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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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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2: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93、幕後大佬(上)

    白雲蒼狗也罷,滄海桑田也好,人的一生總是轉瞬即逝,總之是和無始無終的浩淼永恆比起來,人的生命實在是太短暫了,或者你想反過來比喻也行。

    事實就是這樣,日子在一天又一天地過著,我退居二線已經有已經過了八個年頭。我真的搬到了界町來了,就在三十年前露宿不遠的地方,這個地方原來就有個名字,「龍額嶺」還是比較有氣派吧?

    既然退了下來就要有個退下來的樣子,我也應該為自己建造個頤養天年的地方,這並不算一件多麼過份的事,我也完全有這樣的權力。找來許多藝術家和建築商,大概說了一些構想就讓他們去設計,經過幾番修改後最終確立了下來。

    這只是一個退休老人的地方,並不需要駐紮太多的軍隊,所以基礎的城垣範圍並不算很大,頂多也就能算是個二流城堡。再加上是一座依照地勢建立起來的山城,裡面高高低低通道曲折的像是一座迷宮,加上一共建造了大大小小的九座天守閣,變得沒了一座城堡的樣子。有幾座天守閣之間甚至修建了凌空的懸廊,絕對是日本從未見過的精巧。

    修築這座城之初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蒲生氏鄉突發靈感提議讓大名們為我的獻金,金額的多少並沒有限定,只是表示出對我的崇敬之情。我稍微考慮了一下就接受了這番好意,也想就此看看大名們對我的恐懼究竟到了何種程度。

    結果令我自覺也有些吃驚,居然一舉籌集到了十萬零八千四百七十二兩黃金,真是想不到天下居然對我這麼的有感情!

    倣傚大阪城的作法,所有的天守閣的頂層都被塗上了金漆,在山嶺之間的城堡由遠處看去,就像是一座「黃金之城」。

    尤其是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那種金壁輝煌的氣派有如神國降臨了人間。

    這筆錢依舊沒有花完,聽從仙芝地請求我在山下建造了一座寺院。式樣屬於日本古典園林和揚州明式風格的結合,廣闊的佔地和眾多的院落適合舉行大型活動。

    我第一眼看到這座城堡的時候就非常滿意,親筆為城堡題名「御龍山城」,寺院的匾額是「天頤寺」。隨行的公卿、大名、僧侶對我「墨寶」的筆力韻味大加讚歎,其實滿面春風中我知道自己地字在行家眼裡有多麼慘不忍睹。不過我的觀念是人寫字而不是字寫人,只要自己覺得舒服就好。

    就這樣我在這座御龍山城裡住了下來,過著如神仙般幸福快樂的生活。開始幾年前來要求拜見的人很多,但我一般是不見的。雖然我還在暗中操縱著一些事情。但是既然已經在名義上退了下來,就應該趁著這個借口把那些討厭的事情擺脫開去。

    信清這個大將軍很快就找到了感覺,而且做得是有模有樣,檢地和收回大名手中礦產資源的成功使他的聲望如日中天,諸星政權完成了平穩過渡。

    雖然分支太眾將來有可能帶來麻煩,但是人丁單薄的家族卻肯定是處於危機當中。現在諸星家倒還沒有看出麻煩的苗頭,某些危機也在緩解當中。

    首先成年地是阿雪地那對雙胞胎,哥哥平清封為南武藏江戶二十二萬石城主,弟弟安清封為築後久留米二十萬石城主。本來我對這種讓他們雙胞胎天各一方的作法還有些猶豫,但阿雪自己說這樣最好。

    接下來就是珊瑚的兒子清越和阿雪地另一個兒子清元。分別被分封到了丹波龜山城十八萬石和信濃依田城十六萬石。經過幾年件這麼一連串的變動。諸星親藩在各地算是有了一定的規模。

    下面還有幾個兒子,除了一個是仙芝生的之外其他都是姬妾所出。不過過於強大的親藩勢力也可能分薄本家的實力,所以除了仙芝的那個兒子我準備將來換到尾張清州城三十二萬石之外。其他的就不再準備分封十五萬石以上的大藩了。

    世界上的事情總是變化無常,盛衰交替也是難以避免,即便是建立了功業地人也避免不了凋零。我手下的第一重臣竹中半兵衛重治於文祿四年(1595)在大阪病逝,據說是在伏案工作時突然病發。

    自交卸征夷大將軍的職務後,我第一次離開了御龍山城,前往京都東福寺為已經運到那裡的竹中半兵衛舉辦法事並守靈。在那次我極為少有發自內心地哭了,執筆寫下了「東乘如意寶相大居士」的魂幡。他的長子也由我賜名「清治」,並由其接替半兵衛成為幕府大佬,只是在排名上降到了最後一名,不過這對年輕人也是必然的事。

    幕府的體制運轉正常。在京都的十八家全國最強大名子弟加上在大阪培養地大名繼承人,形成了事實上的鎖鏈。另外還有就是當年我在界町讓上泉信綱培養了大批武藝高超的家臣子弟,隨著戰爭的結束已經沒有必要再組成敢死隊,信清就把這些人組成了一個「行檢奉行所」,由他們行走各地監督、舉發各級武士的「不當」行為。這些人已經不是像忍者暗中刺探那麼簡單,可以隨時亮出身份要求地方大名們對肇事家臣予以懲處。雖然還並不具有十分明確的強制性,但是這些人說得話那些大名自然要仔細掂量掂量,幕府可還是要對大名的行為舉止給予評價的!

    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美好,但我的心裡還是牽掛著一些沒有辦完的事情。時間已經到了慶長五年(00),實在是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啊……真是好茶!」信清先是歎息了一聲,然後懷著無限眷戀的神情轉動了一下手中的龍泉青瓷茶杯。那裡面隱隱飄浮起一縷淡淡的煙氣,混入滿室的清香當中。「只有在父親您這裡才能喝到如此好茶,我實在是羨慕您啊!」說著他十分不捨地放下了那只茶杯。

    「你不是為了騙我的茶喝才來得如此勤吧!」我將舀茶的木勺放回到托盤上,拿起塊白絲巾拭了拭手含笑問到。他如今已經是幕府大將軍了,又有什麼樣的茶弄不到。

    「自然是更想來聽到您的教誨,有些時候我還把不太準方向!」信清向前探了探身,一臉懇切地說到。

    信清確實到我這裡來得很勤,每個月至少會來一趟。我雖然並不太希望是這樣,但是目前的情況下好像也只能如此。

    其實不光是我,絕大多數開國之主都會具有絕大的影響力,這種影響力往往不會那麼容易隨著簡單稱呼的變更而變更。雖然信清也打過幾仗,管理過一些地方,但是無論是聲望、能力和性格,都不可能是李世民或者朱棣那種類型。現在在各個方面發揮作用的,主要還是原來隨我打天下的那批人,所以從某意義上說幕府的最終決策人還是我。

    「有些事情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並不用事事都來問我!」我垂下眼簾緩緩地說到,某些情況我實際上比他更清楚。這並不是我多麼地放不開權力,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前些時候想要實施的《一藩一城令》並不順利,各家大名尤其是邊遠地方的總是百般推諉!」信清搖了搖頭令人感覺有些無奈。「要光是那些人倒也沒什麼要緊,大不了公事公辦好了。可有很多您當年的老部下也持異議,說什麼『居安思危』的話。對於這些人我真是不太好辦,他們也確是對諸星家忠心耿耿,導致我們自己內部的矛盾總不好吧!」

    「自己人該訓斥也要訓斥,『好心辦壞事』和『壞心辦壞事』從效果上講並沒有本質的區別!」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想起了那句「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的話。「老實說我那些老部下中的某些人,頭腦意識已經跟不上現在的形勢,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戰爭是唯一鬥爭手段的模式裡,對他們你並不需要太客氣。他們也就是最多發幾句牢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您的意思是……我不妨表現得強硬些?」我的話有些出乎信清的意料,他用一副懷疑的神情問到。

    「強硬些!盡可能地強硬一些!」我很肯定地向前一揮手,作了個絕決的手勢。「你完全可以不聽他們說得是什麼,強制一年……乾脆半年以內來完成這件事。執行不力的大名將遭到嚴厲處置,不給他們任何人討價還價的餘地!」

    「不會有問題?」

    「當然不會有問題,除了真正想要謀反的人誰會執著於那麼幾座城池。說到底這比收回礦山觸動的利益還要小些,更加不會造成太激烈的反彈!」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到。

    「如此我就放心了,回去以後就立即開始部署!」信清噓了一口氣又端起了茶杯。

    「只管去吧!」我這樣說到。

    其實我說的並不完全準確,改變武士警惕的習慣並不容易。不過只要我壓服住前來告狀那些人的情緒,其他的事情也就好說了,所以現在並不需要對他說這些。

    「我還是沒有父親您這樣的氣魄,要是您只怕已經三兩下處理完了!」他邊飲茶邊說到,還是有些慚愧。

    「那可未必,我要是處理這件事肯定拖的時間更長!」我快速地搖了搖頭,然後想都不想的說道:「因為我根本不會採取這種快刀斬亂麻的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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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3: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94、幕後大佬(中)

    我再次拿起木勺從壺中舀起一勺茶水,替他注滿杯子,然居是我自己。「拆除各地城堡是一種限制各地大名軍事發展的方法,卻並不一定是唯一的方法。那些經歷了長久戰亂的大名們,似乎覺得只有住在城堡裡才算安全,所以一定會千方百計地要求保留下來。殊不知連小田原都不保險,其他還又能保證什麼呢?」

    信清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並不完全認同我的看法,從小主要接受傳統武士教育的他同樣也比較看重城堡的作用。「所以要是由我來作這件事,就會讓他們充分地表演,等都差不多了再使出手段。而我的作法是不強令他們拆毀城堡,有可能的話還要引導他們多建上幾座!」我沒有直接點出他的想法的錯誤,有時候還是要更多地讓他自己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哦……」信清用驚詫錯愕的目光注視著我,彷彿不認識了一般。

    「不要這麼驚訝,我並沒有瘋!」我衝著他笑了一下,然後放下手裡的茶杯擦了擦嘴。「事先我也會放出風聲,就說有意拆除全國絕大部分城堡,而且要使所有人都確信,這項措施馬上就會開始執行了。那些大名們自然不會那麼高興,一定會想一些辦法抵制這件事,而我也會作一齣戲來給他們看看,先是駁斥,再是猶豫,最後是讓他們自己上書寫明理由,講清楚他們各自的領地上保留多少城堡合適,都要保留哪些……」

    「如果要是這樣的話,那最後豈不都要亂了套嗎?」信清有些激動地打斷了我的話,一時忘了基本的禮儀。如果說這番話不是我的話,他恐怕就要直斥其為神經病了。「那些大名一定會為每一作城堡的合理性找上一堆理由,甚至可能加上許多原本沒有的地方。如此一來批准不是、不批准也不是,批了無端加重了地方的不穩定。如果不批又是您主動向下徵詢地意見,全不考慮一定會使幕府的聲譽、威望一落千丈!」

    「批,為什麼不批?我可是一貫很愛惜自己名聲的!」看到他的樣子我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他依舊像是個小孩子。「既然他們為國操勞的心情那麼迫切,我自然沒有理由駁斥他們的這番『好意』,不過既然如他們所說這是穩定天下的大事,幕府自然也不能一味地作壁上觀!」

