門!問他什麼事,他只說是有關馬上要與齋籐家戰爭的事,一定要我們來見個人,再問就不肯說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催著我們快走。


  「主公啊!你不是在三天前的宴會上說這次戰爭是立功的好機會嗎?」前田慶次湊近我一臉詭秘的笑容。「受了您這番話的影響,現在小牧山城內可是到處秣兵厲馬了!池田大人當晚回去就對所有家臣做了動員;我叔叔也給手下重新置了裝備;那只『猴子』更是一連幾天上竄下跳,我昨天看見堀秀政、中村一氏他們幾個在買刀,聽說就連柴田那夥人也動了!」


  「哦!有這種事?」我還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不由聯想起了格林斯潘講話後的美國股市。「這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那還不是!」他的表情有些諂媚。「在這種情況下,您說我自己能不作點兒什麼嗎?」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從他的態度裡看到了某種「圈套」的意味。「你再不說實話我就不走了!」


  「別、別、別,您看前面不就到了嗎!」看我真的停下了腳步,他著急的過來拉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我果真看到了一座大門。「快開門!」前田慶次來到門前使勁兒的敲了起來。


  我上下打量這座大大的院落,別說這裡我還真認識。這是一間叫「久久屋」的商店,我以前和他們交易過,做的是馬匹生意。說起來無論是木鳥屋還是天王寺屋尾張分店,其實它們都賣馬,但很多人還是願意來這裡,原因就是這裡有最好的馬!這裡的規模雖然不大,但由於老闆在奧陸有特殊的關係,總是時不常有點兒頂級「好貨」。


  「外面是誰啊?我們還沒開門呢!」裡面終於有了回答,但聽起來很是不耐煩。


  「既然人家沒開門,我們就待會兒再來吧?」我打著哈欠說到。


  「主公你別著急嘛!這就好了。」前田慶次又轉過頭對這裡面喊道:「我是前田慶次,昨天和你們老闆約好的!」


  「哦,是前田大人啊!您等著,我這就給您開門。」裡面的人好像認識慶次,接著響起了拔門閂的聲音。「您這麼早啊?我們老闆還沒起呢!」開門的夥計說著,不過我看好像是不光老闆沒起。


  前田慶次根本不理夥計在說什麼,只是一把抓住了夥計的手腕。「那……那還在嗎?」他急切的問到。


  「在,當然在!還在後面的馬廄裡。」夥計居然聽懂了他說得是什麼。


  「主公,快跟我來看看!」前田慶次一邊往裡跑一邊回頭喊到。「你,快去把老闆叫過來!」


  我們幾個無可奈何對視了一眼,只好跟著他向後走去。


  在後院有一個十丈見方的寬大圍欄,東側的一個小圍欄裡圈著五十幾匹馬,西側則是二十餘間獨立的馬廄。「主公,這就是我相中的那匹馬!你看怎麼樣?」前田慶次就站在一個馬廄前,指著裡面對我說到。


  我湊過去仔細一看,霎時有了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裡面站著一匹栗色的駿馬,身材異常的高大修長,線條舒展而優美,油亮的毛色彷彿錦緞,一對寶石般的眼睛閃閃發光。馬背的高度足有1.6米,四條長腿和頸、胸、背、腰、臀的結實筋肉充斥著驚人的爆發力。這種體形的馬我只在電視裡的歐洲皇家儀仗隊見過,而在日本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很不錯!」看完後我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就說主公你的眼力不會差嘛!」前田慶次「親切」的小聲說:「那您說……」


  「我能說什麼?你還想讓我說什麼?」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對著他翻起了白眼。


  「諸星大人!各位大人!你們早啊!」這時久久屋的老闆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小跑著趕了過來。


  「老闆,開門見山吧!」我指了指那匹栗色駿馬說:「你先開個價,要實打實的!」


  「在昨天來的這批馬裡面,『松風』可是最好的!」老闆還是講起了「生意經」。「它可謂性格暴烈,來去如風,是一匹真正的千裡馬!」


  「你少說點那些不鹹不淡的!」前田慶次先著了急。「你還是快把價錢報出來吧!」


  「是、是、是,諸星大人和您都是老主顧了,我就報個底價。」老闆好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就200貫吧!」


  「哦!」我輕輕哼了一聲。一匹最上等的騎兵制式戰馬標價一般是四十幾貫,但這卻是一匹名馬,所以說200貫的價錢還算是合理的。


  「主公!您……」前田慶次「可憐巴巴」的望著我。


  「好,你買吧!我不攔著。」我故意說到。


  「這……您這不是難為我嗎?」他洩氣的說:「我一年才200貫俸祿,還通常會在半年裡花完!實在是……」他又轉頭問老闆:「能替我再多留幾天嗎?」


  「這恐怕不行!」老闆為難的說:「這批馬是昨天到的,柴田、瀧川幾位大人也已經知道了,恐怕今天就會過來!我只是個商人,實在不敢……」他停住了下面的話。


  「這樣啊……」看著前田慶次乞求的眼神,我感到有些好笑。其實我已經準備替他買下這匹「松風」了,但不能如此輕易的就讓他得逞。我忽然想起了老闆那句「性格暴烈」的話。「這樣吧!你能當場馴服這匹馬,我就買下它送給你!」我說到。


  「此話當真!」得到我肯定的答覆後他興奮的說:「好,您看著!」


  那匹馬被夥計拉到了大圍欄裡,不停的用前蹄刨著地,還呼呼的直打響鼻。我們所有人都坐在欄桿上,興奮得看著這一幕。


  前田慶次管夥計要來了一大盆的燕麥,然後緩緩的向那匹馬走去。松風警惕的注視著他,「噠、噠」向後退了幾步。前田慶次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親切表情,慢慢的、慢慢的向它走去,輕輕的從夥計手裡接過了韁繩。他一邊溫柔的撫摸著松風脖子上的鬃毛,一邊輕輕的從腰間摸出了一塊手巾搭在了它的臉上。雙眼被蒙的松風明顯安靜了下來,不再顯得那樣煩躁不安。前田慶次這時從夥計遞上的木盆裡抓起一把燕麥放到松風嘴邊,它聞了聞然後吃了下去。幾把之後前田慶次又拿出了那只紅葫蘆,在手中的燕麥上倒了一些酒繼續餵著。大約又餵了十幾把,前田慶次揭開了那塊毛巾,伸手撫摸著它的背脊。松風好像對慶次很有好感,用頭在他的身上不斷蹭著聞著。前田慶次一躍上了光滑的馬背,在寬敞的圍欄裡跑了起來。


  「怎麼樣?主公,付錢吧!」幾圈之後他帶馬停在了我的面前,得意洋洋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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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0:59: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7、名將

  「這麼簡單就完啦?!」看到這一幕我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預計的一番龍爭虎鬥並沒有出現,一場好戲居然就這麼草草的收了場。沒辦法!也只好認下了。「你們都去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我想既然已經開了先例,也就不好厚此薄彼了。
  「是!主公。」眾人應了一聲,就各自散去了。


  我坐在圍欄上靠著一根木柱,閉起了眼睛開始養神。我並非不喜歡馬這種矯健的動物,可……那只限於遠距離觀賞它們的英姿。這兩年我好不容易學會了騎馬,其關鍵意義只是在於為了證明我是個武士,不管怎麼說統帥一隻軍隊的將領老在路上走總不好看!至於坐轎子嘛……哎!畢竟我現在還不是今川義元那樣的大人物。雖說是學會了但水平卻實在難以讓人恭維,平時在馬上是總是與島勝猛離得很近,以防萬一嘛!據我所知凡是良駒必是烈馬,所以我還是和它們保持「距離感」的好。


  「忠兵衛老弟,又是叫你搶先了!」正在我逐漸進入半夢半醒狀態的時候,一個聲音又把我拉回了現實。循聲望去只見木下籐吉郎正從大門處走了進來,小一郎、淺野長政和另外兩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跟在他的後面。


  「怎麼你也來了?」我高聲招呼著。「不會吧?準備了這麼久你的裝備居然還沒齊?」


  「還不是你的那番話!」他這時走到了我的面前。「好傢伙!為了你的一句話小牧山城裡都鬧翻了,我又豈能屈居人後?」


  「這麼說倒是我妖言惑眾了?可是……」我側頭朝他的身後看了看。「你的人馬來得並不齊全嘛!」


  「豈止是妖言惑眾,簡直是禍國殃民嘛!」一邊淺野長政又發揮開了。「你說說你這幾天使多少人心神不安哪!小六大人他們去請法師了,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麼妖精變的!」


  「別聽他瞎說!」一番笑鬧後籐吉郎正色道:「其實我們的東西早就齊了,今天是給他們來買兩匹馬!」他說著回頭對那兩個少年說:「這就是我常跟你們說起的諸星忠兵衛清氏大人,快過來見個禮!」


  「拜見大人!」兩個少年齊齊的向跨前了一步,對我躬身施禮。


  「好,不必客氣!」我邊說邊打量著面前這兩個人。左邊的一個濃眉大眼方面闊口,雖然年紀不大卻長得很有氣勢。右面的一個個頭要小些,長得有些瘦,下巴尖尖的。雖然他們的外貌相差很遠,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雙眼中燃燒著的熱切的火焰。「這是……」我用目光詢問著木下籐吉郎。


  「他們兩個都是我的親戚,剛來我這兒不久!」他把手指向瘦消的少年說:「這是福島市松!」隨即又指著方臉少年說:「這是加籐虎之助!」


  「想不到啊……」我真的是沒想到,在這裡一下遇到了賤岳七本槍排名一、二的兩位,他們的戎馬生涯就要從我的眼前開始了。


  「諸星大人是織田家眾將中的奇葩,才學謀略無出其右者……」木下籐吉郎藉機給他們兩個灌輸著遠大的理想信念。「他和我一樣出身寒微,但不過短短幾年時間裡就屢建奇功,而得以身居高位!你們要時刻以他為榜樣,作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來!」


  「你就別誇了,這不是在晚輩面前增加我的壓力嗎?」我笑著說到。


  「主公!我選好了。」這時可兒才藏牽著一匹「烏雲蓋雪」的黑馬來到了我的面前,後面竹中半兵衛也挑了一匹紅馬,其他人則是雙手空空的走了回來。其實上次村井貞勝裝備騎兵的時候,我就給他們每人都買過馬了,這裡的馬並不一定都比他們原來的強。「好,那就……」我的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你們最善長的武藝是什麼?」我問加籐虎之助和福島市松。


  「槍術!」他們兩個齊聲回答。


  「那好!我手下這個傢伙……」我一把拉過了可兒才藏。「……他也練過一些槍術,你們和他比劃一下,我看看你們現在的程度!」


  「這恐怕不行吧!」木下籐吉郎皺著眉頭說,他很清楚才藏的底細。「可兒大人是槍術大家,我怕……」


  「沒關係!只是對練一下,不一定要見輸贏。」我叫老闆找來了三根一邊長短的竹竿,分別用厚厚的棉布包住竹竿的兩頭,再沾上了一些白灰。「今天主要是試試他們兩個的水準,你槍上的白灰要是粘到了他們的身上就算你輸!」我對可兒才藏說到。


  「那要是他們刺到了我呢?」可兒才藏反問到。


  「也算你輸!」


  「那要是我輸了……」


  「扣你半年俸祿!」我斬釘截鐵的說到。


  「你這也太……」可兒才藏抗聲爭辯。


  「再多說就扣一年的!」我立刻封了他的嘴。


  「開始!」前田慶次一聲高喝,雙方三人進入場中,其他的人都圍坐在四面的欄桿上。


  「來啊!」可兒才藏橫槍於胸前一聲斷喝,很是有些威風。加籐虎之助和福島市松對望一眼,手中槍同時刺出,雙龍出水直取可兒才藏兩肋。可兒才藏微退半步手中槍一橫,上把下砸、下把上挑崩開了雙槍,接著一個跟進,槍尖壓住加籐虎之助的槍桿,槍尾順勢推進橫掃福島市松的小腹。虎之助急欲抽槍救援,一時竟沒有抽動。福島市松大喝一聲立槍封擋,只被砸得「噔、噔、噔」連退幾步。


  只這一下加籐和福島就看出了與可兒才藏之間的差距,退後兩步圍著可兒才藏開始轉圈,意圖找出破綻。可兒才藏只是持槍肅立嚴守門戶,不時磕擋著四面虛虛實實的來槍。


  我在一邊仔細看著他們的較量,周圍其他人還不時低聲交談幾句。雖然我不懂武藝但也能夠看出,可兒才藏的槍法勁力都比加籐和福島高著不是一點半點。但這也不能就說可兒才藏比他們高明,除了他確實師出名門外還有一個因素:可兒才藏今年都二十了,而兩個少年才十二!不管從那個角度說,這都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僅從兩個人的招法和反應來看,在武學上都是極有天賦的!至少在十年之後,如無意外他們每個人的水準都不會在可兒才藏之下。我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感觸,也許這就是將來推著我的一片後浪吧!


