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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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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7: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3、奈良的早晨(下)

信清本是向我這邊走來,但是在半途上卻稍稍停留了幾步,因為幾個人由後面追上來他不得不應付幾句。也可能那幾個人是從先前就等在那里的人群中轉出來的,因為人員眾多我沒有看清楚。

    交談的話不是很多,總計應該沒有超過十句,之後就好像達成了什麼共識。那幾個人隨著信清身後一起走了過來,但是身邊沒有帶任何自己的侍從。

    “真是難得,幾位殿下也有這種興致!”雖然不必出迎但我還是站了起來,對著信清身後的幾個人微笑著抬了抬手。

    “現在要見您可實在是太難了,有這樣的機會還不趕緊抓住?”搶先說話的是池田恆興,現在會和我這樣說話的也只有他了。在他身邊的幾個人也全是類似的身份,就是不止要實力強大,資格起碼也不能太淺。

    隨著時光的推移世事發生著滄海桑田的變化,現在老一些的大名已經不多了,就好比此刻的這幾位,德川家康、毛利輝元、池田恆興、島津義久、前田利長、伊達政宗和蒲生氏鄉。其實後三位論資歷也算低了半輩,但是也勉強說得過去了。

    前田利家早已經退位,據說現在身體非常不好,我也曾幾次派人前去探望,帶回來的話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了!在比我還高半輩的人里真是沒有誰了,他們和這個時代已經沒了什麼關系。

    其他一些人雖然身體還算可以,不過這幾年也陸陸續續退了下來,就比如大內義統、尼子義久、最上義光、佐竹義重甚至長野業盛,不但讓出了家督的位置,也逐漸淡出政治不常到大阪和京都來了。

    其實德川家康也已經傳位給了清忠,只是因為幕府的“影響”使他在朝廷里擔任了重要職務,若非是如此的話,只怕他也會一直貓在陸奧不再出來了。

    “我是無所謂的,只是怕給你們添麻煩!”我重新又坐回到馬扎上。同時也示意他們幾個坐下。“我在? 喬嵯械暮埽 惶斕酵 純詞欏 齙 鬮匏率隆V皇僑綣忝敲看蔚醬筅媸倍莢 純次業幕埃 強墑且 巡簧俟Ψ頡T偎導酥釵灰膊緩迷倬芫鶉耍 栽偃悸侵 螅 故橇獎懍稅桑 br />
    這番話引起了一陣輕輕的笑聲,氣氛一下子輕松了不少,我甚至看到了幾個非常隱蔽的眼神,應該是在彼此交換著信息。探詢著某種秘密。

    “真沒想到你現在還有這樣地樂趣,大雪的天里還到外面來!”池田恆興性格使然少了幾分顧及,所以憋了沒一分鐘就直接問了出來。“這麼早出來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賞雪,那至少也要到個有梅花的地方啊?”

    “其實也不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居然直接明確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這里這里是為了等一個人,今天他也會到奈良來!”

    伊達政宗剛剛摘下手套,聽到我的話掌中一個微型的白銅暖爐險一險掉在地上。也多虧著他及時穩住了心神,不過一只獨眼里還是充滿了震驚錯愕的光芒。

    請不要怨他少見多怪,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地失態,因為他們的反應一點也不必伊達政宗好。已經顧不上挑剔別人了。

    一手掌握天下。操控著六十六國大名生死的諸星清氏,居然會大半夜地起來到郊外迎接一個人?天哪,難不成世界的末日就要到來了!

    這位諸星殿下已經隱居在御龍山城很多年了。而且寬容仁義的名聲早就傳遍了天下,但是諸如面前德川家康、伊達政宗、島津義久這幾個人,都不會因此就產生什麼誤會,他們對這位現在表面上無職無權的諸星殿下不會產生任何的“誤會”!

    德川家康是最平靜的一個,但是盯著我雙手眼角也不禁跳了兩下,他不會懷疑這雙手里依舊實際掌握著天下的權柄。

    “可能此刻他們的心里,已經全部被好奇佔滿了吧!”我目光不經意地在他們每個人地臉上掃過,對于他們地這種反應感到非常滿足,如果不能以雷霆雨露的威勢給人以震驚,那麼身為一個上位者還有什麼意思呢?

    慢慢地垂下了眼簾。可是我的心思卻還留在德川家康身上,記憶又飄忽著回到了遙遠地過去。這件事實在是拖得太久了,我不能再把這個責任推下去……

    此刻包括信清在內的幾個人已經注意到,雖然我面前的小桌上擺滿了茶點,但是從擺放的樣子上可以看出根本就不曾踫過。一只雪白的長頸瓷茶壺擺在暖瓶里,空自淡淡地散發帶著清香的熱氣。

    他們坐了已經有了一會兒,我不但沒有吩咐上茶甚至都沒有讓一下,在一貫以溫和守禮的我來講這實在是一件天大的怪事,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位尚未露面的客人。實在是太值得“尊重”了!

    “咳、咳!”池田恆興抬起手擋住嘴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看來他是有些忍不住了。“請恕我無禮,諸星殿下您等地到底是……”

    “聽!”我豎起一根手指止住了他下面的話,對眾人輕輕地說道︰“來了!”

    叫我這麼一說眾人都是一愣,微微眯起眼楮側耳在空中搜尋了起來。依舊沒有風,只有雪花在無聲無息地飄落著。

    終于一縷輕微的鈴聲緩緩傳了過來,一下接一下進入人們的耳朵,節奏之緩慢甚至趕不上風鈴。所有的目光本能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隊牛車頂著雪花從北面的官道上緩緩行來。

    說是一隊其實並不準確,前後攏共也只有兩輛,雖然看樣子是還算不錯的宮車,但是一沒有招展的旗幡二沒有眾多地隨從,未免顯得有些寒酸了。

    在座的都是有一定眼界的人,這種看樣子就是中檔的公卿自然不會進入他們的眼內,可是既然是我諸星清氏早早地等在這里迎候,那麼一切事情的性質就全都不一樣了。

    我剛剛說的話只有亭子里的幾個人聽到,外面遠處侍侯的那些大名自然不可能知道這番變故。

    很多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兩輛宮車的到來,直到我走出亭子迎了出去。

    看到站在路邊的我們這些人,御者顯然被嚇了一挑,拉住轅牛向後張望好像實在尋求著援助。隨車行走像太監多過像武士的幾個人顯然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況,湊在車窗前嘀嘀咕咕地稟報著什麼。

    不理所有人的困惑,也沒有作出任何解釋,我不顧侍從們的勸阻向前走了兩步靠近了車邊。“為臣諸星清氏,特在此迎候政仁宮親王殿下!”

    “原來是政仁宮親王啊!怪不得……不就是政仁宮親王嘛?他又算老幾!”這可能是此刻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似乎這個現實似乎並不足以解釋剛才的疑問。

    我是誰?是什麼身份?這些問題早已經不用回答,至于政仁宮親王則過去的時間里沒有多少人會關心。

    十幾年前我在京都的聚樂第也迎接過天皇,而且一次就是兩位,即便是那時我也僅僅是站在聚樂第的大門外,而且並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像今天這樣提前出迎到了郊外,反而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反倒是政仁宮親王一點兒也不出名,在當今天皇的諸多皇子、御弟中簡直是寂寂無聞,僅有的幾個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也只是能夠確定一件事︰皇位恐怕與這位皇子是無緣的!

    “為臣XXXX參見政仁宮親王殿下!”不管怎樣不解此刻也不能愣著,在信清的帶領下其他人也一起躬身問候,只是人多嘴雜名字並沒有報清蕪

    這時候持明院基久已經從第二輛車上跳了下了,緊趕了幾步來到前面。“親王殿下本意是輕車簡從來奈良為陛下祈福,不想還是勞動到了諸位殿下!”說著他探出身去將第一輛的車簾撩開。“請殿下出面慰勉天下之守護!”

    政仁親王從車廂內鑽了出來,先探出的高大立烏帽戴在這樣一個少年的腦袋上顯得有些不甚協調,還是那身儉樸的朝服,也依舊沒有過多的配飾。

    很多人都在暗中打量著這位其貌不揚,默默無聞的皇子親王殿下,心中飛快推算著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可能帶來的後果。毫無疑問由此刻起朝廷的形勢將發生翻天覆地的逆轉,也許會波及的範圍更廣也說不定。

    “不敢當諸星殿下、天下守護們的如此禮敬!”政仁宮親王站在剛,才御者坐的位置上,向著我們這些人躬身還禮。

    “親王殿下仁孝傳世,我等俱是受感召而來!”我沒有給別人太多的緩沖時間,走上去從不知所措的御者手里接過鞭子,另一只手拉起轅牛的韁繩就向前走去。

    “父親……還是我來吧!”一反應過來信清就搶上前來要接替我的位置。

    “不必,你跟在後面就好了!”我搖了搖頭。

    信清只能無奈地跟在了車後,持明院基久的雙頰已經興奮成了血紅色,德川家康等人無言地在信清身後排成一列。

    我們這樣一支奇怪的隊列慢慢走入奈良的市區,前面的道路兩邊伏跪著數百來自各地的大名,在車駕過去後他們才一身濕漉漉地從雪地上站起來跟在隊尾,使這支隊伍愈發地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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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7: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4、太上御所的謝意(上)

廚房里六個廚師和他們的十幾個助手正在不停地忙碌著,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哆哆聲和火上湯鍋里的咕嘟聲構成了這里的主旋律。金眼紅鯛、燕尾河豚、伊勢海佬(龍蝦)、藍鰭金槍魚這樣名貴、新鮮的食材一樣樣被取出來,分解、切片、加工、擺盤、配料最後變成一道道美味的珍饈名饌,再被穿梭不止的侍從們一盤盤地端出去。

    負責飲食的大總管來回巡視著各個工序的進展,雖然板著臉心中卻在暗自慶幸,如果不是在二月而是炎熱的六月,那麼籌備這樣一場宴會他的壓力就要大得多。

    侍從由廚房經走廊到正廳的一路上都站著警惕的武士,還必須在一條特別的過道里面停留片刻,這里要用三種方法依次檢驗一遍食物的安全性,負責的總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是緊張兮兮的。

    大殿上***通明觥籌交錯,雖然沒有過于熱烈的喧嘩但氣氛卻相當融洽,高貴的主人與客人之間彼此頌揚與感謝著,無論誰突然走進去都不會感到任何的不和諧。

    這個宴會的主人就是我,而客人則是十幾位即將離去的地方大名,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資格,勢力和威望缺一不可。

    我含笑頻頻舉起酒杯應對著客人們的道賀,耳中聽著各種各樣或明或暗的阿諛奉承,話題只要這次奈良的事情,彼此交換著剛剛得到的消息。

    政仁親王由京都出來時可謂寒酸,兩輛宮車的儀仗,除了持明院基久之外只有20個低級的隨從跟著,不要說上位的公卿,只怕天皇自己都不清楚這個不怎麼招人待見的兒子,怎麼會突然異想天開地去奈良東大寺為自己的壽數和國運祈福。

    不過左思右想這也似乎不是一件壞事,京都也沒有非留這位親王的地方,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可能也就是想出去散散心,玩個三五天自己也就回來了。天皇和太政院中樞答應了持明院基久代為呈上地這份請求。只是沒有太多的經費和侍從給他。

    其實這也怪不得各位朝廷重臣們,現在的主要工作安排是把八條宮智仁親王的繼承人身份確認下來,雖然天皇自己已經基本打定了主意,但是各方各面的溝通工作卻一樣也少不得。

    這些人實在也是太忙了,直到聽說我游幸奈良還是沒有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還想著是不是派個人來慰問一下。可就在這時,我率領天下大名在奈良以禮郊迎政仁親王的確切消息傳了回來。

    我就是那麼在天下大名的面前,一路替政仁親王牽著牛車進入了東大寺。慌得和尚們屁滾尿流地趕緊把親王殿下預備的寓所換了一套正院屋子。自主持以下所有和尚都換上了錦羅袈裟地正式禮服出迎,大門邊還擠滿了聞風而來的其他寺院上層僧眾。

    和我諸星家關系比較密切的,是京都的東福寺、相國寺,以及尾張的熱田大明神社,所以在奈良舉辦的法事活動並不多,規模通常也不是很大。自20年前織田信長割取蘭奢待以來,東大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風光過了!