    「哦……」聽我這麼一說信清終於似有所悟。

    「對於那些大名的意見我不但要答應,而且要公佈天下做得盡人皆知!」我得意地對他說到。好像已經在91中又贏了一局棋。

    「既然他們那些寶貝城堡對安定天下如此重要,我不但要『順應人心』地批准,而且要派專人監督嚴格執行。對那些限期內修不起城堡地;修了但達不到預期要求的;對現有城堡維護保養不力的,我會非常寬宏大量地給他們一年的期限補救,再要是做不到可就怨不得我了!」

    「這樣您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收回這些地方了!」信清也明白了過來,會心地笑了起來。

    「豈知是要收回來,我還要專門地派人守衛!」我雙手抱肩笑容轉冷,好像那些大名就在我的面前。「我會收回那些城堡及周圍的一小片區域,交給我手下的旗本,城堡的興建和維護由我出資。那裡的收入留給他們作士兵的軍餉就好。現在失去了大宗資源性收入地那些大名們。即便想要維護那麼多城堡已經不容易,何況是要維護到最佳地狀態,那點兒以前的老本即便是再多又能撐多久?是我就會採用這種方法一點點耗死他們。他們搬起這塊抵制廢城的石頭不止要砸了腳,而且要打破頭!」

    「父親地神機妙算實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說到這裡信清忽然想到了什麼,試探著問道:「那麼我是不是……,11」

    「你倒是大可不必,照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就很好!」我搖了搖頭否定掉他的想法。「你和我的條件不同,論威望現在還遠遠及不上我。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表現出你的強勢,讓所有人都怕你,用不著搞那些節外生枝的東西。經過新幣推行、收回礦產和墾荒自有這幾件事之後,天下的大勢基本已經定了,現在即便沒有我也不會再有人輕易反叛。不過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大意,尤其是不能低估那些老傢伙們堅韌能力。那些大名家族。尤其是那些在戰國中有著光輝傳統的大名家族,僅僅他們的名聲就是一筆難以估量地資源。時代在變化了,可這些家族也會是隨著變化的,哪怕是在幾百年後也可能會形成新的『旗幟』!」

    「父親所慮極是,現在已經出現了這樣的苗頭!」信清也轉而極為嚴肅地對我說道「島津、大友和毛利就不去說他了,他們的領地雖然在戰爭最後幾年有所變動,但是畢竟不算太遠,舊有的影響難以一下子消除。現在我最奇怪的是德川家,這近二十年來在陸奧居然也是紮下了根。現在在那一國的影響居然有了超越傳統大族伊達家的趨勢。如果不加抑制地話,兒臣恐怕再過十數年後東北有可能形成新的分裂策源地!」

    「德川家康!」我在嘴裡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心中有好似有一個沉重的磨盤滾過。

    這些年我一件接著一件辦大事,修建大阪、建立幕府、幣制改革、二次檢地、礦產收回,無論哪一件都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不過看來這老小子也沒有閒著。我暫時不動他並不表示我不能或者不想動他,看來是到整治他的時候了!

    「德川清忠的情況怎麼樣?」我緩緩地問到。

    「目前看倒還是規規矩矩!」信清立刻回答到,看來也是在時刻關注著的。「元服前德川清忠在大阪呆過兩年,之後就回到了陸奧。因為父親特例恩准,准許清康代替他擔任日御禁尉的職位,所以他一直留在那邊,只是有時候代替他父親過來一次!」

    「嗯!」我點了點頭,也確實沒聽說過他有什麼特殊的本事。「德川清康在京都的表現如何?」我又問到。

    「行事非常低調,在京都諸大名子弟中風評不錯!」信清想了一下又補充說:「根據派在他身邊的人報告,清康的文才武藝都有相當的造詣,對任何人都謙恭有禮卻不顯做作,並沒有刻意韜光養晦的跡象。有幾回本多重次等德川老將到近畿來,去看望他時都隱隱流露出了同情之意!」

    「只要他本份就好,先就這麼在京都呆著吧!」我沒有多說別的,但是想必從表情已經可以看出對德川清康的滿意。

    「雖然現在從各方面來看清康此人還算識時務,可他畢竟還是德川家的人……」信清有些誤解了我的意思,因而微感疑慮地說到。

    我又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了眼皮。「成大事者心胸要開闊些,不要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計較。不管怎麼說清康畢竟是池田殿下的女婿,該照顧還是要照顧一下的!」

    「哦……是!」儘管對我的這個決定還是難以認同,可信清還是答應了下來。

    「唉!德川殿下一直對清康殿下心存嫌隙,我們是外人自然是不便多說什麼,但也不能就這麼看著。」我歎了一口氣說到,顯得非常「煩惱」。「這樣讓他們父子長期分置兩地,更加無助於問題的解決,既然清康不便回去陸奧,那麼就把德川殿下調過來。你回去以後向朝廷上一道表章,奏請委任德川家康殿下為太子侍讀到京都來!」

    「是,兒臣回去就辦!」信清點頭之後緊接著又問。「德川家康到達京都以後,您是否要見一見呢?」

    「有這個必要嗎?」我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心中不盡暗暗歎了一口氣。作為一個接班人他已經是相當不錯了,但是學出來的知識畢竟不等同於鬥爭中鍛煉出來的本能。現在看來那個計劃還得我這老將出馬,但願這是我最後一次親自動手……哦,至少還有一次!

    「父親……父親?」看我端著杯子卻不喝,兩眼瞅著窗子外面一個勁兒地發楞,信清忍不住叫了兩聲。

    「哦……沒有什麼!」我使勁兒地搖了搖頭,不知道這是不是也算一種衰老的表現。

    「最近的日子過的很平淡,我很想找些事情去做。這麼多年的無聲無息,也許很多人已經把我忘掉了!」

    「父親想要出去走走?那可是一件好事啊!」聽我這麼一說信清也很高興,急忙地問道:「您是想舉行茶會還是圍獵,只是要召集天下大名的話還需要些時間!」

    「你不必那麼麻煩了,我已經著手開始佈置。」我有如作體操般舒展了一下身體,作了個大幹一場的表示。「無論茶會還是圍獵都太累了,我已經沒了那樣的勁頭。我是想這百年來佛門勢力總是頻繁給天下製造動盪,如今也該是我逗逗他們的時候了!」

    「您怎麼……」信清一聽也來了興趣,正要問時門卻響了兩下。

    「啟稟主公:山下傳消息說京都有人過來,不知道您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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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3: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95、幕後大佬(下)

京都來的人是持明院基久,我想絕大多數人已經記不得了,不過我以前肯定說過,他就是正親町家季秀的二小子。

    在中古時代的日本過繼和改姓都是很常見的事情,無論是公卿還是武家。在當時日本把一個東方傳統發展到了一個極至的地步,那就是長子繼承制幾乎是一種病態的形式,長子和其他兒子的關系能到君臣就不錯了,那至少說明是次子名下還分到了一份產業。不過這也只是大勢力(好比織田、武田和我)能夠做得到,那些千八百石的小豪族就不用想了,不然用不了兩代人就會分個干干淨淨。

    與這些可憐的次子們相對應的,另一些家族的處境卻更加悲慘,因為戰亂或者其他的原因,這些家族的苗裔單薄最終斷絕了。不過這些家族往往有著悠久的傳統和顯赫的名望,偌大的家業總不能就那麼拋去了吧?再說沒有名正言順的家主會招來其他勢力的覬覦,擔缸的家臣們日子也不會好過。

    正是因為這樣客觀環境造成的必然,日本的傳統是重視家名甚于血統,只要是繼承了家業的養子地位就非常高,絕對要超過那些沒有繼承家業的血緣子弟。養子將會把這個家族的一切榮耀和傳統傳遞下去,這在那個時候的歐洲或中國這種情況是見不到的。

    正親町季秀自己原先就是出身庭保家,現在二子繼承了持明院,四子則是繼承了鷹司家。可以說出現這種情況也和我有關系,不然至少不會這麼興旺。

    正親町季秀現在的身體非常不好,在去年的一次酒後失德中還中了風,而且是非常嚴重的那一種,嘴歪眼斜臥床不起,連說話也變成了咿咿呀呀的囈語。他也已經到了七十歲的高齡,想來也是在算日子了。

    初聽到持明院基久前來拜見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是前來報喪的呢!可是直到命人下山傳訊後我才反應過來。如果真是來對我報喪的話,肯定會是長子過來。

    這不是我地吹噓,如果正親町季秀當晚死了,作為長子的正親町秀成一定先是進宮報告,然後連夜地趕到? 礎4筅婺潛叱  梢耘汕詹釗ィ 藝獗咭歡ㄒ 約豪矗 蛭 乙丫 亂傲慫們鬃岳礎br />
    雖然正親町季秀也已經引退了很久,但不管是否避諱他都是我的岳父。所以朝廷也一定會有一番隆重的禮節,不會這麼無聲無息地就這麼算了。

    既然不是正親町季秀過世的消息,那麼信清就不必等在這里,三頭對面反而也不自在。吃過午飯之後信清就起程回大阪去了,到了用完晚飯後持明院基久才上來。

    在正親町季秀的幾個兒子當中,這個老二算是和他比較相像的,多少算是繼承了一些他豁達的氣度。不過這兩個人也有本質地區別,正親町季秀詼諧當中對代大事卻有著一份秉持。這個持明院基久就差上很多了,他是一種略顯豪爽、講義氣的性格,對于大局觀念就差了許多。現在很多當年的人都已經作古。我也有時會感到寂寞。正親町季秀那樣的公卿只怕也不會再有了。

    “拜見諸星殿下!”持明院基久雙手攏袖掩面行禮,盡管屋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算了,免禮吧!”不是公眾場合我也不好意受他這麼大的禮。他不但是我的大舅子而且也比我小不了幾歲。“正親町閣下的身體好些了嗎?”

    “唉,並沒有多少起色!”到底是父子連心血濃于水,提起父親的病持明院基久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無論是容貌、眼神還是語氣,持明院基久都和正親町季秀有七八分相似,就是動作模式也有明顯地遺傳痕跡。雖然瘦些但是個頭基本也差不多,可以說就是一個小號的正親町季秀。

    說到穿戴持明院基久倒是相當樸素,不但完全沒有金玉之類的飾物,質地也僅僅是最差一等地絲綢。以前我也風聞他花了很多錢結交各類朋友,進行品味低俗地玩樂,其中甚至不乏市井和綠林中人。只是我沒有刻意地去求證過。

    “現在御醫時常到家里來,這一年中也延請了許多杏林國手,但是看過之後卻大多搖頭。”看我關注持明院基久介紹得也很仔細,不過卻沒有什麼好消息。“這種病本身就沒有什麼特效的手段,加上又已經是這樣的年紀,所以醫生給出最好地結果也就是維持了!”

    想不到正親町季秀一生不羈,最後卻落了個僵臥病榻的結果,即便是我這樣見過大市面的人也不禁唏噓了一陣。

    “老了就是老了,誰都免不了有這一天。你們也不必太難過了!”我順著嘴勸慰了兩句,心中卻想著他無端地到這里來干嘛?雖然我個人比較欣賞他那種任俠的作風但畢竟沒有過密的交往,自然他也沒有道理毫無理由地來看我。“我引退之後也是圖個清靜,難得你還能過來探望我!”我說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話,提醒他趕緊說正事。

    “世間的福地莫過于您這里,天下人哪個又不知道諸星殿下是如神仙般的人物!”他恭維了一句然後立刻又說︰“您諸星殿下在這里怡情養性,我也實在是沒有多少可以盡力的地方,不過是來講幾個俚語趣聞來替您解解悶,只是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京都近來的新聞嗎?”

