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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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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4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3、整裝待發?

  「真的不行嗎?」雖然答案已經反覆的被證實過,可池田恆興似乎還是不死心。
  「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我在近侍端過來的銅盆裡用清水洗淨了雙手,然後擦乾坐在了行軍床上。「你放心好了!你想要什麼樣的部件我會替你定做,質量一點兒都不會差的!」我從矮幾上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腹中的飢餓感稍稍緩解了一點兒。


  「一定想著哦!」他不放心的釘了一句,隨後又有些遺憾的說:「那至少也得好幾年啊……」說完繼續用手迷戀的撫摸著我剛剛脫下來的那身鎧甲。


  此時的日本由於中央集權的衰落,而給商業減輕了一些桎梏,各地大名們對於異地軍用品的需求又帶了一系列畸形的商機!在這種大環境之下奢侈的風氣有所抬頭,作為武士刀劍和甲冑就成了首先突出的地方。南蠻盔甲由於其明顯的新穎風格而備受推崇,據傳身為「國粹派」的上杉謙信也有幾身,就更不必說事事趕時髦的織田信長了!其實所謂南蠻盔甲並不是真正的全套歐洲產品,只是使用了一些舶來的甲片、部件而已,真正的歐洲騎士重鎧日本恐怕也沒幾個人能穿得起來。


  我雖然對這些東西感覺一般但到底也不能免俗,況且我還有著特殊的海外關係呢!在兩年前我偶然對增田長盛提了一句,他還真是上了心,通過荷蘭商館在意大利米蘭給我訂製了一套甲片,不久前才運到日本,由於在本地製作裝配的基件也很精細所以很是廢了一些時間。要說起來增田長盛雖然是生長在武士之家,但對於兵器、盔甲這些事也不怎麼內行,以至在預定式樣時也就全然沒了主意,只好對荷蘭人說是請歐洲最好的匠人設計。此時的歐洲文藝復興運動方興未艾,意大利人又可說是熱情奔放的拉丁風格典範,最後的結果就是我的這身盔甲充滿了「超時代感」!


  我的這身盔甲前胸、後背、上臂和護腿的裙甲,一律都是大小不等的亮銀精鋼甲片,靠近邊緣的部分飾以細小繁密的琺琅纏枝籐蔓和花卉,最為誇張的是花叢中還用浮雕技法作出了許多飛翔嬉戲的金髮小天使!他們的手中拿著喇叭、豎琴、法杖、寶劍、弓箭、……等等樂器或法器,不但和頭髮一樣鍍了一層黃金,甚至還鑲上了小米粒大的各色寶石!


  如果說這件「夢幻仙境南蠻胴具足」是譁眾取寵的話,那麼頭盔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了!亮銀短沿盔體兩邊繪著諸星家徽的金蒔繪吹返是上面最樸素的裝飾,前立是仿照古羅馬皇帝桂冠設計的鎏金月桂枝,底部鑲嵌了一顆桂圓大小的鴿血紅寶石,怎麼樣?夠誇張吧!不過別著急,這個頭盔的精華集中在頂部!那裡有一個兩寸多高,輕舒雙翼的純銀天使少女,呈下跪姿態手捧一本黃金日課經正在虔心頌讀,一頭長長的金色秀髮還有一綹搭在額前。神情姿態無不惟妙惟肖,身上的裙服彷彿就要隨風而動!這就是——祈禱天使少女南蠻盔!


  我本來無意穿得這麼招搖,只想作為一件收藏品就算了。但考慮再三我還是穿來了美濃,給人一個貪圖享樂不思上進的印象也不錯!


  一到集結地我就成了萬種矚目的焦點,池田恆興從開始紮營時就一直站在我身邊磨嘰,可他的身材和我差得太遠了,矮了十幾公分不說肩膀還比我寬不少,試了半天他最終只能放棄了!


  揮了揮手我讓近侍退了出去,這樣大帳裡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我讓秀政給你帶的信收到了嗎?」我想給他提個醒同時也聽聽他對這次出兵的看法。


  「早收到了,但並不相信!」他說話時注意力還是沒有轉回來。「不過既然是你說的,我多少還是做了些準備!」


  「為什麼不信?」我知道很多人都不會相信,但並不清楚他們的信心由何而來。


  「怎麼可能呢?」池田恆興終於轉回了視線。「主公把阿市公主都給淺井長政了他還會反?不可能的,那可是天仙一般的阿市公主啊!就為了那個倒霉的朝倉義景反叛,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那你還準備?」我這才明白信長或者說是阿市在這幫人心裡的地位,之所以相信淺井長政不是因為瞭解他,而僅僅因為他是阿市的丈夫。


  「如果是別人這麼說我一定當他瘋了,但你……」他雙眼望天想了一下後說:「你的預感一向準得嚇人,所以我也不得不防!主公這次命我帶領他的1000直屬部隊,而我自己則帶出了300騎兵和所有猛將。家裡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讓他們小心謹慎備足糧草。所以即使有什麼意外的話,突圍逃生應該不成問題!」


  「不錯!」他的作法很是周全,我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他的家臣遠不及我,所以要想絕處逢生就只能全力以赴。「這件事你還對誰講了?」


  「除了帶信來的秀政原本就知道外,我只告訴了中村和山內,而且一再叮囑要他們守口如瓶!」


  「哦……為什麼?」我沒想到他這麼謹慎。「怎麼連前田大人和『猴子』都沒說嗎?」


  「前田大人是個老實頭子,他要是知道的事情主公就一定會知道!『猴子』……」談到羽柴秀吉他的臉上升起了一縷嘲諷的微笑。「他可是個『積極進取』的人,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會有大動作!目前主公對淺井長政的信任無法動搖,這件事張揚開不是給你找事嗎?丹羽和明智殿下都不在岐埠,你要想讓他們知道自然會去信,我也就不多事了!」


  「嗯……」他的見識遠遠超過了我原先的印象,看來是個可以共享大事的人。「怎麼沒有見到『猴子』,他到哪去了?」


  「他呀!」池田恆興一聳肩膀。「這是個閒不住的人,自己請命去各處調集糧草了!雖然這次『美濃三人眾』和松永這些人都會出兵,但他們的糧草還是要我們提供一部分。」


  「是嗎……」我算了一下,換來這萬餘人還是上算。


  「大……主公,」新八郎一撩門簾探進了頭,但看到有別人在就改了口。「島大人讓我來請示主公,是否把所有馬鎧都發下去?」


  「不必!等正式開拔的時候再說好了!」說完我忽然心裡一動就說道:「這件事不急!你先進來,見過池田大人!」


  「是!」新八郎走了進來對著池田恆興行了個禮。「諸星清彥見過池田大人!」


  「諸星?這是……」池田恆興疑惑的望著我。


  「我的內弟!」我給他解釋了一下。「他已經是正式的武士了!由於以前一直在外面學藝,所以本家的各位大多不認識,以後遇上什麼事還要你多照應!」


  「仙芝嫂子的弟弟?自然沒有問題!」池田恆興走到新八郎的身邊鼓勵的說:「現在經常打大仗,年輕人出人頭地很容易,兄弟好好幹吧!」雖然他本身也不大卻說得老氣橫秋,說著他還用手使勁在新八郎的胳膊上捏了一下,可入手的感覺就像是一塊鋼鐵。「不錯嘛!」他驚異的望著我。


  「是塊好料!可……以後還得常點撥著點兒!」我說的話並不是謙虛,除勇猛外人與人的關係也是一個武士的必修課。


  「回稟主公,羽柴大人來了!」這時近侍在門外稟告到。


  「請他進來!」我對著外面喊了一聲。新八郎作了個出去的手勢,我衝他點了點頭。


  「這回怎麼來得這麼快,這可是不像你的風格啊?」進來的羽柴秀吉和新八郎打了個對臉兒,但並沒有在意。近幾年正是織田家騰飛的開始,無論哪位重臣的手下出現幾個新面孔都不是什麼新鮮事。「無利不起早,你是不是又聞見什麼『味』了?」他一點也不見外的找了個地方坐下,羽柴秀長和淺野長政也走了進來。


  「除了你這只『猴子』身上的野果味還能有什麼!」我決定聽從池田恆興的建議,暫時先不對他挑明這件事。


  「咦~!」淺野長政也一下子就被那身盔甲吸引了過去,抬手輕輕的摸了摸,目光中的迷戀一點兒也不下於剛才的池田恆興。


  「別做夢了!」羽柴秀長在後面拉了拉他的衣襟。「在得到20萬石領地之前,你根本買不起這樣的鎧甲!」精於內政的他自然明白,訂製這樣的一套鎧甲幾乎等於了一整支軍隊的裝備。


  「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羽柴秀吉雖然也露出了一絲羨慕,但隨即又變成了狂熱。「朝倉義景說起來也是領有50萬石的強勢大名,但在本家的大軍面前不過一堆土雞瓦犬!朝倉之後就是三好,然後是本願寺,武田、上杉也為期不遠了!區區20萬石算什麼?哈、哈、哈、……」


  聽著「猴子」有些尖利的狂笑,我和池田恆興對望了一眼。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4、光秀的「珍饈」

  「明智大人,多謝了!」我對站在營門前迎接的明智光秀謙恭的行了個禮,不管怎麼說他的身份畢竟比我高上一級,而且還是來接受他的款待。
  「諸星大人不必客氣,我可也沒少受你的招待啊!」他親熱的拉住我,並向裡面一指說:「大家基本都到了,我還要再等丹羽大人一會兒,請自便!」


  「好!」我點了一下頭後獨自向營裡走去。


  織田聯軍的進展異常順利,35000軍勢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朝倉軍只是作了些抵抗的樣子就退走了,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傷亡!5天前織田軍攻下了小城手筒山,從而對一乘谷城的門戶金崎城形成三面合圍之勢。守將朝倉中務大輔景恆連番急報可救兵不至,不得已只得引軍退走,織田軍不戰而下金崎城!此刻織田軍距離一乘谷城的路程已經不足50裡,但為了迫使朝倉義景進行決戰而沒有繼續進攻。織田信長分派將領前往攻擊府中城和大野城,以期限制住朝倉軍的運動範圍。


  此時織田大營裡瀰漫著一種節日般的氣氛,沒有人再對「即將」到來的勝利抱有懷疑,走在營裡甚至會不時聽到對於戰後封賞的談論,可我卻益發的心驚肉跳起來!我以極其隱諱的方式對織田信長表示過對戰局的擔心,當然不會點出淺井長政的名字,只是說一些「應該多帶些人馬」、「穩紮穩打的好」之類模倫兩可的話,可是無一例外的招來了他的嘲笑,既然如此可就怨不得我了!由於進行的都是些攻城戰而我帶來的又是騎兵,所以前一段的戰事我一直沒有參加,在這種情況下我開始叫竹中半兵衛秘密進行準備,免得「萬一」時措手不及!


  除了我之外幾乎沒有人不祥的預感,就連池田恆興也開始產生了懷疑,明智光秀甚至今天在他的營寨裡舉行了這場宴會。不過畢竟是在征戰之中,所以規模不是很大!


  「你們可真是夠早的呀!」我來到明智光秀的寢帳前,發現前田利家、池田恆興、羽柴秀吉已經等在了那裡。明智光秀的營中有一條不小的河流穿營而過,由於天氣好酒宴擺在了河邊,此刻因為人沒有到齊所以大家都站在四周。


  「有吃的東西怎麼可能晚來?」池田恆興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我們這些『窮人』和你可沒法比,山珍海味已經塞了一肚子,難得有這樣打牙祭的機會,頭三天已經開始絕食了!」


  「你還『窮人』?!」我作了個誇張的表情。「你的部隊輜重比例是最高的,天知道裡面都是些什麼東西!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輜重車裡私藏了女人?」眾人聞言都大笑了起來。


  「還是別開這樣的玩笑吧!」前田利家有些擔心的說道:「這些話傳到主公的耳朵裡,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您就過慮了!」羽柴秀吉笑吟吟的說道:「如今的主公有多少大事要忙,這些小事已經不像當年那麼上心了!現在是只要你能打仗,並且打勝仗,其它的事情主公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對不起大家,我來遲了!」正在笑鬧間丹羽長秀在明智光秀的陪同下走了進來,大家對這位「老資格」問候了一下就各自入席歸座了。首先丹羽長秀和明智光秀並排坐在了主位,再下面是我和前田利家坐在兩側的首位,我的下手是池田恆興,他的下手是「猴子」。本來前田利家在這裡晉陞為部將的時間最晚,但論資歷有不少人都得算他的晚輩。


  「上菜!」明智光秀對著近侍吩咐了一聲,馬上幾個僕人就把頭道菜擺上了桌。


  我看了一下,這是一盤炭烤蘑菇。前幾天這裡下過了一場雨,山裡面滿是這種三四寸高的獨腿菌類,採回來後用紙層層包裹用濃鹽水殷透,然後置於炭火堆中,待紙烤乾變成硬殼後取出剝開食用。這道菜並不複雜,但不見明火而保持了蘑菇的清香,最難得的是正在當時當令。


  「今天來晚是主公臨時召見……」開始進餐後丹羽長秀還是覺得有必要作一下解釋。「剛剛傳來的消息:大野城已被攻克,府中城也是不日可下,主公隨時可能發動總攻,諸位還是及早作些準備的好!」


  「這麼著急?」我想也沒想就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看到眾人驚異的目光急忙改口說:「我只是覺得準備還不夠充分,應該再等等的好!」


  「這還有什麼好等的?」羽柴秀吉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屑。「朝倉家已經是敗亡在即,哪裡還能當得起我們數萬大軍的傾力一擊,天下還有那麼多的勢力等著我們去清除,總是瞻前顧後要拖延到什麼時候,難不成你認為朝倉義景還會有什麼翻盤的機會?」


  「小心無大錯!」我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猴子」的這種想法目前在織田家內部相當普遍,我個人認為這是一種燒糊塗了的表現。「眼下本家正在極盛,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當心,在朝倉家這種陰溝裡翻了船以至葬送了大好形勢,那才叫得不償失呢!」


  「既然說到了冒險,我倒是真的想請教一下……」明智光秀微笑著對眾人說道:「諸位對於冒險和利益的取捨是如何看的,如果在絕大利益的情況下是否會下孤注一擲的決心?」


  「身為武士,捨身取義自然是我等本份!」最先發言的是前田利家,他的態度堅定而懇切。「效命沙場盡忠報國是無須考慮的,這也是維繫天下大義的基礎。您說呢?丹羽大人!」


  「前田大人所說的不錯!但……」丹羽長秀稍微思考了一下後說:「生於亂世雖然不能說不冒風險,可也必須時刻為本家的存亡續繼考慮!歷史上有許多家族的滅亡並不是因為沒有忠義棟樑之臣,大多是在一些關鍵時刻僅憑一腔血氣之勇而失去了冷靜,我認為與主家的興旺昌盛相比,個人的虛名實在是微不足道!」


  「兩位大人說得都非常有道理,但這亂世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如果總是猶疑不定,又怎麼能……」羽柴秀吉接下來的長篇大論越來越慷慨激昂,不知怎麼給人一種類似於紅衛兵的感覺。


  我覺得無論是丹羽長秀還是前田利家,都曲解了明智光秀問話的真正含義,「猴子」算是勉強沾上了點兒邊。但明智光秀並沒有糾正他們的「誤會」,只是含笑在那裡看著。我實在對「猴子」這種口號式的言論提不起多少興趣,就把注意力轉回了桌子上。


  這時主菜已經端了上來,是某種魚類的刺身,這類菜餚極為考驗刀功,而明智光秀手下廚師的水平確實不錯。在一隻醬紫色的大磁盤裡,魚肉被切成一寸長半寸寬的極薄的小片整齊排列著,由於血控得極為乾淨所以魚肉都成白色半透明狀態,肌腱紋理清晰可辨,就如暗花磨砂玻璃的效果。盤子的邊緣擺著一些切割精細的魚皮和內臟,起到了很好的點綴作用。很多人認為魚的內臟很腥,而魚皮又是粘糊糊的,其實不然!只要處理得法這都是極佳的美味,尤其是帶著脂肪的魚皮,是非常滑嫩可口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盤的魚皮只有一點點兒。


  我夾起一片放到嘴裡,魚肉彷彿是自己就融化了,清爽的感覺令齒頰留香,實在稱得上是極品佳餚。


  「諸星大人,不知您的看法呢?」就在我細細品味的時候羽柴秀吉已經結束了他的講演,明智光秀把目光轉向了我。


  「作為主人還是請你先談談吧!」我拿起手絹擦了一下留在嘴角的醬汁。「我這個人向來混混愕愕,這麼大的道理一時還沒有想好!」


  「諸星大人客氣了……」明智光秀笑了一下也沒謙虛。「我的觀點其實和羽柴大人相仿,不過我更看重冒險的本身!請諸位想想看,那種游弋於生死之間的感覺不是很讓人陶醉嗎?」


  「您還真是個有詩意的人哪!」話雖如此說,可我的心裡就是一忽悠。「我是個庸庸碌碌的人,信奉的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得耽誤多少事啊!」羽柴秀吉叫了起來。「三國時獻帝出奔於西京,袁紹不迎才以至失勢於曹操的呀!」看得出來他最近很讀了一些書。


  「曹操雖然佔得先機但也成為了眾矢之的,袁紹失利因不在此……」我又夾起一片魚肉放進嘴裡。「袁紹之失在於戰不得時!當時曹操一伐徐州、二征宛城、三戰汝南,而袁紹沒能及時夾擊,以至最後坐失天時養虎為患!我的看法是:即便倍兵於敵,但如敵內外無恙,則優勢就只剩了四成!」


  「這……」「猴子」一下啞口無言,眾人也沉默下來想著我的話。


  「對了!明智大人,這是什麼魚?真是人間珍品!」我覺得有必要請教一下,以後好往自己的菜譜上加。


  「怎麼!以諸星大人的高雅竟沒有嘗過嗎?」看我的搖頭不似做作,明智光秀有些驚異的抬手指了指前面。「這些是今早剛剛在河裡捕撈的河豚……」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5、不速之客

  出來之後走了好遠腿還是有些發軟。早知道是如此要命的東西,我起碼也要等其他人都吃了沒事才會動筷子。這件事給了我一個深刻的教訓:對於明智光秀這個人要時刻注意,他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作出一些瘋狂的事情!所以以後一旦有機會,就要對他的發展加以一定的限制,決不讓其達到難以控制的地步,不然有朝一日會連哭都找不著調!
  「大人,沒什麼事吧?」走在我身邊的蒲生賦秀關切的問到。「您的臉色可不大好看!」


  「是嗎?」我用手掌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面頰。「沒什麼,可能是剛才的酒喝得有些急了!」


  「是!」他儘管有些懷疑可識趣的沒有繼續追問。


  「竹中大人有什麼事嗎?」我問起了他過來的因由。竹中半兵衛知道我過來赴宴,如不是有什麼大事他不會連這麼一會兒也等不了。


  「好像是有個客人來拜訪您!」


  「哦……」我想了一下沒有問下去,即使問了他也不一定知道,再說能在這個時候找到大營裡來的想必不是小事,所以並不適合在路上進行討論。


  「諸星大人,好久不見了!」在營帳裡和竹中半兵衛一起站起來迎候我的,居然是當年匆匆一晤的籐堂高虎。「受到您的恩惠直到今天才來報答,實在是慚愧得很!」


  「恩惠?這點小事你完全不必在意!」我大度的一揮手,並示意他坐下。「不就一件斗篷嗎!你總是提起倒叫我不好意思了,不如說是來看看我還讓我高興些!」仔細打量了他一下,發覺面色並不比上次好多少,身上的服飾也僅是勉勉強強維持在「體面」的水平,和華麗尚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看來這段時間他混得也不是很得意。


  「在您可能是一件小事,在我卻是全家人的活命大恩!」他的臉上有些無奈,又有些激動。「這次來我是想對您說一件事情!一件可以說關係到織田家興亡、天下的局勢、以及您的……」


  「你的夫人和公子好嗎?」就在他越說越激動的時候我卻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截斷了他的話頭。「當年雖說未及細看,可我印象裡令公子確是生得虎頭虎腦非常健壯,想來將來必是一員名將!只是尊夫人的身體似乎有些嬴弱,不知進來好些了沒有?如果方便的話請光臨若江,內人可以為尊夫人診治一下。不是我自誇,她的醫術即使稱為國醫聖手也不為過!」


  「多謝您的關心,只您的這番話就叫我感激不盡了!」籐堂高虎神色之間的感激決無虛假。「自從離開美濃後我就投到了淺井家,承蒙淺井長政殿下的抬愛恬居足輕頭的職位。犬子一切安好,內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也是大見起色!目前她們和我全家已經回到了老家目加田鎮……」


  「有意思!」我在心裡暗自琢磨。籐堂高虎的話雖然沒有說多少,但裡面已經帶出了很多信息。他在齋籐家是足輕大將,但到了淺井那裡就成了足輕頭,雖說這是沒有什麼名氣新進人員的必然,可畢竟是走了下坡路!他既然是淺井家的人來這裡幹什麼?淺井家的地盤是北近江,他把家眷遷到織田家的南近江又說明什麼?


  「我這次來是想告所您一件大……」


  「原來您是到了淺井家啊!真是可喜可賀……」儘管他非常急迫的想把那件大事說出來,可我卻又一次岔開了話題。「淺井長政大人當世豪傑,信長殿下在我們面前提起他時也是推崇備至!不過十幾年的時間,就把淺井家由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豪族發展成了可以影響近畿局勢的大勢力,『近江之鷹』真是名不虛傳!不過一個足輕頭……」我有些惋惜的說:「籐堂大人有些屈才了!」


  「一介喪家之犬有什麼屈不屈才的!」說這話時他臉上的落寞神情顯而易見。


  「以大人來看,淺井長政殿下是個怎樣的人呢?」我微笑著問到。對於這個馬上就要成為敵人的「朋友」,加深一下瞭解還是很有必要的。


  「淺井長政殿下嘛……」籐堂高虎的臉上再次被無奈的苦笑所佔據。「客觀的說長政殿下是一個極具才能的人,他的武功、謀略、修養和見地在當今的大名中是極為少見的!在淺井家還很弱小的時候,他就敢於同京極、六角這樣的強大勢力決裂,不止一次的從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在一片混沌之中也總是能夠清晰的把握局勢!但……」說到這裡他再次苦笑搖頭。「他對待敵人時的魄力,在處理內部事務時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便十分清楚什麼是正確的事情,如果出現親情、友情的羈絆時他就會產生困惑,甚至在生死抉擇的關頭他也可能會作出完全錯誤的違心決定!這是淺井家的硬傷,早晚會因為這個原因走向滅亡!儘管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曾屢次進諫,但淺井長政殿下卻無力改變這一切。在下實在不想再經歷一次國破家亡,所以不得已才選擇再次出奔……」


  「怎麼!籐堂大人已經離開淺井家了嗎?」儘管實際早已聽出了這個結果但我還是表現出了一定的吃驚,看到他點頭後繼續說:「如果籐堂大人不棄,在下願以侍大將身份延請大人,年俸200貫!不知籐堂大人可願屈就?」


  「這……」籐堂高虎明顯的猶豫了一下,但結果還是搖了搖頭。「大人之恩天高地厚;大人厚愛,高虎銘感五內!但……我籐堂高虎雖然不是什麼大賢大德,可卻做不出那種賣主求榮的事情!在下這次來實在是有大事相告,但卻並不想借此為自己牟取什麼……」


  「請等一下!」第三次打斷他的話時我的意圖已經相當明顯,籐堂高虎對於我的蓄意阻止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而我卻在這時把談話的對象轉到了一邊已經成竹在胸的竹中半兵衛。「重治,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稟主公,一切均已就緒……」竹中半兵衛微笑著說道:「按主公吩咐,營中隨時保持著5天量的行軍飯團;每個士兵的武器裝備均已檢修過三遍,並要求時刻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密令已經下達,一旦得到明確命令即拋棄所有輜重,只帶武器和乾糧輕裝出發!」


  「怎麼樣籐堂大人,我還有什麼沒考慮到的地方嗎?」我又轉向籐堂高虎問到。


  「原來您已經……已經……」隨著口中的呢喃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籐堂大人不必如此!」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對於你冒死前來通報的大恩,我諸星忠兵衛清氏沒齒不忘!但在你卻並沒有說出任何出賣淺井家的話,所以您絲毫不欠淺井家的人情。您離開那裡只是因為道不相同,他日相見亦不必有點滴愧疚。邀請你加入只是因為我對您才能的認同,這與他人完全沒有任何關係,所以請您務必考慮一下!」


  「這……這……」籐堂高虎顯然已經動搖了剛才的決心。


  「主公!」島勝猛這時走了進來。「信長大殿剛剛來了通知,要您明早去參加作戰會議!」


  「好,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看來織田信長已經準備開始最後的總攻了。


  「主公,是不是要對信長大殿再……」竹中半兵衛提醒到。


  「不必了!」我搖頭否決了的意見。「信長殿下對於淺井長政的信賴不是形成於一朝一夕,同樣也不會因為我簡簡單單一句話而改變,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他是決不會相信的!」


  「大人!」籐堂高虎一躍而起對我說道:「在下願意到織田殿下面前作證,為大人全此大功!」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搖頭否定了他的毛遂自薦。「信長殿下既然不會相信我,恐怕就更不會相信你了!事情捅出來可能反而出現別的狀況,說不定他會認為你是別有用心的前來行離間計。於織田家無益,而於您個人有害,這又有什麼必要呢!」


  「諸星大人!」籐堂高虎雙眼熱淚盈眶。「請您收下在下!我籐堂高虎縱然粉身碎骨,也當誓死追隨!」說完他深深的拜了下去。


  「這是我諸星家之福!」我伸手把他拉了起來。「我給你的第一道命令是:不要驚動其他人,立刻離開此地!」


  「主公!當此危難時刻,我怎麼能……」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安撫住他激動的情緒後說:「我要你立刻趕回目加田,把家眷送到若江城去!隨著淺井家的改變立場,整個近畿和近江的局勢都可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據我估計南近江將會是主要戰場,目加田鎮已經不安全了!我既然已經做了準備安全當無問題,這點你盡可放心!你只有後方安排好了,我也才好給你新的任務。」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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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42: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6、袋中豆(上)

  今天的天氣不錯,織田信長的心情也是如此,並且不停的用這種心情感染著周圍的人。「各位!昨天夜裡府中城已被我軍攻克,朝倉義景現在已經成了甕中之鱉……」他坐在帥帳的主位上興奮的說著,還不時的在空中揮舞著拳頭用以加重語氣。
  我的位置離織田信長只隔幾個人,因而對他的神態看得非常清楚。同樣是在昨天夜裡,籐堂高虎離開大營趕往目加田去接他的家眷,而後半夜伴長信則給我帶來了淺井家的軍隊正在向小谷城集結的消息。我向四周的人們看了看,誰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有什麼擔憂,悄悄的長歎一聲,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現在一乘谷城南、西、北三面的道路都已經被封鎖了,而再往東退就會進入加賀一向宗的領地!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極小,現在朝倉義景的主力全都集中在一乘谷城,一益,你說一下忍者偵察的情況!」織田信長把目光轉向了他的「情報處長」。


  「是,主公!」瀧川一益對著織田信長點了一下頭後轉過來對著眾人,雖然努力板著面孔可還是隱隱可見一絲得意。「目前,朝倉家的主力都被我們壓縮在一乘谷城中,人數約在24000左右!由於前一段時間他們消極避戰,所以實際的損失並不算大,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士氣可謂低落到了極點!從間接得來的消息說,一乘谷城內對今後的戰略意見並不統一,主張野戰的和主張籠城的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就目前的情勢來看這兩種意見各有利弊,野戰他們無論從實力還是軍心士氣上講都不具備條件;而長時間的籠城則會更加使士兵喪失鬥志,再說即便是能夠守住也不會有援軍,時間一長24000多人的口糧就是一個大問題!」