    東大寺的主持對于我和信清以及天下大名的到來,自然是欣喜若狂,跑前跑後搖頭擺尾地自我表現有如一條哈巴狗。在他想來出現了這樣的機會,也許真是佛祖又睜眼眷顧東大寺了!

    在整個參觀和禮佛的過程中我極少說話。被問得緊了也僅僅是應付性地點點頭或搖搖頭。然後又退回到政仁親王身後半步地位置上,把所有直射的目光都留給了這位皇子殿下。信清只能是再後撤半步,至于其他人則在後面列成了集群。

    只要不是腦殘或者思維不健全的人。都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政仁親王在奈良地行程一共五天,我基本上是全程陪同,雖然依舊沒有說過多少話,但是傳出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

    這世界上從來不少聰明人,在“迎接”的第二天,政仁親王“仁孝恭謹”、“有皇者之風”的輿論就在大名中間傳了出來,甚至有些急躁的已經準備向朝廷上表,敦請天皇陛下“早定儲位”。

    京都自然也聽聞了這件事,立時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雖然無論內外都沒有正式提到過任何名字。但是天下武家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面對這種情況還有些人想再爭取一下,但是九成以上的公卿已經逐漸修正了他們的態度。

    京都的討論還沒有來得及展開,政仁親王就由奈良回來了,出于對新形勢發展的考慮,與離京時地清冷不同,一支高規格的迎接隊伍被派了出來。盡管很多人私底下並不甘心,但是無法改變的是八條宮智仁親王手里的那個皇位,已經忽扇著翅膀飛走了!我是一個謙虛勤勉的人,該立誰為儲君的話自始至終沒有以我的嘴里說出來過。

    不知道是不是又是持明院基久的主意。政仁親王為了表示與我的關系之“鐵”,又作了一件石破天驚地舉動,為我請尊號為“御父”,也就是替他老子又找了個爹,替他自己又找了個爺爺。

    據他自己解釋的理由是︰諸星清氏殿下既然為現在的天皇主持過戴冠之禮,那麼也就算是有了義父子的名份,雖然因為沒有作過天皇而不能稱之為“上皇”,但是稱“御父”並不能算是過份。再者諸星清氏殿下數十年來全力維護皇室,也確實進到了“父親”的責任,那麼稱為“御父”豈不是名正言順的嗎?

    沒想到此議一出居然是應者雲集,京都內外一片的叫好聲。更有些公卿、僧侶書寫了大量頌揚的詩歌和文章,在近畿各地廣為傳播。不管是不是心里堵的慌,但對于這件事總不能簡單漠視,幾天之後朝廷還真的下了這樣一道聖旨。

    仔細考慮之後我還是決定推辭了這個尊號,現在我已經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增加威望了,事物發展的方式往往是物極必反、盛極則衰,就算我本人能夠保持清醒,但難以避免是我的後代和整個體系就此驕橫愚蠢起來。

    一番恩遇和推讓之後,我的尊號被定為了“太上大御所”,“太上”的意思是天皇的長輩,“大御所”指得是退了休的將軍。

    以前我還真是沒有很在意,一個尊號在我這樣即將成為歷史的人來講還是非常必要的,且不講我個人的虛榮問題,僅僅就是為了在史書上更加好看也應該有這麼形式。

    許多人再次蜂擁而來向我道賀,我多少也應付了一下,為了避免被圍困住糾纏不清,我在奈良召開了兩個茶會,算是所有人都見過了一回。

    那些小大名見我把信清先打發離開,知道不可能再有什麼機會,過了十來天後,大部分人陸陸續續地也就離開了。僅有十幾個各地來的大大名被打了招呼,過後我將宴請他們。

    被邀請的客人多多少少有些“受寵若驚”,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地張揚過了,能夠受到這種邀請自然是一種證明,證明自己與其他那些燕雀般的人物有著不同的檔次,也許這就是在今後幕府統治序列中的跡象顯現。

    “恭賀太上大御所殿下!”伊達政宗向我捧起了酒杯,一只獨眼里精光爍爍。

    “諸星殿下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如山川之長存,如日月之永在。我等僅懷竭誠景仰之心,拜賀您的受到天皇的尊奉!”說完他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向眾人照了一下空著的杯底。

    “是啊!是啊!”不管眾人是否真心全都隨聲附和。

    “這全都是天皇陛下的聖恩!”我感慨地轉向京都方向,端起酒杯虛敬了一下然後掩面喝下。

    伊達政宗現在興致確實很高,自從德川家康讓位並到京都來之後,信清把奧州探題的位置也給了他。現在他一身兼領陸奧的探題和守護兩職,可謂是一時榮寵無雙。

    我注意到了德川家康,雖然在陸奧暫時被壓下了一頭,但是在京都乃至全天下的聲望卻高了不少。現在在我的推薦下,他又擔任了已經立為太子的政仁親王的老師,聲望也持續地上升當中。

    “看起來這位政仁親王非常聰明,但願他能始終保持這種清醒!”不知怎麼我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雖然年紀小但有持明院基久幫他掌舵應該不會走上“歪路”。

    不過事情不一定總會按照我的猜測發展,京都那邊的監視更加的緊了,即便真有什麼我自然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那就只能讓這位太子提前龍馭歸天了。

    “各位殿下實在是過譽了,在下慚愧!”我終于出言打斷了有如接力賽的恭維,長嘆了一聲說道︰“諸位殿下的好意我諸星清氏明白,但是光憑我自己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可嘆是百年亂世離亂,多少忠義志士為國死難,想一想還真是叫人傷心哪!”

    “諸星殿下實在是太謙遜了,也是您的撥亂反正才使這些義士的取義之舉才有了價值!”毛利輝元趕緊接上來說到。

    我笑了笑,可惜這幾句話我不是為他說的。“當年征討北條家時,大軍也曾受困于箱根山道,多虧了德川殿下的及時援手。我記得當時德川家有幾員大將奮勇向前建有奇功,他們幾個……叫什麼來的?”我右手中指輕輕敲擊著太陽穴,困惑地轉向德川家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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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9: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5、太上御所的謝意(下)

究竟是誰來的……”我的右手停留在太陽穴上,一圈一圈揉著,仿佛陷入了一種痛苦,亦或者是要打起了瞌睡。無論誰此時看我都是一個精力不濟的老人,喜歡回憶,而記憶力又衰退得厲害。

    事實上我自然不可能忘記那三個人的名字,井伊直政、渡邊守綱、服部半藏,那三個卷了我面子的人。這些人至今都沒有死,真是給了我一個難得的機會!

    人說“宰相肚子能撐船”,但是我這個人可作不到。說實話我只是能忍而已,對于“抱復”這件事也算不上很執著,但是如果犯在我手里,那我可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對于德川家我一直沒有得出功夫和機會來處理,這次奈良聚會剛好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而且偏巧這幾個人也都跟著來了。

    德川家康退位受詔到京都來以後,為人處世一直做得很低調,不但隨從極少而且深居簡出。不過畢竟德川家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強勢大名,來到京都又是在朝廷里擔任重要職務,同時也是為了應對京都里可能出現的復雜局面,身邊帶上了智勇雙全的井伊直政和本多正信之子正純。

    渡邊守綱和服部半藏這次則是隨著德川清忠過來的,這種檔次的大名身邊不可能太寒酸,總要有些提得上去的角色,而這兩個人恰恰都是以武功建名的大將,經過20年承平這樣的人可是不多了。

    井伊直政、服部半藏為人謹慎還好說,性格暴烈的渡邊守綱自到陸奧之後,可是沒少說那些犯忌的怪話,這些我其實都知道。另外這三個人現在已經是德川家內部非三河系家臣的領袖,可以說相當具有影響力。

    “是鄙家井伊直政、渡邊守綱和服部半藏三人!”見我半天也沒有想起來,德川清忠忍不住提醒到,不管怎麼說在眾大名面前這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嗯……咳!”德川家康微微低下頭咳嗽了一聲,但是在用袖子擋嘴的時候非常隱秘地斜著瞪了清忠一眼。如果不是我事先就留心還真是發現不了,看來這個老家伙的意識和反應都沒有退化。

    “哦?”德川清忠愣了一下。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這個眼神,不過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在哪里出的問題。

    “對了,就是這三位!”我一直留在太陽穴上的手來到了桌子上,又輕輕敲擊了幾下。“真是不行了,這些年地安逸生活已經使我們中很多人忘記了當年的浴血拼殺。我現在也是不常出門,不過偶爾出來一次能見見當年這些勇士也是不錯,不會他們也老朽了吧?”

    “哪里、哪里。縱然大御所殿下體恤我等亦不敢有所懈怠!”德川家康自然不好繼續推諉,而且我話里的意思也已經相當明白。以我這樣的身份誇獎某家大名的家臣實際上是一種難得的榮耀,如果他繼續閃爍其詞讓別人聽著都好像心里有鬼了。“讓人去把他們三個叫進來,當面拜謝大御所殿下!”他對清忠吩咐到。

    一個站在德川清忠身後的年青侍從領命退了出去,廳堂上眾人繼續高談暢飲,我的這番舉動被看作是年老者在追憶當年地輝煌歲月,大家也就順著這個思路聊起了過去的事情。

    當然,主要的內容無外忽都是我那些露臉的業績,從墨俁一夜築城到雷霆萬鈞掃蕩東國,許許多多事情我自己都是翻了半天白眼才想起來。

    似乎誰都不滿足于順著別人的話題來說。每個人都努力想些特別的事情提出來。因而熱鬧是真熱鬧,只是亂哄哄地我一直也沒有搞清楚究竟都表達出了什麼樣的意思。

    過了大約20分鐘井伊直政他們三個人才被帶了進來,不知道是不是從駐地臨時被招來的。可能出于故意他們穿著全套上陣時的盔甲。與眼前的氣氛似乎並不是很合。二月地夜里依舊天寒露重,盔甲上結成地霜色被屋里的熱氣一烘,在下沿處不時形成小水珠落下來。

    “拜見太上大御所殿下!”三個人在我前面兩丈開外站成一排,只是躬身行禮並沒有下拜。

    我輕輕地眯起眼楮打量著這三個人,真是沒有想到他們還能有這樣的精神和體力。從那或熾熱或冰冷地銳利目光,和那扶著刀柄虎口處長滿老繭的大手上看,絲毫也不用懷疑他們隨時可以上陣拼殺。

    “爾等受大御所殿下相召,怎麼一身甲冑!”看到三人這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德川清忠緊張地看了我一眼後轉頭斥責到。

    其實不止是他,在場的很多人看到我不言不語一個勁兒的盯著三個人打量。

    也都自覺不自覺地住了口,緊張地觀察著局勢的發展。

    “身為武將理應時時警惕,德川彈正(德川清忠的官職是彈正少忠)殿下不必苛責!”我一抬手止住了德川清忠的話,而後微笑著對三個德川家臣說道︰“‘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漏五更寒。’無論文臣武將,時刻牢記職責乃是本份,三位大人能夠如此我感到很欣慰!”