    “京都?京都能有什麼事情?”我愣了一下然後反問到。說是京都說話地又是公卿,我本能地聯想到了朝廷。

    現在的皇室和朝廷依舊是幕府手中的傀儡,所有大事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報大阪方面,現在的諸星政權給予皇室和公卿們的待遇也相當高,甚至那些地位高的人完全有能力“腐化”一下。反過來剛剛經歷了百年磨難的朝廷現在也沒有太高的要求,對于能夠如此善待他們的幕府基本是懷了感激地心情。持明院基久這回來要說什麼,難道是京都又有人在暗中策劃起了什麼?

    “原來您還真是不知道,看來我這次還真是來對了!”看我的面色他興奮了起來,神情神秘地對我說道︰“現在朝廷上下正在討論皇統地人選……”

    “原來是這樣!”我的面色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現在的天皇就是以前我主持戴冠禮的周仁親王,為人聰明但是身體和他父親誠仁親王一樣也不太好,雖然現在也就是三十歲不到的樣子。但是出于安定的考慮也該確定一些身後的問題了。其實作為皇帝這樣的歲數立儲並不算早,信清地長子興妙丸五年前元服名清滿,隨即就被確立為了繼承人。

    天皇有自己的兒子,但是非常遺憾的是他不喜歡其中任何一個,因而傳言他打算立自己的弟弟為繼承人。或許說傳言並不準確,確實有公卿到大阪試探幕府對八條宮智仁親王的看法。

    八條宮智仁親王今年剛過二十,據說溫文儒雅聰明絕頂,最為可貴的是他一洗數代以來皇室的頹勢。身體相當的健康。雖然皇室也重視長子繼承一說,但是並不如外間那麼嚴重,次子甚至轉入旁支也不是什麼特別新鮮的事情。

    這件事情信清也和我說過,我當時並沒有表示什麼意見。

    “皇嗣確認關乎天下的安定,這是一件好事情嘛!”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也就順嘴應付持明院基久到。

    “事情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只怕是有佞臣誤國啊!”沒想到持明院基久卻突然一臉地悲淒,好像是被人挖了祖墳。

    “哦?”我詫異地盯了他一眼,疑惑他怎麼會有這麼大反應。

    “現在朝廷里有一般人唯恐天下不亂,居然蠱惑聖聽顛倒嗣統。他們居然想排除陛下地嫡子。改立御弟八條宮。如此一來天下綱常倫理豈不……”他在我面前越說越激動。最後居然留下淚來。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天皇自己都樂意了你起哪門子哄?現在的事情基本已經確定了下來,甚至我在京都的耳目沒有傳來任何產生波動地信息。僅憑著他一個人的力量就像把這個成案翻過來,這未免有些太“逆天”了吧!

    慢慢地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持明院基久好像也替一個皇子主持過戴冠禮並且擔任老師,只是我把那位皇子的名字忘了。幾下情況一對照我逐漸明白了過來,只是想不到他這個老師居然做到如此盡心。

    “陛下的聖裁朝廷的公議,作為臣下也不好說三道四吧!”看他滔滔不絕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有些不耐煩了。“為人臣者如果什麼想法,理應直言面呈陛下。這種私下的串聯非君子所為,我看還是到此為止吧!”

    “哦!”持明院基久被我的嚴厲語氣震懾了一下,臉上一白有些惶恐。不過他馬上就又鎮定了下來。一咬牙繼續說道︰“既然諸星殿下如此說我就不多作打擾了,只是政仁親王奔波了一場還請您撥冗一見?”

    “政仁親王來了?”我又是意外了一把。

    “正在門外廊下侍侯!”

    “實在是罪過,快請殿下進來!”我立刻站了起來,親自去開了門。雖然皇子拜訪我可以托故不見,但絕沒有讓他站在走廊上等候傳見的道理。

    我走到外面四下一看,果然在樓梯口侍衛的身旁見到了一個十來歲地少年。看他一身近乎寒酸的朝服,怪不得會被認為是持明院基久的隨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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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4: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96、費心

這位政仁親王的舉動比持明院基久更加讓我吃驚,在走廊里見我一句話不說跪下就行五體投地的大禮。因為我們之間當時的距離還有十幾米,我匆匆趕過去的時候這個禮已經基本行完了。

    當時我把他拉起來一個勁兒地說不必如此,再說無用老臣也實在當不得。可你猜他怎麼回答?絕對出乎意料。他只是躬了躬身回答說︰既然諸星殿下曾為父皇行戴冠之禮,那麼我自然也要對待諸星殿下行祖父的禮節!

    你瞧瞧這話說的,弄得我實在是不好再說別的,既然他自稱為我的孫子,怎麼也得招待一下吧?剛剛十歲的他應該不會想到這樣的話,看來以前我也有些低估了持明院基久的能力。

    我命人準備了一桌便宴,不管事情應與不應總不能失了禮節。席間持明院基久一句不提政仁親王的好處,只是一再在我耳邊強調“兄終弟及”不合古法體制。我也沒有回他的這種試探,只是哼哈地應付著。

    我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這位政仁親王的身上,按年歲他應該是在我引退那年的前後才出生的,能力上雖然不敢說,但是做得卻是足夠的本份。

    比如說如果我不讓,他就把手規規矩矩地擺在下面,低眉順眼絕對不和我對視。我讓了他才拿起筷子勉強地吃上一口,但趕緊又放下恢復了剛才的姿態。什麼話只有我問了才說,而且就事論事簡潔明了,決不牽扯別的。如果我敬酒那是一定會干的,但是必以袖掩面側過身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形容出來,就性格舉止來看他和我認識的皇室中人誰都不像。如果說他是皇子的話總是叫人難以相信,倒好像是一個小姓一般。

    “這個人如果當了天皇,朝廷會是一副怎樣的局面呢?”在宴席的後半段,我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結果就是未必沒有好處。“政仁親王實在是墩墩君子。

    我想我們不久之後還會見面的!”雖然夜已經很深但我並沒有留他們,只在臨別時沒頭沒腦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哦,不知諸星殿下何時得便?”持明院基久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信息,立刻緊張地問到。

    我含笑看了看他,然後說出了一個時間和地點。

    事情看似在這個晚上就這麼過去了,之後並沒有誰再過來找我,我也並沒有主動去知會誰。武家強力干涉皇位的廢立不是沒有,即便是上溯至之前公卿秉政時藤原氏也沒少這麼干。只是這麼干地人無一例外地受到了後世的非議,我可不想臨老敗壞了名聲。

    日子就這樣一天兩天地繼續過著,好像延續著十年來的一貫沒什麼不同,只有信清繼續每個月來上一次,其他的外客我還是一般不見。不過老是這樣平淡的日子也是令人乏味,就在各種人不同心情的等待中,大約三個月後終于出事了。

    第一件事情發生在九州,海外移民與當地居民因用水之類的小問題引發了直接沖突。開始本來只是十幾個人之間的械斗,並且已經被當地官府彈壓了下去,不想幾個和尚在里面挑事又熱鬧了起來。

    繼恩斯特地移民生意開始之後。葡萄牙商會也參與了進來。不過要說雖然都是歐洲移民但也有兩點不同,第一這些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等地的移民信奉天主教(舊教),第二是他們不止會種植小麥和隻果。種植稻米、葡萄和橄欖的技術也非常高明。

    經過十幾年的時間,遷到日本來的歐洲移民人數超過了二十萬,大部分居住在九州的北部和中部,除此之外? ⑵交А ┐嘁燦寫罅砍て誥幼〉吶分奚倘恕K孀攀奔淶耐埔疲 氈就遼吶分奕艘部 汲沙ぃ 桓鎏厥獾淖逡崛禾蹇 莢謚鸞バ緯傘br />
    傳統是在逐漸演進變化著地,但這需要一個過程,初到一個陌生地地方多少都會有些不習慣或者叫恐懼,就會本能地產生一種自我保會的心理。在這種情況下宗教最容易乘虛而入,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堂在九州各地如雨後春筍地冒了出來。

    九州地基督勢力原來就有了一定基礎。現在此消彼長之下已經由抗衡逐漸發展到了壓制傳統佛門的地步。不過夾在他們之中的地方神社出于傳統的恩怨,這次也站到了基督教的一邊,佛門為了不被擠出九州劇烈地抗爭了起來。

    在東北地方這類問題同樣存在,因為我為了履行當初的承諾給了北海道的哥薩克更大的生存空間,蠣崎家遷往奧州補償的領地上,北海道只在函館留下了一個象征性的管理機構。

    同時在戰爭中立功地哥薩克得到了部分土地,分別散落在東北、北陸、甲信、紀伊等地,哥薩克經營北海道士特產的商鋪在北方各大鎮町也逐漸出現,自然而然東正教的傳播也出現了。

    這些地區都是地方神社的地盤。除了本願寺一向宗當初時不常的搞幾次一揆之外,其他佛門宗派全都影響甚微,就連上杉謙信都是信奉昆沙門天王的神道信徒。

    因為雙方的信眾差異很大,利益沖突不是那麼尖銳,最主要的是東正教的侵略性不像天主教那麼強,所以還沒有把矛盾演變成公開地敵對,不過鈍刀割肉往往更讓人難受。

    京都和近畿地區還是傳統佛門勢力的天下,但是隨著天下的穩定和繁榮別人也力圖插手進來,這是在執政者面前顯示自己的大好機會,誰也不會那麼傻輕易就放棄。

    得益于我的開放政策,現在到日本來的歐洲人是越來越多了,我指的不是那些移民而是有官方背景的人,這些人大多披著一張宗教的外皮。看到這樣人的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京都和大阪,佛門中的頭面人物自發開始抵制。

    除此之外的佛門中也有自己的爭斗,而且這種爭斗又由其代理人延展到了朝堂之上,僅僅今年的上半年,蒲生氏鄉就調解了三次皇家寺院領地收益的分配糾紛。

    精制的匕首鋒刃閃著寒光,即便是陽光照射在上面也讓人感覺到森森涼意,我在手中擺弄著這樣一把名家的作品,但是也仔細著不要被割到手上。

    “這麼說……九州的事情鬧起來了?”我眯起一只眼楮比量了一下,然後從一只銀質大盤的新鮮的牛肉上割下了一小條,大約有一寸長小指粗細。

    “是的,一個月來已經發生了五場械斗!”竹中清治伏地稱是,謹慎地又重復了一遍數字。“其實說到底都是一些小事,如果背後沒人在背後挑唆的話,當地百姓其實可以自己解決。當地豪族和守護都曾經派人調解過,可是不但不見成效反有愈演愈烈之勢。看來是各大宗教在全國都在展開對抗,只是因為九州情況特殊先在那里公開了而已!”

