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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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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14: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4、恩斯特的禮物(下)

  「這是樣品,30貫一套,一共3000套!」恩斯特指著桌子上的東西對我說:「這全都是名家精品,絕對是物超所值!」
  「哦……」我哼了一聲,仔細檢視放在桌子上的兩件東西,這是一把馬刀和一面盾牌。


  馬刀很大也很彎,一眼看去就可以發現,這把刀具有明顯的阿拉伯風格,所不同的是在刀柄的地方安著一個歐洲式樣的護手圈。盾牌則是完全的歐洲式樣,呈上平下尖的的竹筍形,銀亮的表面上有一個金閃閃的虎頭圖案,這是一面標準的歐洲騎士盾。


  我先拿起了那把馬刀,刀口很是鋒利,刀身比日本騎兵常用的太刀寬些,而刀背則要略薄。用右手握刀柄左手捏住刀尖,兩臂使勁一撾,只彎到150度左右我就支撐不住鬆了勁,刀身毫無聲息的又彈得筆直。我把刀身湊到眼前,轉動一下角度讓從窗戶照進來陽光直射在上面,一種十分詭異的刃紋呈現在我的面前。這把刀的刃紋既不是直的也不是斜的,而是一束束翻捲成團的!好像是一朵朵玫瑰花的圖案,又如墨水掉入清水中所形成的那種雲絮狀造型。


  「這是一把大馬士革彎刀!」恩斯特得意的說到。「大馬士革彎刀是所有阿拉伯刀中最好的,遠遠勝過了土耳其彎刀和波斯彎刀,真正的刀中極品!以您的淵博學識,該不會不知道吧?」


  「嗯……」我微微點了點頭。對大馬士革刀我是久仰大名,見到實物這卻還是第一次,原來我看過一些這種刀的圖片,但那不過都是些匕首、短劍之類,騎兵使用的彎刀據說就是在阿拉伯半島也是極為罕見的。


  我把彎刀放回了桌子上,又拿起了那面盾牌。據我極不內行的眼光來看這應該是一面鋼盾,整面盾牌锃明刷亮,正中間的銅製虎頭猙獰可怖栩栩如生,盾的邊緣還鉚著一圈銅釘。翻過來再看背面,有一個把手和兩道皮帶,想來是用來把盾牌固定在前臂上的。捧在手裡掂了掂,我估計重量在8到10斤之間,應該說還可以,不算太沉!


  把盾牌平放在桌面上,我順手又抄起了那把刀,倒轉刀柄猛地朝盾面砸了下去!只聽「嘡!」地一聲,我的手被彈了起來,而盾面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不但堅固而且有一定的彈性,看來可以擋住一定程度的重擊。


  「不錯吧!」恩斯特自豪的說到。「歐洲最為精緻的盔甲是意大利盔甲,而意大利手藝最高超的是米蘭的工匠。這些盾牌就是產自米蘭的名店,而且全是特別製造的精品!」


  「去把前田慶次給我找來!」我覺得不能光聽他們說,還得有自己的專家在場。


  「大人,慶次大人他……」鶴千代為難的說到。


  「哦!」我這才記起前田慶次忙著「鬧春」去了。「那……那就到三岳屋去把宋海天師傅請過來!」


  「是!」增田長盛答應了一聲,起身到門外找了個夥計回去送信。


  「就我的看法這些東西確實不錯,可是……」我皺著眉頭一臉為難的說:「在日本不太習慣使用盾牌,而且騎兵也是以使用長槍和較直的太刀為主……」


  「習慣了的東西可並不一定就是正確的!」恩斯特的神情似乎稍顯焦急。「不論什麼事情都要……」


  「對不起!」這時那兩個一直沒開過口的人中的金髮男子突然說到。「關於這個問題能否讓我來向大人解釋,可以嗎?」他最後的問話是向我提出的。


  「當然,你請吧!」話雖如此說但我卻在心裡猜測起了他的身份。這個人說話有一些鼻音,說得雖然是日語卻很是生硬,我也僅是將將能夠聽懂他的話,應該是個剛學日語不久的人。


  「為了說明我的論點,請允許我從一些基礎的問題開始說起!」得到我的認可後他詳細講了起來。「在正面對敵時,騎兵對於非嚴密結陣的步兵,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但同時也請注意!這種情況下,步兵大多數傷亡都是來自於戰馬的踐踏而非騎兵的武器,在騎兵對步兵進行集團衝鋒時這種情況尤為明顯,在連續衝鋒時,您總不會認為能夠在槍尖上掛著一串敵人的屍體進行吧?而在騎兵與步兵膠著混戰時,由於騎兵目標較大,經常要對付同時來自多個方向的敵人,這時轉向靈巧方便的馬刀比起長槍更加具有不能比擬的優勢,因為即使再長騎槍也不可能超過步兵的拒馬長槍!」


  「你的說法很有道理!」我不的不承認他是這個方面的專家。「但你是否忽略了一個問題?在兩支騎兵相對衝擊時使用長槍的騎兵可以優先擊中對方,這在生死懸於一線的瞬間難道不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嗎?」


  「您說得不錯!」金髮男子還是那副死板的面容。「這也是歐洲槍盾騎士興旺了上千年的原因,直到這種根深蒂固的認知被蒙古可汗的馬刀所擊碎!」他微微頓了一下後說:「這裡有一個基本的常識,即騎兵的長槍只能用來攻擊對手的頭和胸腹部,而不能去刺目標更大的戰馬,因為那樣就會阻擋住自己前進的路線,這在高速衝鋒中可是致命的,除非他早就打好了同歸於盡的念頭!這種進攻方式很容易在盾牌的防護下被化解,而二馬交錯時長槍騎兵則完全失去了對馬刀的抵禦能力,只能是任其宰割了!」


  「嘶~~!」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這個人的軍事理論還真不是蓋的!「那麼您認為……」既然如此我就抓緊時間向他多請教一些。


  「大人,您有事找我?」正在我們聊得起勁兒的時候宋海天來了。


  「是啊!您請坐。」看他坐下我把那兩件東西遞到了他的手上,他瞇起眼睛認真的看了起來。


  「哆!」他猛地把馬刀插在了地板上,我們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只見他拿起了盾牌,一下子就橫著砸向了刀的側面。只見刀身猛地一彎,刀柄碰到了另一側的地面,隨即又蕩了回來,在一連串的搖擺中逐漸回復了豎直。「好刀!」他不住的點著頭。「常說『苗鋼不如倭鋼,倭鋼不及回鋼。』這把刀確是回鋼中的精品,論鋒利只比一般的制式倭刀強兩分,但柔韌性更要勝上七分!」


  「就這樣!20貫一套我全包了!」我不再有什麼可遲疑的了。


  「你這也……」恩斯特對於我提出的價格好像不甚滿意。


  「這是什麼?」我不給他申辯的機會就拍著盾牌上的那個虎頭問到。


  「這……這是一隻老虎呀!你不會連這個也不認識吧?」他神情閃爍的說到。


  「我當然認識這是老虎,但它畫在盾上是什麼意思?」我咄咄逼人的說:「別以為我不知道盾徽意味著什麼!沒人下訂你會這麼作?是不是有人訂了貨後來卻沒法收尾了,你在急著找下家!」


  「好、好、好!真是拿你沒辦法!」他搖頭歎息到。「這原是印度南部一個土幫的大君要的,可當我好不容易帶著貨物回去的時候,他卻沒法收貨了!」


  「這又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抱怨的說:「因為戰敗,他被莫臥爾帝國的皇帝抓到德裡去了。真是的!還說是什麼猛虎之王呢!」


  「這就是你送我那匹馬的原因?」我止不住笑出了聲。「對了還有一件事要由你負責!」


  「你還想怎樣?!」恩斯特急得大叫了起來。


  「當然!」我理所當然的說到。「彎刀和一般的馬刀用法不同!一般的直刀主要是劈、砍、刺,而彎刀的用法主要是推、削、抹,你得給我找個教官!」看他有些猶豫我又說:「別擺出那種臉色,大不了我再向你訂購5000套,價格就按你說的30貫一套!」


  「真拿你沒辦法!」他指著那個金髮男子說:「我就把他借給你半年,這期間我要趁著天氣暖和到白令海峽去看看西伯利亞的采金和捕鯨業,回程的時候再來接他!這位梅因赫爾先生出身於普魯士的望族,歷代祖先都有人在條頓騎士團裡擔任要職,他本人也曾是勃蘭登堡選侯公爵的騎兵聯隊長!」


  「如此就再好沒有了!」我興奮的說到,可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普魯士的軍隊不是都使用直鋒劍嗎?」


  「由於政治原因,普魯士軍隊一度編入波蘭國王的麾下!」梅因赫爾一本正經的說:「因而我還曾經同俄羅斯人、土耳其人作過戰,對於這三種風格的彎刀騎兵都有相當深刻的瞭解!」


  「這樣我就拜託……」我正說著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


  「怎麼回事?」恩斯特對外面喊到。


  「報告!抓到一個偷渡的!」一個水手在外面說。


  注*十四、十五世紀時,普魯士曾經是波蘭王國的領土。後來波蘭國王委託條頓騎士團對其進行管理,不想卻是引狼入室,使這一地區逐漸德意志化。最後一任的條頓騎士團大團長又把普魯士的統治權交給了自己的表親勃蘭登堡選侯,這就是後來建立德意志第二帝國的霍亨索倫家族。關於這些內容可參看波蘭電視劇《黑雲》或小說《十字軍騎士》。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5、另類中的「另類」

  「偷渡者?」我感到有些新鮮,這個時代原來也有偷渡的。「你們國家政治環境很嚴厲嗎?亦或是宗教迫害?」我跟恩斯特開著玩笑,在記憶裡此時的歐洲這兩種情況確實比較嚴重。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恩斯特大聲抱著委屈。「我們雖然現在名義上還承認西班牙國王的統治權,但早已在事實上獨立了!荷蘭是個以路德宗新教為主的國家,但對天主教徒的限制也很寬鬆,根本沒有宗教裁判所之類的東西。總督與議會的權力相互制衡,政治上是相當開明的!」


  「那麼我們就一起出去,看看這個免費『乘客』!」我說著站起了身。「看來你們的船上管理並不是很嚴密嗎?」


  「走!」恩斯特也說道:「我和您有同樣的好奇心!」


  我們一夥推門來到外面,只見三四個水手們正在和一個人爭執著。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這個人居然是個和尚,而且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和尚!


  「怎麼回事?這個小和尚是哪裡來的?」奧爾扎克大聲喝到。雖然恩斯特是船主,但就船本身的任何事務作為船長都有優先管理權。


  「報告!奧爾扎克先生,在平戶的時候……」一個紅頭髮歪戴水手帽的年輕水手開始說明情況。雖然我已經跟這些荷蘭人打了很長時間的交道,但還是只能通過幾個明顯的名詞聽懂簡單的幾句。既然聽也聽不明白,我所性打量起這個「奇異」的小和尚來。


  小和尚個子不高,圓圓的大腦袋上沒有戒疤而是長著一張非常喜性的圓圓臉,尤為引人注目的他的那對咕嚕嚕亂轉的賊亮大眼睛,讓人看著就顯得非常機靈,臉上和手上的膚色帶著長期不事生產的白皙。他穿一身月白色細棉布僧衣,脖子上掛一串沉香木念珠,手裡還拿著一柄引人注目的錫杖。錫杖的柄是長達六尺核桃粗細的鐵棒,上面安著個臉盆大小的銅圈,中間則是一個斗大的銅鑄「佛」字,兩側還垂著兩串小銅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不像是缺錢的樣子,不知為什麼他會幹這種「蹭船」的勾當,再說佛教徒不是把西洋人都看作妖魔的嗎?


  這時在爭爭吵吵中情況大致已經介紹完了,恩斯特朝我們走了回來。「我就說不可能是從歐洲跟過來的嘛!這個小傢伙在平戶要求搭船,由於水手長沒有答應他就自己偷偷溜了上來。我們看……」


  「宇吉!」津田宗及的突起的一聲驚呼打斷了恩斯特沒有說完的話。「宇吉,你怎會自己來了?又怎麼後偷渡的?」


  「啊!原來是津田叔叔。」小和尚聽到呼喚先是一愣,接著顯然他也認出了津田宗及。「幾年不見您還好嗎?」他非常有禮貌的鞠了一躬。


  「津田老闆,怎麼你們認識嗎?」恩斯特微感驚詫的問到。


  「是的!他是我老朋友神谷宗湛的兒子,宇吉是他的小名。」津田宗及急忙解釋到。「神谷家在博多也是非常有名望的商人,我想他這次只是因為一時頑皮,給您添麻煩了!」回頭他又對那個小和尚說:「宇吉!還不快給恩斯特先生道歉!」


  「這全是他們不好!」宇吉似乎沒有絲毫的覺悟。「我原來只是要求搭船,而且願意支付他們船錢,可他們卻怎麼也不肯答應!我這才自己上了船,還不得不躲在又小又黑的貨艙裡。不過……南蠻人的貨物可是真稀奇,這艘船也很有意思!有這麼多的桅桿和帆,即便是逆風也不用人劃,還有這麼多『大筒』……對了!」他想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興奮的說:「津田叔叔,您和這些南蠻人很熟嗎?您替我說說吧!讓我留在這艘船上,我想到處走走,到處見見世面!」


  「開什麼玩笑!」津田宗及勃然變色。「沒有得到你監護人的許可,我怎麼能擅自作主讓你上南蠻船呢?這艘船可是不久就要回西洋去的!」


  「去西洋?!那可太好了!」宇吉興奮得一下子蹦了起來。「這位南蠻先生!」他對恩斯特說:「您就讓我跟您一起回西洋吧?我是真的很想看看那個能造出這麼多新奇物品的地方,怎麼樣?讓我一起去吧!」


  「我倒是無所謂!」恩斯特雙臂環抱笑吟吟的站在那裡。「只要你能找到我信得過的擔保人,我就可以答應你!」他完全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真的!這好辦。」宇吉一聽這話馬上又找上了津田宗及。「津田叔叔,您就替我擔保吧!求求您了!」


  「不行!」津田宗及聲色俱厲的說到。「沒有你父親的授權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我父親的授權?這還不簡單!」宇吉馬上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交給津田宗及。


  「這……這……」津田宗及的臉色有些發白。


  「或許我可以幫助你!」看津田遇到了麻煩我對宇吉說到。剛才津田宗及小聲念信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幾句,大意是神谷宗湛拜託津田宗及照顧來近畿求學的宇吉。「我和這位恩斯特先生很熟,可以替你擔保!但我和你父親並不認識,所以要他親自來信確認這件事。」


  「好!」宇吉的注意力被轉了過來。「如果您能夠替我擔保,將來我一定會報答您!啊……」他突然一拍肚子說:「我都一天一夜沒吃飯了,還是先找個地方讓我吃點東西吧!」


  聽他這麼一說津田宗及趕緊讓一個夥計把宇吉帶回了天王寺屋,並隨即向恩斯特告了辭。看看自己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就也和他一道下了船。


  「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和尚!」走在路上我回想起宇吉的種種我不禁笑出了聲,可馬上又想起了一個問題。「神谷宗湛說起來也是一個有名的豪商,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子出家的?」


  「這說起來還真是話長……」津田宗及搖首歎息到。「宇吉是宗湛的次子,自幼聰明伶俐深得他的喜愛!可十年前神谷宗湛突然一病不起藥石無效,後經一個高僧指點,必須要以子祈福方可免災,不得已這才叫他出了家,法號『師元』。雖然許身佛門但此子卻大放異彩,無論何種佛經典籍均是過目不忘,而且他最喜歡的就是新奇的學問。我看他之所以纏著恩斯特的南蠻船不放,只怕也是這個原因!」


  「有些可惜了……」我忍不住惋惜到。對於出家還願的的作法我歷來持反對態度,要是真的出於對一種哲學理念的信仰還好說,要是僅僅因為迷信那就太可悲了!


  「大人,不知您注意到沒有!」這時鶴千代突然說到。「這個小和尚精通武藝,光是那柄錫杖就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動的!」


  「你說得有道理!」我不住的點著頭。


  「是這樣的!」津田宗及坦言而道:「他確實自小就學習武藝,據說還練得不錯!不如就叫他到您那裡去作些事情,這總比要到萬裡之外的南蠻去好的多吧!」


  「那也得等神谷老闆來了信再說,他的熱情也不是這麼快就能涼快下來的!」我突然站在了原地。「忘了一件事!應該叫恩斯特再給我介紹一個鐵炮教官的,日本的鐵炮高手想來比西洋的總還是要差一些!」


  「您要是信得過,我就給您推薦兩位!」津田宗及接口說到。「一個是我的侄子,另一個是他的老師!」


  「您?您居然認識這種人?」我奇怪的盯著他。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6、兩個火槍手  

  「諸星大人,這位是呂克貝松先生!」我跟隨津田宗及一起來到天王寺屋,進了一間偏僻的小院,在這裡我見到了他之前提到那兩個人。一個是四十歲左右長著濃密棕色頭髮的歐洲人,大而明亮的藍眼睛,寬大的鼻樑和巨大的鼻頭,下頜和兩腮短而茂密的鬍鬚自下而上一直延伸到了頭髮裡,這使他的腦袋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大獅子。另一個是十四五歲的日本少年,但我唯一能夠確定這一點的就是在來之前津田宗及說到了他的侄子,儘管他的頭上還梳著簡單的武士髻,可身上穿得卻是完完整整的歐式短打扮。此刻,津田宗及指給我的就是那個歐洲人。
  「呂克貝松……」聽完津田宗及的介紹我小聲重複了幾遍。「在下是諸星清氏,初次見面還請多多關照!」既然是來請教,就要有點兒禮賢下士的氣度。


  「我知道您的一些情況,津田老闆曾經不只一次的提到過……」他把手伸向了我,我和他握了握。從他的日語上看他應該來到日本有些時日了。「他說您是一位非常有遠見,視野開放的諸侯……」


  「對不起!」我打斷了他的話解釋說:「應該說『武將』而不是『諸侯』,這兩個詞在日本意思非常的相近,但之間還是有一定差別的!」


  「對不起!」他沒有絲毫的不快,顯得十分豁達。「在下呂克貝松,來日本兩年不到!」


  「呂克貝松……這是您的姓嗎?」我小心翼翼的問到。從剛才起,我就覺得這個姓很耳熟。


  「是的!」他坦然承認。「菲利普·呂克貝松!」


  「那……是法國人?」我隱約記得這是一個法國的姓氏。


  「不是,但也差不多!」他笑著搖了一下頭。「我是來自納瓦拉王國的加斯科尼省圖盧茲城,一個法國與西班牙之間的小國。」


  「啊……」我一下子想了起來。怪不得印象如此的模糊,對這段歷史我的記憶主要來自於《三個火槍手》中隻言片語的介紹。「亨利·德·波旁陛下是否已經登基為王了?」


  「這個你也知道?!」菲利普·呂克貝松驚詫的瞪大了眼睛。「是的!他登基已經有幾年了,但不過只是個在太後操縱下的『小木偶』而已!津田老闆曾經跟我談起過,說您具有一種神奇的預見能力。老實說我原先並不是十分相信,現在卻不得不相信了!在這萬裡之遙的日本,絕大多數人還不清楚『南蠻』還分很多國家,但您卻連那個『小人物』都知道的這麼清楚!」


  「任何『大人物』也都是從『小人物』成長起來的嘛!您不必對他的要求這麼高。」我開過一句玩笑後又問:「這麼說來,您也應該是胡格諾派新教徒了?」


  「應該算是吧?」他點了點頭。


  「怎麼會『應該是』呢?」對他的這個回答我感到很奇怪。在我的記憶裡此時的歐洲應該對於這個問題非常的敏感,他又怎麼會對宗教信仰如此的不嚴肅呢?


  「可事實就是如此啊?」他無可奈何的雙手一攤。「在我出生剛剛三天的時候我父親就找來了一個胡格諾派的牧師,他把一杯水就那麼澆在了我的頭上,一點兒也不怕我著涼!我就這樣被賣給了他們的那個上帝,絲毫也沒留給我自己選擇的權力!」


  「哈、哈、哈,您還真是有幽默感啊!」我一下子大笑了起來,看來他的信仰並不怎麼執著,這對我們今後的相處是非常有好處的。「聽津田老闆跟我說,您對於鐵炮具有相當深的造詣?」我把話頭引回了正題。


  「是的!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呂克貝松坦言承認毫不謙虛,同時用手拍了一下放在身邊的一支長鐵炮。


  「既然您已經到了日本有一段時間了,那您對眼下大名和各國人眾的鐵炮隊有什麼看法嗎?」我「虛心」的請教到。


  「看來您對於我的能力還是有一定懷疑!」他抬手止住了我的辯解。「您的這種想法完全正確!以日本現今的混亂狀況,是不可能把鐵炮這種決定生死的利器交給一個在能力上無法信任的人。說到現在各地的鐵炮眾……」他微一沉吟後說:「我認為他們在走彎路,不是鐵炮這種武器發展的正途!」


  「這又怎麼說?」我對他的這個提法非常注意,該不是他在用大話唬我吧?


  「現在的日本……」呂克貝松一臉嚴肅的說:「大名們對鐵炮普遍的看法是一種實力的象徵,由於過於珍貴無法作為一個普遍使用的兵種。在雜賀、根來這種以鐵炮起家的國人眾中,更是把鐵炮同日本傳統的忍術相結合,使之成為一種奇襲兵種!」


  「奇襲不好嗎?據我所知紀伊的忍炮眾可是名揚天下的!」我一時無法理解他的論點。象徵


  「確實威力巨大,也不能說奇襲有什麼不好,有不少以弱勝強的戰例就是採取奇襲的戰術!可畢竟……」他搖了一下頭。「讓我這麼說吧!最為令人防不勝防的武器是匕首,可您見過有那支軍隊都是用匕首裝備的呢?就像任何人都不可能靠『小聰明』得意一生一樣,一支優秀的軍隊和它的統帥也不能總是冀希望於投機取巧!我所設想建立的軍隊是一種鐵炮和長矛混編的軍隊,是一種能攻、能守、能自由移動不拘防禦工事的軍隊!」


  「現在的日本不就是鐵炮和長槍混編嗎?」我奇怪的問到。


  「不!那不一樣!?」呂克貝松連連搖著手。「那種不過是讓鐵炮露個臉用以進行干擾,不過是插科打諢的配角而已,決定勝利的還是長槍兵的對決!我說得是把數量相當的長槍兵和步兵編在一起,槍兵負責防禦,哪怕是騎兵的衝擊;鐵炮在中間集中射擊,是主要的殺傷力量。如果能編成數千人的大方陣,再在中間配置上大炮,那就太完美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他的戰爭理念在這個時代可算是相當先進的,但畢竟和眼下的現實尚有一段距離。「呂克貝松先生,我非常的佩服您!但至少是目前,我出於實力和政治上的原因還無法建立起這樣的軍隊,甚至由於種種因素的顧忌不能組建過於龐大的鐵炮隊!很長一段時間裡鐵炮只怕還只能是配角,但我願意向您說得方向去努力,或者您願意把您的理念留在日本、留在我的軍隊裡?這樣總有一天,您的理想會實現!」


  「你不用對我抱歉!」他笑著說到。「雖然那是我的興趣,但我同樣要吃飯!而且我之所以願意到如此遙遠的東方來,主要還是為了錢。您放心!在我們的和約結束之前我會嚴格按照您的命令行事,這也是我作為一個僱傭兵的原則!至於傳授我的理念嘛……」說到這裡他用手一指那個少年。「我在日本已經有了最好的學生!」


  「這就是我的侄子!」看到我的目光轉向了少年,津田宗及及時的介紹到。


  「在下津田一算,拜見諸星大人!」那個少年伏地跪拜。


  「津田……一算……你是根來眾出身?」我飛快的想到。


  「是的!」津田一算點了點頭。「在下出身根來寺,不過是庶流!因為敬仰老師的學識並且不認同本家的傳統,所以現在追隨老師在修行當中!」


  「你願意出仕諸星家嗎?」我接著問到。


  「在下求之不得!」


  「那好!」我作出了決定。「呂克貝松先生我先和您簽訂五年的合約,每年支付你500兩黃金!您的工作就是負責統領、訓練我的鐵炮隊,一算以足輕大將的身份出仕我家並且協助您工作。我過幾天就要返回若江城,因此請您抓緊時間把手頭的事情安排好,這樣可以嗎?」


  「您今後叫我菲利普就可以了!」他回答到。


  *******************************************************************


  「您從來沒告訴過我,您是根來眾出身哪?」出來後我對津田宗及問到。


  「這很奇怪嗎?」他反問我。「和泉緊臨紀伊,界町距根來寺還不足百裡!再說津田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姓,我還以為您早就知道了呢!」


  「您說得倒是有一定道理,只是……」我撓了撓頭。「我怎麼從來就沒朝這方面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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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15: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7、雪

  「主公,您可是答應了幫我忙的!」前田慶次一臉乞求的望著我說:「我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了,所以一定、一定務必……」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跟你去了嗎!」我不耐煩的說到。「你再這麼嘮嘮叨叨的,我可就要回去了!」


  「好、好,一切都聽您的!聽您的還不行嗎!」聽說我要回去他慌忙忙不迭的答應到,說罷又急急往前走去。到底是有武功的人,一瘸一拐的也比我快不少。


  「真是的!」我哼哼了一聲繼續跟著走去,可看他的樣子還真是可笑。此刻我和慶次兩個人正沿著熙熙攘攘的大街走向界町的南區,那裡是藝術家、文化人較為集中的區域,同時還有許多的劇場和清雅旅閣,千利修和長谷川等伯都住在這一代,而我們現在是去拜訪阿國的神社劇團。其實任誰一看也就能明白,所謂的拜訪劇團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的主角巫女阿國!


  踞那次千利修的茶會已經過去了3天,這期間前田慶次可沒閒著,3天裡居然去拜訪了11次!(據我估計他是一次之後,在門口轉悠一會然後再進去。)不過在這之中,只有兩次阿國親自出來客氣的問候(照我看其實是敷衍)了兩句,其他的時候完全是一句「不在!」或者「不方便!」就給打發了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前田慶次終於想到了還有我這麼個主公,屁顛屁顛的恬著臉來求我了!


  我可不是什麼大人大量的人,前幾天他對我的當眾侮辱我可是記憶猶新的!在這種情況下我當即就提出:要想我出面可以,但必須為那天的無禮行為接受懲罰!不想他連個奔兒都沒打就答應了下來,這種結果還真是令我大吃一驚,原以為他怎麼也得跟我討價還價一番的,看來愛情的魔力還著實是害人不淺!雖然是這樣我也沒饒了他,向旅店夥計借來兩根門閂,讓那兩個侍衛結結實實的給他來了一頓「莊戶揍」,可算出了我胸中的這口惡氣!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明白,如果不是他自願,就憑我們這幾個人還真弄不住他!