  「好,一益的工作做的不錯!」織田信長滿意的稱讚到。「其他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在下還想向瀧川大人請教一下!」在一片興高采烈的嗡嗡低語聲中我高聲說到,不管怎麼說還是應該多方求證一下。


  「諸星大人不必客氣,您請問吧!」瀧川一益無精打采的回答到。要按他自己的想法肯定是不願意理我的,但在織田信長的目光注視下他不得不如此說。


  「雖然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但……」我斟酌了一下用詞。「還是請您作下說明,周邊的各家大名最近有什麼異動嗎?」


  「周圍?」瀧川一益明顯一愣。「雖說加賀的一向宗與本家不合,但目前越中的局勢也很微妙,七裡賴周正把兵力集中在越中的邊境,雖然越前這邊也有一定的守備力量但還不足以威脅本家的行動;飛驒是個小國,即便姊小路賴綱吐了血也不過三千多人馬,而且他應該也沒有糊塗到這種程度;上杉、武田雖說有這個力量,但現在也是鞭長莫及了,再說他們兩家現在還在互相牽制當中!」


  「東面雖然沒有問題,但西面呢?」我飛快的釘了一句,同時緊緊的注視著他。大帳裡一下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錯愕的看著我,只要不是白癡都明白我在暗示什麼。


  「西面?西面……主要是本家的領地,再來……」瀧川一益的神情有些閃爍,他自然不是白癡。「……再來就是丹波、丹後的波多野家了,他們的位置比上杉和武田還遠,旁邊還有赤松和山名虎視耽耽,根本不可能發兵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他還是有意忽略掉了那個敏感的名字。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聽到他的回答我「欣慰」的連連點頭。反正我真實的憂慮這裡的人都明白了,既然大家都不點破我又何苦枉作小人。


  「好了,我們還是計劃一下下面的行動吧!」織田信長揮了揮手中的折扇。不知是不是我多慮,他的語氣裡暗藏著些許的不快。「我們不能因為連續的勝利就疏忽大意,朝倉義景畢竟還有兩萬多軍勢,還要提防他們作困獸之鬥!我決定明天一早發兵進攻……」


  「回稟主公!」這時一個在門外執勤的近侍進來稟報。「阿市公主派人給主公送來了禮物,說是預祝主公平定越前威震天下!來人說禮物非常貴重,要面呈主公。」


  「阿市的禮物?好,快呈上來!」聽到是最為寵愛的妹妹來了消息,織田信長的興致更加高了起來,說這話時還有意無意的瞪了我一眼。


  不一會,一名青衣小帽的侍從走了進來。他手裡捧著一隻兩尺長的黑漆木匣,恭恭敬敬的放到了織田信長面前的案上。


  「阿市過得好嗎?」織田信長一邊開著木匣隨口問到。


  「公主一切安好!」由於這個人是原先織田家陪嫁過去的僕人,所以還是叫阿市公主而不是夫人。「只是公主非常惦念主公,要小人轉告主公千萬保重!」


  蓋子被打開了,同時織田信長的眼睛也直了。我和排在前面的幾個人一樣,也微微站起了身,看到的是一隻兩頭捆住鼓鼓囊囊,形狀有如一條豬腿的白布袋。織田信長的手有些顫抖的解開了一頭的繩子,幾顆豆子噼噼啪啪的掉了出來。


  「淺井小兒!」織田信長一腳蹬翻了面前的桌案,那些豆子全都灑了出來,蹦跳著鋪滿了大帳的地面。


  「主公……怎麼了!」林通勝面色疑惑地的問到。


  「怎麼了?!淺井長政謀反了!!!」織田信長大聲喝到。他太陽穴上的青筋已經暴了起來,面色殷紅得有如塗了一層鮮血。「這就是阿市送來的暗示!」他指著一地的小豆子說:「淺井家勾結朝倉義景,即刻就會前來夾擊我軍!只怕此刻已經在路上了!」


  「淺井長政這個該死的東西!」片刻的沉寂後,柴田勝家竄起來大聲咆哮道:「這個背信棄義的混蛋,我一定要把他的腦袋揪下來!主公待他恩重如山,連……連……」他的嘴唇有些顫抖,不知該如何提到那個深埋心中的名字。


  「主公,不要再猶豫了!」佐佐成政咬牙切齒的說道:「立刻回師近江,踏平小谷城,把淺井父子碎屍萬斷!」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整個大帳裡充滿了對淺井長政的聲討。


  我坐在一邊沒有說話,儘管心裡很著急但還是沒有發言,在滔滔眾怒當中並不適合作個太理智的人。


  「忠兵衛,你在想什麼?」眾人的發洩終於告一段落,織田信長這回第一個就點到了我,不知是不是因為前一階段我一再暗示的關係。


  「哦……我在想我軍下面該怎麼辦?」我並沒有顯出先知先覺的驕傲,而是回答得老老實實。自以為是的人是最招人討厭的了,尤其還是在這種敏感的時候。


  「這算是什麼狗屁問題?!」佐佐成政立刻橫著眼睛跟了一句。「對於淺井長政這種無恥小人必須馬上還以顏色,我們要做的就是立刻進攻小谷城!」


  我並沒有生氣,而是笑著說:「佐佐大人真是高見!」對於這種蠢人我犯不著計較,好在像這種腦袋裡少根筋的人並不多。


  「這只怕不妥吧!」果然安籐守就捋著鬍子一臉憂慮的說道:「據我所知淺井長政並不是個行事草率的人,既然決定寢返必定作了完全的準備!他深知一旦讓我等安然脫困而去,一定會受到激烈的報復,所以這次一定會孤注一擲,除了各大豪族和直轄部隊外想必農兵也作了最大限度的徵集,這樣的話軍勢只怕會超過兩萬……」


  「你害怕了嗎?!」佐佐成政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那神情就差沒把「膽小鬼」三個字直接說出來了。「別忘了我們可是有整整35000大軍呢!」


  「你……」安籐守就的臉色也變了。


  「成政,你馬上向安籐殿下道歉!」織田信長面沉似水的說到。


  「是……」佐佐成政雖然道了欠但還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而安籐守就也不再說話了。


  「我軍的處境相當危急……」片刻冷場後丹羽長秀開了腔,簡單明瞭的說明了處境。「不光是淺井長政的突然背叛,而朝倉的24000大軍也在虎視眈眈!我軍一旦後撤其必定尾隨而來,那時我們不但兩面受敵而且身處客地,且不說是否會敗,僅是膠著糾纏下去就不是我們能夠承受得了的!」


  「長秀的話很有道理……」織田信長並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他的判斷很是理智。「目前我軍的主要目標就是迅速突圍,只要保存實力回到美濃,就不怕沒有報仇雪恨的機會。淺井長政、朝倉義景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對於如何突圍以及走哪條路線,大家有什麼建議嗎?」


  所有人都在沉思,對於這個事關生死存亡的決定必須慎重。


  「在下倒是有一點淺見!」最先說話的居然是松永久秀。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7、袋中豆(下)

  「以在下的淺見……」在得到織田信長的示意後,松永久秀繼續說道:「僅就實力來看,即便和朝倉、淺井兩家之力也不過百萬石的領地,這遠遠難以與彈正忠殿下相抗衡!淺井長政可以說冒了一個絕大的風險,如不能趁這次突然發難的機會徹底解決問題,以後就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境。所以,朝倉與淺井此刻一定希望,我軍全力進攻他們其中一家,然後在我軍疲憊之際進行合擊!」
  說到這裡他沉了一下,四周眾人都等著他下面的話,可我卻隱隱聽到佐佐成政小聲嘀咕道「……這個誰不知道……」


  「所以……」松永久秀應該也聽見這句話了,但並沒有理他。「我軍此刻的主要目標應該是『走』,而不是『戰』!要報此仇,以後有得是機會!」


  「到底要如何不『戰』而『走』呢?」問這話的是林通勝,他此刻顯得有些著急。


  「我軍可由金崎折而向西……」松永久秀的話令除我之外的人均是一震。「穿過北近江的一角進入若狹,取道琵琶湖西可到達京都,那時我軍就是龍游滄海了!」


  「這樣就不會發生激戰了嗎?」丹羽長秀不放心的問道:「淺井長政可能會派人把守,若狹是朝倉義景的地盤,也可能會有重兵啊!」


  「為了抵禦這次攻擊,朝倉的部隊都集中在正面的一乘谷城,現在若狹肯定是空空如也!近江嘛……」說到這裡松永久秀憨厚的一笑,可我卻感覺其中有說不出的詭秘。「淺井家在這個方向唯一的大據點就是朽木谷城,而其城主朽木元綱與在下有很深的私交!」


  「啊~!」大帳裡有幾個人驚呼出了聲。


  「朽木元綱算是北近江的老人……」他繼續做著介紹。「在二十年前的那場爭鬥中,他們的立場更接近京極家,這就使他們在淺井家掌權後日益沒落。雖然淺井長政繼任家督後這個情形有所緩解,但朽木元綱還是被排除在淺井家的核心圈子之外。不要說赤、海、雨,甚至還比不上野村定元、三田村秀俊這些人!為了織田彈正忠殿下的大業,我願親自出馬遊說朽木元綱,一定叫他出城歸降!」


  「松永殿下果然一片赤誠,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心意!」在沉思了片刻並和幾個重臣交換了眼神後,織田信長說到。「目前從各種情況考慮,松永殿下的建議都可謂上上之策,但我們還是應該計劃得周密些,朝倉義景和淺井長政不會坐視我們安然離去,為了替全軍轉進贏得時間,必須要有人對追兵進行阻擊!」他用銳利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這是一個危險的任務,可以說九死一生,但這又是必須的!我想聽聽大家的看法。」


  一陣難耐的靜默,所有人都在沉思,即便是柴田勝家、佐佐成政這樣的莽夫也沒有輕易搭腔,擔任殿軍的結果幾乎是可想而知的。不一會,所有人幾乎都抬起了頭,不過不是開口,而是悄悄觀察著別人的表情。


  織田信長的目光有兩次看向了我,池田恆興則更是一直在盯著我看,我卻故意不去看他們。對於「諸星甲騎」的戰力我雖然很有信心,但同樣很清楚它的長處並不是打防守戰,以一千騎兵拖住兩萬人簡直是在開玩笑,如果借助固定工事的話則騎兵的優勢又會盡失。我一直暗暗注視著羽柴秀吉,按歷史他可是會安然脫身的!我可不敢去嘗試自己的運氣是否也會這麼好,當然如果歷史改變的話,他死總比我死好,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主公!」果然在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他開了口,同時織田信長的忍耐極限也快到了盡頭。「我籐吉郎受主公大恩一直無以為報,願率麾下1000部眾殿後阻擊敵軍!」說完這句話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猴子……」織田信長的聲音似乎有些艱澀,我的眼神不太好,沒看清他是否含著淚水。「你能有這樣的覺悟實在是太好了!」


  「可是……」丹羽長秀憂心忡忡的說:「籐吉郎的心意隨好,實力畢竟單薄了些,朝倉可是有足足兩萬四千人哪!」這句話使剛剛鬆動的氣氛再次緊張了起來。


  「既然羽柴大人當仁不讓,我們三河武士又豈能落於人後!」向來極少發表意見的德川家康緩緩說到。「織田殿下,請允許我率領5000三河軍隊接應羽柴大人!殿下盡可放心,我們必讓朝倉軍難越雷池一步!」


  「有德川殿下出馬我就放心了!」織田信長確實長出了一口氣。「下面我們再來說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衛兵從門口走進來,悄悄來到瀧川一益身後耳語了幾句,瀧川一益的臉色立刻變得蠟黃。「主公……發生了一些新情況!」他艱難的說到。


  「什麼事?!」織田信長敏銳的意識到絕不是什麼好事。


  「有忍者剛剛來報……」瀧川一益面無血色,嗓子裡好像塞著什麼東西。「波多野秀治接受了朝倉義景的請求出兵阻擊我軍,現在他們的15000軍隊已經進駐若狹小濱城一線,總大將是籾井教業!」


  「完了!」不提其他人的震驚,我都覺得眼前一黑。歷史改變了,唯一的通道被堵住了,這回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若狹這條路還能走得通嗎?這可是件實在沒有把握的事情,不過就我所知那裡的地形可是不怎麼好走。「我在桂川口城那麼長時間,怎麼就沒想起來在琵琶湖上建一支船隊呢?」我後悔得跳湖的心都有,只是我的游泳水平不足以脫困而已。


  「無論如何一場激戰都免不掉了,既然如此就讓我們堂堂正正的與淺井長政決一勝負吧!」在一片紛亂當中,突然響起了稻葉一鐵那冷冰冰的聲音。


  「雖說淺井軍略少於朝倉軍,但說到素質卻遠遠超過朝倉軍……」林通勝左右看了看後繼續說道:「實際上從各方面來說,淺井軍可以說是三支敵軍中最強的!朝倉軍雖然人數眾多但訓練低下,而且士氣不振;波多野地處偏遠且匆忙參戰,只怕決心也不是很大。如此看來和他們當中任何一支交戰,勝算都要比淺井家大很多!」


  「林佐渡守大人所言甚是,不過……」不愧是多年的拍檔,氏家卜全馬上明白了稻葉一鐵的意思,同時也很清楚這位老朋友耿直的特點,開始替他作起了解釋。「即便我們與朝倉或波多野作戰取得了勝利,那又能怎麼樣呢?朝倉軍會且戰且退,而波多野軍則根本不會與我軍正面對抗!面對這種情況,我們短期消滅朝倉全部力量或是突破波多野重兵防守的險要地勢,都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哪淺井……」林通勝還想繼續問。這個文官確實沒什麼戰略眼光,此時其他人大多已經明白了這裡面的干係。


  「淺井家就有很大的不同……」氏家卜全確實脾氣很好,也很耐心。「淺井家後面就是本家的根據地,只要我軍全力衝過去就是勝利!同時,淺井長政雖然封鎖我們的歸途,但也並不是完全無機可乘。北陸道在近江通往京都的這最後一段相對較寬較平,比起若狹那種一夫當關的地形實在是好得太多了!就我的瞭解淺井軍能夠阻擋我軍的位置,只有大障垰山口到小谷城與金濱之間路口的這一段。即便是在這裡地勢也不是很崎嶇,我軍的騎兵、鐵炮都有一定的優勢,即便進行大的合戰也會勝算高些!」


  道理已經說得相當明顯了,所以作出決定並不是什麼難事,織田信長很快下了決心。「各位!這是關係著我等生死存亡,關係著天下大局的時刻,不用我說大家也完全能夠明白我們此刻的處境!是否能夠絕處逢生全看各位的武勇和忠義了,讓淺井和朝倉明白與你們對抗的愚蠢吧!」


  「是!」眾人齊聲的應答又恢復了往日的豪壯。


  「柴田勝家為第一隊,稻葉殿下為第二隊,佐久間信盛為第三隊,延北陸道向岐埠城進發!『猴子』擔任殿軍,德川殿下負責接應,其他人隨本陣行動!即刻回去準備,今天傍晚開拔!」被織田信長點到名字的人依次應諾,他又叫住了羽柴秀吉。「『猴子』,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


  「是!」羽柴秀吉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都叫你說中了!」剛一出大帳池田恆興就拉住了我。


  「很多事我也沒想到!」我想起波多野家的意外,聲音裡多了些苦澀。


  「有把握嗎?」


  「沒有!」


  「沒有?!哪……」


  「雖然這句話很不符合我的性格,但還是得說……」我抬頭看了看天空,正午的日頭居然也帶上了一絲夕陽的血紅。「狹路相逢……勇~者~勝!」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8、深思熟慮的請纓

  雖然並沒有受到任何實際的打擊,但敗退畢竟是敗退!七月五日傍晚織田軍開始陸續上路,經過一夜加一天的急行軍來到了越前與近江的交界。在一夜並不算踏實的休息後,大軍多少恢復了些精神,七月七日的清晨再次上路,踏過邊境進入淺井長政的地盤。
  從後隊傳來的消息說,由朝倉景鍵率領的軍隊已經開始了追擊,但還只是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發生的僅是些零星的遭遇戰,看來他們是想一直跟蹤我們到淺井軍的控制區域。


  上午10點20分,我帶領部隊行進在北陸道的大路上,前面是池田恆興率領的部隊,後面跟的是氏家卜全的1500人馬。「做好準備了嗎?」根據我的計算戰鬥已經迫在眉睫,儘管相信竹中半兵衛的能力可還是有些緊張。


  「沒有問題……」竹中半兵衛回答時語氣很自信,可面容很嚴肅。「經過昨晚的休息人力、馬力都得到了恢復,我今早又檢查了一遍,裝備情況也完全正常!現在雖不能說處於最佳狀態,但隨時都可以投入戰鬥!」


  「那就好……」我輕輕的點了點頭,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了。


  「主公,您只管放心!」跟在我身邊的島勝猛鎮定自若的說到。「當初僅憑我們自己就擊敗了三好的5000軍勢,如今還有信長大殿的35000人馬,取勝是毫無問題的!」


  「主公,你實在是太小心了!」一直尾隨在後面的新八郎突然說到,他的臉上滿是激動與興奮。現在他已經逐漸習慣了武家的新身份,只有在私下裡才叫我大哥。「……現在的強弱一目瞭然,這種戰鬥還有什麼懸念?我們要考慮的,實際只是怎麼多取得幾顆首級而已!」說著得意的揮了揮手中的「修羅之怒」。他現在除了一張娃娃臉外確實滿像是那麼回事了,一身漆黑油亮的盔甲分外威武。


  「到底是初生牛犢……」前田慶次取笑的搖了搖頭說:「打仗的事情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我們目前身處客地,隨時都有可能被前後夾擊,要在什麼樣的地點作戰只怕也要由人家說了算。」


  「我可不是什麼牛犢!」新八郎忿忿不平地辯駁到。「講到和人打架,我未必就比你少!」


  「哈、哈、……小孩子脾氣還挺大!」前田慶次指著新八郎的腦袋笑著問道:「還說不是牛犢!那不就是小牛的角嘛?」


  新八郎戴的是一頂中式的短延黑鐵盔,由前至後有一溜銅鍪釘,和甲冑的式樣很是協調。上面沒有多少裝飾,前立和吹返都沒安,除頂門的鬼面上用紅寶石鑲了兩個眼睛外,就是兩側各有一個淡黃色的兩寸來長的彎彎小角。「這不是牛角!是虎牙!」新八郎現在對前田慶次是怒目而視。


  正在兩個人半真半假的鬧著時,前面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池田恆興的部隊雖然很安靜的原地沒動,但從更遠的地方隱隱傳來了陣陣喧鬧。


  「去打聽一下,看發生了什麼事!」


  得到我的命令後一個親兵策馬跑向前面,不一會兒又轉了回來。「報告主公,前面的大障垰被淺井軍堵住了。大殿的本陣現在停在前面的山下,先鋒各部正在攻擊敵軍!」他回稟說到。


  該來的總會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重治和新八郎跟我到前面去看看,其他人歸隊待命!」說完後一催馬向前跑去。


  「在後面待不住了?那就一起到前面看看吧!」沒多遠就碰到了也正要往前去的池田恆興,但看樣子他卻一點都不擔心。


  「柴田那傢伙怎麼在這麼個地方磨嘰!」我邊走邊向他抱怨到。「主公也是,要是碰到淺井主力就該馬上展開全軍啊!」


  「你沒走過這吧!」池田恆興抿著嘴笑了一下,好像很高興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大障垰是個山口,雖說不是很險要但也不過二十幾丈寬,又處於一個坡上,太多的部隊施展不開!」


  「是嗎?」我一時沒了話,要被堵在這前景可不美妙。走了不太遠我們就來到了織田信長的臨時指揮所,他此刻正站在一個小丘上焦急的注視著前面,前軍和中軍大部分將領都圍在他的周圍,氣氛顯得很壓抑。我和池田恆興悄悄來到織田信長身後站好,也抻長脖子向前望去。


  前面的情勢確實不容樂觀,500米開外的地方是一個兩山相夾的山口,一支淺井軍已經在那裡設下了攔路的柵欄,由於過去曾經是盟友,所以我依稀記得那個旗號是淺井三將之一的海北綱親!雖然人數不過只有1000左右,但一來借助工事,二來弓箭、長槍齊全,所以防守的相當穩固。目前正在進攻的是柴田勝家的兩千長槍足輕,實話說論素質還算可以,只是裝備得著實慘點,穿得只是最低檔的皮甲,在幾十米內無遮無攔的狀態下,被木丸弓一射一大片。不過這也算難怪!僅憑著他那六七萬石領地,這就是極限了。總之,進攻的情況很不順利,而稻葉、佐久間兩支部隊正在山腳下待命。


  「真是該死!」看到又一輪進攻被打退,織田信長狠狠的詛咒到。「你們誰有辦法?」他用犀利的目光向後掃了過來。


  不少人張了張嘴最後有沒有說話,不是他們缺乏勇氣,而是實在沒有迅速突破敵軍防線的把握。


  「廢物!」織田信長又扭過了脖子。


  「主公……」我忽然感覺有人悄悄拉我的衣袖,回頭看去卻是竹中半兵衛。


  「怎麼?」我問到。


  「您可以申請,由我們的騎兵去攻擊!」他目光閃閃的說到。


  「什麼?」我被這個建議嚇了一大跳。「讓騎兵去攻堅?你沒有搞錯吧!」


  「看似荒唐,實際非常可行!」竹中半兵衛語氣堅定,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主公,您仔細看看前面的地形!那裡看似很高實際坡度並不算陡,戰馬上去毫無問題,雖然無法發揮騎兵的衝擊力,但面對柵欄這本身也用不上。另外不知您注意到了沒有,海北綱親的這只部隊很可能只是先鋒,而且到達的時間也並不長,儘管立起了柵欄可並沒有來得及準備滾木等重型防禦武器,我們完全有能力一舉將其擊潰!」


  「敵軍不是還有弓箭嗎?」我擔心的說到。


  「那種弓箭對我們騎兵的盔甲沒有任何威脅!」


  「有柵欄的阻擋,還有長槍……」我的心裡有了些活動。


  「騎兵用盾牌,馬匹的正面有掛甲,長槍的傷害也不會很大!只要到了跟前,要不了幾下這種簡易柵欄就會被馬刀砍碎!」


  「嗯……」我低頭沉思,不能不說這個建議還是可行的。


  「主公!」看我還在猶豫,竹中半兵衛不免有些著急。


  「好,就這麼辦了!」我終於下定了決心。「主公,可以讓我試試嗎?」我來到織田信長身邊如是說到。


  「你?」織田信長懷疑的看了看我,他非常清楚我一般對於這種衝鋒陷陣任務的態度。


  「哦……前軍諸部已經相當疲憊了,讓他們下來稍微調整一下也好嘛!」我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沒有把話說得太死。


  「那……也好!」織田信長想了一下終於答應了。「傳令柴田先下來,你的騎兵過去試探一下!」


  「是!」我正想回到後隊,卻又被織田信長叫住了。


  「等等!」他遠遠的看了看我的那隊騎兵後說:「你親自去也不會起什麼作用,命令部下去就可以了!」


  「是,主公!」我叫過新八郎把手中的太極團軍扇交給了他,讓他傳令給前田慶次全權指揮。


  「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新八郎走後織田信長說道:「你的騎兵怎麼怪模怪樣的!不但穿著皮質的馬鎧,怎麼還拿著盾牌?」


  「皮質的馬鎧可以跑得比竹馬鎧快些,盾牌可以抵禦弓箭!」我給他作著解釋。


  「我也很奇怪……」丹羽長秀這時也說道:「你的騎兵為什麼沒有靠旗?背著這麼多騎槍幹什麼?而且還都是這麼短而單薄的!」在日本對於標槍歷來沒什麼概念。


  「這是因為僅一把馬刀可能會脫手,而單手的騎槍自然要短小些!」我覺得現在還不是顯露標槍用途的時候。


  「真是奇怪的想法……」織田信長搖著頭喃喃自語到。


  「主公!」這時柴田勝家退了回來。「屬下無能,讓您……」


  「不必自責!」織田信長搖手阻止了他下面自責的話,平心而論他一直是最信任柴田勝家的。「你已經盡力了,讓忠兵衛去試試吧!」


  「他?」柴田勝家驚異加鄙夷的看了看我。「也好,就讓我們見識一下諸星大人部隊的『武勇』吧!」


  「比柴田大人……」


  「那是怎麼了?!」


  正想好好「誇獎」柴田一番的時候,池田恆興的一聲驚呼使我轉回了頭。一眼看去,我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後背立刻驚起了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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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按理說以主角目前的身份還不能使用軍扇,但彩披總讓我想起「馬尾巴的功能」,總體來說還是軍扇氣派些。另外說一句!戰鬥場面將要開始了,但我寫這種情節著實缺乏把握,有什麼到不到的地方大家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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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00:43: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69、神勇

  只見一騎輕塵已經越過了中軍本陣,飛馬直奔前面海北綱親的軍陣而去,馬上一員小將卻不是新八郎是誰?
  「怎麼會這樣?」我只覺得心頭猛地一緊,腦中頃刻就成了一團亂麻。「面對敵人的如蝗箭雨,單人獨騎不是找死嗎?!前田慶次和山中鹿之介都是死人嗎!」我在心裡不住的咒罵著。


  「那……不是剛剛跟在你身邊的人嗎?他自己衝過去幹什麼?」織田信長看了看已經快要衝到敵軍陣前的新八郎又看了看我,非常不解的問到。


  「是……是……」腦中嗡嗡作響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然回答的也是語無倫次。


  「主公!」這時楠木光成急急催馬趕來。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嘴裡急得險些咬著了舌頭。


  「主……主公……」楠木光成一臉愧疚,話也說得磕磕巴巴。「……新八郎來……傳您的命令說……要我們出擊……大家都在整隊……一不留神……」


  「嘿……」我鬆開了他的手,只感到渾身一陣無力,要不是半兵衛和光成及時扶住,我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不能怪慶次和鹿之介他們,誰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我自己!這次出來雖然已經有了出生入死的覺悟,但並沒想這麼早就讓新八郎獨當一面,充其量也就是讓他跟在我身邊熟悉一下情況。加上我的騎兵在攻城戰上沒什麼作為,所以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教給新八郎!在他天真幼稚缺乏經驗的頭腦中,理所當然的認為進攻自然就是奮勇向前,對於團隊的配合完全沒有概念,也許還受了一些傳說故事中個人英雄主義的荼毒,想著在萬馬軍中取敵人上將的首級!「天啊!我可對仙芝怎麼交代啊!」我絕望的想到。


  「一個不錯的年輕人……可惜了!」織田信長顯然也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然後轉身走回自己的行軍馬扎,坐了下來。他此刻的情緒反而平靜了下來,一來他已經見過了太多的生生死死,二來也不看好我這支騎兵的作為。


  「哼、哼!」柴田勝家在旁邊陰笑了兩聲。「至少他還算有些血性,沒有學會某些人的奸猾!」


  其他人則大多是無言的搖了搖頭,池田恆興甚至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而此時,我的大隊騎兵才剛剛到達本陣的一側。


  新八郎獨自一人跑上了山道,淺井軍顯然也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戰法,直到新八郎距離柵欄還有五十米時,才在驚醒過來的武士吆喝下開始放箭。


  只見新八郎毫不減速,把手中的長槍舞動得有如風車相仿。他的目的主要是撥擋射向戰馬的箭枝,因為他並沒有裝備馬鎧,對於自己反而不是很在意,個別射在身上的箭矢根本無法損及他的盔甲。由於距離已經很近,他就這麼毫髮無傷的來到了那道柵欄跟前。「嘿!」的悶哼一聲,新八郎手中的「修羅之怒」力劈華山直直的砍了下來,立時木屑飛濺,柵欄上崩塌了一個缺口。新八郎一提戰馬躍了進去,橫槍一掃,面前三個淺井士兵就被腰斬成了六段。


  「咦~!」織田信長又站了起來,眼前的情景讓他重新燃起了興趣。


  此時的新八郎好像一隻衝入羊群的老虎,在前軍前排的長槍足輕和弓箭手中如入無人之境,左突右衝東擋西殺把淺井軍的隊形攪了個七零八落。淺井軍的武將自然不能坐視這種情況的發展,從海北綱親的左近衝出四員武將,先後向新八郎殺來。


  首先到達的是一個中年武士,無聲無息的挺槍直刺了過來,槍勢有如毒蛇吐信,看情形顯然是想殺個出其不意。新八郎橫槍一撥就磕開了來槍,一推槍桿撞向對手的前胸,由於戰馬相對奔馳所以速度很快,敵將悶哼一聲直直的摔落馬下,口吐鮮血胸骨盡碎而死。


  第二員敵將和第一員敵將的距離很近,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前面的同伴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就在一愣之間「修羅之怒」寒光閃閃的巨大鋒刃就已經橫劈到了面前。不得已,他一咬牙把手中的太刀倒立,右手持刀柄於上左手按刀背於下,推刀向外面封去。「噹啷!」一聲,太刀被「修羅之怒」的風雷之勢擊得崩斷,隨後被斬斷的是第二員敵將的身體。新八郎並不停留,又衝向了第三員敵將。


  第三員敵將因為距離較遠已經看清了事情的經過,吃驚之餘稍稍減緩了馬速。這員武將名叫吉岡清五郎,是京都一個著名劍術流派的嫡傳高手,在很年輕的時候就被海北綱親以兩百石俸祿禮聘為親兵的劍術師範,不但武藝高強而且經驗豐富。時間雖短但他已經看出了新八郎是天生神力,所以二馬交錯之際並沒有直接格擋新八郎的進攻,而是用刀斜向一削同時帶馬右轉,想趁新八郎衝過之後反手攻擊其背。但就是這麼輕輕的一碰,吉岡清五郎就感覺自己彷彿受到了萬鈞鐵錘的重擊,整個右半身頃刻就失去了知覺。等到他活動開時新八郎已經撥馬返回,他也就此失去了機會。


  新八郎對一招失手非常憤怒,怒吼一聲挺槍直向吉岡清五郎的胸口刺來。


  吉岡清五郎已經清楚了新八郎力量的可怕,再也不敢直接與他兵刃相交,而是熟練的一提馬韁,戰馬立刻前蹄騰空人立而起,只等新八郎攻到就以馬踩落,同時借助下砸的慣性揮刀猛劈。


  面對已經掩身馬後的敵人新八郎槍勢不改,依舊筆直地刺了出去。隨著兩聲慘叫,「修羅之怒」長長的槍頭由戰馬的前胸刺入又由頸後鑽出,而後深深的扎進了吉岡清五郎的小腹。新八郎前把一抬後把一壓,吉岡清五郎連人帶馬就被高高的挑了起來,淋淋的鮮血落在他白淨的臉上顯得詭異而可怖,再伴隨著陣陣人和馬的慘叫,讓戰場上所有人的心都一陣緊縮。


  「嗒、嗒、嗒、……」新八郎的戰馬是我從騎兵隊裡給他挑出來的,雖說還算不錯,但離寶馬良駒差得還遠,身上驟然加上了一人一馬的重量就有些吃不消了,往後連退了十幾步,四條腿不住的簌簌發抖。


  「嗨!」新八郎一聲斷喝,手中「修羅之怒」奮力向前一揮,把槍上的吉岡清五郎和他的戰馬砸向了愣在面前的第四員敵將。眾人耳輪中只聽見「啪嚓!」一聲,兩人兩騎就變成了地上的一大「灘」!