    “大御所殿下果然寬宏海量,能夠理解我等的這一番心意!”站在左側的渡邊守綱沙啞著嗓子說到,又一躬身帶起了甲葉踫撞一陣嘩楞楞地響。“當年東國征戰。大御所殿下亦曾對我三河武士多有褒揚,至今我等時時不敢或忘。十余年來隨兩代主公雖居偏域苦寒之地,但數萬家臣每日皆枕戈待旦思復昔日榮光,又豈獨我等三人!”

    廳中不少人都暗自吸著涼氣,甚至有幾個不自覺聲音大些的立刻自己捂住了嘴巴。渡邊守綱的這幾句話實在是太狂忘了,簡直就是對諸星政權和我本人的公開挑釁。

    我注意到德川清忠左顧右盼顯得很是惶恐,德川家康倒是依舊一副篤定如老僧入定的表情。

    “好,說得實在是好啊!”前田利信發出了一陣冷笑,對于渡邊守綱的話他有些聽不下去了。

    前田利信是前田慶次的長子,在兩年前已經接替其父成為了九州豐後前田氏的家督,因為前田慶次的成婚很晚,所以四十歲上才得了這個兒子,現在年齡也還不滿25歲。

    年輕人地脾氣難免毛躁些,不要說什麼遺傳因素,我家的長孫清滿也是這個樣子。再說他們這一代人並沒有親身經歷戰國最後年代的血雨腥風,所聞所見都是對于父輩們“豐功偉績”的正面歌頌,在他們眼里這就是不容觸踫的神聖理念。加上慶次的東國登陸是前田家歷史上不容抹殺的輝煌一筆,他怎麼可能忍得下渡邊守綱這種隱隱的諷刺!

    “也怪我年輕識淺還不知德川家如此了不得的業績,只是當年……”他忍不住直起身盯住渡邊守綱,想要諷刺幾句。

    渡邊守綱也是數刺蝟的,摔開井伊直政暗暗拉他的手準備應戰了。

    “這也是難怪,現在很多人已經忘記當年的事情了!”火藥味濃烈得即便不擦火柴也足以燃燒,恰在此刻我適時地開了口。仿佛沒有聽明白他們兩個話里更深一層的含義,我一邊點著頭一邊感慨著說道︰“利信所言甚是,年青人要是都有你這樣的認識就好了。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各地奢靡之風漸盛,你們也確實是要多向渡邊大人這樣的前輩學習,保持一個武士應有的本色!”

    “是!”前田利信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但是既然我這麼說了他就肯定是要答應下來。從這點上看他比他老子的脾氣還小點兒,我感到很欣慰!

    “多謝大御所殿下抬愛,在下替德川家眾武士感念不盡!”一而再、再而三,即便渡邊守綱的驢子脾氣終于被我給拽了回來。

    “我還記得……”我又伸手敲了敲腦袋。“當年對于三位的大功我本意是要有所表示,但三位好像為了德川家轉封之事自己沒有接受。這件事情至今我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是惋惜,這實在是有愧于諸位的功績!”

    “當年正是拜大御所殿下的‘深恩厚賜’,德川家上下才有了今日之局面,我等實在是再沒有任何事情可抱怨的了!”井伊直政這回搶在渡邊守綱之前開了口,這話粗聽順耳細摳可是大有講究。

    對于德川家改易陸奧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近20年,是非曲直和其中隱秘,已經是陷入了重重迷霧當中。天下人普遍對這件事沒什麼過多的評論,畢竟德川家康是從那邊投靠過來的,不過德川家的家臣們心中則是一直存了一口悶氣。

    “不止是當年的戰爭,這十數年來東北乃至天下的安定也有賴于德川家諸位的辛勞!”我則是一副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只是一直在那里陷入了自己的感觸當中。“如今總算好了,對于三位大人亦應予以表彰。這不單是獎勵三位大人的功績,也是為了向世人樹立出武士的楷模!”

    “不敢再受大御所殿下賞賜!”他們三個人非常謹慎,齊聲回答到。

    “大將不能征戰于沙場,就如寶馬困死于槽頭啊!”我斜目看了看一邊的德川家康,然後悠悠地說道︰“我在山城桂川口城育有數百匹良馬,就請三位前去各自選取一匹,另外再選取六匹作為我送給德川殿下的禮物。10天後我前往京都時,再見識德川武士的威武吧!”

    “是!”既然是一種彰顯德川武士武勇的行為,那也不好一味推辭,他們三個稍一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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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誰家天下 106、長阪九郎的煩惱

長阪九郎忠尚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無論是空蒙的月色還是寂靜的街道,都無法使他的心情好起來。將手里提著的酒瓶湊到嘴邊仰頭喝了一口,劣質的濁酒由口腔一直流到胃里造成了一種火焰灼燒的感覺。

    長阪忠尚並非喝不起好一些的酒,但是只有這種熱辣的感覺才好對抗東北嚴寒的天氣,要在那里生活下去就要不停的戰斗,也只有最強悍的男人才能生存下去。

    父親生前最愛喝的就是這種劣質濁酒,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每每喝醉了就會給他講故鄉的事情。“故鄉真的那樣好嗎?”不能從喝醉了的父親那里得到準確的答案他就在心里這樣問自己,但是依舊得不到答案。

    離開三河的時候長阪九郎忠尚只有四歲,故鄉在他的記憶里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那里山很青水也很綠,不像東北地方大部分時間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作為本多家忠勝支的重要家臣,長阪九郎忠尚的父親在18年前,義無反顧地隨主家來到了荒涼的陸奧,但明知必將面對的殘酷環境,使他不得不把妻子和尚在襁褓的次子留在了家鄉。

    長阪忠尚從很小時就知道父親除了喝那些低劣的濁酒之外,沒有其它任何的嗜好,攢起每一個銅板裝在一只壇子里,然後托上京的同僚們代給故鄉的妻兒。當然,如果能夠親自領到這樣的任務是最好不過,但因為許多人都有相同的情況,所以這樣的機會通常競爭會非常激烈。

    母親在長阪忠尚心中的影像與其說是記憶,還不如說是想象更加準確,因為自小缺乏母愛他那種思念也就越加熾烈。從記事起他就渴望著能夠見到母親,可是從陸奧到三河的旅程,絕對不是一個小孩子能夠承受的,就是家主本多忠政(本多忠勝之子)也要好幾年,才會有一個上京的機會。

    父親死後長阪忠尚繼承了一百七十石的家業。進而成為了本多忠政手下地重要家臣,更主要的是因為要奉父親靈骨還鄉這個再充分不過的理由,這次得以跟從主公忠政和大殿清忠到近畿來。

    終于可以見到母親的面容,終于可以再見到闊別18年的故鄉,長阪忠尚緊緊抱著那個包裹著父親骨灰壇和50個銀元的包袱,心髒幾乎忍不住要跳出來。

    可是他沒有見到母親的笑臉,哪怕是已經蒼老兩鬢斑白的面容,見到地只是岡崎城外山坡上的一丘黃土。“母親是在去年十月去世的。因為沒有回來的人所以也沒能給陸奧帶去信!”已經成為農民的弟弟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到。

    “就是去年十月,那麼不就是和父親只相差了兩個月嗎?”長阪忠尚咬著牙,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向頭頂湧去,產生了一陣接一陣暈眩的感覺。

    為什麼會是這樣?長阪忠尚這樣問著自己,可是每問一遍身體里就好像燃燒起一股火焰。

    “那片田地就是我現在耕種的,可以種出非常好吃的大米!”弟弟指著山下一大片稻田說到,顯得十分的依戀。“過去母親經常說,那些田地本來都是我們自己地!”

    那時已經是十一月,田里地莊稼早已經收割干淨,不過依舊可以看到大量密密的稻茬。大群的麻雀和烏鴉在其間蹦跳著尋找著食物。不難想見秋天金黃一片地樣子。這絕對是一塊好田,一塊值得為之自豪的田地!

    “豈止是這田!這山、這河、還有這城,本來都是我們自己的!”僅有長阪忠尚自己聽到了心中的這聲怒吼。

    沒有在故鄉多呆。在給父母辦完了合葬的事情後,長阪忠尚將那50個銀元塞給弟弟就離開了岡崎,在清州附近追上了德川家的隊伍。草草回答了同僚的那些問候他就一頭扎進了自己的屋子,兩眼定定地看著屋頂發起了楞。

    看到故鄉富饒的山水他又想到了東北那白雪覆蓋的荒涼原野,繼續留在岡崎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作出些什麼!

    “哈~~!”又將一口濁酒倒進了嘴里,火燒地感覺反而使長阪忠尚的神經更加興奮了起來。冬夜里的的北風吹過臉頰,帶來的刺骨寒冷都是那麼刺激。

    大名入京的隊伍由規格、人數到行止安排,都有一套非常嚴格的規定,該在什麼時候到達什麼地方不會有太大的靈活性。德川家自然不會自己作出什麼令人產生誤解的舉動,所以在今年就是大阪——京都——奈良(這個有點特殊)這麼一圈走了下來。

    “這就是京都啊!”成年以來還從沒有離開過陸奧地長阪忠尚對三河的富庶已經感到了驚奇。大阪的奢華和京都的典雅更加使他目眩神迷,也更加使他聯想起了東北的風雪、父親的骨灰和母親的低矮墳冢。“為什麼會這樣?”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這樣問自己,這種詢問已經變成了一種對心靈的煎熬。

    德川家是源氏的名門;當年清康公被譽為“三十歲可得天下”的蓋世豪杰;三河武士在駿河今川的殘酷壓搾下也不曾消沉;在面對武田軍時德川家也不止一次的英勇迎戰。但一切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驕微的三河武士會像今天這樣屈辱的活著?

    諸星清氏算什麼?為什麼一個小商人可以得到天下?甚至那些被分封到東北去的旗本出身小大名也可以頤指氣使。如果這樣的事情也能夠允許的話,那麼武士千百年來秉承的理念又算是什麼?

    長阪忠尚感覺這三個月見到的東西,比過去22年的總和還要多,產生的疑問自己也已經數不清楚,但他明智地沒有向任何人提起。不過這些問題就像一條條毒蛇,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出來撕咬他的心。

    再次抬起手後他才發現。原來那只酒壺已經空了,因而這次倒入口腔的酒只有三滴。本想把酒壺扔出去,但是上面的提繩卻是系在小指上的。

    “唉~~~!”長阪忠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越來越郁悶了,連素常最喜歡的濁酒也沒了作用。原來他就不是很喜歡思考問題,可惜最近卻總有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問題不停地湧進他的腦袋。

    “這里是哪兒啊?”又一股冷風吹來他地腦中一齊,四下里張望了一下。

    這里好像是個街口。前面似乎已經出了市區,遠處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一處低窪的河灘。他感到兩腿一軟他坐到了一處牆角,開始回憶自己為什麼回到這里來。

    事情應該是從前天夜里說起,在一次大名的聚會上德川家的井伊直政、渡邊守綱和服部半藏三個人受到了獎賞,但不是本家的家主也不是退位了的家康殿下,而是現在已經一天到晚窩在

    憑心而論,天下說這個人地好話的不少,而且可以說相當的多。什麼“安定天下”、“維護皇室”都是屁話。但是不打仗、百姓生活好些,這些倒是從東北過來一路都看在眼里的。

    不過長阪忠尚還是對這個人由心底里往外反感,是一種蔑視中夾雜和恨意的情緒,這種感覺並不罕見,甚至在德川家武士中懷有這種情緒的人還非常多。雖然並沒有人在公開的場合里說出來,但是幾乎沒有哪個德川武士的心里不確認——諸星家永遠是德川家的敵人!