  「主公,您……有什麼辦法嗎?」走在路上,前田慶次還是不甚放心。


  「現在還沒有?」我正眼也不瞧他一下繼續往前走去。


  「沒有?」他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您怎麼會沒有?!您對這種事不是一向很有辦法的嗎?」


  「你是聽誰說我對『這種事』很有辦法的?還是『一向』!」我終於回過了頭,盯著他問到。


  「您都有了一妻一妾了還會沒辦法?再說大家都說……」


  「即便是大家都這麼說,那也是由你先開始的!」我恨恨的打斷了他下面的話,看他呆在那兒不動我就又說:「我和阿國小姐攏共只見過兩次面,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脾氣性情怎樣、有什麼愛好,這些我全都沒有一點兒概念,現在又怎麼能說出來個一二三四?我只知道她年紀輕輕就獨撐重建出雲大社的重擔,在這亂世裡遊走四方而有驚無險,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你要想僅憑三言兩語的好話就抱得美人歸,那完全是做白日夢!現在只能是慢慢聯絡感情增進瞭解,通過她的性格再想辦法!這種事又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我只能給你些幫助建議,關鍵還是得看你自己!」


  「也只能是這樣了!」前田慶次無可奈何的和我繼續向前走去。


  不久我們來到了一家名叫「西朝屋」的旅閣,前田慶次也不打招呼就領著我直接穿堂入室的向後院走去,居然也沒人攔他,看來所有夥計都已經認識並知道他的目的了!我們停在了一家雅致僻靜的小院門前,這時從裡面傳出一個「嘿、嘿、嘿……」的稚嫩吆喝聲。


  我伸頭從半開的大門朝裡面望去,裡面是一座有七八間房捨的獨進院落,當中鋪著平整的青磚,在兩廂的窗下還種著一些簡單的花草。在正當中的空地上站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只長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小小年紀就已顧盼生姿,十足的一副美人胚子。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簡式和服,用兩根黑色的帶子分別繫住頭髮和衣袖,那樣子就像《聰明的一休》中打掃衛生的樣子。她此刻正裸露著一對白藕似的胳膊,雙手持著一把頭部略彎的長柄木刀,在那裡嘿嘿的練著。


  「邦!邦!」我用手在木門上敲了兩下對裡面問:「請問一下,阿國小姐在嗎?」


  「我姐姐她……怎麼又是你!」女孩聞聲停住手回頭來答話,可當她看到我身邊的前田慶次後立刻可愛的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幾天的「騷擾」連她也招煩了。「我姐姐不在,你回頭再來吧!」


  「阿雪別這樣嘛!」前田慶次毫無自尊的說到。「你姐姐去哪了?」


  「不知道!」阿雪十分乾脆的回答到。「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你還想問什麼?」


  「咳、咳,請問我們可以在這裡等她一下嗎?」看到前田慶次可憐巴巴的目光我只好說到,馬上又補充說:「我們只呆在院子裡,而且不會打攪你練武的!」


  「那……好吧!」她想了一下後答應了下來,然後就不再搭理我們。


  「阿雪……」一邊看她練刀我一邊回憶著,後來終於想起她原來就是當年阿國抱在懷裡的那個小女孩。只見她一招一式練的有板有眼,額頭上滲出了涔涔的汗水也毫不在意,可見她對武藝傾注了全部熱情,看到這種情況一個主意悄悄冒了出來。「好!」我突然大聲喝采到。


  「瞎喊什麼?!」被我打擾了練習的阿雪顯然很不高興,帶著不滿的語氣說到。「你懂武藝嗎?」


  「話可不能這麼說,好歹我們也是身經百戰的武士!」我一把揪過了邊上百無聊賴的前田慶次說:「就說這個傢伙吧!雖然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既好吃懶做又寡廉鮮恥,但他的武藝絕對是第一流的!」


  「是真的嗎?」可能是對前田慶次印象太差的關係,阿雪還是表示懷疑。「就是這麼個一天到晚瞎晃蕩,只會圍著……亂轉的人,會是武藝高強的武士?我的老師可是名劍豪塚原卜傳,他還能比我強嗎?」


  「雖然你是師出名門,但他畢竟是真正在戰場上拚殺出來的!你再看看這個頭,這肌肉……」我像個奸商一樣推銷著手裡的「劣質產品」。「所謂身大力不虧,一力降十會!怎麼樣,想不想比試一下?」


  「可以嗎?」阿雪的心顯然動了,但還是在猶豫。


  「唯有實踐方可出真知,你自己再練上一百年也不過是閉門造車罷了!」看到她臉上的神情我故意激她道:「怎麼?不會是怕了吧!」


  「我會怕這個傢伙!」聽到我的最後一句話阿雪瞪起了美麗的大眼睛。「你們等著,我去再找一把木刀來!」


  「正事還一點兒沒辦,沒事和這個小丫頭比什麼武啊?」阿雪剛一進屋前田慶次就埋怨到。


  「笨蛋!這就是正事!」我抬腿就踹了他一腳。「我們並沒有聽說過阿國小姐有什麼別的親戚,那麼阿雪就應該是她最親的親人。看樣子她很喜歡武藝,你只要獲得了她的敬佩和好感,事情就成功三成了!」


  「那我該怎麼辦?」前田慶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先要取得優勢但不要嬴她,還要讓她看出這一點來!最後……」我想了一下。「你要讓她打傷你!」


  「打傷我?」前田慶次這下又不明白了。


  「你怎麼這麼笨?!」我恨鐵不成鋼的罵到。「小孩子傷人自然要大人負責,你這下不就『賴』上阿國小姐了嗎?再說……」我朝他身上比量了一下後說:「反正又沒別人看見,這身上的傷就全說是她造成的,起碼傷好之前阿國小姐得不斷來看望你吧!」


  「您真是英明啊!」他止不住笑出了聲。


  「來吧!」這時阿雪走出了屋子,將一把太刀形制的木刀塞在了前田慶次的手裡。


  「要開始嘍!」我吆喝了一聲。他們兩個站到了院子的中間,盯視著對方緩緩舉起了手裡的木刀。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8、阿國

  雖說阿雪只有八九歲,但一旦持「刀」面對敵人卻絕對是一副高手風範!她腳下擺著不丁不八的小弓箭步,手中長柄木刀斜斜向上挑起,刀頭直對著前田慶次胸部偏上的位置,明媚的雙眸緊緊盯住慶次的兩眼!
  「果然是明師出高徒!」我在心裡暗暗點頭。我雖然沒有正經學過武藝,但原來武俠小說卻看得不少,金庸的著作則是已經看過五六遍了。來到這個世界後我所接觸的,更主要是些成天舞刀弄槍的傢伙,所以大概的路數我還是知道的。對敵時一定要緊盯對手的眼睛,只有這樣才能在的一時間覺察對手的意圖。


  反觀前田慶次則完全是另外一副樣子,雖然大概擺出了一個架勢但心早不知飛向了何處,兩眼的焦距一個勁兒的發散,直看得我不住的搖頭。


  「看刀!」阿雪一聲大喝竄上前來,我都看清楚的事情她自然沒理由看不出來。只見她的長刀直刺慶次的左胸,同時握在後面的左手微微一壓刀桿隱含著後續的殺招。「啪!」雖然精神不太集中,但到底是出生入死中練出來的反應,千鈞一髮之際慶次以柄上尖下的「推窗望月」之式架開了來襲。阿雪搬刀頭獻刀柄直撞慶次的右肋,慶次手中木刀就勢下插身形一閃躲過撞來的刀柄,隨之刀鋒前推順著刀桿疾削阿雪的手指。「果然有兩下子!」阿雪退後兩步興奮的大叫了一聲,隨即又攻了上去。


  儘管阿雪受到過明師指點,而且她本人應該頗有這方面的天賦,但畢竟只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要想讓她戰勝武藝高強且正當盛年的前田慶次未免不太現實。很快的慶次就控制了場上的局面,只是由於腿上不便很少移動。他雖然一直站在原地沒有進攻,但破解阿雪長刀的招式已經是任意揮灑了!


  「嗯~咳!」看到阿雪已經認識了慶次的高強同時又有些著急,我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就輕輕咳嗽了一聲。慶次立刻就明白了我的含義,正趕上阿雪此時躍起一個「泰山壓頂」直劈過來,他微一斜身讓過頭頂卻把右肩顯了出來。阿雪眼看一招得手,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興奮的光芒。


  「住手!」就在「大功」將要告成之際從門口傳來一聲輕柔但不失威嚴的呵叱,阿雪聞聲立刻強收住下劈的刀勢,由於用力過猛落地時打了個趔趄。我回頭望去,只見阿國正邁步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身邊跟著的正是名劍客塚原卜傳。「原來是諸星兵部丞大人光臨,小女未曾恭候實在是失禮了!」進門來的阿國先對我施了一禮。


  「小姐太客氣了,是我們來的唐突!」我急忙道著欠,對於我的這點「小伎倆」見多識廣的她未必看不出來。


  「大人太謙了!」阿國一轉身對上了慶次和阿雪。「小雪你怎麼如此無禮!前田大人是名聞天下的猛將,你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前田大人一直都在讓著你,你就真的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嗎?」她果然不想就此放過,話中隱隱帶出了指責我們欺騙小孩的意思。


  「只不過是比試比試嘛……」阿雪顯然沒有她那麼深的心機,雖然很害怕姐姐還是小聲嘟囔著。


  「好了,阿國小姐!」看阿國還有繼續發揮的架勢我急忙出面打圓場。「我也是看阿雪小姐著實是身手不凡所以才一時興起,您就不要再責怪她了!我們也是冒昧了,還妄想能能對阿雪小姐的修煉能有所幫助,實在是自不量力了!」


  「諸星大人言重了,請兩位屋裡坐吧!」到此阿國也不得不打住,再說下去就未免顯得小家子氣了。「我剛才是到劇場去最後確認一下明天首演,讓兩位久等了!此次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多虧了兩位大人的幫助,小女先在這裡謝過了,明天還請一定駕臨!」


  「些許小事小姐不必過於介意,至於明天……」我看了一眼身邊的慶次,他此刻正抓耳撓腮坐臥不寧。「只怕就是我想不去也不行了!」


  「大人說笑了!」阿國以扇掩口嫣然一笑。「不知兩位大駕光臨,是有什麼見教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是順便過來問候一下!」第一次作這種事我不得不考慮一下方式方法。「阿國小姐獨立支撐這樣一個劇團,又擔負著重建出雲大社的大任,是否非常辛苦呢?這對於小姐來說是否有些太勉強了!」我作出萬分同情狀,其實是想打擊一下她的信心。「現在四處混亂不堪盜賊蜂起,小姐身邊雖然有塚原前輩這樣的高手,但想來還是吃了不少苦吧?」


  「哎~!」她在回答之前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大人所言極是,其中苦楚實在是不足為外人所道!即便是今川治部之強竟轉眼灰飛煙滅,足利將軍之尊亦難免隕難於宵小之手,何況是我這樣一個弱質女流呢!」


  「是啊、是啊……」我先前的所說的話只是想先試試水的深淺,沒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的脈門,回頭看看前田慶次,也是一臉興奮。「那小姐對以後的事情,就沒有一點兒別的打算嗎?」


  「兵部丞大人的話小女有些聽不明白!」她忽閃著大眼睛盯著我問到。


  「比如說……比如說……」我實在想不出如何措詞索性直著問了出來。「小姐總不可能奔波一生,總得為想想自己的終生大事吧?」


  「多謝大人關心!」阿國對著我俯身一禮。「不過小女一生有兩個心願,如不能達成將死不瞑目!」


  「不知是什麼?」沒等我說話前田慶次就搶先問了出來。「我……在下能幫得上忙嗎?」


  阿國的目光看著他閃了一下,但馬上又變得寧靜如水。「第一,重建出雲大社!」她伸出一根春蔥似的玉指在前田慶次的眼前晃了晃,前田慶次的眼神立刻就直了。「第二,要嫁也至少嫁給一個威震一方史冊留名的豪傑!」


  「阿雪!」看到要出問題我急忙把目標轉移。「我剛才沒騙你吧?這位前田大人的武藝是否很了不起?」


  「嗯?」阿雪被突然的問話搞得一愣。「是啊!除了師父之外我還沒見過……」


  「大人!」阿國馬上制止了事態的意外發展。「一勇之夫恐怕算不上是真正的英雄吧?」


  「那小姐認為……」我急著問到。


  「大人是否還記得當年小女的條件?」阿國微微一笑。「一方豪傑至少要知行萬石吧?」


  「這……」我有點不能相信,這還是剛才那個心灰意懶的小女人嗎?「這有點牽強了吧?」


  「那可難說哦!」她搖了搖頭。「幾年前和大人初見時,誰又能預料到大人會有今日這般風聲水起呢?」


  對於她的話我實在是無言以對,看看一邊一直沒有吭聲的塚原卜傳,卻發現他滿眼都是笑意。我一下子明白了,她剛才的落寞只是試探我而已。


  「老兄啊!」從阿國那裡出來後我拍著前田慶次的肩膀說:「任重而道遠,好好努力吧!」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9、忠義武將

  一轉眼來界町已經一月有餘,預計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而且得到了不少意外的奇遇。這其中大多是可喜的收穫,但也有小小的尷尬!就在昨天,我收到了、確切的說是津田宗及收到了神谷宗湛從九州寄來的信,大意是說:其子神谷師元因為是次子所以無法繼承家業,而且他也知道以師元的性情並不適合作個商人。神谷宗湛一直對當年讓他出家心存遺憾,如果將來他能以僧人武將的身份出仕武家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到海外遊歷一番無疑會是非常有益的!神谷宗湛確實見識不凡,既然人家父子都豁得出去,我也只能按照約定替他做了擔保。
  明天就要啟程返回若江了,菲利普·呂克貝松和津田一算也來到了三岳屋。一大早,增田長盛去恩斯特那裡商量下批貨物的細節;前田慶次去看阿國劇團在界町的最後一場演出;而我則在和長束正家、三井高福商量著後續的事情。「……這次的事情很順利,看來自用的火槍和騎兵裝備20萬貫能夠打住了,這樣還富裕出了10萬貫!」我說著又仔細核對了一遍物品的清單。


  「主公說得是!」長束正家一手托著帳本一手在上面指點著。「最大的支出是騎兵的盔甲和馬鎧,但可以隨著生產在半年內陸續投入。到時下半年的收益會跟上來,所以現在有十二、三萬貫就足夠了,這次主公回去還可以帶走一筆軍費!」


  「那好!」我放下手裡的清單對三井高福說:「你盡快動身到陸奧去,帶足10萬貫的貨物,如果實在湊不齊也可以直接帶錢過去。給我買至少1000匹最好的戰馬,既要身材高大能負重,又要具有極快的短程衝擊能力!我不打算讓這支騎兵獨自作戰,所以有沒有持續長途奔襲的能力並不重要。」


  「是!主公盡可以放心,我們交易的對象大多是當地的大名和豪族,買馬這種事不成問題!」三井高福信心十足的說到。


  「主公……」長束正家突然提醒道:「梅因赫爾先生在這裡只能待上半年,而從北陸買馬至少要幾個月的時間,這樣就會耽誤訓練的時間!不如先把三岳屋的馬匹調過去,雖然不完全符合要求但起碼可以先練起來。」


  「三岳屋有馬嗎?」我奇怪的問到。


  「有一批,大約500匹!」長束正家點了點頭說:「是我們代九州龍造寺家買的,因為他們要求我們代為訓練所以還有四、五個月的通融!」


  「好,那就先送到若江吧!」我想這也算是幫他們訓練了。「告訴宋師傅:先把盔甲趕出來,馬鎧等我們的馬匹買回來再說……」


  「主公!」這時增田長盛拉開門走了進來。「恩斯特先生身邊的那位先生有事想見您!」


  「嗯?」我微微一愣,梅因赫爾不是說過兩天自己到若江去嗎?


  「是那位日本的先生!」增田長盛猜出了我的疑問。


  「那好!」我站起身走向門口。「我和他到後面的靜室去談,不要讓人過來打擾!」如果是可以公開的事情,我想恩斯特就直接交代給增田長盛了。


  **********************************************


  「恩斯特先生還有什麼事嗎?」來到後面的靜室坐下後我就問到,並開始仔細打量著這個人。如果不是恩斯特的關係我第一印象就會把他當作是一個落拓的武士,一身簡樸的武士服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了,論長相他長得還是相當俊美的,只是同樣有一種蒼白的顏色,而且眉宇之間隱含著濃重的憂慮。


  「不,不是恩斯特先生的事情!」他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沉。「是我個人有些事情想拜託您!」可能是看到了我的遲疑他急忙又說:「恩斯特先生和我是在九州平戶認識的,雖然時間很短但卻很談的來。由於在九州沒有事情我就接受了他的好意,搭上他的船到近畿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對於我的詳細情況他願意為我擔保!」


  「既然是恩斯特先生舉薦你來的那還有什麼問題!」我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有什麼我能效力的地方你只管開口好了!」


  「其實在下是想拜託諸星大人……」年輕武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兩眼緊緊的盯住我的臉。「我希望能夠到您的手下,作~您~的~家~臣!」


  「既然是恩斯特先生的朋友我當然也會給予充分的信任,不過……」我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依舊沒有什麼新的發現。「為了今後我們能夠相處愉快,還是有進一步增進一些瞭解的必要的!」


  「是,您說得非常有道理!」武士開始了自我介紹。「在下來自九州豐後,原是大友家的世襲下級家臣!我名叫大谷吉繼……」聽了他的名字我微微一驚,但沒有打斷他的話,我並不能僅憑傳說就信任一個人。「不久之前我離開了大友家開始在各地流浪,一直到我遇到了恩斯特先生。在他那裡我聽說了您的一些事情但並不完全相信,那天我們在船上見過面後我才確定了您才是我要找的人!」


  「老實說我還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我皺著眉頭說到。「如果你能對我的三個問題給予可信的答覆,我是非常歡迎你加入的!」


  「請您只管問!」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到。


  「第一,……」我開始了發問。「大友家威震九州控制著北部六國,家督大友義鎮公乃當世豪傑,手下又有眾多智臣猛將,在這種情況下你為什麼還要離開呢?」


  「大友家現在只是貌似強大,實際上已經是危急重重了!」他神色黯淡的說到。「義鎮公自持武力驕奢狂傲不納忠言,只知寵信志賀親守、田原親賢一般諂佞小人,對於正在興起的薩摩島津家鬆弛懈怠,半年前還把我的老師戶次鑒連貶到了築後立花山城!照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敗亡只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難道這只是一隻想逃離沉船的老鼠?這和傳說可不一樣啊!」帶著一腔的疑問我又問道:「第二,以織田家今日的聲威你能注意到並不意外,可你是怎麼注意到我的?我的聲名和地位在織田家並不突出啊!」


  「目前的聲名地位並不說明什麼……」他異常嚴肅的說到。「以大人卓然不群的觀念,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卓然不群嘛……觀念……要是織田家的將領都是我這樣呢?」我突然問到。「畢竟你還沒有接觸過織田家其他的人吧!」


  「哈、哈、哈,要是那樣……」他難得的大笑了起來。「那織田家現在恐怕已經取得天下了!」


  「你實在是過獎了!」我也止不住笑了起來。「最後一個問題:你到我這裡來,究竟希望我為你作些什麼呢?」


  「大友家的敗落是必然的事,但請您……」他的面色沉了下來,我似乎看到了他眼睛裡的淚水。「在將來!請您務必讓織田家選擇大友家作為盟友,只有這樣大友家才能生存下去!我在這裡求求您了!」說完他把前額貼到了地上。


  我被震撼在了當場,久久後說道:「諸星家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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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16: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0、秋後算帳

  「衝鋒!……刺殺!……停!」梅因赫爾用非常生硬的日語喊出了一個又一個簡潔的口令,馬上這些口令就被500名身著代用步兵盔甲的騎士準確無誤執行了!看著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讓人實在難以想像這種訓練開始還不到一個月。
  「這才是真正的『鐵騎』啊!」站在場邊我興奮的想著。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我見到過很多的騎兵,其中還有為數不少所謂的精銳,但我敢說沒有任何一支的正規化程度有我的騎兵這麼高!據從甲斐回來的忍者報告,即便是武田家的「赤備」在衝鋒時也僅能做到密集成團,而像眼前這種以橫平豎直的方陣高速衝鋒,恐怕是就連上杉謙信也是難以想像的。


  「主公,請您擦擦汗!」跟在身後島勝猛關切的說到。


  「鬼天氣!」接過他遞來的手巾我擦了擦兩頰,然後對著天上的太陽詛咒到。再往場中看看,雖然不甚清楚但也可以想見,在這七月初的驕陽下穿著厚厚的甲冑訓練可真是夠人一嗆!梅因赫爾的軍事素質無疑是第一流的,但德意志民族的死板個性也同時在他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不同意停止訓練,而且必須是高強度的,即便是我的建議也是一律不予採納。好在現在只有一半的戰馬只能輪著訓練,不然三天兩頭出人命是絕對無法避免的。


  轉頭看向另一邊,前田慶次正帶著其餘的500人手持刀盾在練習砍殺。經過再三的考慮,我任命他為這支新建騎兵的統領,終於結束了他無所事事的生活,這可完全是出於為了讓他早日達到阿國條件的一片「好心」!


  這時另一個教練場裡想起了一陣巨響,那是菲利普和津田一算在操練鐵炮隊,剛才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雖然我把那500支最新式的特製鐵炮都運回了若江城,但編製的時候我只組建了200人的鐵炮隊。這個數量是織田信長直屬鐵炮隊的四分之一,以我現在的身份已經有些過份了,為人還是低調一點的好!由於石川忠綱的手下裡有幾個會用鐵炮的人,我就撥給了他10支。


  「回稟殿下!」正在我思考著下一步發展情況的時候一個傳令兵跑了過來。由於這裡的士兵全都是我自己掏錢招募的,所以他們在理論上並不是隸屬於織田家,而是以我為主公。「織田大殿的信使已經到了內城!」


  「這次是你呀!」一到會客室我就看見了正在那裡大口喝著茶的中村一氏。「又有什麼倒霉的差事了?說吧,我受得住!」我來到他的面前隔著桌子坐了下來。


  「你就知足吧!」他放下茶杯對我翻了翻白眼。「你好歹已經不用天天聽著他的呵斥了,還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我呢?這大熱的天裡還得給你們送信,我容易嘛我!」


  「好了,說正事吧!」我止住了他的借題發揮。「大不了走的時候,讓你滿載而歸!」


  「努!給你的。」中村一氏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封筒,塞在了我的手裡。


  我打開蓋子抽出裡面織田信長給我的命令,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這剛消停幾天,怎麼又鬧騰起來了?」看完信我抱怨到。信長在信裡說近期將會舉兵討伐南伊勢的北畠家,要屬下諸將按時在北伊勢的桑名城聚齊,具體指示由信使進行傳達。這是織田家的老傳統,書面命令只是起證明作用,除極度機密的事情外一般都由信使轉告。我之所以抱怨倒不是怕了(怕也沒用),而是我的部隊雖然招了六千多人,但現在騎兵隊和鐵炮隊都還沒練好呢!「對我是不是太苛刻了點兒啊!」我把信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敲了敲。「我要到桑名可是要穿過大半個伊勢的,而且大部分都是敵占區!」


  「這個問題我們幾個當時就想到了……」中村一氏說著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一仰頭喝了個乾淨。「我們替你爭取了一下,後來主公就鬆了口。你的任務是對敵軍的西部地區進行襲擾,所以一看情況不妙就可退回大和,即便是會戰也是大局已定的時候了!雖然松永久秀和筒井順慶不怎麼靠得住,但想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我們翻臉。」


  「到底是老朋友,這個人情我忠兵衛一定會記住的!」聽到這個計劃我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北畠具教又怎麼惹著主公了?一下子發這麼大的火,還要全體總動員!」自己的事情放下了我就又開始「關心」起了別人。


  「上次攻打長島的事情你也清楚,咱們主公可是個有仇必報的主!」他又把頭靠近我用極低的聲音說道:「而且這次的事情也是他自己找死,他派往越前朝倉義景那裡的密使被我們捉到了!他在信上詆毀主公是個凶殘暴虐的人,送將軍進京是想自己掌握天下,還說要號召真正的護幕忠臣掃除奸佞!據說本願寺顯如也收到了這樣的信件,別人還有誰就不知道了。」


  「他要是在10年前統一伊勢或許還有一些希望,現在……還能有他蹦達的份兒?」我一下子笑了起來。「不過……」我又盯住了中村一氏。「你認為他信裡的那些話,真的都是『詆毀』嗎?」


  「哈、哈、哈、……」我們倆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一起放聲大笑了起來。「這種事情我們還有討論的必要嗎?」


  「天氣太熱,你就在我這裡休息兩天吧!」我一邊叫進侍從給他安排食宿一邊說到。


  「不了!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他搖了搖頭又喝下一杯茶。「還有兩家要去通知,然後還得趕在出兵前回到岐埠去!」


  「行!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送中村一氏去休息後我立刻招來了所有主要的家臣(現在我的低級家臣也有不少了)。「出兵是一定的了,大家看看應該怎麼安排?」介紹完情況後我問到。


  「以目前我們具體的情況來看,不可能抽出太多的部隊前往伊勢……」第一個發言的是山中鹿之介。「三好家已經平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畠山家的實際掌權者游佐信教又和他們勾勾搭搭,現在我們手裡的力量已經很緊了!」


  「而且騎兵和鐵炮備隊還沒有練好,此時也無法投入戰鬥!」竹中半兵衛也作著補充。「一旦發生意外情況,足夠的足輕是必不可少的!」


  「是不能,其實也不必!」長野業正捻髯說到。「從信長大殿的命令上來看他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在北畠家主力投向東部以後騷擾工作實際用不了多少人馬!」


  「那好!這次就由我親自領兵,老師父子留在……」


  「主公!」長野業正馬上攔住了我下面的話。「小兒業盛一直無任何建樹,此次還望主公能給他一個機會!」


  「好吧!」我想了想答應了他的請求。「老師代理若江城主處理一切;慶次和一算協助老師並繼續加緊訓練騎兵和鐵炮備隊;幸盛、才藏、勝猛、業盛各率領500長槍足輕,吉繼率500弓箭足輕隨我出陣;重治作為軍師隨行,鶴千代一齊行動;長信繼續加緊對若江城周圍勢力的監控;光成率領忠綱部隨軍出陣,各人盡快作好準備!」


  「是!」眾人齊聲應到。


  「主公!」長野業正突然又說到。「考慮到北畠家的應變速度……我部還是10天後再出兵的好!」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1、前客後客

  「主公,您的早餐!」近侍把一隻木盤放在了我面前行軍矮桌的邊緣,然後向後倒退了幾步轉身去給其他人送飯。這時是清晨六點,地點就在伊勢西部靠近紀伊一處山谷中的宿營地,我坐在自己的大帳前,竹中半兵衛、山中鹿之介等一干眾將散坐在周圍。
  我側過臉往那只盤子裡看了看,一個煎雞蛋、兩個飯團還有幾片火腿,雖然和平時比起來顯得有些簡單,但想想這是在軍旅之中也就心平氣和了。我拿過一個飯團掰開,把雞蛋和一片火腿夾進去,作好後一邊把飯團送到嘴邊咬著,一邊把目光又投回了那張攤在面前的伊勢地圖上。


  長野業正原來建議等10天再出兵的,可我為了穩妥起見卻足足等滿了15天!直到織田信長在桑名集結完畢拉開了架勢,北畠具教也前後就位擺明了車馬,我這才不緊不慢的開進了伊勢境內。我軍的行動不可謂不秘密,由於北畠家的主力大多調到了東部這附近留下的部隊非常之少,為了收縮力量就連巡邏的範圍也縮小到了最小的程度,我的部隊一進入伊勢就潛伏在了這座山裡,敢說沒有被任何敵軍發現。


  可隨之問題也就來了!雖然北畠家的衛戍部隊並不多,即便是像伊勢龜山城這樣的重要城池也不過只有500人而已。但他們每個都成了驚弓之鳥,就是大白天也是城門緊閉,一到晚上在很遠的地方就能看見在城頭上來回走動的哨兵。在這種情況下我的2500人根本不可能攻下伊勢龜山城,儘管那裡面只有500足輕。當然,打下一些巖砦還是可以辦到的,但一來在敵軍拚死抵抗的情況下必然損失慘重,二來由於各城的力量都很薄弱不會有圍點打援的機會,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出來,我實在是覺得有些得不償失!