  新八郎橫槍立馬威風凜凜,宛如一尊天神一般。「吾乃諸星兵部丞一門眾,新八郎清彥是也!誰堪與戰?!」海北綱親軍中竟然無人應答,一時間寂靜無聲唯餘風過耳畔。他連叫三聲見沒人迎戰,就橫擔長槍摘下了掛在馬鞍上的那張神臂弓,抽出一支白色羽箭就朝不遠處的海北綱親射了過去。


  「主公小心!」一個近衛部將見他摘弓就知不好,大聲提醒的同時飛身阻擋,卻被那支羽箭射穿頭盔貫腦而過,死屍栽落馬下騰起了一陣煙塵。


  由於部將的提醒和阻擋為海北綱親贏得了一線之機,他剛好來得及避開了咽喉要害。那支羽箭射入海北綱親的肩頭,帶著他的身體向後飛了出去,「砰!」得一聲釘在後面的旗桿上。海北綱親就這麼被掛在了自己的馬印上,喊都沒來得及喊一聲就昏了過去。看到主將如此光景近衛旗本們慌忙解救,普通足輕自然是一片混亂。


  「幹得好!」就在這時我的騎兵大隊趕到,前田慶次一馬當先越過那個缺口,反手一刀砍倒了一個被嚇傻了的敵軍武士,山中鹿之介、可兒才藏、島勝猛等人也紛紛殺入敵陣。在雪亮的彎刀劈砍之下,那道柵欄不一會就變成了一地的碎片,雙方部隊交雜展開了混戰。


  一來敵軍主將昏迷,二來為新八郎氣勢所懾,三來雙方的近戰能力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海北綱親的部隊稍作抵抗就向後潰逃而去。


  「……這……怎麼會……」柴田勝家癡癡呆呆發出了夢囈一般的呢喃。


  我只覺得一股豪氣自丹田升起,把胸脯頂得腆了起來。


  「好樣的!這才是我織田家武士應有的樣子!」織田信長興奮得滿面紅光,一拳接一拳的捶打著身邊的一棵小樹。


  「恭喜主公……」丹羽長秀也是滿心歡喜的說:「必是熱田大明神護佑,才使本家添此虎將!主公洪福齊天,平定天下指日可待了!」周圍的其他人不管是真是假,也都紛紛祝賀。


  「豈止是虎將,我看這個小子是天下武勇盡其半!」織田信長意氣風發的說到,又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是的對我說:「他剛才說是你的一門眾,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個這麼大的兄弟或子侄啊?」


  我正想回答時,池田恆興突然從一邊竄了過來。「他是仙芝嫂子的弟弟,剛剛從軍不久!今天還是他的初陣呢!」看他得意的樣子,彷彿陣前揚威的是他。


  「怪不得……」織田信長臉上一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表情。「我說呢!這還合理些……」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後說:「主公!道路已經打開了,我軍還是速離此地吧!」


  「全軍進發!」織田信長高傲的向前一揮手,大軍再次緩緩向前行去。


  新八郎的戎馬生涯就此開始了!隨著不斷的戰鬥,與他威名一齊傳揚開來的還有織田信長那句「天下武勇盡其半」的考語……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0、劇鬥淺井

  擊潰海北綱親越過大障垰後,織田大軍繼續沿著北陸道往近江腹地進發,可不知怎麼回事這天裡並沒有再遇到淺井軍的攔截。織田信長與重臣們一番討論後認為,這是淺井長政認為地勢不利所以沒有貿然行動,有鑒於明天將有一場大戰,儘管時間緊迫他還是下達了夜間宿營的命令。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剛剛上路就接到了忍者的報告:淺井24000軍勢就在前面不遠處布下了陣勢!
  十步町是個小平原,北陸道從這裡自北而南貫穿而過。它的西南面是琵琶湖畔的金濱城,東南面是淺井的居城小谷,兩城相距不過五裡。淺井長政之所以在這裡佈陣一是為了背借兩城之利;二是織田軍行動迅速,他還在集結部隊就開始撤退,已經來不及全軍佈陣大障垰了;三是因為這是最後一道屏障,再往南雖說還有淺井家的很大一塊領地,但已經無法阻擋織田軍的腳步了!


  雖說織田軍勢有35000之眾,但德川家康和「猴子」的6000部隊留在後面阻擋朝倉軍,所以此時已經不再具備壓倒性優勢了!織田信長為了穩妥起見,命令距離敵軍八裡之外即擺出戰鬥序列,呈左、中、右三路向前推進。


  我所處的位置是右翼的第二備隊,即琵琶湖的一側,前面是松永久秀的2000步兵,後面是池田恆興的1300步騎混編部隊。織田信長的中軍本陣就在我們的左後方,由於這路的戰線最寬所以前鋒力量比較雄厚,第一道是柴田勝家為主,蜂屋賴隆為輔;第二道是稻葉一鐵為主,不破光治為輔;第三道是佐久間信盛為主,平手泛秀為輔;佐佐成政、織田信包、林通勝、瀧川一益等人隨信長本陣行動;森可成、前田利家、加籐光泰為總預備隊。左翼依次是安籐守就、丹羽長秀、氏家卜全,由於這裡是靠近小谷城的山地丘陵,所以沒有安排騎兵。


  前進雖然緩慢,但該來的總是要來!七月八日上午十點十五分,戰鬥首先在中路爆發,隨後左路雙方的軍隊也進行了接觸,而我所在的右路兩軍一直保持在兩箭之地相互監視。由於地形複雜,左路的戰鬥始終進行得不溫不火,只有中路的戰鬥一開始就打得熱火朝天。


  與柴田勝家對陣的是淺井家的第一悍將磯野員昌,他們兩個可謂半斤八兩,戰鬥進行的異常慘烈,雙方的傷亡數字在不斷的攀升著。一個半小時後,輔助柴田勝家的蜂屋賴隆部出現了不穩跡象!


  「看來情況不大妙啊……」可能是有點閒的難受,不知什麼時候池田恆興溜躂到了我的身後。「如果主公不作出應對蜂屋賴隆潰散是遲早的事,柴田那個傢伙必然受到影響,第一道戰線也就崩潰了!」


  「這是肯定的!」我點了點頭。「但主公未必願意比淺井軍先動用二線部隊,那樣很可能導致士氣降低!我們的軍隊是由各方拼湊而成,素質參差不齊,配合方面也比不上淺井的部隊!」


  「你看!」池田恆興指著前面大叫了一聲,我轉過頭去看時狀況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


  織田信長擺出旗號,要前田利家增援一線,可還沒有到達蜂屋賴隆的部隊就潰散了。二線的稻葉一鐵當機立斷,不等命令就叫不破光治進入一線彌補了缺口,稍後前田利家趕到,這才堪堪穩住了陣腳。這種情況下織田軍的的士氣在悄悄降落,淺井長政看準機會又給磯野員昌投入了1000援軍,而且是由旗本為骨幹的精銳直轄部隊。


  「主公下命令了!」蒲生賦秀突然說到。一個傳令兵越過我們跑向松永久秀的部隊,看本陣的旗號是叫他側擊淺井軍的中路,同時要我遞補為右路一線。


  「快回去吧!」我急急的對池田恆興說到。「我們馬上要戰鬥了!」


  「不是只叫松永……」他不解的問。


  「牽一髮而動全身!」我把軍扇抽在了手裡。「下面不是淺井軍來進攻我們,就是主公叫我們去衝擊他們!」


  「哦!」池田恆興恍然大悟,匆匆跑回了自己的部隊。不一會,織田信長果然又來了命令:叫我們進攻也正想援助中路的淺井軍左翼。


  「怎麼樣?有把握嗎?」我對這手下問到。


  「沒問題!」前田慶次大聲回答。「我看了半天,正對著我們的部隊前列是一些農兵。裝備簡陋手持竹槍,對我們完全沒有威脅!」竹中半兵衛也對我頻頻點頭。


  「那就開始吧!」


  「變隊!正前方,爪!」隨著前田慶次的大喝,騎兵們迅速排成的我軍獨特的「爪」之陣!前面三個三角陣形各有一百人,後面七百人排成方陣,三個「爪尖」分別是島勝猛、山中鹿之介和可兒才藏。我把手中的軍扇高高舉起向前一揮,1000諸星甲騎向前滾滾殺去,沉重的馬蹄踏在地上,那動靜就如同時開來了幾輛火車。


  淺井軍的士兵們對著悶雷般的聲音一驚,顯得有些驚惶失措,畢竟臨時徵召的農兵素質是遠遠比不上正規足輕的。「不許後退!違令者斬!」淺井家的一些武士們大聲吆喝著,同時後隊的正規軍也「唰!」的向前端起了長槍。出於農民對武士長期本能的恐懼,農兵們的混亂停止了,對著遠遠衝過來的「大傢伙」們舉起了手中的竹槍,但未經訓練的心裡素質真的那麼容易調整過來嗎?


  老實說我也不敢肯定這支精心打造的騎兵在正面戰場上真實的能力,盾牌和鎧甲的防護功能只來自於理論和簡單的試驗,真理如何只能等待著實踐的檢驗了!按常理騎兵衝擊嚴密結陣的長槍足輕無異於自殺,我在心裡悄悄的祈禱著,希望著「奇跡」的降臨。


  「咯吧!」奇跡真的降臨了,隨著第一支竹槍在與盾牌「親密」接觸後斷裂,這種清脆悅耳的聲音如爆豆般不斷想起。淺井農兵們手中的竹槍不是一支接一支,而是一片接一片的崩斷,人、馬都穿著黑色皮甲的恐怖騎兵帶著一股彷彿來自地獄的殺氣,完全無視面前槍刃的阻擋,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壓進了淺井軍的陣中。


  排列在最前面的農兵實際上根本來不及享受大馬士革彎刀冰冷的刀鋒,就大片大片的被連排的戰馬撞倒,接著就是在馬蹄下喪生,我甚至聽到在馬蹄下隱隱不斷傳來骨頭的碎裂聲。


  「天啊!」有了第一個面如土色的傢伙扔下武器轉身而逃,這種趨勢就再也無法控制,與這些「妖魔」相比,督戰隊的大刀顯得是那麼的「可愛」!大隊農兵不顧一切的向後跑去,很多人甚至和後隊阻擋他們生路的正規部隊廝打了起來,淺井家左翼的本陣隊形也發生了嚴重混亂。


  「不要管潰散的逃兵!」前田慶次對著前面的部隊大聲喊道:「向前!一直向前!往帥旗方向進攻!」


  這時我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密集的鼓聲,法螺嗚咽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大概是織田信長注意到了我這裡的戰況,池田恆興的1300步騎兵也尾隨而來,落在後面的混亂敵軍我可以放心交給他了。


  由於被自己人衝亂而難以形成戰力,左翼中軍的外圍也輕易被突破,然而淺井軍畢竟是嚴陣以待,我們的面前這時出現了一些簡易的柵欄、陣屋等防禦工事。我的騎兵也專門做過這方面的訓練,在幾個簡單的命令後化作了許多數十人為單位的小隊,分頭在障礙中追逐砍殺著敵軍,但進攻的勢頭則被大大的減緩了。


  「衝啊!」前田慶次大叫著一直向前衝去,我和竹中半兵衛、蒲生賦秀以及負責保護我們幾個的新八郎、楠木光成在一小團騎兵的簇擁下,也尾隨他向帥旗而去。


  當我們到達時這裡已經展開了戰鬥,因為經驗和位置突出的關係山中鹿之介第一個到達,十幾個淺井軍的旗本已經被殺,剩下三十幾個人正保護著他們的主將在包圍中做著最後的抵抗。我抬頭向那群人中間望去,認出這位主將是淺井四翼中的三田村秀俊。


  「嗨!」可能是不耐煩這無聊的糾纏,山中鹿之介排眾而出直向前殺去,在連劈三個試圖阻擋他的旗本後來到了三田村秀俊面前。


  「看刀!」面色蒼白的三田村秀俊企圖先發制人,揮刀向山中鹿之介砍來。


  「三日月宗近」在山中鹿之介手中挽了個雪亮的刀花,三田村秀俊持刀的右臂飛了出去。「受死吧!」山中鹿之介再揮太刀,三田村秀俊的腦袋掉在了地上。


  「三田村秀俊已被討取!」周圍的士兵們一齊興奮的大叫了起來,這聲音為淺井軍還在做著的抵抗敲響了喪鐘。在這個方向淺井軍的序列被完全摧毀了,我們追著潰逃的敵軍漸漸偏離了自己的方向。


  「大人!」蒲生賦秀拉了拉我的衣袖說:「池田大人好像在後面叫您!」


  「哦!」我回頭看去,確實池田恆興和他周圍的幾十個人一邊喊,一邊不斷的朝我比比劃劃。也真虧蒲生年紀小耳音好,居然在這喊殺連天的戰場上還能聽到。「你替我聽聽,他在喊什麼?」


  「好像是……淺井……陣什麼的……對!淺井本陣,就是淺井本陣!」蒲生賦秀興奮的嚷到。


  「哪裡?!」聽到這個敏感的字眼前田慶次立刻勒住了「松風」,長身四下尋找著。「啊!在這兒!」他終於發現了兩百米外的那桿巨大馬印,原來我們隨著逃向小谷城的潰敵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淺井長政的本陣。「全軍聽我號令!目標淺井帥旗,前三後二,矢!」隨著前田慶次的命令,騎兵擺開五個錐形隊列向前殺了過去。


  淺井長政的本陣有5000軍勢,又都是最為精銳的部隊。我們連續幾個衝鋒都被擋在了營外,雖說他們的弓箭和長槍對我的騎兵殺傷力有限,但面對堅固的路柵和一地的陷坑、絆馬索我們也是無計可施,不得已只好在外圍進行纏鬥。由於本陣受到攻擊,淺井軍的進攻部隊直接受到了影響,最後連磯野員昌的備隊都產生了動搖。織田信長看準時機把預備隊一次投入了戰鬥,淺井長政看再打下去有可能被包圍就下達了撤退命令。由於左翼安籐、丹羽、氏家等備隊受地形所限以及沒有騎兵,淺井軍終於在損失三千餘人的情況下撤回了小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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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20:10: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1、幹部考核與任命  

  十步町大戰後織田軍繼續行進,但第二天織田信長卻命令全軍停在了美濃的邊境。部隊掉過頭來擺開陣勢,給養和裝備也從岐埠城源源不斷的運來,大有與朝倉和淺井一決生死的味道。在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下敵人漸漸顯得遲疑,據忍者傳來的最新消息說,淺井長政閉門不出,而朝倉的追兵也放慢了速度。
  在十步町取得的勝利可以說是具有相當巨大的意義,朝倉、淺井萬無一失的夾擊被擊破,淺井長政背後偷襲反而被打了個亂七八糟,不但損兵折將甚至在南近江的領地也陷入了危機。如今織田信長不但滯留北近江不去,反而發出檄文引朋喚友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在這種情況下我的日子過得相當安逸,游遊山水景色放鬆了情懷。儘管前田慶次他們幾個似乎還沒從興奮中冷靜下來,但竹中半兵衛卻和我心意相通的開始安排起了回程的工作。織田信長雖然不時召開軍事會議,但儘管口號喊得山響,卻一直沒有作出任何實際的安排。


  夏天已經進入了最為深邃的日子,我經常帶著新八郎和三五侍從在營門附近閒逛,這天居然碰到了同樣也是輕裝簡從的織田信長。


  「好輕閒啊!」織田信長對在面前躬身行禮的我斜著眼睛說到。「這幾天聽說你很是放鬆,部隊已經解除了戰備進入修整狀態了?」


  「是!一張一馳文武之道……」我裝作沒有聽出他話裡的諷刺。「部隊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不經過調解恐怕不利於繼續作戰!」


  「哦,是這樣嗎?」侍從在一棵松樹下的臥牛石上鋪上了蘆席,織田信長在上面坐了下來並朝我身後的新八郎招了招手。「你是叫新八郎吧?那天在大障垰你的表現不錯!」


  「多謝大殿誇獎!」新八郎上前插手施禮,還是小孩心性的他興奮得滿臉通紅。


  「如果我叫你現在率領一支軍隊去進攻淺井長政,你敢去嗎?」織田信長笑吟吟的問到。


  「當然敢!」新八郎想也不想的接口嚷到。「請問大殿您讓我去打哪?」


  「去!一邊呆著去,大殿在開玩笑呢!」我斥退了意猶未盡的新八郎後對織田信長說:「小孩子不知深淺,還請您不要見怪!」


  「小孩子的嘴裡往往出真話!」織田信長也摒退了左右,指指身邊示意要我坐下。「你說部隊真的需要修整嗎?」


  「修整還是必要的,但如果主公要戰屬下也完全可以率兵出陣!但……」說到這裡我有意把話停了下來。


  「有什麼你只管說好了!」織田信長從地上撿起一小根樹枝,輕輕撕扯著上面的松針。


  「屬下近些日子有一個想法,只是不好跟主公提及……」我深吸一口氣舔了舔嘴唇。「屬下以為就目前的狀況,並不是和淺井長政、朝倉義景這些人拚個魚死網破的時候!」


  「你認為我軍不是淺井和朝倉的對手?」


  「屬下絕沒有這個意思!」我偷眼看了下織田信長的臉色,他雖然很嚴肅但卻並沒有怒色。「屬下以為朝倉和淺井雖然可惡,但與主公天下布武的大業比起來還是可以先放一放的。朝倉、淺井所佔不過一國,即便假以時日獲得休養生息,其力量也不可能過度膨脹!而主公不但牢牢控制著尾張、美濃、伊勢三個超過五十萬石的大國,近畿五國和南近江如今也依附於主公,所缺的僅僅是消化吸收而已,所以相持下去主公將更為有利!」


  「說下去!」織田信長沒有看我,扔掉手裡的松枝遙望著遠處的琵琶湖。


  「如果眼下就進行決戰,淺井和朝倉固然是土崩瓦解,但主公又能得到什麼呢?」看到他是這個態度我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短期內必然兵員緊張,為了控制新得到的北近江和越前又會佔用大量軍隊。一旦對近畿諸國的控制放鬆,所得益者會是誰呢?本願寺勢必大搞一向一揆,三好家也會捲土重來,還有……一些野心家也不會放過混水摸魚的機會!這還只是眼前的,從長遠看武田、毛利這些人不會永遠等待,上洛是遲早的事,如果主公在那個時候還不能完全控制近畿五國,那可就大事危矣了!」


  「你說得野心家是指松永久秀吧?」織田信長收回了目光,看我點頭後說:「他倒是一直和權六他們一起勸我,馬上攻擊淺井長政!」


  「原來主公早有所查,倒是屬下杞人憂天了!」我適時的恭維到。


  「我雖然也看到了這一點,但我還是有很多難處!」他的目光又轉開了。「在這裡多待一天就多一些危險,近畿就多一分動盪!可如果不對淺井進行懲罰,天下人都會笑我信長懦弱無能,還有人會服從我的命令嗎?」


  「看來您是需要個台階啊!」我一下笑了出來。「這個我想您完全可以放心,有人比您還著急呢?」


  「比我還著急?誰?淺井長政那個狗東西嗎?」織田信長追問到。


  「足利義昭!」


  「足利義昭?」


  「就是足利義昭!」我肯定的點了點頭。「足利義昭這個大將軍當的可說是搖擺不定,他雖然不滿主公對他的壓制但更怕隨便來個什麼人把他給廢了!這次我敢說朝倉和淺井聯手他一定在裡面起了作用,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原本煮熟的……」我看到織田信長的臉色急忙換了個比喻。「板上定釘的事居然起了變數!他此刻恐怕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既怕三好回來又怕朝倉、淺井垮臺,說不定此時已經奏請朝廷出面調解了!」


  「很多事你都想到了我的前面,其中就包括對淺井長政的看法!」沉默半晌後他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而且還有很多事我都看錯了你,尤其讓我震驚得是你的這支騎兵。原來我一直把它們看成是華而不實的東西,認為這不過是異想天開,想不到卻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這也難怪主公,屬下確實有時候喜歡異想天開、行事荒唐!」我有意避開了對騎兵問題的深入討論。


  「我也喜歡新奇的東西,這點我們兩個人很像!」織田信長的興致明顯高了起來。「但我的想像力好像比你還差不少,你那身盔甲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主公如果喜歡,屬下……」


  「還是算了!」織田信長擺手攔住了我。「我仔細計算過,那盔甲我穿不下去!」


  「哈、哈,主公您的武士情節裡也摻上了公卿的浮華啊!」


  「你這小子……」織田信長正想再教訓我幾句卻突然看到一個侍從跑了過來。


  「主公……」那個侍從跑得有些氣喘。「羽柴大人和德川殿下回來了!」


  「是嗎!」織田信長站起了身。


  「主公!」一身征塵的羽柴秀吉有種要哭的衝動,他身後的蜂須賀、淺野、堀尾等人也是灰頭土臉。


  「辛苦你們了!」織田信長用難得的親切語調說到,隨即又轉向了德川家康。「多謝德川殿下了,謝謝你把這隻猴子給我帶了回來!」


  「信長公過譽了,在下愧不敢當!」德川家康還是那種謙謙君子的樣子。「這次阻擊朝倉多虧了羽柴大人和各位部將的奮勇作戰,在下只是略盡綿力而已!也是信長公大軍神武,一舉粉碎了淺井長政的攔截,這才能使我們安然脫險。據說此次與淺井之戰進行得驚心動魄,我家康對於諸位的武勇是仰慕的很啊!」說到這裡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掃了我一眼。


  「哈、哈、哈……」織田信長爽朗的大笑了起來。「不錯!不錯!我織田信長決不會虧待有功之臣,在此我宣佈:晉陞諸星清氏和羽柴秀吉為我織田家的家老!」


  *****************************************************************


  情況發展和我的預計差不多,不久朝廷就派出萬小路惟房和廣橋兼勝出面調解。朝倉軍退回越前,織田信長也回師岐埠。進入美濃國界後各附庸勢力逐漸散去,可還沒進岐埠城,織田信長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2、虎之「善」意

  距離岐埠還有一天路程的鷹前嶺下,紮著織田信長的大營。雖然德川家康、松永久秀等人都已經離開,但織田本家的眾將還都在,軍隊也有兩萬四千左右。
  織田信長此刻正坐在營中白色布曼圍成的幕府裡,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侍大將身份以上的家臣分兩側坐在他面前通往「府門」的路邊。大家實際上都有些心緒不寧,等候著一位讓人感到「彆扭」的客人。


  其實僅就這位客人本身而言,既不醜陋更非粗魯,甚至可以說是相貌儒雅禮儀完美,因為三枝堪解由守友本來就是個有名的外交人士。在織田家剛剛經歷了這場重大「波折」後還沒回到家,武田信玄就派他不辭辛苦的匆匆趕了過來,這其中的含義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從理論上講織田和武田兩家的領地相連,但東山道的路途並不好走,如果走駿河、遠江、三河一線的東海道又頗為繞遠。織田家討伐朝倉義景可謂大肆鋪排了一番,那時武田家沒有作出任何表示。如今淺井反叛還不到20天,武田信玄的「慰問」就到了,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什麼呢?