    凡是武士必定愛馬,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戰馬和武器、鎧甲都是武士建功立業地保障,關鍵地時刻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性命。作為武士因戰功受到獎賞自然是一件榮耀的事情,但是又怎麼能夠那個人得賞賜呢?

    長阪忠尚忍不住又想起了故鄉和那個殘酷的東北。

    胸中仇恨地火焰自然是又熊熊燃燒了起來。

    對于前天晚上的賞賜德川家的重臣之間也有不同的看法。就這件事情的爭論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就是在剛才,還產生了那麼“點”不愉快!

    就是因為賞賜戰馬的事情,井伊直政、渡邊守綱和服部半藏明天一早……哦。應該說是今天早上就提前返回京都,然後到桂川口城去,去把那幾匹該死的馬帶回來!

    那些小大名在幾天前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奈良的工作實際上也已經基本結束,所以一些德川重臣就在昨晚聚在了一起,可不知怎麼有討論起了是否該接受諸星清氏賞賜戰馬的問題。

    諸如本多忠政、鳥居忠政(鳥居元忠之子)、酒井家次(酒井忠次之子)等人持堅決反對態度,認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接受諸星家地賞物。

    渡邊守綱和服部半藏卻認為應該接受,因為在他們三人每人接受一匹戰馬的同時,作為主家的德川家也受到了六匹馬的賞賜。如果不接受的話則不止是他們三個人的問題,好像是顯著德川家對于這種表彰贊譽受之有愧似的。豈不是在天下大名面前丟了臉面?

    井伊直政和本多正純則又是另外一種看法,現在的諸星幕府正是如日中天,切切不可因為這樣的小事與之發生摩擦,一切還是從長計議地好。可他們的這種說法卻遭到了之前兩派人的共同反對,武士的榮譽難道僅僅是一件“小事”嗎?

    這場爭論越來越激烈,誰一時也說服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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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9: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7、長阪九郎的困惑

幾位家主現在都是支撐德川家的中堅力量,正因為性格能力不同才可以在各個方面發揮作用,不過也因此在面臨重大問題時可能造成意見相左,這個時候就需要有魄力、有決斷的主公出面了。

    可是這個時候在場的並沒有主公,不要說德川家康和德川清忠,就是德川幾個年齡較小的兒子也不在,德川恆康更是寸步不離地呆在京都。

    這里有的只是屋子外面的一幫重臣們的家臣,他們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非但起不到什麼作用,反而有可能更加添亂!

    在廂房側屋里的這些家臣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正廳里的爭辯聲不久也傳了過來,這些人雖說沒受過多少教育更兼是些血勇之士,借著那麼點兒沖上腦門的酒勁兒也紛紛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

    一般來講這個時代知識層次和階級層次成正比,一個僅有一二百石身家還要置備馬匹、裝備的武士,自然不會有多少余力讓孩子讀太多的書。

    聲明逐漸轉化成了抗辯,最終還是演變成了大聲的爭吵。

    長阪九郎忠尚是一個拙于言辭的人,對于那些頭頭是道的理論實在是搞不太清楚,但在他執著的腦袋里卻是只認準了一點︰我們這些德川武士之所以落到今天這一步,那都是這個諸星清氏造成的!

    聽著那些誇誇其談他越來越郁悶,怎麼也不理解怎麼就好像受了諸星家多大的好處?到最後他實在是忍無可忍,將一杯酒潑向了一個井伊直政的家臣。

    片刻的愣神之後屋里的人都激動了起來,接著就是一場杯盤碗盞唱主角的混戰,漲滿血絲的眼楮加上嘶啞的號叫,幾下之後所有人就都忽略了自己的對手是誰。

    正廳里地十幾個人跑過來才制止了這場騷動,作為直接引發者長阪忠尚被主公本多忠政一拳打倒,並受到了嚴厲申斥。好在大多數人也就是踫破鼻子之類的小傷,不過本多忠政還是替他向井伊直政道了謙。

    井伊直政一方也並沒有深究,只是說了幾句這個時候更應該上下一心、同舟共濟的話。總之這件事情就這麼壓了下去。幾位重臣都沒有太在意。

    回到住所之後兩位同僚看長阪忠尚還是有些郁郁,就出言寬慰了他幾句,可是這幾句“人在矮檐下”和“委曲求全”的話,反而更加使他心里堵得慌。他知道這怨不得同僚,怨不得主公,也怨不得井伊大人那邊的人,可他還是有一種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覺。

    過了午夜,長阪忠尚還是睡不著。索性穿衣服起來到處溜溜。守門的衛兵也並沒有攔他,就這樣他溜溜達達地來到了大街上。

    非常巧的是一個推車賣酒地商販經過他的面前,而那上面裝得又恰恰是他喜歡的濁酒。此時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里,掏錢買了一壺酒漫無目的地沿著大街走去,既沒有注意到轉瞬就消失在街角的商販,也沒有發現幾個在遠處黑暗里的人影。

    “都是那個該死的諸星家!”長阪忠尚低聲咒罵著從牆角站了起來,只是因為雙腿發軟伸手扶了一下牆。可就在這時一股涼風刮過來吹在臉上,他只感覺有一股火熱的力量從胃部直沖了上來。

    “哇~~~哇……”抑止不住這種暈眩加上惡心,他一扭身吐了出來,一片污物直向前面一處黑暗的角落噴了出去。

    “汪、汪!”隨著兩聲暴怒的急吠。一團黑影從那處角落竄了出來。逃到兩丈開外後一轉頭對著長阪忠尚發出了一陣嗚嚕嚕地聲音,兩只綠油油地眼楮里全是威脅與敵意。

    “該死的東西!”吐過一陣長阪忠尚感覺嗓子一陣火燒火燎的難受,但頭腦反而清醒了些。只是此刻滿腔地怒火使他忽略了這些感覺。解下套在小指上的酒瓶放在身邊一處窗台上,手緩緩地握住了刀柄。“一只野狗也敢耀武揚威,把我們德川武士當成了什嗎!”

    “汪!”見對手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那只野狗又叫了一聲前腿放低微微伏下身體,兩只眼楮從下往上盯著長阪忠尚,仔細尋找著進攻的機會。

    “來吧!”長阪忠尚雙肩微微向前探去,腰間的佩刀被抽出了三指的長度。此刻他感到全身都燃燒著一股戰意,只想著把面前一切的阻礙全部粉碎。

    “嗚嚕!”已經做好準備的野狗不想再等,後腿一蹬向前竄了過來,張開的大嘴里獠牙反射著月的清冷光芒。猩紅大舌頭上滴著令人惡心地口水。

    “來得好!”長阪忠尚大喝了一聲,心中隱隱有一種嗜血的沖動,右手猛地將佩刀橫著向外抽去,眼楮已經盯住了野狗的脖子。

    在長阪忠尚成年之前很久戰爭就已經結束了,因此上他並沒有真正上過戰場,但是從小刻苦的磨練使他在劍術上有著相當的造詣,東北荒野上的野狼和熊死在他手下的也不是一只兩只。對于野獸的習性他相當了解,當它們躍起進攻時就是最薄弱的時候,關鍵就是從側面攻擊他的頸部,就象揮刀下劈的對手最易受到攻擊的是腹部一樣。

    “嗯?”長阪忠尚遲疑地哼了一聲,手中的刀竟然沒有抽出來。

    一愣之下野狗已經撲了上來,他只來得及側了一下身子,堪堪讓開脖子卻被撞中了肩頭,踉蹌著退後了兩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衣服卻被狗爪子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長阪忠尚好不容易才想起來,這次因為隨行隊列的性質和儀仗隊差不多,所以腰間佩帶的並不是一般的打刀,而是用于騎兵作戰的長太刀。這刀比平時佩帶的要長上一尺多,難怪下意識中拔不出來。

    “該死!”他又狠狠地罵了一句,不過這回是罵他自己。連自己用的武器情況都能被忽略了,上了戰場不是經等著送死了嗎?

    長阪忠尚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但是他一直認為自己毫無疑問是一個真正的武士,如果他能早生三十年的話,那將又是一段鐵與血的傳奇。既然是這樣的一個武士,那麼如此低級的錯誤自然是不能犯地,幸虧此時沒有人看見!

    “你就看看我的手段吧!”長阪忠尚重新擺開了架勢。左腳跨前一步刀柄向下偏移三寸,刀鞘的尾部在身後高高地翹了起來。

    “嗚~~~汪、汪!”野狗雖然在第一次攻擊中並沒有達成目的,但是明顯的上風卻增加了它的信心,將舌頭伸出來在嘴邊舔了舔,向上一竄又撲了上來。

    “殺!”長阪忠尚發出了一聲短粗的呼喝,身體向前飛快地滑出了半米。一道半圓型的弧光在面前閃過,接著就是一片血雨。

    “吱……吱……吱……”野狗躺到了地上,嗓子里地叫聲變成了一種嗚咽。四條腿有如打擺子一樣抽搐著,脖子下面一道足有一尺長的深深刀口正在咕嘟嘟往外流著鮮血。

    長阪忠尚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一股新鮮血液的腥熱氣味撲鼻而來,竟然奇跡般地使他不但頭腦愈發清醒,而且精神也達到了亢奮的顛峰。

    將手中的長太刀舉刀面前,月光下野狗的血沿著刀鋒的刃紋留下來,到刀鍔處兩股匯集在一起滴向地面。一把相當普通的刀,此刻卻有了名刀般的森然。

    這把刀自到長阪忠尚手里以後還沒見過血,以前即便是騎馬去狩獵大型的野獸,基本上也是使用地長槍和弓箭。雖然那也是武士上陣常用地武器。但是卻遠不如刀劈入骨肉鮮血迸濺的那種感覺。

    說到底心境才是最重要的。從東北這一路出來長阪忠尚感覺自己真正成熟了起來。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擱在半年前地自己,上了戰場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眼楮也不眨地從一個活生生的敵人脖子上割下首級,現在他相信自己絕對做得到。

    長阪忠尚蹲下來看了看。野狗此刻已經停止了呼吸。刀口很深兩側的皮肉向外翻卷著,里面已經看到了頸骨,如果是戰場上的敵人應該也會是一刀斃命。

    “呼~~~!”站起來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長阪忠尚感覺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現在他想回去睡覺了,睡醒了再想想今後應該做些什麼。

    “啪、啪!”兩聲清脆的掌聲從身後傳來,雖然不大但是在這寂靜的深夜卻聽得異常清晰。

    “什麼人?”長阪忠尚霍地轉身橫刀在面前,警惕地四下搜尋著。依舊是清冷的月色和空曠得街道,北風吹過不見一個人影。

    “聞名天下的三河武士已經需要用殺狗這種事來展現武勇了,還真是了不起啊!”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平靜的話語之中帶著明顯的譏誚。

    “藏頭露尾又算地上什麼英雄!”長阪忠尚怒而回敬到。但是後背卻貼上了一面牆壁。此刻還無法確定周圍是否只有這一個人,如何判斷形勢是武士基本素質。

    “如果只是想見我一面的話,那麼我完全可以滿足你這個願望!”隨著這一聲一個人從拐角處轉了出來,緩緩地走到了兩丈開外的地方站住。月光從斜上方披在他的身上,更增添了一種詭異的神秘感。

    長阪忠尚向前踏出了半步,緊緊地盯住了這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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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50: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8、神秘的野武士

這是一個野武士,有著武士的發髻和野武士慣常穿的衣服,最主要的是他也有著一把長長的太刀,不過不是別在腰上,而是被攏在胸前的雙臂抱在懷里。雖然因為光線的原因看不很清楚面容,但是也可以感覺出他的年紀應該不輕了。

