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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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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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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4 20:07: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 第301章 驚聞

  山西

  除了恆山派之外,近些年來,山西境內,楊家乃是第一等的勢力,他們高手如雲,手段狠辣,一旦招惹,不死不休,動輒滅人滿門,著實令人忌憚非常。

  況且,楊家又與恆山派有一絲聯繫,旁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太過為難於他們。

  故此,楊家的氣焰越發的囂張,頗有獨霸山西之勢。

  如今,楊家的家主被觀雲山莊所斬,山西境內,歡欣鼓舞的大有人在,早就看楊家不順眼,善惡終有報了!

  楊家位於鄭通城。

  楊仲昌約有四十餘歲,身形高大魁梧,頜下美髯飄飄,一手楊家散手,在楊家無人能敵,乃是楊家的第一高手。

  被觀雲山莊所刺的楊家之主,名叫楊仲武,武功雖高,但比之楊仲昌差一籌。

  二人資質相差不大,但楊仲武身為家主,雜事瑣事分心,即使有家主的鎮族心法,仍未能超過楊仲昌。

  此時,楊仲武身死,身為其弟,楊家的第一高手,兼之德高望重,自然成為家主的不二人選。

  這些年來,隨著武功的增強,人望的增漲,他漸漸有了野心,便想取大哥而代之。

  私下裏,他培植親信,暗自伏線,準備萬全,再過兩年,待勢成之時,便要逼迫大哥讓位。沒想到,觀雲山莊卻是搶先動手,殺了大哥。

  雖然對於家主之位覬覦良久,但對於大哥,他卻一直敬愛有加。從未想過加害。

  家主遜位之後,便會進入長老堂,戒律堂,靜心參悟楊家的絕傳心法,不理俗事。

  自己有如今的武功,也是大哥私自偷傳他心法有關,家主的鎮族心法。歸元功,他已經習得。

  這套心法玄微奧妙。前所未有,自從修習之後。功力飛漲,他自信,即使面對那些名門大派的高手,也絕不會落在下風。

  歸元功只有戒律堂地人,還有長老堂與家主可以修習。自己雖然威望極大,卻仍未有資格。

  若是被戒律堂的人發覺,大哥這個家主之位,也會被廢除,楊家的家規森嚴。外人難以想像。

  清晨起來,楊仲昌站在院落中,仰頭觀天,臉上滿是落寞,有一種終達目的後的空虛。

  這是一個寬敞的小院,西邊一片竹林,竹葉已落,一陣風吹來,簌簌作響。更顯幽靜。

  他仰頭望天。怔怔出神,天空一片澄藍。沒有一片烏

  從前,他一直夢寐以求,成為家主,但一旦時機來臨,即將登上高位,他卻意興闌珊,難以提起勁頭。

  「篤篤」敲門聲響起,腳步聲中,自外面走進一個青年,俊眉朗目,英姿勃發,頎長的身形,蜂腰猿背,是一個難得地少年英俠。

  「爹爹,該出發了,大典馬上開始。」他來到楊仲昌身前,星目閃閃發光,興奮難抑。

  楊仲昌長長歎息一眼,目光自澄靜的天空離開,轉頭望了兒子一眼,點點頭,意興闌珊:「知道了。」

  楊克讓看了看父親,不解地問:「爹,你怎麼了?!」

  在這個大喜的關頭,父親卻忽然變得這般,可不像是馬上便要登上家主之位地人。

  「唉……」楊仲昌搖頭長長一歎,轉頭看著天空,似是自言自語的道:「這個場景,我曾無數次想過,但變成了事實,我卻忽然高興不起來啦……」

  「爹你是太累了。」楊克讓關切的道。

  楊仲昌點頭,無聲苦笑一聲:「你大伯的死,在咱們楊家而言,實在是極重大的打擊,……為父登上家主之位,便得為你大伯報仇,否則,很難服眾。」

  「咱們楊家高手如雲,還收拾不下一個觀雲山莊?!」楊克讓神色傲然,滿不在乎地道。

  楊仲昌搖頭:「讓兒,你卻是錯了!」

  楊克讓望向他,神情疑惑,在他的印象之中,父親霸道無比,向來是神擋殺神,佛阻拭佛的,怎麼現在如此猶豫,實在不像是父親了!