  「武田家使者,三枝堪解由守友大人到!」隨著值日守備官的一聲通報,三枝守友從外面走了進來。


  「外臣三枝守友晉見織田彈正忠殿下,並替鄙上信玄公問候殿下安好!」他雖然在戰國史上並不算聞名的外交達人,但不管怎麼說也是吃得這行飯,場面上的禮數無可挑剔。


  「感謝信玄公的好意,三枝大人請坐!」織田信長滿面春風的指了指身邊的座位,看到三枝守友坐好後關切的問:「信玄公可否一切安好?」


  「有勞彈正忠殿下動問,武田家一切順達!」三枝守友禮貌的欠了欠身。「鄙上聽說彈正忠殿下近來在越前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不知詳情如何以至甚為掛念!」


  「想不到信玄公也聽說了這件事……」織田信長態度顯得異常豁達。「一切正如您所說,只是一些『小麻煩』而已!朝倉義景忤逆朝廷,淺井長政背信棄義,他們不過都是一些跳樑小丑罷了,實在不值得信玄公如此的關注。即便是區區在下,真要想消滅他們也是易如反掌!只是天皇陛下下達了御旨,為了朝廷的安定我這才不得不暫且退兵。請只管放心,他們的好日子沒幾天了!」說到這裡,折扇在他的手裡斷為了兩截。


  「彈正忠殿下能為天下計而放棄私怨,實在令在下感佩至深!這種胸襟抱負,放眼天下又能有幾人!不過……」三枝守友在欣慰之餘不禁又露出了一絲憂色。「三好剛退朝倉又起,朝廷處境還真是令人堪憂啊!雖然彈正忠殿下英明神武;織田家眾位豪傑智勇雙全,但畢竟身處逆境又擔負著保衛朝廷和幕府的重責大任!在下來時鄙上一再叮囑,彈正忠殿下但有所命,武田家上下……」


  「堪解由大人可能是來得匆忙,還沒有聽說……」織田信長打斷了三枝守友的好意,笑吟吟的說道:「對付這些蟊賊織田家的力量綽綽有餘!自從護送義昭殿下上洛重振幕府以來,接連擊破六角、三好等奸黨;北畠具教妄行不軌如今已被拘禁;朝倉義景不尊幕府也已就教;淺井長政雖然陰險的暗施偷襲,可日前一戰也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手下重臣三田村秀俊等盡皆授首!再說還有德川三河守等忠義之士襄助,就不必麻煩武田家的長勝之師了!」


  「既然彈正忠殿下有如此威武之師,我想信玄公也盡可放心了……」三枝守友頻頻點頭之下臉上暗暗閃過一絲怒色。「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多事了!只是甲、信都是一些山野荒僻之地,所出所產和濃、尾及近畿實在無法相比,雖然如此我也不好空手而來,既然織田家眾位都是蓋世英豪,這次的禮物想來也是物盡其用了!拉進來!」最後一句話是對營門外喊的。


  隨著他的話音,四個大漢從外面吱吱拗拗的從外面推進來一輛平板大車,上面放著一個一丈見方的大箱子,只是因為上面蒙著青布曼所以看不清內容。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隱隱聽見裡面似乎還有些動靜,應該是個活物。三枝守友作了個手勢,推車的大漢唰的揭開布曼,蓋著的不是箱子而是個大鐵籠,裡面關著一匹馬。


  鐵籠的欄桿根根都有拇指粗細,但是上面傷痕纍纍,不少處都已經彎曲了,一匹灰色的高頭大馬靜靜的站在其中。論身材這匹馬的高度已經超過了前田慶次的那匹「松風」,比那些蝦夷馬也僅是略矮一點而已,線條舒展筋肉虯結,可以說是集合了「松風」與「黃金」的全部優點。身上的毛色是白地上由黑色雜毛形成了灰色的暗花圖案,只是頸鬃、尾鬃和四條腿膝部以下卻呈現出油亮的墨黑色,最為奇特的是它的兩隻眼睛,那是罕見的血紅色。可能是突然見到光亮和這麼多人,它的情緒一下子有些激動,前蹄一抬踢在了面前的鐵欄上,呲愣愣濺起了一溜火星。


  「嘶~~~!」不少人都暗吸了一口涼氣,也明白了鐵欄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了。


  三枝守友現出了一縷得意的笑容,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是北信濃山中的一匹野馬,其名『夢魘』,是那裡方圓百裡的馬王!每逢春秋之際便率馬群下山毀壞莊稼,當地豪族對其毫無辦法。為免百姓受其騷擾,鄙上派遣軍隊進行圍剿,在死了七個人後終於將其擒獲。這等烈馬應該歸屬名將才算不屈,所以鄙上命我將其帶來獻給彈正忠殿下,織田家自然有可以降服之人!」


  「這不是明目張膽的『叫板』嗎!」所有人都閃過這個念頭。


  以織田信長的性格絕對不可能認「栽」,他極力在家臣們中尋找著,可得到的卻都是迴避的目光。「你!去試試看!」他終於看到了我身後躍躍欲試的新八郎。


  「你悠著點,不行別硬來!」既然織田信長已經發了話我也無法阻攔,只好用低低的聲音提醒到。


  「請先等一下!」新八郎正要下場三枝守友卻突然攔住了他。「這匹馬的性格暴烈,可別傷著別人!」他有些輕蔑的看著新八郎的娃娃臉。


  「不勞擔心!」新八郎回了他一句走出幕府,抬頭四望在營幾角看見了幾十輛大車。這是行軍時載運輜重的,有幾輛上面還放著一些糧袋。他來到那些大車邊上,伸左手一抓最外邊一輛的車轅,右手一托車底,「嗨!」的一聲就把大車舉了起來,走回鐵籠邊放下,就這麼一輛輛的舉了過來,圍成了一個大圈「屏障」,也不管上面有沒有東西。


  「傻孩子!推過來不就行了!」我在心裡暗自搖頭。


  「啊!」三枝守友的眼珠子險些掉了下來。


  「呼哧!」鐵籠的門被打開「夢魘」緩步走了出來,打了個響鼻後緊緊盯住了面前這個膽大妄為者。新八郎也沒有性急,只是不停觀察著對手。「夢魘」終於等得不耐煩了,首先發動了進攻,不過居然不是踢而是……咬!


  「這TM還是馬嗎?」我更加為新八郎擔心起來。


  新八郎滴溜溜身形一轉躲過了攻擊,一伸右臂居然把馬頭挾在了腋下。「夢魘」顯然沒有想到會陷入這樣的困境,唏溜溜一聲嘶叫抬腿就向新八郎踢了過去。由於看不見所以就失了準頭,新八郎很容易就躲過了這一蹄。


  新八郎兩腿微曲逐漸把馬頭向著地面壓了下去,「夢魘」則是咴咴叫著努力抗爭。因為頭部的位置越來越低,前蹄再也抬不起來,一人一馬陷入了相持角力的狀況。人和馬的六條腿雖然依舊牢牢的紮在地上,但都在不停的微微顫抖,不久我注意到新八郎的臉憋得越來越紅。


  「嘿!」新八郎突然一展身形向上躍起,「夢魘」因為驟失壓力也把頭揚得老高。新八郎藉著馬力一個翻身騎上了馬背,雙手緊緊的抓住馬鬃,把身體平平的貼了上去。


  「夢魘」真的暴怒了,它不能容忍有人如此的踐踏自己的尊嚴!它時而高高躍起,時而撂著蹶子,時而就地打滾,可不管怎麼樣折騰,新八郎就像一貼膏藥一樣牢牢的貼在它的背上。就這樣足足過了40分鐘,它可能是有些累了,頻率逐漸慢了下來。


  新八郎漸漸仰起了身,鬆開了原本緊抓著馬鬃的右手,「砰!」的一拳打在馬的後胯上。隨著這聲悶雷般的聲音,「夢魘」的身體明顯的一晃。「砰、砰、砰……」拳起拳落,「夢魘」的身體越晃越利害,不但再也無法蹦躍就連站著也顯得困難,終於四腿一軟跪了下來。這匹來自信濃群山中的王者,終於低下了它高傲的頭顱。


  「回稟大殿,末將幸不辱命!」新八郎回到了織田信長的面前,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你辛苦啦!幹得不錯!」織田信長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匹馬就賞賜給你了,過去謝謝三枝大人的好意!」


  「末將謝過三枝堪解由大人!」新八郎又來到三枝守友面前抱拳施禮。


  「好……果然英雄出於少年!」三枝守友的笑容有些苦澀。「不知這位是……」


  「哦!他叫諸星清彥……」織田信長回答得好像很隨意。「……是那邊那個諸星清氏的新進家臣而已!」


  「是這樣……」三枝守友的面頰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3、歸來

  「終於回來了!」進入若江城時我的心中發出了一聲高亢的歡呼。在這動亂的時代,即便是再聲勢顯赫的人也說不准何時會發生不測(今川義元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我不是個非常自信的人,只有在自己的「老窩」裡才能多少安心些。
  「恭迎主公歸來!」長野業正帶著一眾留守的家臣迎了上來。


  「老師您辛苦了!」我跳下馬背扶住了他正要下拜的身子,又揚首對跟在他身後的眾人說:「各位殫精竭慮為我諸星清氏守住大本營,在這裡感謝了!」


  「主公說得那裡話!三好已經五勞七傷、畠山更加沒有這個膽量,若江城如今可說是安如泰山了!倒是主公……」長野業正滿懷激動的說道:「大障垰、十步町,主公武勇名揚天下,重甲騎兵的強大令諸侯側目,諸星家的興旺發達指日可待了!」他的雙眼裡噙滿了淚花,滿臉的皺紋也舒展了許多。


  「今後還要靠眾位多多輔助!」我的心裡也很感動,這位老人對我的期望甚至遠遠超過了自己的家族。


  「主公離城日久,應該先回去見見夫人和少主,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說吧!」簡單的會面儀式結束後長野業正體諒的說到。


  「也好!」我此刻也是心急如焚,但身為主君總不能一句話不說就扔下家臣自己溜掉。「回來的人先休息一下,晚上所有家臣再開個會!」


  「是!」家臣們齊聲答應。


  「對了!主公……」長野業正又想起了一件事。「有一個人已經等了些日子,希望在您方便時能夠見他一面,我個人認為最好是私下的!」


  「私下的?」我聞言一愣,長野業正很少提出這樣的要求。「這個人我認識嗎?」


  「應該不認識,但您可能聽說過!」長野業正搔著花白的頭頂想了一下。「當年我隱居時,來看我並提起您的就是他……」


  *********************************************


  一個時辰之後我來到了評定室裡,若大的房間裡只有我和另外一個人相對而坐。


  這是一個約有四十五、六歲的中年漢子,身材高挑(以日本人的標準1.60米就算高了)而面目焦黃,一副農民式的粗眉大眼,口鼻之間還生了幾顆鄉間勞力者常見的黑痣,僅就外貌來看他完全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民。「這真的就是他的本來面目嗎?」我現在也很難相信眼見為實這句話了。


  「在下加籐段藏拜見諸星兵部丞大人!」說到這裡他伏身於地深施一禮,這個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飛加籐」。


  「加籐先生不必多禮,我對您可是久仰大名了!現在我又娶了鶯,論起來您也應該算是我的長輩……」我的態度很是尊敬,雖然以敬重他本領的成份居多,但關於鶯的那番話也不能算做作。在無論中日的古代,側室的地位都比正妻低得多,日本戰國時期家督的側室多是為了鞏固關係而納的家臣女兒,所以一般也不必對老丈人如何如何,但此時加籐段藏還不是我的家臣,所以必要的禮數還是應該有的。「先生見過他們兄妹了嗎?」我故意晚一些見他,就是想讓他們先溝通一下。


  「已經見過了,正想對您表示感謝!」不知是不是因為一直不得志的關係,加籐段藏一上來就把自己擺在了矮一截的位置上。「當年在下為一點虛妄的癡念遠走關東,把故人的兒女托付大人,此恩此德,有生之年沒齒不忘!」


  「先生這話就說錯了!」我連連搖頭說到。「……這些年是光成他們對我多有助力,不然我也未必會有今日!倒是先生您……」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說道:「早聽說先生胸襟廣博志向高遠,不知這幾年的遊歷中可有什麼有趣的見聞嗎?」


  「唉……」未曾開口他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當年一直鬱鬱不得志總以為是未遇明主,以至每每歎息生不逢時怨恨天下無識馬的伯樂!殊不知……」痛苦的神色開始出現在了他的臉上。「我一向自以為本領高強,但沒想到缺乏見識有眼無珠的正是我自己!上杉謙信、武田信玄空負英雄之名,卻……卻……」


  「當年我給先生寫下的胡言亂語,真的用到了嗎?」我明知故問到。


  「不錯,一切果如大人當年所言……」加籐段藏的臉變得有些扭曲。「我接到大人的信後初時只以為是個玩笑,但對大人能夠預見到我最為仰慕的是上杉謙信和武田信玄也深感吃驚!」


  「這其實也沒什麼……」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上杉與武田被天下人分別稱為天下第一和戰國至強,我本人也是神往已久。」


  「但能對我的目的一語中的也是令人驚歎,所以在見到長野大人時就順便提了起來……」


  「我一直不知道,居然就是您向長野老師推薦我的,你們居然這麼熟!」我一直就覺得奇怪,那時候我可是個毫不引人注目的小人物。


  「是的!」他點了點頭。「在我還在學習的時候就曾隨師父替山內上杉家工作過,那時受到過長野大人的很多照顧!我原來也只是想勸他出來散散心,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我還要為這件事多謝您呢!」我笑著說到。「對了,後來的情形怎樣?」


  「和您原先估計的差不多……」加籐段藏苦笑了一下。「我在春日山城下耍了幾個小小的障眼法,果然被上杉謙信的家臣發現並舉薦給了他。經過幾道不算太難的考驗他任命我為講師,開始的時候也確實待我不錯,可不久之後他開始猜忌我的能力。我察覺到他計劃暗殺我,只好出逃到了甲斐。在武田家的情形也是差不多,不同的是武田的軍師山本堪助更為陰險,他想借酒宴之機把我灌醉。幸虧我偶然想起您的信中有要我提防他的話,及時施展幻術把他們迷住這才得以脫身!」


  「真是有些可惜……」我微微沉吟到。「不知先生可願意屈就到我這裡來嗎?」


  「大人……您……」可能是沒想到我這麼快就把話挑明,加籐段藏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武田信玄、上杉謙信都無法見容於我,您怎麼會……」


  「這自然有原因……」我想他是被嚇怕了,不消除他心裡的疙瘩以後恐怕難以相處。「武田、上杉兩位殿下都是當世首屈一指的英雄,世人皆認為這個天下非他們二人其一不可,恐怕他們自已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當你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首先是興奮,接著就是對你本領的憂慮!他們會想這個天下本來就是自己的,得到你的幫助也就是把本來就一定的事提早一天而已,但你如果產生異心則可能徹底動搖他們的根基,所以除掉你也就成為了必然的選擇!」


  「可大人您……」他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我就完全不同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一個無能的人!論武藝我手下任何一個人都比我強,到了外面就更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多您一個不多。其次我是一個膽小且安於現狀的人,有您在無疑對我的地位是一種保證!對武田和上杉來說可能害怕你的暗算,但對我……您還有必要潛入我身邊『暗』算嗎?」


  加籐斷藏緊盯著我,半天也沒有說話。「我終於明白長野大人為什麼會在垂暮之年下決心追隨您了!」他緩緩的說到。


  「也許是長野大人受了打擊後神志不清了,亦或是打算破罐破摔!」我覺得氣氛過於嚴肅就開了個玩笑。


  「還是他有先見之明啊!」加籐段藏並沒有隨著我一起笑,反而顯得更加嚴肅。「無論是胸襟、見識,大人都遠遠超過了超過了武田和上杉這些徒有虛名之輩!我這可並不是信口開河或是想討您的歡心,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發覺您所建立的騎兵、鐵炮備隊以及管理領地的方法都是聞所未聞的!這裡面當然都離不開別人的幫助,但僅僅是提出設想本身就絕對是睿智的表現。有如此才能的人居然不急不躁謙和待人,這才是足以追隨才德兼備的明主!」


  「這麼說您是答應我的邀請了?」我趁熱打鐵的追問了一句。


  「是!我加籐斷藏情願誓死追隨,永不相棄!」他跪倒在地發誓道:「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先生不必如此!」我拉起了他。「您來得太及時了!正好您和光成相互瞭解便於配合,可以幫我重整一下忍者的組織。長信和忠綱他們的工作雖說一直做得不錯,但隨著領地的擴大任務日漸繁雜,沒有一個完善的系統將不利於今後的發展!所以您的第一件工作就是為我再招募一些忍者流派,並設計一套可以相互配合的制度。」


  「感謝您的信賴!」對於一上來就接受這麼重大的責任加籐斷藏顯得很激動。「正好這次有一個人和我同來,希望主公您能撥冗一見!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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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20:15: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4、沉重的理想  

  隨著加籐段藏領引進來的是一個年輕人,與加籐平凡外表不同的是他的俊美與文雅。看年紀他只有二十二、三歲(不過也不一定,忍者的歲數誰說的準呢!)的樣子,白淨的瓜子臉上長著油黑細長的濃眉,神采奕奕的丹鳳眼,高且挺直的鼻樑和薄薄的嘴唇。加上身上的一襲淡青色儒裝,使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年少飽學的學者。
  看到這等人物,我也不禁暗暗喝了聲彩。


  「在下是來自近江甲賀郡龍法師鄉的望月與六郎吉棟……」他深深伏下了身體,前額抵上了地板。「特來拜見諸星兵部丞大人!」


  「原來是望月出雲守大人啊!」我伸出右手虛托了一下。「不必多禮!」剛才加籐段藏提到他是望月家的家主,而我記得他們歷代都是自稱出雲守的。


  「多謝兵部丞大人!」望月吉棟坐直了身子並且抬起了頭。「在下來得魯莽,還望兵部丞大人見諒!」


  「出雲守大人……」


  「兵部丞大人請等一下!」他忽然截斷了我的話。「雖然望月家世代都稱為出雲守,但自從脫離了公卿們這些僱主起,就再沒有從朝廷裡領受過官職!所以在下雖然狂妄無知,但也不敢在您的面前自居『大人』。」


  「您客氣了!」我對他的好感繼續提升,起碼這是一個務實的人。「不知您來到若江,有什麼讓我可以效勞的嗎?」


  「是,是有一件事拜託……」他再次低下了頭。「不,應該說是請求您!請您幫我完成理想,並收下我們的忠誠!」


  「能有您的加入我是求之不得,但可以先告訴我你的理想是什麼嗎?」我已經知道了他大概的來意,但也不能隨意答應過高的價碼。「而且您所說的『我們』具體都是指誰?」


  「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我們甲賀忍者及望月家的歷史?」


  「大概聽說了一點兒!」我想起了伴長信以前說過的「甲賀興衰記」。


  「那您就應該知道我們甲賀當年的興盛和我們望月家的榮耀……」他的語氣第一次變得充滿了堅定、自信和自尊。「我的理想是使這一幕在世間重現!」


  「……」我沉默了一會兒,仔細盤算著他是否清醒。「您真的認為這可行嗎?」我試探著問到,也許他手裡還有不為我所知的底牌?「……就我所知,目前甲賀五十三家的境況參差不齊,隨著六角家的沒落有不少勢力薄弱的家族已經流散,要想重新聚集恐怕不那麼容易!當然也有杉谷家和和田家這樣異軍突起的,杉谷善住坊一門憑藉著神奇的鐵炮技藝如今轉到了本願寺門下,而和田惟正由於攀上了足利將軍的關係現在已經是攝津三守護之一,在這種情形下他們可能重回甲賀系統嗎?」


  「大人所言甚是!」他點了點頭表情嚴肅。「我也很清楚如今的形勢和當年相比無異於翻天覆地,不可能而且也不必要完全恢復成原先的樣子!」


  「那您的意思是……」我一時被他搞懵了。


  「如果有一天人們提到忍者,就本能的認為是甲賀;對於解決甲賀的任何問題,就必然的等待望月作出決定,那麼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望月吉棟的雙目中射出奕奕神采,同樣一個人卻具有了截然不同的氣勢。「那時甲賀將成為所有忍者心目中的聖地,同時也將成為一支足以威懾天下不軌之徒的強大力量!那時……」他的眼睛緊緊盯住了我。不知是不是用了什麼忍術,我竟感到身體陷入了僵直狀態。「天下能夠~是~您~的!」


  「咳!」加籐段藏突然在邊上咳嗽了一聲。


  「但願我也能有您這樣信心……」終於我感到身體又能動了,後背上冒起了一層密密的汗珠。「不知道您為什麼來找我?無論從哪個方面講,比我強的武將比比皆是!遠的有武田信玄、上杉謙信,他們都是具有聞名列國力量的強勢大名;在近畿眼下最為強大就是鄙上織田彈正忠殿下了,甚至可以說平定亂世的曙光已經亮起!在這樣多的選擇面前,您怎麼就看中了在下呢?要知道我只不過是織田家的一個新進家老,私人領地連一萬石都不到呢!」


  「現在的領地並不能完全說明問題,即便如源賴朝取得了天下,可最後鐮倉幕府卻成了北條氏的!」望月吉棟又恢復了謙恭的神態。「……武田、上杉都擁有自己的忍者集團,外人很難進入,另外這兩位和織田殿下都擁有相同的看法。他們雖然認同於忍者的能力,但更加相信自己和武士的力量,並不會在自己手下建立相對獨立的龐大忍者系統,這種情況無論是現在和將來都不會改變!您應該非常清楚,如果瀧川一益大人不是脫離了忍者以武士身份出仕,那麼恐怕也不可能得到重用!」


  我微微點了點頭,織田信長確實如他所說。「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六角義賢倒是一直很注意忍者的發展……」說到這裡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但他在別的方面實在乏善可陳,六角家也沒什麼指望了!所以我觀察遍附近的大名與武將,能夠有實力、有前途同時對忍者會給予足夠信任、依賴的,就只有兩個人而已!」


  「哪兩個?」我好奇的追問到。


  「一個是三河的德川家康殿下,另一個就是大人您了!」


  「把我和德川殿下相比還真是高看啊……」把坐著的身體稍稍後傾,他的看法還真是叫我吃驚。「無論從哪個方面講,我都是無法和已經擁有近50萬石領地的德川殿下相比的!」


  「開始我確實更看好德川殿下……」望月吉棟坦言承認。「但一來德川殿下已經命令服部半藏組建以伊賀派為班底的忍者系統,規模目前達到了近200人,就其現在的勢力是相當了不起的……」


  他的話令我著實一驚。


  「而且大人的實力其實並不弱於德川殿下!」看我要開口他搶著說道:「大人的軍隊數量、素質和裝備令人驚歎,絕非同等級別的其他武將可比,暗含就是大人的斂財之法高明已極!我也曾暗中注意過大人,但除了知道大人和各地一些豪商關係密切外就一無所得了!」


  「既然如此,你又能提供給我什麼呢?」我覺得他實際瞭解的也只是一些外圍情況,既無法否認也不必否認。


  「在這裡我回答一下您剛才的第二個問題……」望月吉棟顯然對我的這個問題作了充分的準備,思路顯得有條不紊。「經過數年的努力,我目前已經整合了部分甲賀的流派,重歸望月旗下的有大野、芥川、佐治、巖根、青木、牧村、多羅尾這七家!忍者人數共計329,如果要說能夠上戰場作戰的人則超過了2000!」


  「說說你的要求吧!」我不加思索的問到。這絕對是一支強大的力量,擁有了它我就可以在「黑暗世界」與日本任何大名相抗衡。


  「我的要求很簡單……」他開始敘述他的條件。


  正如望月吉棟所說,他的要求確實很簡單!每年支付給他兩萬貫經費,以後隨著人員增加可能會有所遞增,在將來適當的時候(例如我知行一國)提供給他們一個穩固的基地。按理說人均10貫的經費實在是夠高的,況且這2000人並不都是忍者!但他的解釋也很合理,為了提高素質而加大在訓練、裝備和生活供給上的投入是必不可少的,再說為了消滅敵對、吸引動搖,金錢也是非常有力的一種武器。「好吧,我答應了!」兩萬貫目前不到我年收入的十分之一,這種效率比絕不會騎兵和鐵炮備隊更低。「目前先保持現狀,適當的時候我會把你們正式編入我的忍者系統!」


  「主公真是氣魄過人,難怪短短一年時間就壓制住了畠山家,現下他們已經出現離散之狀了!」願望達成望月吉棟顯得有些興奮。


  *****************************************************************


  「剛才他用的是什麼忍術嗎?我怎麼一下就不能動了?」望月走後我問加籐段藏。


  「勉強算是吧,只是看準時機用了一點心理壓制!」加籐段藏笑了一下說:「他只是想讓主公認可他的能力,有我在怎麼可能讓他傷害主公!」


  「他的忍術非常高強嗎?」我畢竟不是圈內人,無法作出正確的比較。


  「沒兩下子也不可能坐上望月家主的位置,論個人忍術應該與楠木兄妹在伯仲之間……」加籐段藏又想了一下說:「不過他這個人的組織能力非常的強,是個秘密世界裡的帥才!甲賀忍者本就精於『山伏兵法』,望月家的『龍煙之術』就更是個中翹楚了!」


  「那是什麼?」這些專業名詞讓我聽得有些糊塗。


  「是獨特的火藥使用方法!既可以用於攻擊,也可以當煙幕使用!」


  「對了!」我突然有了個新點子。「你再去替我找一些不是忍者的『忍者』來!」


  「您指的是什麼?」他一時沒有聽明白。


  「就是那些用一般忍者標準考察,完全不合格的忍者……」我給他解釋道:「這些『忍者』要有獨特的『偏才』,儘管作為忍者流派可能是廢物,但不同的人組合在一起就會產生強大的威力!」


  「我明白了!」加籐段藏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


  「雖說望月給我的甲賀忍者系統足夠龐大,但我也不能只靠著他一家呀!還是應該有人平衡一下……」我慢慢想著、計劃著,突然又記起了望月關於畠山家的那句話。「來人!」我對著門外大聲喊到。


  「主公,您有什麼吩咐?」一個近侍走了進來。


  「去替我把長信找來!」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5、這就是亂世

  向南邊派出忍者後我就把這件事擱下了,雖然謹慎是必要的但總是疑神疑鬼活著就沒什麼意思了!這個時代哪天要是不發生點兒什麼事反倒是奇怪了,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小日子還得照過。
  一個多月後派出去的忍者依舊沒有消息,我也逐漸忘記了這件事。可就在我正忙著對最近又有復甦跡象的三好家加緊佈置的時候,一位「客人」卻使這件事重新提上日程表。


  我走進評定室時已經有兩個人等候在那裡了,這是一位焦急的老者帶著一個不滿10歲的小孩兒,看他們的神態和衣著上的塵土,像是剛剛經過了一番艱難的跋涉。看到我們走進房間,老者和小孩都站了起來。


  「不必客氣,請坐吧!」我貌似平靜的揮了揮手,同時示意隨我一起進來的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也坐下。


  「在下畠山家臣丹下盛知,拜見兵部丞大人!」老者垂下了他花白的頭顱。


  「原來是丹下備中大人,在下久仰了……」我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這個特殊的使者。應該說我還是真的聽說過這個人,他原是畠山家在紀伊領地上的一個代官,畠山高政上次被驅逐出河內時就是他迎接並保護了這位主公,之後又一再為恢復畠山高政的地位而多方奔走,至少可以算得上是位忠臣。「備中守大人光臨若江小城,是畠山殿下有什麼吩咐嗎?」


  「是!鄙上有一件萬分危機的事情,要求助於兵部丞大人……」根據外交慣例交涉時應該先彼此試探一番再談正題,因為如果顯得過於急躁就很有可能被對手藉機壓價。但可能是事情確實已經到了萬分危急的地步,所以也就顧不了那麼許多了。「逆臣游佐信教犯上作亂,鄙上此刻在高屋城已經是身不由己,急盼大人能夠施以援手!」


  「怎麼會這樣?年初解本能寺之圍我還曾見過畠山殿下,這才一年不到的時間怎麼就惡化至此了?」我雖然原來就知道畠山高政那邊肯定是出了麻煩,但卻沒想到會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唉!一言難盡啊……」丹下盛知長歎一口氣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原來經歷了本能寺那次事情後,畠山高政逐漸認識到了織田信長的強大,所以就開始努力與其接觸。為了使在河內的地位更加穩固,他把自己的弟弟畠山昭高作為人質送到了岐埠。那個畠山昭高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據傳也是個風流儒雅,很會討人歡心的傢伙。沒過多久,織田信長居然把自己的一個妹妹嫁給了他。可就在畠山高政自以為得計的時候,「金崎事件」卻不合時宜的爆發了!