    長阪忠尚從這個野武士身上感覺出了巨大的壓力,不是因為比自己略高的身材,也不是那粗壯但勻稱的身材,甚至不是那把巨大的太刀,而是一股如泰山壓頂而來的氣勢。

    雖然長阪忠尚並沒有親自上過戰場,但是卻接觸過很多久經沙場的人,這里面也包括他的父親。在這個野武士的身上他再次找到了那種好像被利劍刺穿身體的感覺,那應該就是野武士的目光。

    有一件事奇怪得很,野武士的面容都看不清楚,就更加不要說眼楮口鼻了,但是那目光卻可以十分清晰地感覺到,並且似乎具有莫大的穿透力。“這是一個從屍山血海里走出來的男人!”這是長阪忠尚幾乎在第一時間里得出的結論。

    “爾是何方鼠輩,來此意欲何為!”長阪忠尚依舊把刀橫對著面前的野武士,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在這種時間、這種地點出現這麼一個人,要說沒有什麼目的那是任誰也不會相信的。

    至少就目前來看,他沒在這個野武士身上任何友好的信息,那麼與敵相對首先就不能在氣勢上被壓住。

    “‘劍斬泉下蛟,莫試街中狗。’真是可惜了……”野武士沒有回答長阪忠尚的問題,而是把目光緩緩移到了面前的刀鋒上。“這把刀雖然不是什麼名家之作,但是卻也收取過不少性命,致使刀上的殺氣並不比那些名刀差。如果這樣一把刀落在一位真正的武士手里,一定可以繼續建立功業。可是現在……可惜了!”看看道邊的那只野狗後嘆著氣搖了搖頭。

    “混蛋!”長阪忠尚突然變得很暴躁,舉起手中的刀就向對面的野武士沖去。可能是因為野武士的話觸動他心底某些最隱秘地東西,讓他只想把這個野武士殺死,封住那張可惡的嘴。

    馬戰用的太刀比步戰用的打刀長很多。也要重很多,雖然有失靈活但卻肯定更具威勢。長阪忠尚與野武士的距離有兩丈多遠,正適合長武器發揮威力,就算是對手要躲閃的話,只要動一動腕子就可以改變招數跟進。

    沖出一丈,長阪忠尚速度不減刀鋒開始下劈,空寂中又是一道銀弧閃過。

    說錯了,並不是“一道”。也許連“半道”也算不上。太刀在從斜向後上方運行到前方斜向上越七十五度的時候,就不得不草草的收場,因為那個野武士出手了。

    面對長阪忠尚如泰山壓頂地招數,野武士的眼中只是閃過了一絲淡淡的輕蔑,不退反進地向前湊去。他的身形甚至都沒有大的晃動,只是松開了抱胸的雙臂,將手中的刀連鞘輕描淡寫地一挑。

    長阪忠尚只感到又手肘處一麻後瞬間蔓延到了整個胳膊,右手再也無法緊握刀柄,因而刀身不自主地向左側蕩了開去。他知道這次進攻已經失敗,所以在左手橫刀掩護的同時。身體飛速地向後退去。也是得益于野武士一下拆卸了他前沖的力量。不然絕對不能可能退得這麼順利。

    後背重新抵在牆上後,長阪忠尚有些微微地喘息,調整狀態的同時仔細打量著面前地對手。

    這個野武士地身手絕對的不簡單。舉重若輕的攻擊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地弱點,這種觀察的準確性和判斷力不可能得自一朝一夕,那麼這個人的身份就愈發顯得耐人尋味了。

    長阪忠尚覺得可能是自己酒後的原因,使反應的靈敏性大大降低了,如果在這方面和對手糾纏那將是一件非常吃虧的事情。較遠的距離雖然有利于長武器發揮作用,但是也同樣有利于對手的閃轉躲避,如果進攻再次失手的話,那麼他面臨的極有可能是對手地致命一擊。

    “該怎麼辦呢?”長阪忠尚的腦門上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重新握住刀柄的兩只手也在微微顫抖著。他必須盡快作出決定,留給他的時間可是不多了。

    不知道是出于驕傲還是什麼別的原因。野武士並沒有繼續進攻,而是又回復到了雙臂抱胸的姿勢。兩道目光淡淡地盯視著長阪忠尚,那里面說不出是蔑視還是憐憫。

    “冷靜……一定要冷靜!”長阪忠尚不斷地在心里這樣提醒著自己,現在的情況下激動也于事無補,只有冷靜才能想出辦法,找到對手的破綻。

    余光中他突然注意到自己地左側是一個窗台,而在窗台上擺放一只粗瓷酒瓶。這只酒瓶正是他自己剛才從手上解下,並且放到窗台上的,一個計策瞬間在他心中制定完成。

    長阪忠尚把目光死死地盯住野武士。努力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意圖,右腿前探半步身體微微下坐,雙手持刀立于左側,這是一個橫掃進擊的尋常架勢,而事實上他也確實是準備發動攻擊了。

    野武士應該是笑了,雖然無聲,但灑在他臉上的月光正好把那牽動的嘴角照得清清楚楚。也許在他看來長阪忠尚的攻擊,就如同一只對著泰山狂吠的哈巴狗。

    長阪忠尚狠狠地咬著牙,什麼也抑止不住他此刻的怒火,對方臉上的表情他自然看得明明白白,只有用鮮血才能洗刷這種蔑視帶來的侮辱。

    “看刀!”大喝一聲後長阪忠尚的雙臂果然橫著向前揮出,但是刀鋒卻並沒有隨著話音一起遞出去。

    原本在窗台上的那只酒瓶被長阪忠尚的袖子一兜化成一道暗影,掛定風聲向著野武士的面門飛去,空中翻滾著軌跡顯得異常詭異。

    野武士偏頭躲開了這次偷襲,但是注意力多少已經被牽扯了一些開去。不過本能的作用畢竟是不能低估,連鞘的太刀順勢外推,意圖阻擋長阪忠尚橫掃腰間的那一刀。

    “就是現在!”長阪忠尚精神大震,他等的就是這樣一刻。對手此刻暫時地影響到了平衡,他的後把一壓前把一提刀頭陡地豎了起來,再次變成下劈的姿勢。眼瞅著刀鋒向著野武士的左肩頸處,再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

    野武士的目光似乎閃了一下,並沒有改變身體的姿勢,只是握著刀鞘中部的右手向上抬了抬,顯得十分的揮灑隨意。

    “當啷!”一聲並不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耳中響過,長阪忠尚好像一只撞上牆壁的皮球被彈了回來,後背再一次撞在了牆壁上並震下了三四片屋瓦,兩條手臂就好像不再是自己的。

    長阪忠尚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無論在任何環境下,他與面前這個野武士的水平都不處在一個檔次上。如果說敏捷的差距還可以違心地解釋成喝了酒的緣故,那麼力量上的巨大懸殊則徹底撕碎了他最後一點幻想。

    他是雙手持刀下劈,對方是單手持刀豎著上迎;他是以刀頭以下一尺處的鋒刃著力處進擊,對方是以還沒有出鞘的刀鍔阻擋;他的手緊握刀柄可以發揮掄動的威力,而對方只是隨意地攥在距刀鍔三寸的鞘上;他是全力地向前撲出,而對方只是站在原地被動的抵擋;……

    在具有這麼多優勢的情況下,結果是他被狼狽地撞了回來,而對手還是那樣站在原地,似乎腳都沒有移動過。

    長阪忠尚緩緩地站直了身子,奇怪的是心中沒有沒有任何恐懼的感覺,相反是一種少有的寧靜。

    他並不認為是自己在某個時候和這個野武士結了仇,這樣的強者如果有過瓜葛自己一定會有印象。能夠解釋得通的就是這個人是德川家的仇敵,自己並非是特定的目標。

    “也許父親當年,還曾經在戰場上遇到過這個人!”長阪忠尚一邊琢磨一面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從年齡上推算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如今戰爭早已經結束,能夠為德川家而死而且是死在這樣強大的武士手里,說起來還實在是一種了不起的榮耀。

    “我有兩個要求!”長阪忠尚站直身體鄭重地重新舉起了刀,看到對方點頭他繼續說︰“第一,請你報上姓名,因為我不想死在無名鼠輩之手。第二,請你把刀拔出來,因為我想死得像個真正的武士!”

    “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是我也有一件事!”野武士的面容緩緩恢復了鄭重,甚至把手里的太刀按照最標準的禮儀別到了腰帶上。“你跟我走,我們換一個地方!”

    “這里不是很好嗎?有什麼必要另選地方!”長阪忠尚依舊是橫刀向前,並沒有離開的打算。現在的他只想在武士的最後階段展現出燦爛,並沒有對付什麼陰謀詭計的打算。

    “你真的希望這樣嗎?”野武士的目光斜向了一邊,路邊的那只野狗已經死透了,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顯得是那樣孤寂。

    “好吧!”長阪忠尚終于收刀入鞘點了點頭,與野狗死在一起實在是太可憐了。

    野武士又恢復了雙臂報胸的姿勢,一轉身向一條小巷走去。長阪忠尚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緊緊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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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誰家天下 109、你是……是你?!

長阪忠尚繼續走著,可心里越來越不塌實。這條曲曲彎彎的幽暗小巷,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決斗的場所,說是發生謀殺的地點倒是更能令人感到信服。

    “就算他真是要殺我,那也根本用不到這樣的手段,也許真的是沒有到吧?”看著前面的那個背影長阪忠尚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著,而且理由似乎還相當的充分。不過在這樣一個氣氛下走在這樣一個環境里,除非心理素質極強的人都會有些惴惴不安,而他似乎算不到這類人里。

    在此時的日本奈良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座大都市,雖然比不上? ⑹ 降姆比   僑詞ぴ詮爬仙詈竦奈幕 自獺?杉幢閌僑鞜恕奧返啤閉庋母拍畋暇鉤 攪聳貝 慰鍪竊謖庋 ?男∠錮鎩br />
    現在正是凌晨一點到兩點左右的辰光,即便是走過一兩條街,也未必能遇到一所透出燈光的房子。較為狹窄的街道使房屋的陰影,更多地遮蔽了本就不很充裕的月光,穿行其中四下里如有鬼影重重。

    “也許這是我的一個好機會!”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長阪忠尚手摸上了刀柄,目光緊緊鎖定了前面的那個身影。

    正常狀態下的過招自己絕對不是這個人的對手,這一點他非常清楚,那麼在這樣漆黑的巷子里又是從背後偷襲,把握自然是會大很多。達到百分之百了嗎?似乎還是沒有這樣的把握。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個機會,一個不用去死的機會!”如果能夠不死那麼就沒有人自己希望死,長阪忠尚自然也不例外。

    前面的背影還在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甚至到現在大約已經走了10分鐘,居然一次也沒有回頭看過。野武士的草鞋和長阪忠尚的木屐走在古舊的石頭路上,發出輕重兩種不同的聲音,構成了一種簡單的旋律。

    看著那個背影,長阪忠尚忽然覺得自己很卑鄙,野武士雖然是自己地敵人但一直堂堂正正。不但沒有對自己進行偷襲,甚至沒有趁著自己不冷靜的情況下痛下殺手。

    “我是個武士,哪怕不能活著擁有武士的榮耀,那麼至少死得要有一個武士的尊嚴!”長阪忠尚的手悄悄由刀柄上拿了下來,心虛地向四下里看了看,仿佛黑暗中已經有一雙眼楮發現了自己的齷齪。

    “到了!”前面的野武士突然停了下來,並且出言提醒了一句。

    “哦?”長阪忠尚心慌意亂之下沒有收住腳,險些撞上前面人的後背。

    這是兩條小巷一個交會地地方。不知是否有意一棟院落陷進去一塊,這個小小的“謙讓”使這里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空場。

    只是這個空場未免有些太“袖珍”了,長寬都不過兩丈出頭,再怎麼也是伸展不開拳腳,說起來還不如剛才的那個街角呢!