  「光成去哪了?」在地圖上沒有找到任何答案我就把目光掃向了身邊的眾臣,卻沒有發現楠木光成的身影。


  「主公,楠木大人去核查忍者們最新的報告了。」竹中半兵衛停下進餐抬起了頭,而且他也顯然也看出了我的用意。「根據昨晚最新的報告,附近的大小城池依舊是戒備森嚴,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仍然沒有被發現。」


  「哦……」我毫無意義的哼了一聲繼續去看地圖,直到早餐結束也沒有再說話。「你看……我們是否應該拿下一座小城呢?」終於把最後一小塊飯團嚥了下去,我再次對半兵衛問到。


  「最小的城砦守軍不足100,稍大一些的可能有200到300,我們拿下幾個應該不成問題……」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律憂慮。「但這樣做並沒有任何意義,無論進攻和據守都沒有價值!而且這種行動會使我們暴露在陽光下,對於之後的攻擊會增加巨大的困難。」


  「這麼說來在這附近有價值的,就只有一座伊勢龜山城了!」說著我用手指在地圖上敲了敲。


  「這是毫無疑問的!」竹中半兵衛無奈的點了點頭。「伊勢龜山城是西伊勢最重要的城堡,不但夠大還是附近三郡的交通樞紐。北畠家一直把這裡當作西部的屏障,也是一處重要的錢糧聚集地!根據我們事先的情報,在大戰開始前北畠具教把大約三萬石糧食由這裡運往了大河內城,但想來還是會有不少的存貨!」


  「真的沒有攻陷的可能嗎?」我的心裡還是存著一絲擺脫不掉的貪念。


  「非常困難!」半兵衛說得相當肯定。「駐守伊勢龜山城的是北畠家的譜代家臣鳥屋尾良通,這是一個年富力強但又經驗豐富小心謹慎的人!在目前的情況下他不可能以如此微弱的力量主動出擊,無論是誘敵還是激將都不會有什麼作用。他也非常清楚伊勢龜山城的價值,想用疑兵之計把他嚇跑顯然也是不現實的!」


  「雖然很可惜但還是算了!目前我們最寶貴的就是手中的兵力,畢竟我們的家底並不厚實。」我大概清楚了竹中半兵衛的意圖,但這話還是由我主動說出來的好,島勝猛他們幾個可是正憋著一肚子勁頭沒地方使呢!「那依你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既然主公如此說……」我感到了他明顯鬆了一口氣。「我認為我們還是盡快向中部挺進的好!這樣做會有兩個好處:一、由於不是邊境守備可能會鬆懈一些。二、此刻安濃津會戰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即便是嚴防注意力也都在東部的方向。所以,我們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想了一下我也點了頭。「看來也只有……」


  「主公!」正在這時楠木光成疾步走了回來。「回稟主公,有一支紀伊國人眾的兵馬正在火速朝此開來,總人數大約有5000!」


  「什麼?!」聽到這話我愫然一驚。「都是些什麼人?裝備怎樣?知道他們的目的嗎?」


  「回稟主公!」楠木光成繼續說:「因為是國人眾所以裝束相當混亂,但從旗號上看應該有栗屋、本田、筱照等幾家!值得注意的是他們有1000人的騎兵,另外還有500人的鐵炮眾,應該是雜賀鐵炮眾。從方向上看他們是直朝伊勢龜山城而來,由於是輕裝所以推進的速度相當的快,距離我們還有一天半的路程。伊勢也是忍者流派眾多的地區,他們隨行的就有很多,因而搜索範圍相當的大。我軍雖然在山谷中較為隱蔽,但也極有可能被他們發現。現在石川正領著人在嚴密監視他們的動向,還請主公火速定奪!」


  「這下可好了!」不等我說話可兒才藏就就在一邊摩拳擦掌的大叫了起來。「我們正好出其不意的攻擊他們!雖然人數比我們多但畢竟是國人眾,能有多少戰鬥力!」


  我可沒他這麼大的信心,這可是名聞天下的雜賀鐵炮眾啊!在野戰的情況下,敵軍騎兵、鐵炮齊全人數還是我們的兩倍,這個仗可怎麼打?「幸盛,你怎麼看?」


  「本家與北畠家的這場戰事佔著八成以上的勝算……」山中鹿之介神色鎮定的說到。「紀伊的國人眾基本上都受本願寺的控制,此番本願寺不自己出兵卻假手紀伊國人眾可見也是預留了轉還的餘地!這種情況下紀伊各派雖然來了可未必就有多少信心,我們在此與其交戰如果敗了他們會士氣大振;如果勝了也有可能刺激本願寺加大援助的力度,從各方面考慮……似乎不必在這裡和他們較一日之短長!」


  「我的看法也是這樣的!」我欣慰的點了點頭。


  「敵軍確實是輕裝前進嗎?」竹中半兵衛突然問到。


  「是這樣的!」楠木光成點點頭說:「我昨晚親自跑了一趟,在他們的營地裡沒有任何車輛!甚至他們連帳篷都沒帶,所有人都是席地而睡,但還是保持著相當高的警惕性!」


  「到底是國人眾,適應能力還真是強啊!」我讚歎著,同時也欽佩著光成。「一夜之間居然在一百多裡的路上打了個來回,而且還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看著他我真是應該感到慚愧了!」


  「主公!」竹中半兵衛看著我說:「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伊勢龜山城也許有望了!」


  「重治……」我拉了拉一臉興奮的竹中半兵衛。「我們坐下來慢慢談!」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2、詐城

  鳥屋尾良通近來的情緒很是低落,滿心之中充滿的都是對北畠家前途的憂慮。他今年42歲,作為七代侍奉北畠氏的鳥屋尾家三子他本來也許只能以一個低級武士,甚至是旗本的身份來走完一生,但這一切都在他第一次出陣時被大大的改變了!
  那是在他15歲的時候,作為親兵的身份跟隨家主北畠具教出戰北伊勢長野家。在那次戰役裡,本來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在北畠家12000大軍的攻勢面前,長野家節節敗退眼看就要撐不住了。可就在這時,籐田家的軍隊突然出現在戰場上,從側翼給予了北畠家的進攻部隊意外一擊,長野家的部隊乘勢反攻,由猛將橫田掃部率800輕騎穿過前軍縫隙直插北畠具教的本陣。在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鳥屋尾良通排眾而出一個照面就將橫田掃部斬落馬下,一舉穩定了危局,也由此得到了北畠具教的賞識。


  自那場大戰之後,鳥屋尾良通在北畠家與北伊勢豪簇、志摩九鬼水軍、大和三好康長的歷次戰役中屢見戰功,官職也最終升到了部將,並獲准脫離本家鳥屋尾石見守自立門戶,知行2000石領地。北畠具教對他的信賴是不容置疑的,此次就令他坐鎮伊勢龜山城調度西伊勢的一切事務,可謂千鈞重擔繫於了一肩!鳥屋尾良通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衝鋒陷陣他決不含糊,但他不是個能夠運籌帷幄的將才。在這種北畠家的危難時刻他能回報主公具教的只有這條性命,他能做到的只有謹慎、再謹慎!


  「有什麼情況嗎?」鳥屋尾良通問著一個正在當值的足輕頭,同樣的問話他每天總是要重複無數次。現在是半夜11點,也是他今夜的第二次巡城。


  「回稟鳥屋尾大人,一切正常!」足輕頭用剛毅的聲調回答。他是個剛滿20歲的年輕人,在他的這個年紀裡胸中正充滿著熱血報國的激情。


  「北崎啊!」鳥屋尾良通親切的叫著他的名字,在他身上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在這種時候可不能大意,一絲一毫的異像都是不能放過的!」


  「是,大人!」北崎低了一下頭,馬上又抬起了目光。「可大人確實沒有什麼情況啊!」


  「真的沒有?……石手,你來說說看!」鳥屋尾良通笑了一下隨即叫過來一個和他一起巡城的旗本。


  「回稟大人……」這個石手30多歲,跟隨他已經有很多年了。「今夜天氣很好但沒有月亮,可城下町的燈光反而比前幾天要少一些,而且好像比平常也安靜了許多!」


  「鳥屋尾大人,我……」北崎的臉色在火把的映照下有些發白。「是否需要派人核查一下?」


  「那倒不必!」鳥屋尾良通搖了搖頭。「這些情況可能只是出於偶然,在現在這種局勢下貿然打開城門可是大忌,一切還是要以不變應萬變為上策!」說完這些話他在北崎的肩頭上拍了拍。「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對那些哪怕是極小的疑點視而不見,甚至自己在心裡就替這些現象找出理由!凡事都要多問幾個為什麼,這樣才不會被突然的變故搞的措手不及!」


  「是!鳥屋尾大人!」北崎堅定的點了點頭。「屬下一定銘記在心!」


  「注意些吧!」鳥屋尾良通鼓勵了他一句轉身準備下城。他剛才的那番行為並不是因為不信任北崎,相反他是非常看好這個年輕人的,正因為這樣他才不希望這個年輕人走太多的彎路。


  「大人你看!」就在這時一個士兵的驚呼聲把他又叫了回來,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只見隱約間有一隊人影從城下町朝城門的方向走來。


  「會是織田的人嗎?」北崎問話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緊張的語氣。


  「嗯……」鳥屋尾良通並沒有明確的回答,而是把半個身子探出垛口瞇起眼睛仔細看去。據估計這堆黑影大概有兩百多人的樣子,排列成不很整齊的隊列,隱隱有槍尖在閃動著點點微光。可不知為什麼,在如此的黑夜裡他們卻只點著三三兩兩幾隻火把。看到他們接近了城門,他回頭對石手作了個手勢。


  「你們是什麼人?不要再向前走了!」石手對著城下的人大聲喊到。


  「我們是紀伊栗屋家的部眾,請問城上是鳥屋尾大人嗎?」在那群黑影裡響起了一個洪亮的聲音。


  「我就是鳥屋尾,請問貴方深夜到此有何貴幹!」石手繼續對城下高聲喊叫著。


  「我們紀伊諸部應北畠殿下之邀馳援貴方,現剛剛進入城下町,正在修整當中!末將是來領取北畠殿下答應供給的糧草的,還請容我入城……」


  「你派人通知各部做好應變的準備,這些人肯定是敵軍!」在石手與城下正在進行對話時,鳥屋尾良通把北崎拉到了一邊小聲說到。


  「怎麼會?!」北崎驚詫的問到。「原來說好紀伊援軍是在這幾天到的,而且提供糧草也沒什麼不對啊?」


  「他們說剛剛進入城下町修整,怎麼會沒有起一點喧嘩?」鳥屋尾良通反問到。「幾千人的部隊為什麼會只有這麼幾個人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除了故意隱藏外,還能說明什麼?」


  「他們只有兩百人,我們突然出擊一下怎麼樣?」北崎一臉興奮的說到。


  「絕對不行!」鳥屋尾良通厲聲止住了部下的異想天開。「敵人絕對不會蠢到想僅憑二百人奪取伊勢龜山城的程度,比平時安靜許多的城下町正說明有大量敵軍隱藏!我們只能堅守不出,希望能夠把他們粘在這兒。」


  「要不要把部隊都調到這兒來?」北崎繼續又問到。


  「那倒也不必!」鳥屋尾良通再次搖了搖頭。「只要伏兵不出現他們就不足為慮,我倒是擔心他們乘虛從別處偷襲!所以你去傳我的命令,叫各處守衛務必小心警惕……」正說著突然遠遠的傳來的一陣嘈雜聲。


  他疾步走回垛口,只見城下町響起了紛亂的喊殺聲,同時城下的那群人中也出現了一陣混亂。忽然,只見一大隊人馬從城下町衝了出來,在眾人的一片愕然當中來到城下與先來的那群人展開了一場激戰。


  「這……這是怎麼回事?」北崎愣磕磕的問到,可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後來的這群人約有一千多人,由於巨大的人數優勢很快的就把先來的人殺了個乾乾淨淨,他們散向四周做著最後的清理工作。


  「在下是鳥屋尾良通,請問下面是什麼人?」石手再一次朝城下喊到。


  「末將是栗屋家的磨川元嘉,我們聽說有人冒充我們所以加緊趕來!」說話的人站到了前面,好像是個相當年輕的武士。「……藏在城下町的織田軍已經被我軍擊潰,此刻正在清理殘敵!」


  「大人辛苦了!是否進城休息一下?」石手試探的問到。


  「不必了!」城下的武士意外的拒絕了這個提議。「我們稍作修正天明就會開拔,請大人把糧草運到城下町去!」說完他回頭對手下喊道:「你們這些笨蛋!快點兒,把武器、甲冑都拿上!」不久他們就帶著戰利品走回了城下町。


  「大人,您看……」石手猶猶豫豫的問到。


  「我親自去!給我換一身衣服。」說完這句話鳥屋尾良通又對北崎說:「一會我回來時你記住:我的身邊如果有別人,即便是我親自叫城你也不能開!切記!」


  「是!」北崎躬身答到。


  隨著城門打開了一邊,鳥屋尾良通率領的二十輛糧草車來到了城外。藉著微弱的星光和火把,可見四處七零八落的屍體,只是武器和盔甲全都被剝去了。


  「也許此次,真的可以解除北畠家的危難吧!」正想著他突然感到脖子一涼,扭頭看到身邊正站著一具「屍體」,手中雪亮的匕首已經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同時有大批的軍隊從城下町湧了出來!這是他最後看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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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17: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3、討好不費力

  「這就是鳥屋尾良通嗎?」我站在伊勢龜山城的西門前指著一具屍體問到。
  「是的!」一個忍者上前了一步回答到。「屬下進城偵察的時候見過他,雖然當時離得較遠他又換了裝束,但屬下可以肯定就是他!」


  「作得好!」我讚賞的對楠木光成點了點頭,然後又把目光轉了回來。竹中半兵衛的計策非常成功,即便是謹慎的鳥屋尾良通也沒能躲過這真真假假的計中連環計。由楠木光成率領200精選足輕和十幾個忍者成功的達到了引起守軍懷疑的目的,並完美的盡到了「屍體」的職責。在關鍵時刻楠木光成一舉擊殺了鳥屋尾良通,在守軍驚惶失措中兩百「短刀隊」迅速控制了城門,為後續部隊贏得了寶貴的時間。鳥屋尾良通已經擴散的瞳孔依舊帶著震驚的神情,彷彿至死也無法相信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控制全城了嗎?」我從那張「不甘」的臉上移開了目光。


  「基本結束了!」擔任這次攻擊陣前總指揮的山中鹿之介回答到。「長野大人正在搜剿隱藏起來的小股敵軍;可兒大人已經開始進攻外圍的幾個支城;勝猛則守住了城內各處要害,由於我軍進展神速,敵人沒能來得及破壞庫存的物資!」


  「好,我們進城吧!」我率先向城中走去,可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讓人把這裡收拾一下,哦……」我用手指了一下倒在那裡的鳥屋尾良通。「把他抬到裡面去,找個地方先停一下!」


  「是!」有個足輕頭答應了一聲帶著十幾個人去執行我的命令。


  伊勢龜山城真是一座不錯的城堡,至少比若江城強得是太多了!這就是我走在城內的街道上,所興起的第一個想法。要是單以規模而論,這裡僅比若江大一個等級而已,但得地利之便就不是若江那種平城所能比擬的了!雙層城牆依山勢而建,再配以周圍幾座山頭上的巖砦、支城,雖不敢說是無懈可擊但起碼也算得上易守難攻了。城中有四座天守閣,都有相對獨立的護牆和城門,形成了各自的攻守體系。這時戰鬥基本上已經結束,不時有一小隊一小隊的足輕在我們身邊停下行禮,接著又匆匆的趕往各自的目的地,街道兩邊比較顯眼的大門邊都已經站上了士兵,有些還貼上了臨時封條。


  「城裡沒有什麼失控的地方吧?」來到天守閣的議事廳裡我坐在了主位上。「這是我第一次作為總指揮攻下一座敵人的城堡,儘管已經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言,但實際上我並不希望有信長殿下那樣令人恐懼的名聲!所以還是要麻煩各位,務必約束一下士兵們!」


  「大人您只管放心……」山中鹿之介來到我的面前插手施禮道:「所有士兵都得到了嚴格的命令,不但府庫已經完全封存,而且敵方92名家眷也被帶到主糧倉附近單獨看管了起來!」


  「92名?怎麼這麼少?」我對這個結果有些意外,不管怎麼說伊勢龜山城也是座不小的城堡啊!


  「回稟主公……」竹中半兵衛過來作出了解釋。「伊勢龜山城是北畠家的直轄城堡,守衛的將領和部隊最多兩年就會調換。所以,這裡的非作戰人員很少,只有主要將領和常住奉行官的家眷才會住在這裡!」


  「是這樣……」我點頭沉思了一下又問山中鹿之介。「你為什麼沒有讓那些人待在自己的家裡,而要把他們關到糧倉去?這樣好嗎?」


  「回稟大人……」他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分散看管會佔用大量人手,而且單獨看管反而會使他們人心惶惶!正好糧倉那邊有一座空出來的倉庫,所以我就把他們都集中到了那兒。」


  「原來如此!」我不住的點著頭。鹿之介雖然年歲並不是很大,但各種經驗確實都很豐富,各項處置都極為妥帖細緻。正在這時,長野業盛、島勝猛和可兒才藏一塊走了進來,支城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全部被拿下,城裡的頑敵已經肅清,各項事物均已穩定。「麻煩各位了,除了必備的崗哨和有職司的人員外都去休息吧!」說完我打了個哈欠,放鬆下來的我感到了一絲倦意。


  「主公!」石川忠綱跑進來的時候我的手已經摸到了內室通道的門上。


  「什麼事?」不得已我又轉回了身。石川忠綱最近一直負責對周圍情況的監控,這個時候趕來想必有什麼大事。


  「稟主公!」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焦急。「紀伊聯軍現在已經到了30裡外,預計明天早晨就可抵達伊勢龜山城下!」


  「這麼快!」聽到這個消息我著實吃了一驚,原以為他們怎麼也得到後天呢!


  「他們輕裝簡從倍道而馳,想來也應該有這個速度!」竹中半兵衛在旁邊輕聲的說到。


  「那依你看我們應該怎麼辦?」沉思了片刻我對他問到。


  「那就要看主公的意思了!」竹中半兵衛微笑著對我說:「打有打的辦法,不打有不打的辦法!現在我軍佔據城池依托工事,敵軍雖然人數倍我但守住此城還是有把握的。不過屬下還是要提醒主公,敵軍的裝備齊全,如果全力攻城我軍的傷亡恐怕也不會少!」


  「能不打還是不要打的好!」我左右權衡了一下說:「我軍攻佔了伊勢龜山城已經是大功一件了,相比之下和紀伊那些傢伙死拼一場似乎有些得不償失,而且現在看來也並沒有這種必要!北畠家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即便是趕去也沒什麼作用了。我們順利的守住伊勢龜山城,好像比血戰守住來得要更好些!」


  「那屬下倒是有一個辦法!」在得到我的認可後他對山中鹿之界問道:「山中大人,俘虜的敵軍都押在什麼地方?」


  「俘虜敵軍一共有359人,分四處拘押……」山中鹿之介回答到。「在北郭、小較場和三之丸各有一處,而最多的一批則關押在西門內的兵營裡。」


  「主公我們是不是……」


  「就這麼辦吧!」聽完他的話後我說:「才藏、勝猛率隊從北門悄悄出城,再高舉火把由西門入城,往復走五次!吉繼你派些人分批到大糧庫去領糧、每次十袋,要讓關在邊上的那些敵方家屬看到!這些都作好後,天快亮的時候就把人都放了吧!……對了,別忘讓他們帶上鳥屋尾良通遺體。」我最後又補充到。


  ***************************************************************


  「剛歇了幾天,這就又來事了!」我無奈的看著手中織田信長的命令。嚇走紀伊聯軍後我們在伊勢龜山城已經駐紮了十幾天,這裡的物資基本都已經運回了若江城。北畠家這幾年的境況可能真的不大好,這城裡的現錢居然只有七萬多貫,不過存糧倒是有十幾萬石,這一下若江幾年的軍糧都不用買了!可織田信長卻又來了信,要我留下部分軍隊繼續騷擾,而我則要帶隊趕往大河內城下和他會合。


  「主公,有什麼不妥嗎?」竹中半兵衛笑著問我。而此時,屋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想什麼你還不知道嗎?」我鬱鬱的說到。「我可不想拿這些『家底』去和困獸猶斗的北畠具教拚命!」


  「主公,你要真是這麼想,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他神秘的小聲說:「主公可率少量部隊前往大河內城,而我在附近繼續實行『騷擾』工作。以主公今時今日的地位,信長大殿總不好把您編入別人手下直接攻城吧?這樣既保存了實力,又沒有違反命令……」


  「好,就這麼辦!」我興奮的叫了起來。「幸盛領500人繼續鎮守伊勢龜山城;你帶著長盛、才藏和吉繼1500人東進尋找戰機;我帶勝猛的500人到大河內城去!不過……」我又不無擔憂的說:「你帶這麼點兒部隊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謝主公關懷!」竹中半兵衛信心十足的說:「所謂『騷擾』本就是相機行事!只要仔細尋找,還怕沒有機會嗎?」


  ————————————————————————————————————————————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4、辛勞的人們  

  「可以了,諸星大人請隨我來!」好不容易完成了一連串繁瑣的手續,一個在營門值日的足輕頭帶我走進了大營。在我的身後,則跟著島勝猛、楠木光成和500名長槍足輕。
  離開伊勢龜山城走了兩天半,我們終於來到了大河內城下的織田大營,我也可以鬆口氣了。這一路上我還真是有些擔心,雖說北畠家的主力被圍在了大河內城,但由於有不少前一陣被擊潰的散兵游勇投靠了態度不明的國人眾勢力,反使他們在短期內畸形的膨脹了起來,而這裡面說不定就會有些頭腦不清醒的莽夫,完全有可能聚集幾千人給我們來上那麼一下子!好在這一切並沒有真的發生,我們在第三天下午兩點左右到達了目的地。


  「如果可能的話給我們準備一些熱飯,我們中午還沒吃呢!對了,再給這幾匹馬拿些精料來,這幾天它們吃的都是野草。」到達給我們安排的營區後,我對著那個領路的值日官說到。


  「是!想來這時午餐時間還沒有完全結束,我可以安排一下。」說完他就躬身退了出去。


  「勝猛你在這裡盯一下!光成,和我去拜見主公。」說完我就走了出去。


  走過龐大的營區,紛亂的旗幟令我有些眼花繚亂。此次織田信長調集了70000大軍將大河內城四面圍住,領內的各大勢力幾乎都被動員了起來,至少我現在就看到了幾面原來屬於六角家豪族的馬印。作為許多人都是第一次合作的「聯合國軍」,稍顯混亂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不是諸星兵部丞大人嗎?真是好久不見了!」就在我已經接近了信長中軍的時候,忽然從右邊傳來了一聲有些耳熟的招呼。我扭頭朝那個方向望去,只見松永久秀正笑吟吟的站在一座營帳的門口。


  「原來是松永彈正大人啊!您一向可好?」我以最快的速度在整張臉上擺滿了「親切」和「尊敬」。「上次沒能認出您,真是冒犯了!」


  「哪裡、哪裡!上次的事是在下莽撞忘記了稟告姓名,說到失禮也是在下才對!」松永久秀的態度和藹可親,完全符合一位慈祥長者的標準。


  「客氣了,這是您對我們晚輩的關愛!」我繼續客氣的應付著。


  「您太謙虛了!」他走過來關心的說:「以您這幾年的功績和陞遷速度,即便是許多世家出身的老臣也難企及。真正匹配得上信長公發展速度的,恐怕也只有您了!」


  聽到這話我心裡一緊,其中意思可是能有各種理解的!既可以說是真正的誇獎,也可以理解成諷刺我是個暴發戶,甚至可以是暗指我有政治野心。「這是您的抬舉了……」既然想不明白我乾脆也說一些莫稜兩可的話。「您名聞天下的成就豈是我們這些晚輩能比的?聽說將軍大人已經準備委任您為大和的守護,真是恭喜您了!」


  「這可多是誤傳了!」可能是受到我的話震動,他的眉間明顯跳了一下。「當今天下可擔返正大業的唯有信長公,我只是存一顆至死追隨之心罷了!」


  「這也是我作為一個家臣的唯一理念!」我笑著連連點頭隨後說:「我還要去拜見主公,就先失陪了!」


  「大人請自便!」他理解的說道:「以大人的才幹,想必信長公定是多有倚重!」


  我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朝中軍大帳走了過去。在現在的情勢之下松永久秀的心裡想必也並不輕鬆,過去賴以起家的三好家已經倒了下去,他雖然迅速投靠了新興的織田信長而保存了領地,但手中的權勢卻是大大的削弱了!同時他也非常清楚,織田信長並不完全信任他。


  織田信長雖然很是欣賞松永的才幹和能力,但有鑒於他的「前科」還是深懷戒心的。由於還有北畠家這樣的「老資格」在和足利義昭暗通款曲,織田家實際上在近畿還達不到絕對控制,在這種情況下織田信長一方面努力保持和足利將軍的「穩定關係」,另一面抓緊清除著「障礙物」。對於近畿新投靠的的這些大小勢力,信長既要依靠又要限制,既要讓他們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又要讓他們看到「光明」的前景,而對於最終的利益分配卻遲遲不表明態度。原本被松永久秀壓制得快喘不過氣來的老對手筒井順慶最近又精神了起來,抓住一切機會對著信長搖尾乞憐,妄圖恢復在大和的勢力。面對競爭松永久秀自然不能掉以輕心,可他又明白:不保持一定的獨立性早晚會被整編掉!哎,也真是夠他難的!


  在中軍大帳的門口我看見了堀秀政和金森長進,夏日過午的驕陽烤得他們兩個沒了多少精神。「又受虐待啦?怎麼站著就睡著了!」直到來到他們身邊我才出了聲。


  「人同命不同啊!」金森長進有氣無力的說到。「北畠具教也算是百足之蟲了!我們這些天可是一座城一座城拼出來的,這種『磨豆腐』的消耗比一場大的合戰還多,能站直了和你說話就已經很不錯了!」他上下看了我幾眼。「聽說你諸星兵部丞大人又『出彩』了?只用十幾人死傷的代價就拿下了一座一流大城,早知到這樣的話我們還費什麼勁,您早點過來大家不就都省事了嗎!」


  「少跟我甩這種不鹹不淡的『片湯』話,你當我打仗就不見血啦!」我在他的肩頭狠狠的擂了一拳。「幹點正經的,進去給我通報一聲!」


  「你有急事兒?」堀秀政在一邊抱肩笑到。


  「那倒沒有!」我搖了搖頭。「不過既然已經來了,總得到主公面前點個卯吧!」


  「那你就別找不自在了!」金森長進一臉揶揄的笑著說:「主公昨夜研究攻城方略到很晚,今早又去巡視了所有營寨!好不容易倒出點空來,這不剛躺下。」


  「那就等等再說吧!」我知道信長的脾氣,就打消了馬上進去的念頭(儘管他叫我從來沒時沒晌)。「對了,大家都好吧?」


  「哎!都是苦命人啊!」金森長進裝模作樣的長歎了一聲。「前田大人被調到南面的大營裡去了,不但要作戰還得時刻注意永田、青地和岡山這些六角舊臣,也是一天到晚緊張兮兮的!」


  「池田怎麼樣?」我繼續問道:「他好像不是那種會苦了自己的人吧?」


  「還是你瞭解我呀!」他們兩個還沒張嘴一個聲音就接上了話,池田恆興從一座大帳後繞了出來。「我一直待在主公身邊,倒是沒有吃什麼苦,可還是和你沒法比!」


  「叫你們這幫傢伙說得,我都快真覺得自己多麼奸猾了!」我哈哈一笑。「秀吉的情況怎麼樣?我可是聽說他最近非常顯眼,已經開始獨當一面了!」


  「羽柴大人……」


  「關於『猴子』有兩個消息……」池田恆興打斷堀秀政的話搶著說道:「一個好的和一個壞的!你打算先聽哪個?」


  「壞的吧!」


  「他陞官了……」池田恆興一臉「憂傷」的說:「主公前日晉陞他為部將!現在和你同級了,而且比我還高了一級。」


  「那好的呢?」


  「他受傷了!」池田恆興興奮的說:「大腿上中了一箭,已經傷到了骨頭,差一點就徹底瘸了!」


  我哭笑不得的說:「你這算是什麼朋友啊!」


  「怎麼不算?!」池田恆興「義正詞嚴」的反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猴子』那傢伙一得意就忘形,這次升了官還不得添個腦溢血之類的毛病。大腿受傷正好多休息休息,省得整天都得上竄下跳的。你說!還有比我更『真誠』的朋友嗎?」


  「你還真是『體貼』啊!」我抬頭看了看天說:「時間還早,你帶我到他那兒看看!」說完對一直跟在身後的楠木光成招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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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18: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5、投入與產出

  「諸星大人請!」站在帳門前的羽柴秀長替我揭開門簾,接著就朝裡面喊了一聲:「哥,諸星大人來看你了!」
  「算了,不方便你就別動了!」看到羽柴秀吉想要努力的從榻上爬起來我急忙出聲阻止。作為同屬部將這一級的寢帳,這裡和我的那間大小差不多,只是由於主人的生活習慣不同擺設有著很大的差異。在一隻矮桌上,除了羽柴秀吉的佩刀外還擺著五、六把備用的;靠近門邊的地方有一個橫排插架,上面插著十來把七尺短槍,足以在外面發生意外時順手抄上一支;就連帳壁上都掛著弓箭,生活用品就只有裡面的一張矮榻了,此刻羽柴秀吉正躺在上面。


  「忠兵衛大哥、池田大人,請坐吧!」在一邊服侍的淺野長政搬來了兩隻行軍馬扎,放在了矮榻的邊上。


  「沒有去接你反倒要你來看我,真是的!」羽柴秀吉努力坐直了身子,他的臉色雖然蒼白精神看起來卻很不錯。「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的!主公現在不方便,就先來看看你!」我在一張馬扎上坐了下來,池田恆興則坐在了稍微靠後的位置。「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受主公如此大恩,我也只有萬死以報了!」雖然說得是受傷可他的臉上卻是壓抑不住的得意。「以不過侍大將的身份,主公卻命我統兵數千獨自指揮!好在一舉破城,總算沒有辜負了主公的信賴!」