    “那些豪族?哼、哼……只怕他們自己也在里面擔任了什麼不光彩的角色!”我將手上的牛肉條向前一拋,準確地落在了四尺外的一個鋼架上。那上面的一只海東青探頭將肉條搶到了嘴里,脖子三伸兩伸吞了下去,然後繼續用充滿侵略性的銳利目光盯住我,一連串動作帶得腳爪上的鐵鏈嘩稜稜直響。

    確實,九州的大名、豪族、武士由上到下都有自己的信仰,而且總體來看相當的復雜又矛盾。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幾個糊塗蛋,為了所謂的“上帝”或者“佛祖”持續不斷地作起了蠢事。

    “看來事情是這個樣子了,可能是躲在背後的那些人都想用自己的‘小挑釁’換取對方犯下‘大錯誤’。截止到目前死了七個人,地方上基本還控制的住!”竹中清治點了點頭,贊同地附和道︰“那些躲在背後的家伙都是些膽小鬼,他們不敢輕易跳出來的!”

    我又割下了同樣大小的一條牛肉,繼續拋向了第二只海東青,在那一溜並排地擺著六只。有時候我不得不在心里暗自嘆息,清治比他的父親差得還遠,最多只能算是治政之才,離王佐還差得遠。所以直到如今在執行某些事情時我還只是就表面行為交代他,並沒有說明那些暗藏著的實質。我的雄鷹、猛大啊!都在退化當中……

    “千里長堤毀于蟻穴,小事也可能演變成大事!”我將銀匕首放在了侍從捧過來的托盤上,順手拿起了一塊白色的絲巾擦著手,因為牛肉非常新鮮,所以手上的血沾得也非常多。銀盤里的牛肉幾乎看不出動過的痕跡,但是不能把鷹喂得太飽。“回去和信清說吧!讓他派人到九州去調解一下,要當地的守護和豪族們也全都參加進去。”

    “是,為臣這就去回稟將軍殿下!”清治雖然答應了下來但還是心存顧慮,因而立刻又提醒道︰“為臣覺得這樣未必能夠徹底解決,是不是找些頭面人物到大阪去,再邀請有名望的高僧參加?”

    “一次解決不了就兩次,我們又不趕時間!”我非常肯定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是!”盡管還是非常的不理解,但是竹中清治卻不敢再勸了。

    他走後我對侍從作了個手勢,他走上游廊探出身子,將那只銀質大盤上的牛肉一下子從欄桿外面倒了下去。緊接著下面就傳來了一陣高亢,的大吠,還有爭搶食物時發出威脅的那種嗚嗚咆哮聲。

    “見到肉狗就都叫起來了!”我的嘴角笑意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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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4: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97、天頤寺的秋日(一)

晚秋的池塘自會有一股蕭瑟的意境,浮萍和菖蒲大部分已經變得枯黃,只是在極個別的地方還殘存著一點淡淡的綠色。邊上的樹木不時會將幾片落葉投到水面上,引出層層漣漪和游魚冒一下頭。

    不知道我算不算仁者加智者,總之是山和水我都很喜歡。雖然在御龍山城里我也命人以青石砌了一個小池塘,並且引來山泉放養了魚蝦,但是一來太小,二來多少總是帶著那麼點兒“匠氣”。

    天頤寺里大大小小的五個池塘則不同,它們基本原來就是一些自然性成的水窪。建築這片園林時更多地依據了天然的環境,所以雖然被雪白的矮牆圈了起來,但多少保留了些野趣。

    雖然名稱叫作天頤寺,但是真正的佛寺部分僅有四分之一略強的樣子。其余是幾座風格各異的別院園林,這才構成了這一整片的建築群落。和家眷們一起來降香(主要是陪仙芝)的時候,經常會到這些園林里休息一會兒,我有時也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在池塘邊坐著發發呆。

    不過今天並不是燒香的日子,妻妾和未成年的子女們也沒有跟著下來。想著前面那些正在等著的人,我有一種重臨凡間的感覺。

    竹中清治的預見並沒有錯,幕府派往九州的調解人員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並且因為幕府莫衷一是的曖昧態度,致令一些直接參與者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人有幻想並不能說是一件壞事,但是如果再沒了理智就絕對是一場災難了。

    某些被宗教激情燒昏了頭的傻瓜,開始想為自己這一方造成浩大的聲勢,迫不及待地向著對手展開了挑釁。信徒之間的械斗很快由幾十人,發展到了幾百上千人,鋤頭、糞叉之間也偶爾見到了竹槍。

    不過很可惜的是,任何一方也沒有取得決定性的進展,不知是不是老天的安排,總使暫時出于劣勢的一方莫名其妙地扭轉了局面。就好比某一次一個神社聚集了三百多人。想去抓捕一個在自己地盤上發展信眾的和尚,可不知怎麼就事先走漏了風聲,結果要抓的人不但沒有抓到,反而在追捕的時候有一小隊人中了對方的埋伏。

    這樣的事情一次兩次僅僅是令人窩火,三次四次也還能克制,數量一旦要是上升到了五次六次,一些頭腦“靈活”的人就忍不住要想些別的招數了。

    農具畢竟是農具,雖然也可以用來打人但還是不如真正地武器順手。這似乎也不難辦。畢竟戰爭剛剛結束十幾年,我也沒有怎麼認真地推行過《刀狩令》,爭斗的主要地域集中在九州,在那里就算是想搞到幾只鐵炮也不是太難的事。事情也確實是這樣,那幾個推進這件事的狂熱激進分子很快就取得了進展,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事情卻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肥前的諸星義清,豐後的前田慶次,肥後的大友義統,薩摩的島津義久都接到了不明身份者的密報︰在他們地領地上出現了密謀叛亂地逆黨!搜查的結果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不但找到了幾處藏有足以裝備數百人武器的秘密倉庫。還抓到了十幾個正在暗中進行串聯地人。

    問題是嚴重的,形勢是嚴峻的,無論這種行為針對的是誰都不能輕易放過!是自己過去的仇家倒還好說。萬一放過了陰謀顛覆幕府的逆賊再被人捅上去,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辯了。即便是再仁慈的政權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放松,寧可錯殺也決不可能放過,幾個大名都對偵辦此案的人員作出指示︰嚴刑拷問,一查到底!

    事情後來是查清楚了,只是幾個教派之間的私下沖突,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也可以辦成個治安事件,但幾家大名誰也不敢定這個“性”!正好負責調解的幕府要員就在九州,所有地卷宗都被送到了他那里。

    這次在九州的幕府要員正是斯波義朝,他在花了三天時間研究後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不信!這一定是一場針對幕府進行顛覆的陰謀。範圍極有可能波及全國各地。他把自己的意見寫成一份詳細的說明,附在後面一起送到了大阪。

    信清接到這份東西後召集了各部門的領導征詢意見,結果各人的看法差異相當之大,有人主張把所有俘獲的人員物品送到大阪來再復查一遍,有人主張派員就地解決,甚至還有人主張應該再全國範圍內繼續追查同黨。

    幕府還沒有作出決定,風聲卻已經吹邊了日本各地,有一些急于邀功買好地人甚至等不及接到命令,自己就開始追查了起來。抓不出逆黨可不行。那豈不是說明自己對幕府不忠或者能力有問題?

    不過這些人大多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是隱隱約約聽說是和宗教界人士牽扯些關系,自己這里的“嫌疑犯”似乎也該從這里發掘。好在這樣的大名、豪族還不算暖慘,不過這樣的風聲依舊導致)了人心惶惶,出家人成了一群避之唯恐不及的家伙!

    自己的手在人家兜里被攥住,你說不是偷東西又有誰會信?現在就算是四處表白那不是叛亂,只怕連敢聽的人都少見。盡管非常的不容易,可抓去的人還是得撈出來,不然一旦受刑不過再牽出些別的來,不定還要折進去多少人。

    佛門通過東大寺、興福寺、東福寺這些關系聯絡起了公卿,但是大多數全都閉門不見。這樣的大事不是那些小角色能夠擔得起的,可大人物多是些處事謹慎的人。

    倒是也有些人試圖在諸星系統的重臣當中尋求突破,可是這樣的人實在不多,靜水幽狐答應幫忙但說光憑自己份量不夠,神谷師元干脆拒絕了。事情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又有些人找到了池田恆興的次子筒井輝政。

    天主教和基督教的人找了和幕府有長期業務關系的商館,商人們也確是努力通過增田長盛和長束正家向信清表達了申述和認錯的意思,不過回復卻遲遲沒有下來。這種情況已經影響到了他們在民間的貿易,如果真的導致《禁教令》頒布的話,他們數十年來的努力就將毀于一旦。

    懸在頭上遲遲不落下的刀是最磨人的,夏季暴發的危機拖到了十月。終于有人突破了層層封鎖,將請求的呈文送到了我的面前。

    其實在事件一開始就有人想到了我,只是御龍山城不是什麼樣的人都進得來的。我爭霸天下二十余載,就是隱退也已經有近十年,像二條晴良、朝山日乘這樣的人早已作古,恩斯特這樣的也絕跡日本多年。這時的天下還有幾個人值得我給面子,就算有也未必肯為這件事出頭,比如池田恆興、德川家康這樣的。

    世界上就沒有攻不破的堡壘,走投無路之下的人更加會爆發巨大的主觀能動性。幾份分別來自各方的求情傳進了我的耳朵里,據說要求我出面斡旋在外面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共識。

    我是一個已經退了休的人,用句舊詞就是“我不作老大已經很久了!”對于外面的實際情況自然不可能很清楚,因而對各方勢力熱烈敦請我只是說︰請各方的主要人物到? 匆惶耍 熱夢腋忝靼拙烤故竊趺椿厥攏 餿匆膊凰愣嗝茨訓氖攏 切┤俗 恢本奐 誥┐肌 筅娓澆br />
    雖然已經準備出面解決這件事,但在事前我並不打算讓各方有一定會得到答復的感覺,所以這次公開出面召集聚會的是天頤寺的主持正林通海,而我自己只是個參與者。

    正林通海這個和尚出身法華宗,由靜水幽狐與鷲尾隆康兩個人一起推薦而來。他少年時曾經游歷各地,文學水平相當不錯,而我看中的主要也就是這一點。

    我現在大致的事情已經穩定了下來,也到了對前半生的整理階段,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歷史。這里說的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部官方版本,而是一種系列性的各方面標準,我需要的是一種萬年不變結論性的東西。

    我並不想修一部正史,那種東西往往會在後世受到種種非議和責難,真實性甚至還會受到野史雜談的挑戰。我的作法是要許多人來寫,而且讓他們各寫各的,就算其中有些矛盾也沒關系,這樣看起來反而更真實。不過對于某些重大問題還是要按官方的統一口徑記載,並且成書以後我會花錢替他們擴大影響,只要杜絕了惡心的吹噓和歌功頌德,那麼千百年後人們的看法就會被我所左右。

    就我個人來看很多明君最後都作了一件蠢事,那就是編著《永樂大典》、《四庫全書》之類的東西,誰還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現在我支持的這些東西表面看來並沒什麼關聯,但實際上都是得到我的認可,比如為了鷲尾隆康那本游記的發行,我就分三次出了7500銀元。相信過了幾代即便有人要重修史書,所能找到的資料也只有我推出的這些東西了。

    正林通海的作用就是作為一個文化人,以“私人”身份和這些人聯絡,時不常地將他們寫的東西“借”過來拜讀一下。對于宣傳正面主流思想的好著作,他會提供一些物質上或者刊行方面的支持,那些摻雜了不健康內容的“糟粕”他也會提出個人修改意見。至于對那些執迷不悟者的說服教育工作,那就不是他該管的事了!