    “這兒?”長阪忠尚有些發傻。

    野武士依舊沒有轉身,而是走到一扇門前輕輕地敲了兩下。“啪、啪。”木門發出了兩聲空洞脆弱的聲音。可能是里面的人都已經睡熟了,許久也不見回音。

    野武士又拍了兩下,在長阪忠尚忍不住忍不住再次出言詢問之前里面已經有人出言回答。“來了、來了……”伴隨著應聲左邊的一扇門被拉開,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探出了頭。“快請進,還以為您今晚不回來了呢!”少年顯然認識野武士。看清是他後才將半擋在門前的身體讓開。

    “實在是抱歉。在街上遇到了一個朋友!”野武士隨和地用單手作了個揖,笑嘻嘻地從不太寬的半扇門里擠了進去。

    “那……您也快請進吧!”直到他讓開少年才發現後面還有一個人,愣了一下習慣性地邀請到。

    長阪忠尚有些猶豫。想不明白現在是怎麼個狀況,明明是一場非常嚴肅地生死決斗,為什麼會不明白地到這麼個低級小旅店似地地方來。不過既然已經來了總不能光在這里傻站著,至少要把這件事地前前後後弄個明白。

    在跨進門檻的時候他下意識地一抬頭,果然看到了一塊因年代久遠已經變得晦暗的牌匾,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和田屋”三個肥大地隸書。看來這兒就是一家低級小旅店,邊上這個低頭垂首侍立的少年應該就是伙計,而且極有可能是唯一的一個。

    里面是一間不小的大廳,卻只生著一個不太望的火盆,可能這兩點都是老板為了節約成本所采取的措施。這個時節奈良不是人來人往的時令。而且往來朝聖的人一般都住在寺院里。

    長阪忠尚注意到牆角處有一個人躺在那里,身上蓋著棉被而且在暗影里,受到這番影響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再四下里墊摸了一下,看來是除了野武士外這里唯一住客了。

    “老板已經去睡了,如果您沒什麼需要的話也早些歇了吧!”小伙計恭恭敬敬地跟在野武士地後面請示到,但實際的意思就是“請不要再找麻煩了”,可能還偷偷揉著惺忪睡眼打了個哈欠。

    “已經這個時候干脆就不要睡了,正好我也難得有個朋友過來!”野武士好像一點也不理解伙計瞌睡的心情,自顧自走到火盆邊找了個亮堂的地方坐下。把刀連鞘抽出來放在身邊的地板上。“去熱些酒來再弄幾個小菜,我們要好好地聊一聊!”

    “這……”伙計似乎非常的不情願,還要想著再找什麼理由推脫。可他突然看清了長阪忠尚身上那正式武士的服飾,身體本能地一哆嗦。“請稍後,馬上就來!”說完他就向著後面一條窄小的走廊跑去,可能是去廚房了。

    “坐吧!”野武士扯過一張矮桌擺在面前,向著對面的位置指了一下。

    事到此時長阪忠尚也只有先坐下,不過還是忍不住困惑地問道︰“你這算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等到早上再找個地方決斗嗎?”

    “決斗?有這個必要嗎?”野武士反倒顯得十分意外,詫異地盯著長阪忠尚問到。“我以前並沒有見過你,你也並沒有見過我,我實在想不出我們之間有什麼非得見個生死地理由。即便是身為武士也沒有必要一見面就彼此爭斗,畢竟即便要死也得有些意義!”

    “你難道不是德川家的仇敵嗎?”長阪忠尚的困惑已經上升到了頂點,如果什麼都不是自己有什麼必要在這里呢?

    “仇敵?……不算是吧!”野武士真的歪頭仔細想著,好像是在回憶著什麼。“當年我和德川家倒是也打過些交道,但好像也談不上什麼過節。對了,當年的本多忠勝我也見過,算是個了不起的武士!”

    “那你叫我來這里是……”長阪忠尚終于忍不住直接問出來。

    “放心!我和德川家雖然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但是卻也有著共同的敵人。”接著他又帶著幾分嘲笑地說道︰“就算我真的痛恨德川家,那也是會直接去找德川家康的!”

    長阪忠尚還想再問,可恰在此時小伙計從後面又轉了出來,他只好壓下滿腹的疑問先住了嘴。小伙計湊過來,將托盤上的幾樣小菜擺在小桌上,然後就急忙著退下去不見了蹤影。

    兩只滿滿地粗瓷酒瓶放在一小盆熱水里,還有兩碟小菜分別是鹽水煮蠶豆和腌蘿卜干,唯一的一道葷菜盛在一只大海碗里——撒了一些蝦米皮的豆腐湯,應該也是昨天晚上剩下的又熱了熱。

    這樣的菜肴應該是那些販夫走卒的伙食,擺在武士面前實在是有些失了體面,不過那個野武士到似乎不以為意,將一顆蠶豆放到嘴里仔細咀嚼著,好像還十分的享受。“如果不嫌棄的話,那麼就請一起喝上一杯!”他從水盆里拿起一壺暖好的酒斟滿兩個人的杯子,瓶子上掛的水珠有一些沾在了袖子上。

    “我只是想知道你作這麼多事究竟有什麼目的,還是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吧!”長阪忠尚的手並沒有去動那個杯子,他此時非常肯定這個野武士把自己引到這里一定有著特別的目的。

    “‘明明白白’?這可是說得真好!”野武士突然大笑了起來,不過旋即意識到此時已經夜深人靜又壓低了聲音。“一切要都能解釋的‘明明白白’,那倒真是簡單了。可要真是如此的話,當年信長公又怎麼會死?已經天下在手的羽柴殿下何以敗落?你們德川家又怎麼讓人像狗一樣趕到了荒涼的東北?”

    “你這個混蛋!”長阪忠尚怒而拔刀,他絕對不能允許有人對德川家如此侮辱。這是包括自己父親在內無數德川武士用熱血鑄就的榮耀,怎麼可以如此被詆毀。

    “等等!”野武士比他更快,拾起手邊的太刀向前一遞,刀柄已經壓住了他的腕子。“如果我說錯了你盡可以指出來,我願切腹謝罪。如果我說對了你不妨自己想想,你又做過什麼來改變這一切!”

    長阪忠尚的手沒有放開刀柄,但是頭腦卻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不能不承認的是這個野武士說得雖然難聽,但絕對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更可悲的是自己對于德川家這種處境毫無辦法。

    “你到底是什麼人?”長阪忠尚已經記不起是第幾次問這個問題。

    “如果你真是這麼好奇的話,那麼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野武士放下刀又拿起了酒杯,帶著淡淡的微笑說道︰“我的名字叫……加藤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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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tiger18351 於 2012-2-23 21:53 編輯

戰國福星大事記:第六卷、誰家天下 110、密謀(上)

“是你?!”長阪忠尚驚詫地瞪大了眼楮,一直沒有松開的手將刀抽出了半截。不管怎麼說這個人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只是無論如何這個人也不該出現在這里。

    在東北那樣的地方並沒有多少娛樂活動,長阪忠尚小時候最喜愛的就是聽父親講當年打仗的事情,其中有許許多多織田信長、武田信玄、上杉謙信這樣的不世豪杰,但更多的卻是那些沖鋒陷陣的猛將。

    羽柴秀吉,別號“猴子”,這個後織田信長時代的重要人物不可能不被提到,更主要原因就是他也曾經是後來掌握天下諸星清氏一個重要的敵人。討滅柴田勝家是亂世結束的重要一環,“七本槍”也就此成就了威名。

    不過長阪忠尚也同時明白一個道理,自羽柴秀吉死後罪名一直沒有得到朝廷的赦免,所有家眷遺臣都被監管在隱歧島上。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赦令的消息,那麼擅離拘役就是反叛大罪。

    “想拿我去向幕府邀功請賞?這倒真是一條‘通天捷徑’啊!”加藤清正斜眼盯著長阪忠尚手里的刀說到,語氣中充斥著嘲諷的意味。

    “雖說緝拿叛逆也是武士的職責,但在下卻沒有多少這樣的興致!”長阪忠尚臉色反是是一紅,收起了刀悻悻的說到。剛才的一時緊張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後的本能,此時的他絲毫也不可能有替諸星幕府盡忠盡孝的念頭。

    “其實生死對我來說看得已經很淡了,如果不是還有心願未了的話,把腦袋送給你成全一場富貴倒也未嘗不可!”加藤清正低頭移開了目光,無奈的嘆息當中帶著幾分落寞。“我報效一生的主公已經去了,並沒有留下直系的血親。不過已經到了今天的這個境地,就算秀吉主公還有後人只怕也隱姓埋名,不再存了別的想法!”

    長阪忠尚默默地點了點頭,終于放開刀柄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素常最喜愛地濁酒此時竟然異常的辛辣,口中的回味竟然帶著一份淒苦。

    “和當年的同伴比起來我是何其的不幸。居然沒能死在戰場上!”加藤清正手背上的青筋暴了起來,並且產生了微微地顫抖。“現在想起來那真是一種幸福,身為一個武士也就完成了生前身後的所有責任。不用再承擔屈辱,也不用忍受內心的煎熬,所有事情全都簡單得很!”

    這回長阪忠尚自己替自己倒滿了酒杯,忽然他覺得自己遠遠要比面前這個人幸運得多。自己至少還有一個所屬地群體,可面前這個人又算是什麼?一個失去了主家的武士或許還可以靠作保鏢或者強盜謀生,那麼失去了一直為之奮斗的目標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不過我也算最幸運的。因為至少我現在還活著!”加藤清正緊繃的面容突然一松,語氣的轉換之間沒有一點兒過度,讓作為聽眾的長阪忠尚一時有些無法適應。“只要或者就還有機會,願望的還有實現的可能,為了這一點不就值得喝上一大杯嗎?”

    雖然出于對一個執著武士的敬重長阪忠尚也端杯喝了一口,但是心中對他地看法卻很是不以為然,因而用帶著些憐憫地口氣說道︰“難不成你還想靠著一個人的力量顛覆諸星幕府,這未免有些太異想天開了吧?”

    “不可能嗎?為什麼?”加藤清正居然歪著腦袋對這個問題進行了反問。

    長阪忠尚搖搖頭,嘿嘿了兩聲說︰“我一直生活在偏僻的東北,並沒有多少見識。可即便是如此也知道。如今地諸星幕府如泰山般穩固。現在即便是集合了天下所有大名的力量也難以與之抗衡,而何況現在的那些大名多是一些膽小如鼠之輩!”

    “真是真知灼見,當再浮一大白!”加藤清正哈哈大笑。看來是已經完全忘記了夜深人靜不該再打擾別人。“如今百姓思安大名懦弱,連盜匪都多洗手不干更不要說是發動叛亂了。老實說現在的諸星天下確實如銅幫鐵底一般,但卻也並不是毫無破綻。不過這卻也並不是我的目的,對于這個天下在下毫無興趣,所以說是無所謂的!”

    “那你究竟要干什麼?”長阪忠尚的看著對方有些不明所以。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親手取下清氏老狗地性命!”酒杯終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嘎吧一聲在加藤清正的手里粉身碎骨。“清氏老狗陰險狡詐,不但層層設計陷害秀吉公兵敗身死,還使他背上了千古污名。如果讓諸星清氏安享天年壽終正寢,那麼被害死的秀吉公和無數人都無法在地下安寧。所以我曾經指天為誓︰即便蒼天無眼。我也要用手中刀刺開一線!”