  「可以了!」我覺得差不多了,就喊了停止。「籐吉郎大哥,你可是找到了兩棵好苗子啊!」


  「是嗎?那以後就勞煩你,多提攜著他們點了!」木下籐吉郎也顯得很興奮。


  「那是一定的!」我回頭又對走過來的加籐虎之助和福島市松說:「今天很匆忙沒什麼見面禮,你們去挑兩匹馬吧!錢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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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8、最後之戰

  「您早啊!」我喜氣洋洋的同熟人打著招呼,步履輕快的向天守閣走去。雖然正值隆冬時節,但我的心情卻有如陽春三月。仙芝的妊娠期已近十個月,現在家裡的人由上到下全都陷入了興奮的忙碌之中。我最近的注意力總是無法集中,在評定會議當中不但一言不發還時常的走神。為了這個,織田信長跟我急了不止一次了!雖然我這幾個月對公家的事沒太上心,但石川忠綱和伴長信的報告還是很及時的,匆匆的翻了幾眼也就有了個大致的瞭解。織田信長對齋籐家的戰事進行得很是順利,在三人眾的幫助下所有的小「釘子」已經全部拔了出來,稻葉山城裡的齋籐龍興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好在我事先準備的到位,這些小戰鬥織田信長並沒有麻煩我。
  「咚!」在轉過一個牆角的時候我與一個迎面走來的人撞在了一起,向後一仰摔在了地上。


  「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在這兒晃悠?」那個人過來把我拉了起來,我一看原來是中村一氏。


  「我這不是就去評定室嗎?」我一邊撣著衣服一邊回答到。


  「你怎麼不知道?通知不是都發了嗎?」他疑惑的問著我。


  「什麼通知?」我不敢說我沒有接到,因為最近我忘的事也不止一件兩件了。


  「真是的!今天的會議改在一層的大廳了,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他抱怨到。「趕快去吧,就要到時間了。不送你了,我還得執勤呢!」


  「哦,謝謝!」我說完拔腿就朝大廳跑去。


  怪不得要在著開會呢!今天可真是個大場面。除了正在當值的人外,織田家足輕頭以上的武士全都到齊了,足足五百人擠了一屋子。由於開會的時間還沒有到,大家都在與身邊的人低聲交談著,「嗡、嗡、嗡」地彷彿一隻大蜂窩。趁著這股亂勁兒,我偷偷溜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扭頭環視了一圈,我看到了這裡有一些生面孔。


  「嗵!」隨著門衛把手中的長槍往地上一頓,屋子裡立刻安靜了下來。織田信長大步從門外走入,身後還跟著三個陌生的人,看樣子也是身份極高的武士。織田信長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那三個人也依次坐在了他的左手邊。


  「今天在開會之前,我要給大家介紹一下!」織田信長果然一開始就提到了那三個人。他首先指著第一位留著短鬚的黑臉瘦高個說:「這位是曾根城城主稻葉一鐵殿下!」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稻葉一鐵的答禮簡單明瞭。


  「這位是北方城城主安籐守就殿下!」織田信長指著第二位圓圓臉一團和氣的胖子說到。


  安籐守就對著四面微一頷首說道:「能夠與各位並肩作戰,鄙人深感榮幸!」


  「最後這位就是大垣城城主氏家卜全殿下了!」織田信長最後指著第三位白面書生模樣的人說到。


  「希望能夠和各位共安天下!」氏家卜全的說話聲音軟而不嬌柔而不媚。


  「原來『美濃三人眾』長得就是這個模樣啊!」我一邊打量他們一邊想到。雖然是我把這三個人拉到了織田家,但卻一直沒有與他們見過面。我與安籐守就的聯絡是通過竹中半兵衛的信件,而稻葉一鐵、氏家卜全則更是多拐了一個彎。另外我也明白了,那些生人恐怕也是美濃新歸附的豪族。老實說,我對他們的第一印象並不多麼有震撼力!稻葉一鐵古板得有如德國鬼子;氏家卜全不過是個意氣書生;從某種意義上說安籐守就倒是和林通勝有些相似,也就是說他是個職業政客!這幾個人也許會是不錯的手下,但對於有志天下的人來說他們不具備盟友的資格,哪怕是暫時的。


  「三位殿下昨夜才到小牧山城,今天我就邀請他們來參加這個會議,這個決定織田家命運的會議!」織田信長向下掃視了一圈,我感到他的目光似乎在我的臉上停了一下。「大家都已經知道:三位殿下已經加入了我家,並且在前一段時間的作戰中表現出了足夠的忠誠!在此我首先宣佈任命這三位殿下為我織田家家老,並以城主的身份各自保有五萬石領地!」


  「謝主公大恩!」美濃三人眾一起對織田信長俯身答謝。


  「希望你們今後繼續為興旺織田家貢獻力量!」安撫了他們一句後織田信長話鋒一轉喝道:「第二件我要說得是,我們與齋籐龍興決戰的時刻到啦!」說罷他靜靜的注視著下面的重臣。


  「嗯?這麼快?」我愣了一下。雖說我沒有直接參加近來的戰事但也清楚:雖然半年來取得了不少勝利,可大多是齋籐軍主動撤退,所以他們的實力損失並不是很大,現在稻葉山城裡的至少聚集著一萬五千人馬!稻葉山城歷經三代數十年不斷的完善,現已躋身天下堅城之列,其中儲藏的糧草、軍械取之不盡足可堪用。從各方面來講,長久困城等敵軍士氣消耗殆盡才是上策,現在就進攻似乎有些勉強。我四下看看,好像有不少人都皺著眉頭。


  「主公,這未免……有些操切了吧?」沉默了半晌丹羽長秀說到。這種事並不適合由美濃三人眾這種新加入的人提出,還是尾張的老人們說得好。


  「操切?你認為我操切?你們也都認為我操切嗎?」織田信長的目光在人群中滑過,可並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齋籐義龍父子大逆不道不忠不孝,居然作出了弒父犯上的惡行!我受岳父道三大人的重托,要我清除叛逆重整美濃。每時思之,常感痛徹肺腑!」


  「主公高義,世人不及!」我在邊上和眾人一起高聲說到。


  「我已經等很久了,實在是太久了!」織田信長猛地一拍矮幾。「可今天我不想再等了,對於叛徒的餘孽也不能再寬容了!我已經在美濃耗費了太多的時間,我好像已經聽到了道三大人對我的指責!不論如何這次我不會再以任何的借口妥協,齋籐龍興的好日子到頭了!」


  「是!」丹羽長秀退了下去,其他人也不再言語。


  「這次不單單是為了稻葉山城,甚至也不止是為了美濃一國!」織田信長的眼睛裡升起了一股病態的火焰。「這是在向天下展示我們織田家的力量!我要叫天下人都知道,織田家不再是看人眼色的二流角色,天下的大事要靠我們來決定!權六……」他把目光投向柴田勝家。「三天後,你就率兵3000進駐墨俁城!」


  「是!」柴田勝家沉聲答到。


  「下月5日,我將親率20000大軍發兵稻葉山城,而三位殿下……」織田信長又看向了左面的美濃三人眾。「請三位率領美濃眾豪族,於下月7日在稻葉山城下與我聚齊!」


  「謹遵主公號令!」美濃三人眾俯身齊聲回答。


  「諸位!」織田信長手舞折扇大聲叫道:「叫天下震驚於諸位的武勇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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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1:0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尾張紀事 119、縛虎?縱虎!

  天上的月亮只剩了一個細小的牙牙,好在滿天的繁星還能多少提供一點兒可憐的光亮。凜冽的北風掠過失去樹葉庇護的森林,帶起了一片淒厲有如鬼叫的嘯音。
  「阿嚏!」一縷冰冷的寒氣從領口灌了進來,我在馬背上把狐皮大氅的帶子緊了緊。看了看身邊的島勝猛和山中鹿之介,依舊是那副寒暑不侵神采奕奕的樣子,職業武人的根基到底是不一樣的!我又往後張望了一下,兩百人的騎兵部隊正排列著整齊的序列以高昂的士氣勻速行進著。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這支由前田慶次招募、長野業正和山中鹿之介訓練的班底武裝充滿了信心。「信長的親衛旗本也不過如此吧!」我在心底暗暗得意。雖說很驕傲,但在這隆冬的夜裡趕路並不是件多麼暇逸的事,所以如此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由於織田信長那個要在稻葉山城過年的浪漫願望,軍事行動迅速的展開了!各方兵將分道路遠近先後移動,約期在稻葉山城會合。這是織田家從未有過的大型會戰,好大喜功的織田信長要求沒有其他任務的人都到那兒聚齊。根據我的猜想,這是他要用人多勢眾顯示一下他一方霸主的身份。可……這就把我推到了一個艱難的境地!預產期已經過了10天,孩子還是沒有生下來。由於是第一胎所以沒什麼經驗,當然也就更加談不上心理素質。這幾天我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可還得強顏歡笑寬慰著仙芝。儘管她沒有說出口,但我也很清楚:她最需要的就是我能夠陪在她的身邊!


  前鋒出發了……次鋒出發了……信長的本陣也出發了!好在我這次沒有什麼實際的司職,只是擔任一些幕僚的工作。在我多方托人求情的作用下,織田信長終於開恩要我在各方豪族聚集的日子到達。雖不盡如人意,但也只好如此了!為此我還派大部分家臣隨前田利家先趕了過去,為了不得已時也好打個馬虎眼。


  可不想,直到昨天晚上孩子還是沒能生下來!今晨就是最後的期限,我也只好在仙芝的一再催促下上了路。好在我把附近最好的穩婆和醫生都找了來,而且仙芝的情況也很穩定,不然我可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大人,您沒事吧!」看到我又陷入了沉思,山中鹿之介提馬趕上了幾步問到。


  「沒什麼事,你不必擔心!」我非常勉強的笑了一下。


  「其實你不用有什麼擔憂,夫人和小公子必會吉人天相的!」山中鹿之介是個耿直之人,就連安慰的話說得也很直白。


  「謝謝你……我們就快到了吧?」這個話題多說也是無益,我隨口問了句別的。


  「不遠了!」他用手指了指前方。「大約再走一個時辰就到了!」


  「嗯……」雖然還是很擔心仙芝那邊的情況,但眼下也只有打起精神應付織田信長了。


  「什麼人!」這時島勝猛突然在前面大喝了一聲。


  聽到了這聲警示,後面的兵士「呼啦」一聲擁了上來三十幾個把我圍在了當中,其他人原地沒動,但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什麼事?」我對前面高聲問了一句。


  「主公!樹叢裡有人。」島勝猛回答到。


  「過去看看!」遙望了一下那片樹叢並不算大,我如是說到。身後的鹿之介和幾十個士兵隨我一起來到了前面。


  「就在那邊!」島勝猛指著幾棵樹下的黑影說到。


  「派人過去搜一下!」我們總不能一直僵在這兒。


  「嗯!」島勝猛一挺手中的菊池槍帶馬向前,十餘個士兵跟在他的後面。


  「住手!」就在騎兵們正要把騎槍扎入樹叢時,一個高大的武士嗖的跳了出來。我被他的個頭嚇了一跳,前田慶次就夠高的了,可眼前的這個人卻足足有1.9米。他身著便裝還背著個包袱,看樣子是逃亡的齋籐家武士。「我是齋籐家的足輕大將籐堂高虎,你們把我抓去領賞吧!」他邊說邊主動交出了佩刀。


  原來他就是籐堂高虎,我仔細打量著這個「渡之鳥」。其實我對他並沒什麼負面印象,主家的敗落又不是他的責任,已經盡力就沒必要在一顆樹上吊死了,再說他總比那些為一己私怨就不分內外的人好吧!按理說他是個智將,但……主動繳械的行為和游疑的眼神目的未免太明顯了吧?「再仔細搜一搜,不要落下什麼!」我對山中鹿之介說到。