  淺井、朝倉聯軍雖然沒能消滅織田信長,而且自己反倒受了不小的損失,但在近畿的「織田包圍網」卻以此為契機逐漸形成了!原本已經被織田信長壓制得快喘不上氣的足利義昭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暗中加快了四下串連的步伐。通過和三好家有著些親戚關係的游佐信教聯絡,足利義昭和原來的敵人「三好三人眾」達成了諒解,相約共同對付織田信長。畠山高政在利益的天平上份量越來越輕,加之他與織田信長的接近也使過去的主子產生了懷疑。游佐信教在得到三好的支持和將軍的默許後,開始著手準備全面接收原來畠山家的勢力。


  畠山高政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急忙暗中派人給織田信長送去了消息。但此刻的織田信長自己也已經有些手忙腳亂,淺井長政和朝倉義景聯絡了近畿的佛門僧兵隨時準備再起戰端。信使回來說要畠山高政自己想辦法撐過這一段,目前織田家的援助只能是「精神」上的!畠山高政現在是有苦說不出,更為嚴重的是他的這些「小動作」游佐信教已經有所察覺,結果被軟禁在了高屋城的天守閣裡,不得已只好病急亂投醫,把心腹丹下盛知派到了若江城。


  「……情況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嗎?」聽完丹下盛知的話我沉吟良久後自言自語到。根據現在的情況分析,我還是應該拉畠山高政一把的,至少有他在光憑「三好三人眾」自己的力量還沒有進攻若江的本錢,要是再加上了游佐信教的軍隊可就難說了!儘管實際上即便是他們兩路夾攻我依然有信心守住若江,但其激烈程度也會大幅提升。


  「兵部丞大人……您……您……」看到我半天沒有說話丹下盛知以為我不想採取行動,不免著急起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一顆接一顆的冒了出來,用慘白的嘴唇顫抖著說道:「……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對於畠山殿下的……」我覺得可以答應他的請求,至少應該先把畠山高政營救出來。


  「對於畠山殿下的處境我們自然是深感憂慮,同時為了維護天下正道對於這件事也是義不容辭!」長野業正及時的接過了我的話頭。「只是……我們也有難處啊!」說到這裡他看了看一邊的竹中半兵衛。


  「丹下大人,請您站在我們的位置上想一想這件事……」竹中半兵衛態度誠懇語重心長的說:「畠山家是世襲的幕府三管領之一,歷來德高望重影響重大!河內一國又是畠山殿下的世傳領地,我們目前駐紮此地也不過是臨時客居。現在畠山殿下雖然已經被游佐信教脅持,但畢竟游佐也是畠山家的家臣!如果我方軍隊在沒有畠山高政殿下明確表示的情況下就貿然攻擊高屋城,不但我方是出師無名可能會遭到不明真相人的誤解,也會給畠山高政殿下本人的安全帶來威脅!」


  「大人所言確實有理,您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丹下盛知沉默半晌後終於說道:「其實在下來的時候主公已經有了交代:如果兵部丞大人能解畠山家此次的危難,他是深感大恩!他願意向朝廷和幕府保薦大人出任河內守護,並且願意收大人的一個兒子為養子。只待剿滅游佐信教,便可安排他繼承游佐家!」


  「天賜良機!」我在心裡歡呼了一聲,同時想到了那個還在鶯肚子裡的孩子。游佐家在河內和能登都有領地,儘管能登可能靠不住,但光是河內已經有萬石之多。沒想到這孩子還沒有出生,地盤已經比我大了!


  「畠山殿下真的是如此說得嗎?」竹中半兵衛儘管和我一樣興奮,但本能的還是想把事情給砸實一些。「要知道河內可是近畿之國,歷來都由管領或四職之臣兼任守護,畠山殿下……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鄙上一番誠意,兵部丞大人千萬不要懷疑!」看到我們不信任他的建議,丹下盛知更加著急。他轉身對著身邊的那個小孩虛式做了個請的手勢後說:「這位就是畠山家少主菊千代,還請兵部丞大人暫時代為照顧!」


  「我是菊千代,今後要靠兵部丞大人關照了!」那個小孩深深的行了一個禮。到底是武士名門之後,不管才能如何禮儀基本教育都是不會少的。


  我與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分別交換了一下眼色,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對於畠山殿下的一片赤誠我已經瞭解了…… 」我覺得這個菊千代應該不是個冒牌貨,因為這種事很好查,而且我也一定會派人去查。「我這裡現在開始就會著手準備,也請畠山殿下盡快有所行動!」


  「不知兵部丞大人要鄙上如何配合呢?」


  「原本從各方面考慮,畠山殿下和各位如果能夠約為內應是最理想的了!但……」我的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熱情洋溢。「游佐信教犯上作亂狼子野心,我們對其加害畠山殿下的可能不能不防!所以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迅速營救畠山殿下脫離險境,唯有如此我們才可以與這些叛逆們放手一搏。請備中守大人和眾位忠義之士秘密營救,只要到了距離高屋城以北10裡處的狹山町我的忍者就會接應,介時我將親自率領軍隊在南北河內的交界處守候。為了不被叛賊發覺,我的部隊將在每天夜裡分批前往集結地。畠山殿下一到,我們便以他的名義對南河內發出平叛號召!」


  「大人之恩天高地厚,有如日月江河……」丹下備中守盛知臉上老淚縱橫匍匐於地。


  「畠山家世代不忘兵部丞大人之恩!」在他身後菊千代也是伏地跪拜。


  「兩位不必如此!」我微笑著寬慰他們。足利義昭鼓動游佐信教和三好家聯合,自然是想把西近畿連成一氣而後集中力量對付織田信長,要達到這個目的在畠山高政之後馬上就得拿我開刀。「TMD,想動老子?!那就讓咱們比試比試,看看到底是誰的刀快吧!」我在心裡狠狠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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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裡的熊:章節裡的望月與六郎吉棟,和「真田十勇士」中的望月六郎不是同一個人!後者是信濃「滋野三家」中的望月家,而前者則是近江甲賀郡五十三家忍者中的望月家。雖說其祖先開創甲賀忍術的「甲賀三郎」據傳也是滋野望月家的分支,但畢竟已經過去幾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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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20:16: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6、異變中的應對

  我走出帳篷仰頭看了看天,雖然因為是月末月亮只剩了一個小芽,但還是有著繁星滿天。「阿嚏!」將近十月的天氣已經轉涼了,加之我剛剛睡醒,所以一陣寒風吹過不免打了個噴嚏。回帳篷加了件斗篷後我又走了出來,四周看了看向前走去。這裡是南北河內交界處的一個山間樹林,我的寢帳就在林中的一片小空場裡,我的軍隊在這裡駐紮已經三天了!
  自丹下盛知走後我把菊千代交給了仙芝暫時照顧,自己則開始與眾位家臣們緊張的商議此次行動的詳細計劃。南河內或者說是原來的畠山家的軍隊有5000左右,這部分人馬現在基本上都控制在了游佐信教的手中,嚴格的講無論數量還是質量他們都遠遠不及我的隊伍,而且他們並不是鐵板一塊,還有不少人是支持畠山高政的。但一來我不能把所有部隊都帶出來,二來可能還要面對攻城的情況,所以到底動用多少人馬就成了個大問題!


  最後在長野業正的提議下,我決定率4500軍勢悄悄潛入這片山中,而由長野業正親自帶領餘下的2000人守城。雖然我的部隊裡包括全部騎兵和鐵炮,但還是要力爭把敵軍主力調出城進行決戰。為了謹防有人背後捅刀,石川忠綱手下的忍者全都撒向了周圍的幾大勢力,而伴長信則負責協助營救畠山高政和本次的作戰。


  森林裡密密麻麻住滿了軍隊,大小不等的帳篷紮在樹木的縫隙間。我在這擁擠的林木間穿行著,身後跟著蒲生賦秀和幾名近侍,不時替我回答著哨兵們對於口令的問話。由於已經連續休息了兩天大家的精神都非常好,夜半十分依然沒有一個人睡覺,因為不允許燃起燈火所以隨處可見坐在帳外全副武裝擦拭武器的士兵。按計劃畠山高政在今天半夜將會到達,那時我們就會趁著敵方慌亂搜索不及防守的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拿下高屋城。


  「主公!」看到我的到來,島勝猛立刻放下擦了一半的菊池槍站了起來。「離約定還有一段時間,您怎麼不再休息一會兒了?」


  「不能再睡了!」我微笑著伸了一個懶腰,又向空中揮出了一拳。「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必須先起來清醒一下!」


  「這您只管放心吧!」島勝猛自信的說道:「在本能寺時想必您也注意到了,畠山家的那些軍隊實在是不堪一擊!現在他們內部不穩,擊潰他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即便是對付一隻兔子,也要拿出對付野豬般的謹慎!」我對於自己的將士能夠時刻保持這樣高昂的士氣真的是很高興,但對於一個統帥來講有時就像一個秤砣,作用就是保持秤桿兩端的平衡,既要在部下灰心喪氣時給予鼓勵,又必須預防他們成為一支「驕兵」。「別處有什麼消息嗎?」


  「回稟主公,尚未有任何回報!」島勝猛認真的回答到。


  「嗯……」我點了一下頭。對於島勝猛我是很放心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從不像前田慶次和可兒才藏那樣無理攪三分。


  「主公!」這時竹中半兵衛匆匆趕來,旁邊走得是石川忠綱。在他們後面依次跟著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長野業盛、菲利普師徒和新八郎,換句話說這次出來的將領全都到齊了。


  「出了什麼事嗎?」看到竹中半兵衛的滿臉憂色我判斷是出現了新狀況,而且石川忠綱此刻也不應該出現在這兒。「是大和有變化?」我對他問到。


  「是的!」竹中半兵衛點了點頭。「還是讓忠綱對您報告吧!」


  「啟稟主公……」石川忠綱單腿點地行了一禮。「非常不好的消息,松永久秀已經參加了針對您的陰謀!」


  「什麼?」我大吃一驚,這下子完全改變了幾方面的力量對比。「消息準確嗎?」


  「是的,我親自求證過!」石川忠綱面色凝重的點了一下頭。「……我手下的一個忍者報告說,看到三好家的巖田吉端化裝出現在大和,等我趕到時他已經進入了信貴山城。我知道此事幹係重大,所以就親自潛入了城中,並在松永重臣竹內秀勝的府邸裡親眼見到了巖田。不知道之前他是否已經見過了松永久秀,在第三天夜裡他就離開了。這之間松永久秀並沒有見過巖田,但他的兒子松永久通和巖田密談過兩次!由於有眾多忍者戒備我沒法靠得太近,只從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中聽出他們是在談判。好像松永提出了什麼條件,要三好取得某種優勢他才能行動!」


  「可惡!」我狠狠的罵了一聲。雖然情報不是很充分但也足夠了,松永久秀腦後的反骨看來又要發作了,只是他可能現在還在觀察,想為自己爭取到一個最有利的時機。「後來怎麼樣了?」


  「我怕打草驚蛇,所以沒有去探察松永久秀的情況。那個巖田吉端有不少侍衛,還有松永方面的忍者暗中保護,我也沒有輕舉妄動!」


  「你作得好!」我肯定了他的謹慎,在沒有做好準備之前不能讓他們發覺我已經掌握他們的陰謀。「重治,你有什麼看法!」


  「從目前的情況看我們還有一段時間,松永久秀反與不反主要是看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效果!」竹中半兵衛緩緩的說到。「但松永久秀這個人異常狡詐,我們也不能對他毫無準備。」


  「嗯……」我無言的點了點頭。「派人去給老師他們送個信,就說東面可能有變,叫他們多加小心!」


  「主公……」竹中半兵衛向前走了幾步說:「我們這次的行動關係現在更加重大,必須一鼓而勝!即便如此,我們下面與三好之間的……」


  「主公!」突然一個聲音在遠處響了起來,回頭看時卻是伴長信自遠而近跑了過來。「主公……」他一貫冰冷的臉上竟也有了幾分緊張。「畠山高政被殺了!」


  「什麼?!」驚呼從幾個人的嘴裡同時湧出。


  「是怎麼回事?」我急切的問到。


  「據說是在潛逃的時候被看守發現了,營救他的家臣和游佐的人打了起來……」伴長信的頭上微微見了汗,看來是一路不停的跑過來的。「雖然他們最後逃了出來,但畠山高政身受重傷,還沒到接應的地點就嚥氣了!」


  「其他人呢?」我繼續問到。「丹下大人怎麼樣了?」


  「丹下大人受了點輕傷,但已無大礙!」他終於說出了一句叫我順耳點兒的話。「……他們都在來這裡的路上,距離已經不遠了!我因怕主公著急,所以先一步趕來了!」


  「這還算好……」我長噓了一口氣。有這個畠山老臣在,我就能在南河內這個蛋上找出縫來。「游佐信教有什麼新動向?」


  「他們那裡正在清除忠於畠山本家的人,到處都是人心惶惶……」伴長信的人馬最近全都散佈在南河內區域,所以對於這裡的情況相當瞭解。「但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們都龜縮在幾個城裡輕易不敢出動!目前游佐信教親自帶領3500人馬駐守高屋城,其子游佐繼教帶600人保護家眷在烏帽子形城!從部署上看,他們並沒有發現我軍的確切位置!」


  「地圖!」我對跟在身後的近侍大聲命令到。


  一張三尺見方的高麗紙地圖被鋪在了我面前的大青石上,我和眾將都探頭圍了上去,伴長信在上面邊指點邊作說明。這時的地圖非常簡單,山嶺是大小不等的不規則圓圈,河流是實線,道路是虛線,城池是一個個小方塊,邊上都用漢字標著名字。


  「有什麼方法嗎?」我扭頭問竹中半兵衛。


  「必須得把游佐信教的主力調出來!」竹中半兵衛用手在地圖上敲了一下。「強攻高屋城我們並無把握,如果是野戰則毫無問題!」


  「如果是在平原上,他們這點人給我塞牙縫都不夠!」前田慶次狠狠的咬著牙。


  「烏帽子形城有游佐信教的嫡子和家眷……」新八郎突然興奮的說道:「如果我們進攻那裡,游佐信教不可能見死不救!」


  「嗯?」我有些驚異又有些欣慰的看了看他。新八郎居然開始動腦子了,儘管這個計劃漏洞很多但畢竟說明他是成長了。「你們是怎麼看的?」我環視了一下其他人。


  「計是好計……」長野業盛搖了搖頭。他出身名將世家,對這樣的謀略極為敏感。「游佐信教深知我軍的強大,如果我軍親自攻擊他未必敢於出城援救!而且我軍攻打烏帽子形城就暴露了行止,馬上周圍的三好和松永就會知道若江成了一座空城,一旦我軍拿不下高屋城而被粘在南河內,那情況可就危險了!」其他人幾個人也都附和的點著頭。


  我也贊同的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要是能有人替我們去攻打烏帽子形城就好了…… 」


  ———————————————————————————————————————————————


  冬天裡的熊:歷史上被游佐信教殺死的其實是畠山昭高,只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更適合下面情節的發展,所以我就把他們兄弟倆的命運多少改變了一下!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7、口袋的製法

  「回稟主公,丹下備中守大人到了!」我們這裡還沒商量出個子丑寅卯,哨兵就來報告畠山家的一眾逃亡者已經來了。
  「哦……」我抬頭看去,幾十個人影從遠處的黑暗裡走了過來,前面就是丹下盛知。他躺在四個人抬的擔架上,看樣子是傷得不輕。「備中守大人,您怎麼樣了?」我走過去查看著他的傷勢,眾將也都跟在我的後面。


  「兵部丞大人……」丹下盛知在擔架上掙扎著想坐起來但被我按住了。「鄙上……高政公……」他的臉上老淚縱橫用顫抖的手指著後面,我這時才注意到後面的人還抬著一副擔架。


  我走到那副擔架的邊上,上面躺著的人用張單子蓋著。揭開單子的一角,看見的是畠山高政死不瞑目的臉。「備中守大人……節哀順便吧!」我歎了口氣走了回來。


  「兵部丞大人!」不顧我的勸阻丹下盛知還是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畠山家上下人等泣血懇求兵部丞大人,請您為高政公報仇雪恨啊!」


  「備中守大人不必如此……」我急忙勸解著。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此刻也正在商量……」竹中半兵衛這時也過來說道:「游佐信教犯上弒主大逆不道,討伐他是遲早的事!只是眼下……這件事還有一些困難。」


  「有何困難大人盡可言明,為家主報酬我們這些孤臣余孳自然沒有坐視之理!」丹下盛知急不可待的追問到。


  竹中半兵衛和我對視了一眼,然後對他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接著他就講起了我們的打算和顧慮。


  「原來如此啊……」聽竹中半兵衛說完,丹下盛知原本緊鎖著的眉頭漸漸打開了。「諸位大人所慮甚是,唯有如此方可將游佐氏等亂黨一鼓成擒!為了完成興復畠山家的大業,老夫等即便粉身碎骨也萬死不辭!」隨後他又扭頭向一邊喊道:「你們兩個過來!」隨著他的聲音響過,從人群中走出了兩個少年。


  領先的一個相貌白淨濃眉大眼,另一個則是面目粗曠黝黑,但兩個身材都是健碩的很。


  我疑惑的看著丹下盛知問道:「這兩位是……」


  「他們都是我的家臣,出身於南河內的國人眾子弟……」丹下盛知抬起虛弱的手指著白臉少年介紹說:「他叫宇田三郎兵衛……」又指了指黑臉少年。「他叫野間廣明!他們的家裡都是在南河內極有影響的國人眾,同時也是忠於畠山殿下的!如蒙兵部丞大人不棄,可以叫他們回去請他們的父親出兵攻打烏帽子形城。」


  「真是天助我也!」我在心裡大叫了一聲。仔細觀察這兩個少年,他們的眼睛裡都閃爍著明亮而赤誠的光芒。「你們都願意為畠山殿下報仇雪恨嗎?要知道,稍有不慎可是會導致家破人亡的!」


  「請兵部丞大人只管放心!」野間廣明搶先用甕聲甕氣的聲音說:「我家久居河內,世代受畠山家的大恩!我現在還是丹下家的家臣,效忠盡死是武士的本份。只要兵部丞大人需要,野間家的八十多人盡聽所命!」


  「我也和野間兄也是一般心意……」宇田三郎兵衛也說道:「游佐信教一直對我們這些小勢力大肆打壓,當年要不是主公相救我父親就死在他手裡了!這次反正是魚死網破,我們宇田家一百三十幾口是和游佐信教這個逆賊拼了!」


  「你們能有這個態度我就安心了!」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可隨即又想起了一件事。「這次是進行攻城,你們總共能夠動員多少人馬?」


  他們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宇田三郎兵衛回答道:「全部有戰鬥力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大約能有兩百出頭!如果再給我們幾天時間,就能把和我們有關係的國人眾都動員起來,那時人員就可達到五百以上!」


  「再給你們兩天的時間應該沒有問題,游佐一方龜縮城內未必就能夠發覺!但是……」我皺著眉頭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游佐繼教在烏帽子形城裡有六百軍隊,你們即便是進行野戰也未必有取勝的把握!如果打不疼他他是不會向高屋城求援的,游佐信教自然也就不會伸出頭來讓我剁!」


  半晌都無人答話,所有人都在仔細考慮著這個問題。


  「老夫可以給觀音院心光寺去一封信……」丹下盛知又想起了一個關係。「我與心光寺的主持絕明禪師是多年的老友,應該不難說動他!心光寺是河內的第一大寺,寺中豢養著二百多名僧兵,還藏有不少鐵炮!」


  「嗯……」我點了一下頭,可心裡還是在猶豫著。如果心光寺的僧兵能夠加入確實會更有把握,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就可以攻得下烏帽子形城!「不到八百……八百……」我一邊低頭踱步,一邊不斷叨念著這個數字。城外的八百人要想攻下由六百人防守的城池,其難度自然可想而知。且不說城池的堅固程度如何,僅這些國人眾的素質就夠讓我擔心了!我並不是說他們不夠勇敢和強悍,土匪的戰鬥力有時同樣不能小覷,但這並不是打悶棍套白狼而是去攻擊正規軍駐守的城池,這批「烏合之眾」們究竟會怎樣實在是叫人懷疑。「要是攻擊烏帽子形城卻拿不下來,……」我想想還真是叫人後怕。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可兒才藏突然在邊上大聲喝到。「我帶上五百人和他們一起過去,這不就有把握了嗎?!」


  「唔……」我還是沒有說話,繼續在踱著步。可兒才藏的那句話確實給我提了個醒,但同樣不是沒有問題。要是被別人察覺到我軍主力離開了若江怎麼辦?那時「三好三人眾」就可能馬上行動,松永久秀那個傢伙只怕也不會再等了!可再等下去……我側過頭朝竹中半兵衛看去,他神色凝重的對著我點了點頭。


  「看來也只有這麼辦了!」我終於下了決心,但同樣決定這件事不能讓可兒才藏去。「誰呢?」我的目光依次看了過去。前田慶次……不行!太還要統領騎兵。島勝猛……擔任這種任務略早了點兒!新八郎就更不必說了。長盛……也應該再鍛煉鍛煉!再來就是……「幸盛!」我叫過了山中鹿之介。「你帶一千長槍足輕過去,一定注意不能讓別人發覺你們的身份!」我仔細叮嚀到。


  「大人……」山中鹿之介慎重的說道:「末將必當竭盡全力,只是最好先在這裡就作些準備!」


  「你說得有理!那就這樣……」我轉過頭對著宇田三郎兵衛和野間廣明說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召集人馬,可以告訴他們是攻打烏帽子形城替高政公報仇!但先不要說有我的部隊參加,三天後的夜裡在烏帽子形城下會合。」


  「是!」他們兩個人施了一禮馬上就離開了。


  「應該立刻派人到附近的村子裡去……」竹中半兵衛突然說到。「多收集一些舊衣服,越多越好!」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我讚賞的點了點頭。「傳令全軍繼續休息,我們再來把細節商量一下!」


  *******************************************************************


  10月2日的凌晨4點,由高屋城內開出了一支軍隊。在這支為數2500的隊伍中還有著約200名騎兵,仔細觀察,還會發現弓兵和鐵炮的蹤跡,他們的靠旗上都印著畠山家的家徽。


  「還是讓那個該死的老傢伙搶先了一步!」在中軍旗下的游佐信教心中一片煩亂。此次的計劃原來安排得很好,不知為什麼在執行時卻搞得一溜跟頭把式。最先是準備全面掌握了軍隊後再動畠山高政,但居然讓他發覺了,還讓織田信長知道了消息,在三好和松永動手前他自己可沒有先單挑的「行市」!好不容易把這個沒眼力的「主公」給按住了,可又讓丹下盛知這個老傢伙給跑了,最後居然還要回來營救畠山高政。沒辦法!他也只有提前下了殺手,雖然沒見到屍首可據手下回報說是絕對活不了了。


  游佐信教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斜田紋」的大旗,心裡這才安定了些。「不管怎麼說畠山高政是死了!雖然他的兒子沒找到,但想來一個小孩兒也出不了什麼大圈。丹下盛知一個人的號召力可就差多了,不過他能召集2000多人圍攻烏帽子形城也算不容易!可……能有2000多人嗎?會不會是繼教誇大了?這孩子還是不夠成熟!」想到這裡他用雙腳磕了一下戰馬的腹部。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8、狙擊的次序

  經過七個多小時的行軍,游佐信教的人馬逐漸接近了平原的邊緣。
  「終於到了……」他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回到了肚子裡。「穿過前面的兔葉谷再走十幾裡就到烏帽子形城了,不知丹下盛知那個老傢伙逃走了沒有!」雖然事情已經做了,但游佐信教對於作掉畠山高政這件事心裡還是有點兒七上八下。畢竟畠山家是源出足利氏的世襲三管領之一,儘管已經沒有什麼實力但在幕府和朝廷還是有一定影響的,即便是足利義昭恐怕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公開聲明支持他殺死畠山高政。


  要說這件事本來不這麼困難,他原打算把那個菊千代扶成傀儡的,再給畠山高政安個「暴病」也就算結了。可沒想到的是這裡還沒動老子,那裡小子就先丟了,一下子就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還好殺畠山高政是在他逃跑的時候暗中進行的,此時外界還都不知道,這多少為他緩解了一點兒壓力。「但願丹下這個老傢伙別跑,只要抓住了他就可以把弒主的罪名給他安上,那樣一切就都圓了!」


  「回稟主公……」前隊的一個傳令兵策馬跑了回來。「前鋒部將小林大人命我前來請示:時間已近中午,是否休息用飯?」


  「嗯……」游佐信教想了一下問:「前面已經到了什麼地方?」


  「回稟殿下,再有兩裡就是兔葉谷了!」


  游佐信教在馬上長身看了看,層層疊疊的山嶺確實近在眼前。「不要停下,繼續前進!穿過兔葉谷後再走一個時辰,下午未時修整用飯,傍晚時分對叛軍發起進攻!」


  「是!」傳令兵答應一聲撥馬走了。


  「消滅了丹下的這伙烏合之眾南河內就是我的了,要是再幫助將軍殿下和三好家解決了若江的諸星清氏,只怕整個河內的守護也是非我莫屬……」游佐信教開始得意了起來,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敢想自己往北打。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突然感覺大地整個顫抖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這股強大的衝擊波似乎是從後面傳來的,他奇怪的扭過頭去。


  「天啊!」正如回頭的不止游佐信教一個人一樣,同樣發出驚歎的也不止他一個人。


  在他們的視野裡,在平原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大片活動的黑點。這些黑點運動得是如此迅速,以至很多人還在發楞時就來到了距離他們不足一千米的地方。此時所有人都已經看明白了那是什麼,一支騎兵!一支重型甲冑騎兵!


  在大約七百米外時這只騎兵竟停下了腳步,後面的不斷趕上來排在隊伍的兩側,原來他們是想整頓隊列。此時所有的人已經能夠看清這些騎兵的裝束,這是他們不少人心中的夢魘。


  高大的戰馬身上披著厚重的馬鎧,嚴密的隊列使正面的亮銀掛甲看起來就像是一堵鋼鐵城牆。馬背上的騎士都穿著和馬鎧質地相仿的黑色滿天星皮甲,黑鐵頭盔上的半覆式面甲使他們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怖,手中的彎刀、盾牌和身後的短槍尖在近午的陽光下奕奕生輝,也同時昭示著他們的身份。


  「諸星甲騎!」游佐信教在馬上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怎麼會在這兒?」他的腦袋裡飛快的轉著,但顯然此刻已經不是考慮這件事的時候了。


  遠處那群騎兵中響起了幾個簡單的號令,寬達裡許的漫長隊列開始跑動了起來,騎兵越跑越快越跑越疾,同時大地的顫抖也益發的明顯了起來。


  「騎兵拖住他們,其他部隊迅速進入兔葉谷!」時間已經是刻不容緩,游佐信教一咬牙作出了最「正確」地決定。他的部隊此刻已經來不及結陣,即便結了陣能不能管用也在兩說之間。他雖然沒見過但卻聽說過這支騎兵,大障垰、十步町的情形在近畿一帶流傳得相當廣。此刻他只有豁出這二百來人的騎兵部隊拖住這幫「煞星」,只要全軍進入了山地就算取得了不敗的地利。


  「衝啊!」儘管心中懷著極大的恐懼但騎兵部隊還是執行了這個命令,帶著深深的驚懼衝向對面不同等級的同行。步兵們則是加快了步伐,幾乎是以潰逃的速度在進行著衝刺,下級的武士們也就是勉強保持住了部隊的建制而已。


  游佐信教回過了頭,眼前的情景讓他膽戰心驚。他的二百騎兵呈錐形攻擊陣形衝向敵軍,理論上一個單排的隊形是非常容易衝破的,但凡事都有個例外,本來擊向「手掌」攥緊的「拳頭」,卻像浪花一樣碰碎在了礁石上。衝在最前面的三十幾個人不是被砍落馬下就是被撞的人仰馬翻,後面的部隊衝擊的勢頭被阻止住了,一百多人馬慌亂的在原地打起了圈圈。兩側的敵軍突然加快速度,從兩翼飛速兜了過來,不過眨眼之間自己的騎兵就被包在了裡面,一時間刀光劍影紛飛,一場屠殺開始了!


  「諸星清氏!我游佐信教和你不共戴天!」游佐信教的嘴唇咬出了血。根據他的估計諸星清氏不知怎麼知道了消息,出兵南河內來「撿便宜」,但由於時間短暫只有騎兵先期到達,其他的部隊都脫在了後面。「這不要緊,就是把高屋城丟了也不要緊!只要我和繼教合兵一處守住烏帽子形城,只要我把你的部隊粘在南河內,不出十天三好和松永殿下就會出兵若江,到時候我就要看看你諸星清氏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時諸星甲騎已經完成了對游佐騎兵的圍殲,再一次展開隊形向奔逃中的步兵追了過來。「快!再加快速度!」游佐信教和其他將領一齊大聲不斷催促著,面對死亡的恐懼足輕們再也顧不得任何紀律的約束髮足狂奔著,游佐步兵們的編制完全散亂了!