  「還說呢!」淺野長政忿忿的說到。「我們也是夠倒霉的!主公讓各大將分別攻取大河內的各個支城,可我們偏偏就分到了阿坂城這麼塊難啃的骨頭!按理說到了這個時候,是個人都明白北畠家馬上就要完蛋了,只要隨便派個人去打聲招呼基本就都會投降。可守衛阿坂城的大宮入道父子就不在這之列,父子倆都是又臭又硬的死心眼!」說到這裡他已經是咬牙切齒了。「連著三個衝鋒都被打了下來,一共陣亡了五百多人!雖說是有3000軍勢,但實際我們自己的部隊只有1000。人家已經死了不少人就算交代的過去了,我們自己不作出個樣子別人自然不會再玩命。沒辦法!我姐夫只能是身先士卒,城頭上一箭下來就成這樣了!」


  看了看「猴子」被包裹得有如大象的左腿我奇怪的問:「我原以為是誤傳呢!不過就是一支羽箭,怎麼會傷成這樣?」


  「要不怎麼說倒霉呢!」淺野長政又搶著說到。「不過……也是他太顯眼了!射他的是大宮入道的兒子,北畠家有名的猛將大宮大之丞景連。好在是沒有直接釘在大腿骨上,不然這條腿肯定就廢了!」


  「雖然大宮父子都戰死了,但我們捉住了不少俘虜……」羽柴秀長在一邊補充說:「據俘虜的口供說:大宮景連當時瞄準的是前胸,但因為用力過猛把弓弦給拉斷了!不然的話……」說到這裡他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


  「不過也算有失有得了!提升為部將就步入了重臣之列,以後再努努力離城主也就不遠了!」我把聲音放低了些說道:「怎麼樣!以後是自己出來單挑一攤還是繼續直轄,主公有沒有什麼明確的說法?」


  「這倒還沒有!」羽柴秀吉搖了一下頭。「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應該是還得在主公身邊待一段時間!最近由於領地急速擴大,被派出去的人太多了,丹羽大人、柴田大人、森大人、……還有你,主公的身邊反而顯得單薄了點兒!」


  「這樣也好……」我點了一下頭說:「我一直擔心我們都走了以後佐佐成政等人會搞鬼,恆興一個人畢竟是勢單力孤。現在好了!你到了這個位置上也能說上話了,許多事情會好辦些。你的領地會增加嗎?」我知道他現在只有攻佔稻葉山城時受封的1000石。


  「這倒是有的!」他顯得很是興奮。「主公提了一句說是3000石,具體什麼地方要回去後再定!」


  「要想從主公手裡拿點兒東西還真是不容易啊!」自從進來就沒有吭過聲的池田恆興突然發了句感慨。


  「你別老說這種喪氣話!長政……」我制止了他的冷水而轉向了淺野長政。「聽說你也是足輕大將了?這剛過了幾年,我當初說得沒錯吧!老老實實跟著你姐夫,會有出息的!」


  「是這話沒錯,可……」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猴子」一臉懊喪的說:「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吧?要是能像你那樣輕鬆就好了!」


  「你們這有什麼吃的嗎?到現在我午飯還沒吃呢!」我覺得這種怪異的聯想不太適合發展下去。


  「諸星大人!」這時堀秀政從門口把腦袋探了進來。「主公已經醒了,他要馬上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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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就這樣吧!」織田信長態度倨傲的坐在正位上,抬起右手對著北畠家的使者水谷刑部隨意揮了揮。「你可以下去了!回去以後告訴北畠權中納言大人,我會遵照約定保證大河內城所有人的安全!」


  「是、是,謝信長公!」水谷刑部邊說邊往大門退去,他的臉幾乎貼到了地面。在這個時代裡,沒有自盡的失敗者是沒有尊嚴可談的。這是我到達織田大營的第10天,北畠家終於在織田信長的強大壓力下屈服了。北畠具教隱退全家被幽禁於三瀨館,北畠家保持家名領地削減到10萬石,由織田信長的三男信雄繼承家督的位置。


  「哈、哈、哈,終於大功告成了!」水谷刑部一出去織田信長就興奮得大叫了起來,這次會議沒有外臣參加他才會如此不拘行狀。「這次大家都辛苦了,我信長由衷感謝!」


  「願為織田家盡心竭力,誓死報效主公的大恩!」在座眾將齊聲應答。


  「好了,我知道了!」織田信長春風滿面的頻頻點頭。「在這次桂瀨山合戰中權六和一益的表現非常好,一舉突破北畠軍的防線功勞不小!」


  「謝主公誇獎,這是我等本份!」


  「還有『猴子』!」他又轉向了瘸著腿來出席的羽柴秀吉。「在阿坂城攻擊戰中身先士卒,對於瓦解大河內城的防禦體系功不可沒!」


  「主公的大恩我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羽柴秀吉的臉上一片潮紅。


  「再就是忠兵衛!」沒想到織田信長還能想起我。「巧計奪取伊勢龜山城,這對於迅速平定伊勢全境具有決定意義!」


  「謝……」


  「諸星大人還真是勞苦功高啊!」我剛要張嘴柴田勝家卻搶先開了口。「居然能一舉攻克500人守衛的城池,諸星大人還真是武勇非常!伊勢龜山城儲備豐厚,諸星大人想必發財了吧?」


  「有勞柴田大人掛念了!」我在心裡暗罵著混蛋。「伊勢中部到處是潰散的北畠殘部,依柴田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把東西還給他們?」


  「諸星大人只帶500人來大河內城助攻,還真是勇氣可嘉啊!」這時林通勝卻突然開了口。「難不成諸星大人就打算用這500人來攻城嗎?」


  「再怎麼說我也不能來和林大人這樣的前輩搶功啊!」話雖這麼說可我心裡著實一驚,這兩個從不搭調的傢伙怎麼站到一起對付我了?「再說以林大人的年紀,這種機會本來就不多了吧!」


  「林佐渡大人牽強了吧?」池田恆興看出問題開始發言。「主公給諸星大人的命令可是側後騷擾的呀?」


  「是嗎?」柴田勝家輕蔑的笑道:「這麼長時間可沒聽到什麼新的消息啊!」


  羽柴秀吉馬上接口道:「以少擊眾總得有機會吧!」


  「報主公!」就在辯論持續擴大信長已經面現不悅的時候,一個近侍進來稟告。「從長島城來了一個信使!」


  「長島!」所有人都一驚,難道是那些一向宗的和尚又找麻煩了?「讓他進來!」織田信長焦急的說到。


  「稟告大殿!」一個傳令兵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意外的是他居然背後插著「諸星丸」靠旗,更令人震驚的是他所說的話。「諸星大人麾下竹中部,於4日前一舉襲取了長島城!」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6、得力

  「怎麼會……怎麼可能……」在片刻死一般的沉寂後,幾句夢幻似的呢喃從佐佐成政的嘴裡冒了出來。
  「爾等是如何攻破長島的?」織田信長剛剛從巨大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就立刻又陷入了深深的懷疑當中。


  「回稟大殿,……」這個傳令兵的聲音有些急促,臉色略顯蒼白。這時我剛看清他的面貌,他是不久前由我的親兵隊調往竹中半兵衛那裡的。「我軍用計將長島城的一向宗主力調了出來,乘夜打開城門襲佔了全城!」


  「照你說佔領長島是在4天以前……」林通勝有些慌亂的問到。「可你怎麼直到今天才到這裡!」


  「一向宗主帥願證寺惠如發現受騙,立刻以一萬兵力包圍了長島!」傳令兵轉向他說到。「在下闖營的時候受了些傷,戰馬也死了,因而遲了兩天才到這裡!」這時我才看到他肩頭的甲冑下面還滲著絲絲血跡。


  「你先下去休息吧!」織田信長對他揮了揮手,又立刻對身邊的近侍說道:「好好款待這位兄弟,讓醫官立刻給他治傷!」


  「是!」近侍答應了一聲過去把傳令兵給扶了出去。


  「大家說說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織田信長對著眾人大聲問到,由於過度的興奮他的語調裡帶上了濃重的鼻音。


  「祝賀主公!」羽柴秀吉搶在眾人之前接口說到。「此番一舉拿下長島城,伊勢從此再無憂矣!本願寺對於主公在近畿的霸主地位一向是陽奉陰違,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本願寺顯如雖然在表面上置身事外嚴守中立,可實際上不僅指使紀伊的國人眾給北畠家助陣,甚至長島的願證寺惠如還直接派手下的一向宗信徒加入到北畠具教的軍隊裡!對於主公的一再的好意警告卻總是虛與委蛇,還狡辯說什麼無法約束他們的個人行為。如果我們再對這種行為予以容忍,恐怕那些本來已經依附於主公的大名們也要再生異心了!」


  我感激的望著他點了點頭。「猴子」果然夠機警,這番話即幫了我也摸準了織田信長的脈門,而且這話都是我自己現在不適合親自說的。


  「是啊!是啊!」池田恆興這時也反應了過來,飛快的說到。「三年前一向宗就是以長島為基地破我小木江,殺害信興殿下的!諸星大人此舉不僅一雪信興殿下的舊恨,而且本家的後方清州等地也再無後顧之憂了!」這時眾臣也都紛紛附和,我的聲望似乎在這一會兒就提高了起來。


  「此次……本家似乎沒有和本願寺作戰的意圖吧?」可能是光想著要壓制我的影響,林通勝破例說出了一句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話。


  「林佐渡守大人果然不愧是輔政重臣,老成謀國不是我們這些後輩能夠比的!」我伸手按住了正欲勃然而起的池田恆興,心裡暗笑可算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這次我可能是有些冒失了……要不這樣吧!我們就按佐渡守大人的意思把長島城還給本願寺,再派人去說明情況、道個歉怎麼樣?」說完我就向織田信長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目光。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知道織田信長最聽不得這種話。果然,他的兩隻眼睛立刻變成了三角形,並且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我不是……沒有……」林通勝急忙辯解著,額頭上也同時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其實我沒有那個意思!」


  「可聽起來您的意思明白無誤,還有什麼值得掩飾的呢?」一貫看他不順眼的池田恆興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好啦!這個問題就到這裡打住吧!」儘管織田信長瞪了林通勝一眼,可還是制止了這種可能使派閥矛盾浮出水面的爭論。「面對這種突然發生的狀況我們必須採取行動,這才是我眼下關心的!」


  「主公說得是!」丹羽長秀急忙說到。老成持重的他一直在織田家內部擔任著彌合各方關係的角色,從剛才開始我就注意到他在暗暗皺眉。「其實這是一次大好的機會,正可一舉消滅紀伊的一向宗勢力!現在僧兵主力都被粘在了長島城下,而且由於剛剛失利正是士氣低落的時候。主公應該盡快率大軍北上對他們進行合圍,對付這一萬餘人我們有必勝的把握。本願寺顯如一直強調伊勢的一向宗是不服調度擅自出兵,主公把他們消滅想必本願寺也說不出什麼!只是我們一定要快,遲了不但長島會得而復失,竹中部的人馬只怕也會有危險!」


  「米五郎說得不錯,還是你才真正是為國著想啊!」織田信長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用嚴厲的眼神在我們這些人中掃視了一圈。「好!那麼我就……」


  「主公且慢!」一直沒有開過口的明智光秀突然出面阻止了織田信長的命令。「為臣斗膽諫言,此刻並不適合全軍立刻北上!」


  「哦!為什麼?」織田信長並沒有生氣,而是有些不解。


  「北畠新降而且目前只是口頭承諾,全軍並為出城受編!主公大軍一旦輕離,難保不會發生什麼變數……」明智光秀對著他繼續解釋道:「願證寺惠如丟失長島城,一向宗勢力在伊勢實際已經沒有了根基,主公並沒有必要把非得把他們全部殲滅!目前本家的首要之務還是在大河內城中的北畠具教,我們應該監督他們拆毀城防遣散軍隊,然後大軍迅速返回岐埠城以穩定近畿。至於長島方面嘛……」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愚以為只要派一員大將率萬餘軍勢迅速馳援,與長島城內的諸星大人所部內外合擊,必不難將其擊潰!這樣也算給了本願寺顯如一個面子,對於為主公徹底掌控近畿會贏得一定時間。」


  「不錯!還是明智大人考慮的周全,這樣才是萬無一失啊!」丹羽長秀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意見被否決而不快,誠心誠意的發出了讚歎。我也暗暗點頭,畢竟全軍動員會耽誤時間,天知道半兵衛他們已經困難到了何種狀況!


  「好吧!這次就先饒了這些賊禿!」經過一段時間的考慮織田信長同意了他的建議,但這實際並不符合信長的性格。「就由權六為大將,率領一萬五千人馬馳援長島!明日一早就起程吧!」


  「是!屬下一定不負主公的厚望!」柴田勝家豪氣萬丈的應到,隨即狂傲的橫了我一眼。「講到身為武士的本色,自然是馳騁疆場奮勇拚殺!那種依靠陰謀詭計見不得陽光的無能之輩,怎能可能理解這種高貴的氣節呢?」


  「你……!」池田恆興的發作被我再次按住,為了竹中半兵衛他們說什麼我也得忍。為了顯得不那麼丟人,我向柴田勝家那個混蛋投去了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


  「權六你不可以這麼說!」織田信長可能覺得放任他的這種論調會得罪所有文官系統的部下。「畢竟謀略和武勇同樣重要!」


  「是,主公!」柴田勝家雖然這麼說,但態度還是顯得大大咧咧的。


  「稟報主公!」這時一個近侍進來說:「長島那裡又來人了!」


  「又來人了?」所有人都一愣,我則是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們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兒啊!」我在心裡默默禱告著。


  「快叫他進來!」聽聲調織田信長一點兒也不比我輕鬆。


  「啟稟大殿!」又一個身背「諸星丸」靠旗的傳令兵跑了進來。「我軍在前天夜裡一舉擊潰願證寺惠如的主力,敵軍目前正向紀伊邊界逃去!」他稍微喘了一口氣然後說:「……據最新情報,敵軍剛到伊勢中部人馬就已逃散大半了!」


  大帳裡再次出現了一片寂靜……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7、真正的「英雄」

  「實在是辛苦你們了!我真是感謝了!」我激動的說著,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同時,依次與竹中半兵衛、可兒才藏、長野業盛、大谷吉繼和石川忠綱他們幾個人緊緊的握著手。
  「主公您……您實在是太過獎了!」竹中半兵衛的滿臉尷尬的表情完全說明了他此刻的驚詫,另外幾個人的神色也都和他差不多,畢竟在這個時代「首長」的這種表達方式尚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不必不好意思,你們受到怎樣的稱讚都是不為過的……」我的心情確實一時難以平復。那天在大帳裡的情況實在是太富有戲劇性了,柴田勝家聽到那個消息立刻「啞了火」,在織田信長一聲大讚之後立刻我就受到了如潮湧來的恭維,如果不是池田恆興的那句「諸星大人一人可定天下!」把我迅速喚醒,我還真不知道會沉迷到什麼時候了!清醒過來的我馬上看到了織田信長那一閃而過的疑慮和「猴子」隱現的異色。一番謙遜的「僥倖」解釋後,我感覺多少消除了一些負面影響,不管怎麼說之前對我的任何不利猜測總算是完全消除了。「對了,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好不容易平定了激動的心情,坐下後我開始詢問事情的經過。


  「這說起來,還全是托主公的洪福!」半兵衛笑著說到。「最早我們並沒有確定的目標,只是在中部偏北的地區尋找戰機。可後來發生了一件意外情況,關於這件事是由石川大人手下的忍者發現的,還是請他來向您解釋吧!」


  「哦?」我好奇的轉向了石川忠綱。「到底是什麼事情?」


  「這件事情很偶然……」石川並不是個謙虛的人,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但臉上還是一派得意的神色。「大約是10天之前,我們在一個叫『小市』的鎮子上發現了幾個可疑的傢伙,雖然明明就是和尚卻非要打扮成商人的樣子,神色間還顯得非常鬼祟!聽到手下人的報告我覺得他們可能有問題,就在那天晚上親自到他們的住處去打探……您猜是怎麼回事?」


  「怎樣回事?」我急切的打聽。


  「怎麼回事?哈、哈,他們原來就是本願寺顯如派到長島城去的密使!」看到我關注的程度他的興致益發的高漲了起來。「一搞清楚這件事,我立刻就向竹中大人作了報告!得到他的命令後,我就讓手下把他們幾個都『請』了回來!」


  「我當時只是怕長島的那些傢伙有什麼異動,並沒想到這是個天大的機會!」看到我的目光轉向他,竹中半兵衛就把話接了過來。「經過石川大人和他們『溝通』了一下,他們還是比較合作的!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信息,就是本願寺顯如想瞭解伊勢的戰況,同時由於信長大殿的勝利已成定局,所以命令願證寺等部隊收縮防線固守長島!」


  「這似乎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啊?」我不解的問到。


  「不錯,可還有一些其他情況!」竹中半兵衛繼續說道:「我們在審訊中意外的瞭解到:這個信使原是加賀一向宗的人,調到石山本願寺總部時間不久,而在長島城根本沒人認識他!所以……」


  「所以你們就來了個移花接木?」我有些明白了他們的想法。「可……長島城內有守軍過萬,就算派進去幾個人也於事無補吧?」


  「主公所慮甚是!」竹中半兵衛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但後來我們還是想出了一個辦法!由我仿造了一封手令後,派了幾名忍者偽裝成了那個密使和他的隨從,進城後對願證寺惠如說:織田家主力盡集於大河內城下,所以命令他率軍偷襲清州並直取岐埠!」


  「果然妙計!」大聲喝彩後我馬上又產生了濃重的疑慮。「願證寺惠如是個成了精的老滑頭,他會相信嗎?」


  「當然沒有這麼容易!」竹中半兵衛說道:「我也想到了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就事先安排了一套說辭!那個『密使』在酒宴上裝作喝醉,對願證寺惠如說:松永和筒井已經和本願寺約定好,一旦信長大殿回師救援他們就會在陣前倒戈!還說這是機密中的機密,不由得老和尚不信!結果在他興高采烈出兵的第二天晚上,『密使』和他的隨從們就打開了長島的城門,一千留守的部隊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被殲滅了!」


  「哈、哈……」我開心的笑了起來,任誰也不會對這種誘惑無動於衷的。「想必那個老和尚知道真相後,一定會氣瘋了吧?」


  「那是當然了!」可兒才藏搶著說到。「那老禿不到一天就趕了回來,從四面八方把長島城圍得像鐵桶一樣!那些僧兵本來就很瘋狂,現在被端了老窩就更是成了兔子眼。在頭兩天裡,他們像狼一樣一層一層往上湧,不管我們怎麼殺他們就是不退。要不是西面是一條大河他們走時又沒帶船,我們這點兒人馬還真是鋪排不開,就這我們也快撐不住了!」雖然師父就是個和尚,但他依舊對佛門沒有絲毫敬意。


  「那你們最後是怎麼擊破包圍圈的呢?」我自覺在這種情況下是毫無辦法的。


  「這可是全靠了竹中大人的神機妙算!」可兒才藏指著半兵衛敬佩的說到。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突然一下子成了眾人的焦點,半兵衛微微顯得有些靦腆。「我在城頭上看到一向宗的大營建立得很是匆忙,由於原來打算是奇襲所以輜重也不是很多,就突然想到了個點子!」他喝了口水清了下嗓子後說:「我們把城裡的船隻都集中到了西側的水門,並在上面裝滿了大大小小的麻袋。願證寺惠如以為我們打算載運輜重由水路撤退,這下可就急了!他知道如果沒了這些糧草,即便奪回了長島城也是絕對守不住的。為了堵截我們他把主力全都調到了城西的河岸邊,但因為沒有船他們只能臨時扎些小木筏充事。結果我們在那些船上裝得都是稻草,一把火把他們燒了個焦頭爛額,同時石川大人的忍者也偷襲了他們的大營,把他的存糧和攻城裝置燒的燒、毀的毀,沒了這些東西他們攻不能攻、困不能困,又怕信長大殿的援軍趕到,最後只好狼狽逃竄了!」


  「真是太感謝大家了!」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別的好了,他們所取得的成績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期。


  「不過有些可惜了!那麼多的東西……」可兒才藏戀戀不捨的說道:「柴田這個老東西看得太緊了!」


  「你就知足吧!」我笑著安慰他。「這次光是伊勢龜山城的收穫就可以了,有了你們的功績想來信長殿下也不會再追究了!」


  「再有兩天!兩天就好了!」可兒才藏痛心疾首的說道:「再有兩天,好東西就都運出來了!這才哪到哪……」


  「什麼?你們把長島的東西運出來了?」他們又讓我吃了一驚。


  「時間太緊迫了!」竹中半兵衛的神色也很惋惜。「忍者們分批運出了一些小件的珍寶,另外撤出長島時讓士兵分散帶出了大約兩萬枚金小判,其它的就都來不及了……」


  「咳、咳、……」這幫傢伙的膽子現在真是超過我了。「這麼作不會出什麼問題嗎?」


  「不會的!」長野業盛肯定的說到。「我仔細檢查過所有俘虜,那裡面沒有任何重要人物!」


  「我們佔領長島是深夜!敵軍頑抗時打翻了火燭,把帳房的卷宗都燒掉了……」大谷吉繼詭秘的笑到。「絕對是都燒掉了,我親眼看著燒的!」


  「那可真是遺憾哪……」我「沮喪」的搖頭歎息到。他們考慮的如此周全,我也就不擔心了。


  「主公,中村大人來了!」這時門衛進來稟報說到。


  「諸星大人!」中村一氏看神情是滿面春風。「主公想見見您手下這些位功臣!」


  「好,那就過去吧!」我站起了身,但隨即趁人不注意拉了拉竹中半兵衛。「待會說話時不要過於張揚,多強調僥倖的因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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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19: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8、馬壯

  「嗒、嗒、嗒、……」胯下的「黃金」可能是真的具有靈性,不知是否因為感覺到了我此刻的心情而蹄聲緩慢。雖然,前面若江城已經遙遙可見,但我卻一點兒也沒有回家的感覺。是啊!這裡不能算是家,因為家既不是一座房子也不是一個空洞的名詞,只有以骨肉親情維繫的人與人的共同體才能算是家,才可能讓人產生出最為真切的歸屬感。
  「主公,您是不是又想夫人和少主他們了?」正行進間島勝猛突然問到,楠木隼人也側過臉望著我。


  「是啊……」我點頭承認,對於自己已經非常瞭解的他們沒有必要隱瞞。伊勢的戰事結束後,我派竹中半兵衛率軍返回了若江成,自己則帶了島勝猛、楠木光成和50名親兵隨信長回到了岐埠。儘管我也知道這似乎有點「那個」,但還是忍不住對家人們的思念。一個月的時間裡我真的忘記了世間的一切,最後在仙芝的規勸和信長的嚴令下才不得已踏上了旅程。「勝猛還有光成,你們說我是不是太軟弱了?」我現在有時真的覺得自己不適合當個武將了。


  他們兩個人對視了一下,又一起看著我沒有說話。


  「有什麼就直說,沒關係的!」我彷彿是微笑的咧了咧嘴。「不管有什麼我都受得住!」


  「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楠木光成字斟句酌的說到。「如果作為戰友,我不用擔心自己的身後;作為臣子,我不用擔心自己被犧牲掉,據說當年我家的主公楠木正成也是這樣的人,他就從來不會背叛自己的手下!」


  「所以他失敗了!」我望著地面歎了口氣。「好像成大事的人,都必須六親不認吧?」


  「無情未必真英雄!」島勝猛在邊上突然冒出了一句。


  「咦~!」我吃驚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沒想到他還能說出這麼富有哲理的話。


  「我一直記著您當初說過的話『當回首往事的時候,既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恥!』」他意氣風發器宇軒昂的說到。「這一直是我的理想,只要不後悔成功並不是那麼重要!」


  「唔……」我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不知不覺間勝猛已經由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少年長成了今日的虎將,但一顆赤子之心卻從未在他的胸中消退。和他比起來,我自覺已經世故了許多。


  「主公,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他突然問我道:「您這次為什麼不把夫人和少主他們一起接過來呢?」


  「這個呀……」我無奈的說道:「你們也都看到了:眼前若江的情形也不是很好,三好家還在作垂死掙扎,我們並沒有絕對自保的把握!騎兵和鐵炮備隊都在訓練當中,實力到底會如何誰也不敢說。我是不會讓她們有任何危險的!」


  「是這樣啊!」島勝猛想了一下後說:「主公您放心吧!至多一年,河內任何對我們有威脅的人都會被清除掉的!」


  「哈、哈、哈,但願我也能有這樣的信心!」我被他所感染,情緒一下子高了起來。


  「主公您看!」楠木光成突然指著前面叫到。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在前面距離若江城不足兩裡的岔道上有一群馬。這群馬大約有50餘匹,而且趕馬人的首領居然是三井高福。「主公,想不到會在路上碰到您,真是太巧了!」看到我們一行他急忙跑了過來。


  「你怎麼過來了?」我記得他兩個月前動身去了東北,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次的事情異乎尋常的順利……」他興奮的說到。「您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全部都是最好的戰馬!」


  「只有這些嗎?」我驚訝的指著馬群問到。如果只有這麼幾匹的話,恐怕頂多能把我的衛隊裝備一下。


  「當然不是!」見我誤會他急忙解釋。「一共1137匹!我怕一起上路會有麻煩,所以親自帶著第一批過來,其他的會陸續送過來。」


  「還是你考慮的周全啊!」我稱讚了一句後,把注意力又轉回了那些馬。剛才粗粗一看沒有注意到,這些馬居然高大得嚇人。就身體比例來講,這些馬和前田慶次的那匹「松風」差不多,都是屬於舒展勻稱的類型,但僅背脊就高出的大約十個公分,身體的毛色油亮耀眼,四個蹄子就像海碗一樣牢牢的扣在地上,眼睛就像電燈炮一般明亮。「都符合我說得那些條件嗎?」我一邊看一邊問到。


  「絕對沒有問題!」三井高福自信滿滿的說到。「三裡之內的短程衝刺速度如飛眨眼即到;負重五百斤晝行夜宿,即便是連續一個月也不會有問題;就是耐力也說得過去了,連續中速奔跑只要不超過半天就可以應付!」


  「這麼全才?」這個結果遠遠超出了我的預計。「這些馬和以前我見過的奧州馬不太一樣,價錢貴不貴啊?」


  「主公真是好眼力,這些確實不是奧州馬!」 三井高福連連點頭。「至於說到價錢嘛……全部價款還不到三萬貫!」


  「怎麼會這麼便宜?」我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如此精良的戰馬每匹居然還不到30貫。


  「要不怎麼說主公洪福齊天呢?」他得意的說到。「我到了奧州以後就開始四處尋找,可看了幾處都不甚滿意!就在這時我遇到了一個賣馬的蝦夷人……」


  「蝦夷人?」聽到這個稱呼我一愣。我知道蝦夷是日本古時對北海道原住民的蔑稱,對他們從來都是視之為賤民、野人的,可確切的史料卻很少。「蝦夷人是個什麼樣?」我好奇的問到。


  「說來還真是嚇人呢?」聽我這麼問三井高福心有餘悸的說到。「他居然比前田慶次大人還高一頭,一腦袋的火紅色頭髮還有鬍子,兩隻眼睛碧綠碧綠的就像南蠻酒的瓶子,看得我直發毛!」


  「還有長得這模樣的人?!」我琢磨著這裡面有幾分誇張的成份。「他的馬為什麼這麼便宜?」


  「正因為他是蝦夷人而且又長成這個鬼樣子,所以沒有人願意和他做生意……」三井高福解釋說:「當時他很著急,我看這些馬很合用就買了下來!他不願意收現錢,我就替他買了需要的貨物,這樣就又便宜了些。」


  「他都需要些什麼貨物?」


  「沒什麼特殊的……」他歪著頭想了一下。「有棉布、鐵器、鹽、各種工具、……總之都是些很一般的日用品!」


  「哦……」我仔細想著這裡面的關節,這些東西到底說明什麼。「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個非常有用的關係,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有大用,你一定不要讓它斷了!」


  「是,屬下也是這麼想的!」三井高福鞠躬說道:「我不但留下了他們的聯繫方法,而且也在離開時佈置了我們在北陸的分店,定期給他們運一些貨物過去,只收成本價!就我從側面瞭解,他們是非常善於養馬的,手裡還應該有不少好貨色。主公掌握了這個貨源,鐵騎縱橫近畿的日子也就為時不遠了!」