  「不要!」籐堂高虎剛要有所行動就立刻被幾把雪亮的騎槍同時逼住,不一會兒六七個人就被從附近的隱蔽出找了出來。我注意到他緊張的盯著一個年輕的女人,這個女人的懷裡還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這些都是你的家人?」我又指了指那個女人和孩子說:「那是你的妻子和孩子吧?」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緊盯著我點了點頭。


  我看到他的表情心中隱隱一痛,想起了仙芝和那個還沒有降生的孩子。「這樣吧!」我裝作沉思了一下。「你如果能打敗我手下的一個武士,我就放你們走!全都放走!」


  「在下定當不負大人所望!」他疑惑的眼神裡重新恢復了堅定的鬥志。


  「你去向籐堂大人討教幾招吧!」我對山中鹿之介說到。隨後我又小聲說道:「他可能要玩命,你不必真的太冒險!」


  「是!」山中鹿之介抽出腰間的「三日月宗近」走向前去,此時籐堂高虎也從一個騎兵的手裡接過了自己的佩刀。兩個人慢慢接近,彼此注視著對方。


  「啊!」突然兩個人齊聲大喝揮刀砍出,一聲脆響後兩刀相互抵在了一起。一陣刺耳的吱吱聲後,刀鋒逐漸向籐堂高虎一邊壓了過去,在這個嚴寒的冬夜裡他的額頭和鼻子上都滲出了汗珠,反觀山中鹿之介則要輕鬆的多。


  「嗨!」可能是受不了這巨大的壓力,籐堂高虎猛地往前推了一下然後向後躍出。他雙手持刀立於左耳畔,由於喘息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看刀!」還沒有穩定下來他就又開始了進攻,看來他已經失去了冷靜。


  「噹啷!」一段刀頭掉在了地上。


  「這是我的刀好,我們各自換把刀再打過!」山中鹿之介收起了三日月宗近,有從邊上接過了一把刀。


  「並不止是這樣!您的武藝確實高我三籌不止,但……」籐堂高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半截斷刀隨手扔在地上,又拿起了另一把刀。「我今天無論如何是不會放棄的!」


  「啪、啪」我拍了兩下手聲音平靜的說:「就到此為止吧!」所有人都緊張的等著我下面的話。「你們可以走了!」


  「多謝大人!」沉默了片刻,籐堂高虎做了最簡單的回答。


  「等等!」看到他們走出了幾十步我突然喊到。我提馬來到他們面前,山中鹿之介和島勝猛就跟在我的身邊。「夜裡風很冷!」我解下狐皮大氅拋給了驚愕中的女人。


  「您……您這是……」籐堂高虎磕磕巴巴的問到。


  「我也快作父親了!」說完我催馬向前走去,身後跟著島勝猛和山中鹿之介,再後面是200名騎兵。


  「請問大人尊姓大名!」籐堂高虎在後面高聲問到。


  「我是織田家部將諸星清氏,也許以後我們有機會在戰場上重逢的!」我沒有回頭,後面那幾個人的身影在夜色裡越來越遠。



第一卷、尾張紀事 120、堅城之下

  「怎麼這麼早就開始了?」偷偷溜入大營的我來到前田利家身後,由於今天凌晨籐堂高虎那段插曲我比預計的晚到了一段時間。此時營中的部隊正在一列列從正門開出,眾多的將領也簇擁著織田信長都站立在正門外抬頭向稻葉山城仰望。在那裡,大片的小黑點兒不斷的往城門和城牆處移動,不時隱約傳來陣陣的喊殺聲。
  「主公有些著急了!」前田利家努嘴悄悄往前面不遠處信長的背影一指。「今天早晨主公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就沒等約定的時間,進攻比當初說好的早了一個時辰!」


  「那進行得怎麼樣了?」我望著遠方城門處問到。


  「根據我的經驗感覺不是很好!」他憂心忡忡的搖了搖頭。「剛才由稻葉一鐵殿下和安籐守就殿下進行了一次試探性攻擊,好像效果不是很好。現在在上面的是柴田大人和佐久間大人的部隊,也沒有看到什麼進展。這裡的城防太好了,簡直近乎完美!守衛力量也很充足,似乎很難一舉攻克。我不知道……這次可能主公真的是太著急了!」


  「嗯……」這個時候我的家臣們走了過來,島勝猛遞上了一隻單筒望遠鏡,上次那只送給九鬼嘉隆後不久增田就又從界町捎來了一個。「不錯!上面的進攻並不是很順利。」看了一會兒後我把望遠鏡交到了前田利家手上,並教給了他使用的方法。


  「這東西真是很神奇!」前田利家邊看邊說:「你總是有這麼多古古怪怪的玩意兒!」


  「對了!『猴子』去哪兒了,他怎麼會不在這兒?」我用目光在人群裡掃了一圈,卻並沒有找到那個矮小的身影。


  「你還不瞭解他!」前田利家用手往稻葉山城的方向一指。「在上面,佐久間備隊裡,是他自己一再要求的!」


  「他的熱情還真是高漲啊!」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上進心我還真是比不了。


  「你在這兒啊!」這時池田恆興忽然從前面一溜小跑了過來。「你可算來了!怎麼樣,嫂子生了嗎?」


  「哎!還沒有呢。」我長歎了一口氣。「這兒的事怎麼樣了,還頂得住嗎?」


  「還說呢!」他一臉「憤懣」的說到。「主公找你可不是一次兩次了!這麼只煮熟了的鴨子就愣是吃不到嘴裡,你說他能不著急嗎?各位重臣叫他挨個問了個遍,同時也罵了個遍,現在就差你了。剛才他還問你來沒來呢!我一看情況不妙就說見著你了,只是不知道在忙什麼,他這才叫我再來找你。你如果再不來,兄弟這回可就真的玩現了!」


  「夠哥們!」我猛地一拍他的肩膀。「我離開小牧山城的時候已經把一批最新到的『洋落』送到你家去了,懷表、座鐘、最新式的短筒鐵炮什麼都有,保你回家樂瘋了!」


  「真的?!」興奮的神情在池田恆興的臉上一閃而過。「可……那是後話,你先把眼前的事編圓了再說吧!主公還在那邊等你,快過去吧!」


  「主公,您找我?」我隨著他來到了織田信長的身後。


  「您的『大駕』可算到了,我沒親自去迎接還真是『失禮』啊!」織田信長用眼睛斜愣著我說到。


  「看您說得!」我在臉上擺出了最為謙恭的笑容。「屬下只是為織田家的大業盡一份心力而已!」


  「這麼久你都幹什麼去了?你的『心力』又在哪兒?」織田信長可不是僅憑幾句話就打發的了的。


  「是,主公!」好在我事先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屬下對美濃的詳細情況並不是太瞭解,手下家臣也沒有幾個美濃人,甚至連尾張人也很少!因此屬下想多打聽打聽,就一路找了些當地人談了談,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稻葉山城防禦上的漏洞!」


  「噢~!那你找到了嗎?」織田信長把目光又轉回了前面的戰場。


  「哦……還沒有!事先沒有準備,因而時間顯得有些緊了。」


  「那你就去繼續找吧!」沒想到他這麼簡單的就放過了我。「……反正你留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用處的!」他氣哼哼的嘟囔著。


  「是,屬下這就去了!」我躬身告退,走了幾步又轉回頭說:「主公,最好把軍隊撤下來休整一下,我剛才看到上面的序列已經有些亂了!」


  「嗯……?」織田信長和他身邊的幾個人錯愕的望著我。


  「主公,我有急事稟報!」我剛剛走回家臣那邊,石川忠綱和伴長信就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什麼事?」來到了一個僻靜的所在我問到。


  「是這樣的……」石川忠綱的神情緊張的說:「京都那邊傳來的急報:兩天前的夜裡,三好三人眾勾結松永久秀突襲二條城!足利義輝大將軍奮起抵抗,在斬殺近百名敵軍後殉難,幕府眾官員現已逃出京都了!」


  「還是發生了……」我喃喃的說到。我與足利義輝只是匆匆見過一面,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他有錯但這些錯不是自己本身的問題,他有志向但外壓劇烈,他有能力卻生不逢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把原來負責幕府的人手調到奈良那邊,今後一段時間的工作以那個覺慶為重點!」


  「是!」石川忠綱答應了一聲就去執行命令了。


  「你的部下都在幹什麼?」我對在一邊的伴長信說到。


  「回稟主公,我的人手都集中在這附近!這幾天裡我們不斷的對稻葉山城進行偵測,但……」伴長信無奈的說:「整座城太大了,結構也十分的繁複,所以至今還沒有找到什麼好辦法!」


  「辛苦你們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沒有責難他們,畢竟忍者也不是萬能的。「你跟我過來吧,看看其他人有什麼辦法!」我並不很急,稻葉山城反正肯定是要被攻破的。


  「真是可惡!」離得還很遠我就聽見了木下籐吉郎的大嗓門。「想不到這個『烏龜殼』居然這麼硬!」掠過他恨恨的面容,我看到他的那些手下個個也都是灰頭土臉。


  「很難辦吧?」我走過去問到。


  「忠兵衛老弟你來了!」籐吉郎咬牙切齒的說:「想不到防守得這麼堅固,一時還真是沒有辦法!」


  「好在沒有什麼人手的損失!」我挨個檢視著眾人。小六、前野長康、淺野長政、……「這是誰呀?」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新面孔。


  「噢!他呀!」木下籐吉郎回頭看了一眼說:「他是剛剛投入我門下的,名叫堀尾茂助!」


  「在下見過諸星大人!」他上前對我一躬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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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趁著今天有些時間,對還我名字大大的一些質疑作出些解釋。我確實並不確切的知道這個時代該不該有匯票,但據記載三井家的越後吳服店在設立之初就從事著極為複雜的金融業務,當時是江戶初期。日本早期的工商業都極不發達,只有金融(或叫錢貸)業一直在畸形發展。幕末時期的「大阪富豪一怒,天下諸侯皆驚。」我就不再多說了,只談談戰國時期。這個時代在各地湧現的豪商是任何太平盛世所無法相比的,究其原因各地大名們的「御商」制度不能不說是一個重要因素。無論是九州的島津、龍造寺買馬,還是北陸的最上、伊達買鐵炮,都是通過商人作為中間,而且均是經常性行為。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一種方便的金融工具,那實在是難以想像的!因此我才大膽假設:即便沒有匯票,也在各地大商人之間存在著某種信用融通。


  再說說吃豬肉,很多大大都對我提出過這個問題,我也仔細的尋找過資料。這種說法很多,但我並沒有看到正式的學術文獻。當然,日本當時是沒有養豬的,官方的宴會也只有魚作為葷菜,但我記得在《聰明的一休中》中有過足利義滿狩獵野豬並賞賜手下的情節。既然日本人自己都不在意,我想也就請大大們將就著看吧!