  「殺!」一來是步兵的速度比不過騎兵,二來是游佐信教那二百騎兵堅持的時間太短,在兔葉谷口諸星甲騎終於追上了游佐足輕。第一片刀光閃過之後,數十顆腦袋就在地上蹦跳翻滾了起來,被戰馬踐踏而死的人更高達兩百。


  由於谷口的狹窄,游佐信教的兩千多人堵作了一團,不得已一些足輕在武士們的強令下反身作戰,只是長槍在他們手裡不聽使喚的顫抖著。這些歪歪斜斜刺出的竹槍尚未接近目標大多就被橫掃而過的雪亮彎刀一削兩端,它們的主人很多也沒能逃脫相同的命運。


  谷口的激戰雖說難以改變整個戰局的走向,但這裡由於狹窄的地形反而為游佐信教爭取到了更多的時間。大約15分鐘以後,游佐信教帶領著1200餘人逃入了兔葉谷,在谷口則留下了400左右的屍體和更多投降對方的俘虜。


  「總算躲過一劫,只要到了烏帽子形城就好了!」脫離險境的游佐信教剛想鬆一口氣,一陣喧嘩和驚叫又從前面傳了過來。「怎麼回事!」隨著侍從的指點他在前面山谷中見到了一排嚴整的鹿角,後面則是一排排嚴陣以待背插「諸星丸」靠旗的士兵。


  *****************************************************************


  山嶺上都是茂密的樹林,但是因為已入深秋的關係樹葉顯得有些稀稀拉拉,只是由於樹枝的關係還是阻擋了相當的視線。山谷中只有一條道路,兩丈餘的寬度在這山間絕對不能算是簡陋。只是游佐信教的人馬還剩一千多人,全都鋪在這僅有一百多米的距離上就顯得有些過分的擁擠了!


  守在鹿角後面的士兵是分別由島勝猛、可兒才藏、長野業盛率領的兩千長槍足輕和弓兵,即使不借助工事游佐軍也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了。其實好熱鬧的可兒才藏就曾經向我提出過這樣的要求,他一直對前田慶次可以那樣的大肆砍殺心存著嚮往和嫉妒。但再三考慮我還是否決了他的提議,不管怎麼說以最小的代價消滅敵人才是上上之策,如果能夠得到相應的利益我其實並不主張一定要打仗,兵聖他老人家都說過: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希望可兒才藏理解這麼高深的道理只怕是這輩子也別想了,他在下面不停的對著我這裡打著請戰的旗語。


  我此刻就坐在山坡上的一處大樹下,為了避免暴露目標所以沒有打出帥旗。周圍百餘名親兵嚴密戒備著,新八郎站在我身後不時用「修羅之怒」的槍桿撞擊著地面,一個土坑在逐漸增加著深度。


  「很著急吧!」我頭也不回的問到。


  「當然了!」從他的語氣中我聽出了顯而易見的焦躁。「現在游佐信教不過是網中之魚,我真不明白還有什麼好等的!即便不動用鐵炮備隊我們也能取得完勝,可兒大人他們自己就能解決問題。這要是信長大殿在這裡……」


  「即便是信長大殿在這裡,決定只怕也不會和我有什麼不同!」我拿著手裡的太極團軍扇在面前扇了兩下,雖然此時的天氣完全用不著,可我還是喜歡這種「羽扇綸巾」的感覺。「鐵炮是會動用的,在適當的時候!這既不是因為我膽小,也不是為了增加敵人的傷亡。相反我想使這裡的人盡可能多的活著,只不過……想讓他們害怕我軍的軍威!」


  「這又是為了什麼?」新八郎不解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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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20:17: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79、元兇授首

  「打仗不就是為了消滅敵人嗎?」新八郎繼續難以理解的問到。
  「你這個笨蛋!」我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他一句。雖然我也知道他的閱歷還少,又一直跟在那樣一根筋的師父身邊,但也不能把打仗看成是過年一樣的熱鬧儀式而已啊!「打仗可不是兩個大名相互看不順眼就來上一場的事,可憐的足輕也許只是被人像牛羊一樣趕進了這個『屠場』,但大名們都是為了某種目的才進行的,說得再白一點兒就是為了牟取一定的利益!」


  「利益?不是為了天下大義嗎?」新八郎疑惑的望著我。


  「天下大義?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我不知道他這種可笑的想法究竟是受了島勝猛的影響,還是他師父教給他的。仔細考慮了一下我只好說:「『天下大義』就是天下大多數人的要求,就是世間的正道!我們在向著自己目標努力時導致了『天下大義』的確立,這是不自覺間客觀形成的!而一般的所有行動都是為了追求我們眼前的實際利益,這才是主觀的、最直接的!」我很滿意自己的這番解釋,過去哲學老師曾教過我:在社會各階級不斷追求利益的鬥爭中導致了歷史的進步,那符合歷史發展的行為不就應該算「天下大義」了嗎?


  「『主觀』?『客觀』?你說得都是什麼呀?」新八郎的腦子裡可能是都被武藝塞滿了,一時間難以理解這麼高深的「哲學」問題。「你乾脆就直接告訴我,你來打游佐信教究竟是為了什麼?不是替畠山高政復仇嗎?」


  「你真的認為我有那麼待見那個傢伙嗎?……」我正想再說下去卻發現山谷裡的情形發生了新的變化。


  可能是下定了背水一戰(後面山谷外雖然不是水,但卻比水更可怕!)的決心,僅剩一千多人的游佐信教軍開始向面前的鹿角發起了衝鋒。儘管足輕們實際並沒有多少士氣,不逃跑就算是對得起這份口糧了,但畢竟長官們手裡的大刀也是會要命的!


  我叫傳令兵們向著可兒才藏他們那裡打出了「嚴密防守,弓箭阻擊。」的旗語後,靜下心來繼續苦口婆心的教育新八郎道:「畠山高政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為了他我要冒著若江遭遇攻擊和你姐姐她們受到威脅的風險到這裡來,你認為這是可能的事情嗎?」


  「哪……哪你是為了什麼?」新八郎被我義正詞嚴言之鑿鑿的話搞得更加糊塗。


  「第一個原因我是被迫的……」我的語氣裡也帶上了掩飾不住的無奈。「如果不迅速平定南河內的事端我們就將面臨三面受敵的窘境,而且無可否人的是在三面敵人當中這是最弱的一路。『三好三人眾』實力強橫,只有在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才能採取行動,而松永久秀這個滑頭是否會成為敵人就要看我們今後的成績了!」


  「哦……」新八郎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


  「所以把南河內打個稀巴爛並不符合我們眼下的利益……」我的眼睛繼續盯著下面的戰局,在兩次衝鋒受阻後游佐軍內部開始喧嘩了起來。「如果南河內成了真空狀態,那在我們目前實力不足的情況下隨時有可能進來個新的敵人,結合周圍的態勢這種可能還非常的大!這些人馬雖然目前聽命於游佐信教,但實際上受畠山和丹下影響也是非常之大的,只要在他們心裡留下了我軍強大難以抗拒的印象,他們將非常容易接受那些畠山舊臣們的領導。我們這樣就對他們雙方面都示了恩,眼下他們可以為我們守住南大門,將來我要是執掌了整個河內國……」


  「大哥!你想作河內守護嗎?」新八郎突然問到。


  「如果沒這樣的想法,我們費這麼大的勁兒不是太虧了嗎?」


  「這……可能嗎?」新八郎一直很少有機會接觸高層政治人物,在他的一貫認識裡守護就應該是像織田信長那樣的「大人物」,而我這個大哥實際上不過就是個替人出力的角色而已,一下子定位為「守護」這樣的檔次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畠山高政死了,河內國我的勢力最大!」我信心十足的說到。「再說菊千代還在我的手裡,只要立他為畠山家督,在其成年前我就是當然的監護人,我想目前沒有其他人可以和我競爭!」


  「那時會怎麼樣?」新八郎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也不會怎麼樣,也就是多了一些保證而已!」可能是意識到已經無路可逃,游佐軍開始向兩側的密林裡尋求生路,不知這是游佐信教主動放棄了部隊還是足輕們的自主行為。我平靜的揮了揮手,埋伏於林中的鐵炮隊開始齊射。「……畠山高政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失去勢力的領主恐怕比個農民還不如!我的身後還有你姐姐、鶯、仙鯉丸他們,還有很多人,我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停不下來了!還有你……」我第一次轉過了頭看著他說:「你也退不下來了!可能有一天你也會成為一城一國之主,那麼政治就是你的必修課,無論外交還是戰爭不過都是政治的一種手段而已,其目的無外是滿足政治利益罷了!」


  「哦……」新八郎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算了!這些問題真複雜,以後有你替我想就行了!」


  「哎……」我長歎一口氣想起了一句話: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主公!」這時竹中半兵衛從後山走了過來。


  「嗯……」我指了指身邊的行軍馬扎讓他坐下。「烏帽子形城那邊的情形怎麼樣了?」


  「這裡一開戰就送去了命令……」竹中半兵衛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山間的道路讓他有些面紅氣喘。「根據時間推算應該已經開始全力攻城了,至遲今天夜裡就會有確切的消息送過來!」


  「做得好!」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朝山下望去。這時鐵炮已經停止了射擊,游佐軍士兵們的信念被這種可怕的武器完全摧毀了,在丹下盛知部下的心理攻勢下絕大多數人都扔下了武器,只有少數幾個小集團還在負隅頑抗。「新八郎,你下去幫才藏他們清理一下!」


  「是!」聽到這個盼望已久的命令新八郎抄起「修羅之怒」興沖沖的走了。


  「丹下大人的傷勢怎麼樣了?」我繼續問竹中半兵衛。


  「原本就不是太重的傷勢,經過這幾天的治療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他想了一下又說道:「只是身體虛弱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畢竟他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了!」


  「你親自盯緊些!」我不放心的叮嚀到。「雖然戰事馬上就要結束了,但南河內的秩序還得要靠他維持!『三好三人眾』和松永久秀隨時都會有變化,我們不可能在這裡多待。」


  「是!主公您只管放心,我已經一再囑咐過醫官了。」


  「這就好!」我對於竹中半兵衛的辦事能力是完全信得過的。「你對下面的形勢發展是怎麼看的?」


  「以屬下的愚見,和三好家的戰事是無法避免了……」竹中半兵衛神情嚴肅的說道:「但我軍迅速平定南河內的行動已經使他們失去了先機,而且一定會對他們有所震動!據我估計他們恐怕會把原來的單純攻擊策略調整為攻守兼備,畢竟游佐信教這個側翼的助力已經不復存在了,這既可能使我們獲得喘息之機也會使進攻的難度加大,細說起來他們的力量還是比我們強大!至於松永久秀……他這個人實在不好琢磨,但經此一役只怕會更加搖擺不定。所以說全局的關鍵還是在和泉方面,打敗了三好就萬事皆通了!」


  「哎……」我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如果主公那裡能擺脫朝倉和淺井的糾纏就好了,那時就算不給我們援助,壓力也能減輕許多!」


  「主公不必如此憂慮!」他體諒的寬慰著我。「如今游佐信教已敗,南河內反而成了我軍的後方!如此分析下來,我們對三好家的這場戰事實際上已經是個不敗之局。」


  「但願如此吧!」我正說著一個傳令兵從山下跑了上來。


  「稟報主公,游佐軍已經停止了抵抗!」


  「那游佐信教呢?」我急切的問到。


  「戰死了!」


  「好,下去看看!」我站起了身,竹中半兵衛跟在我的後面。


  在山谷裡一群群游佐士兵垂頭喪氣的正在接受點驗,我的部下們則散佈在他們的周圍警戒著。在山谷正中的道路上聚集著數十個旗本的屍體,正中間就是滿臉血污的游佐信教。可能是我的錯覺,他大睜著雙眼的表情非常像是前兩天看到的畠山高政……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0、事了拂衣去

  時間是中午12點45分,儘管面色平靜如水但我的心裡卻有些焦急起來。使者已經入城兩個多小時了,不知為什麼還是沒有消息。
  前天傍晚在兔葉谷殲滅了游佐信教;昨天凌晨烏帽子形城破,游佐繼教在天守閣自刃。由於南河內的這些豪族和游佐家積怨甚深,我是好不容易把仇殺控制在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這裡的力量實在是不能再削弱了!在這件事情上丹下盛知幫了我不小的忙,他拖著傷後嬴弱的身子到處排解,事態終於逐漸平息了下去!(就這樣游佐信教的一族也都被殺了)


  在兔葉谷和烏帽子形城俘虜的游佐軍共計三千餘人,經過一番整訓後勉勉強強算是可以聽從指揮了,畢竟他們中大多數人不是武士出身,替誰當兵不是打仗呢!把烏帽子形城交給了丹下盛知的一個家臣,我自己則帶著所有部將和河內眾率領近八千大軍開向了高屋城。


  論實力攻下這一千守軍的高屋不成問題,但我覺得戰爭進行到這個地步實際上已經沒必要這樣做了!雖然這個意見不太符合宇田、野間這些國人眾的心思,但卻得到了丹下盛知的支持,他還向我推薦了一個進城談判的人。對於高屋兩眼一抹黑的我接受了他的建議,並按他的主意讓使者帶上了游佐父子的人頭。可人剛一走我又有點後悔,這招對怯懦的人確實有用,但也可能把剛烈的人逼得鋌而走險!


  「怎麼還不出來!」我終於沒有忍住把話說了出來。


  「怎麼,兵部丞大人有些著急了?」不遠處的丹下盛知聽見我的話走了過來,雖然步伐有些拖沓但可以看出傷勢已經大好了。一個近侍想過去攙扶,但他沒有接受。「兵部丞大人可能對畠山家的事情還不太瞭解……」說到這裡他極不自然的苦笑了一下。「雖說畠山家是累世相傳的幕府管領、強勢大名,當年全盛時一度統轄數個大國,但如今早已經是風光不再!自從應仁之亂後內部紛爭迭起,連帶著也就削弱了對外的實力。近百年來不斷有外部勢力插手畠山家的繼承權問題,而畠山家也沒有取得過什麼對外戰事的勝利,在這種情況下,武士忠義武勇的精神早就消磨殆盡啦……」


  「備中守大人也不必如此悲觀失望!」我知道他說得都是事實,興亡盛衰是亙古不變的自然規律,但不管怎麼說對老人總該照顧一下情緒。「畠山家雖然有不少積弊,但也還有備中守大人這樣的忠義之士嘛!只要下定決心勵精圖治,重振雄風我想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但願如大人所言吧……」儘管我說的只是幾句空洞得不能再空的空話,但依然讓他非常感動。


  「主公你看……」這時新八郎突然興奮得大叫了起來。


  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高屋城的城門緩緩打開,一隊士兵從裡面跑了出來。他們雖然穿著整齊的盔甲背插靠旗,但所有人都空著兩手沒拿武器。直到出來了一千多人這才算停住,最後幾個是徒步而行的武士,我隱約看到派去勸降的使者也在其中。


  「兵部丞大人,請吧!」丹下盛知帶著一種本該如此的笑容對我說到。


  「全軍前進!」我跨上「黃金」對著部隊大喊了一聲,稍見混亂的隊形立刻重新變得整齊,在各級武士的帶領下有條不紊的向前開進。


  「恭迎兵部丞大人!」在吊橋口上使者和其餘的那幾個武士一齊迎了上來,我看到的是幾張諂媚的笑臉。


  「這幾位是……」我猶豫了一下,不知該怎麼答話。


  「大人……」看出了我的疑惑,丹下盛知催馬上前了幾步。「這位是尾源左馬弁孝景大人,這位是秋塚但馬介賴家大人!」雖然過來的有二十幾個人,但他卻只介紹了為首的兩個。


  「哦……」我正想下馬寒暄幾句但卻突然想起了丹下盛知剛才的話。「諸位大人辛苦了!」我在馬上高傲的衝他們揮了揮手中的馬鞭就繼續向前走去,身後留下了一群驚恐萬狀的臉。


  大軍進入高屋城後就立刻分散控制了要害位置,我則帶著各方首腦人員來到了二之丸(本丸是安閒天皇的陵墓)的天守閣。開個座談會,作一下今後的工作安排還是很有必要的。


  「此次游佐信教的叛亂能夠如此快的平息,各位都是功不可沒!」誇獎的話說完以後我又嚴峻的掃視了全場一眼。「……當然!大家為畠山家盡忠的方式可能有所不同,還有些人可能還犯過一些糊塗,但這一頁今天就算翻過去了,我不希望以後有人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今後如果有人謀反作亂我一定嚴懲不怠,但要是別人挾怨報復我也不會不聞不問!」


  我的這副「定心丸」用下去不少人都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明顯的鬆了下來。但另外一些人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甚至還有些人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重整畠山家還有許多事情要商量!」我知道我的決定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但安定是目前壓倒一切的核心問題。


  「是!」不管高興還是彆扭,所有人都暫時屈從在了我這個「征服者」、「大救星」的決定下。


  「備中守大人!」我第一個就找上了丹下盛知,南河內要想安定總得有一個「抓總」的負責人。「畠山家目前只有依靠您的守護了!我決定由您來暫攝畠山家的總代官,負責全部事物的掌管。」


  「是,老夫一定盡心竭力!」丹下盛知也沒有作過多的客套,現在能夠擔任這一職務的也只有他了。


  「雖然如此有兩句話我還想說一下,希望備中守大人莫要怨我僭越啊!」


  「是,兵部丞大人只管吩咐!」丹下盛知毫不猶豫的答應到,他也清楚我這麼說完全是給他個面子。


  「此次平亂宇田、野間兩位大人(宇田三郎兵衛和野間廣明的父親)居功至偉……」我說著把目光掃向了他們兩人,看到了兩張興奮的面孔。「以在下愚見,應該給予二位重臣的身份才是!」


  「老夫也正有此意……」丹下盛知連連點頭。「在這裡我就授予二位大人為畠山家家老,可以在各自的領地上築城!」


  「謝備中守大人!謝兵部丞大人!」他們兩人淚流滿面伏地跪拜,這對於兩個國人眾來說就是一步登天了。


  「還有就是……」我把目光又投向了尾源孝景和秋塚賴家,看得他們兩個人就是一個激靈。「左馬弁和但馬介兩位大人能夠迷途知返,在大是大非的關鍵時刻毅然反戈一擊,這也算是難能可貴!現在畠山家正是百廢待興用人之際,而這二位大人我看也是可用之才,還請備中守大人予以酌情考慮!」


  「這……」丹下盛知還沒有說話底下就亂了起來,不少人都在交頭接耳。


  「吵什麼?這成什麼樣子!」丹下盛知吼了兩聲這才算壓住了亂勁兒,隨即轉過頭對我說:「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您看這樣好不好,左馬弁和但馬介二位大人依舊是畠山家的部將身份,領地不減並率領500人馬鎮守河內重鎮狹山城。」


  「好!」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備中守大人果然是所慮周全啊!!」


  丹下盛知的歲數可不是白長的,果然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表面上他只是迫於我的壓力,但實際上給了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在我這方面他答應了我的要求,他同樣應該能夠看出我並不希望南河內是鐵板一塊;在畠山舊臣方面他表示出了是服從我的命令,並且把這兩個人踢出了高屋的權力核心;對於尾源孝景和秋塚賴家來講則是巴不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呆在這裡保不齊就會遭到暗算;其實丹下盛知也不想殺這兩個人,畢竟是由他派人勸降的;再說把他們安在狹山城大家都放心,那裡是南北河內的交界,兩面夾擊之下區區500人也翻不了大浪。


  這時一個近侍進來上茶,只是在茶杯底下壓上一張小紙條。「有備中守大人和眾位的全力扶持,畠山家的事情應該可以盡快步上正軌了!」我邊欣慰的點著頭邊站了起來。「……既然此次,我也就不在這裡多做打擾了!」


  「兵部丞大人這就回去了嗎?」對我這麼快就離開丹下盛知顯然沒有什麼思想準備。


  「是的!」我點了一下頭後說:「彈正忠殿下那裡最近可能會有命令下達,我不方便在這裡多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方便多作挽留了,不知少主……」


  「備中守大人只管放心!待這裡完全安定下來後,我想彈正忠殿下會派人過來主持畠山家繼承儀式的!」我想畠山家這樣的大名更替織田信長不能沒有個態度。


  「如此就最好了!」丹下盛知這時看別人離得甚遠就湊近我說:「兵部丞大人如需要協助……」


  「備中守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同樣放低了聲音,南河內不讓我操心就算最大的幫助了。「目前的局勢尚在彈正忠殿下的掌握之中!」


  「如此就好!」丹下盛知放心的點了點頭。


  我來到外面對著午後耀眼的陽光深深吸了口氣,那個字條上寫得是:三好異動!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1、西線無戰事

  又是一個晝夜的行軍,我帶著4500人馬原方不動的返回了若江,同時也把前些天休息積攢的精力全都發洩了出來。聽說三好家有可能進攻若江我就坐不住了,不停的催動人馬往前趕路。直到遠遠的看到若江城的四周如往常一般的寧靜,我才算逐漸定下了心。
  「?、?、?……」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進入了城中,我和幾個將領一走出隊列就遇到了長野業正。「恭迎主公歸來!」他依舊是一副安如泰山的樣子。


  「老師……」看他篤定的神色我更加放心。


  「三好家的人沒有來嗎?」可兒才藏搶在我前面問到。


  「沒有!」長野業正搖了搖頭。


  「那您的信?」


  「三好家這幾天確實有些不同尋常的舉動……」長野業正的神情儘管嚴肅但並沒有什麼焦慮的表現。「我認為必須要主公回來作些安排,事情此刻還說不上是好是壞。據屬下估計我們可能眼下有了一些準備時間,不過不是很多,而且之後恐怕就會有一場大戰!」


  「眼下沒事就好……」驚慌落下去後疲倦不可抑制的升了起來,積怨甚深的上下眼皮開始聚在一起進行戰鬥。「天也不早了!大家先都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再開會商議!」


  「是!」眾將一齊答到。


  ****************************************************************


  「三好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坐在評定室的主位上我向下問到,主要將領坐在下面眼睛也都盯著長野業正。經過一夜的休息我的精神又恢復了,尤其是有仙芝她們在身邊我的心情才算得以完全放鬆。現在南河內的後顧之憂已解又是在我自己的地盤上,就是比三好再強大的敵人也沒有麼可讓我害怕的了!


  「是這樣的……」長野業正開始介紹情況。「五天前我們在和泉方面的幾個忍者突然同時回報,三好家開始大規模調動軍隊。開始我認為他們是想準備向我們進攻,就一邊整頓城防一邊加緊監視!正好此時大和的事態已經趨於平靜,石川大人脫身趕了回來,我就請他親自去了一趟和泉,也可以順便調查三好和松永之間的陰謀。不想卻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報,還是請他親自來向您稟報吧!」


  「是!」石川忠綱看到我的目光投向了他就開始說了起來。「……屬下一到和泉確實發現三好家在大規模調動軍隊,尤其是與我們交界的幾座城池都派駐了重兵!在野田山城有2000士兵;久保城有1500士兵;處於咽喉樞紐位置的興藏寺城居然一下子就增加到了3500人!但令屬下感到疑惑的是,這幾個城池的兵力似乎是防守有餘攻擊不足,而且統兵的將領都不是什麼能夠獨當一面的帥才。」


  「會不會是三好家準備打一場大戰,所以先派重兵佔據前沿的有利地形呢?」竹中半兵衛聽得很仔細問得同樣很仔細。


  「嗯……」我聽到這個猜想點了點頭,這也是我聽到石川報告後得出的判斷。


  「是,竹中大人!一開始在下也是如此判斷的……」石川忠綱對竹中半兵衛點了一下頭,但聽他的話音似乎還另有別情。「有鑒於這種形勢和獲悉的情報,在下認為無法得知三好家準確的攻擊方向,所以就進一步潛入和泉腹地。經過一番仔細的探察,卻意外的發現三好家的主力正在向岸和田城秘密移動……」


  「岸和田城?!」聽到這個消息我一下子失去了冷靜。「……一共調動了多少軍隊?他們的主將是誰?都是從那裡抽走的?」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砸向了石川忠綱。


  「啟稟主公……」石川忠綱接上被打斷的話頭繼續說道:「三好的兵員主要來自三好義繼的居城飯盛城和土居、松崎以及根福寺等幾座大城,從糧草配備、岸和田準備的船隻這些情況綜合分析,這次動員的總兵力達到了12000以上!」


  「主將呢?主將是誰?」前田慶次急不可待的問到。


  「應該是……三好政康和巖成友通兩個人!」石川忠綱仔細回想著說:「根據各地的細作回報:最近一個月來三好政康沒有在和泉任何地方出現過,應該是已經離開了;至於說到巖成友通,我在岸和田城遠遠的見過四五次,可能是在準備進行接應!」


  「已經啟程了嗎?」山中鹿之介又問到。


  「走了!」石川忠綱這次說得非常肯定。「我在岸和田親眼見到了艦隊的啟航,方向就是四國!」


  「大家都怎麼看?」儘管情況相當清晰,但我決定還是先聽一下眾人的意見。


  「三好家在四國有事了!」可兒才藏興奮的說:「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主公不要猶豫了!」


  「可在眼下這樣一個時候,三好家為什麼要大舉遠征四國呢?」山中鹿之介謹慎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眼下信長殿下的主力正與朝倉、淺井糾纏不清,根本無力兼顧到近畿西部,畠山家的風波中就是這種情況。京都的足利義昭與本家已經是貌合神離,這不正是三好氏重新制霸近畿的大好機會嗎?他們有什麼理由放棄呢?」他的話使屋內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老夫倒是有一點淺見……」一向最後開口的長野業正這回倒是一反常態,他看了一下眾人說道:「不知大家想過了沒有,三好家如果此時進兵京都實力是否足夠?」


  「可是還有大和的松永久秀啊!」島勝猛這時也加入了意見。


  「說得好,就是松永久秀!」長野業正顯然很滿意一上來就有人提到了這個名字。「松永久秀是個兩面三刀的傢伙,沒有一定的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諸位想必也還記得,主公出兵征討游佐信教時也曾得到過報告,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眾』暗通關節。但為什麼這些日子來又沒了消息呢?我認為無外乎有這樣幾種可能……」他扳著指頭開始數了起來。「第一、松永和三好根本不知道主公南下高屋,以至坐失了良機;第二、松永久秀雖然察覺了但是他在等,等一個更好的時機,等主公在南河內泥足深陷他再來出兵,依松永久秀的為人這種可能是相當大的!但不管其原因如何,他們都已經失去了這次機會。既然這樣我認為松永久秀必然更加小心,他一定會向三好家開出新的價碼!」


  「那您說會是什麼呢?」我好奇的問到。


  「依老夫之愚見,那就是讓三好家加大力量!」長野業正一字一頓的說到。「按照正常計算,三好軍只有投入三到四萬軍隊,再聯合松永久秀的人馬,上洛才能算是有絕對的把握!不然僅攻下我們固若金湯的若江城就會使他們元氣大傷,請諸位注意!他們是沒有勇氣棄若江於不顧的!可……」說到這裡長野業正捻髯一笑。「要如何才能籌到著三四萬大軍呢?僅憑近畿的勢力是絕對不夠的!如此三好家就必須抽調四國的駐軍,而那裡還有土佐的長宗我部元親在虎視耽耽!」


  「他們不敢放棄四國老巢,就只有先打長宗我部軍!」島勝猛一下子把話說了出來。


  「不錯!」長野業正猛地一點頭。「大家再請想一想,此刻信長大殿被淺井、朝倉拖住,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而我們四面受敵的處境下,一般也不會主動出擊。這不正是三好家一舉解決四國問題的天賜良機嗎?一旦四國被徹底平定,就成了三好家穩固的後方,只怕那時三好氏重新爭霸天下的腳步就又要開始了!」