    “主公,他們已經在前面等待半個時辰了!”竹中清治不知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來到了我的身後。

    “哦……”我站起了身,腰竟然有些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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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5: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98、天頤寺的秋日(二)

真正會談的地方不是在天頤寺里,讓基督徒進佛寺也確實不方便,他們雙方一定都會覺得很尷尬。我現在已經是一個退休了的人,並不需要可以表示出特別嚇人的強勢姿態,還是和藹親切點兒的好。

    以天頤寺為核心的這片園林里,有兩三個地方適合舉行這樣的聚會,我選擇的是一處僅有一座大殿和十幾株松樹的地方。除了各方面來的五十多個人外殿里殿外還有一些侍衛,基本的安全保障還是要有的。

    “有勞各位久等了,真是抱歉!”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在別人注意到之前就自己走了進去,也沒讓侍衛們通報。“人上了年紀就會時不常忍不住的打盹,剛才就是一時不慎睡著了。想來各位是不會怪我的!”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我直接走上了正位。

    “拜見諸星殿下!”由驚詫中反應過來的眾人一起拜倒,雖然這里大部分人並不認識我,但只要有認識的幾個領頭其他人也自然會跟上。

    “諸星殿下多年不見依舊龍驚虎猛,神采氣度更勝從前啊!”一個肥頭大耳有如彌勒的老和尚對著我感慨地說到,看神情不但認識我還是好像有多麼深的感情。

    “區區殘體腐朽不堪,這位……”我對這個人幾乎沒有印象,自然談不到想起他的名字。

    “東福寺主持淨嚴十洲!”竹中清治在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飛快地提醒了一句。

    “淨嚴十洲大師實在是過譽,以我現在的情況實在是不想再出來理事。

    精力和腦筋都已經不濟,再出來指手畫腳不過是圖添別人討厭而已!”我用手中的折扇在自己右邊太陽穴上敲了敲,自我解嘲地說到。

    這個人居然是朝山日乘的接班人,這個世界的變化還真是快啊!不過這個名字我還模模糊糊有個印象,只是不記得東福寺里還有這麼胖的人。

    “哪里、哪里,天下哪里還有超過諸星殿下的仁義智者……”淨嚴十洲繼續笑眯眯地說到。

    作為京都五山之一的東福寺一直走地是上層路線,這次的事件和他們的利害關系不是很直接。所以淨嚴十洲的身份更像是一個居中調解人,因而他此刻更加在意的是給我留下一個好印象。不過他這些遲遲不切正題的廢話卻引起了其他一些人的反感,最後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對不起,諸星殿下!”一個五十多歲留著“地中海”發型的歐洲教士,打斷淨嚴十洲地話說到。“我剛剛來到貴國不久,但已經聽到過很多人傳頌您的事跡。現在即便是在歐洲,您以無比的英明平定並且統治這個國家的事情也廣為流傳,所以今天我到這里來對于獲得公正毫不懷疑!”

    “哦……”我著意地看了一眼他那極為突兀的鷹嘴型鼻子。好像在童話里長這樣鼻子的都不會是好人。在他說話時竹中清治已經悄悄向我作了介紹,這個來自羅馬的天主教士名叫費列羅。

    這個教士的日語說得還算不錯,可見之前作了一番功課,只是有時候對于一種文化的了解不能僅僅依靠書本,必須深入到其中去。就比如他剛剛說的這番話,犯了好幾個原則性地錯誤,認真起來是足以被判處死刑地。

    據我觀察這個家伙很有可能是個耶穌會修士,換而言之就是極為狡猾陰險的那一類人,不過用這種人來對付日本的這些世俗和尚,倒或許真能產生一些不錯地效果。

    “有件事情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統治這個國家的是天皇陛下!如果你繼續說出這類有違禮治的話。那麼我就只能表示遺憾了。”我先是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他一下,然後目光依次在眾人臉上掃過。

    在我的目光掃視下許多人都低下了頭,無論誰都不想試試我的“遺憾”究竟是什麼。雖然我這麼說天主教方面的代表佛門眾人應該感到高興,可誰都知道我這是對他們所有人的警告。

    “退休之後我一想在這邊不問世事,所以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幾個月聽說是有逆黨欲挑起叛亂,後來才知道這里面可能有些誤會!”我沉一沉又放緩了些語氣。“有誤會不可怕,只要解釋清楚了就好。今天我過來參加這個會議,就是想聽聽各方面的意見,如果真有什麼委屈,我可以向大將軍代為轉達。竹中殿下也在這里,諸位也可以自己寫下呈文,我付上意見後由他帶回大阪。只要不是別有居心。什麼話都盡可以說出來!”

    幾十個人彼此用或溝通、或觀察、或挑釁的目光彼此對視著,半天都沒有人先開口,雖然之前他們都使盡渾身解數想要見我一面,可一旦真見到了有不敢輕易開口。如今彼此敵對的幾方都在場,稍有不慎就會讓人抓住痛腳,且不說說出什麼有欠考慮地話來,就是抓住對手拼個兩敗俱傷豈不又讓第三方收了漁利?

    “怎麼,都沒問題了嗎?”我面含微笑輕輕問到,右手中的折扇輕輕敲擊著左掌。

    “諸星殿下!”突然有一個人使勁兒叫了一聲,毫無準備之下險些嚇我一跳,一看之下卻是小梅因赫爾。

    仔細觀察了一番,我發覺小梅因赫爾居然沒什麼變化,這里說得是精神氣質,至于面相畢竟已經是四十多歲步入了中年人的行列。

    對于這位故人之子當初我確實給了些不少照顧,慶次轉封豐後的時候我還特別有過交代。不過之後的一些年里我就逐漸淡忘了這個名字,畢竟以我之後還有自己的事業要忙,不可能再關注到這些邊邊角角的事。

    直到三年前我的注意力盯上了宗教問題,在一段時間收集上來的情報中越來越多地出現了這個名字,隨著歐洲移民在九州地人日益增加,新教在那邊的影響也是與日俱增。

    現在小梅因赫爾幾乎已經儼然是九州新教的領袖,在他的領導下新教的信徒幾乎追上了與天主教三十年的差距。據說他現在對于宗教的熱情依舊熾熱,當然在斗爭方面……

    “請原諒我的失禮,但是我實在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小梅因赫爾確實如他所說激動了起來,而我好像以前也見過類似的情況。“傳播主的福音是我們這些僕人的職責,對此我至今無怨無悔。對于引導那些迷失的羔羊,正直的人不會有絲毫抱怨,哪怕是再多的辛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就是這種高尚的行為在九州卻受到了阻撓,那些受魔鬼誘惑和曲解利用主的聖意者……”他越說越亢奮,毫無顧忌地開始攻擊其他人。

    “究竟誰才受到了魔鬼的誘惑!”本願寺準如(顯如的兒子,當代法主)對他橫眉立目。

    “背棄了主榮光的人也敢枉談聖意!”費列羅也瞪大眼楮叫了起來。

    “背離主的教誨者必得不到救贖,《聖經》第九篇和第十七篇上說……”面對強敵小梅因赫爾毫無畏懼,開始引經據典地進行反擊。

    辯論由開始的三個人逐漸擴大,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進來,依據由新約、舊約到東方的各種經書典籍,那真是不一而足。目前這幾種宗教都具有排他性,如今聚在一起更是給他們創造了一個機會,各種各樣的辯論技巧也花樣翻新地展示了出來。到了最後他們好像成了為了辯論而辯論,把本來為什麼到這里來的都給忘了。

    開始的時候竹中清治想要出言阻止,但被我攔住了。這都是一些奇怪的家伙,不過至少看起來並不怎麼高明,一樣會沖動,會犯錯誤。這樣也好,看起來的計劃不會受到什麼阻力。

    大約十分鐘之後,終于有人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扭頭看了看我然後閉住了嘴。又過了一分鐘,所有人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屋子里安靜了下來。

    “諸位都說完了嗎?”我笑眯眯地問到,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各位說得都很有道理,只是……”我沉吟了一下,為難地皺了皺眉頭。“只是請恕我才疏學淺,諸位說得這些我一點兒都不明白。看來對于各位的困擾我是愛莫能助了,那麼先失陪了!”我說著就作出站起來要走的樣子。

    “我等無禮,諸星殿下見諒!”所有人都伏地拜倒,竹中清治和正林通海也適時地拉住了我。

    “回稟諸星殿下,現在九州可以說非常混亂!”本願寺準如在這些人里最先反應了過來,說起了我感“興趣”的話題。“現在一些人在九州妖言惑眾,教唆百姓言必稱‘聖主’。如果長期放任彼等如此目無朝廷的行為,也必將使幕府政令難行……”

    “究竟是誰妖言惑眾?”小梅因赫爾怒容滿面地回敬道︰“一些人偽出家之名行且之事,豢養軍隊圖謀不軌。諸星殿下請一定小心,不要被這些人蒙蔽了!”

    “對!”這回費切羅倒是和他意見一致。“一些人圈納大量土地,肆意壓搾百姓。這等奸邪貪婪之人,要說他們沒有異心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對大寺佔有大量良田久有不滿,還以為我不知道天主教在世界其他地方也是這麼作的。

    “那些身份可疑的教士……”

    “那些掛著羊頭賣狗肉的游僧……”

    “事情的情況我大概明白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我終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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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5: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99、天頤寺的秋日(三)

我的聲音並不大,但此刻造成效果卻不亞于一顆重磅炸彈。剛才還紛亂有如菜市場的屋內一下子沉寂了下來,不論是剛開頭還是說到一半的嘴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緊張地注視著我。

    “我明白了”換而言之,也可以理解成為“我決定了”,這就是結果而非討論。雖然我一直采取的是相當緩和的態度,但任誰也知道我的作出裁決之後,幕府將會采取什麼樣的態度。

    日本無論是面積還是人口數量,與此時的歐洲諸國相比也算的上是中等偏上,最主要的還要算上這個國家還處在愚昧和高度集權當中,那麼宗教這塊大大的蛋糕就相當的誘人了。

    宗教意味著什麼?在一個高度文明和發達的社會我未必能夠解釋清楚,但在中古以前絕對代表著財富和權力,相當龐大的財富和權力!

    “就我本人來講,對于各大教派並無成見,相反對于無論哪位神祗均懷著一顆虔誠敬畏之心!”我雙手撫胸作了個非常真誠的表示,其他人不管真假都以自己的禮節表示還禮。“但現在似乎在哪里出現了問題,在我們這里各大教派的活動不但干擾了百姓的正常生活,甚至還影響到了各地的穩定。我相信無論那位高高在上俯視凡間的神祗,都對萬千子民充滿了慈愛,在教義中更加不可能作出邪惡的誘惑!”

    “是亦……就是……一定是這樣……”在我威嚴的注視下,所有人都附和著,而且大部分人都還有些心虛。

    “所以我覺得這一定是執行者在宣講時出了問題,而神祗的教義是絕對不會錯的!”看著他們的種種表情我在暗中竊笑,繼續扳起臉嚴肅地說道︰“剛才在諸位的講述中其實也談到了這個意思,說是有一些別有居心的人在傳教過程中,采取了一系列陰暗的手段。我想即便是為了整飭風氣以正視聽,也必須要進行必要的監管。我不久後就將向幕府建議︰建立專門地寺舍奉行所對一切和寺院和傳教事務進行監管和管理,所有出家人的剃度身份也要有正式的報備存檔!”