第一卷、尾張紀事 121、後門

  「你就是堀尾茂助?」我上下打量著這個人,一連串火花瞬間閃過我的腦海。他的個頭不高身材強健,但面貌卻很和善,很符合「佛心茂助」的綽號。正史上並沒有關於他與稻葉山城之間的種種,可《太閣立志中》卻有這麼個情節。不管怎麼說,試試總沒有什麼壞處。「走!咱們找地方好好聊聊!」說罷我拉起他向一座帳篷走去。
  「嗯?!」眾人的腦袋上升起了一堆問號,尤其是「猴子」更加不明白,這個各方面都不突出的新進家臣怎麼就引起了我的興趣。所有人都自覺的跟在了我的後面,連無所事事的池田恆興都被好奇心引了過來。


  「你是哪裡的人?」剛一坐定我就迫不及待的問到。


  「回稟諸星大人!」儘管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堀尾茂助依舊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末將就是此地人,原來祖居一直是在稻葉山城以南5裡處。」


  「那你原來是幹什麼的?又是怎麼會到木下大人手下的?」看樣子有門,我決定繼續往下接著試。


  「末將……原來是個石匠……」說到這裡他的面色有些發白,在這個世道裡靠手藝吃飯並不受人尊敬。「但在下一直是以成為一名武士為奮鬥目標的!我一直……」可能是認為我會對他有什麼看法,堀尾茂助急切的進行著表白。在他看來如果在這個時候被我這個高級武士所輕視,只怕前途也就到頭了。


  「你不必著急,我絲毫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趕緊安慰他到。「你繼續往下說,盡量詳細點!」


  「是!」他定了定神,然後繼續說道:「在下很久以前就想成為一名武士,但在美濃實在是沒有什麼機會!我與蜂須賀大人很早以前就認識,兩個月前我找到他,並蒙他不棄推薦給了主公,我的一切他都很瞭解!」


  「不錯,我可以為茂助擔保!」一邊的蜂須賀小六鄭重的接口說到。


  「我很相信小六大人,同樣也很相信你!」我望著他語氣誠懇的說:「現在我想知道的事情是,你干石匠是否很久了?手藝怎麼樣?」


  「……」不止是堀尾茂助,所有人看我的目光全都帶著疑惑的神情。


  「你不要誤會!」我急忙解釋。「我完全沒有要侮辱你的意思,這件事很重要,所以請你務必實話實說,不然可能會耽誤大事!」


  「是諸星大人,我明白了!」堀尾茂助從我的眼睛裡看到了真誠。「在下的手藝是家傳的,在這方圓百餘裡很有點名氣!原來美濃興旺的時候,幾乎所有重大工程都有我們家的人參加。這些年由於連續的戰亂,大的工程十分稀少,所以我一直靠雕刻一些如石獅子、石鯉魚這樣的擺件餬口!」


  「那太好了!你是否參加過……哦!不對……」我突然想到了問題裡的漏洞。「依你的年紀不可能!但……你家的先輩是否參加過稻葉山城的建築?」


  「啊?!」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在幾張不同的嘴裡同時響起,這時在場的人裡已經有不少明白了我的意思,十幾雙眼睛齊齊的盯在了堀尾茂助的臉上。


  「當年我的爺爺帶著我的父親和叔父參加了那個工程!」他想也沒想的回答到。「我的父親生前曾經不止一次的提到過這件事!」


  「那他有沒有說過,稻葉山城哪裡有什麼漏洞?」我緊張的追問到。


  「他說……」堀尾茂助低頭努力回憶著。「沒有!」


  「沒有?」我沒想到等出了這麼個結果。「你再仔細想想,也許令尊用的不是『漏洞』這個詞?」我不死心的繼續追問到。


  「確實是沒有!」堀尾茂助語氣堅定的說到。「不止是我的父親,記得小時候我爺爺也經常談到:稻葉山城是他見過的最完善的城池,外城的十一座城門防守嚴密,城牆更是堅不可摧!不足二十丈就有一座碉樓或角樓,即便是在背面緊臨懸崖的地方城牆都高達兩丈!我在那裡走過,確實險要……」


  「等等!」我從他的話裡聽出了毛病。「你說那邊是懸崖,可你是怎麼上去的?」


  「哦!在懸崖的邊上有一大團灌木……」堀尾茂助對我解釋到。「灌木的後面看似石壁,其實是一條羊腸小道。那裡是採藥人踩出來的,我為了找尋石料上去過四五回!」


  「那你現在還能找得到那條路嗎?」


  「沒問題!」


  「剩下就是你的事了,冒不冒這個險你自己決定!」我把目光投向了木下籐吉郎。


  「干了!」稍加思索「猴子」就作出了決定。「跳河一閉眼,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就妥了!」我猛地一拍大腿。「事不宜遲!你趕緊去向主公申請從背後偷襲的任務,我們再幫你設計一下細節。等你一回來,馬上就開始行動!」


  「那就拜託了!」一說完他就跑出了帳篷。


  「主公應該會給三五百足輕,這夠使嗎?」前田利家擔心的問到。


  「沒問題!」回答他的是蜂須賀正勝。「此刻齋籐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應付前門的進攻上面,背面即便有人基本上也是人心惶惶了。這種背後偷襲的事我過去常幹,用不了很多的人!現在主公(指木下籐吉郎)指揮的一百多人全是我過去的手下,作這種事駕輕就熟。只是……」他的眉頭接著一皺。「現在是白天,我手下的人雖然也會爬城這類活計,但難免會弄出些聲響。要想保險起見,還是得有幾名真正的忍者!」


  「既然主意是我出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我指了一下邊上的伴長信說:「他和他手下的二十幾個忍者同你們一起上去!先由他們幹掉崗哨打開側門,你們這幾百人再進去順著城牆殺到正門,從裡面打開正門後就算大功告成了!」


  「這樣只怕還是不行!」竹中半兵衛突然說到。「即便進到了城裡,可幾百人怎麼可能突破萬餘人的防守衝到正門呢?此時敵軍主力想必都集中在正門,如果陷於苦戰此次行動則不可能成功!」


  「不錯,有道理!」我點頭稱是:「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以我的淺見,部隊進城後先不急於行動!」竹中半兵衛說到。「由忍者在城中四處放火,造成大軍已經破城的假相!到時敵軍必然一片混亂,這時奪取正門才有可能。」


  「好,就這麼辦!」在得到長野業正一個肯定的眼神後我拍了板,這時木下籐吉郎走了回來。


  「怎麼樣?」池田恆興焦急的問到。


  「主公給了500足輕!」木下籐吉郎一臉興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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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1:0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尾張紀事 122、齋籐家的沒落

  「『猴子』已經上去了?」織田信長頭也沒回的問到。
  「是,木下大人半個時辰前已經出發了!現在……」此時是十一點半,我大概的估算了一下。「應該已經接近稻葉山城後面的側門了!」


  「老實說在這種突發奇想的事情上,我對於『猴子』的能力和運氣並不是很相信,之所以會答應完全是因為你的推薦!」他終於轉過了身,狠狠的盯住了我。「行動一旦失敗就將會對全軍的士氣造成嚴重損傷,所以你告訴我,對這件事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這個……雖然這件事裡邊有很大運氣的成份,但經過反覆研討我覺得還是有極高成功機會的!」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我感到後背上冒出了一層汗水。「前田大人和我,還有……」我一把揪住了邊上正打算偷偷溜走的池田恆興。「池田大人都是這種看法,應該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這樣啊!」織田信長又轉過了頭,繼續對山上的情況進行觀察。整整一個小時他沒有再理我,只是不斷遞次增加著兵力,攻城的部隊已經達到了一萬五千,另有一萬二千的預備隊等在半山腰處。


  「這幫傢伙可千萬別把事辦砸了啊!」我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偷偷觀察了一下織田信長的臉色,卻發現神情越來越是沉重。「要是失敗了雖然未見得就要我性命,但只怕是領地可要收回了!我的領地可是整個尾張最興旺的,要是有織田家的一門眾覬覦……」我的心裡越來越亂。


  「看!著火了!」就在心神不定的時候,長野業盛的一聲大喝把我出殼的魂魄又拉了回來。仰頭一看,果然!稻葉山城裡冒出了七八處滾滾濃密的黑煙。


  「噓~~!」我心神稍定的長出了一口氣。


  「你們這幫傢伙還真是走狗屎運啊!」織田信長的聲音裡暗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這麼離奇的策略,居然也能成功!」


  「主公快看!城門開了!」島勝猛突然指著上面喊到,並把望遠鏡遞到了我的手裡。


  通過望遠鏡的鏡片,我看到稻葉山城的大門正在緩緩的被推開,大群大群靠旗上印著木瓜紋和美濃三人眾徽記的足輕蜂擁而入,之間夾雜著星星點點的下級武士呼喝著爭相突進。在這個時候,任何一個人都明白那裡面的危險係數已經降低到了可憐的程度,而飛黃騰達的機會卻在各處招著手。「利家大人,這種時候您怎麼還在這兒?」我拿下望遠鏡語氣輕鬆的問到。


  「你不知道嗎?」前田利家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今天我擔任大營守衛!」


  「你又是怎麼回事?」我轉向了池田恆興問到。「你是不相信我當初的預言嗎?」


  「那哪兒能呢!」池田恆興心不在焉的說到。「我今天的位置是中軍掌令官,所以也跟本動不了地方!不過我把手下的家臣都派了出去,能否出人頭地就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說話間他的目光總是盯著我手裡的望遠鏡。


  「這麼好的機會沒抓住啊!我早就說……」我真有些替他們惋惜,並不是誰都向我那麼會給自己創造機會的。


  「你早就說過什麼?」我突然覺得手裡一輕,回頭看時望遠鏡已經到了織田信長的手裡。他可能真是有些天才,沒用我教,三鼓撬兩鼓撬居然叫他掌握了使用方法。「嗯……不錯的東西!這樣遠的距離,也能夠看的這麼清楚!」他一邊看一邊說到。


  「報!」這時一個傳令兵一溜煙的來到信長的跟前。「稟報主公!我軍基本佔領外城,目前只有個別地區還有零星戰鬥。柴田大人已經攻破內城正在進攻本丸;稻葉殿下在攻打二之丸;佐久間大人已經控制了城內的倉庫!」


  「好!命令在山腰待命的丹羽、安籐、氏家、佐佐各備隊全部投入進攻,務必在天黑前佔領全城!」織田信長大聲命令到。「已經這個時候啦!」傳令兵走後他看了看天。「我有些餓了,你們和我一道吃飯吧!」


  「是,謝主公!」我、前田利家、池田恆興和十幾個沒有參加作戰的高級武士一起答到。


  「叫他們把飯拿到這兒來!」織田信長回身往大營正中的幕府走去,那裡立著他的繡金馬印和幾十個行軍馬扎。「哈、哈,想不到突然一下會感到這麼餓!」他情緒高漲的大聲說笑著,並隨手把我的望遠鏡交到了……他親隨小姓的手裡。


  可能是早有準備,我們剛剛坐定午餐就呈了上來。沒有什麼珍饈美味,在這裡也不可能有!一隻粗磁大碗裡乘著一份量的茶泡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居然還有一條半尺長刷了醬汁的醃黃瓜。雖然不是什麼盛宴但每個人的興致都很高,不時與自己的鄰座興奮的談論著即將到來光明前景。織田信長的表現令人感到有些意外,竟然講了幾個半葷的笑話。


  「你好了吧你!」雖然我昨夜趕了一晚的路;雖然我今早沒來得及吃早飯;雖然我是真的很餓!但任誰一直被人盯著都不會很舒服,哪怕他是一名絕色美女!這種感覺我想你能夠體會,何況且盯著我看還是個男人。「我要告訴你的是我的性取向完全常規化,你沒希望了!」我放下手裡的半碗飯,沒好氣的對池田恆興說到。


  「我只是很奇怪!」他依舊死死的盯著我。


「奇怪?」聽到他認真的語氣我不免有些心虛。「到底有什麼奇怪的?」在確定臉上沒粘髒東西後我問到。


  「先說哪一件?」


  「哪一件?我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嗎?」我有些哭笑不得。「你隨便吧!」


  「那我可就說啦!」池田恆興也放下了碗。「最小的一件是,這樣的東西你這麼講究的人也吃得下去?最大的一件你真的是平民出身嗎?」


  「最小的一件,你不都看見了嗎?」我對他指了指我的碗。「最大的一件,這是誰都知道的啊!」


  「可你的言談舉止一點兒都不像平民啊?」


  「我現在不是個武士嗎?」


  「你的道德理念與武士相去甚遠!」


  「我作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商人!」


  「雖然你經常討價還價,但所表現出來的貪圖享樂和情調絕不是個商人能有的!」池田恆興的表情沒有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


  「嗯?」我真是沒有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只會吃喝玩樂的小傢伙居然還有這等眼力。「那依你看我像是個幹什麼的呢?」


  「不好說!」他想了一下說:「比如說我,就是一個比較腐化的武士而已!而你呢……論賺錢,你絕對是個商人!論計謀,不次於任何當世任何兵家!論情報,消息知道的比主公還快!論衣食,我敢說你比那些京都的公卿們還墮落……不是,我是說高雅!我還從沒有見過哪個人能夠精通這麼多種職業,你到底原來是幹什麼的?」


  「我……」


  「稟報主公!」正在我被他問得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傳令兵及時替我解了圍。「稻葉山城已被攻克,齋籐龍興投降!」


  「好!」織田信長一躍而起。「命令他跪在城門口等候!」隨即又轉向我們說:「爾等隨我入城!」


  「是!」眾臣齊聲應到。


  「看!沒時間了,以後再說吧!」我對池田恆興「無奈」的說到。


  「一定噢!」他只得暫時收起了滿腹狐疑。


  「撲稜!」就在眾人起身的一片紛亂中,誰都沒注意一隻灰色的雀鳥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手中。我悄悄摘下鳥腿上的一張寸長絹條,然後放飛了那隻鳥。絹條上用娟秀的蠅頭小楷寫著八個字:「天賜麟兒,母子平安。」