  「啊!」所有人都驚呼了一聲。


  「三好遠征軍的動態可以隨時掌握嗎?」思慮良久後我問石川忠綱。


  「我們在四國目前沒有什麼眼線……」石川忠綱伏身說道:「離開前我派了兩個人分別雇漁船跟了下去,一旦有變就會立即回報!」


  「和泉內部防守情況如何?」


  「除了飯盛城尚有兩千人馬外,其餘主要城池基本都成了空城!」


  「好!我決定……」


  「主公且慢!」竹中半兵衛突然說到。「如剛才石川大人所報,我們與三好之間的險要野田山城、久保城、興藏寺城都被派駐了重兵。我們的兵力並不佔絕對優勢,一旦久攻不下松永久秀想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拿地圖來!」我扭頭對著近侍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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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20:22:4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tiger18351 於 2012-2-20 12:27 編輯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2、艱難的突破

  連著僵直身子坐了一個半時辰,我感覺渾身上下都開始酸疼,極度緊張的思維活動也使腦袋泛起了迷糊。「看來這裡是最合適的,只是……難度也大了點!」我揉著微微跳動的太陽穴說到。過去上學時考試也不時要來上這麼一回,但自從當了這個亂世的武士後,不知怎麼生活反而安逸了下來,除了偶爾來次翻滾過山車式的「刺激」外,奢侈腐化反倒成了生活的主旋律,而且所有人都把這種行為看作是天經地義的。
  「主公……」竹中半兵衛皺著眉頭吧唧了幾下嘴,看樣子猶豫了半天可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對於這件事您一定要考慮清楚!如果確實由這裡攻擊,稍有不慎就可能全軍覆沒啊!」


  「真的絕對不行嗎?」我把目光又投回了那張已經盯了三小時的地圖。


  「理論上是可行的……」竹中半兵衛也探過身子在地圖上指點著。「您看!整個鹿迷谷全長12裡,裡面道路曲折崎嶇但並非不能行進,就是戰馬也勉強可行!但這也僅僅是理論上的,三好軍在兩側的山嶺險要處都設有哨卡,還有五個人數過百的小型營地。據探查都存有大量的滾木壘石和火箭、硫磺,一旦發現敵情就會自上而下進行攻擊。現在已經瀕臨入冬,樹葉凋敝殆盡,谷內情況是一目瞭然的!」


  「既然這樣險要,三好軍為什麼不在谷內設置關卡呢?」根據我的經驗,這可是個一夫當關的地形。


  「這當然也是有原因的!」竹中半兵衛繼續耐心的解釋道:「由於地勢很窄,所以無論是建城還是安裝防守裝備都很困難!加之兩側山崖上林林總總生長的各種灌木根本難以去除,來犯之敵只要採取火攻則根本無法防守!可……」


  「可這也正是我軍的難處……」我明白了他下面沒有說出的話。「現在草木都已經乾燥,三好軍派幾個人點一把火,我們就全完蛋了是嗎?」


  「嗯……」他點了點頭苦笑道:「就算他們不點火,而是以滾木壘石把前後道路封住。憑我們現在援軍斷絕的處境,要想活捉想必也不是難事!」


  「還真是一副悲觀的圖畫啊!」我也不僅長歎一聲。「夜裡過去有可能嗎?」


  「不行!」這回說話的是石川忠綱。「谷內道路曲折岔道極多,兩側山高星月難照,我軍又不能點起火把!如果只是少數幾個忍者或許沒什麼關係,但數千大軍只怕一夜都過不去。」


  「白天不行,晚上也不行!這不就完全沒有辦法了嗎?」我有些焦急了起來。


  「其實還有一個機會!」長野業正突然猛地睜開了一直微閉的眼睛,雙目之中精光四射。「這條山脈西面的和泉是個瀕臨瀨戶內海的小平原,經常會刮起潮氣極重的海風;而東面是近畿腹地的內陸地形,無論比起東西南北溫度都相對穩定,氣溫和濕度的差別使鹿迷谷不時會起霧。這種霧通常不是很大,但自上而下掩蓋大軍的行跡應該夠了!」


  「還有這樣的事?」我立刻轉過頭向石川忠綱問道:「這不就解決了嗎?」


  「主公,老夫的話尚未說完!」長野業正看我過於興奮急忙補充到。


  「對不起!老師,您請繼續!」我也感覺自己顯得有些急躁。


  「是老夫沒有把話對主公說清楚……」他歉意的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鹿迷谷之所以有這個名字一是因為道路錯綜複雜,其二就是因為這種屬於『山嵐』的霧氣。三好家不在谷中駐軍除去剛才竹中大人說過的那個原因外,就是因為裡面潮氣太重不適合居住!但這種霧氣很是怪異,可能現在還是一片茫茫不一會兒就無影無蹤,也可能這裡是伸手匯聚不散不遠處又是風和日麗。所以說會出現什麼情況誰也說不準,一旦掌握不好就會使我軍陷於險境。老夫提出這件事只是開一條思路,希望對大家的集思廣益能夠有所借鑒!」


  「還真是不好辦啊!」山中鹿之介搖了搖頭。「三好家在和泉、河內一帶盤踞多年,對於鹿迷谷的戰略位置不可能沒有我們清楚!之所以不派駐重兵就是認為不必要,但沿途山嶺上的守備必然極為嚴密。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這都是一步險棋,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該……」他沒有把下面的話繼續說下去。


  「可除了這兒還有更合適的地方嗎?」前田慶次不甘心的搶著說道:「野田山、久保、興藏寺都有重兵防守,一旦被攻擊還說不定會有多少援軍!而這裡……」他邊說邊用手在地圖上敲擊著。「穿過鹿迷谷就是小城高井,守軍不過區區五百,這點兒人馬塞牙縫都不夠!高井城到飯盛城只有半天的路程,到時候三好義繼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


  「這個道理我自然也清楚……」聽到前田慶次的話裡明目張膽的教訓意味,一向好脾氣的山中鹿之介也有點兒上火。「可眼前明顯就是一條死路,你還是鼓動大人去走!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這個傢伙!」前田慶次伸手就要去按刀把。


  「啪!」我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吼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兩個都在幹什麼!」雖說我確實是只「病貓」,但主公作得時間長了多少也有點兒「虎威」了!


  聽我發了脾氣他們兩個都沉默了下來。山中鹿之介經過片刻的時間逐漸平復,臉色也不那麼漲紅了。前田慶次還是有些氣鼓鼓的,並且不時翻著白眼。


  「哎……」我不免暗暗歎了口氣。這次的機會真的是千載難逢,而且一旦錯過就不會再有!咱們且不說此時和泉兵力薄弱和大和松永久秀的觀望,僅是三好幾個月後從四國抽兵返回就不是我這區區六千多人馬能夠應付的了的!那時……想到這裡我又搖了搖頭,朝別人看去。


  長野業正閉目靜思;竹中半兵衛凝神苦想;島勝猛的嘴裡不知在叨念著什麼;長野業盛死死盯著那張地圖不放;新八郎則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嗨!」可兒才藏突然大喝了一聲,把屋裡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要是我們能自己下一場霧,那不就都解決了!」


  「混話!」前田慶次對他的這個建議嗤之以鼻。


  「自己下霧!」我的心裡豁然一亮,要不怎麼說傻人有時候也能說出明白話呢!「各位!」我清了清嗓子說道:「大家都回去準備吧!是作出兵的準備。辦法還要再想,但其他的事情不能因此而停下!」


  「是!」不管明不明白的人都答應到。


  「你派人去替我把望月吉棟找來……」在走廊裡我悄悄的對楠木光成說到。自從加籐段藏按我的吩咐離開後,和甲賀的聯繫就落在了他身上。


  ***********************************************************


  我不知道楠木光成用的什麼方法,反正第二天傍晚望月吉棟就趕了過來。事情沒有把握之前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單獨一人在書房裡接見了他。


  「屬下參見主公!」望月吉棟伏身跪拜於地,態度異常恭敬。忍者首領的社會地位往往還趕不上出身高些的國人眾,在一般人眼裡他們也就是比「暴民」好點兒而已。雖說我提供了甲賀以實際資助,但並沒有給他們正式的身份,所以望月吉棟的身份現在應該說還介乎於家臣和附庸之間。


  「這麼急趕來實在是辛苦了……」我在臉上擺出了和藹的笑容,雖說有「主公」的身份但我一般還是還是希望能夠在他們心甘情願的狀態下安排任務。「原來並沒想這麼快就給你工作,但這次的事情非常緊急,所以不得已只好要你們提前出動了!」


  「主公不需如此,竭誠效死本來就是我等的本份!」他想也不想的回答到。我覺得他好像很興奮,可能是因為終於等到了證明價值的機會。


  「是嗎……」我點了點頭,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事情是這樣的……」我給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和製造一場大霧的設想,最後問道:「怎麼樣,有把握嗎?」在我想來這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結果卻是大出了我的預料。


  「這件事……只怕不大容易!」沒想到他囁嚅了半天卻說出這麼一句話。


  「怎麼做不到嗎?」滿懷希望卻得到這樣的回答,我現在真是有些懷疑支持他們的決定是否正確了。「你的那個『龍煙之術』,不就是應該發揮這樣的作用嗎?」


  「請主公不要誤會,以『龍煙之術』要製造這樣一場大霧絲毫沒有困難!」感到我明顯的不悅望月吉棟急忙辯解道:「『龍煙之術』經我望月家二十餘代相傳已經相當完善,我可以完全肯定的說,如果只是造霧那決無問題,就是消除煙中的硫磺氣息加入些水氣也是易如反掌,但此事的關鍵並不在這裡!」


  「是我有些急躁了!」我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你倒說說看,這裡的關鍵問題究竟是什麼?」


  「鹿迷谷我以前去過!那裡草深林密人跡罕至,只有一條時斷時續的羊腸小道蜿蜒穿過,雖然難走但不難隱藏行跡。」


  「我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啊!」我不明所以的問到。


  「但是……」他的話鋒忽然一轉。「正因為如此,那裡棲息了許多鳥獸,稍有動靜就會被驚動。主公大軍經過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一旦為三好守軍察覺就是一場大禍!」


  我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原先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能不能……在煙裡加些毒藥、迷藥什麼的?」在我看的小說和電影裡,忍者可是經常做這種事的。


  「倒不是不行……」望月吉棟莞爾苦笑。「那裡的鳥獸種類極多,而且隱伏之處和習性具不相同,要想一次放倒藥性就得極重,可要用這樣的藥物不可能獨對人全無影響!」


  「哦,這樣……」我一下子洩了氣,總不能帶著一支昏昏沉沉的部隊去作戰吧?「你先帶領你的兩千人到河內、和泉的邊界去隱藏,一切等我的命令行事!」我強打起精神說到,不管怎麼說多做些準備總沒壞處。


  「是!」


  「還有……」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叫你的人都換上河內國人眾的衣服,我不想讓別人發現你們的真實身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冬天裡的熊:依本書的時代背景,對於不平常的自然現象應該採取迷信的解釋方法,但想來想去沒有編出來,就讓長野業正說了些科學理論。反正這不是什麼重點,大家就忽略過去吧!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3、神秘約會

  今天的風很冷,簡直可以說是透衣刺骨。雖然我把衣領一再束緊,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心底往外冒出的寒氣。現在是夜裡10:42分,因為陰天的關係星月皆無,我和楠木光成兩個人並馬走在若江城外十裡處的一座山中,身邊沒有其他任何隨從。
  山道上有不少深入地下的巨石,人們長時間的踐踏把上面的一面研磨得很是平整,馬蹄踏在上面發出清脆的得得聲,在這寂靜的夜裡一聲聲傳出老遠。


  「還真是愚蠢啊……」還沒有開始我已經在後悔了,儘管知道鶯決不可能害我可心裡還是一個勁兒的打鼓。不過這種錯誤只怕在我之前不止一個人已經犯過,在我之後也決不會打住,要是不會在自己喜愛的女人面前不時的充充英雄,那他只怕就不能說是個男人了!事情的起因還是要從昨天見完望月吉棟後說起……


  ************************************************


  「鶯,感覺有什麼不舒服嗎?」我來到鶯的臥室,看見她正靠在一摞枕頭上看書,眉頭皺得緊緊的,一副很用心的樣子。


  「仙芝姐哪裡都不讓我去,一天到晚讓人跟著我,都快把我悶死了!」鶯把手裡的書放在枕邊,向我撒嬌的說道:「你和仙芝姐說說,讓我鬆鬆氣吧!」


  「我看是把你看得還不夠緊!」我在她身邊坐下拉起了她的一隻手。「昨天是怎麼回事?你趁著侍女一個不留神居然跑到頂層的外廊去了,不知道現在外面的風有多硬嗎?凍壞了怎麼辦?我現在就規定:你以後的活動範圍最多到臥室門外的走廊!」


  「就知道跟你說了也是白說!」她把身體向我這邊靠了靠。九個多月的身孕已經使她的腹部非常突出,但不知是孩子個頭不大還她有武功底子的原因,一般的活動時身子並不顯得笨拙。「大人你可要知道,我的心情不好可是會影響孩子的噢!」


  「你這是怨我最近沒有常來陪你了?」我笑著拿她打趣到。「這可真是我的失職了,說說吧!我還有什麼做得不到,只管提出來!」


  「你這不是故意歪曲的意思嗎?」鶯邊說邊使勁兒搖晃著我的手臂。


  「對了!」我突然又發現一件事。「你的貼身侍女到哪兒去了?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待著?」


  「我想吃些酸的東西,叫阿鶴(侍女的名字)去拿了!」正說著阿鶴托著一盤桔子走了進來,她大約十一二歲的年齡,長得乖巧白淨。鶯原來沒有專門的侍女,懷孕後才在京都找了一個。至於為什麼非得找京都的則是仙芝的意見,她認為那裡的女孩受的教育普遍較好。


  「大人!」她叫了我一聲後把桔子捧到了鶯的面前。「夫人請用!」


  「等等!」我先拿起了一個捏了捏,又放到臉頰上試了試。「凍得太涼了,而且有些干!拿到廚房裡去,讓他們放到籠屜上用蒸汽噓一下!」


  「你總這樣會把我寵壞的!」阿鶴走後鶯對我說,儘管她臉上笑容燦爛但眼睛裡卻隱隱有了淚光。


  「寵自己的老婆並不算大錯吧!」我在她潔白的小手上拍了拍,隨手拿起了她剛剛正在看的書。「最近家裡的事情比較忙,我可能有時候抽不出時間陪你,仙芝也是一天到晚操勞家計。你要是悶了可以畫畫、練練琴,看看書也不錯……」我的目光掃過那本書的封面,居然是一本《神機制敵太白陰經》。「你怎麼看這種書?太費腦子了吧!」如此艱深晦澀的古文兵書,我自己都沒怎麼看過。


  「身為武家中人,即便是女子也要有必備的覺悟!」鶯想也不想的說到。「尤其還是正處亂世的武家,要想興旺昌隆就必須上下一心!」


  「要是有朝一日……我說得是『要是』!」怕她誤會我急忙補充到。「我兵敗身死,我只是說一種可能!作為武家本來就應該有這種覺悟,清盛入道相國生前傲視群雄,平家天下的敗亡不過在幾年之間;九郎義經縱橫無敵,下場也是淒淒慘慘。這些都是遠的,近幾十年間細川晴元、三好長慶、尼子晴久、大內義隆、陶晴賢一直到今川義元,哪個不是聲威煊赫一時,又有哪個不是悲劇收場?我是說如果我也有這麼一天,你會怎麼辦?」


  她看著我半天沒有說話,但眼淚卻流了下來。


  「都是我不好,不該說這麼沉重的話題!快別哭了,小心傷神!」我不知所措的急忙勸解到。


  「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鶯神態悲傷,但語氣決絕的說道:「我會好好的活下去,幫助仙芝姐撫養少主成人,並要親眼看著他重振諸星家!」


  「鶯!」我把她攔入懷中,眼睛也有些濕潤。


  「大人,您怎麼啦?」鶯把頭靠在我胸前,語氣輕柔的問到。「……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您的情緒怎麼有些低落?可以對我說說嗎?」


  「是有一些事,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全當解悶似的給他講了事情的經過,只是抽去了三好家捲土重來的可怕後果,最後貌似輕鬆的說道:「既然沒辦法就算了,且容他們多自在些日子吧!」


  「大人,我或許能有辦法……」鶯突然抬起了頭,眼中淚光盡去。「只是……您能完全相信我嗎?」


  「看你說的!」我哈哈笑到。「你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你是想向我推薦什麼人嗎?」


  「是的!她們都是一些具有神奇本領的人。」


  「那你讓他們來吧!」我並沒有對這件事太上心,隨口不經意的應到。「我會讓你哥哥安排,一定讓他們滿意!」


  「不!只能由您親自去見她們!」鶯直起了身子,一臉凝重的說道:「而且必須是您一個人去!」


  「她們?」我被她的神情嚇了一大跳,沉默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們』莫非就是……蜃千夜一族?」


  「是的!」這次鶯居然馬上點頭承認,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隱諱。


  「她們真的能解決我的困境嗎?」我不放心的問到。


  「就我所知,『她們』無所不能!」


  「真的……非得我一個人去嗎?」我試探著問。對於和如此神秘的組織打交道,我不免有些心驚肉跳。


  「除非……是我陪您去!」


  「那還是我自己去吧!」我無奈的說到。


  ****************************************************************


  「嗯?!」在馬上一個顛簸和光成的呼喚把我從沉思中喚醒了過來,使勁兒搖了搖頭把雜亂的思緒趕出腦海。


  「主公,你怎麼了?」楠木光成拉住了坐騎關心的問到。


  「沒什麼,想起了一點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心裡會這麼亂,可能一切只是出於本能。


  「哦……」他沒有多問,只是催馬又跟了上來。


  「對了!光成,你知道『蜃千夜一族』的詳細情況嗎?」我覺得既然他的父親和妹妹都知道,他沒有理由一點兒都不清楚。


  「知道一點!我的父親過世時我還未成年,很多事情並沒有來得及交代。鶯之所以瞭解她們,是因為從小在那裡住過一段時間……」楠木光成盡力回想著說:「從我側面聽來的細枝末節看,她們在忍者之間是一個相當神秘的存在,沒有人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和巢穴,甚至就連她們擅長的忍術也是眾說紛紜,這種情況在甲賀遭到打擊後尤為嚴重。我們楠木流和她們有一些極為久遠的淵源,好像是因為在很久以前共同服侍過一位主公!」


  我有些喪氣,他的這些信息對我沒有任何幫助。


  「鶯這次真是莽撞!」他不知怎麼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有什麼不妥嗎?」我對他的這個看法倒是極為關心。


  「我也說不很準確,可能是多慮了!」楠木光成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從傳說看,與『蜃千夜一族』聯繫在一起的大多不是什麼好事,很多都是某個大人物的離奇死亡!雖然鶯絕對不會做任何對您不利的事情,但總該把話說清楚,讓大家心裡有個底嘛!」


  「既然不會有什麼不利就無所謂了,也許人家有什麼不便公開的秘密也說不定!」雖然這麼安慰他可我自己的心裡卻是一陣忐忑,不知這些人會不會看鶯的面子少給我些「下馬威」。


  「主公!」楠木光成突然勒住了戰馬。「前面再走三裡就是約定的地點,馬已經無法前進了!不如我還是跟您……」


  「不必了!」我跳下馬把「黃金」的韁繩交給了他。「既然答應了人家就要做到,再說我們諸星家也不能讓人看扁了!」說完我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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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20:26: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4、蜃千夜一族

  烏雲似乎薄了一點,月亮從一點縫隙中露出了半個臉。本來就已經少得可憐的銀色光輝再透過雖然光禿但很稠密的樹枝,等到落到地面上時,就形成了有如畢加索作品般光怪陸離的詭異圖案。
  三裡地,一千五百米,說起來真的不是很遠,但崎嶇的山路卻無疑大大延緩行進的速度!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周圍的樹影竟如妖魔鬼魅般晃動搖曳,即便再勇敢的人恐怕也不能毫無所覺。


  「噗愣!」就在我正疑神疑鬼的時候,前面十幾米處一個白影突然一閃而過,自上而下落在了道路當中。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踉蹌著跌坐在了地上,左腳還微微扭了一下。定睛看去,原來是一隻白色的貓頭鷹停在那裡,正用兩隻閃著綠光的大眼睛警惕的審視著我,在它的利爪下有只肥大的山鼠吱吱叫著在做徒勞的掙扎。可能是確定了我與它的不相關性,那隻貓頭鷹帶著自己的獵物拍拍翅膀飛走了。


  「真TMD,怎麼就忘了帶盞燈籠來!」我坐在路上一邊揉著腳脖子一邊狠狠的詛咒,可隨即想到在這漆黑的夜裡我再打盞燈籠,那形象似乎和《倩女幽魂》裡的寧采臣有些雷同,好笑間心裡倒不是那麼緊張了。大約過了10分鐘,我的左腳逐漸活動開了,站起身繼續向前走去。


  在11:45分,約定的地點終於到了!這是一間廢棄了的山間小廟,小到了不分大殿和僧捨只有一間房屋,屋頂零落的茅草和簷下歪斜的柱子以至讓我對它的安全性產生了嚴重的質疑。


  穿過已經倒伏於地的院門,走進山石壘就但已經坍塌多處的圍牆,我來到了這所「危房」跟前,手摸著眼前斑駁不堪的隔扇門心裡又是一陣猶豫。「跳河一閉眼了!」我的心裡終於下了決心。


  「唰啦!」門被拉開後我猛地鑽進了屋子,裡面卻是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僅從外面的破敗景象還真想不到,屋裡居然非常的乾淨。牆壁雖然已經因退色而顯得有些慘白,但卻沒有絲毫的灰塵和蛛網,地板上也沒有任何因年深日久而常見的污穢和油垢,木頭的紋理居然也清晰可辨。屋裡不但沒有人,甚至連傢俱也沒有一件,只是在地板的正中放著一盞小小的油燈。


  我走過去在油燈的邊上坐下,這恐怕也正是它唯一的作用。房子的密封還算好,所以燈焰也相當穩定,無聊之中一時童心萌生,反正距離午夜還有些時間,我扳起手指對牆上的燈影作起了小動物的造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午夜十二點終於到了!可想見的人並沒有出現。「也許她們沒有表,那時間可能掌握的不太準!」我並沒有太著急,這個時代有表的人並不多。


  又過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人出現……「不管怎麼說『她們』是些女人,女人好像歷來都要磨蹭些!」我這樣安慰著自己,不管怎麼說我都是有求於人。


  過了10分鐘……又過了15分鐘……接著過了20分鐘……轉眼到了凌晨兩點,我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謹慎也被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考驗誠意也要有個限度,再不出來我可真走了!」我對著空屋子大聲吼到。


  「咯、咯、咯……到底是忍不住了,身份的高低果然和耐性是成反比的!」銀鈴般的嬌笑過後一個悅耳的女音響了起來,聞之竟有說不出的柔媚。從聲音我無法正確判斷出她的年齡,總之應該不是很大罷了,最為奇妙的是她的聲音居然是從我坐的地方下面傳來的。「久聞諸星兵部丞大人莫測高深,今天一見也不過如此嘛?」


  「我自知不是什麼美男子,你一直這麼看著我怕你煩!」我把身子移開了些,用手指敲敲那塊地板又聽了聽。「再說你多少還能看著我,我一個勁兒和這盞燈較勁就更煩了!」


  「大人果然風趣幽默,怪不得小鶯對您那麼迷戀呢?」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回換了地方,來到了我右上方的屋角。「哦,順便說一句!您就不要白費勁兒了,如果不是我自己願意您是看不見我的!」


  「你見過鶯了?」聽她提到鶯的名字我本能的問了一句,隨即便意識到了這話有多麼傻。


  「咯、咯、咯……」果然笑聲抑制不住的再次冒了出來,而且其中嘲笑的意味顯而易見。「不愧是諸星兵部丞大人,果然不同凡響!如果我沒見過鶯,那這次會面是怎麼安排的?」


  「你們不是無所不能的忍者嗎?怎麼還得用見面這麼平凡的方法,就沒有什麼類似『千裡傳音』之類新穎點兒的手段嗎?」我嘴裡在強詞奪理的辯解著,可心裡卻越來越穩定。如此好說話的人想來不會給我什麼難題,只是現在還沒有摸到她的脈門而已。「要是你們只會這些藏頭露尾的伎倆那我就回去了,免得耽誤彼此的『寶貴』時間!」


  「大人好像小氣得哪!既然如此,為什麼又給了望月家那麼優厚的條件呢?」聲音儘管依然悅耳,可聲調似乎有些涼了起來。「……要知道他們只是我們『蜃千夜一族』的手下敗將而已,不要說望月家現在只是剛剛獲得喘息之機的喪家犬,即便是重新整合了全部的甲賀忍者又能怎麼樣?當年要不是嫌麻煩,整個甲賀早就不復存在了!哼!」


  「好歹望月家這次就召集了2000人為我助陣,可到目前為止蜃千夜一族我只見到你一個人!要知道我原來可是個商人,你究竟要拿什麼和我講價呢?」我這回心裡大定。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在蜃千夜一族中的身份,但顯然她的閱歷和經驗都極其貧乏。幾句話就讓我試出了深淺,是個性高氣傲愛鬧意氣的性格,尤其是最後那「哼!」的一聲,簡直就是個在使「小性」的小女人。(前幾年鶯也這樣,近來是好多了!)「哦!我說錯了,是包括你我一個人也沒『見』到!」為了加深效果我又狠狠的追了一句。


  「我們如果也那麼容易見,豈不就和那些無能之輩一樣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突然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句句話裡開始暗藏機鋒。「諸星大人能夠涉險而來,又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難道僅僅就是為了見我一面嗎?如果您的宏圖大志僅只於此的話,那我對您的評價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我既然來了必然是為了某些事,只是對於你們的本事和傳聞之間似乎……」我驚異於她的這種突然轉變,看來事態並不能始終控制在我的手中,既然如此還是把事情早些說開的好。「……就是這件事了,你們能作到嗎?」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我靜靜的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足足一分鐘,完全徹底的靜默。


  「如果不行的話請不要勉強,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根據性格判斷我繼續說著反話。


  「這算是什麼難事,如果辦不到還配稱是超然於眾忍者流派之上的『蜃千夜一族』嗎?」果然她沒有忍住我的這句試探。


  「不是開玩笑吧?」我半真半假的繼續試探。「你的藥物可不能影響我的軍隊,一出鹿迷谷我可就是要作戰的!」


  「用藥?用藥那算什麼本事!」似乎是受到了什麼侮辱,她的聲音有些急促。「告訴你我們會用『鎮神術』,與我現在用的『控音術』屬於同一類……」不知為什麼她的聲音到這裡突然戛然而止。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我朝她聲音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望去。


  「沒什麼!我只是還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幫你!」聽起來完全是討價還價,但她的聲音裡卻有一點慌亂。


  「要什麼條件,你只管說……來聽聽!」我好不容易話音一轉,及時控制住了急切的聲音。


  「條件?我們和望月那些人可不一樣!」此時的聲音裡帶上了一股高傲的語調。「只要你是我們認定的『真命之主』,我們就會無條件的服從你的命令!否則……哼哼!」


  「真命之主!」我對這個名詞感覺非常敏感。


  「『真命之主』並不一定就是『天下之主』……」那個聲音顯然也不想讓我誤會她的意思。「『真命之主』就是值得我們忠心追隨的人,本身的因素更多於外部的條件!」


  「那要如何判定呢?」我不得不追問到,要知道我可沒時間等。


  這個問題顯然不太好回答,那個聲音又沉默了半天。「這樣吧!這次我們先幫你解決問題,而後我們會派人考察你。如果你能夠使我們滿意的話,我們就會出現正式加入你的門下!」她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


  「要是考核不通過呢?」未慮勝先慮敗,這是我一直的習慣。


  「您也知道!我們蜃千夜一族之所以歷久不衰,神秘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她的話既像是在向我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所以我們不得不『割斷』和外界的一些聯繫!」


  「怎麼『割斷』?要我命嗎?」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下這麼大賭注。


  「那倒是不會!」這回她倒是回答得極快。「只是必須殺了鶯而已,沒有她你也找不到……」


  「放屁!!!」我一下子竄了起來,想必臉也漲得通紅。「這算是什麼考察,滾你媽的蛋吧!……」


  「諸星大人不必生氣,我們會盡快作好準備並通知您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時我已經不知罵了多久。「第一道考驗您通過了,不珍惜下屬的主公根本無法信任!哦……尤其是女人!」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我轉身向屋門走去,只感到身上的熱血還在激烈奔騰。


  「可以問您個問題嗎?」


  「說吧!」我停下了腳步。


  「無論我怎樣探查您都絲毫不會忍術,武功也是極爛!」那個聲音好奇的問道:「您究竟是怎麼發現我在這裡的?」


  「將心比心而已!」我微微一笑。「要是我也不會在把屋子剛剛打掃乾淨後就離開,尤其是馬上就要會見『客人』的情況下!」


  「您怎麼敢肯定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據我所知您可是見識過幻術的神奇的!」


  「我坐下後用手摸了摸,褲子下擺並沒有沾上灰塵!」


  「您真是有意思的人!從剛才起您就一直對沒有見『人』抱怨,現在是否想見一下呢?」她的聲音一下子歡快了起來。「我可以考慮滿足您的這個願望!」


  「仔細想想還是算了!」我故意說到。


  「為什麼?」她顯然是對我的這個回答感到很意外。


  「你一直不出來見人自然有原因!我待會還有很長的一段夜路要走,不想自己被什麼嚇著!」我忍不住又刺了她一句。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5、開始「捕魚」

  「唰、唰、唰、……」一隊背插「諸星丸」靠旗的軍隊排成兩列正行進在和泉國鹿迷谷中,蜿蜒而行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在這支軍隊裡有長槍足輕、弓箭足輕、鐵炮足輕、騎兵……,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何況這還是一隻超級大的「麻雀」呢!作為全軍統帥我走在隊伍的中間,周圍除了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蒲生賦秀和新八郎外,還有幾十個時刻警惕觀察著四周的親兵和忍者。
  這次我可謂孤注一擲了!除了留下山中鹿之介率一千士兵防守若江外,全部家底都被我拉了出來。甲騎、鐵炮和大部分的足輕,忍者也全被撒了出去,雖然為了保密起見我沒有對河內的國人眾進行動員,但化裝後的兩千甲賀眾由望月吉棟率領已經悄悄進入了攻擊位置!由於他們可以分散潛入和泉,所以這次就沒有和我們一起行動。


  大軍在異常安靜的環境裡前進著,唯有腳步擦過草叢的沙沙聲。我從前在小說裡看到過古代偷襲時採用的章法,所以出發前讓人把所有的馬蹄都包了起來,還命令每人都在嘴裡叼上了一根筷子。直到進入谷中我才發現,原來包馬蹄的行為完全是多此一舉,因為谷內的雜草足以湮沒所有蹄聲,至於每人嘴裡一根筷子的效果嘛……且不說作用如何,可形象看起來卻實在是滑稽!


