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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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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26:2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tiger18351 於 2012-2-20 11:47 編輯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將軍「的」軍勢

  「好了吧?我覺得可是夠漂亮了!」我推了推胸甲對仙芝說到。
  「這可是上戰場哎!怎麼能有絲毫馬虎呢?」鶯捧著一頂南蠻鬼面盔在一邊說到。


  今天是永祿八年(1565年)的8月10日,織田、淺井、德川的三路四萬七千大軍匯聚於足利幕府十五代大將軍足利義昭的旗下,開始上洛討伐犯上作亂的「三好三人眾」逆黨。在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可能為了「正天下之名」的原因,足利義秋於十天前在織田信長等大名的擁立下,正式就任征夷大將軍(其實日本自己就是夷)的職位,並把名字改為了足利義昭,可能是取天日昭昭的意思。儘管沒有得到朝廷的確認,但這一點兒也不要緊,數百年來朝廷好像還沒有拒絕過京都的支配者呢!在志得意滿之下,他對天下正式發佈了「三好討伐令」。在這種情況下,三好三人眾自然不甘坐以待斃!七天之前三好擁立的那位將軍足利義榮也發佈了對織田等人的討伐令,只是……他們的情況未免有些尷尬。


  自從三好長慶死後,三人眾立三好義繼為繼承人獨攬大權,這也就與當初逆謀的同夥、實際上的幕府執政松永久秀逐漸產生了矛盾。同時由於幾年來三好家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近畿,因而使他們在「老窩」四國的統治產生了一定鬆動。統一土佐的長宗我部元親開始把手伸向了阿波,三好三人眾不得不抽調大軍前往鎮壓,儘管取得了一些小勝但長宗我部元親畢竟不是等閒之輩,三好的數萬人馬就這樣被粘在了四國。雖然如此,此行但也不是毫無問題,畢竟南近江是六角家經營數代的地盤,數萬大軍還有眾多的甲賀眾、伊賀眾的幫助,所以還是應該謹慎從事。


  「鶯說得不錯!」仙芝又把我的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刀槍無眼,一切都要你自己小心了!」


  「今天只是誓師出發不打仗,穿的再整齊晚上宿營還不是得脫掉!」我輕輕扶住仙芝的肩膀柔聲說:「再說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呢?」


  「就是您才讓人不放心呢!」鶯掩口偷笑到。「大人的武藝可實在是……」


  「小丫頭!你還敢取笑我。」我一把將鶯摟進了懷裡,在她晶瑩紅潤的嘴唇上狠狠吻了一下,隨後又輕輕捏了捏那小巧挺拔的鼻樑。鶯上個月剛滿十六歲,在我一年來的雨露滋潤下日漸現出了成熟的風韻,但又未完全脫去少女的清澀,此時正是適合採摘的時候!而十九歲的仙芝此刻已是一個豐潤的少婦,生下仙鯉丸絲毫無損於她的美貌,反而使皮膚蒙上了一種玫瑰色寶石般的光澤!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覺得在哪兒都不如家裡好!


  「主公!大家都準備好了。」這時島勝猛在門外叫到。


  「好了,我知道了!」對著門外應了一聲,儘管非常捨不得我還是放開了懷中的鶯。「我要啟程了,你們在家裡一切當心!鶯,你要好好照顧仙芝和仙鯉丸啊!」我看著她點了點頭。


  「阿忠……」仙芝輕輕的說:「你一切都要小心!」


  「大人,一路保重!」說這話時鶯的臉上紅紅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好!」我接過鶯遞過來的南蠻鬼面盔戴在頭上,拉開門走了出去。回頭又對著站在門邊的仙芝和鶯揮了揮手,這才隨島勝猛走到了外院。我手下的將領除村井貞勝在鯉館經營領地;山中鹿之介和可兒才藏率領那二百騎兵紮在城外之外;伴長信和石川忠綱則早已潛入了作戰區域,其他人都已披掛整齊靜靜的等在了門外。「走吧!」我在一個侍從的幫助下翻身騎上了戰馬,把手一揮率領眾人向門外走去。


  在我們這夥人裡我的穿戴並不顯眼,一身時下通行的南蠻盔甲並不華麗但絕對實用,連身上的那件暗紫色陣羽織也僅僅繡上了幾個家徽。不是我裝備不起,而是戰場上太引人注目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其他人可完全不似我這個樣子,身體單薄的竹中半兵衛都穿上了家傳的扎金絲三枚胴具足,島勝猛更是白馬銀甲一臉的興奮,長野父子則是衣甲鮮明神情莊重,一看就是久經戰陣的老手了!不知是不是他們前田家的風格如此,前田慶次也是一身火紅色大鎧,持一把朱紅長槍腰別「大典太」,只是不知為什麼還斜披了一件錦袍頭上戴一頂高高的立烏帽,讓人看起來很是滑稽!可能是出於職業的原因,楠木光成只穿了一身輕便的軟甲。


  經過城門口時山中鹿之介催馬迎了上來,鹿角日月盔和三日月宗近使他看起來不愧名將本色。「大人,信長殿下的母衣隊還沒出來,其他的大人們基本上已經去大營了!」他走過來說到。


  「大將軍的隊列呢?」我問到。


  「還沒有!」山中鹿之介搖了搖頭。「但細川籐孝大人已經去了,將軍可能要等到最後!」


  「那我們也走吧!」說完我當先行去,鹿之介、才藏和騎兵隊加入了身後的隊列。


  來到城西的大營的門外,我把兵馬紮在了外營只帶了三五個家臣來到了中軍帳前。織田家治軍甚嚴,外營三萬人馬鴉雀無聲,可中軍帳前早來的將領們卻是嗡嗡的議論紛紛,有如一個巨大的蜂窩。從人群間走過,我滿眼看到的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他們還真是熱衷啊!」我暗暗想著。


  「忠兵衛老弟!」一個聲音在不遠處想起,我抬頭看去卻是前田利家。他的身邊還站著羽柴兄弟和池田恆興。


  「你們來得好早啊!」我邊說邊走到了他們跟前。


  「比不了你啊?用不著怎麼上心,就什麼都有了!」池田恆興一邊賊熙熙的笑著,一邊陰陽怪氣的說到。


  「你小子,找死啊!」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領子。


  「主公升帳,諸將入內!」正在笑鬧間值日官在大帳前高聲喊到,我們也隨著人流進到帳內站好。


  「今日出征,約定一日後在井之口與德川軍會合;五日後在九間渡與淺井軍會合!」織田信長坐在上面威風凜凜的說到。「前鋒將,柴田勝家!」


  「遵命,謝主公!」柴田勝家出列答到。


  「次鋒將,佐久間……」命令被一個個傳了下來,一個又一個大將出班領命。這次我的差使又不錯,手下二百多人都編入了中軍帥營。分派完任務後,織田信長緩緩說道:「此次大軍出征頗多險惡!大將軍金枝玉葉唯恐有失,就不隨軍行走了。待近畿安定後,我會派人保護將軍前往京都!」


  「原來如此!」我在心中說到。就這樣,一軍名義上的統帥成了信長的跟班。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萁作之戰(上)

  「真是個好天啊!」我看著天上那輪雖不是很圓,但卻皎潔如鏡的月亮,不自禁地發著感慨。「不知明天會怎麼樣!」我開始盤算起目下的形勢。
  織田信長會合的三路大軍進入南近江六角家的領地已經三天,沿途上的城池沒有任何一個進行了像樣的抵抗。最好的是射了幾枝羽箭後棄城而逃,其它大多數則是大敞著城門就沒了蹤影!如此的境遇使聯軍的士氣越來越高,至少在心理上六角義賢已經輸了一籌。據石川忠綱送來的消息六角家現在並不穩定,許多重臣已經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今天終於碰到了六角家的主力,六角義賢親率三萬五千軍隊背靠小城萁作擺開了陣勢!信長考慮天色已晚,也就在距敵五裡的小山上紮下了營寨,準備明天決戰!


  明天的戰事雖不是我第一次參戰,但以前還從沒有參加過這麼大規模的會戰。雙方投入總兵力有八九萬之多,想一想就夠讓人興奮的了!遠遠的望去,六角軍的大營也是一片燈火。「明天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這裡送命呢?」我默默的尋思著。


  「睡不著嗎?」明智光秀繞過一座營帳向我走來,營火的光芒在他的鎧甲上閃耀不止。此時他已經以家老的身份轉仕織田家,這次出征他作為中軍護將隨行。


  「是啊!」我笑著對他說到。「第一次參加這麼大規模的戰役,所以有點激動了!怎麼樣,覺得我很沒出息吧?」


  「不要這麼說!」他搖了搖手,拉著我在一輛大車的車轅上坐了下來。「任何人面對未知的事物都會緊張,這沒有什麼值得害臊的!只要是熟悉了,就會覺得不過如此。」隨即他又笑了笑。「作為一個武士有些事也很無奈,時間一久感情無可避免的會變的麻木。尤其是在這個亂世,最後對於親手結束一條同類的生命也會毫無知覺。想想還真是可悲啊!」


  「你到了這個階段了嗎?」我趁他沒注意突然問到。


  「這個……」他低頭想了一下。「我想現在還沒有!將來嘛……可能是無法避免的!」


  「這樣啊……」我低聲沉吟到。


  「你知道嗎?」明智光秀用眼睛盯著我說到。「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是很有運氣!」


  「你怎麼也受了池田恆興那小子的影響了?我可是……」我無奈的說到。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急忙攔住了我的話。「你第一次參加大型的會戰就是這樣一場必勝之戰,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程度也不會激烈到哪裡去!這有利於你逐漸進入狀況,慢慢養成一個統帥的心理素質。如果,你第一次參加的就是一場血肉橫飛的慘敗戰役,事後即便能夠不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也會有一個很漫長的恢復過程!」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啊!我這麼懶散的人也能成為一個統帥,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我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左右晃晃自嘲的笑到。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明智光秀沒有笑,兩隻眼睛在夜色裡閃閃發光。「我觀察過你一段時間,你具備成為一個統帥最為重要的兩個條件!」


  「兩個條件?是什麼?」我疑惑的問到。自問我自己不是一個太謙虛的人,身懷這麼大的優點怎麼會沒發現?


  「那你聽好了……」他非常認真的掰起了手指。「第一,你能夠極快的取得部屬的信任。這在很多人,即使努力一輩子也是做不到的!」


  「會是這樣?」我飛快的在腦中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這個樣子,但我總覺得諸如島勝猛對我的崇拜多是源於誤會。


  「第二點……」明智光秀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這個人給人的第一感覺有些膚淺,繼續接觸就會覺得總會不時發現新奇之處,時間一長不免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那是什麼?」我急著追問到。


  「是神秘感!」他非常肯定的說到。「你要知道:讓部屬琢磨不透是一個統帥必備的條件,能讓人一眼看穿的統帥必然很難樹立起崇高的威信!只有具備這一點,並讓部屬覺得你比他高明很多很多,你的命令才能自始至終無條件的被執行!要讓你的部屬明白:對於你的命令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要在執行的過程中加深理解!」


  「啊?!」我輕輕地驚呼了一聲,不是驚訝於這套理論有多麼的新穎,而是有感於明智光秀居然知道文化大革命中對《毛主席語錄》的精髓。作為一個物質、文化、教育、傳播都高度發達的社會,盲從無疑是可悲的!但作為一個生產力欠發達且不平衡,民智未開的社會,盲從絕對是有益的!而在一支無論什麼時代的軍隊裡,盲從就成了必須的!作為一個上位者不會希望自己被部下看穿,明智光秀的話的的確確提醒了我,是該檢討一下自己對織田信長態度的時候了!


  「好了!別想的太多,早點去睡吧!」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日子還長的很,明天只是個新的開始!」說完他就向前走去。


  *********************************************


  此起彼伏的號令聲中,不時響起陣陣金鼓,數萬人的部隊逐漸結成近百個大小不等的方陣緩緩向前推進。永祿8年8月20日,上午8點10分織田信長的大軍出陣萁作城。此次作戰,織田信長自將中軍,淺井長政為右翼,德川家康為左翼,同時為了彌補左翼軍力的不足,信長把稻葉一鐵、安籐守就的4500人撥了過去。


  我站在中軍幕府的帥旗邊,前面三步之遙就是意氣風發的織田信長。從我們站立的山丘往下望去,一大片、一大片林立的槍旗由上往下遞次鋪開。各種不同顏色、徽記的馬印、靠旗,把這一片「海洋」分成了幾塊不同的區域。


  抬頭向西面萁作城瞭望,那座小城下的大營裡也緩緩開出了一支又一支的軍隊,在以長槍足輕為主體的方陣之間不時有百人左右的騎兵備隊往來穿梭,很快陣勢形成,前軍、中軍、預備隊、左翼、右翼都各安其位,各軍帥旗逐漸停止了移動。


  「啟稟殿下!」一個傳令兵快馬馳入中軍,來到織田信長跟前滾鞍下馬單腿跪下。「我軍前隊已部署完畢,柴田大人請主公示下!」


  「敵軍是否顯示出了攻擊意圖!」織田信長威嚴的問到。


  「回稟主公!」那個傳令兵沉聲答到。「敵軍前陣佈置有大量弓兵和鐵炮,且位置較為突出,不像主動出擊意圖!」


  「是這樣……」織田信長微一沉吟後說道:「告訴柴田,我把生駒弓兵備隊、平手鐵炮備隊撥給他!命令他以遠程部隊為先導,長槍步兵緊隨保護,做好隨時進攻的準備!」


  「是!」傳令兵領命而去。


  「來人!」織田信長高聲叫到。


  「在!」一名中軍傳令兵來到了他的跟前。


  「請淺井殿下、德川殿下分別派出小隊騎兵試探攻擊敵軍兩翼!」織田信長說到。


  「是!」這個傳令兵策馬而去,一場大戰即將展開……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9、萁作之戰(下)

  「稟告織田殿下,我軍六百騎輪番進擊下敵軍右翼軍陣出現些微鬆動,但很快就調整復位了,沒有發現預備隊支援的跡象……」德川家康的信使詳細稟告著戰況,在邊上淺井長政的信使剛才也帶來了差不多的消息。在先期試應手的過程中,應該說一切的情況基本正常。「……請織田殿下指示下一步的行動!」稟告完後信使退後了一步。
  「請轉告二位殿下……」織田信長收回了一直盯住對面六角軍陣的目光,對著兩個信使沉聲說道:「我即將從正面展開攻擊,請二位殿下以長槍足輕的密集隊形稍稍錯後跟進。注意敵方騎兵的突襲,保證我部進攻部隊的側翼安全!」


  「是!」兩個信使齊聲答應,然後上馬離去。


  「要開始了……」織田信長說著,緩緩舉起了手中二尺半長的八卦紋軍扇。只見他猛地向前一揮,身邊的衛士立刻搖動起了一面紅色的巨大令旗。


  隨著山下一陣次起彼落的呼喝,山下平原位置排在最前面的一個近五千人的巨大方陣開始向前移動,密密麻麻高高豎起的五米長槍使這支隊伍看起來有如一片活動的森林。總共一千人的弓兵和鐵炮足輕以橫列隊形排在這支部隊的最前面行進,彷彿給這個巨大的方塊鑲了個邊。


  「命令林佐渡守的備隊跟進,與柴田備隊的距離保持在七十步;命令佐佐成政和內籐勝正的騎兵備隊在兩側游擊,注意防護進攻部隊的結合部;命令佐久間……」織田信長快速的下達著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一個又一個的傳令兵策馬飛奔而去。


  在第一個柴田統帥率的方陣離去不久,又有兩個方陣陸續出發,而此時兩側淺井與德川的部隊也和柴田的部隊保持「品」字形向前方六角家的軍陣逼了過去。而此時敵方的部隊在一陣輕微的騷動後,隊形排列得更加緊密。


  漸漸的,雙方的人馬持續接近,在距離一百五十步之遙的時候六角軍的弓箭手開始放箭,不時有織田家的士兵中箭跌倒在地。一百步,從六角軍的陣中響起了一陣鐵炮的轟鳴。織田軍的部隊起了一陣波動,看來是對於這種新式武器還是存在著一股出於本能的恐懼。


  織田軍的隊列停止了前進,位於前排的弓箭和鐵炮開始向敵軍發射。看到己方也有著不輸於敵人的強大武器,織田軍的軍心迅速回穩。隨著雙方的鐵炮互射,兩軍之間迅速被大片的白霧籠罩了。


  「看來六角家也是強弩之末了!」聽了一陣,我默默的在心裡算計著。六角方面的槍聲逐漸被織田軍壓制住了,織田方的鐵炮明顯多過六角軍。據我所知平手泛秀備隊的鐵炮約有三百支,這佔了織田家全部擁有量的一半,而六角方面從槍聲上分析最多也就出動了一百支左右。由於鐵炮這種武器的稀有和高檔,大多數諸侯都把它們分散交給重臣們掌握,像織田家這樣集中使用還是很少見的,這種做法既是一種獎勵也避免了某一家過於強大,但同時也大大降低了鐵炮的使用效率。


  鐵炮的射速間隔需要一分多鐘,而且連續發射30發左右就會因槍管過熱無法裝填火藥,甚至會開始出現一些小毛病,所以在無障礙的情況下不可能起到決定性作用。柴田勝家也算是久經戰陣,他及時抓住了六角軍氣勢被壓制的機會,命令部隊繼續前進。弓兵和鐵炮足輕從隊列的間隙迅速後退,長槍足輕旋即又以密集隊形填補了這些漏洞。三十步距離,雙方前排的士兵在武士們的喝令聲中放平了原本直立的長槍,小跑著衝向敵人,開始了一場血腥的廝殺!不久之後兩翼的淺井和德川軍到達陣前,陸續投入了戰鬥。


  雖然距離很遠,但我依舊感覺到了戰鬥的殘酷。在瀰漫的塵土和硝煙中,即使是嘹亮的法螺也壓不住足輕們拚殺時的吶喊!那是一種野獸垂死時的嚎叫,裡面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往邊上挪了挪,我看到織田信長的臉上是一種病態的興奮表情。


  「稟告殿下!」一名傳令兵說到,他的臉上帶著斑斑血跡。「敵軍佑籐隊、青山隊投入了作戰,柴田大人面對的正面之敵已達一萬!柴田大人目前攻擊受阻,我軍稍有後退!」


  「命令柴田給我頂住!」織田信長大聲吼到,隨後又對左右說:「命令林佐渡守、加籐光泰投入戰鬥!氏家卜全、中島豐後、蜂屋賴隆的部隊進入二線預備,傳令忍者密切注意敵方預備隊的動向!」幾個傳令兵領命,縱馬向山下馳去。「六角義賢你這個老傢伙,我看你到底還能撐多久!」他咬牙切齒的喃喃自語到。


  隨著一線兵力的增加,織田軍逐漸恢復了優勢。六角軍慢慢向後退去,但隊伍並為見散亂,反而由於戰線的收縮陣形顯得更加緊密。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著,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半,戰鬥進行了近四個小時,依舊沒有絲毫結束的跡象。織田信長開始變得煩躁不安,緊咬著嘴唇來回不停的踱著步,所有人都緊張得鴉雀無聲。我悄悄望了不遠處的池田恆興一眼,他苦笑著對我搖了搖頭。


  「主公,您看!」信長身邊的堀秀政突然指著左前方興奮大叫到。


  所有人都朝那個方向望去,織田信長更是一把抓過望遠鏡不停的對著焦距。只見在六角軍的右翼旗幟一陣不自然的搖擺,隱約間還有人不斷的在向後方跑去。「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織田信長一邊看一邊不停的叨咕著。


  「啟稟織田殿下!」一個德川家的信使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我軍本多忠勝部200騎兵突襲敵軍,現敵軍岡山備隊已經崩潰,右翼出現動搖!德川殿下請殿下迅速進擊!」


  「報!」這時又來了一個前線傳令兵。「敵人的總預備隊六角義治和平井定武備隊現已趕往其右翼支援,並且在敵中軍和右翼之間出現了一條寬約百步的縫隙!」


  「哈、哈、哈,終於等到了!」織田信長仰天大笑。「傳我命令:二線部隊全線出擊,丹羽備隊、佐久間備隊、瀧川備隊也壓上去,務必粘住敵方正面的兵力!佐佐備隊、前田備隊、森可成備隊和信包備隊的三千騎兵穿過左側縫隙,直插六角義賢的本陣,不得有誤!」


  「是!」又是一陣的忙亂,又是一批傳令兵飛馬離去。


  不一會,大隊的騎兵自山腳下向左側奔馳而去,帶起了大股的塵土。六角軍不止是右翼,中軍和左翼也先後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終於,六角義賢的帥旗轟然倒下,大批喪失鬥志的敵軍士兵不願再進行這場已無任何意義的戰鬥,爭相逃命而去,這場織田信長上洛路上的第一場大戰漸漸進入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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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今天的書評中又有不少好的意見,使我受益良多在此表示感謝!我在資料裡只查到織田上洛和六角家進行的唯一像樣的戰鬥是在萁作,六角家到底出動了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3.5萬這個數字是我根據六角家長期對抗細川、三好,壓制淺井估計出來的,不過也確實「後籐事件後,六角家已經開始混亂了,恐怕是籌不出這麼多的軍隊。至於說到六角家的鐵炮,恕我提醒一舉:此時杉谷善住坊還效力於六角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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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27: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0、觀音寺城

  「嗚~~~!」牛角發出的悠遠聲音驅散了清晨的寧靜,不遠處觀音寺山的密林裡驚起了大群的鳥雀。隨著起床號的提醒,整個軍營有如一個巨大的蜂巢,開始忙碌、喧鬧了起來。
  「還真是壯觀啊!」我站在營門前,對著山上宏偉的城堡感歎到。觀音寺城依山勢而建,五六丈高的外城城牆牢牢守衛著整座城池,城堡分成幾大區域各自建築在山峰和隘口的險要位置,既獨立成體又相互依托。從風格與模式上看,這座城堡明顯是在不同時期陸續建造的,但沒有絲毫的不和諧之處,這點倒是和布達拉宮有些相似。


  與岐埠城相比,觀音寺城並不更大。岐埠城勝在地勢突兀險要,而觀音寺城的長處則是體系嚴密,二者可說各有所長。尤其是這裡的位置,既嚴密控制著東國入京的道路,又可鳥俯琵琶湖。早在南北朝時期,足利尊氏就曾依靠六角家的祖先佐佐木氏,在觀音寺城成功抵禦了由奧州而來的北畠顯家軍。


  六角義賢、義治父子在三天前的萁作之戰中戰敗狼狽而逃,手下眾將大多已作鳥獸散,最後這爺倆只帶著不足五千的殘兵敗將逃回了老巢。織田信長尾追而至,指揮大軍從東、西、南三面包圍了觀音寺城。(北面是琵琶湖)我是久仰觀音寺這座名城了,就趁今早來觀賞一下!也搭著我昨夜睡得很踏實,雖然這是在軍旅之中,但對面的卻已稱不上是「敵人」了!