  「讓兒啊,觀雲山莊可不像你想的那般沒用。」楊仲昌長長一歎,重重說道。

  「不就是驚鴻一劍蕭一寒嘛?!」楊克讓不以為然,傲氣隱隱。

  楊仲昌臉沈下來,哼道:「讓兒,你以為,蕭一寒的威名,都是別人吹噓出來地?!」

  「爹,我可不信他有那麼神!」楊克讓繼承了父親的剛硬脾氣,一頭,大聲說道:「……年紀輕輕的,他縱使劍法高明,又能高明到哪裡去?!」

  楊仲昌冷笑一聲,搖頭歎氣,神色憫然的望著他。

  「爹,我說得不對麼?!」楊克讓被父親看得發白,有些心虛,囁嚅的問。

  「照你這般說,那恆山派的儀琳師太也高不到哪裡去嘍?!」楊仲昌沈著臉,沒好聲氣的重重一哼。

  「儀……儀琳師太是不同的。」楊克讓結結巴巴的道。

  楊仲昌斜睨一眼兒子,對於他地小心思,洞若觀火,冷哼道:「莫要癡心妄想,儀琳師太如今可是恆山派地掌門!」

  「是。」楊克讓黯然點頭。

  「你可知道,儀琳師太的武功,大半是傳自蕭一寒地?!」楊仲昌歎息著搖頭。

  「什麼?!」楊克讓猛的抬頭,滿臉驚詫。蕭一寒是儀琳師太的義兄,這你總知道吧?」

  楊克讓點頭:「自然,當初萬里獨行欲對儀琳師太行不軌,被蕭一寒追殺千里,天下轟傳。」

  「他們兄妹二人的感情極好。」楊仲昌道。輕撫長髯:「他傳幾招武功給儀琳師太,也是自然得很。」

  「可是……」楊克讓遲疑。

  恆山派的武功,已經是天下絕頂,根本不須學習外派武功,反而耽擱了本門武功。

  況且,身為五嶽劍派之一,她們極為自尊。豈能容許儀琳師太學習別派的武功?!

  「儀琳師太的彈指神通,天下聞名。……據說,便是承自蕭一寒!」楊仲昌道。

  「真地?!」楊克讓難以置信。

  楊仲昌瞪他一眼。哼道:「這並非秘密之事,恆山派也不避諱,……若是修煉恆山派本門武功,儀琳師太如今雖然也算是高手,卻相差許多。豈能如現在一般傲視群雄。」

  楊克讓訕訕而笑,忙低下頭,心下發虛,竟敢置疑父親的話,委實昏了頭。

  「那這般說來。咱們要殺蕭一寒,豈不是自討無趣?!」楊克讓靜了靜,疑惑的問。

  「誰說不是?!」楊仲昌右拳重重擊打左掌,恨恨道:「你大伯見事不明,還以為咱們楊家多麼厲害了呢!」

  「那咱們不再去招惹蕭一寒,便是了!」楊克讓無所謂的道。

  「現在說不招惹,已經晚了!」楊仲昌搖頭,歎了口氣,道:「咱們曾派去數批人刺殺蕭一寒。雖然沒有得手。卻將他激怒,便取了你大伯的性命!」

  「況且……」他又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既然明知是錯,也吃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否則,楊家永遠無法抬起頭。」