  前後看了看,直至轉彎和樹木掩蓋處皆清晰可辨,我又仰起了臉,舉頭兩丈開始則是灰濛濛的一片。「這究竟是怎麼弄出來的呢?」我一邊看一邊琢磨著。


  那天我離開後又想起了這件事,讓鶯傳話問「她們」用不用望月家施以龍煙之術配合,可得到的回答卻是:「我們的行動不需要那些『小爬蟲』摻合,他們能做到的事我們沒有做不到理由!」原本我還以為這裡面多少有一些女人的小心眼,但一來到這裡就知道自己錯了!儘管也沒見過龍煙之術,但根據對火藥的瞭解,那種煙霧最多也就是仿造出類似自然的大霧。但這裡卻不一樣,與其說像霧還不如說更像雲,飄浮在空中不說還完全不影響地面的視線,真是太絕了!


  突然,一隻兔子從左邊跑出,轉眼間穿過行進的隊伍又鑽進草叢。「這些野獸也不知是怎麼了?」我繼續想著。沿途已經有不少這樣的情況,原本應該膽小易驚的鳥獸居然對大隊人馬視而不見,這種「鎮神術」未免也太神奇了吧!不過既然大衛·科波菲爾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一架波音747變沒了,那麼嚴謹的科學觀也未必需要完全摒棄神秘主義吧?


  回頭看去,長野業正還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態度;竹中半兵衛似乎正在考慮著什麼;蒲生賦秀對著我微微點頭;只有新八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想到了當年打獵時的情景。我轉回身默默點了點頭,對他們的態度還是滿意的。


  不但我和「蜃千夜一族」的那次神秘會面只有楠木光成一個人知道,就連後面的事情回來後我也沒和任何人談起過。對於這些家臣我是完全相信的,但針對某一件事的看法卻還沒有把握。「蜃千夜一族」的事情太過神秘,我自己也拿不準捅出來究竟會有什麼後果!那個「她」有一點還是說得很正確的,神秘本身有時也是一種保護。


  正在想著的時候,島勝猛從前面趕了過來。他來到我面前勒住了戰馬,伸手比劃了幾個手勢。我點了下頭,對著後面一招手,帶著身邊的家臣和衛隊向前馳去。


  先鋒此刻已經出了鹿迷谷,正在向不遠處一個隱秘的小山谷開進。這是一個極佳的臨時營地,並經我手下的忍者們反覆核查過多次,我們將在這裡等候其他方面的消息。


  「有消息過來了嗎?」大軍都開入山谷後我對先期到達的楠木光成問到。


  「石川每天都送來最新的情報,全是關於附近幾個有兵城池的……」楠木光成邊說邊把我們幾人引向他派人搭建的臨時指揮所,這是一間簡易的小木屋,用枯枝和雜草作了很好的掩護。「不過今天的還沒有到!甲賀眾的人馬已經開始集中,昨天望月的信使過來請示新的命令!」


  「那個人眼下在哪裡?」


  「就在外面等候!」


  「叫他進來吧!」我在屋裡的蓆子上找了個地方坐下,其他人也在得到我的示意後坐了下來。


  「在下芥川清右衛門,拜見諸星兵部丞大人!」隨後進來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胖子,滿臉的橫肉和胡茬自然流露出一股惡像,說真的!他像土匪遠遠的多過忍者。「甲賀眾已經在距這裡10裡處完成集結,望月大人命在下前來恭領大人令諭!」說完他又鞠了個躬。


  「我們已經算是一家人了,今後不要這麼客氣……」我有些奇怪如此凶神惡煞的一個人,說話也能這麼文雅。「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們都是平民的裝束,分成小股聚集在一片人跡罕至的山林裡!」芥川清右衛門認真的說著,可能由於緊張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武器都藏好了,沒有人發現!」


  「做得很好!」我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阻擊野田山、久保、興藏寺可能對飯盛城派出的援軍,達到這個目的就算勝利!我不看你們斬獲多少首級,所以也沒必要硬拚!」


  「是!」他恭恭敬敬的答到。


  「主公!我們什麼時候打高井城啊?」這時可兒才藏性急的喊到。


  「不急!」我阻止了他的毛躁,近侍緊接著擺上了地圖。「現在三好軍還沒有發現我軍,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優勢。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損失,高井和飯盛城必須一鼓作氣攻下!所以我們還要好好合計一下……」


  「主公,石川大人的人來了!」門外站崗的士兵稟報到。


  「讓他進來!」我說了一聲後就繼續聽取著將領們的建議。


  「回稟主公!」進來的是石川忠綱手下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石川大人讓小人前來稟報一個重要情況,昨天夜裡三好長逸離開了飯盛城!」


  「什麼?!」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嚇了一大跳。「為什麼走的?去哪了?帶著多少軍隊?」我急不可耐的問到。


  「回稟主公,在源久川的上游有兩家土豪為地界起了衝突……」忍者詳細的講述著。「由於雙方有動武的趨勢,所以三好長逸急著趕去排解。為了預防可能發生的意外他帶了三百人馬,前往距離那裡最近的小城木子!」


  「木子、木子……」我終於在地圖上找到了這個地方,距離飯盛城已經很遠了,倒是離岸和田很近。「三百人馬,作用不大嘛!按照這個算法,飯盛城裡還有兩千人呢!」


  「主公不能這麼說……」竹中半兵衛搖了搖頭說:「雖說飯盛城的兵力並沒有因此減多少,但卻少了其中唯一的將才三好長逸!現在飯盛城裡的主將是三好義繼,可以說和泉已經在主公的掌握之中了!」


  「三好義繼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轉頭對楠木光成問到。由於這個人在歷史上並沒有什麼傑出的業績,所以我一直對他的情報也沒太上心。


  「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他是個焦躁、易怒、膚淺,而且志大才疏的人……」楠木光成平靜的聲調顯然沒有加入任何個人感情。「雖然他繼承三好家已經有些年頭了,但一直沒有真正的掌握權利!很多人都認為立他為嗣是三好長慶在臨死前的一時糊塗,所以對他也不怎麼買帳。他本人也很清楚這種情況,並對『三好三人眾』惱恨有加!」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幫三好家『教育教育』他呢?」我聽他們這麼說也有了信心。


  「要是……能把三好義繼調出來就好了!」蒲生賦秀忽然自言自語的說了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我驚異的望著他。


  「小子無禮,大人勿怪!」他急忙著道歉。


  「不、不、不!你說得很有道理!只是……引到哪兒好呢?」我低頭開始在地圖上找了起來。「最好……是離高井城近一點兒!」


  「回稟大人……」這時芥川清右衛門囁嚅著說:「有一個叫水木宗六郎的國人眾是我的好朋友,他的莊園就在這附近!」他說著走上前幾步,在地圖上的一個地方指了指。


  「這兒……」他指示的地方確實非常合適,我抬頭看了看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他們兩個人一齊對著我點頭。「好,就讓我們來給三好義繼好好上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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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8 20:27: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6、揚威的機會

  「啪!」一支羽箭自遠處激射而來射中了槐木繃麻繩的箭靶,箭鏃深深的釘在了直徑約有半尺紅漆塗成的圓心上,箭尾上的羽毛尤自在嗡嗡振動。
  「好箭法!」同樣的聲音在幾張嘴裡同時響起,阿諛的表情在不同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主公真是神射!」三個陪臣中的瘦高個搶在同伴之前對主子表達著「由衷」的敬意。「以主公的武勇,足可堪稱『三好家第一勇士』,放眼近畿英雄恐怕也沒有幾個可以比肩的!」


  「不錯、不錯……」他身邊的「金魚眼」也一迭聲的讚歎到。「豈止近畿,就算是天下也無人能及!主公神勇冠絕天下,世人又有哪個不知呢?!」


  距離箭靶三十步遠的地方正站著一個青年,身著一身雪白的窄袖袍,右胸前戴著一個三角形皮製護胸,拇指上戴著鐵指套,手持一把五尺長弓,論相貌卻也有幾分英俊,只是眼睛有些發紅,臉色有些發青。這位就是三好家眼下的家督三好義繼,而地點是飯盛城本丸的花園裡。


  三好義繼聽著部下們的頌詞面上充滿了高傲,隨手接過小姓獻上的另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側過頭去瞄了一下。「嗖!」又是一箭射出,同樣的正中靶心,依舊是如潮的「馬屁」!


  「利泉!你怎麼不說話,是看不上我的武藝嗎?」三好義繼沒有理瘦高個和「金魚眼」,而是轉向了邊上的一直沒有開口文質彬彬書生模樣的年青人,他的第一謀士金山駿河守利泉。


  「主公的武藝高強自不必說,至於說到威名嘛……」金山利泉瞥了身邊的兩個同僚一眼,努力沒有把輕蔑與不屑流露出來。「我認為也是實在無話可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三好義繼對他的這種態度似乎不甚滿意,聲調有些高了起來。


  「主公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嘛?」金山利泉並不害怕這位主公的憤怒,相反三好義繼的這種情緒正是他所希望的。他的目光看似無意的掃向不遠處屋子的廊下,那裡此刻正擺著一張放著茶、酒和點心的小桌。


  小桌的旁邊坐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正在擺弄著手裡的一支短蕭。竹製短蕭配上她白玉似的皓腕纖手,以及天仙般的容顏,實在是一幅古典仕女圖中的景色,只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在她的眉宇之間不時流露出妖冶之氣。她就是三好義繼最寵愛的側室,同時也是金山利泉的妹妹——鏡姬!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在看見自己哥哥問訊的目光後,裝作扶釵微微點了一下頭。


  金山利泉清晰的捕捉到了這個暗示,因而更加放心的執行著自己的計劃。「……只要出了這座飯盛城,滿耳聽到的都是『三好三人眾』的大名,又有幾個人會記得三好家正牌家督是主公您三好義繼殿下呢?仔細想了想,還真是令人感到悲哀啊……」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歎息,那神情彷彿自己遇到了多麼大的不幸。


  「你這個人還真是沒勁!」三好義繼把手裡的長弓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大步走回到廊下的桌邊坐下。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運動過的原因,他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


  「殿下……」鏡姬斟滿一隻杯子遞到三好義繼的手上,然後輕柔地按摩著三好義繼的肩膀。「我哥哥實在不會說話,但念在他也是一片忠心還請您不要怪罪。也真是的!三位大人都是殿下的長輩,又受了先君的重托輔佐殿下,還能有什麼無禮的想法嗎?可能也就是看殿下還年輕,凡事都不太放心罷了!殿下就是看在他們以往勞苦功高的份上,也該……」她嘴裡說著寬慰的言語,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縷詭秘,雙眼盯著三好義繼手上的杯子。那裡面裝得並不是清茶,而是一杯烈酒。


  「什麼勞苦功高!三個老不死的傢伙!」三好義繼的火終於有些被逗起來了。一飲而盡後,酒杯在他的手裡啪的一聲被捏得粉碎,一張臉也漲的通紅。


  「就是嘛!」看到主子的態度「金魚眼」趕緊表明立場。「說到功勞三個老傢伙不過是些濫竽充數罷了,先君在的時候平四國、定近畿是何等的文治武功,那三個老鬼只是憑著先君的威勢幫著打打雜而已,又有什麼真正的功勞了?如果他們真的有本事,為什麼至今連個小小的河內都過不去?不要說是和織田信長硬碰硬了,一個諸星清氏就搞得他們焦頭爛額,這算是什麼名將?」


  「是嘛、是嘛、……」瘦高個不甘落後的急忙跟上來。「說到武藝高強、智謀過人,這三個老傢伙又怎麼比得上主公?自己一敗塗地還對別人指手畫腳,都是些什麼玩意!我看他們一直不讓主公真正執掌大權,就是害怕您一旦建功立業就會把他們蓋住。」


  「如果真是戀棧不去倒還情有可原,畢竟名利之心人皆有之!怕只怕……」金山利泉冷著臉,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有些人其實是別有居心!為什麼在眼下三好家再三失利理應休養生息的情況下,他們還是一再對外用兵?為什麼他們之中總會有一個人在飯盛城監視主公?要不是這次出事,三好長逸恐怕還不會走呢!飯盛城是主公的居城,為什麼最近總是從這裡抽調軍隊?這還不是怕主公有朝一日掌握重兵嘛?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我杞人憂天,但主公……不可不防啊!」


  「賴國、高信,你們怎麼看?」三好義繼在沉默良久後轉頭問另外兩個手下,此刻他的胸口正劇烈起伏著。


  「屬下以為金山大人所慮甚是……」瘦高個的松田高信飛快的答到。作為近臣他非常瞭解這位主子的心意,而且他本人對三人眾也是深惡痛絕。「如今只是懾於外部的威脅他們不敢過於明目張膽,以後的事誰還說的準?他們從來不讓主公參與對外政策,恐怕有朝一日他們還會靠犧牲主公去保全他們自己呢!」


  「就是!」長著金魚眼的小笠原賴國顯得更是激動,兩隻眼睛更加向外突出。「這些年來這三個人提拔的都是他們的私人,明顯就是想架空主公!現在安宅水軍和讚崎十河家的使者也是先見三人眾後拜主公了,這不是反跡昭然若揭了嗎?」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三好義繼已經逐漸失去了冷靜,一步步走上金山兄妹為他安排的線路。


  「主公不必擔心,機會還是有的!」金山利泉努力壓抑著巨大的喜悅走上前說:「眼下三人眾都離開了飯盛城,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了征討長宗我部氏和防禦河內的諸星,所有大將也基本離開了。在這裡負責留守的是香西義元,他雖然身為部將卻只不過只是個一勇之夫!要是我們……」


  「稟報主公!」這時一個近侍跑進來說:「有探子來報:高井城附近的土豪水木宗六郎正在集結部眾,似乎有不穩的跡象!」


  「叫他們去跟香西義元說!」正在聚精會神的三好義繼突然被打擾顯得有些憤懣,他極不耐煩的對那個近侍揮了揮手。像


  「香西大人到……到支城視察防務去了!」


  「那你愛去找誰就找誰去吧!」三好義繼勃然大怒。


  「這……」近侍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兒。


  金山利泉的反應卻與三好義繼截然不同,聽到這個消息後眼睛豁然一亮。「水木村有多少人?」他對近侍問到。


  「全村大約三百多人,能夠作戰的男子是一百二十多人!」


  「好你先下去吧!一會給你命令。」金山利泉稟退了近侍後轉頭對三好義繼說道:「恭喜主公,您的機會來了!」


  「怎麼回事?你說!」三好義繼的興致更加提了起來。


  「為臣是這樣計劃的……」金山利泉一臉詭秘的說:「等香西義元回來後就對他說,據報眼下和泉國人眾中有聚眾作亂的跡象,您很不放心三好長逸殿下派他率軍300前往增援!香西元成一定不疑有它,如此飯盛城的全部力量不就落到了您手裡嗎?」


  「果是好計!」興奮過後三好義繼又不禁有些遲疑。「他會相信嗎?」


  「香西義元有勇無謀,加之他和三好長逸的感情很深,您這麼說他一定會相信的!」金山利泉顯然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對周圍的人和事早就留意很久了。


  「那三好長逸要是回來……」三好義繼還是有些猶豫,畢竟三好三人眾在他心裡留下了長期的積威。


  「這也不難!」金山利泉的繼續蠱惑道:「只要主公平定了水木的叛亂,就是三好長逸回來也說不出什麼!再說那時主公已經掌握了飯盛城的兵權,他也不得不作考慮。水木不過百餘烏合之眾,主公還怕拿不下他們嗎?」


  「就是嘛!屬下情願隨殿下出陣!」小笠原賴國迫不及待的請著戰,邊上松田高信也急切的點著頭。(這是兩個不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的貨色)


  「好!」三好義繼這回下了決心。「等到香西義元一走我就率800人馬出戰水木!高信、賴國隨我出陣,利泉守城!」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87、出現小意外

  三好義繼的初陣是在十幾年前,那是三好家為了完全控制大和而與筒井順慶進行的一場戰爭,當時他的年齡是12歲。戰爭的規模並不是很大,以至作為副將的他一直就沒離開帥位。那場戰爭的總大將是三好康長,隨行的亦有許多能征慣戰的猛將。
  作為武將三好康長身經百戰無愧於「名將」的稱號,只是由於年齡漸高因而有些謹慎有餘進取不足。在擁有兩萬比八千的明顯優勢下,他依舊採用了步步為營的穩妥策略,兩場合戰、五場攻城三好軍都是以集中部隊單面攻擊的方法進行對戰,所以勝利取得的毫無懸念同時也沒有什麼輝煌戰果。


  以後三好義繼又參加了幾場戰爭,基本上都是扮演著「花瓶」的角色。這也就使他一直沒有經歷過戰爭殘酷的一面,也沒能體驗到作為一個指揮者殫精竭慮的精力付出。「打仗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按照步驟那麼下幾個命令就行了!這些該死的老傢伙總是霸佔著位置,要是讓我來指揮的話肯定會取得更大的勝利,我也肯定早就成為天下矚目的名將了!這些老不死的!」在十年間這種意識逐漸形成,並深深的佔據了他的心靈。


  騎著戰馬行進在隊列的中間,三好義繼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名副其實的「統帥」了!雖然只有800人馬,但這畢竟是自己獨自指揮的一支部隊,既沒有人指手畫腳,甚至沒有人說三道四。「真正擁有權利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以前只指揮過打獵隊的三好義繼這樣想著。


  「主公,前面再有5裡路程就到水木莊了!」原本領先走在隊伍前面的松田高信策馬趕了回來。「我們在路上什麼人也沒看到,大概是知道要打仗都逃走了!」


  「不知那個水木宗六郎逃了沒有……」小笠原賴國戲謔的說道:「那區區一百多個人怎麼敢和我們硬碰,再說這次還是由主公親自帶隊呢!」說完他以恭敬的目光看向三好義繼和他身後的三好家家督帥旗。


  「但願可別出現這種情況!」當知道可能無仗可打時三好義繼的臉反而沉了下來。「我們做了這麼多事,等了這麼多時間才有這次機會!要是真的白跑一趟,那還不讓幾個老傢伙笑死?再說沒有幾場像樣的勝利我的威信也難以樹立,軍隊以後只怕也不好掌握!」


  「是!」聽到主子這麼說,小笠原賴國和松田高信對望了一眼後一齊整容稱是。


  「命令部隊加速前進,務必不要讓叛賊逃走!」三好義繼說完後雙腳一磕馬腹,並把手中的馬鞭輕輕揮了一下。


  可能是三好義繼在心中的企盼真的得到了上天的回應,當他們趕到時他們敵人並沒有逃走,相反還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水木莊距離高井城大約有10裡的路程,位置處於平原和山區的交界處,修建在半山腰的一處平台上,有著高達丈餘的堅固木質圍牆和大門。上山的路寬有兩丈蜿蜒曲折,儘管不算太好走但同樣也不能算太險要。因為上山的路只有這一條,所以只要在山下倒不用擔心敵人會跑得了。


  三好義繼的部隊到達山下時他們看到了嚴密的戒備,山路的幾個轉彎處都設置了路障,那後面是一些手持武器的強壯大漢正以警惕的眼神盯著他們。是警惕,不是慌亂,更不是恐懼!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著些『山裡人』……」既然擔心已經被事實所否定三好義繼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輕鬆愉悅了起來,因而隨口和兩個心腹開起了玩笑。「勇敢而盲目,耿直但愚蠢,怪不得他們只能呆在這樣偏僻的地方!我看這些人最好的用處就是上前線,這樣就可以減少些『聰明人』的損失!」


  「主公您真是高明!」松田高信的臉上充滿了阿諛的媚笑。「這樣的主意,那些老傢伙絕對想不出來!您的治世之才真是曠古少有,也只有您重掌大權三好家才有中興之望啊!」


  「好了,不要廢話了!」三好義繼雖然對這類奉承話這些年聽得太多了,已經多少有了些免疫力。他抬頭看了看水木莊,又看了看天說:「快些進攻吧!不要磨磨蹭蹭的,再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因為沒有相當的計劃性,他們是在早晨離開飯盛城的,所以抵達水木莊時就到了下午五六點鐘。


  「進攻!」金魚眼的小笠原賴國得到了率領200士兵首先進攻的「榮譽」,他此刻正如一隻剛被主人放開的獵犬一樣興奮。「無私者無畏」這句話放在他這裡應該稍微變動一下,「無知者無畏」!在他的意識裡,對付這一百來人的農民實在是太輕鬆了!


  200長槍足輕吶喊著向山上衝去,很快的就接近了第一道路障。他們遭到了大約三十幾個弓箭手的狙擊,間或還不時的響起幾聲鐵炮。


  「這些農民怎麼還有鐵炮?這個水木宗六郎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簡單嘛!」突然出現的鐵炮讓三好義繼顯得有些意外,同時也稍稍收起了輕視之心。


  「不要緊,看樣子只有兩三支而已!」松田高信此時還算冷靜,居然從聲音聽出了鐵炮大致的數量。「……如此貴重的東西就算把他們都賣了也買不起,可能是靠替界町的商人們工作換來了這麼幾支,甚至可能是暗地裡作強盜打劫來的!主公不必憂慮,這對我們沒多少威脅!」


  「嗯……」三好義繼沒有馬上搭腔,而是轉頭又向上面看去。


  小笠原賴國帶領部隊前進得很快,不一會就到達了第一道路障的邊上。水木眾的弓箭手們迅速跑向了第二道路障處,五十幾個手拿竹製長槍的壯漢開始和三好軍隔著路障對刺。


  「快些衝過去!」小笠原賴國大聲命令著士兵,在他看來「勝利」已經是在望了。


  三好士兵們手中的木桿長槍質量遠勝於對手,但在長度上卻是有所不及。要是在正常的對戰中竹製長槍不但容易折斷,而且過長後因為槍桿太軟也不一定刺得準目標,也許瞄著前胸就奔大腿了。可由於有路障的掩護,長度就成了極大的優點,這可給三好軍的進攻平添了不少麻煩。終於,三好軍憑借人數上的優勢佔據了上風,一長排路障在猛烈的撞擊下搖搖欲墜。


  突然,變生肘腋!由於道路的曲折,水木眾的第二道路障位置居然在三好軍進攻部隊的側後方,這時後退的弓箭部隊已經在那裡重新部署好,又開始了新一輪射擊。對於這種情況毫無準備,小笠原賴國的備隊一下子被射倒了二十幾個人,進攻的速度再次被減緩了。


  經過一番艱難的拉鋸戰,三好郡奪取了兩道路障,但此時天也完全黑了下來。


  「主公,還是先停下來吧!」穩固了前沿的陣地後小笠原賴國和松田高信一起來到了三好義繼的面前,由於兩個人交替帶隊進攻了一陣,所以此刻的儀容都不太整潔。


  「就這麼個連巖砦都算不上的小莊子還得要兩天?」三好義繼冷著臉斜著眼對兩個手下說到。「平時牛皮吹得山響,一動真格的就要一出沒一出!你們就沒點羞恥之心?!不覺的丟人嗎?!」他這一番話說得兩個人都面現愧色。


  「主公啊……」磨嘰了半天最後還是松田高信又開了口。「現在天已經黑了,對這裡的地形我們又都不熟悉,即便摸著黑攻入莊內我們也要承受極大的傷亡,只怕還會中了敵人的什麼小伎倆,這樣我們可就太不劃算了!」


  「是啊、是啊、……」小笠原賴國也趕緊在一邊幫腔道:「不如我們等到明天,再從高井城運些攻城用的裝置來!這樣不但可以輕易摧毀這些剩下的路障,就是莊門也會更容易打下來。」


  「就這麼辦吧!」想了一會三好義繼終於勉強同意了他們的建議。「真是便宜這些叛賊了!」他咬牙切齒的說到。


  「既然如此,就請主公今夜臨時駐蹕高井城吧!」看到他鬆了口小笠原賴國和松田高信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不!今夜就在這裡紮營,我要親自這裡圍城。」三好義繼突然態度絕決的說到。


  「主公!這……」兩個部下聽到這個決定相顧愕然。


  「哼!」三好義繼凶狠的盯著山上已經陷入混暗中的水木莊說道:「我軍一旦離開這些叛賊就會逃走,我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你們馬上派人傳令高井城,要他們明天一早就把攻城裝備運來,違令者斬!明天攻進水木莊,我要把他們斬盡殺絕!」


  「主公,這裡……實在是太簡陋了!」松田高信有些擔心的說到。


  「不要緊,這沒有什麼!」三好義繼大度的說到。「身為武士怎麼能貪圖安逸享樂呢?我三好義繼可不同於那些公子哥,出生入死建功立業才是我今後的生活!」


  「主公真是名將楷模啊!」小笠原賴國自然不會放棄這個獻媚的機會。


  「好了,你們去幹自己的事吧!」三好義繼揮了揮手,也似乎真的體會到了名將的感覺。「休息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一切明天就都解決了!」想到這裡他真覺得有些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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