    看了看他們越來越緊張的表情。我稍稍放緩了些語氣。“當然,對于那些遵紀守法僧侶教士,幕府和各地官府也要予以保護和扶持,在各地領取津貼和受到接待的制度也將陸續制定出來!”

    我的這番話又引起了一場小小的波動,靠後排的一些人忍不住低低地議論了起來。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幕府給予出家人正式補貼對于那些小教派將是一種有力地扶持,過去因實力不濟造成的劣勢不會再那麼明顯,像一向宗那種大宗派也會在全國各地受到挑戰。

    反過來是一向宗也不算吃虧。數十年來長島、加賀、攝津的先後陷落使他們景況大不如夕,這條政策如果真的能夠實行的話,那麼起碼能替他們解決一大步分人員的生計問題。

    不過無論多麼完善的政策總會有人不滿,哪怕是涉及不到自己也該對別人挑挑刺,就比如此刻,有人已經不滿于那些擁有龐大勢力的和尚獲得利益了。

    “諸星殿下您這自然是一番好意,但也未必就能杜絕一些人借此謀求私利!”小梅因赫爾大聲表達了他的不滿,同時還忿忿不滿地向著本願寺準如那邊瞪了一眼。“現在一些明為出家人的家伙,在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奢侈墮落,宗教在他們那里已經變成了斂財地工具。對于這些享用龐大廟產胡作非為地家伙再要是予以扶持。那不是更加助長了歪風邪氣的盛行嗎?”

    “數十代來佛門正統地位受到了朝廷和幕府的肯定。

    這實在是再正當不過地事情了!”淨嚴十洲立刻提出了反駁,作為最大皇家寺院的代表他自然不能坐視這種論調。“反倒是現在又很多身份不明的家伙流竄于各地,假托傳教之名大肆蠱惑人心。這次九州波動事件就是由此而起。在下也懇請諸星殿下一定要謹慎,千萬不能讓次等宵小之徒鑽了空子!”說完他還挑釁似地翻了小梅因赫爾一眼。

    “兩位說得都有道理,我也有所考慮!”我雙手相握置于桌上,微微向前探出身去。“在下並非教門中人,在各位面前也沒什麼特別的立場,但做此事行此理,一切總要有個規矩。為了整頓不法傳教和鼓勵真正的德行者,我準備設立分級制度,由出家人自己進行管理!”

    “哦?!”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今天的新聞實在是太多了。

    “下面就請竹中殿下詳細的說一說吧!”我微笑著暫時退到了幕後。

    “此策為諸星殿下苦心孤詣……”竹中清治拿出一套早就擬好的方案念了起來。

    這套方法就是首先是把出家人分成五級。依次是“宗主”、“宗正”、“執目”、“執付”和“執行”。“宗主”全國設三人,分別領導佛門、神道和外來宗教,每人每年領取5000銀元的津貼,地位相當于朝廷正三品;“宗正”為現有一定影響地宗派領袖,每年領取津貼1600銀元,地位相當于朝廷正五品;“執目”、“執付”、“執行”為各級不等權限的實際傳教人員,地位分別相當于七品、九品和不入流,每年津貼也分別為200元、50元、10元。

    我的這個方案里還有特別的一條,那就是為了保持各宗教的純潔性。雖然“宗主”、“宗正”可以各個教派推薦,但是“執目”、“執付”、“執行”三級必須進行幕府定期主持的晉級考試。沒有考取或暫時沒有考取這些級別的人當然也可以算是出家人,畢竟打雜也是需要人手的,但這些人卻不允許單獨傳教,否則將受到嚴厲處置。

    這個政策明顯對一些人有利,對另一些人不利,但限制宗教自由傳播是誰都看得出來的。只是對這個政策誰也無法提出公開地反對,否則就是心里有鬼,再說在座的幾乎都是得利者,何必那麼較真呢!

    “還有就是我覺得廟產一事也確有值得商榷之處,今日不妨提出來!”注意到了小梅因赫爾還是微微有些不滿,我心中不免暗自發笑。我又不是什麼聖誕老人,不可能平白的在這里派發禮物。“當年皇室和朝廷下發了大量土地給各所寺院,為的是表示一番虔誠禮佛之心,可是隨著時世的推移,很多事情已經和當年不一樣了。

    大量僧人坐享田賦飽食終日,這才致使佛門遭到種種非議。我將上書朝廷和幕府,將大部分廟產土地收回,以此安定天下人心!”

    “好,實在是太英名了!”在幾乎所有人大驚失色當中,小梅因赫爾起哄一般熱烈地鼓起掌來。

    收回山門領地這件事並非沒有人做過,織田信長和德川家康搞得力度還相當大,但那是畢竟只是一隅之地,“東邊日出西邊雨”多少還能承受。如今諸星幕府已經控制了全國,再要下命令就是連鍋端,只怕有些實力弱些的也要就此消失了!

    “這豈不是……”很多人都陷入了癡呆的狀態。

    “對于真正造福一方的教派,幕府還是要大力扶持的。因此與收回山門領地的同時,我將建議幕府制定一項政策︰將天下的田賦十分之一分給各大教派!”我適時地說到。本來還想再押一押制造一下緊張氣氛,但是看來很多人的心里素質並不如我預想的那麼強。

    天下田賦的十分之一,那是一個什麼概念?盡管我沒有刻意地去聽,但還是有一大片吞口水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不過雖然貪婪是人的本性,但是太大的誘惑反而會引起更大的懷疑,未慮勝先慮敗,在座的可是有不少老謀深算的角色。

    “是否……”淨嚴十洲開口想表示置疑,但是一時又找不到太準確的詞匯,因而顯得有些遲疑。

    “某些寺院有些特殊的傳統,這我完全理解和支持!”我沒有等他把話說出來,就泱泱大度的說道︰“這些寺院可以自行選擇,如果想保留廟產土地幕府也會予以尊重。但是這樣的寺院教派就不能再進行民間傳教等活動,不能接受外界的捐獻,同樣也不參予對于天下田賦的分配。”看一些人有些尷尬,我馬上又補充道︰“當然,這些教派的人員還是可以參加等級評定、考試,領取職位津貼的!”

    這件事情在設想時就沒有打算一網打盡,筒井輝政也算是一家僧侶,不過他這樣的現在也根本不會去傳教,和一般大名並沒有任何本質區別。至于其他那些不想放棄土地的教派,我也並不介意把他們像“民主黨派”那樣養起來,只是無論是規模還是影響,不但不可能再有任何發展,幾十年後也只能是變得名存實亡了。

    “不知道……那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賦,究竟要如何分配呢?”本願寺準如二目爍爍放光如有實質,仿佛打了興奮劑一樣。

    一向宗現在大片的領地已經失去,還要空自維持著大量骨干信徒,在他們來講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

    “以諸星殿下人品威望主持此事,天下之人當再無疑義!”不知誰在屋角處喊了一聲,其他人也都附和了起來。

    “不,不能這樣!”我抬起手中的折扇,向著眾人連搖了幾搖。“這是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自然也要讓所有人來一起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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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6: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0、天頤寺的秋日(四)

在那次愉快的,……或者說是大多數人認為愉快的會議之後不久,那些聚集在這里的宗教人士,就跟在竹中清治屁股後面呼啦拉地跑去了大阪,而後者懷里則揣著那份我前些日子一直掛再嘴邊的建議書。

    也不能完全怪這些人,去晚了的話極有可能在制訂實施細則時出現對自己不利的條款,宗教人士不止是精神層次的引導者,在現實這一方面看來也確實不可小覷。

    我說話是算話的,真的沒有接手分配那天下十分之一歲賦的權力,不但是如此,在建議書中還要求幕府也僅是“適度”地干預。我的作法天下幾乎沒有人明白,甚至有人還百般思度著我如何會放棄一個如此好的機會,殊不知這個“過程”就是我希望的“結果”,其他自然也就不再好意思強求了。

    那些趕到大阪的人也許並沒有想到,短短三天之後信清卻秘密從大阪來到了?

    正巧此時我還並沒有返回御龍山城,依舊住在天頤寺的一座園林里,剛好送來了一大批剛剛校驗好的書籍,等著我再看一遍後就刊刻發行。在信清到達時,我還有一小半沒有看完。

    “父親,您這是什麼意思?”信清一臉困惑地向我問到,之前他已經很仔細地確認過我的精神狀況。“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賦?我的天,這已經足以造就一只龐然大物了!我真是不明白您為什麼要這樣作,數十年後只怕這個天下就要易主了!”

    “既然用兩個桃子可以殺死三個勇士,那麼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賦這樣大的誘惑又可以殺死多少人呢?”我微笑放下手里的書,轉而斜靠在靠背上。信清是個仔細勤勉的守成之君,所以我必須親自去完成那些需要想象力的事情。“這十分之一田賦不是給某一家的,而為了爭奪這些好處他們自己也要有相當地投入。這樣的爭奪即便百年之後依舊不會結束,他們只是在彼此的消耗中慢慢消亡而已!”

    “可十分之一的田賦也未免太……”信清說著還是顯得有幾分肉疼。

    “天下的土地有五分之四是掌握在大名手里,僅有五分之一是幕府直轄!”我耐心地給他解釋著。但在心里卻又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怎麼就不明白,這錢是掙出來的的不是攢出來的,一戶貧農如果不出個什麼特殊人才地話,省吃儉用勤儉持家八輩子還是個貧農。

    “收回的山門領地都會納入幕府的名下,而那十分之一田賦卻是各國大名自己掏,如此一算下來,我們才是最大的贏家。再說商業稅收和礦產主要掌握在咱們手里,卻並不計入這種分配……”為了讓他能徹底明白這局棋的妙處。我掰開揉碎又給他講了很多。

    “可……可不把這分配大權掌握在幕府手里行嗎?將來是不是會出什麼亂子?”雖然最終信清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好處,可還是對執行方法提出了置疑。

    其實不止是他,很多重臣也都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這是一個一手控制天下所有教派的好機會,怎麼能就此放過了呢?

    這就是我那個“天下之人”的決定,以郡為單位讓所有教派參予競選,每五年為一期,定期讓當地百姓決定這個郡的那份田賦歸誰。我地這個“民主”創舉已經大大超過了此時地歐洲,不過不是在政治上而是宗教。

    “如果是幕府分配就會集中矛盾,極有可能被人挑唆百姓對我們的不滿!”我說完以後又問道︰“你說說這些宗教最可怕的是什麼?”

    “是那種蠱惑人心地力量吧?”畢竟受我影響了這麼多年。這個問題還難不住他。

    “不錯。兩百年來天下最大的禍患就是本願寺的迅速崛起了!”我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本願寺最興旺時,信眾和領地都超過了百萬,手下還聚集了大批有能力的人才。如果不是一直僅僅搞一向一揆這種不太上台面的手段。而是真正組建正式‘護教軍’的話,說不定現在天下已經是正教合一了!”