  「主公,該用早餐了!」楠木光成從營門裡走出,來到了我的身後。


  「哦,那就回去吧!」我答應了一句,就帶領隨身護衛的島勝猛跟他往回走去。「大家都起來了嗎?」


  「是,都已經集中到了您的營帳裡!」楠木光成回答說。


  「嗯?」我感到了些許意外。「才藏和慶次也起來了?」這兩個傢伙沒事的時候很懶,所以我把他們安排住在了一起。


  「是的!」楠木光成點了點頭。「他們今天起得很早!」


  「這倒是難得!」我笑著說到。「雖然今天會進行攻城戰,但我們依舊不會直接參加戰鬥。慶次和才藏雖然積極,但今天可能還是要白忙了!」


  「其實……」楠木光成說到這裡微微一笑。「他們是被人叫起來的!」


  「還有人有這麼大的能耐?」這項「工程」我可是親自試過的,但卻沒有成功。「我還真想向這位『高人』請教一下,是長野老師嗎?」


  「不是,但他也在營帳內等您!」我們這時已經來到了我的寢帳外,楠木光成彎腰替我揭開了門簾。


  「怎麼都來了?」對著滿滿一帳的人我嚇了一大跳,除了我的那些家臣外居然還有前田利家、羽柴兄弟、淺野長政和池田恆興。「怎麼大家今天這麼齊?過一會就要攻打觀音寺城了,也不去作些準備!」說著,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你沒得到通知嘛?」前田利家用奇怪的目光望著我。


  「沒有啊!」我搖頭說到。「是什麼?」


  「他是不知道!」池田恆興毫不在意的接口說到。「咱們主公本來是叫我通知的,可他出去了!我懶得出去找,就一直等在這兒,後來你們就來了。跟你說一下……」他推了我一把。「咱們遠來對這裡不熟悉,主公怕早上露重地滑,所以進攻時間就定在了午時一刻,時間還寬裕的很!」


  「哦!行了,我知道了。」我答應了一聲,點了點頭。


  「什麼叫『行了』?」他誇張的瞪著眼睛大呼小叫到。「飯呢?我可是一早就來了!忙了大半天,你不會讓我就這麼離開吧?」


  「你可真夠能耍賴的!」我一邊無奈的說著一邊讓人把早飯端上了來,除了軍中標準供給的飯團、豆湯和醬菜外,我的早餐還有醃牛肉、火腿和黃油。軍營裡不允許自設爐灶,除軍需官外也不得隨意購買民間物品,但沒有規定不許自帶乾糧,所以我準備的都是些可直接食用的東西。另外說一句,我派去學習的那些少年還沒有回來,所以黃油、牛肉雖然可以自制,但火腿卻是從大明進口的。「我的口糧和你是在一個地方領的,怎麼就好像我這兒的飯就比你的好吃是的?」


  「這個原因還用我說嗎?」池田恆興在一塊火腿上抹了些黃油,然後和飯團一起塞進了嘴裡。「……你這……傢伙總是會……隨身……藏些……好東西,我……我……怎麼能輕易放過呢!」他伸了伸脖子終於嚥了下去。


  「利家大人,你們怎麼會一塊來呢?」我扭頭問著前田利家。雖然池田恆興會有事沒事的就來蹭頓飯,但前田利家和「猴子」他們卻不會無緣無故這樣這樣做。


  「還不是因為上次吃順嘴了!」搶著說話的是淺野長政,憋了這麼半天想來他是夠難受的了。「這次和上次進攻稻葉山的情形差不多,所以大家都來看看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拜託!各位老大,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哭笑不得的說到。「我以前從沒到過觀音寺山,對這裡和你們一樣兩眼一抹黑!再說觀音寺城斷斷續續修了三四百年,到哪兒去找當時的知情者?我只是一個凡人,而且沒學過任何法術,你們放過我好不好!」


  「我早就說了吧,你們這是瞎起勁兒!」前田慶次打著哈欠說到。「這事兒是信長殿下該操心的,你們再上心也不會把這座城給你們!」


  「你給我閉嘴!」前田利家怒斥到。「我送你過來是想叫你好好向諸星大人學習,可這麼長時間你都學到什麼了?我看你歲數、飯量、俸祿都見長,就是能耐不長!」隨後他又對我說:「忠兵衛,我覺得你給他的錢太多了,這樣可是對誰都沒好處!」


  「算了,這其實也沒什麼!」我看慶次在一邊嘟嘟囔囔但沒有回嘴,就替他說道:「他其實也是幫了我不少忙的!」


  「真的就沒什麼辦法嗎?」羽柴秀吉皺著眉頭的神情像是很不甘心。


  「真是沒有!」我搖頭說到。「……但六角家已經到了這一步,下面的事應該不會太困難!」在我的記憶裡,織田信長進攻觀音寺城好像沒費什麼事。


  眾人雖然聽我如此說,但大多還是有些擔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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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位!上洛路上最大的一座城池就在眼前……」在中軍大帳前面,織田信長指著山上的城堡吐沫星子亂濺的說著,淺井長政和德川家康就站在他身邊。


  眼前的這個景象還真是有趣!明明六角家已到了垂死之時,他們卻還在誇耀著任務的艱巨,而且是三家比著來。就我來看這座城的「面子」意義遠高於實際意義,他們都想借此機會顯示一下自己部眾的能力!


  「進攻!」織田信長終於結束了冗長的動員講話,在他的一聲令下攻擊的部隊就衝了出去。看著他們的熱情我忽然想起了登山比賽,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獎盃」。


  看了一會兒,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對。「怎麼沒有滾木壘石?別是有埋伏吧?」不知是誰小聲把疑慮叨嘮了出來。稍頃,領先的部隊就攻入了城內。


  「怎麼回事?」織田信長對剛跑下山的傳令兵急著追問到。


  「我……我軍已全部佔領此城!」傳令兵神情古怪的說到。


  「佔領了?!」織田信長大吃一驚。「這麼就佔領了?六角義賢呢?抓住了沒有?」


  「沒人……是座空城!」傳令兵尷尬的說到。


  「怎麼會沒人?」淺井長政大惑不解,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我們把城都圍了啊?」


  「回稟淺井殿下,敵人是從琵琶湖上坐船撤退的,看樣子是昨天晚上的事!」


  聽到這個回答,三個「大人物」在那裡面面相覷,半晌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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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1、戰慄的京都

  「京都還是那個老樣子啊!」我騎馬走在織田家一眾家臣的隊列裡,四下打量著京都的街道,身後不遠處的織田帥旗下則是一身戎裝趾高氣揚的信長。
  兩天前,觀音寺城不戰而下,織田大軍旋即急速向京都開進。由於四國的戰事激烈,三好家已無力向近畿派出援軍,在這種情況下死守毫無屏障的京都無疑是非常愚蠢的行為,所以京都的守將三好康長唯有引軍退走。織田家兵不血刃,順利取得了天下。沒能充分展示武功雖然令織田信長不免有些遺憾,但平穩接收了朝廷也算是一種補償了!


  京都的街道和房捨與我幾年前來時相比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經過兩場變亂人口反而像是多了些。我在路的兩邊看到了許多前來迎接勝利者的百姓,這在幾年前完全是不可想像的。為了安全起見,人群的前面是由全副武裝的足輕布成的警戒線。


  昨天,先期入城的柴田勝家和丹羽長秀已經牢牢控制了各處要害,但所引起的波動僅僅限於心理上的而已。織田信長下達了嚴令:有肆意劫掠、騷擾百姓者,就地處決!他雖然非常殘暴,但同時也是一個極要面子的人。今天織田信長和淺井長政、德川家康各帶1000兵馬入城,而把大軍紮在了城外,並從昨晚就一再傳令:今天入城一定要把鎧甲擦的像嶄新的一樣,就連馬匹都必需刷洗乾淨!


  柴田勝家和丹羽長秀都是織田家的老臣了,自然非常瞭解這位主子的心思。清清冷冷的入城場面可是件大失面子的事,不知找來這麼多人他們和手下作了多少「說服動員」工作。


  我一側頭,忽然遠遠的看見了二條城。這裡是唯一留著永祿大逆痕跡的地方,大門已經完全失去了蹤影;城牆有多處的坍塌;天守閣被大火焚去了半邊。聯想起那位勵精圖治的「劍豪將軍」,心裡不免湧起了些微的唏噓之感。越往裡走,匍匐跪拜著的人就越多。漸漸的,在這種氣氛裡,我都逐漸產生了高高在上的感覺。忽然,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出現在我的視線裡,看服飾應該是個中下層的貧民,嬌弱的身軀在寒風裡不停的顫抖著……


  「寒風?」我抬頭看了看已經趨近中天的太陽。現在是八月的下旬,哪兒來的什麼寒風?我再次仔細的看了看,的確不是因為坐騎的顛簸,而且她身邊的人也都在顫抖。「他們怎麼了,天氣有這麼冷嗎?」我把心中的疑問隨口問了出來。


  「噗哧!」走在我前面的池田恆興沒有忍住,一下笑了出來。「冷?你還真是有幽默感哪!」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我不解的問到。


  「他們這是嚇的!」身旁的前田利家替我解釋到。「京都是天下的中心,無數的武將為了心中的慾望在向這裡前進,但這也就給京都的百姓帶來了無窮的災難!僅應仁之亂以後,細川、畠山的繼承權之戰,將軍、細川晴元、三好長慶之間為爭奪政權的混戰先後在這裡上演。這裡的人是被嚇怕了,尤其咱們還是從東國來的……」


  「東國?」我很是奇怪。「這和東國有什麼關係?」


  「看來你對武士的事情真的是很無知,這多少讓我找回了一些自尊心!」池田恆興一拉自己的馬,微一停頓來到了與我們並行的位置。「讓我來給你上一課吧!」他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京都經歷的最嚴重的一次劫難發生在近四百年前,平源戰爭的時期,當時作為源氏分支的東國武將木曾義仲,攻打盤踞在京都的平家勢力。取得勝利後他縱兵大肆劫掠,士兵們姦淫燒殺無惡不作,即便是皇室貴冑也不能倖免,許多名寺古剎、皇家園林都毀於戰火!據說當時京都的大火經月不息,人口銳減到了戰前的二十分之一。」


  「還真是淒慘哪!」我隨即又說:「那都是快四百年前的事了,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時間雖久,可影響日深!」他輕鬆的聳了聳肩,聽語氣好像是在談一件有關風花雪月的事情。「經過長時間的流傳演繹,在這些京都人心中,我們這些東國武士的形象早就和妖怪劃上了等號。不信你就化下裝,去隨便找個人問問:東國武士和那些吃人的河童、天狗究竟哪個更可怕?那時你就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發抖了!」


  「你好像對這種感覺很欣慰嘛?」我上下打量著他問到。


  「那有什麼關係!」池田恆興猛地一揚臉。「他們心存恐懼會比較好管理,又不必我們做什麼事,何樂而不為呢!」前田利家居然也一臉欣然的連連點頭。


  「你翹鼻子的樣子倒真是像一隻天狗!」我無可奈何的說到。「……一隻貪吃的大天狗!」正說笑間前面的隊伍突然停止了行進,奇怪的是織田信長並沒有顯出任何疑問,只是催馬緩緩走向了隊列的前排。我們這些人都跟在他的後面,心裡充滿了好奇。


  在引導馬隊的前面,道路的正中間,站著五個衣著樸素的老者。他們雖然高矮胖瘦各異,但普遍的一點是態度還算沉穩,神情肅穆莊重。正中為首的老者手裡捧著一個木盤,上面擺著三隻酒杯。「我等是世居京都的學者,特來拜見織田彈正忠殿下!」看到織田信長的出現,為首的老者上前一步說到。


  「我就是織田信長!」織田信長下馬來到了他們跟前。「不知諸位長者前來有何見教?」他居然說話非常客氣。


  「殿下除逆靖國,解救皇室與百姓於水火,功績有如日月江河!我等特在此迎候殿下,不足表京都百姓心意之萬一!」說罷,為首老者恭恭敬敬的把木盤舉過頭頂,遞到織田信長的面前。


  「感謝諸位長者的拳拳盛意!」織田信長舉起酒杯依次喝下。「我信長必不負天下百姓之心!」


  接著老者又以和歌讚頌織田信長的功績,織田信長卻也能吟唱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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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還能整出這套把戲,還真沒少下功夫!這酒……恐怕也是一再作過『毒性檢驗』了吧?」我脫下裝束整齊的甲冑,倒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沒想到這一幕誰都明白的做作竟然一連演了三個小時,連帶著我們也受了三個小時的罪。不過還別說,周圍的無知小民們看到織田信長儒雅的一面,至少空氣中瀰漫著的緊張情緒是大大降低了。經這麼一折騰,我們到達下榻處本能寺時已經到了下午2點,又耽誤了一頓中午飯。「都餓過勁兒了,但願織田信長以後少點兒別出心裁!」


  「主公,有人找您!」正在我琢磨著是先吃飯還是直接午睡時,島勝猛進來通報。


  「哦?」是誰這麼快就找上門了。「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體面的僕人被帶到了我的面前。「這是鄙主人呈給大人您的信!」說著他遞過來一個雪白的信封。


  「你回去對你的主人說,我會準時赴約的!」看過信後我對他說到。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2、老友新朋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看著兩邊繁華喧鬧的一座座鯨屋和料理亭,隨口吟詠著杜工部為所有不平者所作的這首千古名篇。別誤會!我只是無意想起的,並沒什麼過多的感觸。其實,作為一個生產力不發達的社會階段,一旦發生大的社會波動,即便是把朱門裡的酒肉都發出去,路上還是會有凍死骨的!自打人類離開原始社會起,不同等級就在有人群的地方一直存在著!(其實還沒有階級的時候就有等級了)在物質生產還不能滿足全社會按需分配的情況下,優先供應「金字塔」的上層也是必然的選擇。
  自中午接到那封信後,我簡單的吃了點兒東西,然後睡了個午覺。五點鐘左右,我換了套便裝只帶著島勝猛離開了本能寺。在溜了幾個小時後看時間差不多了,我開始向約定的地點走來。現在我正走在河原町的大街上,前面不遠處就是祗圓了。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男人的最愛,京都最大的紅燈區!這個時代日本外國人來得很少,大多數都集中在沿海的幾個大港口,加之一般人不願意和這些金髮碧眼的「妖人」接觸,所以由南美洲叢林傳播出來的花柳一類病症還沒有在日本出現。咳、咳……!我這麼說並不代表我有什麼特殊的想法,只是介紹情況而已。另外再說一句,這裡之所以領袖其它城市的風月場所還有一個特別的原因,就是據傳說在世道艱難的時候,曾有一些出身顯赫的名媛貴婦,甚至宮廷嬪妃來這裡「客串」,就是現在也可偶覓芳蹤!


  「主公……我們來這種地方不太好吧?」島勝猛此時已被不時糾纏的妖冶女子弄得面紅耳赤了。


  「你就跟著吧!心裡又沒鬼,有什麼可怕的?」我揶揄的拿他開著玩笑。「就是這兒!」這時我們來到了一座三層的華麗大樓跟前,在二樓的門楣上有一個大大的牌子「菊雲亭」。


  「您來了!」中午給我送信的僕人疾步趕出來,轟走了上來拉生意的老鴇。「鄙主人已經恭候多時了!」我跟著他來到了頂層的一個雅間,他替我拉開了隔扇門。「裡面請!」


  「您的身體近來還好吧!」一進門我就對著屋裡的一個人問候到。島勝猛一聲不響的站在了門邊,這裡的人我大多認識。


  「難為您還惦記著我這把老骨頭!」回答我問候的是角倉的老闆吉田宗忠。「我先來介紹一下……」他把手指向其他的幾個人。「今井老闆、津田老闆、增田老闆,這幾位您都是早就認識的!」


  今井宗久、津田宗及和增田長盛一起對我鞠躬,我也對著他們點了點頭。在這裡的幾個人中,我和增田長盛關係還是個秘密,除了我的那些家臣外只有干係密切的津田宗及知道這件事。


  「這位也是來自界町!」吉田宗忠指著一個臉色蠟黃的中年人說:「他是藥材世家小西黨的黨首,小西隆佐老闆!」


  「久仰!」我對著一躬到地的小西隆佐抬了抬手。原來他就是小西行長的養父,看來我們以後的交道還得要常打。「您是經營藥材的?軍旅之中刀槍無眼,以後還要多仰仗啊!」


  「哪裡!哪裡!」他連連的搖著手。「我經商雖久,但著實膽小無用!比不得他們年輕人了……」他指了指增田長盛。「哪像他們,一筆生意的利潤就超過了我十年的了!」


  「還有這兩位!」吉田宗忠指著一個白鬚老頭說:「這位是京都的大糧商長谷川宗仁,他幾乎壟斷了近畿所有的大宗糧食生意!」最後他拉過來的是一個比今井宗久略小一號的胖子。「這位是來自攝津石山,在海運業大大有名的末吉孫四郎!」


  「還真是名人匯聚啊!」入座以後我打量著這一桌的人,可以說近畿最重要的財閥寡頭都集中在這了。只是不知道他們請我幹什麼,看來因為時間緊迫增田長盛都來不及給我送信了。


  「幾年不見,不想大人聲威至此!更想不到……」


  「更想不到織田殿下那麼快就控制京都了,對吧?」我笑著打斷了吉田宗忠的話。「吉田老闆我們是老朋友了,完全不必要客氣!其實說真的,我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攻克美濃還不到一年就又到了京都,又有幾個人能夠預料得到呢?」


  「是啊!老朋友就不說客氣話了……」吉田宗忠也是個爽快的人。「就是因為太快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了,請您來就是看有什麼補救的方法沒有!」


  「要說辦法……也不是沒有!」我夾起一塊黃獅魚生放到了嘴裡,在這並不靠海的京都如此新鮮的魚片可算是奢侈。「現在的近畿已無人可對抗織田殿下,但同樣他的困難也不少!原屬三好和六角家的豪族們很多現在還在觀望,就是那些歸順了的也不見得完全可靠。在這種情況下近畿非但不能提供兵源,反而會佔用大量美濃、尾張的部隊,捉襟見肘在所難免!在這種情況下,商人還怕沒有表現自己的機會嗎?」


  「錢?!」他們幾個人相互看了看。


  「哪得要多少呢?」最後長谷川宗仁小心翼翼的問到。


  「嗯……讓我想想!」我仔細替他們掐算著。「界町是聲名在外了,沒有十萬貫只怕過不去;石山嘛……五六萬貫應該就可以了;京都的情況大家都看在眼裡,有個三萬貫就行!」


  「這錢說多不多,可……」末吉孫四郎小聲的說到。


  「可說少也不算少,是不是?」我看著他微微笑著。「其實,錢也不必白花!」我的面容一整。「織田家向來沒有自己經營大宗產業的習慣,現在的一切事情又是千頭萬緒。你們交上錢後再獻幾件禮物,同時可以要求取得一些礦山、山林和海貿的經營權!」


  「織田殿下會同意嗎?」津田宗及兩眼放光的說到。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我點點頭說得相當有把握。「織田殿下對於繁瑣的事情一向厭煩,有人替他管還給他錢用,自然樂得輕閒!哦……金山和銀礦不在此列!」


  「哈、哈、哈……」所有人一起大笑了起來。


  「如此就再好沒有了!諸星大人,我們敬您一杯!」 今井宗久帶頭舉起了手裡的酒杯。


  「如果……我們再多花些錢,信長殿下會答應些別的事嗎?」酒過三巡後小西隆佐突然提了個奇怪的問題。


  「多花!什麼錢?怎麼花?」我問到。


  「我們最為信任的還是大人您!」小西隆佐把身子向前傾了傾。「如果我們再湊上十萬貫,信長殿下會不會任命您為京都奉行,甚至是守護……」


  「趕緊打消這個念頭!」我驚得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你們這麼做的話只會招來他的懷疑,這不是給我上『眼藥』嗎!」


  「是、是,小人魯莽了!」他忙不迭的道著欠。


  「沒什麼,你只是不瞭解他的為人罷了……」我耐心給他們分析著目前的局勢……


  ****************************************************************


  從菊雲亭出來已經到了後半夜,我和島勝猛走到了一條僻靜的街上。忽然,從黑暗裡竄出一條人影,如幽靈般來到了我的身邊。「主公,查清楚了!」原來是楠木光成。


  「說說看!」我並沒有停下腳步。


  「您進去後先後有三個忍者出現,一個是信長大殿的人,稍後就回去了;另一個是松永久秀的手下,他們在京都有個秘密聯繫點兒;……」他繼續說道:「最後一個是德川殿下的人,他只是在遠處看了一眼就走了!」


  「德川?他的人也來了?」我驚奇到。「不知他是對我感興趣還是對整個近畿感興趣,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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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29: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3、金閣寺隨想

  「唰~!」我拉開屋門,金燦燦的陽光竟閃得眼睛有些刺痛。由於昨夜的晚歸,所以今早睡到了九點半,可腦袋裡還是有些昏沉沉的。雖然很是不情願,但考慮織田信長有可能找我,勉強還是爬了起來。「來人!給我準備……」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停住,我看到羽柴秀吉和明智光秀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二位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早嗎?」「猴子」抬頭看了看太陽。「這可不早了!」


  「這個島勝猛怎麼也不知道叫我一下!」我埋怨的說:「讓兩位等了這麼久!」


  「你不要怪他!是我們叫他不必吵你的……」明智光秀笑瞇瞇的說:「其實也沒等多久……」


  「真是沒有多久,還不到一個時辰呢!」羽柴秀吉一臉壞壞的笑容。「聽門衛說你昨夜過了子時才回來!到底是年輕,精力還真是旺盛啊!」


  「瞧你說的,好像自己已經七老八十一樣!」我用哈哈掩飾著自己的尷尬,昨夜的事也不好向他們解釋。「兩位大駕光臨不知有什麼見教,總不見得是專程來調侃在下的吧?」


  「既然來到了京都,又怎麼能不四下逛逛呢?」明智光秀站起了身。「我們來找你去城裡遊覽一番!」


  「吃過飯再去吧!」我邊用島勝猛遞過來的水漱著口一邊說到。


  「這麼多天軍營的伙食你還沒吃夠啊!我們到街上去吃!」說著「猴子」已經急不可待的要過來拉我了。


  我一邊穿鞋一邊問:「我們一齊出去不會有什麼事嗎?」


  「不會的!」明智光秀搖了搖頭說:「主公去赴太政大臣近衛前久的私宴了,作陪的還有菊亭晴季、勸修寺晴豐、二條兼良等一屋子公卿,看樣子不到晚上是絕對回不來了!」


  「既然如此,你們怎麼沒有叫上前田大人和池田大人?」來到街上後我問到。


  「前田大人今天擔任宮門衛戍,一大早就走了!至於池田恆興嘛……」羽柴秀吉嘿嘿一笑說:「他比你的精神頭還大,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說說笑笑我們在街上走著,身後跟著島勝猛和他們的幾個扈從。上午我們隨意買了些人形燒、鯉魚燒等點心當早餐,然後遊覽了三十三間堂、龍安寺和四條河,中午是在一家名叫「東山亭」的餐館吃的北野流料理,下午則是來到了著名的金閣寺。


  「請三位大人止步!」在金閣寺的四周站著一小隊士兵,他們的隊長攔住了興致勃勃的我們。


  「這是怎麼了?」我疑惑地對著他問到。


  「回稟三位大人!」那個隊長恭敬的行了個禮,我卻並不認識他,看樣子只是個足輕組頭。「金閣寺因遍體貼金,且內藏珍寶,歷來都是嚴密守護之地!主公派末將來此看守,未持主公手令者一律不得入內,還望大人見諒!」


  「如此……雖然可惜,但也只有在外面看看了!」明智光秀惋惜的說到。


  「嗯……」我們退後了一段距離,開始觀賞這座聞名天下的建築。


  雖然取名為「寺」,但這裡實際上是一座高約六七米的二層樓閣,廊、柱、飛簷、隔扇、斗拱應有盡有。作為一座樓房的建築規模,金閣寺既不宏偉也不繁複,但其奇妙動人心魄之處,就在於它那一身的金碧輝煌了!哪怕是任何一個微小之處,都包藏於重重金箔之中,雖經歷風雨歲月黃金已不再奕奕生輝,但微帶暗紅的凝重色澤更不禁使人肅然起敬!它靜靜的站在那兒,彷彿依舊帶著當年其主人,第三代室町幕府大將軍——足利義滿對著天下諸侯們頤指氣使的傲慢!