  楊克讓英俊的臉龐露出愁容:「是啊,若是爹爹你不能替大伯報仇,長老堂的人也不會願意!」

  「所以啊,這個家主,可不是那般容易當地。」楊仲昌撫髯苦笑。

  楊克讓低下頭,冥思苦想。

  半晌過後,他猛的一拍手,道:「有了,爹,咱們可以去請儀琳師太幫忙!」

  「嗯----?」楊仲昌撫髯。

  楊克讓越想越覺興奮,急急道:「咱們讓儀琳師太幫忙調解,與蕭一寒化干戈為玉帛,豈不大佳?!」

  楊仲昌失望,搖頭不已。

  「怎麼,爹,有何不妥麼?」楊克讓登時發急,急忙問。

  「你這是一廂情願!」楊仲昌搖頭,哼道:「且不說長老堂地人會反對,便是儀琳掌門那裏,怕也難得很!」

  「儀琳師太慈悲為懷,定會幫忙的!」楊克讓忙道。

  楊仲昌只是搖頭,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見楊克讓緊盯著,一幅不問清楚不罷休之勢,他臉上戾氣閃過,狠狠地道:「如今,已經騎虎難下,無論如何,不能後退,只能將蕭一寒宰了!」

  「能殺得了他麼?!」楊克讓皺眉,對於儀琳的武功,他親眼所見,委實高得不可思議。

  而儀琳師太的武功,竟然還是蕭一寒所傳,那蕭一寒武功之強,委實可怕,不可力敵。

  楊仲昌冷笑一聲:「他武功雖高,卻不是神仙,總有弱點,無論如何,得宰了他,這個家主之位,才能坐得安穩!」

  楊克讓總覺得不安,想到蕭一寒乃是儀琳師太的大哥,若是見他死了,定會傷心難過。

  「楊師叔,大典馬上要開始了!」外面進來一個年輕的少年,乖巧地稟報。

  「走罷!」楊仲昌一振精神,大步流星而去。

  忽然之間,他精神大振,身體裏面再次充滿了力量,能夠殺得了蕭一寒這般頂尖大家,那楊家必然在自己手上發揚光大,名震武林,成為數一數二的武學世家!