  「這次你的功勞不小,隨機應變處置得當……」我伸手在他的肩頭拍了拍。「你和我一起先回若江城,詳細給我講講北陸那邊的情勢!對了,那個蝦夷人叫什麼名字?」


  「是,他叫……他叫什麼來的?」三井高福愣在那裡皺著眉頭努力回想著。「是一個很拗口的發音……對了!叫『霍思金』!」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49、兵強  

  「恭迎主公回城!」若江城的北門口,所有家臣們在長野業正的帶領下列隊出迎。我以前並不常舉行全員性質的大會,想不到居然現在已經有了一百多名各級手下了。
  「大家都辛苦了,我們一起進城吧!」我跳下「黃金」與前排的人員依次見禮,然後拉著長野業正步行進城。「家裡的情況都好,大家的家信都在這裡了!」在天守閣的門口我讓島勝猛把信件分發了下去,然後和十來個「核心」家臣走進了天守閣。我的手下基本是尾張和美濃人,家眷大多都在岐埠。


  「這裡的狀況如何,訓練進行得怎麼樣了?」一坐好我就急切的問到,這是眼下最為緊迫的事情了。


  「各項進展的都非常順利!」長野業正一句話就安了我的心。「鐵炮隊已經正式完成戰鬥序列的整編,具體的情形請菲利普先生來介紹吧!」


  「殿下,您只管放心!就目前情況來講,您的鐵炮隊在日本的各大名中,已經屬於超一流的水準了!只是……」菲利普•;呂克貝松說到這裡停下來考慮了一下措辭。「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絕對完美的事情,尤其是在日本這樣鐵炮只能算是初步普及的國家!要想進一步發展完善還是有相當大餘地的,只是會有一些必要的投入,而且只怕還會相當大!」


  「菲利普先生,你應該說是『我們的』,而不是『您的』!」我稍稍的糾正了他一下。「你所說的『超一流』水準是根據什麼?所謂『完善餘地』和『必要投入』又是指什麼?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事關決之生死的利器,我不得不仔細問清楚。


  「首先,我們所裝備的先進鐵炮就不是別人所能比擬的,極高的射速和穩定性會產生三倍以上的威力!其次,他們的訓練也不是很系統,基本隊形也沒有脫離槍兵的固有模式……」他邊比劃邊說,對於專業問題的表述也相當直白。「我所說的『完善餘地』和『必要投入』都是針對在日本的一種現象:由於鐵炮的珍稀和其高昂的價格,大多數大名在平時都是封存保管,而並不用於日常訓練,尤其極少進行實彈射擊,這就使士兵們缺乏必要的『槍感』!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就是,在戰場緊張狀態下的發揮失常。」


  「這會對實戰中的威力,產生很嚴重的影響嗎?」我一時還無法正確領會他的含義。


  「那是當然的!」菲利普非常快的答到。「……即便是對要領掌握得再熟練,緊張時也難免動作變形,就更不要說是射擊的精度了!戰場的狀況通常是非常混亂的,第一輪射擊後則更是硝煙瀰漫,即便是平心靜氣也不一定能夠射得中,平時沒有經過多少實際操作的慌亂結果也就不難想見了!」


  「加強平時的實彈訓練會有很大的幫助嗎?」問這話的是村井貞勝,他對增加用度的任何提議都很敏感。


  「那是一定的!」菲利普堅定的點著頭。「這就像任何人把食物送到嘴邊時,根本沒有故意去張嘴的念頭,因為這是所有人的本能!我的目標是把所有鐵跑足輕訓練出本能的『槍感』,在戰場上這種本能會使敵人的傷亡成倍的增加,但這樣做的耗費也是極為巨大的!」


  「就這樣吧!我會通知界町再派兩名專業的修理師來,鉛彈和火藥的供給也會加大,你就放手去幹吧!」經過一番計算我覺得和達成的效果相比,這些投入是可以承受的。「騎兵備隊訓練的怎麼樣了?……梅因赫爾先生怎麼沒有來?」這時我才發現人群中沒有那個普魯士人。


  「宋先生前幾天把那1000套盔甲送來了,這些日子正在忙著進行適應性訓練!」前田慶次回答了我的問題。「……由於馬匹不足因此要輪著來,所以一點兒也不敢耽擱!有什麼問題的話,也好及時彌補。」


  「這麼快就做好了?」我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到教軍場去看看!」


  ***********************************************************


  「停!敬禮!」看到我們這群人來到場邊,梅因赫爾高聲發出了兩個簡單的單詞。隨著他的命令500名騎兵瞬間釘在了原地,同時將右手中的彎刀直立於面前向我致敬。


  「好!真好!」我滿意的頻頻點頭,印象裡英國皇家儀仗隊也不過如此。可能是因為上了漆的原因,所有盔甲在黑中透著一種幽暗的光澤,再配上閃亮的『滿天星』銅釘更是英武不凡。頭盔是日本比較常見的短沿拭手盔,雖沒有前立式頭盔華麗但卻加大了正面頂門處的防護力。「您做的非常好,梅因赫爾先生!」我對下馬走到我身邊的梅因赫爾贊到。


  「您過獎了!」他的臉上還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我只是在盡我的職責而已!」


  「您認為現在這支騎兵已經到了什麼程度?」我放棄了使普魯士人變得隨和的努力,還是簡簡單單就事論事的好。


  「還差得很遠!」他的話永遠是直來直去。「對於九州和近畿的騎兵來講沒有誰可以和這支騎兵相比,貴國深符眾望的越後和甲斐騎兵我沒見過所以不敢說!但我是以俄羅斯和奧斯曼土耳其的騎兵戰鬥力為參照的,這支騎兵的戰鬥力還遠不足以和等量的東歐、阿拉伯騎兵相抗衡!」


  「俄羅斯?奧斯曼土耳其?……這有可能嗎?」我可從沒有過如此高的期望。


  「單就體能來講,那是永遠不可能的!」


  「不可能?」我不明白既然不可能,那還說它幹什麼!


  「體能雖然不可能,但我會以其他方面進行彌補……」他的解釋也是簡單明瞭。「我將以普魯士式的紀律性來要求他們,這將大大提高整體的實力,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彌補體能的不足!」


  「這就好!」我長舒一口氣,忽然看見宋海天就站在邊上。「宋先生,這麼多的盔甲真是太辛苦您了!」


  「這沒有什麼!」宋海天隨和的笑了笑。「全是增田老闆他們物資準備的齊全,我不過是下點兒力氣而已!」


  「對了,您看靠旗作多高的合適?」我盯著一個騎兵問到。「不會影響裝備發揮作用吧?」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和您私下談談,事關您對我提出的那個要求?」他湊近我小聲的說到。


  「嗯?」我驚愕的看了看他。「有結果了?」


  他對我微微的點了點頭。


  「你們都仔細的看看,有什麼建議就提出來!」我對眾人喊了一聲,然後和宋海天走到了一個背靜處。「有什麼辦法,您就說吧?」


  「根據你對我作出的那個假設,我作了種種設想……」他皺了一下眉頭。「老實說這還真是有些難度!開始我想採用一種輕便的手弩,可雖然雙方都聚集在柵欄邊但畢竟鐵炮會近一些也穩定的多,手弩的殺傷力難以有效發揮,而且重新裝箭必須要用兩隻手,這也不適合刀盾騎兵使用,最終我否定了這個想法!想來想去,我覺得這個最好!」說著他變魔術一般從一堆東西裡拿出了一支五尺餘長桂圓粗細的短槍交到我的手裡。


  「標槍?」我猛地一愣,對於這個簡單的辦法還真是有些意外。


  「就是標槍!」宋海天微笑頷首。「鐵炮是面狀攻擊,只能射擊最前排的人,也只有前排的人能夠進行射擊,而標槍是呈拋物線的片狀攻擊,不但所有人可以一起投射,還可以攻擊敵軍縱深。由於鐵炮現在的低射速,將來極有可能出現『三段』甚至『四段』的射擊方法,但這就加大了縱深厚度,近距離的一片『槍雨』完全可以對他們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鐵炮又不可能在遠處隔著柵欄射擊,因為那樣大部分鉛彈會打在柵欄上完全失去效果,所以騎兵加標槍絕對可以在野戰中壓制鐵炮!標槍還有一個好處是可以單手操作,這樣還可以一手持盾進行防護。」


  我掂了掂這支標槍,大約在兩到三斤之間。「就這麼辦!給每個騎兵配備五支標槍背在身後,就……不再插靠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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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看大家對俄羅斯人的介入有一些看法,在這裡我介紹一下自己的寫作依據。莫斯科大公伊凡四世於公元1547年執政並加冕稱沙皇,公元1552年征服喀山汗國和阿斯特拉罕汗國,公元1557年征服西伯利亞汗國,隨即大量哥薩克部族越過烏拉爾山向東部遷移,景象就和19世紀時美國開發西部差不多。之後又經白令海峽和北方列島進入北美阿拉斯加。書中此時距西伯利亞被征服已經有七、八年了,即便稍有些早也不能算太離譜。不過是否有俄國移民到過北海道,是否有人短暫停留,我就不知道了!俄國侵略者進入我國北部要稍晚些,因為由於自然條件所限,漠南蒙古諸部和北滿女真海西四部要比漠北的西伯利亞汗國強大不少!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0、雪夜驚魂

  由於是隆冬時節,剛過六點天就已經完全黑透了。銅錢大的雪花飄飄搖搖的從墨一般的空中降落下來,停留在地面上、屋瓦上、欄桿上、乾枯的樹梢上……,使蒼穹之下變成了統一的顏色。不但樹木盡皆沒了生氣,就是若江的冰面也早已凍了個結實,遠近碉樓上或明或暗的燈火也僅是映照出莽莽雪野。這是永祿九年(1566)的12月30日,過了子時就是新的一年了!
  「也許明天雪就會停吧……」我坐在若江城主天守閣頂層的窗前,手扶窗欄望著外面,心裡則在想著這小半年來的計劃執行情況。


  為了營造一種適合家眷們居住的「和諧」氛圍,我在3個月時間裡毫不留情的攻滅了5家附近的中小豪族,借口是他們串通三好陰謀顛覆將軍的政權。這裡面只有一家是三好舊臣,其餘則是兩家國人眾、一家沒落公卿和一家神社,之中有些人或多或少和足利義昭及本願寺有些微妙的聯繫,但並沒有誰對我的行為提出異議,織田信長甚至還給予了口頭表揚。


  「敲山震虎」在這個時代是常用的手段,犧牲弱者也是一般的慣例,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你的行為是否正義,而是表現出的強悍是否足夠震懾其他的強者!國人眾阿佐野家和鹿本神社的聯軍人數已經達到了1300,並且裝備精良依托堅固的城砦,但在我派出的2500軍勢面前堅持了不到半天就覆滅了,所屬勢力亦被連根拔起。表現要恰到好處,在這些戰鬥中我並沒有動用騎兵和鐵炮。


  我的目的顯然是達到了!足利義昭近來發佈了一連串御書,任命和田惟政、池田勝正和伊丹親興為攝津守護;松永久秀為大和守護;細川籐孝為山城守護,但對畠山高政河內守護的任命卻遲遲未敢明令,恐怕也是顧慮不小。有鑒於這種情勢,附近不足以直接朝覲織田信長的豪族們紛紛來到了若江,獻上禮物以求保護,還有主動提出要交來人質的,就是河內南部也開始有人陸續前來,在主導權的歸屬上我已隱隱壓制住了畠山高政。但我並沒有顯得趾高氣揚或是進行貪婪的勒索,對每個前來表示敬意的人都是熱情的以禮相待。壓力與安全感並存的環境使河內國迅速安定了下來,我想就是有什麼外部勢力要他們生事,他們也得翻來覆去的好好琢磨琢磨了!其實這也是織田信長的目的,為了繼續穩定河內的局面,他也就沒讓我回岐埠城參加新年聚會。


  使我真正下定決心的是騎兵和鐵炮備隊!根據梅因赫爾的說法,騎兵隊已經基本達到了他預想的水準。雖然我對這方面缺乏專業的比較,但長野業正和山中鹿之介他們對所呈現的戰鬥力深感震驚,再說我也相信這個普魯士人的執著。對於鐵炮我多少明白些,他們隊形轉換的速度和瞄準所需的時間是前所未見的,至少由瀧川一益統帥的那支織田本家鐵炮隊絕對無法比擬!


  經過一再的確認後我向家裡發了封信,同時派島勝猛帶領300名長槍足輕前往護送。我原本打算讓他多帶些人並率騎兵去,但竹中半兵衛提醒我不要過度刺激織田信長,因為這會給岐埠城裡那些別有用心者以可乘之機。原本一切還算順利,但仙芝一定要和打算同到若江的家臣眷屬們同行,此舉確實大大提高了我在家臣當中的聲望,可這也就耽誤了時間,等分散在美濃、尾張各地的人們在岐埠城聚齊,就已經臨近了年關!這一大隊老幼婦孺的行進速度本就可想而知,進入南近江後又開始下上了大雪,不到兩天京都附近路上的積雪就沒過了小腿。不得已!她們多達七、八百人的隊伍只得先到了桂川口城,雖然相距不到兩百裡,但只能分在兩處過年了。


  「大人!」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鶴千代走了進來。「諸位大人已經來了,都正在大廳等您!」


  「這麼早?」我拿出懷表看了看,六點剛過十五分鐘。


  「你怎麼忘了!」鶴千代看我遲疑就提醒到。「大家的家眷都不在這裡,反正也都沒地方去!而且梅因赫爾先生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了,這也不宜搞得太晚!」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聽他這麼說我從窗前站了起來。恩斯特前兩天來信了,他終於趕在北海封凍前從白令海峽駛了出來,目前正停在界町的港內。他準備在正月十五啟航南下,想叫梅因赫爾早些過去,也好把時間打得寬裕些。「給梅因赫爾先生的東西準備好了嗎?」我向他問到。


  「準備好了!」鶴千代來到牆邊拉開一個櫃子的暗門,那裡面放著一個圓滾滾的牛皮袋。「一共1000枚金小判,完全照您的吩咐!」


  「這就好,明天一早別忘了提醒我交給他!」我說著向門外走去。雖然原本梅因赫爾是作為售後服務人員來到我這裡的,但我還是為他準備了一份謝禮!既是為了他卓越的才能,也是為了他一絲不苟的作風。不管怎麼說他的軍事理念已經留在了這裡,即便他走了我這1000騎兵還是會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恭賀主公新年順達!祝願諸星家武運昌隆!」我進入大廳在主位上坐下的時候,一百二十餘名各級家臣在長野業正的帶領下齊聲唱賀。


  「大家都坐下吧!一年來大家都辛苦了……」我和藹可親的開始了新年致詞。隨著家業的逐漸擴大,這套活絡我已經是越來越熟了,而且形成了自己一套獨特的風格。與織田信長不同,我給人的印象是平易近人的,甚至有人說是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但這並不是說我就不會讓人害怕,尤其是在低級的家臣當中。這其實就是一年多以前明智光秀說得那個理由——神秘感!不少人因此對我感到敬畏,這種看法在我剷除了那5家豪族後又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其實這是在長野業正、半兵衛和慶次的一再勸諫下進行的!)。「……希望大家今後能夠繼續給予我支持!讓我們為共同的繁榮,乾杯!」說完我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謝主公!」所有人都喝下了杯中酒。


  「所有人都回來了嗎?」大家開始各自宴飲後我用低低的聲音對坐在身邊的長野業正問到。


  「基本上都回來了……」他把身體向我這個方向轉了轉。「只是有一半的忍者還在監視各自的目標,中忍們也都在自己的崗位上!不過石川已經回來了,長信今夜也會到。」


  「嗯……」我深有感觸的點了下頭。「他們的工作確實很辛苦,經常要出外勤、過年也不能和家人團聚!制定賞格時一定要一碗水端平,不能人為的造成武士和忍者之間的差異。」


  「是,主公請放心!」長野業正點頭答應。


  「主公!我來敬您……」這時家臣們開始來向我敬酒,領頭的自然是前田慶次。


  「梅因赫爾先生,我來敬您一杯!」等擺脫了他們我已有了醺醺醉意,步履微顯蹣跚的來到了梅因赫爾跟前。「感謝您這半年來的辛苦操勞,因此我的諸星鐵騎才有了今日的威勢!」


  「殿下過獎了!」他將酒杯伸過來和我碰了一下。「在您軍隊中的這段經歷將是我一生最值得自豪的回憶,願您取得足以誇耀世人的功業!」


  「謝謝!」我飲罷杯中酒由衷的感謝到。


  「可還是有些遺憾……」也許是分別在即的關係,他那一貫冰冷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感傷。「沒能親眼看到這支部隊在戰場上的英姿,畢竟是一件美中不足的事!」


  「這不要緊!」說著我又親自替他滿上了一杯。「以後還有機會!您再來日本的時候,這支軍隊應該已經威震列島了!」


  「那是一定的……」他欣慰的說到。


  「主公!」這時大門一開,伴長信從外面跑了進來。


  「長信哪!這回可是該罰……」我突然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太正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主公!」伴長信向來鎮靜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惶恐。「三好三人眾率軍五千分散繞過河內殺向京都,此刻應該已過勝龍寺城了!」


  ————————————————————————————————————————————


  冬天裡的熊:有不少讀者大大對諸星甲騎使用標槍有不同的看法,在這裡我作一下解釋。這裡面有一個關鍵點,那就是這只騎兵是一支重裝騎兵,其最大的優勢就是強大的近戰能力和衝擊力!如果說是一支以遠程攻擊為主的「游擊輕騎兵」,我當然也會選擇連珠弩或者組合短弓,但重騎兵此時的主要敵人不是弓箭,而是障礙後的鐵炮和嚴密結陣的長槍足輕,你認為在面對由柵欄和鹿角等掩體後面伸出來的黑洞洞的槍口,水平射擊的弩箭能有多大作用?鐵炮此時還不具備裝備騎兵的性能,巨大的後坐力會使大部分人從馬上掉下來,尤其還是日本這種矮小的人種!伊達家的「騎鐵」實際上是改造過的小鐵炮,有效射程不超過30米,而且因為造價昂貴只組建了不到200人,所以只不過是一種嚇唬人的「紙老虎」罷了!


  根據熊氏第N條定律:世界上可能有近乎完美的軍隊,但決不可能有近乎完美的兵種!而越是威力強大的兵種,其缺點往往越是致命!隨著時代發展的速度逐漸加快,多兵種組合成了一種必然的趨勢。主角的軍隊中以後還會陸續加入一些其他的兵種,有些是自己冒出來的;有些是借鑒了別人的經驗;有些甚至是鮮血換來的教訓!但我們的主角此刻還沒有認識到這個簡單的道理,考慮到他的年齡、經驗、閱歷和所處的中等地位、初級發展階段,還請廣大讀者大大原諒他,並繼續關注他的發展!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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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37:3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tiger18351 於 2012-2-20 12:13 編輯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1、欲將輕騎逐

  「啪嗒!咕嚕、嚕、嚕……」我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打了一個滾後轉向一邊。杯中的酒灑了出來,把地板打濕了大大的一片。
  「真的是非常遺憾……」我再次轉向梅因赫爾,想必臉上的笑容異常難看。「我原想明天一早親自為您送行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那我就在這裡祝您一路順風吧!相信我們一定會有再見面的一天……鶴千代,你去把那些東西拿來!」


  「是!」鶴千代應了一聲後飛快的跑向內堂,不一會兒就把那個皮袋拿到了我的面前。


  「這是一點小小意思,希望您不要見外!」我把那個袋子塞到梅因赫爾的手裡說:「我想對您說得是日本有的是機會,各種各樣的機會,也許會創造出一直生活在歐洲的人所無法想像的奇跡!我等待著你回來的那一天!」


  「殿下!」他接過了那袋金幣沒有作什麼虛假的推讓,在歐洲的傳統中騎士從所為之服務的領主那裡領取報酬是天經地義的。只是他看著我的神情有些猶豫,想了想後還是說了出來。「……您的騎兵現在無疑可以列入日本最強之列,但這並不是說他們在任何時候都是無敵的!京都是個有著複雜街道的大都市,而把騎兵開入這種地域進行巷戰將是非常愚蠢的行為。在這個時候動用步兵實際已經趕不及了,而騎兵則要冒極大的風險!就我所知您對那個大將軍並沒有什麼直接義務,甚至你們之間的關係有時還顯得非常微妙,為了他您這樣做是否值得呢?」


  「讓那個什麼狗屁的將軍去見鬼吧!」可兒才藏突然大吼了一聲。「現在少主和主公的夫人都在京都,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家眷也有幾百口子!我們……我們……」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幾年前他把唯一的親人——他的母親接到了鯉館,這回也在遷移的隊伍裡。


  「原來是這樣……」梅因赫爾一時也無話和說了,在歐洲騎士的法典裡保護婦孺同樣是不可推辭的職責。


  「此次我將親自統領騎兵出發……」我幾步跨回主位對著眾臣大聲說道:「老師、前田慶次、山中幸盛、可兒才藏、楠木光成、伴長信隨我出陣;竹中重治帶領長野業盛、大谷吉繼、津田一算、石川忠綱負責守城!三好家突然發兵備不住還有什麼後手,大家務必小心謹慎仔細防備!大家回去準備,一刻時辰(半小時)後集合發兵。」我一番考慮後這次還是帶上了長野業正,雖然他年紀大了些但到底是久經戰陣的武將,而竹中半兵衛畢竟是書生身體又不太好,這種連夜奔襲的事情他未必承受得了。


  「是!」眾將齊聲答應,氣勢雄壯。


  「殿下……」梅因赫爾突然上前幾步開口說道:「在下請求隨您一起出戰!」


  「您?」我猶豫的說道:「恩斯特先生不是催您……」


  「時間來得及!」他立刻打斷了我的話。「恩斯特先生的船要在十幾天後才開,耽誤個兩三天時間也沒什麼大礙!而這次戰鬥的機會卻是千載難逢的,我不能放棄親眼見證這只騎兵威力的機會,這可是在我手裡誕生的第一支東方軍隊哦!」


  「好吧!」稍加思索我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


  半個小時以後,我全身甲冑走出了主天守閣的大門。1000名騎兵站在門前的院子裡,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沒有一絲聲音,不知道的人來到這裡一定會以為這是一群逼真的塑像。與以前訓練時相比這支騎兵的裝備更加齊全,除了背後呈小扇面狀排列的5支標槍以外,最為顯眼的就是那些高大的戰馬身上披掛的馬鎧了!


  上次宋海天從這裡回去以後就開始日以繼夜的趕製這些馬鎧了,並且都是為這些「大傢伙」量身定制的!雖說馬鎧的尺幅遠較盔甲為大,但也僅是多耗費些材料而已,說到複雜程度則是遠遠不及人的甲冑了,因此在上個月底終於完成了這批最後的裝備。現在一身完整的套裝,這支騎兵才可以被稱為是諸星「甲騎」了。


  我走下台階來到他們的身前,藉著在風中搖曳的火把光輝才看得更清楚了些。馬鎧和士兵們穿戴的盔甲質地相同,大片釘滿「滿天星」銅釘的黑色皮甲護住了馬匹的軀幹、頸部和頭部,並在要害的位置上加上了精鑄的銅製甲片。到大腿根部的馬鎧下沿上掛滿了四寸寬一尺半長的懸掛,為馬的腿部和下腹部提供了相當有效的保護。在這些馬的下顎開始加上了懸垂的疊狀甲片,一直延伸到了前胸部,這是聽從了梅因赫爾的建議,用以防備敵對槍騎兵時敵人的「自殺式」衝鋒!這身「累贅」就得有五十斤以上,再加上身上的騎士怎麼也超過了三百斤!要不是這些來自蝦夷的超大「怪物」,建立這樣一支騎兵那絕對是癡心妄想。由於取消了背後的靠旗,所以在人、馬的甲冑上都裝飾了一些「諸星丸」徽記,權當是用以識別的標識了。


  「都準備好了嗎?」雖然都看到了我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這場戰鬥關係得不止是簡單的成敗還有仙芝他們的安危。


  「萬事具備!」前田慶次來到了我的身前。「我們可能要在風雪中奔馳一夜,預計會在明早投入戰鬥!我讓軍需司給每個人準備了四個飯團和一小袋濁酒,保證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影響戰鬥力!」


  「你作的好!」我點頭肯定了他的作法。一支又餓又累還被凍僵了的軍隊,任何人都無法指望他們會取得勝利。「大家准……」我抬起右手正準備向前揮去。


  「主公!請等一下……」正在這時從後面趕來的長野業正阻止了我。「請您讓大家把馬鎧卸下來!」


  「嗯?為什麼?」我一下子愣住了,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提出這種建議。現在可以說是到了白刃相見的地步,還有什麼保存「底牌」的必要呢?


  「主公,老夫並沒有保存實力的想法……」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猜測。「背著這麼重的裝備根本跑不起來,即便是明早趕到了京都也沒有了戰鬥力!」


  「老師說得是……」可我也並不是沒有別的顧慮。「現在是天寒地凍,沒有這些馬鎧馬匹是否受得了呢?」據記載日本北陸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冬季的雪天都是不會用兵的,就是這裡前幾天也出現過牲畜凍斃的事情。這些馬鎧裡都裝上了可以拆卸的棉襯裡,就算慢些也比在路上出什麼事情好,那樣可就全耽誤了!