第一卷、尾張紀事 123、天下布武

  「恭喜啊!喜得貴子。」每一個見到我的熟人都這麼說。在這個時代對於一個武士來講,一個繼承人的誕生往往比職位的陞遷更具實際意義。因為它決定了你今天的努力在明天是否具有價值,甚至是一個家族勢力能否順利延續的保證!在任何一個幕府的時代裡,都曾出現過大名因沒有繼承人或繼承人太小而被削減、取消封地的事情。
  「多謝關心!」我每每躬身答禮,臉上的笑容一直延伸到了心坎上。我的兒子雖然比預計的晚來到這個世界十二天,但其他的方面都無可挑剔。據鶯講他降生時體重七斤二兩,宏亮的哭聲瞬間就響徹了左鄰右捨。雖然現在還看不出將來的模樣,但我誠心的祈禱他能長得像仙芝多一些。孩子的生日和攻克稻葉山城是在同一天,我覺得這應該是個大大的吉兆,為了延續這個好運氣我替他取名「仙鯉丸」。在我想來,再大的本事也不如好運氣來得有用。仙芝產後的恢復也很好,並堅持要自己哺乳。經過一番激烈的「磋商」我們兩個各退了一步,仙芝和我雇來的奶媽輪流喂孩子。


  不過事情沒有十全十美的!雖然仙芝身體不錯,但到底是剛出月子的人,又趕上這十冬臘月,從各方面講都是不宜出行的!但不知織田信長是不是吃了什麼不消化的東西,剛剛結束戰事就立刻把居城遷到了稻葉山城,還一律不得請假。這可把我給坑苦了!最後沒辦法,我只得把家裡那輛給仙芝特製的牛車又改裝了一遍,上下擋了個嚴嚴實實,又用連毛的老羊皮把車輪包得厚厚的,這才上了路!好在兩天的路上沒出什麼事,一顆提著的心這才回到了肚裡。


  「還真是個十足的幸福男人啊!」在內城的門口我碰到了淺野長政,他的身邊是木下……不對!是羽柴兄弟。上次破城之後,「猴子」因功升為侍大將並選了羽柴這麼個有些不倫不類的姓氏,現在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


  「怎麼,眼紅啦?」我輕鬆的開著玩笑。「你才多大點兒的人,著什麼急啊!」


  「你能比我大多少啊?」淺野長政不滿意的抱怨到。「我現在是金子、位子、妻子、兒子一樣都還沒到手!照這麼差下去,究竟差到哪天算個頭啊?」


  「真要是運氣來了那也快得很!」我指著羽柴秀吉對他說道:「你看你姐夫,這不已經是侍大將了嗎?知行領地、重臣的位子只是一步之遙,如今本家正是兵強馬壯,建功立業還怕沒機會?」


  「我這點兒身份算什麼?」「猴子」雖然正在得意但卻並不糊塗。「這還不是靠著主公的提攜和朋友們的幫襯,尤其是你忠兵衛老弟……」他親密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你一直給我機會,也沒有我的今天!」


  「這是哪兒的話!你的功勞哪次不是自己用命拼出來的……」我們一邊說笑一邊走向本丸,在天守閣大門口正碰上的美濃三人眾。前些日子,我出於禮貌依次拜訪了他們幾位,程度上決沒有值得引起別人懷疑的地方,不管怎麼說也是我把這幾位拉過來的。與這幾位的交談彬彬有禮卻沒有什麼實際內容,他們過於老成的性格和我並不是很搭調。我們站住了腳請他們先行,他們也點頭致意。看他們進去後,我們這才匆匆跟上。今天又是一次全員會議,地點還是在一層大廳。(只是城池換了)


  「各位好啊!」今天織田信長沒有叫大家多等,很快就走了出來,他臉上的興奮表情已經連續維持一個多月了。「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全都叫來,主要是談談今後織田家的大政方針,還有幾件事要告訴大家!」他回頭對侍從說:「去把惠澤法師請來!」


  「貧僧參見彈正忠殿下!」不一會一個披著華麗袈裟的胖大和尚跟著近侍走了進來。


  「很多尾張來的人都不認識,這位就是政德寺的主持惠澤法師!」織田信長稍作介紹後問道:「法師,前些時日我請教的關於給稻葉山城改名字的事,不知法師考慮得怎麼樣了?」


  「此件事關重大,貧僧不得不慎重思之……」看來這個老和尚也是個成精的人物,在這種場合下自然有一翻鄭重其事的做作。「彈正忠殿下秉天下至仁之心,掃除強暴平定美濃一國,解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實乃無量功德……」


  「掃除強暴?還天下至仁之心?」聽到他的話我好懸沒笑出聲來,四面看了看大家居然還都正襟危坐頻頻點頭,看來我的定力還是修行不夠。


  「老衲一直費盡心力,不知何等詞彙才能匹配彈正忠殿下的功業!這在苦思不得的時候,卻突然得到了上蒼的啟示。」說到這裡他的那張胖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前天清晨,也就是彈正忠殿下正式遷入稻葉山城的那一天,老衲看到稻葉山上祥雲籠罩百鳥齊鳴,以致突發靈感想到了漢書上的一句話『鳳鳴岐山』!」


  「鳳鳴岐山……」織田信長在嘴裡小聲重複著這幾個字。


  「對!鳳鳴岐山!」惠澤法師大聲說到。「只有文王和武王名垂千秋的功業才堪與彈正忠殿下比肩,因此作為殿下的居城,老衲以為只有『岐埠』這個名字才配得上殿下!」


  「岐埠……好名字!」織田信長一拍桌子興奮得大叫到。「只有這個名字才能夠向世人展示,我匡正天下的決心和抱負!」


  「好!果然是好名字!」「這才是織田家應有的氣魄!」席間一時頌聲如潮湧。


  「嗯!」聽著這種毫無修飾和技巧的馬屁,我不禁有了一種想吐的感覺。


  「主公!現在正是好時機!」柴田勝家臉憋的有如猴子屁股,興奮的揮著拳頭。「請您帶領我們去攻打北畠具教那個混蛋吧!我們絕對不能放過那個背後捅刀的小人!」他對上次北畠家的出兵至今耿耿於懷。


  「不然!」丹羽長秀提出了反對意見。「鋤草要除根!對本家威脅最大的還是一向宗的那些和尚,所以攻打長島城才是當務之急!」


  「……」


  「……」


  「各位,我有件東西想讓大家看一看!」等各種意見充分發表後,織田信長說到。「去,拿來!」


  不久小姓捧出了一個黑漆盒子來到信長面前,信長打開盒蓋拿出了一顆有如半塊城磚的黃金大印蓋在了紙上。「各位,這就是我由今天開始使用的印章,這也就是本家今後的大政!」他把紙展示向眾人,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印著四個一寸見方鮮紅的隸書:天下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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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天下之狩

  初夏的天氣並不炎熱,山谷中因為有一條小溪的原故空氣更是清新。森林裡,樹木的葉子正在由淺轉深,由於光照和養料種種的不同和野花、籐蔓的參與,給顏色的深淺造成了多達數十種的色差,令人看起來十分的賞心悅目。山谷內因為地勢的關係,更顯出了藍天的高遠,點點白雲點綴其間,帶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悠閒與恬淡。
  忽然,在雲層的深處隱約間出現一個小黑點,漸漸的那個黑點兒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原來是一隻矯健的栗色蒼鷹。只見它翱翔於天際之間,有如一位君王在巡視著自己的國土,那漸飛漸低的雙翼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死亡的陰影。


  「噗愣!」可能是受不了這股精神上的壓力,一隻肥胖的雉雞飛出了藏身的草叢暴露在了陽光之下。對於這突然冒出來的「美味」蒼鷹並沒有顯得急不可待,而是逐漸收攏翅膀逼近獵物,除了羽翼劃過的風聲還帶起了一陣清脆的鈴音。雉雞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行為,努力呼扇著短小的翅膀向一片荊棘飛了過去。


  「嗖~~噗!」這時一隻羽箭飛了過來,雉雞一頭栽到了地上。


  「主公好箭法!」中村一氏跑過去提起了獵物,青衣小袖的織田信長和二十幾個隨從也分別藏身的樹後走出,而且我也身處其中。「主公您看,正中心臟!」中村一氏把雉雞捧到了信長的面前,那只蒼鷹也緩緩落在了金森長進戴著牛皮手套的左手上。


  「嗯!」織田信長簡簡單單的哼了一聲,顯然興致不是很高。他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小巧精緻卻又鋒利無比的獵刀,輕輕一劃就剖開了雉雞的肚子,隨手取出內臟遞向他那只最為心愛的獵鷹。獵鷹側頭看了一下這份「賞賜」,然後馬上把它按在爪下,用鋼鉤一般的利喙撕扯了起來。「去把所有獵物處理一下,然後在河邊生一堆火烤一烤!」信長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厭煩的情緒。


  「是!」幾名近侍應了一聲,拿起獵物準備向河邊走去。


  「請讓我也去吧!」我在一邊說到。我原來就對烹飪很有興趣,這確實是一門藝術!當然我對開膛退毛、去泥削皮的事情沒有絲毫興趣,也不願意去刷鍋洗碗。最近這半年來織田家沒什麼大事,而以我的身份也不再適合幹那些雞毛蒜皮的任務,所以就給自己開了一門業餘課程。和這個時代的普遍認知不同,我絲毫不會鄙視廚師這種職業。


  「你給我待在這兒!」織田信長毫無餘地的駁回了我的請求。「我還有些話要和你說!」


  「是!」我無奈的答應了一聲,回手拉住了正要離開的佐籐籐八。「請把這個灑在我那份上,謝謝了!」我從懷中掏出一個綠色燒料小瓶交到他手上。


  「那是什麼?」籐八走後織田信長斜著眼睛問到。


  「是由孜然、花椒這兩種南蠻香料碾成粉拌勻,再加上一定比例的鹽所配成的調料!」我馬上又補充說:「我吃東西口味兒比較重!」


  「嗯!」他重重的哼了一聲。「這麼說傳言都是真的了!」


  「什麼?」我沒有聽明白他話裡的所指。


  「說你日子過得很滋潤,居然去學廚子的手藝!」織田信長語氣鄙夷的說到。「而且你的這種行為直接對手下造成了很壞的影響!那個前田慶次基本上已經長在鯨屋裡了;可兒才藏一天到晚在城下町閒逛;就連你那個老師和竹中重治這樣精研韜略的武士都一直在練下棋!前些天我訓斥池田恆興的散漫,可他卻對我說『出人頭地的訣竅不在努力奮鬥,而是投機取巧!』而他的論據居然就是你!你就不能努力點兒嗎?也學學權六和米五郎他們!」


  「屬下實在是身有懶骨,而且屬下認為『不會好好休息的人,是無法好好工作的!』」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前一陣開始學廚藝時長野業正和半兵衛不僅沒有勸阻,還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織田信長對於我和我手下的行為瞭解得如此清楚,決不會僅僅是靠「聽說」、「傳言」那麼簡單。


  「既然你這麼有心得,那你也教教我休息的方法!」織田信長無精打采的說到。「我最近總是覺得很累,沒有食慾,真是沒意思啊!」說到這裡他還長歎了一聲。


  「這樣啊……」我在心裡暗笑,他這完全是吃飽了閒的。織田信長是個待不住的人,十幾年努力的目標一朝達成一時又沒有新的方向,以致有點暫時的心理定位失衡了!「主公,您是不是覺得胸口憋氣,時間過得很慢,幹什麼都沒意思?」


  「沒錯……」織田信長無可奈何的回答到。「就是這種感覺!」


  「您一向喜愛的狩獵也覺得沒興趣了?」我繼續試探著問。


  「是啊……」織田信長閉上了雙眼,靠在了身後的一棵樹上。


  「會不會時常有壓抑的感覺?」


  「嗯……」他用鼻子長長的哼了一聲。


  「這個獵場是不是有點兒小了?」


  這次他連聲都沒了,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您是不是想……讓天下都成為您的獵場?」


  「嗯……嗯?!」織田信長猛地睜大眼睛,坐直了身子。「你知道嗎,有很多人都勸我殺掉你!」


  「為什麼?」我對他問到。雖然他這麼說但我並不如何害怕,以他的為人如果真的想殺你,通常不會徵求本人的意見。「我就這麼招人恨嗎?雖然知道有些人不喜歡我,但原以為只不過會勸您追放我而已呢!」