  楊家的威儀堂中,莊嚴肅穆。

  數十人並肩坐成兩排,當先是幾個年紀頗大的老者,看似老態龍鍾,似乎行將就木,令人擔心,一陣風吹來,會不會將他們吹倒。

  橐橐的腳聲步響起,楊仲昌邁著大步,腳下沈凝穩重,一步一步踏了進來。

  來到正中地椅子前,他慢慢轉身。坐了下來。

  眾人齊齊起身,抱拳一禮,然後紛紛跪倒在地,口中長聲大喝:「拜見家主!」

  楊仲昌神情威嚴,輕輕一擺手:「免禮。」

  眾人起身,目光聚於他身,等候著他說話。

  楊仲昌朝天一拱手。沈聲道:「楊家的列祖列宗在上,本座自今日接掌家主之位。望眾位兄弟與長輩同心協力,將咱們楊家發揚光大!」

  「是!」眾人哄然答應。

  剛才。他們已經舉行過大典,在楊家的祠堂之中,他宣誓就位,成為楊家第十二代家主。

  他的威望本就高,遠非其兄可比。如今在這風雨飄零之際執掌楊家大旗,可謂是眾望所歸,無人異議。

  「家主,前任家主之仇,不能不報!」一個老者站起來。拱手說道,語氣愴然。

  楊仲昌一怔,忙道:「爹,快快坐下說話。」

  此人乃是他與楊仲武之父,楊宣明,已經進入長老堂,是長老堂地首座,乃楊家最年長的一位長老。

  楊宣明緩緩坐下,動作緩慢。似乎馬上便要嚥下氣來。雙眉垂至眼角,雪白如霜。

  但一雙眸子。仍舊炯炯燦亮,生機盎然,看上去,再活個十年八年,並不在話下。

  他咳嗽一聲,喘息片刻,人們靜靜等著,不敢打斷。

  他喘息稍定,語氣虛弱的道:「家主,觀雲山莊欺人太甚,此仇不報,咱們楊家談何立足於武林,更談何發揮光大?!」

  大兒子之死,彷彿將他擊垮,堂上眾人心中悲憫,覺得這個大長老怕是行久於人世。

  楊仲昌沈聲道:「是,楊家絕不會饒過觀雲山莊,不取蕭一寒首級,愧為楊家男兒!」

  「殺蕭一寒!」有人大喝。

  「殺」人們轟然而應,聲震長空,屋內的頂梁簌簌而動,落下一些灰塵。

  「嗤嗤」一聲輕笑驀的響起,雖然輕柔,聲音不大,但眾人皆覺響在自己地耳邊,轉頭望去。

  頂染之上,一個身穿鵝黃羅衫女子正坐在上面,雙腳微晃,優哉遊哉,修長地**勾人心魄。

  人們看不清她地臉,但僅是一望,心便禁不住一跳,怦然心動,被其氣質所吸引。

  「你是誰?!」一個老者站出來,他身形修長,挺拔如蒼松,鬚眉皆白,卻板著一張臉,宛如鐵鑄而成,令人望而生畏。

  他豎手一指,神色冷厲,沈聲喝道:「你擅闖我楊家威儀堂,你該當何罪?!」

  「咯咯,我好怕呀!」那女子聲音糯軟如蜜,聽在耳中,令人心跳加快,血氣賁張。

  「好一個妖女!」那老者大聲怒喝,聽出了不妥:「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們要殺我師父,卻不知道我是誰?!」鵝黃地身影飄然落下,宛如一片羽毛,悠悠蕩蕩,落到楊仲昌身前。

  「你是笑面羅剎江南雲?!」楊仲昌沈聲道,神色鎮定,語氣沈穩,皺起了眉頭。

  「小女子江南雲!」她抿嘴一笑,眾人只覺眼前一亮,整個大廳宛如被遮去房頂,陽光照進來。

  「你擅闖我威儀堂,有何貴幹?!」楊仲昌聲音低沈,冷冰冰地問道,不假辭色。

  江南雲轉身,明眸中眼波流轉,笑盈盈的道:「我前來伸量一下,看看你們究竟殺不殺得我師父!」

  「原來是找茬兒地!」楊仲昌冷冰冰的盯著他,眼中精芒閃動,殺機大盛:「你如此囂張,視我楊家如無物,豈能容你離開?!」

  說罷,他緩緩站起,一揮手,喝道:「十八鐵衛何在?!」

  「在!」轟然回應,自堂外響起。

  房門「吱」的一聲被緩緩推開,十八人魚貫而入,腳下無聲無息,輕飄飄來至江南雲身前。殺無赦!」楊仲昌一指江南雲,淡淡而道。

  「遵命!」十八人齊聲回應,轉頭望向江南雲,腳下移動,將她包圍其中。內一圈,外一圈,小環套大環,她便成了圓心。

  江南雲負手而立,笑吟吟的望著他們。

  這些人個個都赤著上身,青銅一般的顏色,臉上畫著怪異地符號。看不清容貌,宛如厲鬼。森然嚇人。

  江南雲一眼看出,他們腰間的長刀比尋常長刀更長幾分。「嗆」地一響,長刀出鞘,整齊劃一。

  「殺!」刀光閃起,似乎一朵雪蓮綻放,內外兩層。一起動作,身與刀合一,齊齊斬向江南雲。

  江南雲身形一晃,宛如一片光影,長刀斬過。輕易的透體而出,又恢復原狀,似乎幻為虛體。

  看到這般異狀,堂上諸心泛起一個念頭,彷彿抽刀斷水,毫無用處,長刀竟然殺不死她!委實怪異絕倫!

  難不成,她不是人,真的是一個妖怪?!

  他們雖然武功高強。但對於鬼怪這類莫測之物。卻是心懷忌憚,不怕人。卻怕鬼。心中不由惴惴。

  江南雲身形驀地一晃,脫身出了刀光之中,站在他們身後,笑吟吟的站著,搖頭微笑。

  上諸人個個色變,十八鐵衛的厲害,他們深為瞭解,乃是直轄於家主的禁衛,除了家主,不聽別人號令。

  這十八人,號稱楊家地十八羅漢,足可與少林的十八羅漢相媲美,雖然有些誇大,卻也足以說明這十八人地厲害。

  論及武功,十八人的任何一個,都比堂上地人厲害,實是楊家地精英力量。

  誰又能想得到,這十八個一起出手,揮刀齊斬,竟能有人不加抵抗,卻全身而退。

  若非親眼所見,若是聽到別人這般說,他們定會覺得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楊仲昌自從十八鐵衛出手,便撫髯而笑,心中篤定下來。