  「不會的!」這時梅因赫爾也從後面走了過來,他穿的一身由歐洲帶來的驃騎兵鋼甲。「殿下不要忘記這些馬都是來自嚴寒的極北之地,這兒的寒冷對它們來說不會有任何問題!」


  「該死!我怎麼忘了!」我立刻轉過頭大聲命令道:「注意!大家都卸掉馬鎧!」


  「是!」這個命令立刻被準確無誤的執行了。


  「大家注意了!」我跨上「黃金」用手按了按腰間的「黛」,回頭向後看去。那裡是披掛整齊的長野業正、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可兒才藏、楠木光成、伴長信和梅因赫爾,還有就是1000個諸星甲騎。「目標京都!出發!」


  「吱~~!呀、呀、呀、……咣當!」隨著大門打開,我率先衝入了茫茫風雪之中。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2、大雪滿弓刀

  北風夾雜著的大片雪花迎面打來,冰冷的感覺竟使人的面頰有了一種刀割般的感覺。天地間依舊是黑沉沉的,不過雪野卻把士兵們手中火把上的光芒擴大了數倍。「黃金」不愧是特訓過的寶馬,長時間的奔馳依舊保持著平穩的狀態,不然我這個「纖細弱質」還真是受不了了!現在時間是凌晨1點,嚴格的說已經是永祿10年(1567)的大年初一了,而我們已經連續奔馳了5個多小時!
  由於地上是深達一尺多的積雪,馬匹的速度難以提得很高,經過這大半夜也僅走了160餘裡。好在三好家是奇兵突襲,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而沒有攻取勝龍寺城,這也就為我們一路沿官道前進提供了可能!勝龍寺的守將我認識,所以一路很順利的通了關。


  「主公……」長野業正縱馬來到了我的身邊。到底是天下名將,依舊是精神飽滿看不出絲毫的疲態。「您不必擔心,少主和夫人他們駐蹕在桂川口城並不是在京都之內,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也是這麼想!」我對著他苦笑一下。保護仙芝他們的是島勝猛,他手下的士兵加上桂川口城原有的守軍也有了六、七百人,三好三人眾雖說有5000之眾但主要的目標並不是桂川口,想來小股的騷擾部隊不會造成太大的危害。但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在這種時候除非是木頭人誰能一直保持冷靜呢?突然,前軍好像發生了什麼狀況緩緩的停了下來,我也帶住馬朝前面望去。


  一直走在前面的前田慶次和可兒才藏這時催馬跑了回來,他們身邊還跟著一個一身灰色的忍者。


  「怎麼回事?」我奇怪的問到。


  「這是我們埋伏在前面路口的暗哨,他有事情要報告您!」前田慶次停住馬回答到,這時其他將領也都圍了過來。


  「京都的情形怎麼樣了?三好軍有什麼動向?」我焦急的問到。由於克制不住的緊張加緊了腿,「黃金」噠噠的原地直轉圈子。


  「回稟主公!三好主力約3000人是在三個時辰前過去的,主將是三好長逸和巖成友通……」那個忍者單腿點地跪在馬前。「之後又陸陸續續過去了幾批,人數都不太多!」


  「京都那邊最新過來的消息是什麼?」我此時已經認出了他,這是石川忠綱系統的一個忍者。


  「回稟殿下!據一個時辰前傳來的消息說三好軍已經包圍了將軍的御所本能寺,此時想必正在激烈的戰鬥之中。」


  「這就好……」我不管別人是否認為我大逆不道,反正聽說仙芝那裡沒有事我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最後一批三好軍是什麼時候過去的?大約有多少人?」長野業正畢竟是經驗豐富,對於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十分注意。


  「回稟長野大人,最後一批約800人統帥是菊時三間,剛剛過去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忍者回答的很細緻,看得出來作了很仔細的記錄。


  「這裡距離京都還有多遠?」長野業正又問到。


  「再走30裡就到京都的市區了!距離京都5裡時有一條岔路,順著岔路走10裡是本能寺。」


  「看來我們怎麼也避不開了,得把前面的那支三好軍處理一下!」說著我把手摸向了腰間的刀柄。


  「主公且慢!」長野業正阻止了我。「依照目前的情況,我軍並不適宜馬上投入戰鬥!」


  「怎麼?」我一時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努!」他衝著周圍的士兵一努嘴。


  「哦!」我看了一下這才明白。由於長時間保持一個騎乘的姿勢不少人的身體都開始僵硬了,就是我自己的雙腿和上臂也一陣陣的發麻,這個樣子只怕一個簡單的揮刀動作都無法完成。再看看其他人,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和梅因赫爾都對我點了點頭。「大家到前面的樹林下馬活動一下,時間……兩柱香!」我作出了決定,想來十五分鐘應該夠了。


  「還真是辛苦啊!」下了馬後我一直扶著一棵樹,半天的時間一寸地方都動不了。過去我讀到過一首詩: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漏五更寒。日上三竿僧不起,古來名利不如閒!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貼切。側頭四下望去,長野業正和前田慶次他們正在督促士兵們加緊活動。


  「大人,吃點東西吧!」鶴千代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手裡還托著兩個飯團。


  「咦,你怎麼來了?」看到他的出現我有些吃驚,記憶裡似乎沒有叫他跟來。


  「是!您是沒有叫我來,可……」他突然狡猾的一笑。「你也沒有命令我跟隨竹中大人守城啊?」


  「哈、哈、哈……」我一下子笑了起來,原來我的命令還可以這樣解釋。「你就是這麼一路騎馬跟來的?」雖然我知道他會騎馬,但是這對成年人都異常艱辛的旅程,這個年僅11歲的孩子是怎麼撐下來的。


  「您怎麼忘了,我可是蒲生家的繼承人哦!」他得意的說到,看情形他至少比我適應得快。「您還是快點兒吃些東西吧!昨晚的酒宴上您可是什麼都沒吃呢!」


  「你怎麼想到替我帶上吃得的?」我接過了他手裡的飯團,居然還是溫溫的,看來是揣在懷中捂著的。


  「這些事情以前一直是島大人負責,可他這次不在……」鶴千代過來扶了我一把,讓我背靠在樹幹上。「我想在聽聞夫人和公子的事後,您自己一定不會注意這些事!」


  「嗯~!」我咬了一口飯團,這是在我的小廚房裡精製的出品,精選米裡還夾著鮮嫩的鮪魚刺身和海苔,絕對不是那些普通的行軍口糧所能比擬的。「這是你的初陣吧?」我一邊吃一邊問。


  「是!」他神態平靜的按住了腰間的佩刀。「我想能在京都參加初陣,也不枉了蒲生家繼承人的名聲!」


  「這倒是我疏忽了,沒有先幫你行環甲禮!」看到他的沉穩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在桶狹間的表現,還真的是有點兒感到慚愧。「不過我原來也沒想你這麼快就上陣,再怎麼也得通知你祖父和父親一聲才合理吧!」


  「沒關係!」他倒是顯得很是灑脫。「不過就是個儀式,以後再補就是了!」


  「這倒也是!」我也不是個拘於成式的人,所以贊同的點了點頭。「這次立了功勞信長大殿一定會有封賞,這樣元服也體面些!」


  「是!不過……」他突然猶豫了一下。「大人也該找個時間勸勸信長殿下,太過剛強往往可能在小事上折斷!」


  「哈、哈!」我無意義的笑了兩聲,織田信長是聽勸的人嗎?不過以鶴千代的小小年紀能看出這些,也實在是不簡單了。


  「主公!」前田慶次走了過來。「已經差不多了!」


  「好,出發!」我說了一聲後走向「黃金」。


  「上馬!」「快上馬!」隨著我的命令四周想起了一連串短促的口令,稍稍一陣紛亂後這只部隊重新整裝待發。


  「走!」看大家做好了準備我發出了命令,這支騎兵再次奔馳了起來。繞過小樹林前進了不久,我們就看到正前方的道路上出現了一支數百人的隊伍,遠處的地平線上也現出了模模糊糊的城市輪廓。「仙芝!鶯!仙鯉丸!我來了!」默念著我把「黛」抽在了手裡。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3、京都遭遇

  菊時三間是此次行動的最後一支後援隊,原來對這次行動還有些擔心的他此刻已經放開了懷抱。三好家的這次行動很有些孤注一擲的味道,成雖不敢說重掌天下,但起碼也會使已被織田家控制的局面再次變得混亂,如果失敗了,則三好氏在近畿存在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數了!原以為會遇到的激烈抵抗實際並未出現,據前面傳來的最新消息講,圍攻本能寺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看來我是過於擔心了,長逸殿下的計謀還是周全的!」菊時三間拉了拉斗篷把臉捂得嚴了些。「只要作掉了足利義昭,義榮殿下就是最為正統的將軍繼承人!織田信長的面子必然將一落千丈,近畿的那些『牆頭草』也會開始搖擺,三好家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不過……也真是可惜,政康殿下一年前受的傷至今未能痊癒,如果是三位殿下一齊出陣的話,這次的把握應該更大些……」剛想到這裡他忽然聽到從後面傳來一陣奇怪的「咯吱、咯吱、……」聲音,回頭看去竟是一大片的騎兵卷地而來。「還有誰來嗎?」他自言自語的說到。稍後,那些騎兵到了不足百丈的地方,可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表明身份的靠旗,每個人都背著好幾支奇怪的騎槍。


  「是織田軍!!!」隊伍中不知是誰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片刻的驚詫後就是控制不住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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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三好軍發現了我們,但並沒有及時擺出步兵通常對付騎兵的密集隊形,厚厚的積雪大大的減緩了人們移動的速度,武士們徒勞的喊叫只是更增加了部隊的混亂程度而已。


  「月!三!」前田慶次把大刀向空中一舉口中發出了兩個簡單卻嘹亮音節,自從梅因赫爾結束教導以來他已經正式接過了指揮權。隨著他的命令聲起,1000騎兵邊跑邊向兩翼橫向展開,除了一小隊人把我緊緊的包裹住外,其他人排成三行擺成中間突出的半月隊形向前掩殺了過去。而其他將領則分散開來,處於半月形的各個點上。


  「不錯!」我暗暗稱讚。雖然對於軍事知之甚少,但我卻沒少參觀梅因赫爾他們的訓練。這個陣形並不是用於衝擊的陣形,而是在敵人潰逃時進行追擊的,眼前的敵軍已經完全喪失了有效地指揮,這種半月陣形正好可以造成最大的殺傷力。


  「咯嚓!」前田慶次一馬當先,把企圖阻擋他的一個三好士兵和他的長槍一起砍作了兩半。後面跟上來的騎兵將手中的彎刀置於身側向前推出,頃刻數十顆腦袋滾在了雪地上,鮮紅的血液四處噴射,霎時間如綻放了無數的玫瑰。


  「快!集中到一起……」一個高級武士試圖聚集起有效地防禦,可一句話沒說完他就被一匹馬踢倒、踩過。三好士兵的士氣在這如同雷霆的打擊下迅速瓦解,開始無目的四散奔逃,可是……他們是否能跑得過這些魔鬼一樣的戰馬呢?


  「殺!」在我身前三丈的可兒才藏大喝一聲,挺槍高高挑起一個敵軍的身體隨手向後甩來。「噌!」感到情形不對「黃金」奮力向前一竄,這才使我躲過了一劫。


  「混蛋!」我低低的咒罵了一聲,挺身調整了一下坐姿。


  「停!聚!」隨著前田慶次的再次命令,大軍一起兜了個圈恢復成方陣。回頭看去,身後的雪地上躺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之間散落著旌旗和武器。敵軍的混亂、無處藏身的雪野、極為寬展的攻擊面,這一切的一切造成的結果就是——在這唯一的一次攻擊中,三好軍竟無一人逃出升天!藉著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無數死屍的眼中依舊殘留著恐懼、震驚與無奈。


  「前面就是岔路口了,我們怎麼辦?」前田慶次來到了我的面前,他顯然對這次的戰果很是滿意。


  我側頭仔細聽了聽,從本能寺的方向隱隱傳來喊殺的聲音。「我直接從京都穿過去,回桂川口城!」我說完雙腿一磕馬腹,領先向京都的方向馳去。


  京都的街道寂靜無人,家家關門閉戶不見一絲的燈火,只是偶爾會傳來幾聲虛張聲勢的犬吠。這裡的居民看來並沒有完全平復對過去殘酷歲月的記憶,深知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採取什麼樣的對策,畢竟像木曾義仲那樣的殘暴的屠戮並不常出現,最近的幾個掌權者應該說還都是相當「文雅」的人物,也許明天一早起來改變的只是城頭上的大旗而已!


  千餘匹戰馬敲擊在石板路上的嘚嘚蹄聲聽起來就像是滾過了一陣悶雷,不知會嚇煞幾許難眠的居民,但此刻我已是顧不得這許多了!


  「什麼人?」前面傳來了一聲吆喝,我帶住馬長身朝前望去。過了一會停住的前軍依舊沒有再次行進,好像是前田慶次和可兒才藏在和什麼人交談。


  「過去看看!」我領著長野業正等人催馬前行,心裡埋怨著兩個不知輕重的傢伙。前軍的隊前果然站著七、八個手持刀槍的人,可怎麼看也不像是具備攔住我們的能力。「你們怎麼還在這裡蘑菇,不知道……是你!」我正準備發上一通脾氣,卻突然看到那群人為首的居然是正親町季秀。「這兵荒馬亂的您跑到街上來幹什麼?不知道三好逆黨已經進京了嗎?」我驚詫的問到。


  「原來是諸星兵部丞大人啊!老弟,對於您年前的慷慨饋贈我還沒來得及道謝呢!」這時的正親町季秀身穿一襲箭衣手持一把太刀,神情輕鬆居然還有向我道謝的從容。「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三好家正在圍攻本能寺,不管結果如何我想黎明時就會見個分曉!我擔心會有亂軍騷擾皇室,所以我帶領兒子和家人前去護衛宮門!」


  「你們?!護衛宮門?!」他打量了一下這幾個人,正親町季秀的兩個兒子長得居然比竹中半兵衛還文弱,那幾個僕人也不是什麼「好料」,頂多也就是經常幹點兒粗活罷了。「您……您是不是有些勉強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好了。


  「事雖不可為,我必以心力!不管怎麼說我也是朝廷的從三位公卿,如果我都畏縮不前又怎麼能怪天下人妄行不端呢?」他說這話時是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了留給我的「滑頭」印象。「您是在執行任務嗎?那我就不耽誤您了!」


  「啊!是……幸盛!」我感到臉上一陣陣發燒,為了掩飾窘態回頭叫過了鹿之介。「你帶領200人隨正親町閣下一起前往,如果有發覺什麼不對,即刻保護天皇脫離險境!」


  「是!」山中鹿之介答應了一聲後,帶領200騎脫離了大隊。


  「這就再好沒有了!」正親町季秀欣慰的說到。「這樣即便有什麼事,也不會全無對策了!」


  「還望閣下小心從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勸勸他別頭腦發熱。「事情如有萬一,還請規勸天皇陛下以大局為重,千萬不要作出什麼玉碎宮傾的事情來!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桂川口城隨時迎奉御駕!」


  「這個自然!」正親町季秀立刻點了點頭,他基本上還是個實事求是的人。


  結束了這段插曲我帶著剩下的800多人繼續前行,不一會就出了京都的北口。遠遠望見了桂川口城所處的那座小山,我反而益發的緊張了起來,也許是近鄉情卻的緣故,心臟也「嗵、嗵、嗵、……」的劇烈跳動了起來。


  「什麼人?馬上站住!不然放箭了!」在我們距離城門還有一箭地的時候城頭上突然響起了一聲吆喝。「這裡是諸星兵部丞大人的領地,未經許可不得擅自向前!」


  聽到這句話,我激動得險些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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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38: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4、仙芝的見識

  「我就是諸星清氏,快開城門!」沒有等別人回話我就奮力朝城上喊去,儘管有些嘶啞可在這寂靜的夜裡還是傳得很遠。雖然雪花依舊在不斷的飄落,但北風卻早已經停了。
  在上面一陣「主公回來了!主公回來了!……」的嘈雜後,一個黑影猛地跳到了城牆的垛口上。「你真的是主公嗎?再說一句話給我聽聽!」他衝著下面喊到。


  「就是我!」我的感覺竟是有些哭笑不得。「島勝猛你年紀輕輕,怎麼就這麼耳背啊!」


  「啊!主公對不起……」這時島勝猛才終於確定了我的身份。「我聞報剛剛上城,你等著!我這就開門!」


  大門一打開我就一陣風似的衝了進去,一路上雞飛狗跳行人閃避,直到本丸天守閣的門前才停了下來。跳下馬後看也不看的隨手將韁繩拋給了一個人,我噔噔噔的朝裡面一直跑去,終於再轉過前面的一個彎就到內室了。


  「站住!」隨著聲稚嫩的斷喝,一個嬌小的身影阻擋在我的面前。「此乃主公內眷所居之處!爾是何人?竟敢大膽擅闖!」一個只有10歲左右的俏麗侍女橫眉怒目的對我大聲斥責到。


  「嗯?!」有如波濤碰到了岸邊的礁石,我激動的心情一下子平復了下來。是啊!這個樣子不是正說明一切正常嗎?「這個地方不能隨便進入嗎?這我還真不知道……」我作出了一臉「無辜」的樣子。


  「我看你也是新來的!」小侍女看樣子相信了我的「清白」。「趕快離開這裡!再要隨便進來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她非常大度的沒有繼續追究。


  「可是……」我歪著頭上上下下對著她足一通打量。「……怎麼會……」


  「什麼『可是』?什麼『怎麼』?」她被我看得有些發毛,細細的眉尖在白玉般的前額上鎖得更緊了。


  「我只是很奇怪!」我換了一種懷疑的目光來盯著她。「……這裡既然是閒人免進,那你怎麼會在這兒的?」


  「我是夫人的貼身侍女,自然……咦!」她突然明白了我是在拿她尋開心,立刻勃然大怒了起來。「我看你是成心搗亂!不教訓教訓你就不知道規矩!」她把兩隻比鴨蛋大不了多少的拳頭舉起來對著我「威脅」道。


  「哈、哈、哈、……」我一下子笑了起來,無論是誰都絕對無法把她和「可怕」兩個字聯繫起來,說是可愛還差不多。原本還有些陰霾的心情,此刻全都一掃而空。


  「蝶,你在和誰說話?」這時鶯突然從前面轉了出來,看著我驚訝道:「您……您……回來了!」


  我竄上前去一下把她摟在了懷裡,低頭在她雪白的面頰上「嘖!」的親了一口。「你們大家怎麼樣?可把我想壞了!」


  「看你!」鶯的臉猛地變得通紅,嬌嗔地責怪道:「總是這麼毛手毛腳的!快……進去吧,夫人和少主都在裡面等著呢!」


  「鶯夫人,這個人……是誰呀?」小侍女對於我的無禮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傻丫頭!」鶯把那個小侍女拉過來,望著我急匆匆衝進裡間的背影說:「在這裡還有誰能這麼為所欲為,這麼『無賴』呢?」


  「唰啦!」我拉開隔扇門一頭撞了進去,定定的盯住了坐在房間正中仙芝。


  仙芝穿戴整齊神情自若的坐在那裡,既沒有絲毫的恐懼和慌亂,也看不出我原想的驚喜與激動,彷彿發生的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她懷中的仙鯉丸白白胖胖似乎比幾個月前又高了些,只是一段時間不見可能再次對我產生了陌生感,瞪著一對烏溜溜大大眼睛一個勁兒的打量我。「仙鯉丸,快叫『爸爸』呀!快呀!」仙芝一邊小聲鼓勵著仙鯉丸,一邊拿起他一隻白胖的小手衝我招了招。


  「爸……爸!」聲音裡明顯帶著膽怯和不信任,但確實是比上次清晰了許多。


  「乖!」我伸開雙臂把她們兩個一齊摟在了懷裡,感覺一切的辛勞都物有所值了!仙鯉丸剛剛過完兩歲的生日,樣子可愛極了,就和我記憶中小時的相片上一摸一樣。「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沒誰?睡眠不足可是對身體不好的!」可能是人剛一從緊張狀態下鬆懈下來都會變得遲鈍,我問出了一個極端愚蠢的問題。


  「這種時候你讓我們怎麼睡得著?」仙芝笑著替我解下頭盔起身放到桌子上。「剛一入夜的時候我們就得到了忍者報來的信息,勝猛他們雖然一再說沒有問題可我還是想等一下!因為我覺得……阿忠你一定會趕過來的!」


  「仙芝……」我深情的望著她,感覺我們似乎從來不曾分開過。


  「殿下……」這時那個小侍女跟在鶯的後面走了進來。「剛才多有冒犯,還請您多多恕罪!」她伏地跪拜說話的聲音很低,全然沒有了剛才的那份氣勢。


  「沒關係,你只是緊守職責罷了!」看著她前後的表現判若兩人,我不由得有些想笑。「你叫什麼名字?」


  「她叫阿蝶,是我剛收下的侍女!是不是和歸蝶夫人的名字很像?」仙芝替她回答了我的問題,又轉過頭對她說:「吩咐下去:替殿下準備飯菜,還有……盡快為眾位將軍和士兵們也準備伙食!」


  「這倒是不必了!」我伸手去解肩頭的系甲絲絛,鶯急忙過來幫我。「走了大半夜大家急需的是休息,用飯也不必急在一時,反正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


  「怎麼?」仙芝回過身詫異的望著我。「你不準備去解本能寺之圍嗎?」


  「有什麼必要呢?」我聳了聳從束縛中解脫的肩膀,把一路上的遭遇告訴了她,最後才說:「……反正我人是來了,仗我也打了,還派人去保護了皇宮!那個足利義昭最近總是生事,信長殿下現在也未必有多待見他。」


  「阿忠你不可以這麼想!」仙芝嚴肅的坐回了我的面前。「你仔細想想:天下人都知道這個足利義昭是信長殿下立的幕府將軍,僅一年多的時間就被推翻說明了什麼?天下人會認為織田家實力不足難以掌控京都,坐鎮京都只是虛有其表!這就好像一個小孩手持黃金行於鬧市,任何人都可以取而代之。那時武田、上杉、北條、毛利、大內這等等強勢外藩都會生出覬覦之心,甚至可能暫時不顧自己的後顧之憂起兵上洛,企望以雷霆之勢一舉先控制天下,而織田家必然成為了眾矢之的!」


  我盯著仙芝好像不認識了一般,她以前可是從來沒在我面前談論過政治的。「你是說……我應該去解本能寺之圍?」半天後我問到。


  「去!一定要去!」仙芝堅定的點了點頭。「徹底打消三好氏的癡心妄想;讓那些近畿豪族不敢再生異志;向天下展示織田家在近畿的實力,而且……」說到這裡她突然放低了聲音。「這也是阿忠你向天下介紹你自己的一個好機會!」


  「你確認信長殿下不希望假手他人,滅掉這個足利義昭?」我還是不很確定,歷史上織田信長可是很快就和將軍翻臉了。


  「你難道還不瞭解信長殿下嗎?」仙芝有些著急的說:「即便是要取代將軍的位置,信長殿下也一定會自己動手的!」


  「好!」我終於下定了決心。「那我就去幫那個傢伙一把!」我站起身想把甲冑重新繫上。


  「也不必這麼著急!」仙芝忽然又阻止了我。「阿忠可以再休息一會吃些東西,等到……」她扭頭看了看放置在牆角的大座鐘,那上面正顯示著凌晨三點。「等到將將天亮時再去最好,那時想來松永、池田和畠山家的援軍也快到了!本能寺有500守軍,想來能夠支撐到那個時候,只要你能第一個到達就可以了!」


  「要萬一支撐不到呢?」我追問到。


  「那也沒有關係!」仙芝神秘的一笑。「如此三好的5000軍勢也必然精疲力竭了,以你的精銳騎兵不難將其一舉擊潰!乘勢迅速揮師和泉把三好的老巢拿下,同樣可以達到威懾天下的目的!」


  「啊……」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5、激戰本能寺(上)  

  凌晨4:30分,我帶領原班人馬又開出了桂川口城,所變動的只是因為考慮年齡因素而留下了長野業正,加入了更為適合激烈野戰的島勝猛。
  「吁!」剛一出城我就拉住了戰馬,回頭叫過了伴長信。「讓我們在各處路口的暗哨密切注意,一旦有各地援軍通過就立刻點燃焰火!三好家的部隊放藍色;本家的放紅色;其他豪族放黃色!」


  「是!」伴長信立刻前去佈置。


  「走吧!」我用馬鞭的鞭竿輕輕在「黃金」的三岔骨上點了一下。「讓我們去看看,那個執掌天下的大將軍現在怎麼樣了!」


  經過一番疾馳,我們來到了本能寺三裡外的一座小丘上。冬季的天亮的很晚,現在是凌晨五點可還是漆黑一片,但無論是本能寺牆頭上的守軍還是進攻的三好部隊,為了便於作戰都支起了巨大的松明和火炬,把那個方向上上下下都照得一片通明,看清那裡的情況並不費勁兒!相對的,我們這裡卻極不惹人注意,以至正在廝殺的雙方都沒有發現我們。


  三好家的軍隊這時正一波接一波的對著本能寺的大門發起衝鋒,還有一些則試圖攀越圍牆,可看起來都不怎麼順利。撞擊大門的巨木明顯是臨時找來的代用品,不但尺寸不夠還帶著未曾削剝乾淨的枝杈,更不要說在上面包裹鐵皮了!地上的積雪也加大了進攻的難度,不時有人跌倒在進攻的途中。


  足利一方的態勢要好些!本能寺原本就是極有影響的佛門勢力,院牆和大門都修得極為堅固高大,與一座真正的城堡相比也相去不遠。因為在裡面住過所以我知道一些,雖說現在已經沒有了僧兵,但裡面的庫房裡還積攢著數量驚人的武器。牆頭上有不少身背「二引兩」靠旗的士兵正在不斷的張弓搭箭,還有就是用長槍刺殺企圖上牆的敵軍。所不足的是鐵炮的數量稀少,只有零零星星的響起幾聲,弓箭的殺傷力有限,所以牆下、門邊的三好軍屍體並不是很多。可能是因為連續作戰的原因,守軍已經顯出了疲態,人數不足的缺陷正在顯露出來。


  「主公!我們上嗎?」可兒才藏焦躁的問到,戰馬也在原地不停的打著圈。


  「不急!」我安撫著他眼睛依舊注視著前方。「再等等,等等其他方面的消息!」


  其他人聽我這麼說也都不在說話。


  「梅因赫爾先生!」看著前面的戰況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以您的觀點來看,我們這麼直著衝擊三好軍的背後會有幾成勝算?」


  「勝利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的!」他信心十足的說到。「但……筆直衝向敵人的背後,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哦!為什麼?」我沒有聽明白他的話。既然百分之百會勝利為什麼不是最好的辦法?突襲背後不是經典最佳的戰略嗎?


  「您看那邊!」他用手指向前方的戰場,所有人都隨著他轉過了頭去。「您看!三好軍包圍在圍牆的外面,縱深實際上並不厚實。我軍這麼直接衝下去實際造不成多少殺傷,反而浪費了突然襲擊的效果。再說這麼直著下去馬上就會衝到牆下,那時必然要全軍停下來轉頭,而作為騎兵來講,有沒有高速的衝擊力其效果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那你說怎麼辦?」


  「方向側一點,沿著城牆的走向進行攻擊!」他胸有成竹的說道:「這樣一可以給予敵軍最大的殺傷;二可以使敵軍的攻勢迅速瓦解;最後,還會使敵軍搞不清楚我軍的虛實!」


  「好就這麼辦!」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下定了決心。「現在只等信號了……」彷彿是一個上天的提示,西面的天空升起了三道黃色的焰火,那應該就是我來時經過的那個岔路口,與此同時一道紅色的焰火也在東邊亮了起來。「我軍進攻!」援軍已經不到10裡,最多半個時辰就會到達,我也再無顧慮。這時大雪也已經停了,800騎兵順著坡面一直衝了下去,滾滾馬蹄濺起了霧一般的冰渣。


  由於注意力過於集中在進攻的目標上,極少有人注意到沖天而起的焰火,只有在後隊的少部分人看到了這個景象。就在這些人疑惑不解的時候,大隊的騎兵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前後!矢!」隨著前田慶次的吼聲,騎兵隊在行進中變換成了一前一後兩個錐形軍陣,前田慶次、可兒才藏、梅因赫爾在前一個隊形裡,島勝猛、楠木光成則在後隊中緊緊護衛著我。


  「敵襲!」一個反應較快的三好武士大叫著指揮排在後面作為備隊的士兵,一大批槍兵開始轉向我們的這個方向。作為三好家的嫡系主力果然戰鬥力不同一般,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那種過渡慌亂。只是因為我們衝刺的距離較近,在他們做好準備前戰鬥就開始了。


  「嘿!」梅因赫爾揮起了手中的彎刀,處在左前鋒位置的他第一個接觸到了敵軍。三把長槍一齊向他刺來,他削斷了其中的兩把,而第三把這時卻到了他的身前。坐在馬鞍上一個靈巧的擺動,以一個極其驚險的時間差躲過了要害的位置,呲的一聲槍尖在他的胸甲上劃出了一溜火星!回過身來反手一刀,又一個三好士兵的靈魂離開了身體。


  匆忙組織起來的三好部隊人數極為有限,根本無法抵禦這雷霆一般的攻擊,傷亡的數字在急劇攀升著。可能是因為主帥不在這個方向,三好軍並未作出進一步的應對,而且戰鬥序列開始出現了混亂。


  「殺!」可兒才藏的虎吼一聲把手中的新月十字槍舞成了一個圓環,槍頭上閃動著點點銀光。伴隨著這些銀光的飛灑,附近的三好士兵們血肉橫飛。也許是以前的戰鬥中從未如此盡興,亦或是本性所致,他這次有些控制不住的興奮,儘管在後面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清楚的看到他逐漸脫離了隊列。


  「這個混蛋!當他自己是什麼?!」我恨恨的想到。可不管怎麼說也不能放下他不管,只是在我這個位置上叫他也聽不見。


  「我是三好家武士,倉原雅孝是也!來將通名!」就在這時一個魁梧的武士立馬出現在可兒才藏的十丈開外,他手提一把長長的太刀穿一身伊予扎紫胴具足,身後還跟著五名旗本和三十幾個足輕,看樣子是個身份不低的武士。


  「哈、哈、哈……」可兒才藏仰天長笑,突然出現的對手使他更加興奮。「吾乃諸星家可兒才藏是也!前來取你首級!」話音未落他已催馬殺到了倉原雅孝的跟前,抖手一槍直直刺出。


  倉原雅孝推刀架開來槍但也是相當的吃力,回刀反擊時已經明顯缺了幾分的勁道,此時他突然猛地一踢坐騎的腹部向前加速,此舉一可以借助馬力,二可以借措馬之際稍是喘息。可兒才藏沒有給他機會,橫著一帶戰馬向倉原雅孝的側面撞去,同時回撤的長槍槍柄也對著對手的馬頸一戳。


  「咕嚓!」倉原雅孝的戰馬受不了這雙重打擊,側身摔倒在了地上。倉原雅孝對此沒有絲毫的心裡準備,在隨馬摔倒的同時他手中的太刀也撒了手,右腿被死死的壓在了馬下。


  「嘩啦!」看到主將陷於險境,那五個旗本一起衝上來想要解救。可兒才藏自然不能放棄這到嘴的「鴨子」,一槍橫掃把一個旗本打得連人帶馬向邊上一個趔趄,同時也讓他撞歪了同伴。