    “您的想法就是使他們離棄于人心?可這……管用嗎?”信清對我的樂觀還是表示懷疑。

    “這個……我也不是十分的有把握!”我沉吟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過隨即又給他講了馬克.吐溫那個《競選州長》的故事。

    故事地梗概大義就是那個樣子,不過我把一些用詞換成了他能理解的東西,而且過于詳細的內容我也是確實記不住了,就加入了一些演繹的成份。不過我的主要目的是要他了解“民主”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可能產生的混亂又是怎麼個樣子。

    “還會有……有這樣的事!”信清大大地張開了嘴巴,兩只眼楮也微微向外鼓了出來。在這個時代又是日本有這樣傳統地地方,他實在是無法理解“民主”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東西。

    “宗教這種東西還真是很難說的清楚,我有時也不明白為什麼某些人會如此的狂熱!”我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幾十年前在伊勢的那些狂熱的僧兵和百姓。忍不住再次嘆了一口氣。“不過相信更加難測的是人心,為了虛名、地位和財富,什麼手段都使的出來,出家人也不會例外。對于宗教他們才是一些行家,我還真是想早看看他們都能使出什麼手段。如果分配那些田賦是由幕府主導的話,那麼他們的小動作也就隱藏在了陰影里,而我就是要他們的嘴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您就放心讓他們這麼鬧?”信清還是有些擔心。

    “鬧!讓他們盡情的鬧,只要不動刀槍怎麼鬧都隨他們!”我豪邁地一揮手大聲說到。“其實動了刀槍也沒關系,幕府正好可以用這樣的借口取締那些鬧事的家伙!”

    “哦……可惜還是有些寺院選擇了保留土地!”信清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

    “那有什麼關系。他們已經不能再進行傳教了!”我無所謂地一聳肩。“不能發展信徒也不能接受捐贈,那麼廟產土地就成了他們幾乎唯一的收入來源,人越少每個人所得的才會越多,那些自私的家伙一定會自己裁減僧兵,減少新僧人的入寺的數量。試想這麼過了幾十年後,他們還能有什麼影響和作為。那些寺院也不過就是些供認觀賞地風景古跡罷了!”

    “按照這個方法執行下來,他們伸不伸頭是都要挨這一刀了!”信清終于輕松了下來,還玩笑著用手掌比劃了個下砍的動作。

    我點了點頭,但是馬上又問道︰“你知道為什麼一向宗會發展得那麼快,直至形成了輻射全國的影響嗎?”

    聽到這個問題他張嘴就想回答,但是想了想後又閉上了嘴,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你是想說是本願寺法主的威望帶動吧?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這是一種錯誤的看法!”我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曾經隱瞞身份走過很多地方,因為戰亂和沉重的賦稅等原因。各地農民的生活還相當困苦。這個時候一向宗應運而生,較低的門檻和通俗易懂地教義使他們短時間就發展了大批信眾。真正使農民相信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法主,而是和他們同樣貧困一起勞動僧人們的樸素語言!”

    信清又哦了一身,不過我看那表情還是似懂非懂。

    “所以說真正會對幕府政權產生威脅的,決不是那些衣著華麗身居大寺的‘法呆子’,而是行走在鄉間的大量貧苦僧人!”我只好繼續仔細地給他講,畢竟這項政策在我之後要靠他來繼續推行。“我的僧人等級考試制度說起來冠冕堂皇,但實際上就是為了消除那些貧苦游僧的發展,試想那些出身大寺十幾年寒窗苦讀經書考上等級的出家人,還有幾個能再放下身段去再去了解百姓地疾苦。而那些農民們看著這些高高在上說著高深語言地出家人。平白地拿走自己辛辛苦苦種出的糧食。聽著那些相互詆毀的卑劣語言,宗教地熱情怎麼可能不逐漸熄滅呢!”

    信清低下頭去沉思,我要表達的大概意思他是明白了。但是深層含義卻還是無法理解。這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在沒有經過八股取仕折磨的日本,這些理論有些過于深奧了。對于太透徹的東西我也說不太好,只是知道過于刻板的考試不但摧殘人性,而且會使整個制度逐漸喪失活力。

    日本還只有個一向宗,在中國自古就不斷地產生黃巾、白蓮、一貫道這些東西,可惜對于這類教派的歷史研究幾乎是個空白,壓根也找不到幾本較為客觀系統闡述的書籍,差不多所有學者都帶著有色眼鏡。

    “一些事情往往是越壓制它發展越快,你順其自然它們反而沒什麼精神了。我就是要用‘民主’抵消宗教的活力。再用宗教抵消平民將來可能對‘民主’產生的熱情,讓他們知道所謂‘民主’實際是最無聊且無用的東西,自己對這種只會干擾他們正常生活地活動感到厭棄。對于這些你不用想得太多,以後看多了他們的‘表演’自然也就明白了!”有些事情可沒法事先解釋,我只能這樣說。

    “德川家康最近情況怎麼樣,在京都住的還習慣嗎?”

    “還好!”信清下意識的抬起了頭,被打斷思路使他有些愣神。“只是他請求年終大名集會時清忠能夠晚些過來,由他和恆康兩個人先來大阪參加集會!”

    “可以答應他!”我點了點頭,嘴角掛起了一縷微笑。“新年的時候。究竟會從全國來多少大名呢?”

    “基本上都會來!”信清以為我是在問他,就順嘴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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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6: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1、奈良的清晨(上)

“起……不起……起……不起……”我望著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屋頂,皺著眉頭一遍又一遍地叨嘮著。這還真是一項痛苦的抉擇,就目前來講比德川家康和那些和尚還令我煩惱。

    我的房間是非常溫暖的,但是我並不會被這種假相所蒙蔽,昨天夜里夾雜著大團雪花的北風刮過屋頂,嗚嗚地吼叫了一夜。雖說此刻已經悄無聲息,但是到了外面肯定是冷得要命。

    昨晚臨睡前我聽到了幾聲輕微的金屬撞擊聲,侍從們一定是在走廊和隔壁擺上了大量的火盆。所以說現在我這舒適的感覺實在來之不易,可一旦出去就難以保證了。

    “還是起來吧!”長嘆了一口氣我坐了起來,摸著黑穿起了枕邊的幾件衣服。這種感覺陌生當中帶著幾分熟悉,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必須去上學的冬日早晨。

    “唰~!”我拉開了臥室的門,依舊置身在濃濃的暖意之中。

    “啊!”外間里有兩個侍女正在守著十幾個炭火盆打盹,見我突然出現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大殿恕罪,我們沒有聽見您起身!饒命啊!”她們跪下來不住地磕起了頭。

    “沒有什麼,我今天起得早了些!”我自己都覺得今天的行為帶著那麼幾分詭異,沒有必要為這事歸罪于人。

    “唰啦!”又是一聲門響,蒲生氏鄉的長子蒲生秀行從走廊里沖了進來,他與前田慶次的次子前田利綱分別擔任我的正副侍從長。“大殿,您怎麼……”看到我在這個時候出來,他也一下子愣住了。

    “難得出來一趟,我準備到外面走走!”我平和地說著繼續往外走。

    “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還不趕緊服侍大殿更衣!”蒲生秀行一邊大聲喝罵,一邊向身後打了兩個手勢。

    那兩個嚇得半死侍女慌忙爬起來,將放在旁邊櫃子上的外衣趕緊給我披上,然後一個替我系著腰帶。另一個往上面別著零碎的東西。我停下腳步支起雙臂,同時聽見外面的走廊上一陣輕微但密集的腳步聲向遠處跑走了。

    看著他們幾個人緊張慌亂的樣子,我本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一個上位者本身就是孤獨地,無論怎樣作都會給人以壓力,也許我說什麼都不說反而更好,畢竟這也只是一件小事。一旦我真的就什麼事情發表了意見,說不定反而會招出幾個剖腹的來。

    我在桌邊坐下也就等了三分鐘。一份早餐就出現在了面前,雖然今天的作息時間稍稍改變了一些,但是並沒有讓我感覺出任何的不適。如果有一天你有這樣機會的話,請千萬不要忘記體驗那種感覺,由成千上萬人構成的龐大機器圍繞著你一個人運轉。

    吃飯的只有我一個人,所以速度比較快,當我最後在淺淺地飲著一小碗味噌湯地時候,蒲生秀行又走了回來。

    “請示大殿,用飯之後您是要出去嗎?”他站在我身後詢問到。剛,才我說要出去走走,他應該就是安排這件事去了。

    “嗯!”我托著手里的金漆碗點了點頭。連著三天悶在屋子里也是該活動一下了。

    “昨天臨入夜後將軍殿下也趕來了奈良。因為時間太晚就沒有打擾您!”看我的心情似乎還不錯,他就繼續稟報道︰“現在奈良城里已經住滿了各地大名,雖然沒有正式請求。但實際上都想能夠見您一面。我父親和竹中兩位殿下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如果想要在公開場合見見他們的話,那麼還得提前安排!”

    味噌湯已經見了底,我放下碗拿起邊上的毛巾擦去了嘴角的一條海苔。“讓信清午飯時到我這里來一趟,其他的事情稍後再說!”我站起身向門外走去,蒲生氏鄉緊緊地跟在了我的後面。

    正廳大門已經打開,一股冷風撲面而來,雖不凜冽但依然刺骨。一個侍女從後面跑著跟了上來,將一件紫貂皮大氅給我披上。大氅很厚但也很輕,在這兒和外面溫度差不多的廳堂里我已經不怎麼感覺冷了。

    院子里一隊五百人侍從武士已經整裝待發。嚴整的盔甲裝備使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來自未來時代地機器人,前田利綱也已經披掛整齊正站在隊列地最前面。

    通常的情況衛隊應該等在外城,但這里是奈良並沒有這樣的條件。我借住地這間寺院已經是相當巨大了,不然只怕是連這些人也排不開。

    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來昨夜的那場學還真是夠大的,從大樹光禿的枝干和牆瓦上附著的痕跡上揣測,兩三寸總是有的。這種時候和仙芝她們一起賞雪本來是最好的,只可惜她們都留在御龍山城並沒有跟來。

    “請殿下著履!”正在我無謂感慨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斜下方弱弱地響了起來。

    “哦!”我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年輕地侍從正捧著我的鞋跪在門邊,一臉緊張地望著我。不知怎麼的,我忽然想起了“猴子”,他當年好像就作過這樣的工作。

    歷史的發展真讓人難以琢磨,我和他同樣如彗星般崛起出現在眾人頭上的天空中,如果不是我這個“意外”的話想必他已經在史書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不會像今天這樣只是一個如此匆匆的過客。

    世上地事情就是這樣怪,我也不必再想這里面的因果關系了,就是想也向不清楚。我在他的手上將腳蹬入鞋子,可腳步還沒有踏下台階,就有一乘打開門的暖轎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今天不坐轎子!”我站在台階上說到。

    “去把宮車趕過來!”蒲生秀行雖說微感意外但沒有耽擱,馬上就又吩咐手下變更著部署。

    “不,車也不要!”我還是搖著頭。

    蒲生氏鄉皺起了眉頭顯出了十分的為難。“回稟大殿,昨夜降雪頗大道路濕滑,如果騎馬的話實在是不夠安全。大殿金玉之體尊貴無比,屬下是實在不敢……”他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出來,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得十分清楚了。

    “哦……”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確實是十分躊躇的樣子。看來這樣的舉動在在他已經是相當大的一件事了,不得不非常謹慎。

    人常說越老越小,上了年紀的人有時也會犯些執扭的脾氣,雖說我經常也不能免俗,但是和其他人比起來算是好的。馬我已經有很久不騎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否還穩當。秀行他們只是專心致志地作自己的工作而已,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平心而論真是不應該再給他們添麻煩。

    “馬也不騎了,我只是想在外面走走!”我安慰了他一句然後向外面一指。“難得遇到這樣的天氣又是這樣的景色,又是清晨雪地還沒有被人破壞。我現在也是不常出來一趟,總得看到點東西吧!”