  未做家主之前,對於這十八鐵衛,他便覬覦良久,如此精銳地力量,握在手上,心中的感覺委實難以言說。

  此時,這個江南雲竟然送上門來,真是困了送上枕頭,正好用十八鐵衛來樹立自己家主地威嚴。

  看到江南雲脫身而出,他神情一變,撫髯地手停下,眼中精芒一閃,眉頭緊鎖。

  沒想到,這個江南雲如此棘手,十八鐵衛齊上,竟然拿不下她。

  十八鐵衛怒吼一聲,腳下移步換位,再次將江南雲圍在當中,並不急著進攻。

  他們腳下移形換位,長刀豎在胸前,繞著圓圈疾走,看上去宛如一個刀的齒輪,寒風森森,極是嚇人。

  「家主,讓我來罷!」一個人站出來,上前一步,躬身一禮,抱拳對楊仲昌說道。

  「三長老?」楊仲昌眉頭一軒,神色遲疑。

  這個說話之人乃是一個老者,看上去極是老邁,身形佝僂,滿臉的皺紋,走起路來,顫顫巍巍,讓人擔心。

  他雙眼昏花,目光渾濁,絲毫沒有生氣,看上去便是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罷了。

  但堂上諸人卻不敢小覷他,這乃是長老堂的三長老,武功奇高,雖然很久沒有出過手,想必更加厲害。

  楊仲昌咬牙,無奈地歎息一聲,滿臉慚愧之色,抱拳道:「三長老,弟子慚愧!」

  三長老瘦骨嶙峋的手擺了擺,慢慢說道:「老頭子這把年紀,也該走了,臨走之時,能出一把力,也算為楊家盡一份

  他說話時,極是費力氣,氣若遊絲,慢慢悠悠,似是隨時會提不起一口氣而倒下去。

  「三長老!」楊仲昌不悅的道。

  三長老擺手,滿是皺紋的臉上一笑,宛如菊花綻放,慢慢搖頭:「我這把老骨頭,我自己清楚得很,也沒兩年可活了,家主也不必說那些客套話了!」

  楊仲昌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麼。

  他抬頭看著場中負手而立,笑吟吟神情的江南雲,眼中的精芒宛如寒電,迸射而出。

  他重重點頭,江南雲如此武功,若是不拚死,根本無法沾到她身體,更別說傷她。

  江南雲踏著玉虛步。在刀光之中,閑庭信步,悠然自得,根本不必拔劍,想要累垮這十八人。

  她看得出來,他們施展的刀法威力很強,所耗內力也大。用不了多久,便會力竭而退。

  這十八人。刀法俱是威力宏大,但自從她練過清虛劍法。內力運行速度便有了質的變化,眼光敏銳,凝視望去,一切頓時變得緩慢幾分,雖然沒有施展清虛劍法那般強烈。卻也足以慢上一拍,足夠她從容出招,實是不費吹灰之力。

  「十八鐵衛,退下!」楊仲昌一揮手,沈聲喝道。

  十八人身形陡然加速。刀光暴漲,隨即後退,由兩圈變成一圈,臉色緊繃,厲鬼般的臉龐緊繃,雙眼精芒閃爍,極是懾人。

  他們雖號稱鐵衛,卻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反而更加激烈。內心驕傲異常。十八人聯手,竟然沒有殺了來人。算是奇恥大辱。