  「真是壯觀哪……」半晌無言之後羽柴秀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對我和明智光秀說:「你們感覺到了嗎?仔細看著它,會有一種……一種壓迫感!」


  「你說得不錯!」明智光秀面色凝重的點了一下頭。「這確實是帶給人一種莊嚴之感,但說到底還是在它後面隱藏的那些東西,讓人不禁聯想起它當年的建造者。載入史冊的事跡畢竟抽像,這看得見摸的著的東西才是實實在在的!」


  「可人們首先談論的往往是事情的本身,聯想偉人只是後話罷了!」羽柴秀吉在那裡撇了撇嘴。「留下遺跡才是流芳千古的唯一辦法,不能名垂青史的成就只不過是一個空洞的名詞而已!歷史上比秦始皇、隋煬帝更為殘暴的皇帝比比皆是,但人們只記住了他們兩個。為什麼?一個是長城,一個是大運河!一個人成功以後必須要留下點什麼,必須要名揚天下,不然難道只是為了在晚年過上幾天舒服日子嗎?」


  「我並不是很認同你的想法……」明智光秀搖著頭說:「名揚天下、流芳百世固然是應該追求的,但首要的目標應該是追求成功!只有成功才是問題的關鍵,然後才能談到其他的。如果一味顧及虛名,那最後一定會為其所累!」


  「忠兵衛老弟你怎麼看?」說到辯論「猴子」不會是明智光秀的對手,現在他想把我也拉進去。


  「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用下巴指了指金閣寺。「你們看那些黃金怎麼樣?」


  「嗯?」他們兩個顯然沒料到在如此嚴肅的「人生觀」問題討論時,我會提出如此庸俗的問題。


  「我的意思是說,當年執掌天下的足利義滿大將軍該不會只有這麼點兒金子吧?」


  「當然不會!」明智光秀回答了我的問題。「這裡的金子雖然不少,但怎麼也不會是整個國庫的!」


  「說得是啊!」我一拳打在身邊的一顆樹上。「當年他平定南朝是何等的文治武功,又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但今天他在哪兒?意氣風發的生命反不如手上的這點兒黃金來得長遠,你們說說成功的意義到底是些什麼?」


  他們兩個只是不解的望著我。


  「再說想藉著這麼一座建築名傳千古!可能暫時是會這樣的,可誰又能說得清楚千古之後是個什麼樣子?」我向他們問到。「也許千年之後黃金連鐵都不如,真要是那樣,這裡恐怕連作個笑柄都不行了!」


  「你……鄙視黃金!」羽柴秀吉疑惑的問到,在他想來這對於我這麼個「財迷」絕對是不可思議的。


  「不對!我尊敬黃金,就如我敬畏一切強勢人物一樣!哪怕這種強勢馬上就會成為歷史!」我往邊上走了幾步,來到了巨大的池塘邊,指著水裡悠遊自得的鯉魚對他們說:「就說這些鯉魚吧!當年得到足利義滿的寵愛,而受著細心的呵護,如今上百年沒人理會還不是好好的?所以說,什麼為了天下蒼生,為了社稷黎民,也都是些屁話!」


  「你到底想說什麼?」明智光秀皺著眉頭問到。


  「其實我是想說……」我對著他們解釋著說:「不要想著什麼大道理,那是騙人的!不要想著千年以後如何如何,眼前還沒顧過來就先別想的那麼遠了!成功不是一句空洞的話,你自己要明白你最想要什麼?什麼對你眼下和將來最重要,只要你這些全都得到了,其實那個『成功』的虛名並不重要!」


  「可……你說成功的意義是什麼?」羽柴秀吉說到。


  「成功只是追求目的的一種手段罷了,得到別人認可只是其副產品!」我隨即又補充說:「當然,目的可能是物質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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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這本書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也有可能是最後一部),所以不止是戰爭場面,其他的寫法也都在摸索當中。據讀者大大們的反應來看對戰爭的描寫嘗試顯然是失敗了,但我既然選擇了這個題材戰爭是不可能全部跳過去的!以後我會盡量只交代清楚時間、地點、人物和時間,避免用那些不成熟的寫法影響讀者大大們的視覺了!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4、將軍的境遇(上)

  「感覺如何?」池田恆興對我問到,他的臉上佈滿了因為興奮導致的紅暈。
  「還可以吧!」我無所謂的說到。「噢,只是有點亂,應該好好組織一下!」此時大殿裡由於二百餘人的竊竊私語充滿了一種嗡嗡聲,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野蜂窩。


  「你也太不敬了吧!」他不滿的哼哼著。「這可是將軍的宴會耶!我家雖然是世代的武士名門,可就算我的爺爺、我爺爺的爺爺都不會想到,他們的子孫有朝一日會和幕府大將軍同堂宴飲。更不要說是你這個平民出身的傢伙,難道不是夢想中的榮耀嗎?」


  「這就叫『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勝於藍』嘛!」我湊近他的耳邊小聲說:「足利氏怎樣?名門籐原氏的公卿、天皇的後裔,去替強勢大名們當食客的還不是大有人在?如今時世不同,他們這些人早過氣了。小伙子,好好幹!說不定將來在你的酒宴上,將軍大人還會扮演逗笑取樂的角色呢!」


  「啊~?!」池田恆興小小的驚呼了一聲。雖然他的性格平時不乏離經叛道之處,但到底還是年輕,武士傳統教育中的「忠義」思想還不曾被殘酷的現實完全擊破。「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啊!」他低低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驚恐。


  「大逆不道?」我輕輕的哼了一聲。「平清盛是大逆不道;源賴朝是大逆不道;北條時政是大逆不道,就連他的那個老祖宗足利尊氏同樣是大逆不道!我不過是說了兩句實話而已,目的只是給你提個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究竟想幹什麼?」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我,語氣裡充滿了緊張。


  「我算什麼?」我神態輕鬆幽默的說到。「我這麼個小人物說什麼、幹什麼並不重要,最多也就是讓人笑話一場而已!關鍵是……」我再次壓低了聲音說:「主公是怎麼想的,和他打算怎麼做!」


  「你是說……」池田恆興怔怔的問到。


  「我可是什麼都沒說!」我快速的打斷了他下面的話。「我能告訴你的是:主公現在已經名揚天下了,織田家的威勢不可能就此止步!以池田家在織田氏各派閥中的影響和地位,以主公對你的喜愛和信任,最近我雖然不敢說,但十到二十年後,成為一二十萬石的大領主並不是多難的事!」


  「這……」聽了我的話他陷入了愣愣的沉思。


  看到他的這副表情,我微笑著把目光轉向了別處。我們倆交情現在算是不錯,而且我覺得他的性格和我也算對路,是個不用提防的人!早點兒點醒他,對我可能也是件好事。


  前些日子,淺井長政和德川家康在各自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後,沒有等足利義昭到達就率軍離開了,絲毫沒有考慮他作為將軍的面子問題。三天前,足利義昭和他的那些「空殼」顯貴們抵達了京都,隨行的沒有威武的大軍,只是織田信長派給他的五百人的衛隊。入城的時候,信長倒是親自去迎接了,隨行的還有幾個朝廷的公卿,這一切比起織田信長入城時萬人空巷夾道歡迎的盛大景況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織田信長面子功夫做得還是很足的,他讓出了自己原來下榻的本能寺,搬入了雖然更大但比較殘舊的清涼寺。現在很多人都明白:室町幕府的已經到了日薄西山的時候,足利義昭不過是個過渡人物!實際上這並不需要多麼靈敏的政治嗅覺!


  可足利義昭似乎並不清楚這個道理,到達京都的第二天就去覲見了天皇,然後是眾多的公卿們。他還任命細川籐孝、京極高佳、畠山高政等人為幕府執事,儼然在為「老店新張」做著準備。織田信長此時由於時機尚不成熟,也就陪他玩起了這個遊戲。今天的宴會名義上是款待撥亂返正的有功之臣,而實際上是足利義昭想擺擺武家領袖的架子,所以在京織田家侍大將以上的家臣全都到了場。


  「感覺如何?」我把池田恆興剛才問我的話又原方不動的拋向了剛剛走過來的羽柴秀吉。


  「千言萬語,感慨萬千啊!」他的雙眼放著光,語音裡有著些微的顫抖。「我感覺以前的日子真是白過了,但以前吃得那些苦、受的那些磨難也都算有了回報!一切都值了……」說最後一句話時裡面已經帶上了濃重的鼻音。


  「是嘛?」我微微笑了一下。門第甚高的池田恆興出席這種場合都激動莫名,出身鄉野田間的「猴子」就自不必說了!再說他本身就是個「貴人迷」,歷史上他一朝得勢就拚命的納名門出身的女子為妾,以此來滿足他那偽裝成自大的自卑感。今天出席將軍的宴請,也難怪他會有這種表現了!「你對將軍的『恩寵』很感激?」我想試試他,就裝作無意的隨口問了一句。


  「你不是想拿我開玩笑吧?」他居然一下子就聽出了我話裡的問題。「將軍?什麼是將軍?誰又是將軍?」他語氣裡剛才的興奮轉瞬間就變成了輕蔑。「沒有實力就不會真正的擁有權力,而一個沒有權利的將軍又和戲台上的演員有多大的區別?現在的足利義昭就好像一個拿著黃金,行走在強盜中間的小孩兒,之所以現在還讓他把黃金拿在手裡,那是因為強盜們還沒有決定黃金到底應該歸誰!」


  「哈、哈、哈,真是個貼切的比喻!」我大笑著捶了「猴子」的肩膀一下,並掃視了池田恆興一眼。他此刻正愣磕磕的呆在那兒。「那你剛才還那種表情?一副快流出口水的樣子!」我繼續「測試」著羽柴秀吉。


  「我所羨慕的,只不過是這種身為『上位者』的感覺罷了!」羽柴秀吉正色回答到。「同時看到了主公今時今日的聲威,我覺得更加有了希望和動力!照著當下本家的這種發展趨勢,代替幕府只怕用不了幾年就可實現。這正是大展身手的一個好機會,只要抓住了它,十餘年後,執掌一城、一國甚至是數國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他用那對圓溜溜的大眼睛上下看了看我。「你不會是真的認為足利氏還有『戲』吧?那我可是要懷疑你的智慧了!」


  「那哪能呢?」我對他粲然一笑。「我只是看你那幅表情,提醒你別犯糊塗而已!」他離開後我對池田恆興說:「明白了嗎?知道大家都是怎麼想的了吧!」


  「哪……」看樣子他還是有什麼疑問。


  「大納言菊亭晴季殿下到;彈正忠織田殿下到;……」正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一連串的唱喏聲。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5、將軍的境遇(下)

  聽到門口的高聲報到,屋裡的眾人都急忙回到了自已預定的位置,躬身肅立敬候主賓。以菊亭晴季為首,稍後並排跟著足利義昭和織田信長緩緩走了進來。再後面是細川籐孝、京極高佳等幾人。
  菊亭晴季還是幾年前我來京都「跑官」時見到的樣子,光鮮華麗的朝服,高高豎起的紗制立烏帽,一張敷滿白粉的臉和染黑的牙齒,只是似乎胖了些。他走過通道時頻頻四顧,不時對周圍的人點著頭。誠然這是個貪婪的傢伙,但經過幾次接觸我覺得真的不怎麼愛擺架子。


  跟在後面的足利義昭和織田信長兩個人邊走邊不時交談幾句,不知為什麼他們都表現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雖然足利義昭已經是朝廷承認的征夷大將軍,織田信長則是近畿實際上的霸主,但在公開的場合還是必須考慮朝廷的體制。征夷大將軍屬於令外官,足利義昭現在的品級是從三位,織田信長現在只不過是正五位彈正忠,這就使他們在形式上要讓正二位的菊亭晴季一步,何況他此時還隱含著天皇特使的身份。


  織田信長來到左手第一席的位置,而足利義昭和菊亭晴季則一左一右的並排坐到了主位上。


  「信長殿下請坐!」足利義昭對著織田信長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又對大殿了的眾人說:「眾位都是這次靖亂的有功之臣,不必拘束,快請入座!」


  「謝將軍殿下!」在織田信長的帶領下我們齊聲應答,然後各自歸座。


  「此次幕府得以重光,全賴各位忠勇!我在此敬諸位一杯!」足利義昭舉起手中的酒杯環視一圈,然後一飲而盡。


  「謝將軍殿下厚恩,我等愧不敢當!」我們再一次鞠躬感謝。接下來菊亭晴季也代表天皇和朝廷說了一番感激、褒獎的話,我們照例受敬。


  「織田殿下此番不辭辛勞、不避艱險,毅然決然帶兵掃除逆黨襄助幕府,誠為世間英雄豪傑之表率!武勇天下第一人也!我來敬您一杯!」酒過三巡之後,足利義昭的第一智囊細川籐孝對織田信長舉起了酒杯,但我看他最關鍵的目的是想給主子提個醒。


  「細川大人高抬了,信長不敢當!」織田信長簡簡單單的答應了一聲,但還是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籐孝說得不錯!」足利義昭這時也是一臉的「激動」和「感激」。「自兄長義輝殿下蒙難以來,我顛沛流離奔走四方,雖歷盡磨難,但重振室町幕府的願望卻一直遙遙無期,不知多少人因畏懼奸黨橫暴不敢向前。當此危難時刻,信長殿下毅然挺身而出,首倡義兵!這才使得天下還以正道,幕府得以重光!信長殿下實在是我足利義昭的再生之父,請滿飲此杯!」


  「將軍殿下萬萬不可說出這樣的話!」織田信長正色說到,並把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桌上。「我織田信長只不過是一個山野粗鄙之人,得蒙將軍殿下不棄托以重任,自當盡心竭力報效幕府,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所作所為只不過是盡了一個臣子的本份而已,實在當不起將軍的如此謬讚!再說將軍殿下承擔著代替天皇管理國政的重責大任,自當以父母之心愛護教化天下百姓人心!實在不可以,也不應當對我信長一人感恩戴德。還望殿下勿存私念,事事以天下大事通行為先啊?」在最後的這幾句話裡已經隱隱帶出了教訓的意思,同時再是婉轉的告訴足利義昭不要忘乎所以。


  「這……」足利義昭不自然的放下了酒杯,眾目睽睽下織田信長的一番話讓他感到有些下不來台。他緩緩又看了細川籐孝一眼。


  「彈正忠殿下實在是過於謙遜了!」細川籐孝對著織田信長說到。「此次殿下帶兵入京重振幕府,一路上披荊斬棘歷經磨難,手下諸將浴血奮戰!這都是不世大功,殿下怎麼能只是一笑置之呢?」


  「細川大人如此說,在下那就愧領了!」織田信長只好說到。細川籐孝的說法很聰明,因為如果信長繼續謙虛就好像他和手下什麼都沒干了!


  「彈正忠殿下果然豪爽!」細川籐孝欣慰的說到,並及時的向足利義昭使了個眼色。「以殿下高風亮節曠世宏才,今後朝廷與幕府必將多有倚重!還望殿下以天下蒼生為念,萬勿推卻!」


  「對於當前天下大義,我織田信長自然當仁不讓一往無前!」織田信長說完這番話還意味深長的看了足利義昭一眼。


  「好!真是太好了!」足利義昭可能沒有聽出織田信長話裡的含義,一臉興奮的頻頻點著頭。「彈正忠殿下能有這種態度我就放心了!現在幕府初定,萬事百廢待興,三好逆黨所立的偽將軍足利義榮雖然逃到了和泉飯盛城,但其賊心不死,時刻想著反攻倒算重回京都!不知織田彈正忠殿下可願助我一臂之力,穩定天下嗎?」


  「在下義不容辭,定當效力!」織田信長回答得非常爽快。


  「好!既然如此……」足利義昭整了一下面容說:「我欲任命織田彈正忠殿下為統領近畿諸侯的管領一職,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管領?!」大殿裡不少人都驚呼了出來(這裡面當然不包括我),我在許多織田家臣的臉上都看到了抑制不住的興奮。這也難怪,管領的職位在整個幕府時期歷來只有細川、畠山和斯波這三家足利氏的分支可以擔任,上杉家都不能算正統,有了這個名份織田信長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統御管理近畿的群豪,這無疑是織田家的地位在質上的飛躍!但……就止這樣,織田信長會滿足嗎?


  「將軍殿下萬萬不可如此!」織田信長果然義正詞嚴的推辭到。「我信長此次匡復幕府並無任何私心,怎麼能要求將軍殿下給予如此的恩惠?再說天下豪傑之中能力勝過我的人比比皆是,如果僅憑我帶兵上洛就委以要職恐怕會引起天下人的誤會,更會使那些居心叵測的人萌生以力奪權的野心,從而給幕府和將軍您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情將軍殿下勿以在下為念,千萬收回成命!」


  「既然如此,不知副將軍的職位……」足利義昭顯然還不死心。


  「此事就不必再提了!」織田信長語氣堅定的一口回絕到。


  ***************************************************************


  「你還說主公有別的想法!」出來的時候,池田恆興挑了個邊上沒人的機會對我說到。「主公出於公心連管領、副將軍這樣的高位都不接受,哪裡還會再貪圖別的東西?!」


  「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上下對他足一通打量。


  「有什麼不對嗎?」他被我看得有些含糊。


  「真是的!主公怎麼會接收屈居足利義昭之下的名份呢?」說完這句話我拋下他在那兒繼續發愣自己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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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30: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6、不必理他!

  「諸星大人請進!」把門的親兵和我很熟,只看了一眼就讓我通過了。
  「嗯!」我衝他點了一下頭後,就走進了作為織田信長臨時居處的獨立院落。將軍的宴請後已經又過了三天,在這三天裡我過得輕鬆暇逸。每天裡除了觀光遊覽就是吃喝宴請,如果不是仙芝和鶯不在身邊這一點外,對於所過的日子可真是沒什麼可挑的!今天早上織田信長突然來了通知:要大家在上午辰時二刻到他那裡開會!這幾天我在近江和大和的忍者送來的報告表明一切正常,河內、和泉、攝津方面也是風平浪靜,逃出京都的足利義榮和三好康長只是閉關自守,不知織田信長今天開會是為了什麼?


  「你不去開會,在這兒幹什麼呢?」轉過牆角,我看到池田恆興正靠在一棵樹上想心思。不知為什麼,這幾天我一直沒有見過他。


  「開會還有一會兒……」他站直了身子。「我就是在等你,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哦,你想說點兒什麼?」我有點兒奇怪,在他的臉上很少能夠見到這麼嚴肅的神情。


  「就是那天你和我說得事!」他的眼睛盯著我一眨不眨。「確切的說是想向你請教,你是怎麼看出主公有那種想法、打算的?」


  「這還用看嗎?」我笑著說:「主公自從擊敗今川義元以來,這幾年就是這麼一步步走下來的!聯合三河的德川家康作為防禦東面今川、武田的屏障;蠶食鯨吞北伊勢的地盤逐步向近畿滲透;一舉併吞美濃,既增加了本家的實力又消除了上洛的後顧之憂!這麼多的事都是為了什麼,即便是用腳後跟想也該明白了!」


  「你是說:我的腦袋還不如你的腳後跟聰明?」他對我翻了翻著眼睛。


  「我可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急忙著辯解。「咱哥倆在一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覺得我有絲毫瞧不起你的意思嗎?實話實說,我覺得我倆是各有所長!你也知道我很貪圖享樂,還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事,自覺算是見多識廣了吧!但即便是這樣,對於那些『好地方』裡的門道對你也是自愧不如,你說你自己傻嗎?」看到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我問道:「你病了嗎?今天這是怎麼了?」


  「嗯……」他哼了一聲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落寞的表情。「這幾天我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很沒用!對於主公的宏圖大志,你明白、明智大人明白,連那只『猴子』都明白!好像全織田家就只有我一天到晚活得懵懵懂懂,這麼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兒了!」


  「現在明白也不晚嘛!」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現在二十不到,大好前程還在前面,完全沒有悲觀失望的必要!只要從今天起奮發向上,將來……」


  「我決定了!!!」池田恆興突然打斷了我對於遠景藍圖的描繪。「大哥!」他盯著一字一頓的說道:「今、後、我、就、跟、著、你、混、了!」


  「嗯?!」我一時沒注意險些摔了個跟頭。「你怎麼突然產生了這麼古怪的念頭?」


  「這也想法沒什麼古怪,也決不是一時興起!」他說這話時表情非常嚴肅。「經過這幾天的深思熟慮,我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主公旨在天下,而且是不達目的決不會止步!就目前各種情況來分析:本家已經是第一流的強勢大名,近兩百萬石的領地,四五萬的軍隊,實力能與我們相比的雖還有甲斐武田、越後上杉、相模北條、關西毛利、四國三好和九州大內這幾家,但三好和大內已經開始衰落了;武田和上杉還在糾纏不清,至今也沒有結束的跡象;北條專心致力關東的經營,而且他們的上洛的道路也不通暢;毛利家實際上是關西許多小諸侯的聯合體,內部矛盾不時爆發,加之土地貧瘠,短期也無力實行上洛,而本家目前異軍突起,已經取得了上洛先手之利!等他們那些人忙完了,本家早已控制了近畿數百萬石最為發達富饒的領土,天下大事也就基本上定了,剩下的也就是一個一個解決他們的收尾工作了!」


  「還有呢……」我試探著問。


  「還有就是……」他繼續說到。「本家雖然處境非常有利但還有許多艱難的路程要走,在這期間主公必然要依靠家中幾位傑出的家臣!即便是將來大事抵定,在與武田、上杉這樣的敵人周旋期間,也會使這幾個人的勢力日益壯大。以主公一貫的作法必然不會只依靠一人一家,近期雖然不一定明顯但將來一定會在本家內部出現幾大派閥!這之中應該有柴田、丹羽、明智、瀧川,會不會有『猴子』我還拿不準,但我覺得一定會有你!」


  「你對我倒是很有信心嘛!可你怎麼不自己爭取一下呢?再說,你就算要找棵大樹也應該是柴田啊!」話隨如此說可我心裡著實一驚,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居然就想通了這麼多事情。


  「柴田?還是算了吧!」池田恆興輕蔑的撇了撇嘴。「這個人暴躁易怒眼高於頂,而且心胸狹窄不能容人,整個把『膚淺』兩個字都寫在臉上了,如果不是還有幾分蠻力又在尾張老人裡還有些影響,他就真沒什麼可取之處了!」


  「那有為什麼會是我呢?」我直接問出了這個問題,這也是我們兩人在今後共同進退的依據。


  「雖然原來咱倆就很談得來,但促使我下決心的還是那天你對我說得那番關於將軍的話!」他神情真誠的說到。「你不拘於傳統,這至少你不會被自己束縛住!更重要的是你肯對我說那番話,這就說明你是誠心待我。同樣的話不要說柴田,就是丹羽大人、前田大人、『猴子』都是不會對我說的!主公雖然很照顧我,但也不會對我說。這就說明:你不拿我當外人,將來你一但得勢也決不會把我踢開!」


  「這你放心!」我鄭重的說道:「無論如何!我諸星忠兵衛清氏永遠不會對不起朋友!」


  ***************************************************************


  一陣談話使我們來得有些晚了,剛坐下不久織田信長就大步走了進來。「諸位,出了點意外的情況!」他大聲對眾人說到。「前天,逃跑的六角義賢、義治父子在伊賀荒川起兵向京都進發而來!有大量的甲賀眾和伊賀眾參加其中,軍勢約有四萬!」


  「居然這麼快!」在一片嗡嗡聲中我想到。同時也認識到織田信長的安排比我周密,我的忍者監控範圍太小了。


  「六角家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慮!」織田信長的聲音壓住了下面的議論。「我決定親自領兵三萬前往迎擊!忠兵衛!」


  「在!」第一個就叫我,不會是叫我當先鋒吧?


  「給你1500軍隊鎮守勝龍寺城,負責京都西面的守衛!」


  「屬下遵命!」還好,我長出了一口氣。


  「光秀任命你為京都守護,負責與朝廷聯絡和全面工作!『猴子』任命你為京都奉行,負責日常民政和京都的治安!」


  「是!」他們兩個人一起答應。「主公……如果將軍殿下有什麼命令……」明智光秀猶猶豫豫的問到。


  「不必理他!」織田信長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果然如此!」我想著朝池田恆興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趕上他也朝我看來,我們兩人相視一笑。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7、弱勢的痛苦

  勝龍寺城原來也算是一座很不錯的中等城池,從建築格局上來看雖不龐大但很嚴密,複雜的城牆體系可攻可守,可見當初是很下了一番心思的。但……請務必注意我說的一個詞——「原來」。
  勝龍寺城座落在山城國,是京都西側的最後一座屏障,其軍事價值不可謂不重要。但近數十年來這座城池卻倒了大霉,細川家繼承權之戰;細川與足利將軍的控制與反控制之戰;三好氏『下克上』之戰,這一幕幕人間活劇都先後以這裡為場景上演,而且無一例外的都以進攻而來的西軍獲勝收場。一次又一次的被攻克使勝龍寺城日漸殘破,在戰後那些勝利者們也不會去修整這座通往自己大後方的要塞。勝龍寺城就在這種境遇下逐漸的衰敗了下去,現在整座城池只有本丸的主天守和作為基礎的城垣還算比較完整,各處城牆早就坍塌得不成樣子了!


  「主公,我們……是不是該把這裡修繕一下?」島勝猛看著眼前的一切惋惜的說到。這時,我正帶著前田慶次、長野業盛和他在巡城。


  「多此一舉!」前田慶次馬上表示了反對意見。


  「加強防禦力量怎麼能說是多此一舉呢?」島勝猛很是不服氣。


  「你以為我們能在這裡待多久?一年?兩年?」前田慶次理直氣壯的說:「我們只是臨時來這裡駐守的,信長大殿一旦擊敗了來犯的六角軍我們就得開路了!就算修繕我們也來不及完成,自己墊錢不說,還得為他人作嫁。再說這座城池雖然不怎麼樣可到底是處於京都的咽喉上,就算修得再好信長大殿也不可能把它給主公!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有誰會去做?」


  島勝猛不再言語,看樣子是認同了他的論點。


  「主公!」這時楠木光成快步走上城垣來到了我的跟前。「長信和忠綱都回來了,他們有重要情報要向您稟告!」


  「那好,我們就回去吧!」說著我就留下慶次他們幾個繼續巡視,自己則隨光成回到了天守閣。「到底是什麼事?」坐好後我對著伴長信和石川忠綱問到,這時屋裡只有我和三個忍者首領。


  「主公,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答話的是伴長信。「三好政康率領一萬軍勢自四國返回,前天在和泉的岸和田城登陸並會合了三好康長的三千兵馬,現下正日夜兼程向京都殺來!」


  「啊!」我不禁驚呼出了聲。


  「為了以防萬一我火速趕回,並以命令各地的手下立刻向這裡……」


  他後面的話我沒聽得太清,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句:「把……大家都找來!」


  ************************************************************


  「真是TMD夠背的!」聽了伴長信的情況介紹後,可兒才藏用一句粗魯的語言貼切的表達出了大家共同的心情。


  「看來這次真的是要來場硬仗了!」儘管島勝猛的聲音異乎尋常的低沉,可我總覺得那裡面有壓抑不住的興奮。真是的!出生入死就那麼令人熱血沸騰嗎?