  「你還不瞭解自己的價值!即便是權六,在內心深處對你也是有著一絲恐懼的。」織田信長微笑看著我,但那雙眼睛卻並不是在笑。「他們勸我的理由是你可能成為我織田家的松永久秀,要是細說起來你和他還真是有些像呢?」


  「除了原來都是商人這一點外,我可看不出有哪點兒相同!」我辯解到。


  「原來……」說到這裡織田信長抬頭看了看那邊在火旁忙碌的幾個人。「算了,不說這些了!」他對這個問題沒有繼續深究下去。「你還是說說我的心病吧!」


  「這很容易……」我胸有成竹的對織田信長說:「你只要放開心懷,多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花、看看鳥,再多找些人開點兒詩會、茶會什麼的,自然會慢慢開朗起來的!」


  「這就完了?」織田信長疑惑的看著我。


  「完了!」


  「就這些?」


  「就這些!」


  「那我的志向呢?!」他的聲調慢慢在升高。


  「這您著什麼急啊!」我一副大松心的樣子。「該來的總是要來,誰還擋得住呢!」


  「你這個白癡!」織田信長這回真的有些生氣了。「你是說我什麼都不用作,只要等在這兒就行了?天下就會到手了?也許你還會認為:有一天,會有一個傳令兵來對我說『殿下,天下來找您了!』是不是這個樣子?」


  「誰知道呢?」我輕鬆的聳了聳肩。「以織田家的武運和您的福份,這也說不定啊!」


  「你!……」織田信長正想再說什麼,突然在山坡上出現了一匹快馬疾馳到了我們的面前。


  「殿下!」從馬上跳下來的傳令兵跪倒在地說:「足利義秋殿下的使者到達了岐埠城,丹羽大人請您盡快回去!」


  織田信長匪夷所思的看了看傳令兵,又看了看我。「也許……我真的該把你殺了!」他喃喃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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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1:02: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籐孝的使命

  「細川大人,請這邊走!」我邊說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謝謝,有勞諸星大人了!」細川籐孝彬彬有禮的答到。


  「細川大人不必多禮,鄙上已經恭候多時了!」客氣了幾句後,我繼續領路往前走去。還真是「三十年風水輪流轉!」三年前在京都的二條城,類似的對話曾經發生過一次,只不過對話的一方由丹羽長秀換成了我。側頭大略的觀察了一下,不過三年的功夫細川籐孝顯得比當初蒼老了不少。作為關西管領細川氏的一支,他無疑是血統高貴的;作為天下知名的詩人,他無疑是學識淵博的;作為一個能夠使圖具虛名的幕府在各大勢力之間長期保持平衡的輔政,他無疑也是睿智的,但……哎!天意如此,人力豈能違之?作為統治天下的力量,室町幕府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主公!義秋殿下的使者細川大人到了。」我說完這句話後往邊上側了一下身子。「這位就是細川籐孝大人!」


  「細川大人一路遠來,實在是辛苦了!快請座!」織田信長坐在主位上莊重的說到。現在我對他的本性可以說非常瞭解了,只要仔細觀察你就會注意到,信長桌子下面的左手正緊緊抓著衣襟的下擺。「不知這一路還安寧嗎?」


  「感謝彈正忠殿下的關心!」細川籐孝微一俯身。「在下一路上非常平靜,這全都是仰賴彈正忠殿下的功德,才使紛亂的天下中得以有這一方淨土。」到底是有層次的文化人,馬屁拍得並不招人討厭。


  「不知義秋殿下近況如何?」織田信長滿臉關切的問到。「我一直以來得到將軍的信任,這才得以安定濃、尾,實在是感恩不盡!得到三好謀逆公方蒙難的消息後我非常震驚,本想立即上洛勤王,但無奈當時討伐齋籐龍興正在緊要關頭,實在是無力抽身!不過好在不久後即聽說義秋大人脫離了險境,各位大人也都安然無恙,這才稍稍放了些心。」


  「彈正忠大人的這番情意實在感人!」細川籐孝的神色也有了一絲悲悸。「將軍殿下隕世後義秋殿下一直受到三好逆黨的追殺,一度處於危急當中!好在四方不乏忠義之士,每每及時得以脫離險境。現在義秋殿下身在越前一乘谷,被朝倉左門督殿下迎奉於安養寺內。目下一切安好,彈正忠殿下不必過於擔憂!」


  「不知細川大人此次前來有何見教?」與細川籐孝熟悉的丹羽長秀在得到織田信長的一個眼色後問到。「亦或是義秋殿下有什麼吩咐?」


  「吩咐實在是談不上!」細川籐孝極其謙遜的回答。「之所以冒昧前來,主要是恭賀彈正忠殿下清除叛逆平定美濃,這對於當今混亂的天下和處於困境中的朝廷無疑一個好消息,更是為天下人作出了一個表率!」他說話極為小心,不肯輕易拋出底牌。如今的足利義秋可謂處境微妙,作為十三代大將軍足利義輝的最近血親,對幕府大將軍的位子擁有當然的繼承權,但這也得看天下強勢大名們的態度來決定。現在三好三人眾已經擁立了出身阿波公方的足利義榮,義秋這邊卻沒什麼人明確表態,這就使他的地位越來越尷尬。


  「在眼下這個緊要的關頭,不知義秋殿下下一步作何打算?」丹羽長秀把話題挑得更明瞭一些。「如果繼續縱容三好逆黨的行為,那可是將會使天下百姓寒心的事啊!」


  「義秋殿下是絕對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的!」細川籐孝擺出了一副義正詞嚴的架勢。「討伐三好逆黨是天下大義,義秋殿下目下正在積極籌備當中。只要等到各方忠義勤王之師聚集即可發兵,到時萬望織田彈正忠殿下共襄盛舉啊!」


  「請問細川大人……」我看到織田信長隱約皺起了眉頭,就搶先把他心裡的話問了出來。「既然義秋殿下現在越前,不知朝倉殿下對此事有什麼打算嗎?」


  「朝倉殿下自然是極力襄助了!」細川籐孝的話說得很快,似乎在掩飾著什麼。「越前的軍隊也已經在聚集當中。」


  「是這樣啊……」我輕輕的說到。明顯他是在說謊,如果朝倉義景真的有這個打算的話他們已經在越前忙得天翻地覆了,那還有閒心來關心織田信長?據前些時候石川忠綱帶回來的情報上說,其實朝倉義景的日子並不好過。越前的情況和尾張不同,倒是和美濃有些相似,前波、富田等豪族的力量相當強大,對於出兵上洛這種大事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就定下來。現在加賀的一向宗也是蠢蠢欲動,在這種時候朝倉義景自然是難下決心。「主公!」我轉向了織田信長。「朝倉殿下素懷忠義德高望重,更兼領越前五十萬石領地可謂實力強橫!有他輔助義秋殿下大事定然可成,您對這件事也就不用操心了!」


  「你……」織田信長剛想責怪我突然也想到了此間關節所以改口說:「你說的不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既然如此!」我裝作想了一下又說:「主公正可借此機會集中精力平定長島城的一向宗叛亂,他們可是本家的心腹大患哪!」


  「不錯、不錯,諸星大人所言甚是!」丹羽長秀也加入了這場「雙簧」。「長島城地勢險要城池堅固,還有一向宗的僧兵一萬餘人,叛逆每每借此發難!主公,即使動員本家全部兵力要想拿下長島恐怕也要曠日持久,您還是要早作準備的好!」


  「彈正忠殿下,還望以大局為重啊!」看到此行的目的有泡湯的可能,細川籐孝有些著急。「現在這種時候,一切大事莫以正天下之名為要,唯有撥亂反正才是當務之急。殿下切不可輕重不分,貽誤大事啊!」


  「細川大人言重了!」看到抓住了對方的弱點,織田信長也輕鬆了下來。「一切大事有朝倉義景公主持我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再說無論從各方面講,我與義景公相比都相去甚遠,就不必貿貿然插手了吧!」


  「其實義秋殿下還是更為倚重彈正忠殿下的!」細川籐孝開始把話放軟了。「現在彈正忠殿下領有尾張、美濃兩國百萬領地,手握長勝精兵數萬,而且長久以來維護天下道義,當世英雄無出其右者!此刻您正是幕府需要倚重的力量,千萬不要在小事上意氣用事啊!」


  「細川大人請喝茶!」織田信長微微笑到……


  在這之後我就一直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織田信長的條件很簡單,義秋只能一心依靠織田家並要由他來召集眾諸侯會盟,其他想要覬覦盟軍領導權的人全都靠邊站。經過近一個小時的商討細川籐孝答應了全部條件,織田信長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明智光秀  

  在細川籐孝與織田信長那次會面後半個月的一天早上,有一位客人突然來到了我的府邸。「大人,前面有一位明智光秀大人前來拜訪!」侍女來到臥室稟報說。
  「明智光秀?」正在逗弄仙鯉丸的我聽到這個名字稍稍愣了一下。「就他一個人來的嗎?」


  「就他一個人!」侍女垂首輕輕回答到。


  「誰在陪他?」我繼續問到。


  「是長野老大人和竹中大人!」侍女說:「他們正在前院的小廳裡用茶。」


  「好,我知道了!」我放下懷裡的仙鯉丸站了起來。「去到前面回話,就說我馬上出去!」


  「是!」侍女躬身退了出去。


  「你怎麼了?」仙芝從櫃子裡拿出一件外衣幫我穿上。「看你臉色不大好,是那裡不舒服嗎?」


  「沒什麼,你不必擔心!」我繫好衣襟並在腰帶上別上一把肋差,抬步向外面走去。「我只是覺得這個人……算了!也許是我瞎想的。」對於這個問題我還真不好解釋,總不能現在就說他是個叛徒吧!


  明智光秀是上次和細川籐孝一道來的,身份介乎於副使和屬員之間。明智家是出身美濃前守護土歧氏的一個分支,由於聯姻的關係和齋籐氏連上了一點遠親,論輩分明智十兵衛光秀還是濃姬夫人的表兄。明智光秀自幼喪父隨叔叔明智光安長大,元服後出仕齋籐家。因為在齋籐道三、義龍父子內鬥時支持父親道三,戰後明智氏被齋籐義龍攻滅。明智光秀只得出逃越前投靠朝倉家,但好像很不得煙抽,因而在足利義秋來到越前不久他就轉投了義秋。據傳言足利義秋之所以會向織田家派出使者,除確實是走投無路外明智光秀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十天前,細川籐孝回越前時明智光秀並沒有一道回去,而是留下來就足利義秋的行止與織田家進行聯絡。在這期間,他經常經常晉見織田信長,並很快憑借淵博的學識、豐富的見聞和卓越的口才贏得了織田信長的好感。(濃姬夫人是否在這裡起了作用就不得而知了)織田信長已經向足利義秋去信要求,把明智光秀作為與力交付織田家使用。我一直和他沒什麼接觸,可能是先入為主的關係我對他的感覺有些彆扭,但聽說他和不少家臣已經建立了交情,這裡就包括丹羽長秀和羽柴秀吉。(柴田勝家既瞧不起出身低的人也瞧不起非尾張出身的人)


  「讓您久等了,真是抱歉!」我來到小廳,看到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正陪著明智光秀坐在裡面。明智光秀約1.60的個頭,白白淨淨的一張瘦臉幾乎隨時都掛著謙和的微笑,細長的雙眼裡目光也很柔和。如果沒有歷史的記載,第一印象會是非常親切的。


  「哪裡!」明智光秀側了一下身,彬彬有禮的說:「是我來的唐突了,還請您見諒!」


  「明智大人不必客氣!」我坐了下來,而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起身退了出去。「不知您光臨寒捨有什麼見教嗎?」要知道目前他的身份還不確定,按理會避免私下拜訪這類容易引起別人誤解的行為,截止到現在他在織田家臣中的交往還僅限於公開場合。


  「今天是有一件事情前來拜託!」他挺了挺腰一臉鄭重的說:「不久義秋殿下就會駕臨岐埠,經過與彈正忠殿下商討決定御館就定在政德寺。為了安排得能夠更為穩妥,還望諸星大人鼎立襄助。」


  「這個……」我沒想到他會提出這麼個要求。


  「大人不必擔心,這件事已經得到了織田彈正忠殿下的首肯!」看到我猶豫他馬上說到,並且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這是殿下的手諭,請您過目。」