  「啊!」倉原雅孝的一聲慘叫之後,雪亮的槍尖從他的後背透了出來,鮮血把雪地殷紅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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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不得已,今天還得囉嗦兩句!午睡中大大的說法很有道理,我也認為歷史上的織田信長儘管凶狠殘暴但是個胸襟開闊的人,容忍數次謀反的手下這一點至少我自問做不到!但想來想去我還是在書中作了信長壓制主角的處理,因為一來主角YY來的幸運如果沒有點克服不了的阻力,那麼這本書就沒法看了!二來如果織田信長給主角的都是栽培照顧,那麼在他身後主角要如何對待他的後代?相信沒人希望主角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關於仙芝我沒有覺得這麼寫有什麼錯誤!如果把這本書中杜撰的人物嵌入真實的歷史,你就會發現仙芝的受教育程度要遠遠高於寧寧和阿松!寧寧的父親和養父只是一個中等領主手下由足輕升上來的下級武士,不但自己不會有多大學問,更不會送早晚要嫁人的女兒去讀多少書,充其量能認幾個字就不錯了!阿松的出身只是個婢女,所以其他也就不談了。他們在自己丈夫身份較低時起到的作用只是加強家中內部的親和力,至於後來的作為也是在不斷的檔次提升後逐步培養的。向書中現在的這種時候,她們未必就比仙芝強多少,至少主角的地位此時已經高過他們的丈夫了,而那二位夫人此刻還沒有多少接觸高層政治生活的機會呢!如果一定要說跟誰學的話,那麼我要說——生活本身就是最好的老師!仙芝在以後參與主角的政治決策只有三、四次,但對主角的意義都非常重大,到最後你也許會認為由她執掌天下未必會比德川家康差!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6、激戰本能寺(下)

  「可兒才藏!你這個混蛋!」前田慶次大聲的吼出了我一直想說的話。「你在幹什麼?!趕快歸隊!」
  「哦!」震耳的怒罵終於使可兒才藏清醒了一些,回頭看看,這一會的工夫他所屬的騎兵軍陣已經把他落下了有十幾丈遠。「駕!」他急忙催馬返回了自己的位置,大隊人馬繼續沿著三好軍的外圍向前突進。


  很快的我們沿著圍牆的北側一直向東衝了出去重新集結在了一起,雖然敵人在這個方向有約一千多人但卻沒能真正的與我們進行戰鬥。突然襲擊的效果很是明顯,約有兩百人倒在我們的身後,而我們自己則無一人陣亡。地上的鮮血滿處都是,但因為天氣的寒冷很快就被凍住了,在空氣中並沒有多少腥惡之氣。剩餘的三好軍已經從牆邊和大門退了回來,但一時還沒有集結好,正亂糟糟的往一塊聚攏。


  「我們是不是再殺他一個『回馬槍』!」可兒才藏回過身對著我大聲喊到,手裡的長槍依舊在往下滴著鮮血。


  我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緊緊握著刀柄的手浸滿了汗水。「你們看呢?」我對其他幾個人問到。對於這種遭遇戰我還是缺乏經驗,雖然看起來再衝殺一個來回可能還會有不錯的戰果,但這種臨陣的失誤極有可能造成毀滅性的災難。


  「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雖然島勝猛和梅因赫爾都在搖頭,但只有前田慶次把話說了出來。「此刻敵軍已經聚成了一團,再要攻擊可能就會陷於糾纏之中,那樣就會坐失良機!我們應該盡快轉向其他方位,盡可能多的打亂敵軍的部署!」


  「攻擊東側的三好軍!」再和其他人交換了幾個眼神後我發出了命令,全軍轉向朝本能寺的東側衝了過去!可……


  「這是怎麼回事?!」前田慶次驚愕的叫了起來,臉上一派匪夷所思的神情。其他人也全都疑惑的把嘴張成了「o」形,我們面前的場面冷冷清清,只有地上的幾具屍體說明了這裡在剛才曾經發生過些什麼。


  「三好軍呢?」雖然問了出來,但我知道不可能獲得準確的答案。


  「可能是從這裡撤走了!」島勝猛根據經驗判斷到。「三好軍孤軍深入,不可能在這裡長久的拖下去!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們感到了緊迫,所以把部隊都集中到了一個方向!」


  「再去南面!」島勝猛的判斷相當合理,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得盡快找到敵軍的主攻方向。我們只好一面一面的找下去了。


  南面沒有人……西面沒有人……


  在我們再次回到北面的時候終於看見了三好軍的影子,他們這時正以三個步兵方陣緩緩向西北方向行去,巖成友通的帥旗赫然在目。


  「他們要逃跑!」島勝猛在我的身邊大聲叫到。


  「敵軍銳氣已喪,正是一舉破敵的好機會!」梅因赫爾興奮的兩眼發光,聲音裡都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左中右!矢!」在得到我許可的暗示後前田慶次命令到。「全力以赴!務求殲敵!」他把「大典太」再次高高舉了起來。


  「殺!」不再考慮戰略問題,不再顧及著和別人的配合,可兒才藏不知是否有狂戰士的血統,但他現在的表現確實有「狂化」的嫌疑。新月十字槍在他的周圍幻化成了一道光圈,他的身形被包裹在一股旋風中衝進了三好軍的陣中。一路上那些碰到他的三好士兵彷彿是受到了詛咒,槍桿掃過之處一片骨斷筋折鬼哭狼嚎,隨著槍尖的上下飛舞帶起陣陣血泉噴湧,很多人的身體都被撕裂成了兩半。楠木光成和梅因赫爾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楠木光成的一身輕便盔甲在這重騎軍陣之中異常顯眼,此刻的他再也沒有了平時那種溫文爾雅的神態,如果世間真的有魔鬼的話,三好士兵所能想像的也就是這個樣子了!一柄忍者長刀彷彿被掌握在死神的利爪中,每一個優美的弧線劃過就會有一個靈魂受到召喚。


  梅因赫爾的裝束是標準的歐洲中世紀龍騎兵,只是手中的彎刀卻是阿拉伯的式樣。這把刀在他的手中並沒有什麼花哨的招數,只是保持在一個範圍很小的區域內不時改變著角度。在戰馬高速的衝鋒中,一個又一個三好士兵的頸部「碰」上了那把刀鋒,然後……腦袋無聲無息的滾落在地上。


  前田慶次穩穩的跟在他們三個的身後,由於前面的「先鋒」們在開著路所以他接觸到的敵軍並不是很多。他的臉色陰沉得有如上了漆的鉛塊,兩隻眼睛佈滿了血絲。他此刻的目標只有一個,前面!三好軍本陣!那面高高挑起帥旗下的那個男人……


  我側過頭向旁邊看去,島勝猛正在緊臨我的位置上策馬疾馳。他時刻注意著我這裡的狀況,只是兩眼注視前方時不時流露出激情與渴望。「勝猛!」我叫著他。


  「嗯?」正趕上這時他也朝我望來。


  「你不必一直緊守著我!」由於是在奔馳的馬上我不的不提高了嗓門。「敵軍的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我又在自己人的重重護衛當中,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主公不可以這麼說!」一絲猶豫的眼神閃過之後他堅定的回答到。「與主公的安危相比我的勇名實在是微不足道,只要主公安然無恙我縱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因為即便身死我的信念和希望還是會隨主公延續下去!」


  「勝猛……」我沒有什麼可以說下去的了。


  長槍足輕在嚴密組織、精確指揮的狀況下是可以抵禦騎兵衝擊的,但顯然三好軍此刻並不具備這兩個條件。他們之所以還能在這裡繼續戰鬥著是因為他們清楚一件事:他們跑不過戰馬!所以還能保持這種認知是因為他們大多是些老兵,曾經有過不止一次的實戰經歷!但就如理智和情感是個對立面,在某種情感急劇膨脹的情況下再堅定的理智也遲早會崩潰。率先抵抗的武士被斬殺後,他們開始發抖;當敵人衝入他們當中時,他們開始後退;在數百宛如妖魔的甲冑騎兵如山般壓上來時,潰逃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


  「頂上去!」帥旗下的巖成友通大叫到。作為久經沙場的名將他當然明白,只有恢復士氣擋住敵人騎兵的攻擊才有可能順利撤退,潰逃只有全軍覆滅的前景。可能是出於對其主將的信任,三好士兵稍稍穩定了下來,可突然出現的一個狀況徹底毀滅了這種努力。


  「敵軍增兵了!」一個恐怖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晨光熹微中,一支足有上千人的部隊轉過了本能寺的牆角朝這邊快速開進,丹羽長秀的旗幟赫然高高飄揚。西面的樹林裡,許多松永和畠山家的旗幟已是若隱若現。此時繼續作戰已經變得毫無意義,所有三好士兵都堅定的轉過了身朝著西南——唯一沒有敵人的方向逃去。巖成友通也在旗本的護衛下轉身向後,企圖脫離這惡夢般的戰場。


  「巖成友通!那裡走,我前田慶次來討取你的首級!」前田慶次大叫著直衝過去,他自然不會放棄自己的目標。


  「噹啷!」兩個旗本同時出刀架住了前田慶次的「大典太」,試圖為他們的主將贏得生存的機會。前田慶次抽刀橫掃把一個旗本斬成了兩段,同時把左腳脫蹬一伸,另一個旗本被他踢下了馬,然後坐起身執著的把刀砍向了巖成友通……


  「結束了!」三好軍潰散,巖成友通被殺,一切本該圓滿的結束,可在鬆了一口氣後我不禁疑惑:「一切是不是都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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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39: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7、將軍的建議

  「他媽的!」怒罵的同時前田慶次抬起右腳死命的朝地上的一個小土包踢去,冰碴混合著泥污濺得到處都是,這當然也包括我的鞋和褲腿。
  三好的軍勢徹底崩潰了,但我並沒有下令追擊,雖然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殺戮的場面但我畢竟不是個天性殘暴的人,主要的目的既然都已經達到也就沒有必要非得用幾千個首級彰顯「武勇」了!在和丹羽長秀、松永久秀、畠山高政以及隨後趕到的池田親正匆匆寒暄後我開始檢驗戰果,而他們也出動軍隊四下搜索著殘敵,既然來了總要多少擺出些樣子吧!這時我們幾個人正圍在那個「巖成友通」的屍體旁邊,大眼瞪小眼的聽著一個俘虜的口供,起因只是因為楠木光成發現這個「巖成友通」經過稍許化妝。


  「……就是這樣了……兩個時辰前……」那個俘虜的臉色變成了灰白色,嘴唇也不停的抽搐著,斷斷續續的音階從這張嘴裡說出來,就像是一張古舊唱片的效果。「……三好長逸殿下就撤走了……我們留在這裡……只是為了牽制!剛才……我們在大門前受到攻擊後……巖成友通殿下也……也……」


  「你只不過是個小兵,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前田慶次一把抓起他的領子,受到愚弄的憤慨已經使他瀕於瘋狂狀態。


  「小人是本陣的伙頭兵所以認識兩位殿下,他們離開時我就在附近!」可能是因為受到過度的驚嚇,他的口述反而清晰通暢了起來。「而且巖成殿下換裝時,小人就在左近!」


  「你他媽的……」前田慶次還想繼續追問時島勝猛阻止了他。


  「慶次大人!」他把那個可憐蟲從慶次的手中解救了出來,回身一指周圍說道:「連死帶俘加上逃跑的攏共不過兩千四、五,所以他說的應該是實話!」


  「嘿!懦夫……」前田慶次終於放棄了僥倖的心理,可嘴裡還是不時小聲嘀咕著。


  「忠兵衛,這次你又立下大功了!」這時丹羽長秀遠遠的走了過來,臉上全是欣慰的神色。他的居城佐和山城到這兒比我還近不少,只是因為三好是從西面一路而來並沒有經過他的領地,這才使他姍姍來遲。「想不到僅憑這麼點兒人能夠取得如此大的戰果!」他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扭頭掃視了一下四周的俘虜和屍體。


  「還好啦!」我無所謂的回答到。「只是可惜沒抓到大魚!」雖然不至於灰心喪氣可也沒什麼值得趾高氣揚。


  「沒有?這不是……」他驚訝的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巖成友通」。


  「一個『假貨』而已!」我用嘴朝前田慶次一努。「上當了,真的早跑了!」


  「雖然有些可惜但也不必太過計較……」丹羽長秀安慰著說:「以不滿千人的部隊輕易擊潰了5000大軍,這本身就是了不起的勝利,再說不還有這麼多的斬獲嗎!在兵力不足以包圍的情況下,敵人的主將脫逃誰也說不出什麼!而且……」他過去對慶次說:「能叫三好長逸、巖成友通這樣的名將不敢接戰望風而逃,這也許更為了不起不是嗎?」


  「我就說嘛!」前田慶次一下子恢復了精神。「沒見到我們的人影三好長逸就嚇跑了,天下間誰還能有這麼大的威風?當年三好長慶的大軍在近畿可謂戰無不勝,如今卻連見我們一面都不敢!不愧是丹羽大人,就是有見識!您知道嗎?這只騎兵備隊的統領就是我前田……」邊說著他就邊伸手準備去攬丹羽長秀的肩膀。


  「不得無禮!」我及時喝止了他的這種放肆舉動。丹羽長秀的資格比他的叔叔都老得多,教前田利家看見這種行為非氣得背過去不可!


  這裡正在笑鬧間,那邊細川籐孝突然一溜小跑的趕了過來。「丹羽大人、諸星大人,將軍殿下想要召見二位,親自表示感謝!」不知是因為一夜未睡還是剛才的跑動,他說話時微微有些氣喘。


  「將軍殿下太過客氣了,我們不過是盡了些本份!」這種時候自然是要由丹羽長秀先開口。「讓公方受到驚擾我等已經深感愧疚,怎麼還敢領受將軍的謝意呢?」


  「兩位真不愧是忠義之士啊!」細川籐孝「激動」得眼含熱淚,為了加重語氣還分別拉住了我和丹羽長秀的手。「遇險而不避退、有功而不自居!織田彈正忠殿下能有二位輔助實是天大的幸事;世間有這等英雄承平有望;幕府重興……」他接著就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如此……我們就冒瀆御顏了!」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丹羽長秀也就不再堅持。


  「我們是不是該等一下松永殿下他們?」在路上我隨口問到。


  「這就不必了!」細川籐孝隨口答到。「三位殿下已經在將軍那裡恭候了!」


  「果然是心有靈犀默契的很哪……」我在心裡暗暗琢磨著。


  本能寺的大門已經打開,門邊的戰爭痕跡也已經進行了初步的打掃。雖然經過了一夜的奮戰,可為了顯示必要的氣派還是佈置了許多崗哨,但仔細看就不難發現,這裡面不少人是在強打精神。「兩位大人辛苦了!」沒想到足利義昭居然走出了大廳站在門廊下,松永久秀、畠山高政、池田親正和京極高佳簇擁在他的身邊。


  「將軍殿下如此厚愛,我等實在是誠惶誠恐!」既然他表現出了禮賢下士,我們自然也要把面子上的功夫作足。


  「不必如此!」足利義昭親自上前兩步阻止了我們的行禮。「大家裡面談!」


  進入大殿我們按品級坐好,沒想到在這裡還有一個池田親正在我的下手。這時他還沒有成為家主,要不是父親勝正身體不好,荒木村重又還沒從上次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這次行動也不會輪到他來。


  「此次三好逆謀讓將軍殿下受驚了,為臣實在是痛心疾首啊!」松永久秀居然真的留下了眼淚,不知道的話任誰也不會相信是他策劃了永祿大逆。


  「身為天下諸侯的領袖我並不是那麼嬌嫩的,在這世風混亂的時候我也決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足利義昭的儀態還真是有幾分氣魄。「當然!如今天下像三好氏這樣的逆謀亂黨不乏其人,偽將軍足利義榮也在這些野心家的支持下蠢蠢欲動,匡正天下的路途還是任重而道遠!所幸……」說到這裡他向下面掃視了一圈,我明顯感到那目光在我臉上停了一下。「還有諸位這等忠義之士,不避艱險毅然勤王,實是天下之大幸!雖然世道艱險,但幕府重振有望了!」


  「殿下的讚譽令在下實在羞愧不已!」松永久秀低下了他那有些花白的頭顱。「此次我等援助來遲險險釀成大禍,多虧諸星兵部丞大人火速入京才得以穩定局面!天下大事皆繫於幕府,保障幕府之功則首推諸星大人啊!」


  「咦~!」我微感吃驚,怎麼一下子就轉到我身上了?


  「是啊!是啊!諸星大人實在是功不可沒……」畠山高政在一邊眉飛色舞把邊鼓敲得極響。「為政清明首重賞罰!如此大功如果賞罰不當,無疑會令天下忠義之士寒心。」


  「兩位殿下過獎了!」我覺得不能不說話了,如果一些話傳到織田信長的耳朵裡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在下一直深受織田彈正忠教誨,護衛幕府的法統是每一個武士應盡的責任!如果這樣一點綿薄之力也要受賞的話,那必然會受到天下人的恥笑。」


  「兵部丞大人過謙了!」我注意到足利義昭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郁色,但很快就被掩飾了過去,代之以極其親切的笑容。「你無論能力還是勞績都是當今一時之選,我想請你屈就和泉守護一職不知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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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8、是結束也是開始

  「什麼意思?」我的腦中一個問題閃電般冒了出來。「一個圈套!」但答案也隨即產生。「目的是什麼?誰是參與和策劃者?」這兩個衍生問題要複雜的多。如果我接受了將軍的任命,那麼織田信長會怎麼看待這件事?肯定不會高興是無疑的!如果我離開若江城,河內的守護會是誰?畠山高政,除了他不會有別人!如果我要實際履行和泉守護的職責,在近畿尚有萬餘軍勢的三好氏會如何應對?一定會和我拚個你死我活。這還真是條一箭數雕的好計啊!
  「將軍的厚愛我諸星清氏感激不敬……」此時此刻不能冷場,我決定先把套話說出來,同時看似不經意間審視著眾人的神情。足利義昭無疑是這件事情的樞紐,任命也只有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才算是合法的!但他的修煉相當深厚,除了偶爾的欣慰沒什麼別的表示。池田親正並不特別驚訝,這件事本來也和他沒什麼關係,但這正說明了一個問題:他和有著同樣表情的京極高佳早就知道了底細!畠山高政的興奮有些壓抑不住,如果這個任命落實他將得到最大的實惠!不單是得到河內一國,在和內部的游佐信教的傾軋中也會取得上風。細川籐孝的驚訝不似做作,依他的性情也不會贊同這種過渡刺激織田信長的行為。松永久秀看著我的眼神中竟然滿是長者對後輩的關愛,憑我的道行竟然也看不出絲毫的虛假,不愧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我的脊背上一陣發冷,這個主意備不住就是出自他的手筆。無意間瞥見了丹羽長秀的眼神,那裡面竟有些許的擔憂與疑慮,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對這件事的看法可能和織田信長趨近!看了一圈我的心裡大概有了譜,聲音朗朗的說道:「……但我對將軍殿下的這番好意也只能是心領了,無論從哪個方面考量在下都難當此大任!」


  「兵部丞大人怎麼能如此說呢?」在一陣尷尬的沉默後畠山高政最先忍不住了,一下子跳到了前台。「諸星大人少年英雄又立此大功,守護一國實在不算是什麼過份的封賞!再說現在正是幕府重建的艱難時刻,難道大人不想為將軍分憂嗎?」


  「畠山殿下怎麼能這麼說,我正是考慮到將軍的立場才堅辭不受的!」我立刻轉頭回敬到。「……如今幕府剛剛重興,正所謂百廢待興千頭萬緒,這正是要倚重天下諸多忠義豪傑襄助輔佐的時候!對於一國守護這樣的要職僅憑一己私念即加封贈,這會讓天下人作何感想?畠山殿下是累世相傳的幕府三管領之一,怎麼能鼓動將軍殿下作這種亂政之舉?!」


  「兵部丞大人……您……怎麼……」畠山高政並不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幾句話就讓我問得卡了殼,眨巴著兩隻小眼睛一個勁兒的發暈。


  「兵部丞大人說得是……」細川籐孝立刻出來打著圓場。雖然他的語氣熱情洋溢,但我隱隱看見了的額角的汗跡。「不愧是諸星兵部丞大人,所行所想無不公忠體國!您不計私利一心為國的氣節實在令我感佩至深!公方殿下只是一時心中激動,所慮者未免不周。畠山殿下也是為國舉賢的一番好意,還望諸星大人不要計較,為天下、為朝廷、為幕府諸位還要精誠團結啊!」


  「細川大人言重了!」我原本也沒想把關係搞得太僵,既然話已經圈回來了也正好借坡下驢。「諸星清氏雖然出身寒微但也粗知忠義,況織田殿下一直也對在下加以教誨:為將軍殿下效力是臣等的本份!」


  「諸星大人少年英雄;畠山殿下也是一片忠心,我想他們之間自然不會心存什麼芥蒂……」松永久秀又轉頭對足利義昭說道:「將軍殿下整頓近畿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但也不必過於操切。此議既然還不成熟,那就從長計議吧!」


  「將軍殿下……」我對著足利義昭深施一禮後說道:「三好叛軍雖然已被擊潰,但其殘部尚需清剿,如果有什麼攪擾皇室的事情發生那就不好了!末將職責所在,還望將軍殿下體諒!」


  「兵部丞大人果然一腔忠義……」足利義昭微笑著揮了揮手。「那就這樣吧!」


  「是,末將告退!」我又施了一禮,然後起身倒退著來到門邊,轉身走出了大廳。在出門的一剎那我悄悄的瞄了一眼,正巧看到足利義昭臉上閃過的一絲慍怒。「但願這個傢伙能清醒一點!」來到院子裡,我對著初升的太陽伸了個懶腰。剛才的那幾句話雖然慷慨激昂,但實際的目的只有一個,點醒足利義昭要明白自己「傀儡」的身份!而且從他最後的態度來看,顯然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忠兵衛……」丹羽長秀從後面叫住我,他此刻正走下大廳的台階。看來是我一出來,他也就馬上告辭了。「不錯!」他來到我身邊,滿眼都是笑意。「我原以為你會禁不住這樣的誘惑,但想不到你竟然一眼就識破了他們的用心!真是不錯,如果是我在你這個年紀,也不一定會如此清醒的!」


  「丹羽大人過獎了……」我謙虛的說到,擺出了一幅諄諄受教的樣子。「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講,只有主公才是天下早日安定的希望!足利將軍嘛……現在反倒成了一個禍亂的源頭。」這時我們已經走出了本能寺的大門,只見各家的部隊已經分別列隊等候在那裡。


  「你能有這種認識我也就放心了……」丹羽長秀走到了自己的馬前。「我這就返回佐和山城了,隨後會再到岐埠向主公稟報此事的經過。近畿不會就此平靜,今後暗潮洶湧你自己務必多加小心!」


  「多謝丹羽大人教誨……」出於對前輩的尊重我扶了他一下。「那我這也就回若江了!」


  「這倒是不必著急!」他騎在馬上想了一下。「如果……你暫時不回去,若江那邊不會出什麼事嗎?」


  「應該沒有問題!」有竹中半兵衛率領五千多人馬鎮守,又有訓練有素的鐵炮隊,就算是三好軍傾巢而出也會安如泰山。


  「那你就先在京都等一等吧!」他一番考慮後說:「經過這場大亂朝廷和幕府都出現了不穩的跡象,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應該有個人在這裡才鎮得住!你先屯軍桂川口城,等主公的新命令來了再說!」


  「那我就先在這裡維持一下了!」我盡量不露出得意洋洋的樣子。「你對親手締造的這支騎兵評價如何?」目送著丹羽長秀離開後,我對一旁的梅因赫爾問到。


  「滿意!非常的滿意!」他興奮的說到。「不!應該說遠遠超過了我原來的預想!如此堅固而輕便的鎧甲,標槍理念的加入,這些即便是和歐洲、阿拉伯那些著名的騎兵相比也是各有千秋的!從發展的角度上講,重騎兵這個兵種應該說已經是即將被淘汰的範疇,但您的這種騎兵出現也許會在東方演繹它最後的輝煌!看到這一切我非常欣慰,而且也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想不到這麼快就要分別了!」半年的相處竟讓我在此時產生了一縷傷感。「您有什麼新的打算嗎?」


  「是有很多想法!」他目光炯炯的點了點頭。「我原來就有很多的向望,只是由於我家族的沒落使它們沒有辦法付諸實施!這些年東奔西走也算有了一些積蓄,再加上您這次的賞賜,我已經基本上算有了一份產業,當然……是以歐洲小貴族的標準!」他幽默的一笑。「我將會有個新的開始,也許去寫寫書!」


  「寫書?」我上下看了看他,怎麼也沒看出他有絲毫想像力的樣子。也許在即使最古板的人心裡,也有著獨自的浪漫吧!


  「倒是您!」梅因赫爾突然直望著我說道:「這次的勝利也許不會馬上見到實際的利益,但以我的經驗來看您的聲望會迅速提高!您距離真正成為一個『諸侯』應該已經為期不遠,對這種新的開始您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呢?」


  「是啊!我作好準備了嗎?」一回頭我突然看見了鶴千代,他不是也將有個新的開始嗎!他做好準備了嗎?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59、鶯的心事  

  我坐在桂川口城的天守閣靜室裡,正在認真的翻閱著幾本帳冊。剛一進入六月天就又開始熱了,再等下去恐怕更不適合旅行,所以我準備在後天啟程返回若江之前把手頭的事情清一清。
  事情正像丹羽長秀所預計的那樣,在正月初八織田信長傳來了命令:叫我暫時留在京都,名義上是替足利義昭重建二條城。應該說我的這個開始還算不錯,暫代京都守護的職務使我的聲望有所提高,而在大亂中派軍守護皇宮的舉措也使我在公卿中獲得了相當的好感!1000甲騎足以震懾此地,我就讓可兒才藏和石川忠綱保護家眷(我的除外)們返回了若江。綜合考慮各方面的情況我把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的位置作了個調換,長野業正無論從威望還是經驗上講,都更適合作為我的代官;竹中半兵衛剛剛二十出頭,多接觸一些京都的公卿、大名對他的早日成熟會更有好處!


  雖然有些依依不捨,梅因赫爾還是走了!這次東方之旅中他從恩斯特和我這裡得到的報酬,已經足以使他安享餘生了。臨走時他一再對我說將來有機會還會再來日本,希望那時能夠見到我和這支騎兵共同的榮耀。鶴千代元服後取名蒲生賦秀,儘管與織田信長的交涉非常不容易可我還是把他留了下來。在這其中起決定作用的還是他自己的態度,在信長問他時他表示願意在這裡多實踐一下!在勉強答應把他留給我作與力後織田信長對我表示了要招他為婿的意思,暫時的身份並不重要,反正賦秀將來是要正式繼承蒲生家的!


  由於我的「認真細緻」,二條城用了近五個月才最後完工。儘管修得精緻華美,但防禦性也就僅比本能寺強一點兒,這也是為了將來大家都省事!其間足利義昭和織田信長的小麻煩不斷,在信長的強力壓制下,他最近的小動作也日漸頻繁了起來!我職責內的事情已經全做了,下面的問題得由織田信長自己處理,反正我也該回若江了!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又翻過了一頁,一筆帳目記錄映入了眼簾。我抬頭看了一眼正在一邊收拾東西的仙芝,又看了看那筆「天價」開銷的帳目,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內宅的所有經費我統一交給了仙芝管理,她的精簡和算計不是一向大手大腳的我所能相比的。她總是能在保持舒適的生活和體面的交往同時還節約出大量的金錢,只是由於對佛教的信仰而經常放些佈施,但從不做得太過份。前一段時間鶯也懷上了孩子,到現在已經有4個月了!可能是因為年紀太小或是妊娠反應,她變得有些疑神疑鬼,並且也隨著仙芝開始求神拜佛。我原以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沒想到卻有愈演愈烈之勢,發展到最後就是為了替還沒出生的孩子祈福而向京都東福寺捐鑄了一口鍾!這可不是一般的小玩意兒,而是一口價值兩萬貫重達一千斤的青銅銘文大鐘!