  「要打只怕不是上策!」山中鹿之介鬱鬱的說:「敵軍有13000人馬,我們長槍足輕1000、弓兵500,還有就是我們自己的那200騎兵,即便加上明天趕回來的全部忍者也不會超過1800人!勝龍寺城的城防又是這個樣子,無論野戰、籠城都不會有任何勝算!」


  「嗯……」情況確實是山中鹿之介說得那個樣子,我也不會因為他這麼說就對他的勇氣產生絲毫的懷疑。「重治,你有什麼想法嗎?」


  「情況的確很嚴重……」竹中半兵衛神色沉重的說:「對於現在的處境我就不重複了,我能想到的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個辦法了!」


  「怎樣的『置之死地』呢?」不知為什麼,我對「死」這個字一直很敏感。


  「是這樣的……」他開始闡述自己的戰略意圖。「信長大殿的軍隊雖然離開了京都,但實際上就在南近江作戰!三好政康為了預防可能發生的意外竭盡了全力,和泉、河內的兵力已經調撥一空。此時,如果我們出其不意突襲三好康長和足利義榮駐守的岸和田城,即便三好政康的軍隊佔領了京都,但他的後路也就斷了!那時,至少也是個平局。」


  「這倒真是個『死地』……」我在嘴裡喃喃自語著。說實話半兵衛出的確實是個好主意,不但出人意料而且成功的幾率也相當大,但不得不說也要冒極大的風險!此計一旦成功,三好政康必然瘋了一般向我部反攻,現在我不過是敵軍單方來襲,那時可就是四面被圍了,就算織田信長打算援救也是鞭長莫及。我努力為自己的怯懦找著理由。「重治的辦法雖然不錯,但如此一來剛剛登位的足利將軍必然撤出京都,這樣本家前一段的努力也就付之東流了!目前投靠本家的畿內諸侯也必將重新倒向三好,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這樣做!」


  「主公說得也是……」竹中半兵衛又陷入了沉思。


  「老師!」我把希望又寄寓到了長野業正身上。「您有什麼辦法嗎?」


  「難!實在是很難!」他邊說邊不住的搖著頭。「重治的辦法可說是最好的,但主公你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也想了一些……」說到這裡他又歎了一口氣。「可缺個條件,不成啊!……不成……」


  「是嘛……」我的心逐漸沉了下去。這時,近侍進來通報說有一個剛從攝津趕回來的忍者有事稟報。「叫他進來吧!」我現在是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屬下臨行前得到的消息……」進來的是一個瘦高的忍者。「池田家首席大將荒木村重統兵5000,正趕來與三好政康會合!」


  「什麼?!」在眾人的一片驚呼中我揮手讓他退了出去,可忽然發現長野業正眼睛猛地一亮。


  「主公!老夫剛才說得那個條件有了!」他果然有了想法。


  「老師請說!」聽他這麼說我的精神頭也回來了。


  「我的想法是……如果……他們就會……我們再這樣……最後就這樣!」他終於說完了。「大家看怎麼樣?」


  「這……這……這也太冒險了吧?」沉默半晌後山中鹿之介聲音猶豫的說到。


  「是很冒險!」長野業正點了點頭。「還有很多的巧合,但同時成功的機會也很大!」


  「干了!」我最終下了決心。「三好政康和荒木村重後天就會到勝龍寺城,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了!大家分頭去準備,那些東西我來想辦法!」


  「是!」眾人齊聲作答。


  當夜一名忍者拿著我給吉田宗忠的親筆信飛馬向京都而去,第二天中午50輛堆滿貨物蓋著蘆席的大車駛進了勝龍寺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8、政康的判斷

  永祿8年的9月22日,時間已過午時,三好大軍一萬三千兵馬有如一條蜿蜒的巨蛇正行進在通往京都的道路上,大片繪有「釘拔紋」的旌旗迎風招展,軍勢確實威武!此刻,三好政康正策馬走在中軍的隊列中,周圍簇擁著的都是跟隨他征戰多年的將領。
  三好政康今年五十出頭,頭戴一頂金蒔繪梵文盔,穿著一身垂白穗方葳胴具足,外罩綠地金櫻的陣羽織,騎在一匹高大的棗紅戰馬上,儘管長得高高瘦瘦但看上去卻很結實。雖然他的歲數並不是很老,可論輩份卻是三好長慶的族叔,並在長慶死後與三好長逸、巖成友通結成「三好三人眾」執掌三好家的大權。


  「但願這次能夠一舉成功,三好家眼下可經不起多少波折了!」三好政康騎在馬上默默的想著。「如果長慶健在,一存、冬康、義賢也都還活著,三好家也許不會是眼下這個樣子吧?當年誰會想到長宗我部元親這樣的鄉下土豪也敢向我們挑戰,又怎麼會想到織田信長這個暴發戶能夠控制京都呢?一切也許都是天意吧!」過往的輝煌使他的心情更加低沉。


  「回稟殿下!」一個傳令兵來到了他的面前。「前方距離勝龍寺城不到十裡了!」


  「這麼說今天晚上我們就能抵達京都了!」身邊他的副將香西元成興高采烈的說到。


  「哎……」三好政康微微歎了一口氣。應該說香西元成是個不錯的副將,忠誠、勇敢、細心這些優點他全都具備,而且踏踏實實沒有絲毫野心,但……他卻永遠也成不了主帥,因為他沒有大局觀念和長遠眼光。近些年三好家人才凋敝,就算是巖成友通也是勇猛有餘縝密不足,過些年長逸和自己死後三好家可怎麼辦呢?「下去吧!有什麼情況立刻來報。」打發走傳令兵後他問香西元成:「織田家的情況都打聽清楚了嗎?」


  「都清楚了!」香西元成點頭嚴肅的說到。「目前織田信長正領兵在近江與伊賀的邊境上和六角家的軍隊交戰,戰事似乎對他非常有利,幾次戰役均大獲全勝!六角家經過一連串的敗退也改變了策略,不再意圖與織田軍進行合戰,在堅守的同時派出由伊賀眾和甲賀眾組成的小股游擊隊對織田軍進行騷擾,據說甲賀的鐵炮隊還曾經狙擊過織田信長的本陣!照我的估計,織田軍獲勝是必然的,但恐怕還要有一點時間的僵持!」


  「嗯……」三好政康點了點頭。「但願這兩個白癡父子能夠多撐一段時間!京都的防衛情況怎麼樣?」


  「織田家在京都的守將是明智光秀和羽柴秀吉兩個人,兵馬約三千人……」香西元成陳述著忍者的報告。「明智光秀出身美濃世家,先後侍奉過齋籐、朝倉和足利義昭,其人沒建過什麼出眾的軍功,但外交能力出眾,織田信長派他留守恐怕也是因為這一點。羽柴秀吉是個足輕出身的將領,雖然武藝不行但作戰英勇,曾經建立過墨俁築城、奇襲稻葉山等大功,只是沒有指揮大戰的資歷,也沒表現出過這方面的能力!」


  「那勝龍寺城呢?」三好政康沒有發表評論繼續問到。


  「勝龍寺城守軍不足兩千,守將是個叫諸星清氏的人。」


  「完了?」等了一會兒後三好政康奇怪的問到。「他的生平經歷呢?」


  「這還真不太好說……」香西元成的面色有些為難。「只知道這個人是平民出身,而且是個商人!他好像只做過一些內政、幕僚方面的工作,從沒有過任何上戰場的記錄。不知為什麼他似乎很得織田信長的賞識,就憑這樣一個人、這種功績,居然短短幾年時間就從一個足輕頭升為了部將,還得到了近三千石的知行。他與織田信長手下那些靠軍功起家的尾張老人關係也不是很好,應該只不過是個扮演弄臣角色、投機取巧的商人罷了!」


  「你可不要忘了,松永久秀也是個商人出身!」看到自己副將臉上浮現出的那縷輕蔑的表情,三好政康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


  「是!殿下。」香西元成立刻面容一整,他也知道主帥的忌諱。


  三好政康的心情一下子沉悶了起來。松永久秀!這個名字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當年他和三好長慶一樣被松永的才幹和謙卑蒙住了眼睛,自己還曾經嘲笑過安宅冬康的疑慮,即便是一年前「三好三人眾」也是毫不猶豫的聽信了這個人的挑撥,攻殺了足利義輝!可結果怎麼樣?三好家和自己承擔了「大逆」的污名,而松永久秀反而日益壯大了他自己的勢力,織田信長一進京他反而採取了曖昧的態度。現在想起來,安宅冬康和三好義興的死只怕和他也脫不了關係。「準備進攻勝龍寺城吧!」三好政康努力把負面的情緒趕出了腦海。


  「是!」眾將齊聲答應了一聲,正待調整隊形可前鋒突然停了下來,那個傳令兵再次跑了回來。「回稟殿下,前方織田軍列陣擋住了道路!」


  「什麼?!」幾個將領相互驚詫的對視了一下。「敵軍有多少人?」香西元成有些緊張的問到。


  「還不清楚……」傳令兵急速的說到。「一發現敵情西鄉家次大人即命屬下前來通報,詳細情況還未及探明!」


  「哪……」


  「好啦!」三好政康揮手打斷了香西元成的盤問。「我們去前面看看!」說罷雙腳一磕棗紅馬的腹部向前走去。


  ***************************************************************


  前軍部將西鄉家次也是久經沙場的武將了,他並沒有坐等命令的到來,此刻前軍的5000士兵正背靠一片丘陵擺成了弓前槍後的守備陣形,同時又把槍兵排出三個縱列攻擊方陣,一旦有任何明確的命令到來都可以在第一時間迅速執行。


  「是怎麼回事?」三好政康策馬上了一座小丘,隨即對來到跟前的西鄉家次問到。


  「並不是很清楚!」西鄉家次面色陰鬱的說到。「我軍來到這裡就見到織田軍佈陣在對面的路上,看樣子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但半個時辰前探馬並沒有發現這裡有任何情況!雖然敵軍數量似乎不多,但在其兩翼都是茂密的樹林,所以難於進行非常有效地偵察。」


  聽了他的話,眾人一起向對面望去。前面約兩裡外的道路上,一支織田家的軍隊正嚴陣以待!前排是手持長槍的一般足輕,站得人挨著人沒有絲毫縫隙,但兩片樹林之間的距離實際上僅有十五丈左右,所以雖然緊密的前排也不過只有一百餘人。再往後看,獵獵作響的旌旗把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該不會是有什麼埋伏吧?」香西元成疑慮的說到。


  三好政康雙眼緊緊盯著前面,面色冰冷得有如一塊巖石。忽然,他的神色出現了一絲鬆動,笑容、自信的笑容升了起來。「這不過是疑兵之計!」他斬釘截鐵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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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3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9、政康的憂慮  

  「疑兵?!會是這樣?」香西元成顯得有些疑問。
  「對!就是疑兵!」三好政康點了點頭說到。「織田軍的地形選得非常好,對於人數較少的一方進行防禦尤為有利!可你們看……」他指著織田軍的隊列說:「他們既沒有設置任何障礙,也沒有在前排部署弓兵和鐵炮,現在的隊形既不是進攻的架勢也不是防守的安排,無論從哪方面講都是極不合理的!所以他們的意圖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在故佈疑陣,想以此嚇阻我們的大軍!」


  「會不會……敵軍想要給我們安排什麼圈套呢?」西鄉家次也有些顧慮。


  「絕對不會的!」三好政康輕蔑的搖了搖頭。「織田軍的戰力嚴重不足,要想在野戰中取勝幾乎是不可能的!真要是作這樣的打算,他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採取奇襲的戰略。因為人數上的巨大差距,他們即便是在樹林裡安排了埋伏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用,而且我軍以步兵為主,林木對我軍的威脅就益發的小了。要是我軍行進在狹窄的溝谷裡我倒是真該擔心了,可……」隨即他又搖了一下頭。「在京都附近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地形!」


  香西元成猶豫的說:「這麼說如果我們不動,他們就打算在這裡一直和我們耗下去了?」


  「不會那麼簡單!」三好政康想了一下說:「如果我是前面那支織田軍的統帥,我就會再作一些古怪的事情,讓敵軍更加迷惑不清……」


  「報~!」彷彿為了證明他的判斷,一名傳令兵急速跑上了山丘。「稟報殿下,我軍周圍出現了數股來歷不明的織田騎兵?」


  「有多少人?」香西元成馬上問到。


  「具體有多少人並不清楚……」那個傳令兵喘了一口氣說:「敵軍每支不過有十餘人到二十幾人不等,但忽進忽退撲簌迷離搞不清楚到底有幾路,據估計總共應有數百人!」


  「殿下,要不要派騎兵隊出擊一下?」香西元成試探著問到。


  「不必!」三好政康否定了他的提議。「我軍渡海而來,騎兵數量極為有限,雖說敵軍只是嚇阻我軍,但也說不定會有什麼小伎倆,情況不明之下貿然出擊也許就中了他們的圈套!再說只要我軍陣勢不亂,這幾百人就無計可施,所以不必理會他們的騷擾!」


  「殿下所言極是!」西鄉家次點頭說到,語氣裡充滿了崇拜。「以此而見,敵軍完全是虛張聲勢!殿下請讓我率兵進擊,不但可以擊潰這支織田軍,就是勝龍寺城也可一鼓而下!」


  「嗯……」三好政康盯著前方,微微沉吟著。他的手緩緩抽出了腰間的軍扇,所有的人都凝神靜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他緩緩的把手中的軍扇舉過了頭頂,所有人的心都隨著那隻手一起提了起來。「眾將聽令!」他終於開了口。


  「在!」眾人一起答應到。


  「諸將歸隊,嚴守序列!沒有命令不得妄動!」隨著這一聲命令三好政康放下了他那只高舉著的手。


  「殿下……」眾將走後香西元成小心翼翼的問:「擊潰這只織田軍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您為什麼……」


  「哎~~~!」三好政康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元成,你不明白啊!」他走過去拍了拍香西元成的肩膀。「眼下的形勢異常險惡,三好家更是風雨飄搖。有多少過去看我們臉色行事的人現在都倒向了織田家,而且不知暗中還有多少居心叵測兩面三刀的傢伙!我們就算擊潰了眼前這只敵軍又能怎麼樣?這次就算成功上洛了又如何?我們到底還能不能恢復過去的威勢?到底還有多少人會真心跟隨我們?這都是必須考慮的問題啊!」說著他把目光投向了西方。「伊丹親興已經明確投靠了織田,池田勝正也在搖擺不定。在這種情況下荒木村重還會如此積極的帶兵前來襄助,這就顯得頗為耐人尋味了!我對這個人並不熟悉,只知道他極有才能,野心也是極大的。他此番前來可能是為了徹底掌握池田家的大權,也可能是為了就此跳出攝津,在京都、在朝廷為自己爭取一席之地,甚至可能是……我不得不防啊!」


  「殿下!您辛苦了!」香西元成激動的說到。


  「是嗎?也許是我多慮了……」說到這裡三好政康無奈的笑了笑。「不管怎麼說,只要荒木軍一到,我們就可合圍把這支織田軍消滅在勝龍寺城外,掌控京都也就多了一份把握!」


  「殿下深謀遠慮世人不及!」


  「好了,你去把中軍的隊列再巡視一遍吧!」三好政康說到。


  「是!」香西元成應了一聲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後他又轉回了頭。「殿下,不管如何!即便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我也必追隨殿下重振三好家!」


  「好!」三好政康對著他揮了揮手,同時顯出了一絲蒼老與落寞。「但願六角父子能夠多拖住織田信長幾天;但願四國的局勢快些穩定;但願巖成友通率領的第二支部隊早些抵達;但願三好義繼不要再……」想到那個任性暴躁的少主,他不禁又搖了搖頭。


  *********************************************


  「殿下,荒木軍已到達距此20裡處!」一個時辰後傳令兵帶來了三好政康一直等待著的消息。


  「向荒木下達我的命令,叫他們取道北側繞過那片樹林,插入織田軍的背後,傍晚時與我們對織田軍進行夾擊!」三好政康威嚴的命令到。可是……


  「殿下,似乎出了問題……」香西元成焦慮的說到。「已經一個時辰了,荒木軍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一直向我軍後隊前進!」


  「又派了人過去了嗎?」三好政康問到。


  「派了,已經派過三波人了!」香西元成飛速的答到。「可一直沒有消息,我們的人也一個都沒有回來!」


  「再派!再派一批人去!」三好政康大聲怒吼到。


  「是!」香西元成領命到,隨即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殿下,我們周圍的織田騎兵剛才突然不見了!」


  「是這樣……」三好政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命令西鄉家次率領前軍向織田軍發動進攻,逼退他們!叫後軍加強戒備不得妄動,你親自去!把中軍的預備隊也帶過去!」


  「是!」香西元成答到。


  「進攻!槍兵前進!」得到三好政康的命令後西鄉家次親自帶隊開始了攻擊。此刻,他似乎也感到了些許的不安。三好軍的三支槍兵方陣開始逼近敵軍。可對面的織田軍好像沒看見一樣,站在那裡沒有任何表示。西鄉家次咬了咬牙,把作為預備隊的兩千長槍足輕也投入了戰鬥序列。


  慢慢的,織田軍開始了後撤。看到這種情況西鄉家次終於露出了笑容,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在織田軍的後面出現了柵欄,一道、兩道、……織田軍很快就退過了三道柵欄,開始列隊站好,可這回三好軍面對的卻是五排嚴陣以待的弓箭手。


  「突破阻擋!攻擊!」西鄉家次鐵青著臉大聲命令到,在這種情況下嚴重的傷亡在所難免,但他此刻已經沒有了退路。


  「殺呀!」三好軍的士兵吶喊著衝向柵欄。他們這時已經來到了兩片樹林之間織田軍剛才站立的地方,腳下的土地似乎有些鬆軟,不少士兵都摔了跟頭。


  「推倒柵欄!」首先到達的低級武士命令到。


  「怎麼是濕的?」一個士兵看著自己粘糊糊的手抱怨到。


  「快看!!!」隨著一聲差了音的驚呼,眾人抬頭向前望去。只見由織田軍的陣營裡飛出了一片箭雨,箭頭上閃著紅光在正緩緩變暗的天空中畫出了一道道美麗的弧線……


  ——————————————————————————————————————————————


  冬天裡的熊:關於有讀者大大質疑六角家的軍隊數量我在這裡瞎說幾句,六角家實際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借助長時間統治近江及伊賀的影響召集的軍隊,加之近畿一帶人口稠密就有了嚇人的數量,實際性質和「土一揆」差不多。至於甲賀眾和伊賀眾當然其中有忍者,但主要是僱傭兵性質的國人眾。根據我看到的一些資料,歷史上六角家並沒有在織田信長上洛時被一棍子打死,直至金崎和姊妹川合戰時都有六角家的身影,「柴田破瓶事件」就是和六角家作戰,時間大約在1570年左右。當然我的資料也不是很全,極有可能有不少謬誤之處,希望大家繼續指正!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0、政康的無奈  

  香西元成站在後軍的隊列裡,正緊緊的盯著遠處道路上滾滾而來的煙塵。「難道……池田家和荒木村重真的反了?」在他的心裡暗暗盤算著。「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怕就是這個樣子了!不過不要緊!他們不過5000人馬,我這裡也有5000軍勢,擋住他們的進攻應該不成問題。只要殿下擊敗了前面的那一小股織田軍,就會回軍從兩翼對荒木軍進行夾擊,那時必然會大獲全勝!」想到這裡他的心情放鬆了些。「不過前途還是困難重重啊!如此地眾叛親離,我們是否能夠守住京都呢?但願上天保佑三好家,只要我們堅持到巖成友通殿下的援軍到來,那時就可以和那個織田信長放手一搏……」正想間,荒木軍遠遠的出現在了視線裡。
  風雲突變!一支人數約為兩百背插荒木軍「牡丹紋」靠旗的騎兵突然出現,筆直的向三好軍的後隊衝來,遠處的荒木本隊也在同時明顯加快了速度!


  「長槍足輕執槍守備!弓箭手準備放箭!」香西元成臨危不亂,大聲命令到。轉眼見,那支騎兵就到了眼前。騎兵為首的是兩員大將,一個身材高大穿一身赤紅大鎧,手持一把巨大的太刀;另一個年紀略小些的頭戴一頂鹿角日月盔,手上也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太刀。


  「傳主公令諭:討取三好政康首級者,賞黃金百兩!」高大的紅甲武士吆喝著一催座下的栗色駿馬手中大刀一揮,面前的三支長槍就斷為了兩截,同時帶走的還有兩名三好士兵的生命。


  「荒木村重這個混蛋果然反了!」香西元成恨恨的想到。可現在並不是適合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那支騎兵正在對後軍發起猛烈的衝擊。「有擅離職守者,殺無赦!」他大聲的喊到。他非常明白:面前的這區區兩百人並不可怕,可一旦自己的陣型出現鬆動而被馬上就要到達的荒木本隊所乘,那麼全軍就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好在三好軍隊在數量上具有絕對的優勢,儘管受到騎兵衝鋒的巨大壓力,可也僅是在外圍出現了有限程度的混亂。那支騎兵見攻擊難以奏效,就分朝南北兩個方向飛快的撤走了。


  「前軍起火了!」


  「我們被夾擊了!」


  「前軍中埋伏了!」


  正想鬆一口氣的香西元成悚然一驚!扭頭望去,只見前軍的方向濃煙滾滾烈焰翻騰,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轟鳴和驚叫的聲音。「前軍出事了!」這個恐怖的念頭一下子就鑽入了他的腦海,而在他的眼前剛剛整頓好的部隊再次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前軍在西鄉家次指揮下正要展開攻擊的時候,一陣如蝗的火箭落在了他們的周圍,由於隊形過於緊密,頃刻間就有一百多名士兵中箭跌倒在了地上。不斷有人受傷或著火,哀嚎之聲響成了一片。


  「不要亂!不要亂!」西鄉家次聲嘶力竭的吆喝到。「衝過去!快撞倒柵欄衝過去呀!」


  「啊!!!」回答他的是一片慘叫聲,挨著柵欄的士兵不顧後面的推擠拚命倒退著。隨著火箭的掉落,那排柵欄竄起了數道火苗,轉瞬間獨立的火苗又連成了一線,木頭柵欄變成了一道高約兩丈熊熊燃燒的火牆。就在三好士兵們驚慌失措的時候,更為可怕的事情又發生了!不少人覺得腳下有些發熱,起頭看去……天哪!大地在燃燒,他們正站在半尺多高的火焰裡。三好前軍完全的混亂了,幾乎所有人都在嚎叫著、蹦跳著、推擠著……


  「用長槍推開柵欄!衝過去呀!快衝過去!」西鄉家次大聲號叫,試圖作最後的掙扎,可並沒有人聽他的。


  「大人我們中計了!快撤吧!」一個手下煙熏火燎的跑了過來。


  「咯!」西鄉家次一刀把他砍倒在地。「臨陣脫逃者斬!」他雙眼血紅的喊到。


  「彭、彭、彭……」這時從兩側的樹林裡傳來了連續密集的巨響,在這恐怖的聲音裡不斷有三好士兵倒下。


  「鐵炮!是鐵炮啊!我們被包圍啦!」一名手下驚恐的喊叫到。


  「不可能!決不可能!」西鄉家次憤怒的揮動著手中的大刀。「沒有人會有這麼多鐵炮!這一定是敵人的詭計!這是……」突然他猛地向前一撲,白色的腦漿濺了周圍的幾個人一身、一臉。


  西鄉家次死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制止士兵們的潰逃,再也沒有人能夠把他們留在這血與火的地獄裡。他們推擠著、哭喊著向後面跑去,許多人都死於自己人的踐踏當中。


  「擋住他們!快擋住他們!」三好政康指揮著中軍的士兵試圖阻擋這股以恐懼為動力的「洪流」,但他似乎有些力不從心,預備隊撥給了香西元成,他此刻手裡僅有不足三千名士兵,何況人們在極度驚恐的狀態下,那種潛力的激發絕對是不容忽視的。在他艱苦的努力下,情況稍稍有了一些緩解。可就在這時,中軍的兩側同時發生了騷動,兩支騎兵隊分別衝入了陣中,由於中軍的部隊都在阻擋前軍的潰兵,所以他們輕易的就來到了三好政康的帥位。