  「明智大人果然思慮周密!」我微笑著答到,同時接過那封信看了起來。我對他的印象逐步在好轉,這個人確實有許多可取之處。他想到在織田家的地盤獨自行動可能會不大方便,所以向信長要求一名織田家臣共同執行,在拿到命令之後又登門拜託,賣給了我一個人情。不管最終的目的如何,從種種跡象看他在很多方面都是站在別人的角度上考慮問題,這確實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好感。「可……明智大人……」看完那封手令後,我把它重新裝回了信封。「我能給予您的協助只怕非常有限!我到美濃剛剛半年,對於很多事並不清楚,你來找我只怕是問道於盲了!再說……您本來就是美濃人,還用我給您去添亂嗎?」


  「諸星大人說笑了!我離開美濃已經十年,很多地方已是物是人非了。」說這話時明智光秀神情有些落寞,隨即又打起了精神說:「再說對不瞭解的事情反而不會受條條框框的束縛,說不定做得會更為出色。再說……」他忽然俏皮的對著我眨了眨眼。「諸星大人……標新立異不是您一貫的風格嗎?」


  「噢?」我有些驚異的望著他。「在下的種種荒唐之舉傳得如此之遠嗎?看來……以後真的必須檢點言行了!」


  「那裡、那裡!」明智光秀對著我連連搖手。「諸星大人的深謀遠慮和出奇制勝在下是早有耳聞,而且也是深感敬佩!說實話……您雖然屢建奇功,但實際上在近畿和北陸東部的諸侯間並不算出名!」


  「哦,是這樣……」他的話令我感到十分奇怪,似乎前後還有些矛盾。「那您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呢?」


  「哈、哈、哈,雖然在諸侯間不出名,但在各大豪商之間可是大名鼎鼎的呦!」明智光秀哈哈笑到。「在京都、界町、石山和金濱,任何一個從事糧食或武器交易的商人聽到您的大名,恐怕都會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呢!」


  「這種名聲只怕並不值得羨慕吧?」話隨如此說但我並沒有生氣,從他的神情中我沒有感到諷刺的成分,這只不過是一個無害的玩笑。「忠兵衛生性刻薄,倒是讓您見笑了!」


  「您這就是太過謙了!」他聽後連連擺手。「大人博聞強記精明強幹,萬事從實際出發!不像有些人,徒好虛名卻百無一用!」


  「明智大人再誇下去我就找不著北了,我們還是到實地去看看吧?」


  「如此就有勞了!」


  我們兩個一起離開,往政德寺行去。我覺得這個人還真是不錯,至少在本能寺事變這件事上織田信長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平時那些小事就不提了,起碼在波多野叛亂時陷明智光秀之母於死地就不可原諒!


  「你們都在啊!」由於在外面吃了晚飯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30了,卻發現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都在等我。「有什麼事嗎?」


  「主公,您對明智光秀其人觀感如何?」竹中半兵衛首先問到。


  「還不錯吧!」我想了一下說:「他的學識淵博態度謙恭,只是可能在關鍵時刻有點神經質而已!」


  「神經質?」他們兩個人都是一愣。


  「還是說說你們的看法吧?」我沒有給他們解釋,而是反問到。


  「給我的感覺這個人雖然貌似謙和但眉宇間有一股陰騭之氣,恐非英雄人物!」竹中半兵衛擔憂的說到。「而且此人心機極深,有一點小事就可能為其所乘!」


  我點了一下頭又問長野業正:「老師,您說呢?」


  「依老夫看嘛……」長野業正捋了一下他那標誌性的鬍子說:「基本與竹中大人一致,但此人心機主要是對人而不是對事!對人用心時間長了難免露出蛛絲馬跡,對事衝動無心則大事難成。所以只要平常小心些,此人不會造成什麼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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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1:54: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足利義秋  

  「吱~~~吱~~~」樹上的鳴蟬惱人的叫著,使這夏日的午後更加顯得令人煩躁。我在大殿廊下靠著一根柱子坐著,手邊上擺著一杯清茶。不得不承認我的耐心只能算適中,尤其反感不知結果的等人。足利義秋昨夜的宿營地點距此僅僅15裡,磨磨蹭蹭上午十點左右也就該到了,可不知為什麼遲成了這樣。大部分的官員都隨織田信長前往十裡外的路口「郊迎」了,在這間偌大的政德寺裡除了和尚與雜役只有我和明智光秀兩個武士。不知道是不是只有遲到才能顯示「大人物」的不同凡響,可那個足利義秋只不過是個還了俗的和尚而已,血統的高貴早已是時過境遷,尊氏、義滿時代的尊榮也成為了明日黃花,再擺架子那就只有徒惹人厭了。
  「喂!明智大人!」我叫著靠在另一根柱子上,快要睡著了的明智光秀。「你轉仕織田家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嗯……」他使勁睜開了眼睛。「快成了!據前些日子的信上說義秋殿下已經首肯,現在只差一個正式的手續了!」


  「是這樣啊……」我想了想又問道:「據你看足利義秋殿下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他呀……」聽到我的這個問題明智光秀斟酌了一下用詞。「足利義秋殿下可以說是個非常重視和維護傳統的人!」


  「傳統?」我好奇的問到。「什麼樣的傳統?又是怎麼樣維護?」


  「哈、哈、哈,還是讓你給聽出來了!」他看到我如此重視這個問題也就仔細的說了起來。「義秋殿下很重視他的血統,如果有人在他的面前對這個問題採取漠視的態度那可是犯了他的大忌!在他看來室町幕府對於天下的統治應該像太陽和月亮那樣恆久長存,如果這也崩潰了那也就到了世界的末日。」


  「那他對眼下被人家追得滿處亂跑又怎麼說?」我看出了他對足利義秋已經沒有多少感情,所以也就沒用敬語。「他難道還看不出時世已經變了嗎?」


  「如果足利家的當權者有一個明白這個道理,也就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了!」明智光秀無奈的笑了笑。「老實說那個至尊的坐位可能會使人糊塗,凡是坐上去的我還沒見過誰能始終保持清醒的呢!你要告訴他『你只有天下大義的名份,沒有任何實際的權力!』那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所以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別白費那個勁兒了。」


  「這麼說如果他不執著於那個『天下第一人』,你還是有辦法的了?」我試探著問到。


  「我覺得能行!」他雙眼望天說到。「如果義秋殿下能夠滿足於作一個一般的諸侯,我覺得還是有一定機會的!不管怎麼說,足利家這塊牌子還是有一定號召力的。找一塊小地方,招募一些人才,再聯合一些中小諸侯以求自保。剩下的就是坐等機遇,待天時而動了!」


  「嗯……也許吧!」嘴上雖然如此說,但我的心裡並不太認同他的觀點。足利家並非只有本家,看看古河公方和阿波公方的境況就該知道了,不是被滅掉就是成了傀儡。話說到底是足利這個姓實在太招人了,無論誰作了他的鄰居恐怕都不會踏實。所以我覺得他們最好的出路就是放棄一切領地和權力,進京去踏踏實實作個混吃等死的公卿!


  「大人!主公和義秋大人的車駕到了!」這時一個在門口伺候的僕役跑進來通報說到。


  聽到這個消息我和明智光秀對視了一眼,起身一起朝大門外走去。抬頭遠遠望去,一隊浩蕩的人馬緩緩向這邊行來。織田信長和林通勝、柴田勝家、丹羽長秀等一干重臣騎馬位列其中,居中而行的是十輛華麗的牛拉宮車。織田信長策馬跟在第一輛宮車旁邊,不時頷首探向車窗小聲低語。


  「義秋殿下不會騎馬嗎?」我小聲問著身邊的明智光秀。


  「不會騎馬?不會騎馬早死在亂軍之中了!」他無奈的說到。「只要可能,他是能乘車就不騎馬,能坐轎就不乘車。這是朝廷重臣,幕府大將軍應有的威儀!」


  「哦……」我點了一下頭輕哼一聲。幕府大將軍是令外官,是天下大名與武士們的領袖,並沒有固定的品級。如此沉迷公卿們的浮華風尚無疑會導致武家們的鄙視和權威下降,這和我不同!我這樣身份的人最多會令人輕視,而作為天下名義上的共主他就難免令人升起覬覦之心了!我又想到了他那個有著同樣嗜好的遠親今川義元,可能他們這支血統真的全都腐化了。這時隊列已經緩緩來到了門前,我和明智光秀躬身讓到了一邊。


  車子慢慢停穩,侍從急速上前在車轅下擺上了蹋腳凳。一個中年男子,鑽出了車棚。


  「義秋殿下,請小心!」織田信長上步扶了他一把。


  「好!」足利義秋的聲音親切而文雅。


  我仔細觀察著這個人,這個即將名聞天下的「過渡者」。足利義秋與我幾年前見過的義輝大將軍長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瘦一些、白一些、文弱一些,目光也遠不及義輝銳利。穿一身寬大的淡青素色錦緞朝服,只在前胸的兩側和後背的正中繡著三枚足利家「二引兩紋」家徽,頭上是一頂高高的紗制立烏帽。手中握一把小折扇,邊走邊與身旁的織田信長輕聲說笑。雖然他表現得好像碰一碰就散的樣子,但從他的手指關節和握東西的動作上看無疑是練過武藝的,至少比我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這時他們已經從我的面前走了過去,我和明智光秀隨即跟在了後面。進入大殿足利義秋坐上了主位,左手第一個是織田信長,往下就是織田家眾臣。我也走到最後的位置坐了下來,往對面看去是一大溜公卿化的幕府閣員,有我認識的也有沒見過的。


  「殿下,是否現在用膳?」都坐好後明智光秀上前動問,不管怎麼說他現在還是聯絡官的身份。


  「再等一下!」足利義秋揮了揮手中的折扇後把頭轉向了織田信長。「彈正忠殿下,前次籐孝前來所談之事不知準備的如何了?」按理說他這麼著急會失去談判的優勢,但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不知,朝倉侯作何打算呢?」織田信長帶著「親切」的微笑反問到。


  「這個……」足利義秋的表情明顯一黯。「只怕……他恐怕暫時難以抽身前來了!」


  「哦……朝倉侯不得其便真是件憾事,但也可以體諒!」織田信長表現出了充分的理解。「不過殿下大可不必擔心!」他繼續說道:「北近江的淺井侯和三河的德川侯已經答應出兵,加上我手下美濃、尾張兩國的人馬,介時將有超過四萬的軍勢匯聚於殿下的大旗之下!」


  「如此一切就拜託彈正忠殿下了!」足利義秋興奮的說到。


  我看到他們兩個人都在笑,足利義秋是由絕望中看到希望的笑,但他卻沒注意到織田信長的笑裡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輕蔑。


  ——————————————————————————————————————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盟友們

  「你看怎麼樣?」池田恆興輕聲的問著我。
  「什麼怎麼樣?」我隨口反問到,但眼睛並沒有離開前面內圈的那群人。在足利義秋到達岐埠不久,受到織田信長邀請的德川家康和淺井長政也先後抵達了。在先後經歷了一連串高層的秘密會談後,盤子被基本定了下來。由於我沒有直接參加,所以只隱隱約約得到了些小道消息。德川家康作為織田家附庸性質的諸侯自是沒什麼難辦,他只是把以前的盟約重申了一下,在明年預計的遠江攻略中要求織田家能夠提供兩到三千的援軍,另外在將來平分今川領地時由織田信長出面與武田家進行協調。淺井長政就稍微麻煩點兒了,他提出了領地上的要求。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後織田信長答應把六角家南近江北部二郡十萬石土地分給他,經此一次不但沒給這二位之間造成隔閡,反使他們相互更為敬重。在大事定下來後就是禮儀性的會面,今天的三方正式會面後就該是一起拜見足利義秋了。


  偏頭往大殿西側看去,那裡坐著德川家康一方的人馬。德川家康比幾年前第一次見面時略瘦了些,也顯得更加穩重了,按理說二十三歲的年齡不該這麼有滄桑感,可也難怪,這幾年雖說結束了人質生涯但日子也並不好過!先是清除今川家的殘餘勢力收復東三河領地,接著就是一場險些動搖了根基的一向宗叛亂,勵精圖治好幾年也僅僅是剛能夠把三河這二十九萬石領地控制住而已。再望他身後看去,緊臨坐著石川數正、本多正信、大久保忠世、鳥居忠吉幾位老臣,雖說他們的能力不凡,但除了本多正信外我總覺得都是些即將過時的人物,所以也就沒大在意。倒是我一直想認識認識的「德川四天王」反而只介紹了一個三十多歲如類人猿般的酒井忠次,後排的十餘個年輕人誰是誰我就只能是靠猜的了!「哎!可惜今天這種場合不能穿盔甲,不然至少我能從『鹿角柿形盔』認出個本多忠勝來!」我暗想到。


  「我跟你說話呢!」池田恆興不滿的小聲說,並且隨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那些看主公臉色過日子的鄉巴佬有什麼好看的!」


  「鄉巴佬?在那些隨足利義秋殿下來的『貴人』們眼裡,我們只怕也不過是一些鄉巴佬罷了!」我輕笑著說到。在這個時候我總不能告訴他,如果按照正史的發展他會死在這些『鄉巴佬』手裡吧!