    “那你為什麼不到御龍山城去,他在那里住了二十多年可是盡人皆知的!”長阪忠尚忽然就得對面這個人很是不可理喻,甚至說干脆就是瘋子。“如果能殺死諸星清氏,那麼不論世人如何評論,都將是一樁足以名傳史冊的壯舉。到奈良來,有這個必要嗎?”

    “你以為我沒去過嗎?”加藤清正微微一笑拉開領子,露出了里面的一道傷疤,從翻起的肉色上看似乎還很新。“雖然清氏老狗道貌岸然滿口仁義道德,但其實自己也知道作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他住在御龍山城表面上安嫻恬靜,實際上步步殺機。我從隱歧逃出來後曾經兩次試圖潛入御龍山城,第二次還險些把性命送掉!”

    長阪忠尚目瞪口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到底是該敬佩還是應該恐懼。

    雖然他這次出來之前沒離開過東北,但是也知道御龍山城那個地方,且不說那金碧輝煌地奢華,僅就防範而言也決不比大阪城差。一個被通緝的逃犯也敢孤身潛入行刺,是不是腦子真的有什麼問題了?

    “索性天可憐見,諸星清氏居然自己走了出來!”加藤清正說著句話好像是在笑,可看著又像是在咬牙。“雖然在奈良諸星清氏依舊是戒備森嚴,但是卻總是有更多的機會。在隊列行進中總會經過合適的地方,只要計劃周密,一定可以一擊成功!”

    “再過三天諸星清氏就要離開奈良了,你不會是要跟蹤到京都去吧!”長阪忠尚忍不住問到,心里隱隱如燒起了一股火苗。

    盡管一直沒有說出來,但是他對諸星清氏和諸星政權的仇恨已經深入到了骨髓里。雖然僅僅是一種發洩,但是這卻已經是一種克制不住的本能,何況在心底里還有著一絲隱隱的期待。

    “不必那麼麻煩,我就是打算在他離開時動手!”加藤清正輕輕地倒著手里的筷子,有如握著一把刀。“如今諸星信清已經離開了奈良,大多數大名也都走了,現在這里的防衛力量有所降低。所有的行程結束即將離開的時候,也是他們防備心理最為薄弱的時候,我就是想藏在他們的隊列里,然後突然出手!”

    長阪忠尚怔怔地看著加藤清正,突然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低沉地問。

    “你理解的沒有錯誤,我就是這個意思!”加藤清正倒是也不拿糖,坦然地承認到。“那天德川隊就在諸星清氏的隊列前面,而德川家的最後位置就是貴主公本多忠政殿下。我們打算在經過鶴橋的時候……”

    “這絕對不行!”長阪忠尚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吼到。那盤鹽水煮蠶豆從桌子上掉了下來,豆子在地板上灑得到處都是。

    加藤清正嘆了口氣,好像是在對那些豆子的浪費感到可惜。

    “對我來講能夠殺死諸星清氏,即便是賠上我的性命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意識到了這話內容的“機密性”,長阪忠尚壓低了些嗓音。“如果我幫你混入本多家的隊列里,那麼不管成敗與否,都一定會牽連到鄙主公,甚至整個德川家都難辭其咎。在下三河武士世代受德川家的大恩,絕對不能作這樣的事情!”

    “閣下真的是為了德川家嗎?我看是未必吧!”加藤清正的語音拉得很慢很長,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

    “當然!”長阪忠尚感覺自己受到了嚴重的侮辱,這確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如果是為了德川家的未來,那麼即使把我碎屍萬段也在所不惜。但現在的事情是要把德川家推入萬劫不復的地步,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做的!”

    “怪不得……怪不得曾經擁有眾多的機會,德川家還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加藤清正搖了搖頭嘆息著,垂下眼皮不再看長阪忠尚。“四十年前風雨飄搖之際,信長公雷霆一擊成就了織田家的霸業。再反觀德川家,不過是從今川的小伙計一轉身又投到了織田家的門下。原來手下的武士都是如此無識無膽的人,也難怪會如此!”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德川家馬上還有什麼危機嗎!”長阪忠尚的心又揪了起來。

    “活在這世上我唯一的目標就是殺死清氏老狗,至于其他的東西我並不在意!”加藤清正的酒杯已經碎了,因此拿起一只酒壺直接灌下了一大口。“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那麼我可以另找一個給你說說!”

    “誰?”長阪忠尚瞪大眼楮緊張地問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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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52:2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tiger18351 於 2012-2-23 21:55 編輯

戰國福星大事記:第六卷、誰家天下 111、密謀(下)

這句話確實不是從加藤清正的嘴里說出來的,而從剛才就已經遛走的小伙計正不知道躲在哪里瞌睡,長阪忠尚目光飛快地在屋里各處轉了一圈,似乎只有角落里那個正在熟睡的人才有搭這句話的可能。

    棉被緩緩揭開,躺著的人坐了起來。“沒別人,就是我!”他沖著正在飲酒的兩個人又重復了一遍。

    “是你!”長阪忠尚眯起了眼楮,下意識地說。

    這是一個上了相當年紀的人,看著比加藤清正還要老上不少,起碼達到了七十往上。剛才蓋著被子所以本能地認為他是在睡覺,但是這時才看出他身上的衣服還相當齊整。這個人,應該說是這個老者,長著一張密布皺紋有如老樹皮的臉,但是精神明顯是不錯,兩只眼楮還是炯炯有神。

    這個人的身份也是透著神秘,從衣著上看似乎是一位武士,但是腰上卻又沒配著刀。一頭白多黑少的頭發也並沒有梳成武士髻,而是就那麼很隨意地垂下來,不過洗得很干淨,梳得很齊整。

    與其說這個人是武士,還不如說像游方的文化人更多上一些,陸奧那地方雖說是偏僻些,但偏偏有些吃飽了撐得人喜歡那些景物。近二十年來天下安定四處游走的人多了,類似氣質的無聊文人長阪忠尚也見過不少。

    “我這樣的人說不清楚那些天下大勢,還是你過來給長阪大人講一講吧!”加藤清正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長者顯不出有多麼敬重,而是斜著身子將左臂搭在了支起的膝蓋上。

    “說起上陣殺敵老夫是不行了,也就是憑著點兒愚陋淺見聒噪聒噪吧!”老者站起來施施然走了過來,干瘦的身形和粗大的骨節不禁讓人聯想起了螳螂。“如果長阪大人不棄愚鄙,那麼我們就一道聊聊!”他坐在了一個打橫的位置上。

    桌上的筷子僅有兩副,酒杯更是只剩了一只,不過老者顯然興趣也不在此,所以根本沒有伸手。

    “你是誰?”長阪忠尚警惕地盯視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者,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這個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雖然說這個人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並且赤手空拳哪怕連一根挑燈地簽子都沒有帶。

    “哦,老夫還以為長阪大人您認識我呢!”老者啞然失笑。

    “老朽不過是一條浪跡天涯的喪家之犬,區區黑田官兵衛孝高是也!”

    “什麼?!”長阪忠尚目瞪口呆,又是大吃一驚。

    加藤清正還要好些,最多也就是一個傳說中的人物而已,黑田官兵衛的可完全是不一樣,至今他的通緝令還沒有撤銷呢!長阪忠尚作為本多忠勝的家臣,也負責一些地方上的治安工作。截長補短地還是會接到幕府的文書。那上面地圖形雖說是手繪並且過了十幾年,但是基本的輪廓還是看得出來的。

    要光是一些文件上的東西,長阪忠尚也未必會上心去記得,只是那些煩人的行檢奉行官實在是太討厭了,隔三差五地就過來這看看那問問。

    長阪忠尚再次仔細打量起了這個剛剛出現的人,沒想到只是這樣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家伙,不過按照年紀算起來也應該是這個樣子了。如果不是在這樣一處地方又說出這樣的話,長阪忠尚敢肯定自己認不出來他。

    “你想說些什麼呢?我問的是關于德川家的那些內容!”長阪忠尚開口問到,依舊懷著深深地戒備。

    “不過是老朽地癡言妄語,大人不妨當作戲言聽聽!”黑田官兵衛盤起了腿。姿勢有如老僧禪坐。“說到當今天下大名中豪杰者。首推德川家康殿下,這非是我存心恭維,任何明眼人一望可知。如果諸星清氏一死。天下重新陷于戰亂,那麼最有可能得到天下地最有可能自然是他!”

    “那得有三個保證,第一是保證諸星幕府分裂,第二是保證德川家不會因此成為眾矢之的,第三要保證天下大名趁勢蜂起!”長阪忠尚冷冷地回到,對于眼前這個人更加懷疑。如果只是有這樣見識的話,那麼他地身份可就真是值得考量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界上的事情不會有十成十把握的!”黑田官兵衛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猜忌,但是卻也沒有急著進行辯駁。“第一我無法保證諸星幕府一定會分裂,但是產生混亂卻是不難辦到;第二我無法保證德川家會置身事外。畢竟大人如果同意出手的話德川家肯定會有所牽扯,不過世界上也沒有任何獲得是可以不付出代價的;第三天下大名中以見識淺薄者居多,但貪婪之心是人人都會有的,見到了機會遲早都要撲上來!”

    長阪忠尚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黑田官兵衛說得非常在理。但僅憑這些還是顯得過于虛無了,因而他又問道︰“我想知道你們究竟還有什麼安排,德川家真的會得到天下嗎?”

    “是否能夠取得天下關鍵還是要看德川家自己,連強大如織田太政公都在瞬間灰飛煙滅了,我又能保證些什麼呢?”黑田官兵衛無可奈何地一攤雙手,非常無辜地說道︰“不過我們也是有些別的準備,不然即便是諸星清氏死了也無礙于諸星家的霸權。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拋卻生死地地步,沒有道理就這麼放過諸星家!”

    “什麼安排?!”盡管已經是非常努力地克制,可長阪忠尚還是忍不住脫口問了出來。

    “呵、呵、呵……”黑田官兵衛和加藤清正一起笑了起來。

    “哦,在下失言了!”長阪忠尚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得到對方信任的理由,事關這樣重大的機密自然不可能輕易獲悉。

    “我們確實需要大人的關照,但是以生死相托卻也無法強求!”加藤清正放下手里的酒瓶,嘴里噴出了一口濃濃的酒氣。“如果大人願意為德川家的復興而死,那麼不管此事成敗與否,也必不會牽連他人。如果還有別的想法,我們也不會強求,畢竟這是必死無疑的事情。所以在這里我們只是求地大人的一句話,然後才可言其他的事情!”

    “僅憑我的一句話?”長阪忠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是大人的一句話!”加藤清正立刻點頭。說得十分肯定。“其實是這件事對在下並不重要,即便大人出爾反爾我也算為秀吉主公盡了忠,此生是了無遺憾了。

    但我們這次還有許多忍辱負重的忠義之士,為求得是一舉搗毀諸星的統治,稍有不慎就會使他們十數年的努力毀于一旦!”