  「仙芝……」思慮再三我覺得還是應該把這個問題說一說。


  「嗯……?」仙芝應了一聲但沒有抬頭,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但……捐鑄大鐘是不是作得有點過了?」我盡量用和藹的聲音說道:「鶯懷的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也是非常的喜愛,但我想我們應該多自己關心照顧一些,而不是總去麻煩佛祖他老人家!再說對於我們的經濟狀況外界已經是物議紛紛,再作這麼大的手筆主公那裡……」


  「你真是這麼想的?」仙芝停下手一臉嚴肅的望著我。「我認為你的這種想法並不對!」


  「為什麼?」我想破腦袋也沒明白自己錯在了哪兒。


  「你認為我們具有強大經濟實力的情況,真的能夠瞞住信長殿下嗎?告訴你,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仙芝來到桌前坐在了我的對面。「信長殿下可能不知道我們的錢究竟由何而來,但絕對不會不清楚我們已經掌握了巨大的財富!在這種情況下,你想把錢用在什麼地方?如果你急著擴充軍備,他會認為你圖謀造反;如果你交結公卿,他會認為你在力圖擴大自己的政治影響;如果你隨意的送錢給其他同僚,他就更加會認為你要架空他!」


  「所以……大量的捐贈寺院就會讓他放心?」我開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是這樣的!」她輕輕但十分堅決的點了點頭。「那樣他就會認為你是個不思上進的人,因為在這個現實的時代裡,沒有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會把寶貴的資源浪費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至少也是個頭腦不清無足為患的人!而只要證明了你沒有野心,其他任何事情也就都好解釋了!擴充軍備他會認為你是因為膽小;結納公卿他會認為你是虛榮;送金錢禮物給其他家臣,他更會認為你是一個暴發戶在擺闊!」


  「有這麼多的事情,原來我都不知道……」我喃喃自語到。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就說鶯她……」仙芝忽然欲言又止。「算了……還是應該由她自己告訴你!」


  「鶯?」打了一個愣後我站起了身。「我去她哪兒看看!」


  *****************************************************************


  我看到鶯的時候她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發呆,最近她總是這個樣子。就連我進屋坐下她都沒有發覺,完全沒有了一個忍者的覺悟。「鶯,怎麼啦!」看她沒有結束的架勢我只好開口。


  「啊……大人!」我的話嚇了她一跳,彷彿是一隻受驚的小鹿。「我……我卻給您倒茶!」她站起來轉了一圈,可回來時杯子還是空的。


  「鶯!」我攥住了她的手堅決的把她拉進了懷裡。「你最近這是怎麼了?可以告訴我嗎?」


  鶯無語,眼淚卻一對對掉了下來。


  「你不要哭!」看她這個樣子我的心也亂了。「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呢?」


  鶯繼續無語,只是哭得更凶了,不一會我的胸前就濕了一大片。


  不管我怎麼勸她就是不停,最後我也急了。「懷孕其間總是傷心流淚,那可是會影響孩子的哦!」


  我不知道世上究竟有沒有點穴這種功夫,但即使有效果也不過如此了,聽到我這句話她立刻就停了下來。「大人,您知道為什麼這世上女忍遠遠少於男忍嗎?」她並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


  「也許是忍術不適合女子練習,或者忍村裡女子較少?」我隨意猜測著。


  「都不是!」鶯梨花帶雨的搖了搖頭。「忍者村的孩子裡其實男女比例是一樣的,而且經常會有外面的女人嫁入忍者村,忍者的女兒嫁到外面的反而極為少見!所以嚴格說起來,忍者村裡面的女人一般反而會較男人為多。」


  「那是為什麼?」我被她的話引起了好奇心。


  「為什麼?」她的臉上帶起了一絲苦笑。「卓越的忍者都要經過極為嚴格的體術訓練,而這種訓練對女子的傷害遠較男子為大,所以……所以……有八成以上的女忍都是不能生育的!為了維持忍者村的人口數量,所以各個流派才都嚴格限制女忍的人數。」


  「不能生育?!」我被這個結果嚇了一跳。「那你為什麼要練?怎麼還懷孕了呢?」


  「我們楠木流原本就是流浪的忍者,不可能有選擇的餘地……」她把頭靜靜的靠在我的懷裡。「我原本也沒有想到會遇到大人,更沒有想到上天會讓我有這種幸福!」


  「現在你這不是就要有孩子了嗎?」我捧起她的臉寬慰著。「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來,笑一個!」


  可鶯還是一臉憂鬱。「我是怕孩子萬一有什麼……」


  「你放心好了!」我堅定的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你生的是個女孩,我會把她當作掌上明珠,將來把她嫁給一個當世英雄!如果你生的是一個男孩,將來至少也會成為一城一國之主,接收萬人敬仰!」


  「大人!」鶯的眼淚再次湧出了眼眶。


  「大人!」這時蒲生賦秀在門外叫我。「信長殿下的使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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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40: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0、朝倉的「罪行」

  我走進小客廳的時候堀秀政已經坐了一會兒,現在池田恆興那傢伙提升成了部將,這種跑跑顛顛的事情已經不做了(儘管他自己非常樂意干),最近來我這裡比較勤的是堀秀政、中村一氏和金森長近他們幾個。「我都快走了還有什麼命令?」我走到他面前坐了下來。「不會是又出什麼『妖蛾子』了吧?」
  「就你這張破嘴,沒事也叫你叨嘮出來了!」他的回答也很隨意,我向來是不太計較這些的。


  「到底怎麼啦?」雖然他的神態輕鬆但我還是感覺出了一絲緊張。從他風塵僕僕的儀容來看,這幾天的路趕得很急。


  「你只怕暫時回不去了!」堀秀政的面色凝重了起來。他和池田恆興不一樣,說正事時從來一板一眼。「要打仗了,而且是大仗!所有的城主和重要附庸都要參加。你當然也不例外,目標是越前的朝倉義景。」


  「到了非動手不可的程度嗎?」嘴裡在問著可我的腦中卻在飛速分析著近期的政治格局,老實說現在的反織田勢力並不太團結,似乎在這種情況下織田信長應該加緊消化新增的那些地盤。


  他點點頭然後說:「你還記得這幾個月來,你向主公遞交的那些報告嗎?」


  「當然了……」我根本不用問是哪一份,因為那些報告幾乎都是一個內容。化妝成僧侶、小販、醫生、樂師、……各色人等的密探近幾個月在京都進進出出,替足利義昭和各地大名們傳遞著「秋波」。我的諜報網自然不會不聞不問,雖然沒有進行干預但都做了全面的記錄,並向織田信長呈遞了纖細的報告。不過據我所知雖然足利義昭是心急火燎,但各地的那些強勢大名們卻只是開了些空頭支票,這似乎並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和……足利義昭有關?」我試探著問到。


  「不錯!」堀秀政沒有迴避我的問題,看來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前些日子『猴子』截獲了一個密探,從搜出的密信上看朝倉義景非常不滿主公在京都的強勢……」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如果只是在越前發發牢騷也就由他去了!可他不但響應了足利義昭的號召,還在近畿策動豪族反對主公,這我們就不能坐視了!而且聽說他已經動員了軍隊,所以主公決定先發制人!」


  「淺井殿下……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嗎?」我雖然知道歷史的發展已經不可避免,但還是好奇的想盡可能多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淺井殿下?」他在一刻的驚詫後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與淺井家那個『如與朝倉家開戰須事先通報』的約定嗎?放心吧!已經派過人去了……」從語氣看,他對這件事知之甚詳。「派過兩撥人去了,並沒有帶回什麼反對意見!」


  「淺井長政或者久政殿下有明確的表示嗎?亦或是答應出兵協助?」沒有意見並不代表就是同意或支持,就我所知歷史上淺井家內部對那個決定是有很大爭議的。


  「你是擔心……淺井家會出兵幫助朝倉?」堀秀政決不是個傻子,很快就從我的話裡聽出了真實的含義。「應該不會吧?淺井家近幾年一直與本家合作得非常好,即使不出兵也沒道理反對啊!從各種角度上講朝倉家都只是個破落戶而已,以淺井長政殿下的聰明會分不出誰輕誰重?再說……阿市公主的影響也得考慮,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可是非常恩愛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淺井和朝倉可是幾十年的盟友呢!」我並不想表現出先知先覺,但先給一些人打打預防針減少些損失也好。「你想過沒有,淺井、朝倉這些大名和本家相比,有一個重大區別!」


  「是什麼?」堀秀政沒有被主觀印象而影響判斷。


  「在這些大名面臨重大抉擇時,家中重臣的影響力往往不下於家督!」說到這裡我看到堀秀政和我預想的一樣長大了嘴巴。「……在長達數十年的共同作戰中,淺井和朝倉兩家很多人都結下了深厚的友情,這種情況下很難說他們的判斷會很理智!」


  「那……要不要……在主公那裡……」他猶猶豫豫的說到。


  「不必,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而已!」我否定了他的提議。「主公對長政殿下的喜愛目前牢不可破,事情也不一定就會這麼發展。我只是想提醒你們這些兄弟,凡事多個心眼兒!」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主公說沒說要我動多少人馬?」


  「這個倒沒明確規定!」他想了一下回答說:「主公當時只是說要你過去,沒提人馬的事情!我想你守備的若江是和三好接壤的前線,過於空虛會招來不測。主公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大概只是想讓你參與這次討伐而已!」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


  「主公,您找我有什麼事嗎?」送堀秀政去休息後我把竹中半兵衛找了來。


  「事情是這樣的……」看他坐下後我講起了織田信長的命令和我自己對這件事情的憂慮,最後我問他道:「你是怎麼看的?」


  「我的看法基本和堀大人他們一致,您是不是有些多慮了?」左思右想後竹中半兵衛也對我的想法提出了質疑。


  「小心沒大錯……」沒想到他也這麼看,但我又不能告訴他我對歷史的把握。「我最近心裡總是有些不安,還是多做一手準備的好!」


  「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他微微沉思了一下說:「信長大殿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任何勝算!因此我建議這次我們只帶這1000甲騎前往,萬一有變也可強行突圍。倒是若江城!萬一進攻越前的大軍慘敗,近畿反織田勢力定會聞風而起,那時若江城勢必首當其衝!」


  「有老師率領5000精兵鎮守,我想不會出什麼麻煩……」我對這個問題確實不太擔心。「你還是說說以後的事情吧!」


  「是!」他也沒有繼續爭辯。「此次用兵,無外上、中、下三種結果!」


  「你詳細說說!」我對他的說法很感興趣。


  「上!一舉擊破越前朝倉無驚無險,信長大殿的制霸之路一帆風順,這樣自然是皆大歡喜!」


  「中呢?」我對上的假設沒有追問,因為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所謂中,大軍被朝倉、淺井兩面夾擊,稍受挫折後退回岐埠……」竹中半兵衛停了一下後說:「如此信長大殿的威望必然大受打擊,足利義昭也會有所行動,織田家在近畿的統治動搖!今後的主要工作將是長時間與朝倉、淺井、三好、本願寺,甚至武田作戰,三五年內大局不可能穩定!不過大殿必然更為依賴各位重臣,主公的影響和實力也可借此增加!」


  我點了點頭。歷史上就是這樣的,這也是最可能出現的結果,但依照半兵衛的計劃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那下……」


  「下麼……」竹中半兵衛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那就是織田家慘敗,甚至信長大殿蒙難!果真如此……您認為織田家有人可以替代信長大殿的位置嗎?」


  「信忠少主年幼……啊!」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織田家會分裂?」


  「不錯!」他點了點頭。「那時柴田、丹羽、明智和『美濃三人眾』都會自立,尾張、美濃必是一片混戰,主公正可趁近畿無主之際一舉襲取!雖然本家兵力尚顯不足但均是精兵悍將,以本家這6000兵馬為骨幹,借重京都、界町、石山三地豪商的財力糾集地方豪族,必不難聚集數萬大軍!火速攻佔河內、山城之後,再與筒井順慶夾擊一向與之不合的松永久秀,然後與『美濃三人眾』遙相呼應,主公必可穩坐京都!」


  我半天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裡一口接一口的倒抽著涼氣。竹中半兵衛也沒有催我,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目前應該把夫人她們送回若江城,這裡已經不保險了!」我終於沒有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是!」半兵衛答應了一聲。可就在這時,門外的走廊上傳來由遠而近的跑動聲……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1、修羅之怒(上)

  「什麼人如此放肆?!」我對著門外大聲喝到。由於剛才的話題使心情有些煩亂,口氣就不自覺的硬了些。
  「回……回稟主公……」一個近侍在門外回答。「前田大人在大門外和人比武,已經……已經半天了!」


  「這個傢伙!就不能消停一會兒!」我恨恨的罵了一聲,然後站起來走出了屋,竹中半兵衛也跟在我的後面。


  出事的地點是在內城的城門,此時已經圍上了一大圈人,大多是些不當值的武士。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到從圈子裡面傳出叮叮噹噹的兵器撞擊聲,而在周圍觀看的人群則是不時的爆發出震天的叫好!可能是裡面的場面過於精彩,我和竹中半兵衛來到圈外時竟無人發覺。


  「真棒!」觀眾甲一邊看一邊和身邊的同伴交流著。「這樣的比試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激勵程度完全超過了真正的戰場!」


  「豈止是激烈!」個子略微較矮的觀眾乙不時的還要墊起腳尖。「前田大人的武藝我一直是忠心敬服的,想不到竟然這麼久也拿不下這個少年!看他的樣子還是毫不輕鬆,只怕勝負還真不一定呢!」


  「前田大人怎麼會輸?你不要瞎說!」觀眾甲急忙反駁著他的意見。「前田大人久經戰陣,經驗見識又豈是這麼個毛頭小子能夠比的?照我看前田大人是想摸摸他的底,也可能是愛惜這個晚輩!不過這個少年也不簡單,年紀輕輕就有這等的武勇,將來一定是一員虎將!對了,他是哪兒的?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不認識!」觀眾乙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也是聽到消息才趕過來的,並沒有看到開頭,不然怎麼會在這麼靠後的位置!」說著還一臉惋惜的樣子。「不過看他穿得並不是制服,也沒有任何徽記,可能是剛剛來投效的野武士吧!」


  「這樣的猛將都爭相來投,看來諸星家真的是威名遠震了!」觀眾甲心情激動的說到。「不過這也難怪!一年多來在近畿一帶,武名最盛的就要屬咱們主公了!」


  儘管我不是一個自大的人,但聽人在背後誇獎還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咳、嗯!」我咳嗽了一聲後用手在觀眾乙的後肩上拍了拍。「對不起,請借個光!」


  「想往前站為什麼不早來?!」正為自己身高問題而苦惱的觀眾乙顯然此刻心情並不太好。


  「主公!」我們的對話把觀眾甲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但他小聲的驚呼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混蛋!快給主公讓路!」他在自己側身的同時狠狠踢了觀眾乙一腳。


  「啊~!」觀眾乙在一個趔趄之後也看清了我是誰,站穩身後一邊向我道歉一邊和觀眾甲替我分散著前面的人群。看了正臉我才認出,他們原來都是騎兵部隊的足輕頭,怪不得會這麼崇拜前田慶次那傢伙。


  我和竹中半兵衛走進這條「人胡同」,在正中心已經被圈出了一個直徑約有四丈的空場,打鬥就在那裡進行著。親眼看到了實際情況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言不可盡信!」那兩個足輕頭的判斷絕對是受了主觀因素的嚴重影響,前田慶次的本事比人家差得不是一點半點。並不是我的專業水平高到了一搭眼就能分出武藝的優劣,同樣也不是我誠心擠兌前田慶次,而是呈現在我眼前的景象——他和島勝猛在倆打一個!


  只見前田慶次手中的「大典太」嚴密的守護著身體,應該說他的招法與往日相當的不同,舉手投足之間竟然相當的細膩穩妥,完全一改平時大開大合的風格,就是偶一進攻也是稍沾即退,從不與對手硬碰硬。可即便這樣他的臉上也見了汗跡,一不注意而與對手兵刃相撞他的身體就是一摘歪。雖然臉上的神情依舊是嬉皮笑臉,還不時說上兩句調侃對手的風涼話,但我卻看到他太陽穴上的青筋已經蹦了起來。


  島勝猛手裡拿的並不是上陣用的菊池槍,僅是一把極為普通的佩刀而已。通過簡略的幾招觀察我發現對手其實並不怎麼針對他,可看起來他卻顯得比前田慶次還要著急。他進攻的次數明顯要遠遠多於前田慶次,很多時候時機並不是很成熟,顯然是想分散對手的注意力以減輕慶次的壓力。隨著戰鬥的持續,連我都可以看出他的戰略並不很成功。


  再看他們的對手,竟然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圓滾滾的臉龐虎頭虎腦,上面還充滿了稚氣。他身著一襲很樸素的青衣,手持一把四米多長的巨型長槍。無論是一眼而見的形制還是碰撞時發出來的聲音,都明白無誤的表明這是一把貨真價實的「重傢伙」,可在少年的手裡卻好像是一根茅草棍相仿,舞動起來不但招數巧妙精奇而且不帶絲毫的風聲,烏黑發亮的槍桿就如一條盤旋飛舞在少年身側的黑龍,張牙舞爪彷彿意欲擇人而噬。少年不知和前田慶次有什麼過節,一把槍不停的朝他招呼,對於島勝猛只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才磕擋上幾下,但可能是島勝猛的力氣確實不如他亦或因為沒拿著稱手的兵器,島勝猛也盡量不和他硬碰!最為奇特的是,這個少年身上還背著一個大鼓一樣的包袱。


  「主公,您是不是先叫他們停下來?」竹中半兵衛在我身邊說到。


  「不急!」我理所當然的搖頭否定,慶次出醜的機會可不是經常會有的。「你沒看見他們『玩』得很盡興嗎?近來他們也是太辛苦了,難得有這種『消遣』的機會!」


  「您……哎!」看我觀賞得興致勃勃他搖頭歎了口氣,回首叫過了這個城門的執勤軍官。「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打起來的?」


  「回稟竹中大人……」雖然也是看得興高采烈,但顯然這個軍官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半個時辰前這個少年來到這裡要進城,我問他是幹什麼來的,他回答說要當兵打仗!正在這時前田大人就來了,他說……他說……」說到這裡他朝場中瞟去。


  「他說什麼?!」竹中半兵衛厲聲問到,顯然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前田大人問他是否斷奶了,還說他夜裡是否會尿床!」說這話時那個軍官也很不好意思。


  「那島大人是怎麼回事?」我不奇怪前田慶次會說那樣的話,在他來講不過是個無害的玩笑。可島勝猛怎麼會加入的?他可不是一個會這麼胡鬧的人啊!


  「回稟主公!」軍官轉向了我。「他們開打不久島大人就來了,不等屬下說明情況前田大人就喊著說:讓他一起試試這個新來的小子,你也不一定頂得住等等!島大人可能以為只是一般的考試,所以也就下了場,不想也給粘在了裡面。」


  「嗯……」我點了點頭。前田慶次開玩笑時一般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而且事後也是唯恐事情鬧得不夠大,也幸好可兒才藏現在不在這裡,不然還不知會發展到什麼程度呢!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後我又轉過了頭,場內的情況已經到了如火如荼的階段,能在前田慶次和島勝猛的夾擊下穩佔上風這確實是一員虎將,只是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看著看著我突然覺得他有些眼熟,仔細想想他的眉眼之間竟和仙芝有幾分相似。


  就在這時,少年趁著用槍柄斜挑島勝猛回收的時機,巨大的槍頭猛砸向前田慶次。前田慶次一個躲閃不及只得咬牙硬架,「噹啷!」一聲之後他坐在了地上。少年看到機會揮槍橫掃,島勝猛再想援救已經來不及了!


  「住手!新八郎!」我終於想起來了……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2、修羅之怒(下)

  「仙芝……」我拉開門輕輕的叫到。「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讓你見個人!」
  「誰啊?」仙芝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抬頭望著我。這時鶯正在下面安排後天要隨行去若江城的僕婦,屋裡除仙芝外只有那個叫蝶的小侍女在帶著仙鯉丸玩。


  「你看看,認不認識?」我保持平靜的微笑走進屋,讓出的門口出現了新八郎。仙芝的臉一下子變的雪白,嘴唇開始輕微的抽搐了起來。


  「姐姐!」新八郎興高采烈的叫了一聲。


  仙芝站起身,一步步來到新八郎的面前。「你這個混蛋!」她怒斥一聲後一拳打在新八郎的前胸。


  「姐姐?」新八郎被這一拳打得愣在了那裡,儘管這種程度的打擊不會對他造成任何的傷害。


  「你這個混蛋……」仙芝的拳頭雨點一般的落在新八郎的身上,同時眼淚奪眶而出。「……混蛋……你一走就是七年……爺爺去世……你一回也沒……掃過墓……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混蛋……」隨著哽咽的聲音,她的拳頭越打越輕但眼淚卻越流越多。


  「姐姐……」新八郎不知該說什麼好,傻傻的站在那裡,眼中也流下了淚水。


  我並沒有馬上進行勸阻,長時間積蓄的感情太需要一個宣洩的機會了!回頭對小蝶使了個眼色,她會意的點了點頭,把仙鯉丸交到我懷裡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仙鯉丸顯然還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但他乖巧的沒有出聲,只是一邊允吸著右手的食指一邊瞪大兩隻漆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


  「好了!人既然已經回來就不要難過了……」等了一會,看仙芝由痛哭變為了抽泣,我覺得差不多了。「還是讓新八郎講講這些年的經歷吧!」


  「我也沒什麼!」新八郎伸手抓了抓頭皮。「自從跟師父離開清州後我們就去了奈良,可後來其實我們並不常待在那裡,而是經常四處……」


  新八郎的語言表述能力並不是很強,說了半天我只大概明白了下列內容:寶藏院胤榮對他的教育方式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每每他學了什麼新的招術後就挑一座相應級別的武館去挑戰,以達到學以致用盡快掌握的目的!這些年來他們走過許多地方,勝利是經常的,失敗受傷當然也不在少數。仙芝顯然對這種程度的瞭解很不滿意,所以對關心的細節再次逐一詢問,由冬天的棉襖到夏天的痱子,由病了吃的什麼藥到平時喝的是不是開水,無不一一問到,有時嫌新八郎說得不清楚還要再問上一兩遍。


  「嗯!」可能是看到仙芝的情緒平復了,仙鯉丸開始轉移了注意力,他扭動身體試圖掙脫我的懷抱去尋找新的玩具。由於急著帶新八郎來和仙芝見面,所以並沒來得及讓他放下行李,而仙鯉丸此刻感興趣的正是那把放在大包袱邊上的巨型長槍。


  「乖,別動!」在壓制了仙鯉丸的好奇心後,我也把目光向那邊投了過去。


  如不看下面那根長長的槍柄來問這是什麼,一百個人裡會有九十九個回答:這是一把歐洲中世紀的雙手騎士十字重劍!寬約一掌的劍鋒長達二尺七、八,側面的刃紋呈奔騰的放射狀,其間還可見點點細小的閃光顆粒,就好像是洶湧波濤中的隱現龍鱗。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逆光時在劍脊的中部隱約浮現一尊輕波漫舞的菩薩造型。劍鐺的幅度很寬,向兩側延伸出了各有一寸半,上面鎏金飾以蓮花圖案,造型好像一個被拍扁了的蓮台。槍桿的長度超過了三米,通體閃著幽暗的烏光,同時也佈滿了金沙般的閃光顆粒,就像汽車彩漆的那種效果。如此奇特的造型,使這把兵器實際上成了介乎於長槍、長刀、三尖兩刃刀、槊、鏜之間的「怪物」!還好我這間屋子夠大,不然還真是裝不下它。「這就是花了我一萬貫的兵刃?」我在心裡暗自進行了一番評估。


  「……看你,都瘦了!」仙芝終於認可了新八郎的敘述,可還是用充滿慈愛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好像非得找出點兒受了虐待的痕跡才甘心一樣。


  「苦倒是沒吃什麼!不過……」新八郎一臉悵惘的說道:「這些年來一直吃不到姐姐作的烤肉,真是令我痛苦不堪!好幾回睡到半夜醒過來,我真覺得還不如乾脆跑回家來算了!」


  「你真是受苦了……」說著仙芝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出現在了眼圈裡。「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作!」她站起來後對我說:「你先和新八郎談著,飯菜馬上就好!」


  「你可真是個大人了!」我對著新八郎發出了一聲感慨,眼前又浮現出了當年在清州城外的一情一景。「來仙鯉丸,叫舅舅!」我拉起仙鯉丸的一隻手朝新八郎搖著。


  仙鯉丸好奇的望著新八郎,但對於如此生僻的詞彙一時還無法準確掌握,只從小嘴裡發出了幾個咿咿呀呀似是而非的音節。


  「想不到幾年來變化這麼大,我連外甥都有了!」新八郎對著仙鯉丸做著鬼臉,逗得仙鯉丸咯咯直笑。「大哥,你這幾年還真是風聲水起,我在各地都聽到過人們對你的議論。你放心!今後有我在你身邊,無論你想要誰的首級只要說一聲就行了!」


  「哈、哈、哈、……」他的萬丈豪情一下逗得我哈哈大笑。「你的武藝學成了嗎?」


  「嗯!」新八郎點了點頭。「師父說已經沒什麼可教我的了,讓我在實踐中繼續修煉!還說雖然我的實戰經驗豐富,但格鬥和打仗不是一回事,要想進一步提高就看我自己了!」


  「可……」我的目光溜向了那把怪槍。「你使這種『東西』,寶藏院流的槍術用得出來嗎?」雖然我自己不會,但經常看可兒才藏演練。


  「雖然我也會寶藏院流的槍術,但我自己並不常用!」新八郎從懷裡摸出了一本書。「寶藏院流的槍術多走偏鋒,招數以詭異奇絕見長!師父說練這種槍術難以發揮我天生神力的優勢,所以教我的是佛門中的天王鎮魔槍和這個……」我看到他遞來的那本書扉頁上寫著五個工整的楷書——飛雪梨花槍。「這就是當年宋師傅給我的那本書!師父說這兩路槍法都是走得泰山壓頂的路數,正合我的條件,而且這本明國槍法大部分都是馬上的招式,這在日本的武術界可是絕無僅有的!」


  我點了點頭,想不到那個酒肉和尚還挺會因材施教。「你去界町見過宋師傅了嗎?」我繼續問到。


  「見過了!」說著他一拍身邊的大包裹。「這就是那身盔甲,真是太合身了!對了,還有關於槍的事……」


  「你不會是真的花了一萬貫吧?!」我又想起了那筆錢。


  「怎麼會呢!」看他一搖手我的心裡稍微好過了一點。「實際是一萬零八百貫!我還欠人家八百貫,你想著替我還上!」


  「什麼?!」如果我不是正坐著此刻就趴下了。「什麼樣的『槍』會值一萬貫?」


  「這把槍就值!」新八郎把『怪槍』拿到手裡輕輕的撫摸著,眼睛裡充滿了愛戀的神色。「這是根據我的要求,由相模國第九代正宗大師歷時三年親手打造的!這原是富士山麓一處人跡罕至的峽谷中的一塊萬斤隕鐵,由於太大太重無法搬運,正宗大師才就地結廬進行冶煉,精煉三百餘次後萬斤之重的隕鐵才成了這一百七十三斤的精鋼!你看……」他用手指著那逆光而出的菩薩造型說:「這是在鍛造中天然出現的,師父說著是神佛附靈的徵兆!因此,這把槍的名字就叫『修羅之怒』!」


  「這樣……」我不太相信神佛的說法,但如果真是由那麼大的隕鐵所鑄也確實得這個價。「你是想現在就成為武士嗎?」


  「是啊!我就是為這個來的!」


  「那你怎麼會在門口和前田大人打起來的?」我繼續問到。


  「還不是那個混蛋!太氣人了……」說到這裡他又來了氣。「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我怎麼能……」


  「好了!」我打斷了他,不能助長這種內訌的風氣。「前田大人雖然為人各色了一點兒,但講到行軍作戰確實很有一套,再說他的忠心也是無可挑剔的!你也是,怎麼不直接說找我呢?」


  「他們如果問我找誰,我自然回答是你!可他們問得是我來幹什麼,我就回答來當兵打仗啦!」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真是……」


  「吃飯了!」就在這時仙芝回來了,身後的侍從們端著豐盛的飯菜,這裡自然少不了仙芝拿手的烤肉,鶯也跟在後面。


  「你後天就隨您姐姐他們回若江去吧!」席間我說到。「主公既然來了命令我就不好再離開了,你一路護送我也放心!那裡還有許多家臣中的骨幹,你也正好先認識一下!」


  「不……不行!」新八郎一邊往嘴裡塞著烤肉一邊搖頭。「好不容易趕上打仗我怎麼能不參加,我一定要去!」


  「你……」我正想再說什麼卻正碰上了仙芝懇求的目光。「……好吧,你先和島大人一道護送你姐姐她們回去,再把若江城的馬鎧運過來,我會等你們一道走!今天就正式錄用你為諸星家的武士,你是一門眾的身份,就叫……諸星清彥吧!」


  「好……」他道謝的話被一口烤肉噎了回去。


  *************************************************************


  島勝猛和新八郎果然來去匆匆,只四天時間就打了個來回。他們運來的除了馬鎧之外,還給我帶來了一件「超凡脫俗」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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