  「江幫主,老朽楊三,領教江幫主地高招。」老者邁步,緩緩來到江南雲跟前,抱了抱拳,聲息微弱地道。

  江南雲明眸波光流轉,在老者身上轉了一轉,點點頭,道:「你的內力修為不俗,倒也算得上一個高手。」

  「在江幫主面前,豈敢稱高手?!」老者緩慢一笑,皺紋擠在一起,說不出地難看。

  「出招罷。」江南雲話不多說,玉臉上的笑意驀的收斂,抱拳一禮,沈聲說道。

  老者慢慢拔出腰間長劍,長劍一點一點兒,慢慢出鞘,他的身子也慢慢的直起來,佝僂地後背越來越直,身上原本的老態龍鍾如潮水一般褪去,臉上地皺紋似乎漸漸變淺,原本混濁的雙眼越發明亮,似乎霧氣消散,還它本來面目,雙眼光芒漸顯。

  長劍完全出鞘,他宛如變了一個人。

  身形挺拔,腰桿筆直,雙眼灼灼如熊熊烈火,忽然之間,彷彿年輕了二十多年,渾身銳氣逼人,彷彿一把出鞘之劍。

  他地劍與人合二為一,人即是劍,劍即是人,渾身銳氣逼人,一如手上的長劍。

  「嗤」一聲厲嘯,長劍刺出,似是輕巧的一刺,卻發出偌大的聲響。

  楊仲昌微閉上眼,心中一片苦澀,知道三長老用上了天魔解體**,將生命透支,激發全部的潛力。

  即使勝了,他地性命怕也保不住了。

  這套秘法,唯有長老懂得,家族其餘弟子,並不知曉,僅是略有耳聞而已。

  這套心法乃楊家秘傳,異乎艱澀深奧,平常本就無甚大用,又怕擾了年輕人的心思,故不輕傳,僅有幾個長老習得。

  江南雲側身一讓,屈指一彈,動作輕盈曼妙。

  眾人眼中,明明她的速度不快,但偏偏輕輕一彈,恰好彈中了三長老淩厲無匹的長劍,好像長劍送上門去被她彈。

  「錚……」清鳴聲響起,眾人心頭一抖,彷彿聲音直傳入心底,帶動著心也跟著一起震動。

  三長老的劍嗡嗡作響,久久不絕,劍柄被他牢牢地握住,臉色有幾分蒼白。

  江南雲瞥他一眼,點頭輕笑:「好深厚的功力呢!」

  她那一指,也是彈指神通,內力自指間彈出,呈螺旋狀,高速震動,透過長劍,鑽入持劍者的體內。

  尋常的高手,僅此一下,便會吐血而倒,老者卻無異樣,仍能握住長劍,功力顯然不尋常。

  三長老強自一嚥口水,將到嘴的熱血吞下,免得打擊眾人氣勢,心中卻是暗自叫苦,沒想到這個小妖女如此厲害。

  「嗡……」他牙根一咬,猛的一抖劍,瞬間顫出三朵劍花,一氣化三清,罩向江南雲胸前膻中諸大穴。

  江南雲仍舊屈指,在劍花中輕輕一彈,劍花頓時消散,長劍沖天而起,在空中翻滾著。

  「嗤」的一聲輕響,插入旁邊的柱子上,半柄劍沒了進去,劍柄仍嗡嗡的顫動不已,宛如一條蛇不甘伏首,努力掙扎。

  三長老右手輕輕顫抖,與長劍顫抖得一般無二,江南雲彈指神通地勁力非凡。波及手掌,他難以自控。

  臉色更白了幾分,三長老苦笑一聲,搖頭道:「唉……,還是老了,老不以筋骨為能,老頭子我是自取其辱!」

  「三長老。退下罷。」楊仲昌沈聲道,臉色急切。

  三長老搖頭。轉頭對楊仲昌道:「家主恕罪,老頭子我要違命一次了。過後再去戒律堂領受責罰!」

  他苦笑一聲,右手猛地一擊胸口,頓時噴出一口熱血,吐在地毯上,散發著絲絲的寒氣。

  「好霸道地內力!」他冷笑著瞪向江南雲。

  江南雲輕輕一笑。道:「老人家可冤枉人了,我已經手下留情,你還是退下罷!」

  三長老哈哈大笑:「人都稱你是笑面羅剎,說你笑得越盛,心中殺機越厲害。不知是真是假?」

  江南雲盈盈一笑,明眸一掃,波光瀲灩,眾人心中一跳,竟忍不住意動神搖,難以自持。