  「三好政康!我前田慶次來取你性命!」一名穿紅色大鎧、騎栗色戰馬的高大武士大喊著衝到,掄起手中的大刀向三好政康劈來。


  「啊!」三好政康猝不及防中匆忙招架,卻被一股巨力震的摔倒在了地上。


  「就要結束了嗎……」三好政康在敵將的狂笑聲中閉上了眼睛。


  「主公,快走!」就在刀鋒快要砍到的時候,一名家臣竄過來替他架住了敵刀,同時兩名貼身近侍架起他混在洶湧的人流中狼狽逃去。


  「嘿!」前田慶次一刀劈死了突然冒出來的敵將,反手砍倒了三好政康的帥旗。


  望著帥旗的飄落,香西元成的心也沉了下去。「就這麼完了?」看著正在逐漸失去控制的部隊他想到。「不!決不能就這麼完了!至少要讓敵人付出慘痛的代價!納命來,卑鄙的荒木!」他一聲令下帶著五千後軍和正不斷湧來的前軍、中軍的士兵衝了出去,衝向了五百米外莫名其妙的荒木村重軍。


  ************************************************************


  9月22日,三好和荒木聯軍18000人與織田家部將諸星清氏部1700人在勝龍寺城郊外激戰,後全軍潰散,三好政康下落不明。據傳,失利的主要原因是荒木村重部的臨陣倒戈。


  9月24日,得到消息的大和信貴山城城主松永久秀、筒井城城主筒井順慶,宣佈臣服織田家同時出兵伊賀。


  9月28日,受到三路大軍夾攻的六角軍潰敗。


  10月3日,巖成友通率20000大軍自四國返回,獲訊後大怒,遂揮軍猛攻攝津池田家及荒木村重部。


  10月10日,池田家家督池田勝正宣佈歸順織田家,同時請求援軍。


  10月20日,織田信長率領畿內大名聯軍50000進入攝津,開始與巖成友通軍交戰。


  11月7日,寡不敵眾的巖成友通撤回和泉飯盛城,織田信長亦班師返回京都,畿內爭霸戰進入了幕間休息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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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43: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1、信長的認知

  「呦!『名將』來了!」我走進織田信長候見室的時候,中村一氏用怪異的聲調高聲戲謔到,而金森長近則走進裡間去替我通報。
  「怎麼!不配嗎?我這可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啊!」我配合的揚了揚臉,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勝龍寺城之戰使我聲名大振,一舉步入了名將的行列。是役殲敵三千餘(多數是他們自己打死的),討取西鄉家次以下三好家知名武士五十七人,繳獲戰利品無數,自己的傷亡還不足百人。


  下面我來作個詳細說明:其實,這次作戰我的行動正應了三好政康的判斷,大多數都是虛張聲勢。首先,我派石川忠綱手下的忍者埋伏在了各個重要路口,毫不猶豫的擊殺了三好政康和荒木村重之間的所有信使,這就使原本就不很默契的配合更加混亂。其次,我把最為精銳的二百騎兵分成小股交給前田慶次和山中鹿之介率領不住進行騷擾,三好的探馬被我壓制也就失去了對周圍情形的正確判斷,在荒木軍接近時換了靠旗對三好後隊發起了進攻,趁著他們短暫的混亂伴長信手下的奸細化裝混入了其中,並在前軍遇伏時大聲喊叫動搖軍心。前軍的大火不過是我緊急從京都調來的1000桶豆油,柵欄和地上被澆地滿處都是,其實由於沒有柴火和天氣又開始轉冷,地面上的火勢實際沒有多少殺傷力,最多也就是燒破點皮而已!可三好軍士兵看到的卻是自己站在了「火海」裡,自然是驚惶失措,何況處於大量鐵炮的射擊中呢!順便說一下,西鄉家次說得沒錯,我也沒有這麼多的鐵炮,不是裝備不起,而是原來沒人可供裝備,現在又來不及了!我實際上手裡也就是原來在鯉館的那50支,不過在長野業正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我突發奇想,想起了《地雷戰》的一個場景,就從京都調來了大量的鞭炮在鐵桶裡燃放,加之身邊不時有人被擊倒,鬼才有心情去分辨有多少真鐵炮、假鐵炮呢!不過,第一輪射擊就放倒了西鄉家次卻是我沒有想到的。


  最近這段時間裡還發生了一些事,其中有一件就是柴田勝家也立了出奇的大功。他以一千人擊破六角突襲軍六千人,並發生了「柴田破瓶」的典故,但比起我所建立「豐功偉績」到底還是差了些!


  「知道你最近的綽號嗎?」堀秀政也嬉皮笑臉湊了過來。


  「沒聽說啊!是什麼?」我確實沒有聽說,但想來不是什麼好話,不然怎麼會沒人告訴我。


  「將鬼!」中村一氏搶先說了出來。「現在京都甚至整個近畿的百姓都在傳言,說你是個『鬼統領』,手下指揮著一群會飛砂走石、噴風吐火的妖怪!勝龍寺之戰時據說有人親眼看見:你手下的一隊渾身是火的妖魔騎士衝入三好軍,凡是靠近的三好士兵都立刻化為了灰燼,還說它們都是你用鮮血和小孩的人心供養的……」


  「這不是敗壞我的名譽嗎?」我大聲叫到,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前田慶次等人不和我說這件事。「原來他們都被人描繪成『它們』了!」我暗自想到。


  「名譽?」堀秀政聳了聳肩笑著說:「那種『東西』你現在還有嗎?」聽了他的話我不禁為之氣竭。


  「主公請您進去!」這時剛才進去通報的金森長近走了出來。


  ***********************************************


  「屬下拜見主公!」進屋後我恭恭敬敬的對端坐正中的織田信長行禮到。


  「你來了,坐吧!」他用手指了一下邊上一個和他距離很近的位置。


  「謝主公!」我在那個位置上坐了下來。


  「真是沒想到啊……」織田信長的音調拖得很長,那裡面的情緒很複雜,欣慰、惋惜、驚訝,似乎還有點別的。「我一向自認為看人是很有眼光的,可這個想法在你身上卻一再的被否定!狡猾的商人、精明的政客、能幹的奉行,現在又是卓越的武將!你到底算是個什麼?」


  「謝主公誇獎!」我極為謙遜的說到。「在下之所以取得了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成績,實在是靠織田家的武運;主公您的洪福;手下將士們……」


  「得了、得了!你還是少說點這樣沒用的屁話吧!」織田信長急躁的脾氣依舊沒有任何改變。「我其實對你臨陣的能力還是沒有什麼新的看法,但不可否認這次你的表現確實不同凡響!和我說說,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其實屬下確實如主公一直認為的那樣……」我知道織田信長對我的基本看法,那就是有些小聰明但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我也在努力使他保持著這種看法,既時常保持新鮮感又不會遭忌。「……就是這樣!我的取勝實在有些僥倖,當然手下的家臣也是功不可沒的!」


  「嗯……和我想的基本一致!」聽完我稍有「加工」的情況介紹後織田信長點頭說到。「你的家臣們都很能幹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但卻沒有預料到你這個傢伙的運氣居然好得如此離譜!」他的聲調裡有著一絲羨慕。「好,基本的情況我都瞭解了!你先在京都休息幾天,勝龍寺城我會另外安排人去。至於封賞嘛……」他稍加思索後說:「自起兵上洛以來立功的人很多,再加上這次與六角和三好的大戰,所以我會考慮近畿的總體情況後統籌安排的!」


  「是!」我低頭答應了一聲。「不過屬下能為織田家盡一份心力,就已經……」


  「別再言不由衷了!」織田信長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了我下面的一番「套話」。「沒有好處的事情誰會幹?即便你不在意,你手下的人也不在乎嗎?」


  「是!」我不好意思的說了聲。這時中村一氏進來送一份緊急公文,我決定起身告辭。


  「還有一件事!」織田信長邊看公文邊說:「最近歸順的近畿各方勢力送來了很多人質,我也不方便都帶回岐埠去。你就挑一個帶走吧!」


  「我就不……」正想推辭掉這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知日野城的蒲生家送人來了沒有?」


  「有這麼個人……」織田信長想了一下。「好像是個小男孩!」


  「如果可能的話……」我試探著問:「請把他交給我吧?」


  「好,帶走吧!」說這話時他的眼睛並沒有離開那份公文。


  「多謝主公,那臣就先退下了。」看到織田信長點了點頭我向門外走去。


  「你先等等!」織田信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合上了手中的公文。「你這個傢伙總是在不知不覺間佔我的便宜,這回我得小心些!來人,去替我把蒲生家送來的那個人質找來!」


  「是!」守候在門外的近侍答應到。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2、小時了了

  「唰啦!」門被拉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少年。他大約十來歲的年紀,面龐白皙清秀。濃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使他看起來十分的精神。高而堅毅的鼻樑,緊緊閉著的薄嘴唇,讓他帶著一種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冷靜。他微低著頭,目光直視著身前十步左右的地板,以均勻有序不疾不緩的步伐來到了距織田信長三米開外的位置。
  「在下參見織田彈正忠殿下!」他施過禮後說到,聲音不卑不亢。


  「咦~!」看到這個少年的舉止織田信長微微吃了一驚,他用眼睛朝我看了一下,我則回以理當如此的表情。「你是什麼人?」織田信長沉下臉,故意用冰冷的語調問到。


  「在下是日野城城主蒲生賢秀的長子鶴千代!」少年說罷又是一禮。


  「日野城的城主不是蒲生定秀嗎?」看到他的表現織田信長故意問到。


  「家祖年老力衰……」鶴千代好像並沒有受到織田信長壓力的影響。「……已於日前隱退,目前日野城城主和蒲生家家督由家父擔任!」


  「你來這裡作什麼?」織田信長繼續問到。


  「蒲生家誠心歸順織田殿下,我是來作質子的!」說這句話時鶴千代的情緒不見絲毫波動,連我都驚訝於他的沉穩鎮定。


  「你可知道我是誰?」織田信長的眼中又射出了那種我非常熟悉的鷹隼般的目光。


  「您是織田彈正忠信長殿下!」說完這句話鶴千代稍稍頓了一下。「……您是平定近畿重振幕府,掃除逆黨的靖國第一功臣!」


  「你知道啊……」聽了這幾句恰到好處的馬屁織田信長的眼神明顯和緩了下來,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說!蒲生家是不是因為怕我,才來歸順的?」


  「是!」鶴千代恭恭敬敬的回答到。「殿下威武天下皆知,織田家軍勢之盛更是人所共見!所以蒲生家害怕殿下,並不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情。」


  「那你怕我嗎?」織田信長洋洋得意的說到。


  「自然是害怕的!」鶴千代點了點頭。「天下有多少英雄豪傑都害怕殿下,何況我只是一個10歲的小孩呢!」


  「既然怕我為什麼還敢來?你就不怕我生氣嘛?」織田信長似乎好整以暇,但我一聽這話就知道要糟了。


  果然,鶴千代看似「可憐」的說道:「殿下會對我這麼個小孩子生氣嗎?我卻以為讓小子害怕並不足以彰顯殿下的武勇啊!」


  「噗哧!」我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聽這話堂堂織田信長彷彿只會嚇唬小孩子。


  「嗯、哼!」織田信長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同時還沒忘瞪了我一眼。「你既然聽說過我就該知道,我可是經常會殺人的!」他努力擺出殘暴的樣子,但我知道他並沒有真的生氣。


  鶴千代正色說道:「我所害怕的只是殿下的威儀,而不是殿下手中之刀!」


  「這又是為什麼?」織田信長對他的這個提法感到很是新鮮。


  「殿下於萬馬軍中縱橫捭闔,制京都而威震四方,威儀自然是驚人膽魄的!至於殿下的刀嘛……」鶴千代笑著搖了搖頭。「殿下手中的刀雖然鋒利,但不會無緣無故殺無罪之人,尤其不會也不能殺我這樣的人!」


  「你這樣的人?你是什麼樣的人?」織田信長問這話時臉上已經有了笑容,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了不少。「說說看,我為什麼不會殺,也不能殺你?」


  「雖然在下年少識淺,又沒什麼學問……」鶴千代鎮定自若侃侃而談。「……但也聽說過這樣的說法,漢詩曰:『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脯,天下歸心。』想周朝在取得天下之後,執掌朝廷政事的周公旦對於前來投奔的人,尚且挽髮倒履相迎。當今天下並未平定,四海之內頗多妄佞之輩!彈正忠殿下是任重而道遠,正當勵精圖治厚積博發,怎麼可能無端殺戮前來歸順的人呢?您既然有匡正天下的志向,又怎麼會沒有包容四海的胸襟呢?」


  「你的話似乎有些道理……」織田信長用折扇在桌面上敲了敲。「但……你可是要知道:你的身份是人質,一旦你的祖父和父親謀反你可是隨時可能送命的!你家是六角家的累世重臣,你祖父和父親歸順我也許只是權宜之計。你既然敢冒天下之絕險來到我這裡,對你家裡人的心意是否真的瞭解呢?」


  「請問殿下,您……」鶴千代抬起了那張文靜清秀的臉直視著織田信長。「是否允許我講實話嗎?」


  「當然!」織田信長不解的回答。「不然我何必要問你呢?」


  「既然如此……」鶴千代語氣親切的緩緩說:「我~不~知~道!」聽了這個回答我都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他卻好像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不知道?你說你不知道?」織田信長顯然也被他的答案搞懵了。「你不知道就敢來當人質?」


  「請問殿下,您認為謀反是一件什麼樣的事呢?」鶴千代反問到。


  「謀反嘛……」織田信長稍稍想了一下。「謀反是事關一個人、一個家族、一個國家最為重要和機密的事情,因為一旦成功就將異軍突起飛黃騰達,而一旦失敗也會身死族滅國破家亡!這兩種事情的例證都是屢見不鮮,任何一個人都會明白謀反意味著什麼,只要他還是個思維健全的人!」


  「殿下所言極是!」鶴千代俯身一禮。「既然如此,殿下您是否會和一個10歲的孩子商量這麼重要的事情呢?哪怕他是您的骨肉至親!」


  「這……」織田信長當場愣在了那裡,我也不禁愕然。是啊!一番談話使我們兩個都不知不覺忘記了他的年齡,可他確實只是一個10歲的小孩而已。由此而觀,眼前的這個孩子不但具有非凡的智慧,而同時卻不像其他天才兒童那樣妄自尊大,他非常清除自己所處的位置同時又時刻不忘利用這一點來為自己牟取優勢。「哈、哈、哈……」織田信長仰天大笑。「不錯、不錯,你果然有些意思!你放心吧,即便你的祖父和父親有什麼無心之失,看在你的份上我也會從輕處理的!」


  「主公對你們蒲生家如此寬大,還不趕快道謝!」我在一邊煽風點火到。


  「謝彈正忠殿下大恩!」鶴千代伏地叩拜。


  「好、好、……」織田信長喜形於色頻頻點頭。


  「其實,剛才主公只是想試試你……」我順著話音繼續說:「主公其實是很關照你們蒲生家的!你來之前,主公還怕你和其他人質呆在一起太拘束,而把你交給我照管呢?」


  「不知大人是……」


  「在下是織田家的部將諸星清氏!」我自我介紹到。


  「原來您就是大破三好政康軍的諸星大人啊!那今後就請您……」鶴千代有些驚訝,沒想到他也知道我的「威名」。


  「你先等等!」織田信長這時突然打斷了我的自說自話。「剛才不是還沒說定嗎?」


  「您怎麼剛說完就不認呢!」我皺著眉頭說到,跟著又湊近他說:「再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你這麼忙對於他以後的發展未必照顧得過來,還是我讓竹中他們帶帶他的好!」


  「那好吧!」織田信長想了半天終於答應了,但又不放心的說:「他學成之後你可要還給我呦!」


  「那是自然!」我一口答應到。只是我忘了告訴他一句古話:「活到老,學到老。」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3、近畿群雄

  「真是熱鬧啊!」我掃視著這間寬敞的院落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些日子,我在京都裡過著逍遙悠閒的日子,不但搬入了一處大房子還不時的受到宴請,看來當「名人」的感覺真是不錯!確實向中村一氏和堀秀政說得那樣,自從勝龍寺之戰後我在京都的聲名大振,不過……我驚異的發現在這個時代居然也有「狗仔隊」!不知是誰那麼有本事,他竟然能夠把我當年賣栗子的陳芝麻爛谷子都掏了出來,這使我在「將鬼」之後又有了個「栗子大將」的稱號。不過這也不錯!雖然慶次他們幾個認為有失威嚴,但我覺得至少顯得溫馨了不少,人們看我的眼神不再像是個鬼怪了。在這種情形中我一度打算把仙芝和鶯接來,可後來想像還是算了,誰知道這裡什麼時候又會開戰,將軍的發作也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織田信長的封賞大概定了!柴田勝家受封長光寺城知行五萬石,管理南近江東部;丹羽長秀受封佐和山城知行五萬石,管理南近江西部;明智光秀築坂本城知行三萬石,管理南近江中部;森可成築宇佐山城,守衛京都通往北陸道的咽喉。這次我的職位並沒有被提升還只是部將,織田信長的解釋是我剛升任部將一年多還不適合晉級,為了補償我的損失他給了我一塊極為富庶繁華的領地——山城國京都之北20裡處緊鄰琵琶湖的桂川口城,知行五千石,並且替我在朝廷申請了個官職,不久也將下達正式的詔命。我原本想這就過去看看安排一番,但織田信長又準備了一場茶會要所有人都參加,我只得把村井貞勝從鯉館招來先派了過去。


  現在已經是十月底了,空氣裡很是有些涼意。在這種天氣裡本來是不適合舉行茶會這種大型戶外活動的,但由於織田信長急於表現在近畿的人望,也加之新近得了今井宗久他們獻來的幾件茶具,就擺上了這個「大場面」。近畿的大名們在信長的召喚下都趕來了,同時也有不少公卿參加,只是足利義昭這個「大將軍」卻意外的沒有出席。


  這裡的人我絕大多數都不認識,所以目光只是在他們的臉上掃過而已。突然,一個和尚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其實他我也不認識,只是這個和尚讓人感覺有些「各色」而已。我不是沒見過和尚,來到這個時代後我已經見過不少和尚了,而且我還認識朝山日乘,但卻從來沒有讓人感覺如此市儈的和尚!說這話你可別誤會,並不是他的穿著很庸俗化,相反他穿的很是高雅華美:一件月白色細布僧衣,一襲紫羅袈裟,一掛碧綠的一百零八羅漢翡翠念珠,新剃的頭上法印清晰,臉上的皮膚也是溜光水滑。我說得是他的氣質,完全可以說是奸商、弄臣、神棍的結合體,臉上的神情則是阿諛、諂媚、偽善的集中體現,他此刻正和三個武士在那裡談笑風生。


  那幾個人倒還是比較一般的,兩個上了些年紀的平穩持重的,只是那個年輕些、粗曠些的好像有點陰沉。


  「看來佛門還真是良莠不齊啊!」我感慨了一句就開始打量這座院子。這是一所寺院的庭園,規模不大但也決不算小,整個格局充滿了平安時代清幽的風格。我發覺日本的庭園很少有草本的花卉,多是木本而且是喬木類型的花木,修剪精製的松柏也很多。我忽然在一個架子上發現了盆松樹盆景,造型十分的奇特而古樸。「有些意思……」我退後了幾步,想看一看遠觀的效果。


  「啊!」在身後的一聲大叫之後,我感覺腳下被什麼東西咯了一下。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老者站在我的身後,他正揉著自己的左腳,樣子好像十分的痛苦。


  「您……沒事吧?」我尷尬的說到,十分明顯是我踩了他的腳。


  「沒……沒什麼事,是我一時走路沒有注意!」他大度的安慰著我,同時好像為了證明似的活動了一下那隻腳。


  「您還是坐下來歇歇吧!」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然去找個醫生看看?」


  「真的沒關係!作為一個武士如果這點小事都受不了,那還怎麼上戰場啊?」說完他就爽朗的笑了起來。


  「看您說得……」我不好意思的說到,接著我們兩個人就聊了起來。這是一個衣著樸素的武士,黑紅的臉膛顯得十分憨厚,五官的輪廓也是粗線條的造型,前頂已經有些微禿,說話溫和而風趣,如果不是穿著武士服你絕對會把他當作一個慈祥的鄉間長者。唯一有些破壞形象的就是左頰上的一道傷疤,那應該是奮勇作戰的「紀念」。其實說他是長者也不很確切,通過一番談話我發覺他的實際年齡可能還不到50歲。


  「不知大人的尊姓大名,在下再來京都時一定前往拜訪!」老武士說到。


  「歡迎之至,只是在下在京都也待不了幾天了!」我笑著回答。「在下名叫諸星清氏,不久即將奉彈正忠殿下之命調往它處……」


  「原來您就是諸星大人啊!」聽到我的名字他明顯一驚。「在下可真是失禮了!在下還有些事情暫時失陪了,一旦得空一定登門請教!」


  「您不必客氣,在下自當恭候!」我說完後施了一禮,然後他就帶著有些驚異的眼神離開了。「真是個有意思的人!」看著他的背影我自言自語到。由於他沒有主動說,我也不好失禮的去問長者的姓名。


  「一個多月不見,你倒是越來越風光了!」這時池田恆興突然出現並向我走了過來。


  「你小子最近鑽到哪個老鼠洞裡去了?居然藏得這麼深!」我笑著打趣到。自打一回京都我就找過他,可卻沒有找到,而且誰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沒辦法!」他有氣無力的說到。「我去給主公當密使了!這些日子東奔西走的,不但吃不好睡不好,而且還得擔驚受怕……」


  「原來是這樣!」我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問題。「也就是說我在玩命的時候你在忙著吃請受賄,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被你發現了!」他嘿嘿笑著說。「不過你也不錯啊!一夜成名,多少人盼都盼不來呢!」


  「少得了便宜賣乖!」我打斷了他的吹捧。「那是誰!」我用下巴指了指那個庸俗的和尚。


  「那是池田勝正和伊丹親興!」池田恆興看了一眼後說到,不過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所指。


  「是他們啊!」我有些意外這兩個攝津守護也來了。「那個年輕的是誰?他好像不太高興嘛!」


  「他被你擺了一道自然不會高興!」池田恆興抿著嘴笑到。「他就是荒木村重!」


  「那個和尚呢?」我驚異於一下見到了這麼多「名人」。


  「筒井順慶啊!」池田恆興掃了一眼說到。


  這時,我忽然看見了那個慈祥的老武士。「那位是誰?」我又問到。


  「連他你都不認識?!」池田恆興驚奇的望著我。「他就是曾經的幕府執政——松永久秀!」


  「啊?!」我驚呼了一聲,有了一種毒蛇掉進脖領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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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45: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4、桂川口城  

  「好漂亮啊!」島勝猛讚美到,同時大口呼吸著湖邊山林中的清新空氣。
  「不錯!一番浴血奮戰也算值了!」山中鹿之介深有同感的點頭說到。只見在浩淼的琵琶湖畔,桂川河的水流緩緩注入,邊上一座樹木繁茂的小山上一座小城掩映其間。這座城堡只有一個天守閣,規模實在不能算大,但在高於三丈的城垣上白牆藍瓦的搭配顯得異常精緻。雖然三月的天氣裡稀落的樹葉使眼前的美景打了一些折扣,但即便如此也算是一番山野勝境了!


  桂川口城原是由一位武將化的公卿建造的,不過很快隨著這個家族的被淘汰也歸於了荒棄。五個月前我接手的時候,除了城垣還算完整外其它的都已破敗不堪,我只得大力著手整修,吉田宗忠和長谷川宗仁幫了不少忙。我深知此地隨時可能發生激烈的戰事,所以絲毫也不敢馬唬,不止設施極為完備,就連白粉下的城牆也沒敢用磚,而是用糯米湯汁混合雞蛋清灌漿壘築的花崗巖石方。由於依然沒有什麼正式的安排,我在確認了築城計劃後留下村井貞勝負責監督和領內的民事,自己則返回了岐埠城。前田慶次有些捨不得京都的繁華,我就把他和才藏留在了這裡,命令他們招募一支為數2000的長槍足輕部隊。織田信長最近派出駐守的武將都沒有撥給隊伍,而是要求自己負擔,儘管對於只有區區不足8000石領地的我有些不近情理,但為了自己和大家的安全起見也只有忍痛照辦了!