  「你倒是挺看重他們的嘛!」池田恆興沒有沒好氣的說到,隨即又急著追問道:「我說得是淺井!那個淺井長政!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哦,他呀……」聽到他的話,我把目光又投到了大殿的東側。應該說淺井長政在這個時代是個少見的「帥哥」,濃眉大眼、高鼻樑元寶嘴,一張細白粉嫩的瓜子臉,目光如電英武非凡,態度文雅言談機智。但在他的顧盼之間偶爾會出現猶豫的神情,也許就是這一點點顧慮使他在最後的關鍵時刻作出了錯誤的決定。「還可以吧!」


  「還可以?僅僅是還可以?」池田恆興驚訝的望著我。「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這樣的人才連我都心服口服,要知道當初我可是阿市公主的追隨者呢?」


  「你?!你也是?」我回過頭看著他問到,這還真是個令人意外的答案。「你居然也會有這樣的妄想?我真沒想到,阿市公主出嫁時你多大?」


  「我十六、阿市公主十四,怎麼啦?」池田恆興對於我的輕視有些忿忿不平。「當時我覺得在織田家所有的家臣中我的希望最大!池田家是主公最為倚重的門閥之一,從小主公就對我另眼相看,最主要的是我的歲數和阿市公主極為般配。阿市公主是主公最為疼愛的妹妹,主公決不會把他嫁給柴田勝家那樣的老傢伙!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考慮,我當時都覺得自己是最合適的。」


  「聽你這麼說,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我歪著腦袋想了一陣。「哎!你趕上的時候不好,正遇到織田家非常需要這個盟友,加上那只『鷹』也確實是個人物,所以你還是認命吧!」


  「你這像是安慰人的話嗎?再說,我用不著你安慰!」他自傲的衝我撇了撇嘴。「論見識我可能真的不如你,但我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雖然我沒有能夠得到阿市公主是這輩子最大的憾事,但看到她能夠得到比嫁給我更大的幸福會使我更加高興!這才是真的愛,你懂嗎?!」


  「嗯?!你這傢伙居然能有這種想法!」我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在這個時代,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裡,這個憑借武力佔有一切為目標的風尚下,居然還有具備這種認知的武士?


  「你怎麼了?」可能是感到我的眼神過於古怪,他問到。


  「沒什麼?」我穩定了一下心情轉過了頭。「如果你真的是這種想法的話,我覺得阿市公主如果嫁給你可能會更幸福!」


  「你真的這麼想?!」池田恆興興奮了一下,隨即又黯然了下來。「雖然咱們哥倆交情不錯,但你實在沒必要這麼捧我。今天見到淺井長政我也算安心了,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阿市公主會幸福的!」


  「哼、哼!」我似有似無的輕笑了兩下,反正現在說出來也沒人相信,也不必急著給這個「悲劇人物」定性。再次抬頭往前望去,此時會晤已經接近了尾聲。


  「這次兩位殿下能夠前來信長感激不盡,在這裡再次謝過了!」織田信長輕輕的欠了一下身。「這次我等舉兵上洛是輔助朝廷重振幕府的大事,事情務必策劃周密!不如此大事必不可成,同時也無法取信於天下人心,不知兩位殿下還有什麼意見嗎?」


  「彈正忠殿下客氣了!」淺井長政微微一笑,看來對於此事已經是胸有成竹。「此事既然是由信長公首倡,我等自然是無所不從!此次淺井家出兵12000,全部遵從殿下的號令!」


  「那就謝謝長政殿下了!」織田信長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向了德川家康。「德川殿下的看法呢?」


  「我亦無異議!」德川家康恭謹的低頭說到。「此次德川家出兵5000,唯信長公之命是從!」這種結果和我的預計差不多,雖說領地都是30萬左右但德川家和淺井家的實力卻是不可同日而語,畢竟德川才剛恢復領地沒幾年又經歷了場一向一揆叛亂嘛!再說此次打擊的目標是淺井家唯一的敵人六角家,自然可以全力以赴。而在德川家的身後,還有一個關係已達冰點的今川家呢!


  「好!」織田信長舉手輕拍兩下,從門外走進了十幾個侍從,來到每個人面前放下了一杯酒。「各位!」織田信長舉起了酒杯。「讓我們共飲此杯,預祝成功!」


  「他還真是著急啊!現在就急著表明身份,連場面上的會盟儀式都不等足利義秋了。」我看著眼前這一幕,不自禁的想起了春秋時代宋襄公和楚成王「孰執牛耳」的典故。


  「淺井殿下和德川殿下還真是給面子啊!」從大殿出來後,織田信長滿面春風的說到。


  「全是主公威德所致啊!」林通勝滿臉阿諛的笑容。


  就在此時一個侍從急匆匆的跑來,向信長遞上了一封信。


  「他……他派人來幹什麼?」看過信後,織田信長的臉色猛地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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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內容裡我用了「侯」這個稱謂,其實這是我前兩天從網上看一本叫《武田信玄》的書中提到的,用來作有一定實力大名的第三人稱,既然這麼多人不習慣今後就不再用了。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東國虎嘯

  「主公……發生了什麼事嗎?」看到織田信長陰沉的臉色半天都沒有人敢說話,直到大家一起回到評定室坐好,林通勝這才小心翼翼的問到。
  「呶!你自己看吧!」織田信長把手裡的信扔給了他,儘管語調陰沉但並沒有發火。


  「織田彈正忠殿下大鑒:近聞殿下……」林通勝拿起那封信小聲的念了起來,所有人都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屋子裡只有讀信的聲音在響著。這是一封意味深長的勸阻信,大概意思就是說對於進攻盤踞在近江、京都一帶的六角家和三好家,織田信長應該持謹慎小心的態度,萬不可僅憑一時意氣就貿然興兵動武,到時即便取勝也可能引起天下強勢大名們的擔憂,甚至是直接導致應仁之亂的重演。這封信的言詞雖然謙恭有禮,但態度卻是非常的高傲,簡直就是在那裡指點織田家該如何如何、又不該如何如何,而且隱隱透出了一股威脅的意味。最值得關注的是末尾署名:甲斐武田信玄拜上!「這……這是什麼意思?」念完信後,林通勝聲音顫抖的問到。


  「什麼意思?!這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嗎?」柴田勝家滿臉怒氣的說到。「他的意思就是我們不行、辦不了這件大事!一切都要等他出面主持,要在他方便的時候親自來辦!號令天下麼……自然也是非他『信玄公』不可了!」


  「主公,您的意思如何?」丹羽長秀在邊上輕輕的問到。


  「這都是什麼狗屁邏輯!」織田信長猛地一拍桌子。「這天下就該是他的?憑什麼就只能是他的?現在室町幕府的正統繼承人在我的手裡,三路大軍足以壓制六角和三好,我為什麼要等?他想要這個天下?那好啊!等他那裡忙完了,再來跟我搶吧!」


  「主公……」丹羽長秀猶猶豫豫的說道:「信上說,幾天之後武田家拜見義秋殿下的正式使者,三枝堪解由守友就將抵達岐埠城,不知主公到時將如何答覆?」


  「我不見他!也不讓他見足利義秋!」織田信長不耐煩的說到。「叫他怎麼來的,怎麼給我滾回去!」


  「這……這樣只怕不妥吧!」這時候森可成說到。「主公要想一舉擊敗近畿的六角和三好,就必須動員本家的全部力量,此時我軍的後方萬萬不能有什麼變化。主公一旦對武田家採取強硬態度,可能就將招致本家與武田的關係破裂。那時如果武田信玄由南信濃出兵東山道,就將直接威脅東美濃!德川殿下在三河的數千兵馬並不足以牽制武田,整個美濃甚至尾張都將陷於危急之中。」


  「難道你是叫我平白的放棄這次機會,把足利義秋交給武田信玄嗎?」織田信長瞪著森可成聲音生硬的問到。


  「屬下決沒有這個意思!」森可成滿頭冒汗的急忙說到。「屬下只是想提醒主公,對於武田家的使者三枝守友,還是應該採取溫和的對應策略!」


  「嗯……」織田信長努力的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那你們有什麼對策嗎?」


  「這個……」眾家臣們面面相覷無言以對。「主公,我們是否可以說此次我軍已經準備充分,對於信玄公的一番好意我們心領了!」半晌之後林通勝說到。


  「這不好!」丹羽長秀在一邊大搖其頭。「這不就等於是明明白白的說『我們自己能行,你少管閒事!』了嗎?」


  「這倒也是……」林通勝也覺出了自己建議的不妥之處。


  「忠兵衛,你在想什麼?」在掃視了一圈之後織田信長又把目光突然投向了我。


  「我嗎?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在這裡看了半天,也聽了半天,對這些人的憂慮深深的感到不以為然。他們這些人可能是因為沒有學過哲學辯證法的關係,思考問題多少都有些形而上學、一根筋!他們就不會從別人的立場,以全局的角度來想想問題嗎?「屬下以為上洛平亂是件天大的事情,所以必須要盡早著手進行準備!家臣們的鎧甲、武器和馬匹,家中也要安排……」我邊說邊掰著手指頭數到。


  「混蛋!」織田信長剛剛壓住火氣又冒了出來。「我們正在商量眼下的事,可你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眼下的事?眼下都有什麼事?」我一臉「天真」的反問到。


  「你……」織田信長有些怒不可遏了。


  「我們大家正在討論的是,要如何接待武田家使者的事!」丹羽長秀急忙接過了話頭。「……這樣如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發與武田家的戰爭!」他在最後憂慮的說到。


  「戰爭?!不會那麼嚴重吧?」我「驚訝」的說到。「就為這麼點小事?」


  「事關整個天下的歸屬,這還是小事?」柴田勝家訕笑到。「真是個白癡!」


  「是,也許吧!」我沒有直接頂撞他。「如果我是信玄公就不會在這個時候鋌而走險!現在武田家與駿河的今川家已經翻臉,同樣因為今川的關係和與東面相模的北條家馬上就將兵戎相見!北面的上杉謙信更是解不開的疙瘩,武田至今還有一萬大軍駐紮在北信濃的海津館城不敢稍動!環視四境,武田也只有與本家關係尚算和睦,我是絕對不想、也沒有能力與織田家的數萬大軍開戰的!不過……誰知道呢?也許信玄公的想法,並不是我這樣的俗人能夠猜測到的也說不定!」說到這裡,我斜了柴田勝家一眼。


  「這麼說……無論如何,武田家都不會跟我翻臉了?」沉默了一會兒織田信長問到。


  「應該是如此!」我點了點頭。


  「那我們對三枝守友……」


  「那還是要本著友好邦交的原則,親切、友好、熱情接待的!」我急忙補充到。「不管怎麼說武田信玄現在風頭正勁,和他保持同盟的關係對我們上洛後壓制近畿會有不少的好處!」


  「要是他提出要見足利義秋殿下怎麼辦?」丹羽長秀擔憂的問到。


  「那就讓他見嘛!」我理所當然的說到。


  「讓他見?」


  「讓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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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信玄公的信,彈正忠殿下是否看過了?」三天後還是在這裡,織田信長接見了武田家的使者三枝堪解由守友。從我的印象來說,這是一個文吏型的武將。「不知您有什麼打算?」


  「這個麼……」織田信長裝模作樣的想了一下,然後說:「我也是自覺此事責任重大力有不及,從各方面來考慮還是由信玄公來主持大計才是最合適的!但……」說到這裡他的話鋒一轉。「三好逆黨盤踞近畿,其勢已經日漸坐大!信玄公又是遠在甲信一時難以抽身,在義秋殿下的一再請求下我這才勉為其難。還望三枝大人轉告信玄公,請他見諒啊!」


  「那不知我可否拜見一下義秋殿下?」


  「這當然沒什麼問題!」織田信長大度的回答到。


  不久,三枝守友就失望的返回了甲斐,眼見大事可成的足利義秋已經沒有再等幾年的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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