    “請大殿保重!”蒲生秀行鞠躬行禮到,卻在暗中呼出了一口氣。不坐車、不乘轎、不騎馬,自然就走不了多遠,可見也出不了什麼事情。

    “知道了!”我此時已經穿好了鞋在走廊的台階上跺了跺,然後抬步向外走去。“你們跟著不要離得太近,不然就把雪地踩亂了!”我頭也不回地叮囑了一句。

    沉重的木門被吱呀呀地推開,雖然我說了但還是有三十幾個侍衛當先跑了出去,緊張地觀察著四外的情況。

    刀上的護套(為了避免刀被凍上加的一層棉布套)已經被扯去,每個人的表情都如臨大敵。

    我本想對他們說不必如此,但想了想還是不廢這個話了,因為即便說了他們也不會聽。嘆了一口氣後,我自己向外走去,身邊十丈以內算是沒有人了。

    積雪在腳下咯吱、咯吱地響著,軟綿綿地踏在上面非常舒服,古老的奈良街道上隨處可見或雄偉或精致寺院佛塔,雪後的景色別有一番味道。

    這個時候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話,極少有誰會離開溫暖舒適的被窩,可以我那不太銳利的目光,還是發現了在遠處道邊街角分散的十幾個人。看到我這一行人出來他們似乎非常吃驚,接著就飛快地四下里跑走了。

    歷史迎來了慶長六年(1601),天下似乎是越來越安定了,到處都呈現著一種歌舞升平的景象,戰亂時期那種金戈鐵馬的豪情已經漸漸地遠去,一種奢靡的風氣逐漸彌散開來。

    為了表示忠心和歌頌將軍的功業,全日本的大名再次聚集在了大阪,呈獻上各式各樣珍奇的禮物。那些第二甚至第三代的繼承人們,很多已經忘記了先輩們的榮耀,一心只想著討好幕府。

    就在這樣一場聚會將要結束的時候,一個消息突然傳來︰已經隱居多年的龍山上殿,突然出行駕臨奈良!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先是筒井輝政立刻急匆匆地從大阪趕了回來。

    更加令人意外地是我破例接見了他,並且交談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因而更加有人揣測︰這位“太上將軍”靜極思動,想要在奈良舉行什麼大的活動吧?

    這樣的機會自然是不能錯過,已經了結大阪事務的大名們先後趕來了奈良,直到昨天晚上信清的到來。一些年輕人幾乎是懷了“朝聖”的心情來見我這位傳奇人物,可我卻深居簡出閉門謝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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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6: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2、奈良的早晨(中)

記不起我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一個人(其實現在也不能算是一個人)走過了,曾幾何時我很喜歡在這種狀態下思考問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刻意回避這種一個人的狀態,不是因為沒有這樣的機會,也不是因為沒有東西值得思考,而是我越來越害怕這種一個人的感覺。

    沒有任何的證據,不曾有任何人提示,只是在我的內心深處一個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留在這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關于雞和蛋的問題至今依舊被經常提出來,而另一個問題在人類哲學領域被探討的歷史卻更加久遠,那就是︰人究竟由何處而來,又將要到何處而去?如果在生理層面這個問題可能有些惡搞,但在意識範疇卻是絕對的嚴肅。

    在我個人由何處而來已經知道,盡管時間久遠的已經模糊,已經到了我自己也不能確定的地步。可我還是知道,只要不用提出證據,哪怕是對我自己。

    到何處去我現在卻是無論如何無法判定,而這個問題又是迫在眉睫,不容忽視。我究竟還要到何處去呢?這個在上一世絕對嗤之以鼻的問題,現在卻令我苦惱萬分。就如之前讓我選擇的話我決不會要求穿越來這里一樣,現在我一想到要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就會無比恐懼。人,真是一種最最奇怪的動物;意識,真是一個最最深奧的哲學課題。

    對于未來我無能為力,哪怕是今天我的滔天權勢已經足以移山填海!既然如此我能作的只是做好眼前的事情,而且必須是抓緊時間……

    “大殿!”跟隨在後面的蒲生秀行在和前田利綱交換過無數眼神之後,終于忍不住出言叫住了我,瞧那意思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了直接伸手拉我袖子的沖動。

    “嗯……?”我回頭看看他,因為思緒被打斷一時有些茫然。

    “有什麼事情嗎?”我問到。

    “大殿已經走了很久,我是不是讓他們把轎子抬過來您回去歇歇?”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了這麼一句,雖不貼切但也算是好不容易才找出來的借口。

    我舉目向他後面的隊伍看了看,五百甲士依舊器宇宣昂。盡管這身裝備通常是為騎馬準備的,但此刻看來對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影響。在更遠處地地方,還有一些人遙遙贅在後面,粗粗估計數量起碼達到了二三百,不過他們走得非常小心不靠得過近,更加談不到什麼隊形。我的侍衛們顯然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有意拉開橫向距離,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阻隔。

    “怎麼?”我故意皺起了眉頭。十分不悅地抱怨道︰“我這個老頭子都沒有沒抱怨,你們怎麼就不行了?現在的武士真是越來越差勁,看來即便是我諸星家的武士也開始墮落了……”

    “回稟大殿,為諸星家赴湯蹈火我等自然是萬死不辭!”看我如此固執,前田利綱忍不住跨前了一步說道︰“我等雖不如先輩曾隨大殿百戰余生,但也是堂堂鐵血男兒,即便是馬革裹屍也當毫無怨言。只是大殿身系天下蒼生福祉,萬不可憑一時興致而社稷動蕩!”

    “我不過是一個垂暮老人,哪里還能有那麼大的作用!”我哈哈一笑恢復了輕松,這個前田利綱的性格和他父親還真是有八九分相似。

    我四下里看了看。原來這時我們已經走出了奈良的市區。前面部不遠處就是大片地農田和官道。此刻自然只是白茫茫原野一片,但在稀薄的霧靄中,道邊的幾株大樹和一座供路人歇息的涼亭倒還是清晰可見。

    “既然你們的意願這樣強烈。那麼我就到前面的涼亭里休息一下吧!”我順手朝著那座涼亭一指,然後也不理他們的反應就當先走去。

    蒲生氏鄉和前田利綱對忘了一眼,只得無奈地緊緊跟上,同時報信的人再次急急地趕了回去。

    很快新的警戒線形成,在我坐下的同時那座簡易地涼亭已經變成了一座無形地堡壘。在我的面前侍從們支起了一張小桌,從食盒里拿出的一樣樣精致茶點被擺在了上面。這就是一個上位者地環境,什麼事都會有人替你考慮周全,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沒有用,但絕對不會沒有準備!

    我的目光遙遙地向後看去,後面的那群尾隨者也已經停了下來。不過還是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他們自發地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十幾到幾十人不等的小群體,似乎是在議論並等待著什麼。

    “真是一些仔細的人哪!”看著遠處的那些人,我忍不住由衷地發出了一聲感慨。

    我從行館的大門出來到現在,粗粗一算還不到半個小時,這麼短的時間里他們不但得到了消息,而且迅速地爬起來(我不認為在這個時候有人已經主動起來地)趕到了這里。所以這一切的一切只能說明,我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時時刻刻注意著。

    我雖然依舊臉上掛著寵辱不驚的淡淡微笑,但是心里卻是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看來我的預計並沒有錯。一切都在按照我設計的程序進展。

    “大殿,大納言殿下來了!”身邊的前田利綱突然提醒到。

    “哦!”聽他這麼一說我微微眯起眼楮,果然看到一支馬隊剛剛轉出奈良的街道向這邊飛馳而來。他地觀察力還真是敏銳,踏在這麼厚的雪上根本不會有馬蹄聲傳過來。

    這支隊伍有十余人的樣子,雖然佩著長短刀但所有人都沒有穿盔甲,我也僅僅是從馬飾大概的風格看出這是一些來自大阪的侍從。隨著道路上人們迅速讓開,馬隊風馳電掣般地來到了小亭的跟前,從當先一騎火龍駒上跳下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青武士。

    我的侍衛不但沒有阻擋反而有人上去接過了他的韁繩,他點了點頭後快疾步走入了小亭。

    “祖父大人,這麼冷的天氣您怎麼一個人到這里來了?”年青武士來到跟前關切地對我問到。他就是我的長孫未來的幕府將軍繼承人諸星清滿。

    清滿就是鶴姬替信清生的第一個兒子興妙丸,從相貌上來講他繼承了父母兩方面的優點,不得不“遺憾”地承認信清已經長得比我漂亮了,清滿居然更勝了一籌。尤其是他的眼神,從過去就曾經時常令我想起一些往事。

    還在清滿非常小的時候,我就時常產生一種憂慮,甚至一度產生過干預第三代繼承人確立的想法。經過我的規劃後一切已經步上了軌道,一個過于標新立異的家督並不適合今後的諸星家。

    好在長大後的清滿並沒有把我的擔心變為現實,除了眼神和臉型之外沒有任何地方與織田信長相似,五官輪廓則是更多地遺傳自了仙芝一脈。說到性格雖說他有時不免有些沖動,但並沒有超出一般年輕人的範疇,興趣和熱情更多地停留在對新鮮事物的追求上。

    這就可以了,我不指望自己的後代里出現什麼驚世駭俗的天才!也許到了他執政的時候會辦一些錯事,但也不用擔心他作出什麼率性改變那些基本國策的舉動。

    “我並不覺得很冷,今天心情好特來看看雪中奈良的景色!”我說著向他的身後看了看,從那些侍從的狀態上不難判斷出他們出來的非常匆忙。

    “既然如此您也該吩咐一聲,父親和我也好過來陪你!”清滿的性格多少還是有些不拘小節,沒等我說自己就坐在了邊上。“父親已經出門向這邊過來,還有很多大名也想前來拜見您!”

    “我有什麼好見的,這麼大年紀長得又不好看!”我說著突然將手向亭外一指,十分突兀地問道︰“那是你的馬吧?真是一匹好馬!”

    “是桔川口牧場中最好的馬里挑出來的,即便說是‘神馬’也不為過!”看我稱贊他的馬,他顯得很是得意。

    “不錯,確實是一匹寶馬!”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又帶著幾分遺憾的語氣說道︰“只是賞雪並不適合騎馬,你看這周圍的雪地都被馬蹄踩亂了!”

    “哦?”信清伸向一塊茶點的手陡然提在半空,人也愣在了那里。“我這就把馬送回去!”幾秒中之後他突然站起,對我行了個禮後大步走出了亭子。

    “去對你父親說︰如果是騎馬或坐車的話,就不必過來了!”我對著他的背影又補充了了一句。

    天越來越亮,不過又飄起了雪花,只是不大而且沒有刮風。雖然亭子的遠近內外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人,但是卻異常的安靜,氣氛逐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蒲生秀行和前田利綱面面相覷,想說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從我剛才對清滿的話里他們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可怎麼也猜不出究竟要發生什麼事。

    太陽終于露出了頭,不過白乎乎失去了往日光芒四射的影子。雪花繼續不緊不慢地飄落著,不過失去了北風的助威讓人並不感覺如何冷。

    “來了!”這次沒有用別人提醒我就注意到了,一大群人從市區的方向匆匆向這里走來。這次先來的人不止是讓路那麼簡單,而是恭恭敬敬地退到道路的兩側,跪倒在雪地里行禮。“還行!”隨著那群人越走越近,我在中心看到了徒步走來的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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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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