  岐埠的4個多月生活是在夢幻般的幸福中度過的,小別之後更加體會到了家庭的溫馨,仙芝和鶯的溫柔體貼、宛轉承歡總是令我興奮莫名,一歲左右呀呀學語的仙鯉丸一聲「爸爸!」的呼喚就叫我激動不已……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來去匆匆,不久我就不得不返回了京都。


  在經歷了政權更迭初期的忙亂後,朝廷的工作已經逐步回到了正軌,除三四位和三好家過從甚密的公卿去職引退外並沒有太大的變動。這時我得到通知,朝廷封官的詔命將於近日發出,叫我作些準備,加上村井貞勝也來信說桂川口城已經竣工,我就帶上了全班人馬來到了這裡。


  「你們的要求還真是低啊!」前田慶次風風涼涼的說到。由於一直待在附近,所以他看到這座城堡並不如何讚歎。


  「你是說這裡不好嗎?」島勝猛奇怪的問。


  「當然!」前田慶次理所當然的回答。「這裡實在是太小了!就憑我們的功績,起碼也要拿到觀音寺城……」


  「切!」這回就連可兒才藏都對他的癡人說夢嗤之以鼻。


  我們一行人帶馬前行,緩緩上了山道,初春的山林已經帶上了些許的綠色。


  「歡迎大人您的駕臨!」在城門口我們遇到了村井貞勝率領的迎接隊伍。


  「恭迎殿下駕臨!」他身後的一大群人一齊說到。


  「這些都是……」我指著那群人對村井貞勝問到。


  「這幾位是附近十個村子的莊頭!」隨著他的手指一比,前排的十幾個人一齊對我施禮。「……後面的這些是部分已經學成,從界町歸來的人員!」這回是二十幾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哦……」我微一頷首。這些莊頭年紀大多不輕了,應該是在各村有威望的家族長者,到底是富庶的琵琶湖地區,經過這十幾年相對安穩的環境已經得到了相當大的休養生息,這從他們的衣著氣色就能夠看出,想來不用我太操心了!那些少年倒是我的一個意外,不過想想時間也已經兩年多了,由此我為自己設計的舒適生活也可以開始了。「大家都辛苦了,我們進去說吧!」說著我下馬走入了城門。按一般諸侯的慣例,我是應該騎馬入城到天守閣外的,但我實在覺得這麼一大堆人步行跟著不自在!再說我也希望能給他們留個好印象,畢竟以後許多細小的事情還要靠他們。


  在城中我一邊走一邊看一邊聽著村井貞勝的介紹,慢慢的對情況有了個大致的瞭解。有一句話真是讓前田慶次說著了,這裡真的是非常小!那2000足輕搬進來後這裡就被擠滿了,看來這裡作為一個療養度假地倒是不錯,一番作為那是別想了!


  不久我們就來到了天守閣,這是一座十五丈見方,四層結構的木石建築,雖不宏偉卻還氣派。內部的裝潢是通過吉田宗忠和津田宗及的關係請幾位著名畫家搞的,儘管比不上岐埠之類大城的豪華卻顯得很是高雅。最主要的是這裡的一切極為符合我眼下的身份,所以我很是滿意。


  「……基本的情形就是這個樣子了!」村井貞勝終於把這裡的情況說完了,其間那些莊頭們也不時補充了些自己那裡獨特的事情。


  「很好,我對大家努力取得的成績非常滿意!」我不住的點頭贊到。「……我希望各位今後繼續為諸星家的興旺盡一份力!現在春耕的工作已經全面展開,這可是關係到全體領民一年生計的大事,絕對馬唬不得!諸位請相信,我是不會虧待大家的辛勞的!」


  「請殿下放心,我們自當竭誠效忠!」那些莊頭做過保證後就一起告辭了。


  「貞勝,這些小傢伙們學得怎麼樣了?」看著這些幾年前還在田間的辛勤勞作的農家少年,如今卻個個成了文雅白淨的「專業人士」,我不禁心中升起了一絲欣慰。


  「他們的手藝都很是不錯!」村井貞勝也是一腔興奮。「……我已經試過他們了,都是有了一些本事!今天來得都是男子,還有大約二十個女孩子沒來晉見。這次回來的主要是學習廚藝、畜牧、禮儀家事等專業的,當初我送他們到界町的時候擅自做了些變動,分了十幾個人分別去學習明國廚藝、園林建造、世家禮法等技藝,這也是為了大人您將來地位的提升預先作些準備!如今只有十來個學習釀造、勾兌、南蠻曆法算術的,因為較不易掌握所以還沒有回來!」


  「你作的非常好!」我的確很滿意,連一些我沒想到的他都作了,這確實很不容易。「還有一件事你要準備一下!」我想起了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幾天之後朝廷的頒詔欽差就將抵達,你要預先安排好接待的步驟!」


  「大人!」村井貞勝面現難色。「以目前大人的財力和能力無論要求如何豐盛都不難做到,但……接待欽差必依禮法,而朝廷近些年已經很少往外派出正式的欽差了,即便是封受官職也只是在京都把任命書交給前來的使者了事!請恕在下才疏學淺,我並不知道該如何準備!」


  「這……」我把目光看向竹中半兵衛,他可是博覽群書的。


  「哦……齋籐家是浪人出身,發跡不過兩代!加之美濃一直動亂不止,所以我也沒見過朝廷的欽差!」竹中半兵衛尷尬的說到。


  「主公我也沒辦法……」注意到我的目光掃過長野業正無奈的說到。「長野家只不過是國人眾,服侍的上杉家雖是名門但我們卻不是近臣,所以我也沒見過欽差!」


  「這可怎麼辦……」我喃喃自語到。


  「主公請等一下!」竹中半兵衛突然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他拿著一本書又走了回來。「主公您請看看這個!」


  「《籐原太政卿賴通公東行起居注》……」我接過半兵衛遞過來的書念著上面的名字。「就照這個來吧!」我把書又交給了村井貞勝。「都是欽差出行,想來不會差的太多……」我想著。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5、雅痞公卿(上)

  「朕近聞,有東國武士諸星清氏者,忠義果敢……」在我們的盼望下,「天使」終於降臨了桂川口城,此刻他正站在大廳正中的位置上,拉著古典宮廷式的尖細長音在宣讀天皇的聖旨。
  我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聆聽著這「天降綸音」,可心裡卻在想著一件事。自打這個公卿一下車我就覺得有些彆扭,一時還說不出來究竟是什麼!這個人名叫正親町季秀,官拜從三位權中納言,是個在朝廷裡沒什麼名氣的人物。我說他彆扭並不是指他長得醜,不是的!雖然他談不上是英俊,但也算是平頭正臉了,只是……他不像我以前見過的那些公卿。我抬了抬頭,又認真對他作了一番打量。立烏帽、朝服……哦,我明白了!原來是他的臉上沒敷白粉,牙齒也沒有染黑,仔細再看居然連朝服也是改動過的!朝服的大袖被在肘彎的位置上收緊了一些,這就使原本的「筒袖」變成了飄飄灑灑的「喇叭口」,這還真是一種大膽的創意啊!


  「……今授予從六位兵部大丞之職,望其恪盡忠義勿負朕望!」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欽差結束了宣讀。


  「臣必不負皇恩!」施過禮後我過了他手中的聖旨。「請閣下先到後面沐浴休息一下,我已經為您安排……」


  「兵部丞大人不必客套了!」正親町季秀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了我的陳述,不知為什麼自一見面來他就顯得很不高興。「這裡距京都不過20裡,用過午飯後本卿就要回去了!」


  「閣下不小住幾日嗎?」我對他的這個決定頗感意外,這並不符合我聽到的慣例。


  「不必了!」這回他乾脆把我的官職都省略掉了。「……大人是名震近畿的猛將,織田彈正忠殿下必是多有倚重,本卿就不再多做打擾了!」


  「閣下果然憂心國事,堪為我等楷模!」面子上的恭維我是從不會吝惜的,啪啪拍了兩下手後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侍從。「閣下的午餐準備好了嗎?」


  「已經齊備了!」他恭恭敬敬的躬身回答。


  「閣下……」我又對正親町季秀說:「您一路辛苦了!在下無以回報,在後堂略備薄酒,還請您能夠不吝賞光!」


  「好,那就走吧!」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


  「嘶~~~!」我清晰的聽到了他深深的吸氣聲。村井貞勝確實是個能幹的人,在不知道欽差確切到達日期的情況下,不但準備出了標準的筵席材料,而且絕對的精細!要知道按照禮儀的規定菜式百分之九十以上用到了魚類,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海魚,在這遠離海岸的琵琶湖畔經常保持著二十種以上的新鮮海魚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請閣下入席!」我向主位上的一桌作了個了請的手勢。


  「哦……哦,兵部丞大人實在……實在是太破費了!」正親町季秀驚愕了一下旋即恢復了正常,只是他臉上的表情明顯和藹親切了起來。他走上正中的位子坐了下來,又向我招了一下手。「接觸的時間一長你就知道了!其實我是一個不那麼講究規矩的人,在我面前不必太過拘謹!」


  「閣下太謙了!」對於他的突然轉變我一時不太適應,所以反而有點更加謹慎。「大人身居高位乃朝廷柱石,在下不過一介……」


  「朝廷根本自己就立不住,要我這根『柱石』又有什麼用?」他撇著嘴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我和菊亭晴季那些傢伙可不一樣,明明家裡餓得耗子都跑了卻還一天到晚裝『大個的』,沒有實力作後盾的高貴有個屁用!」


  「閣下詼諧……」他的表現實在是讓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對了!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一下……」正親町季秀忽然說到。「你們織田家的武士收入差距很大嗎?我怎麼聽上次去長光寺城向柴田勝家傳旨的中御門宣教回來說,那個柴田的款待實在是差勁極了,簡直就是鄉巴佬!」


  「柴田大人的事情我並不是太清楚……」我突然明白了他為什麼一開始會有那種態度。「其實我並不是尾張的世家,和他的交往也不是很多!但在下本身也是沒作什麼,只是依照成例……」


  「成例?什麼成例?」他驚訝的問到。「原來如此!哈、哈、哈、……」看到我遞過去的那本書他大笑了起來。


  「有什麼不對嗎?」我心虛的問到。


  「兵部丞大人可能不太清楚……」他止住笑開始給我解釋了起來。「欽差實際上分很多種,除了品級的不同外擔負什麼樣的使命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最為重要的是代天巡狩,這種欽差能夠代替天皇處理一切事務。再往下是特命全權,這種欽差的權力被限制在某一個方面。第三種是專折奏事,他的任務主要是瞭解、參與具體某事。最後才是傳詔欽差,只不過是個上傳下達的人而已!向這本書裡說得籐原賴通,不但他本人是正一位的太政大臣兼任攝政關白,而且是在朝廷全盛時期以代天巡狩名義的正式出巡,各地接待的標準幾乎和天皇差不多了!再說現在是什麼世道,你居然會拿我和他去比?」


  「哦……」我一時啞口無言,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有這麼多的門道。


  「不過嘛……」他斜著眼睛看了看我。「雖說你是誤會了,但從中也不難看出你的實力非同小可!你知道嗎?兩年前我到越前去調解朝倉家和加賀一向宗的領地糾紛,當時擔負的使命可比現在重要多了!朝倉義景擺出的酒宴連你的一半都不到。他可是擁有50萬石領地的大諸侯,而且一向以樂於接待朝廷公卿而聞名。雖然不能說一頓飯就說明一切,但由小見大也可知一斑了!」


  我看了看正親町季秀面前桌子上足足三十幾個大小不等的碗碟不禁苦笑。「倒顯得我像暴發戶一樣!」


  「暴發戶也沒有什麼不好啊!只是有些事你也確實該逐步瞭解……」接著,他就替我普及起了朝廷常識。我感覺他是個很直爽的人,並非是完全唯利所動。「真舒服啊!」酒足飯飽之後他毫無形象的仰倒在地上。「這些是什麼?」他突然又有了新的發現。


  「酒,主要是南蠻來的酒!」我指著那個裝滿瓶瓶罐罐的大玻璃酒櫃對他說到。


  「這些都是?這麼多!」他指著一個綠色摩沙細頸瓶子問:「這是什麼酒?」


  「色雷斯酒,來自西班牙!」


  「這個?」


  「波爾多酒,來自法蘭西!」


  「那這個呢?」


  「勃艮第酒,也是來自法蘭西!」


  「……」


  「……」


  「你既然有這麼多南蠻酒,一定也有南蠻廚師吧?」他最後問到。「晚飯我們就吃南蠻餐好不好?」


  「您不是說要回去嗎?」我疑惑的問到。


  「誰說要回去了?你一定是聽錯了!」他狡辯著。


  「請您用南蠻餐我倒是沒有什麼!」我猶豫著。「可朝廷的禮法……」


  「現在的朝廷能吃上飯就不錯了,還能挑什麼?」他湊近我說:「怎麼樣?讓我也見識見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冬天裡的熊:這個正親町既不是正親町三條家(這家人我以後會寫到)也不是正親町天皇的什麼親戚,之所以寫他是因為他這個人很是仗義,本能寺之變時居然跑到二條城去救皇太子,他的二兒子也是死於大阪夏之陣。另外,正式的軟木塞和玻璃瓶裝葡萄酒最早出現在1630年的法國,這個時期還不存在,我在這裡如此寫只是為了烘托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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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46: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6、雅痞公卿(下)

  晚宴是在大約8點左右舉行的,按照正親町季秀的要求擺上了一桌歐式席面。油浸鴨腿、松露鵝肝、腓利牛排、青橘汁配牡蠣(日本實在找不到檸檬)、紅酒燜燒比目魚、……,在順序上還是遵照日本的習慣整批上的,同時還把筷子和刀叉擺在了一起,蘑菇濃湯也是在最後上來的。
  「諸星老弟,想不到南蠻菜餚也是如此的美味啊!」正親町季秀感慨的說到,而一番酒肉之後對我的稱呼也變成了「老弟」。他緩緩拿起一塊小點心放在嘴裡嚼著,此刻我們正享用著飯後的甜食,由於沒準備我不太喜歡的咖啡所以喝得是極濃的紅茶。「這是什麼東西?」


  「核桃粘!」我看了看說到。「是把核桃仁用油炸過後淋上蜂蜜,再風乾製作而成的。」


  「還真是別出心裁啊,也真是夠奢侈的!比起盛世的宮廷也是不需多讓。」他羨慕的感慨到。「……所以我一向認為,雖然不必像菊亭晴季那麼癡迷於南蠻物品,但也不該如山科言繼一般古板,把南蠻人都看成了茹毛飲血的妖怪!對了,平時你也是經常這樣的宴飲嗎?」


  「那怎麼可能!」我笑著回答到。


  「不錯!」他點點頭說:「我想也是這樣的。」


  「就是啊!」我贊同的說:「我的腸胃本來就偏弱,這麼油膩的東西常吃怎麼受得了,十天半月來一次也就可以了!就我本人來說還是喜歡明國菜餚,尤其是淮陽和齊魯流派的風格,比如:清蒸桂魚、叫化子雞、蔥燒海參、蟹粉獅子頭、一品燕翅、……您~您沒事吧?」正說著我突然發現他呈現出一種雷擊了的狀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欽差在我這裡出了什麼事情可不好交代。


  「要不然……」正親町季秀好不容易擺脫了震驚狀態,卻說出了一句叫我陷入其中的話。「我辭去官職,到你這裡來當門客吧?」


  「您怎麼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我臉色愕然的問到。「您可是名門籐原氏的後裔,出身羽林門跡的上位公卿,朝廷從三位……」


  「『亂世公卿不如雞,天皇御葬無人理。』哼、哼,不要說羽林了,就是攝關家又能如何?」他無可奈何的哼了兩聲。「你知道為什麼我剛來的時候不高興嗎?」


  我默然無語的搖了搖頭。


  「告訴你,我當時真是以為這次是白忙了一趟呢!」他鄭重其事的說到。「上次中御門宣教回來一說到長光寺城去的情況,我們都嚇了一大跳,以為你們織田家只是一些憑借武力取得權勢的鄉野武士,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出來傳旨也就沒多少好處了!可最近的活動都是圍繞織田家在進行的,這就將直接影響大家的生計,不少人一想到此就開始了頭疼。這次我抓鬮得到差事後……」


  「抓鬮?!」我驚奇的叫出了聲。


  「當然是抓鬮了,不然你以為差事是怎麼分配的?」正親町季秀理直氣壯的反問到。「如果所有差事都歸了一個人,其他人豈非都要餓死了!除非是某些特別重大的事情外,別的差事都是由大家抓鬮決定的,而且得到一次後,後面的三次就不能參與抓鬮了。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原以為這次趕上傳旨這麼個小活兒,而且你在織田家裡的職位還不如那個柴田勝家,自然這趟是耽誤了一次,一年裡只怕都要勒緊腰帶了!」


  「您倒真是誠實!」我苦笑著說:「你就不怕我瞭解了實際的『行情』,把禮物的規格降低嗎?」


  「自然不會!」他想也不想的說到。「任何人的性格都有一定的路數,像吝嗇的人不會突然變得慷慨一樣,慷慨的人也是無法一下子習慣吝嗇的!如果現在還不能把這個掌握純熟,那我這麼多年的公卿豈不是白幹了?」


  「照您這麼說外派應該是很有油水的工作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為什麼前幾年外放的欽差那麼少?」


  「沒有路費啊!」他端起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完了還舔舔嘴唇。「世道亂時路上沒人接待,恐怕到不了地方就要餓死了!」


  聽到這話我好奇的問:「你們就沒有俸祿嗎?」


  「前幾年沒有,這五六年開始恢復了!」正親町季秀點頭承認到。「但怎麼也比不上你們武士,只要一動刀槍金銀就滾滾而來了!」


  「閣下您可不能這麼說!」我急忙分辨到。「打仗可是提著腦袋的事情,打敗了自然是粉身碎骨。即便是打勝了,靠的還不是手中的武力?可沒有封賞誰會替你玩命?總得打下塊地盤才有飯吃吧!一旦有了這塊領地,又會時時刻刻有人算計你,就得花更多的錢、養更多的手下、打更大的地盤!哪比得上你們公卿,憑著一個祖傳的姓氏就有飯吃!」


  「你再這麼說話,我就拿眼淚滋你!」正親町季秀說這話時彷彿眼淚真的要噴湧而出。「你想知道我們公卿的俸祿有多少嗎?什麼?不想?!不想我也要告訴你!」他強買強賣的嚷嚷到。「正一位的公卿俸祿為一年10石,明白這是什麼概念嗎?就是說太政大臣、攝政關白和你的親兵拿一個價錢,至於我一年則只有3石!這回清楚了吧?公卿們不受賄根本就活不下去,而光有品級沒有官職的公卿誰也不會去理睬他,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去替大名們當食客的原因了!」


  「那也不必要挑我吧!」我玩笑著說:「我在織田家不過是個部將,所有知行還不到8000石,論品級是個無權上殿不入流的小官,您給我來當門客?要求未免太低了吧!」


  「說這話老弟你就太不厚道了!」他搖頭說到。「就像織田殿下不會止步於京都一樣,你也不會止步於部將;說到領地,你難道真是指著這區區8000石嗎?8000石能維持你如此奢華的生活?這話說出來恐怕你自己都騙不了吧!官小有什麼關係,你如果拿你現在的生活去換,近衛前久未必會吝惜那個太政大臣!」


  「得了!你還是饒了我吧!」我急忙著說到。「現在我就夠招眼的了,您再過來?信長殿下恐怕立刻就得賜我剖腹了!」


  「這倒是真的!」正親町季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織田殿下確是個不一般的人!我原以為他也會像別人一樣,一入京就替自己申請個官職,但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後來我才明白,就像他不願接受管領、副將軍一樣,他是不會屈就於足利義昭之下的官職的,而現在這樣的條件並不成熟!反是現在這樣,倒好像是沒有私心的樣子!」


  「嗯?」我驚詫於他居然有這樣的政治敏感性。


  「不然……我把長女嫁給你吧?」


  「噗……咳、咳、……」他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嚇得我把酒嗆進了氣管。


  「你不必這麼興奮吧?」他高興的說到。「我的夫人出身於名門九條家,長得是花容月貌。我的長女完全得到了她的遺傳……」


  「您可以先等等嗎?」我攔住了他對美好前景的繼續描述。「您可能還不知道我已經娶妻了,而且現在連兒子都有了!」


  「哦!」他驚奇的上下看了看我。「你信南蠻教?是『切支丹』?」


  「怎麼會!」我奇怪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那還有什麼關係?」正親町季秀再次興奮了起來。「我又沒說過要她作你的正室!你們兩個……」


  「別急!先別急!」我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讓您的嫡出長女給我作妾?這絕對的不行!」我堅決的否定到。


  「那好吧!」經過一番努力他終於不再堅持了。「這件事情就等你想通了,或是地位提高了再說吧!」


  「那不就耽誤您的千金了嗎?」


  「不礙事的!」他毫不在意的說到。「我有8個女兒!」


  「啊!」我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入不敷出了!


  **************************************************************


  三天後,正親町季秀帶著豐厚的禮物滿意的離開了。


  「真是個有意思的人!」看著遠去的宮車我想到。一回頭我對身邊的村井貞勝說:「每年的正月記得給正親町殿下送去節禮,就……粳米五十石、豆油兩擔、蠟燭百束,嗯……再在每袋米裡放一枚金小判吧!」


  「是!」他躬身應到。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7、外放邊遠

  永祿九年(1566)的5月9日,一支打著織田家旗號背插「諸星丸」靠旗的部隊出現在河內國境內,此刻這只為數約2000由京都而來的隊伍正沿著大路緩緩向西行進著。
  「哎!這不是誠心難為我嗎!」我策馬走在隊列中,情緒很是低落。


  「主公,您好像不是很高興嘛?」島勝猛在我的身邊問到,他的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以前一直跟在信長大殿身邊,一天到晚看著柴田那些傢伙耀武揚威,我們根本沒有什麼出頭的機會。如今可好了!雖然不是真正的城主,但終究自已有了一方天地,您怎麼還不高興呢?」


  「沒什麼!」我強打起了精神,現在這個時候可不能給他們洩勁。「我只是在考慮問題而已。眼下我們面臨的問題著實不少,不得不預作打算!」


  「你真是辛苦了!」島勝猛滿懷崇敬的對我說到。


  「這只是身為主將的責任嘛!」我語氣肅然的對他說著,卻突然看到可兒才藏正在島勝猛身後指著我們兩個,對前田慶次擠眼努嘴地做著鬼臉。


  「回稟大人!」就在我正想教訓他一下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傳令兵從隊伍的前面飛馬而來。「山中大人命小人前來稟告,前面若江城已經到了!」


  「全軍入城!」我舉起右手向前一揮,暫時放棄了對可兒才藏的教育工作。兵馬緩緩從東門開入若江城內,而我是來這裡擔任城代的。一個儘管城不屬於我,但我卻必須為它安全負全責的倒霉差事。


  若江城座落於若江中游的北岸,是一座平城,大大小小幾座丘陵散步在它的周圍,但絲毫起不到任何輔助作用。論規模,若江城絕對算不上是座大城,但在中等城堡裡卻毫無疑問屬於第一流之列!從遠處看城牆相當完整而且寬闊,雖然有三座天守閣卻一點兒也沒有擁擠的感覺。在城牆上連續的長牆並不常見,很多的轉折上都修了角樓和箭塔,我想如果從上面俯視的話,整座城池應該是一個彷彿七巧板拼成的不規則形狀。


  「大家分頭到各處去看看情況,然後再來向我提出你們的建議!」走入主天守的評定室後我對眾將吩咐到。


  「是,主公!」大家答應了一聲都退了出去,我自己則在主位上坐了下來。這個房間的裝飾很是簡樸,實在沒有什麼可供觀賞的,閒來無事我不禁再次想起了幾天前的那場談話……


  時間是5月1日,地點在桂川口城天守閣我的書房內,人物是我和池田恆興。


  「這叫什麼事啊!這麼倒霉的差事怎就落到了我腦袋上了?」我對前來傳達織田信長命令的池田恆興不住的抱怨著。「你們都在主公的身邊,怎麼就不知道替我搪塞一下啊?」


  「我們怎麼會沒有呢!」池田恆興對我抱著委屈。「一聽說這件事我就去了,怕份量不夠我還找上了堀秀政他們,可如今丹羽大人鎮守佐和山城,主公身邊主事的是瀧川那幫人和林通勝!他們自然是不會替你說話的,前田利家大人的身份又沒到那一步,我們自然就使不上多大的勁兒了。那個老奸巨猾的林通勝甚至還說:『諸星大人文武全才,鎮守若江城自然是非他莫屬了!』你是沒看見當時的情景,我差點兒往他鼻子上來一拳!」


  「沒緩了?」我有氣無力的問到。


  「沒了!一點兒都沒了!」池田恆興無奈的說到。「其實你是不是把問題想的太嚴重了?不過就是鎮守若江守護北河內,順便監視畠山高政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還怕他?」


  「高屋城的畠山高政雖說領有河內南部,但一直受到手下權臣游佐信教的鉗制,本人也沒什麼出奇的本事,我自然不會怕他!」說到這裡我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北河內距離和泉這麼近,三好家又在那裡駐有重兵。若江城的位置如此突出,我豈不是成了一顆孤立無援的『飛子』?」


  「怎能說是孤立無援?」池田恆興爭辯到。「眼下近畿的大名們都歸附到了我織田家的旗下,除了西面的和泉之外都是我們的盟友,情況也許並不如你認為的那麼糟糕!至少這裡距京都……」


  「京都?」我反問到。「主公與足利義昭之間的微妙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主公是沒有安頓好後院所以暫時不去動他,而且為了滿足他的表現欲把明智大人和『猴子』都撤走了!別說現在京都無兵,即便是有兵我也指望不上。」