    “如果我不答應呢?”長阪忠尚又反問。

    “只請大人離去,此生你也再見不到我們這些人了!”黑田官兵衛回答。

    “這……”長阪忠尚低頭沉吟到,心中展開了激烈地思想斗爭。

    老實說他並不相信黑田官兵衛最後的一句保證,因為即便是換成自己。也不可能放任一個獲悉了如此機密的人離開。但是他並不怕死,顧慮得卻是對整個德川家的影響,自己答應大事或許可成,德川家要冒絕大風險卻也有絕大的機會;自己不答應則不可能走出這道門,但是與德川家上下無礙。“也許壯烈地死去,要好過且地活著吧!”許久之後他這樣想著。

    “如果你們能夠證實諸星清氏死後德川家能夠得到機會,那麼我願意參加進來!”雖然心里實際已經作出了決定,但是他還是提出了要求。

    “請大人今晚再到這里來一趟,我到時候我可以向您提出足以證明的東西!”好像知道他一定會問這個問題,黑田官兵衛似乎已經把答案準備好了。

    “你那麼就相信他了。不會出什麼問題嗎?”長阪忠尚走了以後。加藤清正對黑田官兵衛問。

    “通過長期暗線的監視和今天我的觀感,我確實對這個人的話比較信任!”黑田官兵衛微微一笑說到,如變魔術般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個杯子。“但是我做事從不憑感覺。暗線如果發現他有什麼異常立刻就會通知我們,同時下手除掉他。只是這樣一來我們這麼多功夫就又白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等到這麼個機會!”

    “那麼你也要讓他見石田和仙石兩個人了?”加藤清正又問。

    “這有什麼辦法,見不到這兩個人長阪忠尚是不會相信的!”黑田官兵衛把手捏住自己胡須,無奈地搖了搖頭。“即便是長阪忠尚再沖動,可畢竟不是傻瓜,知道什麼事情才算是對德川家有利地。石田和仙石隱忍二十年,終于接觸到了諸星幕府部分核心內容,也只有這樣地東西一並拿出手,把諸星清氏之死連在諸星信清的身上才會有人信。如果諸星家自己不亂別人就不會有任何機會。這個道理誰都清楚!”

    “看來你真是下了決心,隱藏這麼多年的殺招也拿出來了!”加藤清正似是關切似是嘲諷地說完,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反正這些也都與我無關,只是這次能替主公報仇與諸星清氏同歸于盡也就了無遺憾了。這個歲數還覬覦天下,真不知到你們是怎麼想地……”

    黑田官兵衛獨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飲了一杯後出了很久的神。“既然天下不能在我的手中平定,那麼就讓它在我的手中重新亂起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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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56:11 |只看該作者
戰國福星大事記:第六卷、誰家天下 112、激變(上)

自從日本的政治中心遷到了京都以後,近千年來奈良的沒落已經有目共見,即便是那些古老恢宏的建築依舊強自維持著一種尊嚴,但這種尊嚴也總是讓人不禁與「明日黃花」聯繫在一起。

    真實的氣勢不能用虛假的繁榮來為持,就如再多的貴友高朋來了有怎樣?來了畢竟還是要走的,這裡到底不是那些人發揮能量的地方。

    天下數百家大名走了,幕府大將軍諸星信清也走了,現在我也將離開,作為標誌這一場盛宴的結束。

    如果是直接回御龍山城去的話,也許我前天就走了,只是既然答應了別人就總得到京都走上一趟。朝廷的使者九條兼明在昨日到達,幕府方面也派來了的長束正家、斯波義朝、石田三成、仙石秀久等人。

    平時我千人左右的護衛部隊因為上述那些人的加入,現在已經突破了兩千,並且與我一同入京的德川父子、池田恆興等人,也都有著相當數量的衛隊。

    皇室和籐原氏出身的公卿,與擔任幕府將軍、守護的武家大名比起來誰更高貴,這是一個相當值得思考的問題。雖說一套複雜的禮儀使大多數人算下來腦子都會變得糊塗,但僅從雄壯的隊列上來看,那些京都裡的貴人們卻是只有羨慕的份了。

    長阪忠尚身穿最為華麗的一身鎧甲,騎在一匹高大的奧州種的白馬上,在周圍的旗旛環繞之中顯得異常威武。在他的記憶裡,自己從來不曾如此的光彩,或許這才是名聞天下三河武士應該有的樣子。

    如果不是身後不遠處跟著的那些諸星家武士,那麼一切都可以說是完美的,他們衣甲旗仗居然遠遠超過了這邊,身邊很多德川武士對此心中都感覺忿忿不平,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卻難以集中在這些事情上。

    長阪忠尚感覺非常奇怪,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的平靜?偷眼向後面瞧了瞧。諸星隊列裡地武士依舊是那麼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或者說依舊是那樣的愚蠢。「也許這就是天意,歷史的走向將再一次改變吧!」想到這裡他的心似乎更加穩定了下來。

    「只用我一個人的死,就可以換來德川家再一次爭霸天下的機會!」長阪忠尚的手握緊了腰間的刀鞘。

    忽然他地目光掃到了在側後不遠處的一個執旗步行武士,除了身材高大些外任何地方都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就如一塊岩石被扔到了海邊的礁石堆裡,無論誰也看不出什麼異樣。這就是加籐清正,即便是當年的熟人恐怕也認不出來了。

    昨天入夜時分。長阪忠尚把包括加籐清正在內的三個人,悄悄插入了自己的隊列安排裡。因為禮儀性的鋪張安排,人員的變動非常之大,居然真的沒有引起其他人地注意。

    「僅僅就憑你們這幾個人,真地就能夠殺死諸星清氏嗎?」在昨晚長阪忠尚擔心地這樣問到。

    「對這個問題我們比你更加謹慎,因為這十幾年我們付出的並不止是生命那麼簡單!」加籐清正是這樣回答的。

    「也許我此刻需要地不是擔心而是欣慰,因為德川家將因我而再次復興!」收回目光長阪忠尚重新在馬上坐穩,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著。

    奈良曾經是全國的首都,但現在卻敗落了,這兩種因素交織在一起。造成的結果就是道路寬闊但不熱鬧。眼下這支加起來近三千人的隊伍就這麼毫無干擾地走在路上。危險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前面就是鶴橋了!」長阪忠尚看著兩百丈外的那座木橋,輕輕瞇起了眼楮。

    無論是黑田還是加籐都沒有透露他們的具體計劃,長阪忠尚自己也認為這非常必要。不過他自己也有自己頭腦,加上一點兒隻言片語他確定地點就會是鶴橋。

    「喂,長阪大人!」就在他思考著隨時可能發生的情況時,一個穿著年紀都和他差不多的武士從前面策馬走了過來。

    「什麼事情,清水大人!」長阪忠尚帶住戰馬微笑著問到,盡量使自己的表情自然些。

    「過了前面地鶴橋不遠就出了市區,主公讓鬆散隊形離後面那些傢伙盡可能遠一些!」說著新來的武士對著後面不屑地努了努嘴。

    這個新來的武士叫清水忠重,是長阪忠尚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現在他的身份是本多忠政的侍從隊長,和長阪忠尚有著幾乎完全一樣的理念。

    「雖然是丟面子,但也盡可能地要丟得少些!」長阪忠尚心領神會地對著他眨眨眼。

    「雖然迫不得已要做某些事情。但三河武士的心永遠不會改變!」清水忠重也點了點頭,掃了一眼隊列的士兵似乎目光沒有任何停留,然後一帶馬頭又回到前面去了。

    看著那個離開地背影,長阪忠尚忽然覺得眼楮有些酸澀。這些同伴都是值得信任甚至交託生命的,但正是因為如此他什麼都不能說。

    再遠的路也會走到盡頭,何況只是區區兩百丈。很快他們這支隊伍就踏上了木橋,支撐橋面架子的吱嘎聲伴著水流一併響起。「雖然這橋很老,但是卻很結實!」這是長阪忠尚走在上面時得出的結論。

    停留是不明智的,哪怕心裡有著種種的疑慮。作為德川最尾一隊的本多忠政部很快就通過了鶴橋,毫無異狀地向前走去。接著就是諸星清氏近衛軍的引馬隊,他們那身裝束只怕木橋要經受更大的負擔。

    道路兩邊依舊沒有什麼人,輕輕的風吹過街道,除了這一支龐大但幾乎毫無作用的隊伍之外,似乎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一切似乎都太平靜了,平靜得真是有些過份!

    終於,在本多忠政隊離開大約三十丈左右的時候,諸星清氏乘坐的那輛華麗宮車駛上了鶴橋。橋體更加劇烈地響了起來,即便是隔的這麼遠也隱約可聞。可能是為了對車子裡的人更好地進行保護,在車邊圍繞著20個步行的武士。

    「也許就是……」長阪忠尚在馬上猛然回頭,此時那輛宮車正在下橋。

    「什麼人!」守衛的職責就是保證主人的安全,作為一個系統總有人隨時注意各個方面。引馬隊中的一個武士突然大叫了起來,用手指著一側的房頂。

    在那片瓦坡後面如鬼魅般冒出了數十個人,每人每一襲灰衣並以灰布包頭。之前這些人用這種裝束隱身在屋脊後面確實不易被發現,此刻正每人一張長弓搭著羽箭在瞄向那輛宮車。

    「有刺客!」諸星清氏的近衛部隊確實有著相當的素質,這種時刻不是混亂地想著如何緝拿刺客,而是更加緊密地圍攏在了那輛宮車的周圍。步行武士中有些直接跳到了車上,用自己的身體增加了一層厚厚的護甲。

    「嗖、嗖、嗖……」行刺的要訣要麼是隱秘無常,要麼是雷霆一擊,刺客們自然不可能在那裡耐心地等待,一片箭雨已經覆蓋了下來。

    刺客明顯經過嚴格的訓練,打擊面掌握得非常準確,近乎百步的距離有一半羽箭命中了某個目標,或是宮車或是周圍的諸星武士。只是功效自不必說,宮車上插著的六七支箭自然不會產生任何殺傷力,即便是對中了箭的武士也沒能產生嚴重到影響戰鬥力的傷亡。

    「該死,要是用鐵炮就好了!」長阪忠尚狠狠地咬了咬牙。

    這只是一種情緒的發洩,其實他也知道使用鐵炮並不現實。隊列經過前街道兩側的房屋都被仔細地搜查過,鐵炮能夠發揮作用的距離根本無法潛入,這樣百十步又沒有直接障礙物阻擋的位置已經是極限了。

    「殺!」在發射了五輪羽箭之後刺客們扔掉了手裡的弓箭,從身邊拿起刀槍大喊著衝了過來。瞬息之間還沒有多少諸星衛隊的武士爬上屋頂,居然就也讓他們跑到了臨街的近處。

    「砰、砰、砰……」緊隨在宮車後面的近衛鐵炮隊趕了上來,一排排烏黑的槍口噴吐出了赤紅的火光。正站在房簷處準備往下跳的刺客有一多半都中彈栽了下來,隨即被淹沒在吶喊著衝上去的諸星護衛當中。

    明知事已不可為,剩餘的十幾個刺客依舊跳落到了街道上,義無反顧地向著那輛宮車殺去。雖然狀若瘋狂的拚殺使他們又前進了幾步,但是面對如山似海的刀槍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快把大御所殿下的車駕趕下橋去!」宮車旁邊的一個武士高聲大喊,看樣子是負著一點責任。

    雖然眼前的局勢看似已經被控制住,但木製的橋樑畢竟是一個巨大的不確定因素,可能產生各種各樣的變數。這個武士的決定無疑是非常明智和及時的,現在距離發現此刻剛剛過去了半分鐘左右。

    木製的鶴橋即便再寬也是有限,何況簇擁在他周圍的護衛們也不敢輕易離開,因此就造成了一個十分尷尬但無法迴避的後果︰巨大而華麗的宮車無法調頭了!

    「駕、駕、駕……」御者揮起了平時一年也未必用一次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兩頭火紅色的犍牛背脊上。宮車向著前方從橋上衝了下來,而前面沒多遠就是德川家的隊列。

    「該死!怎麼沒有下車?!」混亂中長阪忠尚好像隱隱聽到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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