  「除了京都還有攝津啊!」池田恆興又提醒到。「雖說池田家和伊丹家現在衰落了,但荒木村重卻正是日漸強大,還有新封高槻城的和田惟政呢!」


  我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盯著他。


  「哦!」他終於想起來了。「和田惟政是足利義昭的人,荒木村重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可西面挨著的就是大和……」


  我依舊沒有說話,還是緊盯著他。


  「哦!」池田恆興這回臉色也變了。「松永久秀和筒井順慶根本靠不住!那……你這會豈不是栽到家了?」


  「那倒也未必!」


  「怎麼!還有轉機?」他關心的問到。


  我沒好氣的說:「我要是想脫離織田家拉出去單干,眼下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你!」他一臉震驚地愣在那裡。


  「放心吧!」看他認了真我說到。「我要真是打算這麼做,沒準備好之前怎麼會跟你說!」


  「吁~!」他長出了一口氣後說:「兄弟可幫不上你什麼忙了!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


  「主公,我等已將此城的狀況大致瞭解清楚了!」這時長野業正回來了,其他人也都跟在後面陸陸續續進了房間。「由於三好家未曾力戰主動撤出,所以此城城牆大致完好,但不少處還有改善的必要,外圍的支城和巖砦設計安排得也不盡合理!」


  「城中的儲備並不充分,糧食大約僅夠一個半月的領用……」竹中半兵衛接著說到。「由於戰事漸停,附近的居民正在逐漸返回當中,城下町的商業活動也在恢復。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應該盡快解決各項儲備的問題,所以請主公定下我們新的編制規模,屬下等也好著手進行準備!」


  「原來的守軍只有300人,編入我部後作用……」山中鹿之介談了人員狀況,其他人依次講了各自負責的事務。聽了他們的話,我的思路逐漸清晰了起來。


  「你有什麼想法?」我突然向坐在門口處的鶴千代問到,我前一段時間一直安排他跟著長野業正學習。


  「請大人恕愚淺見!」他恭恭敬敬的行禮後說:「照我看,根據眼下情勢要想固守若江城,我軍至少要有5000軍勢!」


  我點了點頭,他的這個估計和我與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他們商量的結果差不多。「我決定去趟界町治備一批軍備,另外還要再招些士兵,和我們現在的部隊加在一起湊夠6000人!招募和訓練的事情就交給前田……」


  「主公!」前田慶次急忙忙的攔住我嬉皮笑臉的說:「我還是陪您一起去界町吧?」


  我瞪了他一眼只好說:「招募和訓練由鹿之介負責,業盛協助;老師負責城防規劃,該拆的拆、該建的建,一旦定下來就著手進行,不必等我;重治負責日常事務,除了民政外儲備的事務也可開始了;才藏管理城下町的治安;勝猛本城守備,大家都明白了嗎?」


  「是!」眾人一齊伏身應答。


  「主公,為了以測安全,還是多帶幾個人去吧?」竹中半兵衛不放心的說到。


  我搖了搖頭說:「不必了!人再多也是在人家的地盤裡,多派些忍者暗中保護就可以了。」我又看向了鶴千代。「你也和我一起去吧!多見識些東西有好處。」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8、生意興隆

  「主公,這家米店,……還有那家、那家絲綢店和邊上的那家『土倉』,雖然有各自的招牌但實際上都是我們三岳屋佔著最大的股份……」增田長盛一邊走一邊興奮的介紹著,手中還在比比畫畫的,我邊聽邊微笑著點頭,我們倆這時正走在界町的大街上。那天我在出發前給三岳屋來了一封信,然後就帶著前田慶次和鶴千代外加兩個身手還不錯侍從,一起離開了若江城,溜溜躂達的向界町行來。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增田長盛居然一直來到町外的路口迎接我,而且一路上興奮的向我介紹著眼下三岳屋的盛況。
  「還是不太成熟啊!」看著他興高采烈的神情我不禁想到。年輕人取得了一點成績就愛沾沾自喜,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沒人欣賞總是心裡不自在,但……但現在還不是張揚的時候啊!我自己現在就有點懷疑,之所以會被發配在若江城會不會就是因為我最近的風頭出得太大了,看來我的道行還是修練得不夠啊!


  「這就是咱們自己的三岳屋本店!」這時我們已經來到了一間高大的當街樓房門前,增田長盛指著氣派的門臉和招牌對我介紹到。


  「好,很好!」我抬起頭仰望著答到。自打三岳屋創立後我還一次都沒來過,現在看起來他們三個確實是成績斐然。一溜七開間的大堂誠然一派風光,無論貨色品種還是熱鬧程度都完全不在納屋和天王寺屋之下。我隨他步入店內,只見除了十幾個忙忙碌碌的夥計外,長束正家和三井高福都恭候在大堂上。


  「您來了,歡迎大駕光臨!」他們兩個人一起躬身施禮。由於身邊還有很多局外的人,所以他們並沒有明確的叫出稱謂。


  「已經是老主顧了,沒必要這麼客氣!」我對他們使了個眼色說:「我們的生意還是到裡面去談吧!」向前走了幾步後又回過頭對慶次他們幾個說:「慶次和千代隨我進來,你們幾個看看店裡貨物吧!」聽到這話那兩個侍從點了點頭站到了監視著門口的位置上。


  「你們的成績很是不錯,可以後應該盡量注意別讓人發現我們之間的關係!」進到裡屋坐下後我說到,同時微笑著掃視了他們三個一眼。「眼下還不是時候啊!」


  「是,是屬下疏忽了!」增田長盛深鞠一躬,臉上微微有些發紅。


  「沒什麼,以後注意就好了!店裡今年的業務怎麼樣?」我安慰了他一句後適時的轉換了話題。


  「店裡的生意非常興隆!」說到買賣他的情緒立刻又高了起來。「自從通往北陸的海路開闢以後,這兩年業務量是逐年上升,不但鐵炮的生意非常紅火,就是其他商品也受到了帶動。北陸地廣人稀生產、經濟都很落後,手藝高明的匠人尤為缺乏,因而所產出的東西尤為單一。我們的盔甲、絲綢、瓷器由於流入較少所以很受當地大名和豪族們的歡迎,當然利潤最高的還是鐵炮!今年的利潤會高達50萬貫,我們原想給您送過去30萬貫,沒想到您親自來了!您是不是先看看賬……」


  「賬就不必看了,聽你們說說情況就行!」我大度的說到,同時看到鶴千代明顯得被聽到的事情驚住了,但他只是看著、聽著,什麼話也沒有說。「從北陸收回的貨款是怎麼算的?」


  「這件事情還是請高福對您說吧!」增田長盛指著三井高福說:「這部分業務是他負責的,他還經常親自前往那裡接洽!」


  「回稟主公,北陸的情況是這樣的……」看到我的目光看向他,三井高福接口說到。「北陸在近畿最受歡迎,同時也是我們生意上最需要的就是馬匹和黃金,我們主要也是接受這兩樣作為貨款。他們那裡因為道路不暢物資缺乏,所以急於留住有實力的商人,因而付款非常乾脆。開始的時候我們堅持現錢交易,現在也對一些信譽良好但遇到暫時困難的大名給予賒帳,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沒什麼問題,我們基本上已經在平泉町和弘前町取得了這幾樣商品的主導權!」


  「北陸的態勢怎樣?」對他的話我聽得非常仔細。


  「現在北陸勢力最大的是伊達、最上、南部和蠣崎這四家……」對於我關心政治他絲毫不感意外,而且似乎早有準備。「他們都和我們有交易關係,另外如二階堂、大寶寺等小大名由於實力有限所以業務量較少。不過根據我得觀察,南部、蠣崎兩家似乎正在走下坡路!」


  「嗯……」我表示贊同的哼了一聲,根據歷史上的記載也差不多是這個狀況。「就照你說的給予伊達和最上家更多的優惠,把和他們業務關係變得更為穩固,同時我授權你以私人身份結交這兩家的重臣,送一些厚禮而且不必急於要他們回報!」


  「遵命!」三井高福答到。


  「北陸的事情你們作得非常好,但也不能就此滿足止步!」我鼓勵著他們的幹勁兒,同時也提出了新的要求。「創新!只有不斷的創新,才能不斷的發展!也只有這樣,才能滿足我們諸星家的發展需要!」


  「這一年來我們還開啟了新的海貿……」這回答話的是長束正家,看來他負責這方面的事務。「雖然原來我們也有兩條往來南蠻的商船,但這方面經營的人太多競爭過於激烈,我們由於起步較晚所以一直處於劣勢。去年我們成功打開了朝鮮的秘密通道並新建了5艘商船,現在對於人參、高麗紙和精品銅器的輸入我們基本處於獨佔地位,而且眼下還在努力尋找與明國直接交易的途徑。由於明國和朝鮮都是嚴格實行海禁的國家,所以利潤一定會很高!」


  「前兩年我並沒有對你們上繳的利潤作過多的要求,但以後可能會不一樣……」我嚴肅的對他們說到。「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裡,諸星家將進入一個『非常』發展時期,人員裝備都將大量增加,相應的對資金的需求也必然大幅提高,所以你們的責任也會更加重大!」


  「但憑主公吩咐!!!」他們三個聲音激動的說到。「我們早就在盼著這一天呢!」增田長盛說這話時眼睛裡已經噙滿了淚花。


  「現在店裡還有多少鐵炮?」我對他問到。


  「上個月剛出了100支,眼下只有110支了!」增田長盛立刻回答到。


  「110支,裝備一支鐵炮隊……」我深鎖著眉頭喃喃自語到。「這也不夠啊!」


  「主公不必憂心!」長束正家在一邊說到。「再過幾天洛佩斯先生的『水晶騎士號』就將抵達,介時會有一大批新貨送到,那時什麼事就都解決了!」


  「好,我就親自在這裡等上幾天!」我點頭說到。「我還準備建立一隻騎兵部隊,具體裝備稍後我會給你們一個清單,店裡自己不能製造的你們也替我訊訊價!」


  「主公……」就在我打算前去休息的時候,增田長盛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向我遞來。「這個請您看看!」


  ————————————————————————————————————————————


  * 金小判是日本古代的金幣,之所以叫「小判」則是相對於十兩重的「大判」而言。由於鑄造的年代和版式不同,其重量、成色均有一定差別,這和英國的古金幣「嘰尼」、法國古金幣「埃居」的情形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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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7 23:48: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29、「故人」

  「他們來了!現在在哪兒?」看過信後我激動的問到。這是兩年前我派人送到奈良交給新八郎的信件,大意是說如果他在外面有什麼難處,就可以到界町找三岳屋的人幫忙。這實際上也是可以轉交增田長盛他們的介紹信,信既然到了增田手上新八郎就應該也在這兒,只是我前幾天我就通知要來了,他怎麼沒出來見我呢?
  「他們不在這兒……」增田長盛尷尬的搖了搖頭。「新八郎公子和他的師父寶藏院大師是兩個月前來的,拿出這封信來要我們提供一些幫助,上個月他們說和別人約好了一件事情就離開了。」


  「哦,是嗎……」我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下去。新八郎離家去和寶藏院胤榮學藝已經有六年了,其間一次也沒有回來過。仙芝雖然並不常提起,但我知道她是非常想念這個從小被她照顧長大的弟弟,為這事私下掉淚也不止十次、八次了!我給新八郎捎去過很多封信,可他不但沒回來居然連封回信都沒有,據送信的人回來說他總是在四處遊歷不在奈良。我敢打賭他絕對不止一次經過尾張和美濃,就這樣他都沒有回來看一眼,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那個不知所謂的師父學得有點兒沒心沒肺了!「他有什麼困難嗎?身體還好嗎?」說這話時我站了起來。既然沒法見新八郎我還是想去休息一下,他們既然自己能走想來也沒有什麼大事。


  「新八郎公子的身體和精神都非常好,您完全不必擔心!」增田長盛果然如是說到。「他只是在這裡訂製了一套盔甲,另外拿走了一萬貫錢,說是要去買一件武器……」


  「什嗎?!」剛剛站起的我腳一軟又坐了回去。我並不是心疼這區區一萬貫,只是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就這麼會花錢而已。「他沒說是什麼武器嗎?」我也是個一般人,不可能不對一把價值萬貫的武器沒有好奇心。


  「沒有!」增田長盛搖了搖頭。「他只是提到是一把長槍,具體怎麼回事卻沒有說。」


  「哪……那套盔甲做好了嗎?」盔甲是定做的,想來是參照了新八郎的身量,既然一時見不到本人我想先看看這個也好。


  「應該差不多了!」增田長盛說:「好在我們與南蠻的交易範圍非常廣泛,不然材料還真是不那麼湊手,就是這樣光成本也花了三千貫……」


  「什嗎?!」我第二次被驚住了。「一套盔甲就要三千貫?是什麼做的?金子?」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可以問問給他製作的那位明國師傅。他原來是我們招募來負責火藥生產技術的,現在則是管理各種軍械的全面生產。哦!對了……」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他好像認識新八郎公子,他們在一起談了很長時間!」


  「走,你帶我到他那裡看看!」我又站了起來。


  *******************************************************************


  「就在這裡面,您請進!」增田長盛帶我來到了設於町邊緣的一個巨大院落,這裡雖然沒有什麼華麗的建築但有許多安裝了各種設備的小房子,從整體上看這裡應該是加工廠。我們走進了裡面一個獨立的小院,這裡只有一間擺滿各種武器和工具、材料的房間。「宋先生,有一位主顧想來見見您!」進屋後他對一位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大漢說到。


  「您就是諸星大人吧?」他居然一下子就認出了我,還向我抱了抱拳。「在下大明宋海天,久仰您的大名了!」


  「您太客氣了!」我撇了增田長盛一眼,他衝我搖了搖頭,看來不是他說起的。我又上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不認識!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宋海天……「宋先生,我們以前見過嗎?」既然想不出我就乾脆直接問了出來。


  「我還未曾有幸得會尊顏!」他證實了我的想法,可又忽然一笑。「雖然素未謀面但諸星大人我可是久有耳聞了,想來鄙人微名大人也是不陌生吧?」


  「是嗎……」我努力回想著。


  他繼續提醒說:「大人想來不會忘記新八郎手上那把弓吧?」


  「啊!是你!」我恍然大悟到,原來他就是那個為妙樂齋老人所救,又替新八郎作了那把神臂弓的明國人。「您怎麼會來到這兒的?」我對他問到。


  「哎!說來話長啊……」他長歎了一聲,敘述起了經歷。原來他家世居河北滄州,因為那裡武風極盛所以對武器的需求也一直很大,他家裡祖傳的就是製造各種軍械的手藝。到了他這一代因為手藝高超聲名在外,因而被招入北京供職於兵部軍械司,專門負責禁軍三大營和五城兵馬司的軍械製造監督。十年前,他偶然發現有人大量挪用為御林軍專門配備的庫存精良武器,還用劣質次品充數,就將此事稟報了他的頂頭上司,不想卻引來了一場大禍。原來是當時嘉靖皇帝的權相嚴嵩命令其親信錦衣衛督指揮使陸柄,在錦衣衛內部暗設一支秘密私人武裝,由於缺乏武器這才挪用了兵部的庫存。此事一經提出立刻朝野嘩然,嚴嵩為了殺人滅口反給他安上了個「私盜軍械」的罪名大肆緝拿,多虧了五城兵馬司裡的朋友幫助這才逃出了京城。由於受到錦衣衛的嚴密追捕大明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反正是孤身一人,他索性一賭氣在泉州上了一條阿拉伯商船,想到南洋去見識見識。不想在海上遇到了連續的風浪,反而一路經琉球到了日本,流落到了越中魚津城附近。在那裡他生了一場大病,多虧妙樂齋老人相救才得以活命。離開那裡後,他又在日本各地流浪了兩年,直到應聘於三岳屋。


  「不知您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對於祖國的來人我不由得生出了一種親切感,儘管我現在還不方便對他說明我自己的事情。


  「對於我這麼個亡命天涯的人來說,這裡的生活實在是太好了!」他生出了一絲苦笑。「家鄉也沒有什麼人了!我想我以後就會留在這裡常住下去,然後娶妻生子了。」


  「您說得有些悲觀了吧!」我開解著他。「嚴嵩得勢不過一時,只怕他很快就要倒台了。大明到底是天朝上幫,泱泱大國嘛!」


  「原來我也是一直這麼想的,可出來走了一些地方又逐漸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他的眼光投向了屋角的小桌,我也順著望過去看到那裡堆著很多書,不但漢書還有日本書和歐洲、阿拉伯書籍。「自永樂帝以來,大明朝廷日漸黯弱,宦官和權奸交替掌權,我原以為這是大明衰落的原因,可現在看來並不盡然。反倒是那些我去我很敬佩的忠良、那些程朱理學的大儒,他們在思想上束縛住了大明所有人,現在整個大明已經沒人想著朝前發展了……」


  「哎~~~!」我也長歎了一聲,對於這個「重大的歷史問題」我自己也沒想清楚。「您對日本怎麼看?有什麼見聞嗎?」


  「我原以為日本只是一個……一個……」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了。


  「一個倭寇之國?」我替他說了出來。「沒關係!您直接說,我不忌諱。」


  「在福建、琉球一代的時候,我多少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問題……」他笑了一下。「所謂『倭寇』,真倭不過十之一二而已!兵部動不動就奏報『十萬倭寇侵襲沿海』,十萬?!就是在日本本土要湊起十萬,也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就不要說在大明外海了!實際上『倭寇』大多是因為禁海又沒有得到安置的海民,又有汪直等一干無恥之徒參與其間,這才釀成巨變!真正的日本倭寇實際是一些戰敗流亡的殘部,只要大明朝廷體恤民生再整軍精武,並不是太難根治!其實太祖皇帝開國之後也有不少陳友諒、張士誠和方國珍所部流落域外,成為海盜、馬匪的。來到日本後我看到這裡比大明開放了不少,但這可能只是由於戰亂的原因,畢竟這裡受中華影響太重,平定後會不會重新鎖國就很難說了!」


  「這樣……」我牢牢記住了他的話。「先生在各處行走,以您的本事,就沒有人想要招攬嗎?」


  「倒是有過兩次……」他想也不想馬上說:「不過在他們那裡太拘束了,不合我的性格!還是這裡好,老闆並不約束我,還能給我找來很多難得一見的材料,就是南蠻的那些新奇武具也經常能見到,對我的思路開闊了不少!」


  「說起武具我正想問您,新八郎現在怎麼樣?」我想起了來這兒的目的。「他的那套盔甲做好了嗎?」


  「新八郎現在已經是一條好漢了,真是武勇威猛!至於那套盔甲嘛……」他說著把手往牆角一指。「就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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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對幾位讀者大大的疑問作一下說明,我這裡之所以用「北陸」這個稱呼,是因為我對以後的一些情節發展還沒想好,所以就把這個商業範圍設定在了「北陸道北段」這個概念上,實際上應該包括越後、東北、蝦夷南部和關東八州北部的一些地區。稍微透露一點兒以後的內容,主角可能會微服遊歷其中的一些地方……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0、甲騎

  「這……這就是那身盔甲?」我不確定的問到。
  「不錯啊!」他點了點頭肯定的說到。「就是這一件,我可是廢了無數的心血呢?」


  「是嗎?」我又重新打量著這身不起眼盔甲。這是一身中式為主,稍加日本風格的黑色皮甲,上面釘滿了「滿天星」的金色銅釘。在左右肩部各有一個黑鐵打造的獨角吞肩獸,前後護心鏡也有陽文突起的鬼面,而不是常見的光滑式樣。雖說式樣有些新穎的創意,但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是價值3000貫的東西。「先生,是不是另有什麼新奇之處啊?」


  「大人果然敏銳!」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回身從兵器架子上拿起了一把短槍交到我的手上。「大人可用這把槍刺它一下!」


  我仔細看了看這把短槍,槍頭並不是日本常見的短劍式樣,而是一把真正的三楞透甲錐,邊上有三道深深的血槽,尖端閃著慎人的寒光。「這可以嗎?」我猶疑的說到。


  「沒關係!您儘管刺。」他倒是一副大松心的樣子。「使勁些!」


  我退後兩步平端起那把短槍,深吸一口氣猛地向前衝去。「叮!」輕輕的一聲脆響聲中,我只感到手中的短槍一彈,身體一個收勢不住從側面滑了過去撞在了牆上。要不是我見機得快,險些傷著自己。


  「主公小心!」增田長盛急忙跑過來扶住了我,由於一時情急他沒有對稱呼「忌口」。鶴千代也立刻來到我身邊仔細查看著,只有前田慶次漠不關心的站在一邊,只是用眼睛死死盯著那套盔甲。


  「刀槍不入?!」我大驚失色,話音和腦中的想法一起蹦了出來。


  「那怎麼可能!」宋海天搖頭笑到。「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刀槍不入』這回事,就是西洋的板式騎士甲都做不到,皮甲怎麼可能會行呢?」


  「那是怎麼回事呢?」他的話和眼前的事實一下子就把我搞糊塗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神秘的,您過來看看吧!」他帶著我又來到了那套盔甲前。「你請看這兒!」順著他指的方向,我看到那件盔甲黑色的表面上並不是常見皮革的花紋,而是一種細膩的鱗甲還閃著一種暗淡的光澤。「再看這裡!」他翻過了甲片的裡面,那裡卻是一種約一厘米厚充滿彈性的皮革。


  「雙層皮甲?」我試探著問到。


  「不錯!雙層皮甲,但並不僅僅是這樣!」說著他又把我帶到桌邊拿起了幾塊零碎的材料,先遞給我的是一塊暗灰色的帶鱗皮革。「這是外層的材料,是一種來自南洋小島上的巨型四腳蛇(我估計是科摩多巨蜥)皮,經過特殊硝制後就成了那個樣子。鱗甲極為堅韌而且打滑,再上過一些油後槍尖就不易刺入了!您再看看這個……」他又拿起了一些橡膠墊一樣的東西。「這是大象腳底上的肉墊,把它裝在內部不但可以阻擋銳器,還能減緩巨力撞擊造成內傷的可能!」他又拿起了一塊由綠豆粗細鋼絲編成的「紗窗」遞給了我。我撾了撾,彈性極好。「這就是我的獨創了!把這種烏金鋼網夾在兩層皮革之間,再用『滿天星』銅釘固定,中間的縫隙不過黃豆粒兒大小,即便槍尖刺破外甲也難以突入了!」


  「這還不叫刀槍不入?!」我驚呼到,同時也明白了它為什麼值三千貫了!


  「還做不到!」他給我解釋著:「之所以挑您來試是因為我看出您的武藝不行,無論力量還是技巧都不行!如果是他……」他說著一指邊上的前田慶次。「扎馬作式應該可以刺破這套甲冑,當然假如是在馬上的話又是倉卒之間,那就難說了!不過以日本現在通用的那種制式破弓,是肯定射不透的。」


  「先生對騎兵也是這麼瞭解啊!」我的心裡突然一動,不如把我建立騎兵的打算和他商量一下。


  「主公,我也訂製一套這種盔甲吧?」這是前田慶次突然說到。


  「你如果自己掏錢的話,我並不反對!」我搶白了他一句。


  「真是小氣……」他在一邊嘀咕著。


  「宋先生……」我不再理他而是對宋海天說:「我想建立一支重裝騎兵,您能幫我設計一下嗎?」


  他想了一下問:「即便是重裝騎兵也有很多種,西洋騎士、鐵甲連環馬、阿拉伯駝騎兵、……等等,您的大概構想是什麼?」


  「比如『鐵浮屠』……」


  「鐵浮屠?」他皺著眉頭反問到。「這種騎兵已經被實踐證明是名不符實的,對戰場環境要求太高,需要別的兵種配合而不能獨立使用,這與花費的巨大代價相比作用實在不怎麼樣。而且不但人要身負鐵甲,連馬也得披著沉重的馬鎧,這在日本無論人或馬的品種都是不切實際的要求!」


  「我既不打算裝備太多,也沒有打算獨立使用!」我給他解釋著:「我需要的是一支在大兵團作戰中,能給予步兵方陣以毀滅性衝擊的部隊!您想必也知道日本人身材矮小,不可能建立西洋那種重裝長矛步兵,即便是大明那種厚皮甲步兵也做不到,弓箭更是慘不忍睹,即便是有長槍一般也都很脆弱,所以重裝騎兵在這裡還是有一定市場的!」


  「那麼……那麼就用那種盔甲好了!」他用手一指牆邊的那副「天價」裝備。「……它的防禦力雖不及西洋騎士板甲,但勝過了明式鐵片魚鱗甲和連環鎖子甲,防衝擊的功能更是連板甲都勝過了!最主要是它份量輕,只有西洋板甲的五分之一魚鱗甲的二分之一,不但人連馬鎧也可以……」


  「您請先等等!」我攔住了他的繼續發揮,只覺得太陽穴一個勁的直蹦。「我雖然很需要這樣一支騎兵,但也有許多別的事情要做,總不能一下子就傾家蕩產吧?」


  「哈、哈、哈。你誤會了!」他大笑了起來。「制式裝備當然不能這麼精細,比如那層鐵網,不能用烏金絲還是能用精鋼絲嘛!」


  「皮革也可以用牛的?」我一下子受到了啟發。


  「不錯!」他點了點頭。「不過我建議內層用水牛皮,而外層用山豬皮!」


  「山豬的?」我猛地一愣,來到這個時代的日本我還沒見過豬皮製品。


  「山豬皮極為堅韌,但硝制不易……」宋海天又從桌上拿起一塊皮革遞給我。「在關東和西國的山中,不少獵戶家裡都有積攢的山豬皮,由於沒人會硝制所以也賣不出去。這時如果派人去大量收購價格一定不會很高,而我有獨家硝制密法!」


  「好,就這麼辦!」我極為興奮,可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就給他描述了一場以長筱之戰為藍本的假想戰役。最後我說:「……現在鐵炮在大量湧入日本!我想在未來可能的戰爭裡,花大力建起的騎兵不致於毫無還手之力,這件事還請您多多費心了!」


  「這很難辦!」他想了半天最後對我說:「如您所說,即便是板甲也不可能擋住鐵炮的彈丸,所以要防禦真的是很困難!」


  「是嗎?」我點了點頭。「這件事不著急,請您慢慢想個辦法吧!」我也知道要拉住歷史前進的腳步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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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籐堂高虎:出生於近江的土豪家族,戰國著名的智將,一生服侍過七個主公,後世有較大爭議。個人認為主家沒落並非他的責任,並且好像也沒做過什麼吃裡爬外的事情。


  注2*蒲生氏鄉:六角家重臣日野城主蒲生賢秀之子,幼名鶴千代,曾用名蒲生賦秀。少年時即表現出非凡的天賦,後被織田信長召為長婿。一生征戰無數智勇雙全,多為領數百人突襲衝鋒的戰法,曾在長筱之戰中討取武田四名臣之首的馬場信房,豐臣秀吉統一天下後受封陸奧會津藩92萬石,在40歲時英年早逝。本書中對他的能力稍作改動,作為主角的三軍師中最後一位,與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組成了一個老、中、青三結合的智囊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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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13: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1、茶會上的「風波」

  「好久不見了,兩位還好嗎?」我對今井宗久和小西隆佐問候到。
  「諸星大人您太多禮了!」他們一起對著我還禮。「這段時間一直受到您多方照顧,我們還不知道如何答謝呢!」小西隆佐說這話時聲音放得很低。


  「您總是這麼客氣!」我頷首微笑著說到,心裡明白他是在說從信長處取得御用商身份這件事。「況且在今天的這種氣氛下,也不適合談論這種俗事!」我輕輕的點了他一下。


  「您說得不錯!」他連聲應承,臉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尷尬。


  「不過……既然你說到了幫忙,我可實在是沒作什麼!」我雖然不願公開談論生意上的事,尤其是那種帶有秘密色彩的,但也不想讓人把我看成是一個偽君子。「真正說得上話的是信長殿下身邊的諸位大人,比如說……池田恆興大人,他就是一個非常豪爽義氣的人!」說完我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們兩個一眼。


  「我們雖是微不足道的商人,但也決不會忘恩負義的!」小西隆佐信誓旦旦的說到。「這個您只管放心好了!」今井宗久也會意的點了點頭。


  「對了,怎麼千利修大師還沒出來?」看他們非常識趣我也就沒有再多做囑咐。


  「大師還在後面整理今天要用的茶具……」這時津田宗及走了過來,他的身邊是名畫家長谷川等伯。「這種事大師從不假手他人,每每焚香沐浴親自燒水淨杯。那不但是認真,簡直就是虔誠!」


  「所以縱觀日本大名有成百上千,但只有一個千利修大師嘛!」我的話帶起了一片輕鬆的笑聲。由於要等恩斯特的商船,我在界町已經住了五天,這期間遊走市井放眼百態卻也逍遙自在。就在前天,我忽然接到了千利修邀請我參加茶會的請柬,反正無事也就欣然應命了!細說起來,比起織田信長和公卿們的的繁文縟節,我倒是更喜歡這裡輕鬆恬淡的氣氛,即便是有些許的失禮也不會有人真的計較。


  「主公!」前田慶次這時一邊小聲叫著,一邊在後面拉我。這次我把他和鶴千代一起帶了來。


  「幹什麼?」我不耐煩的問到。「這麼高雅的場所你也不能老實點嗎?也不讓我耳根清淨些!」


  「你讓我離開,耳根自然就清淨了!」前田慶次小聲磨故著。「您看我在這也……」


  「你老老實實呆在這兒!」我斬釘截鐵的說到。「你就是太沒規矩了,而茶會就是學規矩最好的場所!」


  「讓諸位久等了!」這時千利修走了出來。他身著一襲白衣,精神狀態保持在最佳狀態,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即便是指甲好像也是剛修整過的。「大家請進吧!」他把我們讓進了正堂。


  「可以開始了嗎?」坐好之後今井宗久恭敬的問到。


  「請少安毋躁!」千利修抬起左手輕輕向前下按。「還有一個人沒到,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所以還請稍候!」


  「還有客人?」今井宗久有些驚詫的掃視了一圈,發覺所有的客座上都已經坐了人。「這……」


  「是在這兒!」千利修指了指身邊茶爐的另一側,那是焚茶助手的位置。「今天我請了一個特殊的客人來擔任助手,相信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小女來晚了,實在是失禮!」這時隨著一聲悅耳的女聲響起,門前出現了一個絕色的佳人。她的年紀約有二十出頭,容貌絕對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身穿一件淡雅的淺紫色和服沒戴過多的首飾,低垂娥首緩步走上那個預留的位子。


  這個女子的美貌給了所有人一種震撼,以至一時間室內鴉雀無聲,這之中當然也包括我。可我驚訝的並不是她的姿色,現在的鶯裝扮起來一點兒也不比她遜色,讓我如此吃驚的是她居然就是前田慶次的那個夢中情人!扭頭看去,前田慶次的眼睛已經快掉出來了。


  「先讓我來替諸位介紹一下!這位……」千利修指著那個女子說:「是來自西國有名的神社——出雲大社的巫女阿國小姐!」


  「小女阿國,還請諸位以後多多關照!」燕語鶯聲之中阿國緩緩下拜。


  「小姐不必多禮!」眾人一起答到。對於美女,人們總是樂於寬容的。


  「這位是……」千利修開始依次介紹我們眾人。


  「好……久不見了,不知小姐……一向可好!」當介紹到前田慶次時,他聲音顫抖的說到。


  「多謝大人一直惦念小女,實在是感激不盡!」阿國的神態溫文爾雅,但也有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意味。「小女雖然在列國之間四處流浪,但也不時能夠聽到大人的威名。木曾川畔、勝龍寺城外,大人的武勇不絕於耳,小女聞訊深感欣慰!」


  「真的!」前田慶次興奮得似乎有些病態,他可能把阿國的話當成了一種暗示,亦或是在提醒當年的約定。「不知小姐下榻何處,我……我可以去拜訪嗎?」這種提問的方式無疑是極為失禮的,但我估計他此刻已經是情難自製了。


  「這……只怕是多有不便!」阿國巧笑盈然的婉轉拒絕。「小女為了重建出雲大社遊走四方,一路演出募集資金,此次前來界町也正是為了這個原因。三天後我的劇團將在大吉屋進行公演,介時還望諸位能夠撥冗光臨!」


  「這次您希望能夠籌到多少錢?」不等有人回答前田慶次就急三火四的搶著問到。


  「總得有500貫吧!」阿國想了一下後說到。


  「這有什麼問題!」前田慶次拍著胸脯說:「您完全不必為難,這件事全部由我承擔好了!」


  「他還真是動心了,這可是他一年的薪……嗯?!」正在想著我忽覺腰間一緊,身體就騰了空。「你這個混蛋!要幹什麼?!」我極力掙扎著,但明顯體力和他不在一個檔次上。在眾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前田慶次一把搶過了我的錢包然後毫不猶豫的一鬆手,我就以自由落體的方式摔在了地上。鶴千代這時終於反應了過來,急忙上前扶起了我。


  「這是1000貫匯票!哦……還有一點金子,你全都拿去吧!」他非常「慷慨」的把那只錢包塞進了阿國白嫩的小手裡。


  「哦……非常感謝大人!」阿國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飛快的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可……小女還是想能有一些重要的人物出席演出,這樣就能擴大出雲大社的影響……」


  「這沒問題!」前田慶次一口應到。「這裡的諸位除了管理界町的『十人眾』成員就是有名望藝術家,他們都會去看您表演的!就是不在這裡的那幾位,我也一定替您請到!」說完他凌厲的目光在屋裡掃視了一圈。


  「去!我們都會去的!」今井宗久急忙說到。


  「誰不去,我跟他急!」看到前田慶次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臉上,小西隆佐搶著回答。


  「咳、咳,我看茶會可以開始了!」感到情況有些失控的千利修想把人們的注意力拉回今天的主題上來。


  *******************************************************


  「那個混蛋呢?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我咬牙切齒的對著鶴千代大吼到,而前田慶次則一出千利修的門就不見了。


  「我看到前田大人悄悄跟在阿國小姐身後走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鶴千代不知所措的說到。


  「算了,諸星大人!」津田宗及勸解著,今井宗久等人則是為了避免尷尬早就走了。「年輕人嘛!為了心愛的女人……」


  「不行!」如果就這麼算了我的尊嚴何在。「我決不能就此罷休!」


  「主公!」就在這時增田長盛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恩斯特先生的『水晶騎士號』剛剛進港了!」他小聲說到。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2、恩斯特的「禮物」(上)

  界町的港口裡,荷蘭商船「水晶騎士號」靜靜的停泊在那裡。這是一艘主體有雙層舷窗,四根桅桿的標準歐式帆船,在它的後部有雙層艦樓,船頭上裝著一個全甲騎士的船首像。由於沒有進到內部我無法準確測算出船體確切的層數和艙數,但根據兩側舷窗緊閉的窗戶,我推測這艘船至少裝備著60門大炮,以此想來裝貨的規模也決不會少。
  界町現在已經是一個興旺的海貿都市了,港口裡還停著不少別國的商船,葡萄牙和英國的都有,甚至還停著一艘西班牙的,這在日本海域可是不常見的!僅以船隻的規模而論,港內有兩隻葡萄牙商船並不比「水晶騎士號」小,但狹長的結構比例絕對會使它在航速上拔得頭籌!在「水晶騎士號」的周圍還停泊著另外兩艘較小的荷蘭商船,看來這次恩斯特是組成了一支小型艦隊。


  「您好津田老闆,啊!還有您,尊敬的諸星大人!」我們一行人剛剛登上舷梯,就碰上了老朋友奧爾扎克船長。「您的氣色可真不是上次能比的了!」


  「謝謝你的讚美!」我和他握了一下手。「人不能總是停在原點上嘛!」


  「說得好!」他帶領我們朝後面的艦樓走去。「恩斯特先生不知您二位這麼快就來了,所以沒能來迎接,他現在正在對這次要用到的文件進行最後的整理!」


  我們幾個人隨著他來到了船尾一間巨大的辦公室,這裡並沒有多少華麗的裝飾,從屋裡的擺設看應該具有船上高級人員餐廳和臨時交易所的雙重功用。


  「歡迎你們,我的老朋友!」恩斯特•;洛佩斯搶先熱情的和我們打著招呼。「尤其是您——諸星大人!您近來的事跡我們的代辦已經報告過了,當初與我們的約定正在逐步變為現實,而且您的主君目前的形勢也超過了我們原來的預期!要知道:即便是走遍全世界,也不是經常會碰到正在統一一個國家的強勢人物的,更不要說是能夠和他站在一起了!而您在這個集團中所保持的上升趨勢也令我們相當滿意,是不是我現在已經可以稱呼您為殿下了?」


  「謝謝您的誇獎,不過我自己也確實很滿意……」我知道歐洲人的大概習慣,如果過於謙虛他們是很可能當真的,一邊熱絡的交談我一邊打量著他。恩斯特和五年前我們初見時並沒有過多的變化,看來長年的海上風浪也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少傷害,只是在眼角上多了幾道不易察覺的細小皺紋。除了他之外屋裡原來還有兩個人,一個三十多歲金髮如針藍目電閃的高個男子,僅從外表就不難判斷出他雅利安血統的純正性;另一個則是標準的日本人,十七八歲的年紀容貌相當文弱,但他穿得卻是武士的服飾,只不過應該是個野武士。恩斯特的手下裡怎麼會有武士?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沒什麼奇怪,鑒於武士已經等同於統治階級,所以不少學者也都著武士衣著。「……你可是幾年也難得來一次的,這次帶了什麼特別的貨色嗎?」


  「哪有那麼多特別的東西!」恩斯特搖頭笑到。「再說再新奇的貨物,還會讓你驚奇嗎?」他說的是我過去輕易看出他的許多「寶貝」的事。


  「是嗎?這可是有損於您歐洲第一流商團的名譽啊!」我也開起了玩笑。


  「說到這次的貨物主要還是以絲絨、玻璃這些民用商品為主,能讓您感興趣的東西並不多……」進入正題他逐漸嚴肅了起來。「火槍一共有4200支,雖然分別屬於幾個商行的產品,但基本性能差距並不大!除了其中500支比較特殊外,其它的可以比照以前的價格,按12貫一支進行交易,不過還是得付給我成色十足的黃金!這次的交易量雖然比較大,但一直到明年的下半年我們也不會再運過來了。」


  「這不成問題!」我組建鐵炮隊的問題解決了,留下二三百支自用外,其它的可以交給三岳屋陸續賣出去。由於急著想更進一步,所以對於他話裡的一些細節並沒太注意。「還是沒有新式大炮嗎?」


  「沒有!」他搖了搖頭。「這方面的管制依舊很嚴!」


  「那可太遺憾了!」我喃喃說到,忽然又問:「你船上的可以勻給我幾門嗎?」


  「你可真有想像力!」他被我的話一下子逗笑了。「我們是接受荷蘭總督委託的半官方性質的商團,現在這艘船上就有督察官隨行,所以您說得那種事情我們是沒法做的!」


  「好吧!您的困難我能夠理解,這次就先算了吧!」我無奈的說:「不過現在歐洲商人來日本的越來越多,隨著競爭的激烈一些事情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當然,鑒於我們一直以來的關係,即便是不得不購買葡萄牙或者英國的大炮我也會邀請您的商團為代理,但這無疑會給貴國在日本的商業地位帶來非常不利的影響!」


  「您的意見我會向總督閣下轉達的!」盯著我看了半天後恩斯特說到。「不過這次在我帶來的東西中,我想還是有些會使您超越您的對手的!」他走到牆邊從櫃子上的盒子裡拿出了一支火槍交給我。「這就是我說過的『特殊』火槍!」


  我抬起這只火槍仔細看了看,這支火槍要比一般的火槍要短,現在日本常見的火槍約有1.2到1.5米之間,可這支只有0.9米左右,而且做工看上去也更為精細。「只是精巧些罷了,沒什麼特殊嘛!」看了半天我也沒覺出別的特別之處。


  「那麼就讓我來告訴您吧!」他又從我的手裡把那只火槍接了過去。「一般的火槍即便遇到潮濕的天氣,也會因為火繩受潮無法使用,而這種槍只要不是瓢潑大雨就毫無問題,因為它根本沒有火繩!」說著他拉開槍管後部一個暗門說:「在這裡塞入一塊火綿,一扣扳機火綿就會推向前去引燃底火,而並沒有露在外面的導火繩!」


  「啊!」我大吃一驚,這絕對是劃時代的進步。


  「這支火槍發射的也不是一般的彈丸!」說著他遞給我一個紙卷。「是把鉛彈和火藥事先包成這樣一個個紙卷,使用時直接塞入後膛,這樣就避免了臨時的填充壓實火藥的時間!」


  「嗯!」我邊看邊點頭。粗略的計算一下,兩次發射之間的時間射居然壓縮到了令人震驚的十秒以內,如此就完全不必使用「三段」射擊法了。


  「還有……」他忽然神秘的一笑問:「您知道現在一般的火槍最多連續發射多少次嗎?」


  「三十幾次吧!」這個我還是知道的。「超過這個數目即便是不出什麼小毛病,也會因槍管過熱而無法發射!」


  「而這把火槍!」恩斯特舞動火槍擺了個POSE。「即便是連續射擊200次,也絕對不會發生那種狀況!」


  我仔細盯著那支槍的槍管,發現黝黑之中閃著一股淡淡的幽藍色光澤。「是鑄造的時候加入了鎢嗎?」我的化學並不太好,只是知道鎢是一種耐高溫的金屬。


  「我也不知道!」他搖了一下頭。「這是一家商行的絕密技術,就是他們自己生產的廢品率也難以控制,所以產量很少!這次我帶來了500支,以後什麼時候再有就不一定了。」


  「既然如此我就全包了,價格按20貫一支怎麼樣?」我盤算了一下說到。


  他微笑著說:「50貫一支沒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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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33、恩斯特的禮物(中)

  「40貫一支,幫幫忙嘛!」我的鬢角已經顯出了微微汗跡。通常情況下,我是不願意這樣一分一厘計較的,但眼下的情況還真是有些吃緊了!不但要組成鐵炮隊,甲冑騎兵也在建立當中,而且家裡正在修建的若江城還不知道已經花了多少錢!儘管完全相信家臣們的忠誠,但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願削減家臣們俸祿的,而且即便是連上我自己的生活水準一齊降低,可兩三千貫也絲毫緩解不了任何問題!
  「50貫一支,絕對沒有通融!」恩斯特堅定的說到。


  「好了、好了,算我服你了!就照你說的價格,50貫一支。」我最後實在沒辦法了,一個時辰來他翻來覆去總是這一句話,而我也是真的非常想要這批火槍。


  「合作愉快!」他臉上終於解凍了。「今天下午您就可以派人來搬貨物了!」


  「你這次怎麼這麼『死性』?一點兒也不開面!」我抱怨到。


  「您不知道嗎?」他忽然俏皮的對我眨了眨眼。「自從和您做買賣以來,我們就從來沒有按照原價賣出過貨物!這可實在是有辱我作為一個商人的自尊,再說這次可是您自己送上門來的!」


  「哦!」我明白了。看來是我過去殺價太狠了,同時也因為我這麼急不可待的趕來讓他看出了軟肋。


  「好了!別那麼沮喪。」正在我懊悔不已的時候,恩斯特走過來親密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為了彌合您的心理創傷,我私人送給您一件禮物,完全奉送不要錢的!跟我到外面來看看吧!」


  「聊勝於無吧!」我洩氣的和他走出艙門,來到主甲板上。


  「這就是我的禮物!」恩斯特洋洋得意的說到。「怎麼樣?夠漂亮吧!」


  「真是不錯……」我的眼球被定定的吸引住了,一個水手把一匹馬牽到了我們的面前。這是一匹通體金黃的駿馬,油亮的毛色反射著太陽的光輝,只有頸上的鬃毛和尾巴是銀白色的,我總覺得有些像恩斯特的頭髮。它的頸部、肩部、腰部、……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快要爆炸般的勁力,那四條腿上繃緊的肌肉簡直就好像是施瓦辛格的胳膊。這匹馬只是長得有些矮,頭頂只有1.6米左右,背高則不過1.4米,配上它那強健的體魄,彷彿是一塊巨石屹立在那兒。「這是一匹西班牙矮種馬?」


  「這你也知道?!」恩斯特還是沒能控制住他的驚詫。「不錯!西班牙矮種馬,阿拉伯神駒和歐洲冷血馬的完美結合!這匹馬剛剛一歲半,名字就叫『黃金』!」


  「果然是名不虛傳!」我不住的點著頭。


  「這是送給您的坐騎,希望您能騎著他馳騁……」


  「你先等等!」我打斷了他的繼續發揮。「你認為就憑我的身手,可能馴服這樣一匹烈馬嗎?」


  「也許您和它有緣也說不定?」恩斯特自然而然的說到,可我卻覺得他像是在強詞奪理。「您可以先摸摸它,試著溝通一下!」


  「它不會踢我吧?」雖然把手緩緩伸了出去,但我還是不放心的問到。


  「不會的!」恩斯特馬上說到。「我用名譽擔保!真是的,日本的武將怎麼還會怕馬?」


  我的手終於慢慢落在了「黃金」頸部,並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它先是忽閃著那對琥珀色的大眼睛警惕的看了看我,然後伸出鼻子在我的手上聞了聞。這時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然而我所害怕的事情並沒有真的發生。


  「黃金」嗅過我的手後一下子解除了戒備,不但伸出舌頭在我的手上舔了舔,還走過來用頭在我的肩膀上蹭著,彷彿是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真是神了!」我撫摸著它的頭興奮的叫到。撥開它的銀色門鬃,在額頭正中有一個雞蛋大小菱形的斑塊,其色嫣紅有如鑲了一塊鴿血紅寶石。


  「來人!」恩斯特這時高聲招呼到。「去替諸星大人拿一套鞍具來!」


  「在船上跑馬嗎?」聽了他的話我奇怪的問到。


  「這有什麼奇怪的!」恩斯特理所當然的說到。「它剛三個月大就上了這條船,對這裡的環境早就熟悉了!」


  不一會裝備整齊,我翻身騎上了馬背,輕輕一抖韁繩,「黃金」就在甲板上小跑了起來。甲板上有著各種各樣的障礙物,可這一點也難不住它,跳躍躲閃之間絲毫也沒有影響到速度。我從來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無論飛奔還是跳躍都保持著平穩的狀態,即便是我這樣的「二把刀」亦可氣定神閒。聽著耳邊呼呼而過的風聲我不禁一陣激動,不經意間雙腳一磕馬腹。


  「噌!」我只覺身子微一發飄,再看時「黃金」已經躍上了船舷,由於變成了相對較直的「跑道」,奔馳的速度反而變得更加迅疾。則頭一看,我只感到頭髮根都炸了起來,一側是空空如也的船外,再往下兩丈就是蔚藍色的海面。不及細想我本能的一拉馬韁,「嘎噔!」一聲「黃金」原地站住,四蹄成一條直線就這麼站在了船舷上。一陣風從身邊吹過,我好像感到身體就要掉下去了。稍稍冷靜了一下,一帶韁繩,「黃金」又落回了甲板上。


  「怎麼樣?」恩斯特沒事人一樣笑呵呵的走了過來。「不但奔走如飛,而且竄山跳澗如履平地!」


  「你這是馬呀,還是山羊啊?」好不容易從馬上下來我抱怨到。「對了,它怎麼會一點兒都不排斥我呢?」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那番關於「緣分」的鬼話的。


  「你還記得幾年前,你拿給我作樣子的那件衣服嗎?」他笑著說到。


  「啊!」讓他這麼一說我一下子想了起來。大約是三四年前,我突發奇想,打算作幾件時髦的歐式衣服。由於怕因為計量標準不同而搞錯,我就把一件常穿的外衣交給了荷蘭商館,事後也一直沒把舊衣服拿回來。「這……與那件衣服有關嗎?」


  「是的!」他點了一下頭。「從它很小的時候起,我一直讓人穿著那件衣服給它餵食,尤其是加夜料的時候還故意用袖子去蹭它的鼻子!這樣時間一久,它自然對這種氣味有了依賴感。」


  「到底是老朋友!」我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麼用心。


  「沒辦法!」他歎了一口氣。「這總可以增加一點你在戰場上的生存幾率,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一下子就回到起點!再說總不能都像……算了!還是不談這個了!」他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我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我正在組建第一支自己的騎兵部隊,從長遠看還要不斷擴大!雖然眼下這次趕不上了,但為以後作些準備總是好的。我想在我山城國的新領地上建一個馬場,改良一下本地的馬種,你幫我從歐洲進口一些優良的種馬!要英國的良種馬、德國的梅克倫堡馬、西班牙的安達盧西亞馬和矮種馬。」


  「不要一些純血統的阿拉伯馬嗎?」恩斯特問到。「雖然目前歐洲和奧斯曼帝國關係緊張,但我們商行在巴格達、大馬士革和迪拜還有一些關係!」


  「不必了!」我想了想說:「阿拉伯和這裡的氣候和地理差異太大,要想改造不太容易。歐洲的條件和日本差不多,所以還是相對穩定的歐洲馬種比較合適!」


  「既然說道了騎兵……」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我還有一些東西,也許您會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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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我對物理、化學非常愚鈍(其實只要是學習我都愚鈍),機械設計更是一竅不通!所以關於火槍的設想只是我的異想天開,大家千萬不要當真。紙卷子彈的想法是我和動漫《鬼眼狂刀》裡椎名由夜學的,我想一個小女子都能自制主角的店舖沒有理由造不出來,有什麼不合理各位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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