  「老人家,武林之中,以訛傳訛者眾,豈能盡信?!」江南雲抿嘴輕笑。搖搖臻首。

  「怕是不會空穴來風罷?」三長老哈哈一笑。猛地再一擊胸口,再次噴出一口熱血。

  這一次。地毯上的血竟灼熱逼人。

  「三長老!」楊仲昌沈聲道。

  三長老一擺手,緊盯著楊仲昌,鄭重道:「家主,老頭子要先走一步了!」

  說罷,身形一晃,猛的撲向江南雲,奇快絕倫,竟然難以看得清,彷彿化成一道影子。

  江南雲笑吟吟的,嬌軀一蕩,彷彿水上的荷花,飄逸無比,恰到好處的躲過三長老的一撲。

  三長老撲了個空,僅差一尺,手掌便能抓住江南雲,此時卻徒勞無功,只能望人興歎。

  他咽喉一動,猛地一口熱血噴出,灑下漫天的血霧,突兀而迅速,防不勝防。

  江南雲地身形被籠罩其中,她見勢不妙,身形再次一晃,脫出了血霧籠罩。

  但距離太近,縱使她身法奇快,卻也難免沾到了一星半點

  三長老吐出這口熱血,身形一踉蹌,緩緩倒了下去,身形再次變得佝僂,精氣神一下子消失。

  「三長老!」楊仲昌沈聲一喝,身形一動,並未如人們所料的去扶三長老,反而撲向江南

  江南雲手臂上濺了一點兒血星,本是無足輕重,但隨即感覺麻癢,一道無形地氣息彷彿從手臂鑽進來,沿著經脈,順勢而行,想要鑽入丹田中。

  她見勢不妙,左手一動,瞬間點中右肩井附近數處穴道,以截脈之法,完全將經脈閉住。

  對於楊仲昌的偷襲,她嬌軀一晃,瞬間橫移一尺,避開他淩厲的一抓,伸手一托,扶住了三長老,讓他緩緩放下。

  瞥了三長老一眼,江南雲盈盈一笑:「好厲害霸道的功法,你這口血將精氣神完全吐出,值不值得?!」

  她想了起來,師父曾在無意中提到過,武林中有一門心法,名叫天魔解體**,可以將身體的潛力完全激發出來,練至極高境界,甚至能將精氣神凝成一點血芒,射出來,中者無救。

  這個三長老雖然沒練至這般境界,但能凝成一口熱血,境界已經極高,頗是罕見。

  「老朽將死之人,將拉上你這個羅剎一起上路,也算是大善!」三長老坐在地上,抓著江南雲地右臂中,哈哈大笑,神情歡愉。

  笑著笑著,聲音變小,他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身子顫抖不已,看著難受。

  「真是個瘋子!」江南雲輕嗔一句,看了看自己的右臂。

  右臂臂彎處,鵝黃羅衫破了一個小洞,僅有針眼大小,是被熱血所腐蝕。

  其餘血霧噴在地上,地毯已經變成黑色,猶如被火烤過一般,散發出陣陣焦糊的味道。

  楊仲昌站在江南雲背後,不再偷襲,知道徒勞無益,僅是惹人笑話而已,來到三長老跟前,痛惜的道:「三長老,這是何苦?!」

  「家主,我楊家地人,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三長老臉上的皺紋頃刻之間,變得更多,雙眼混濁,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

  「三長老放心!」楊仲昌重重點頭,慢慢將他放下。

  上的人們望著三長老,眼中熊熊冒火,轉向江南雲,似乎能將她焚化一般。

  「你們楊家,究竟有多厲害?!」江南雲淡淡一笑,站在三長老跟前,冷哼道:「仗著會幾式莊稼把式,便橫行霸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真是好笑!」

  三長老死死瞪著他,呼吸漸漸微弱,眼神慢慢迷離,已然陷入了神智不清。

  「殺……殺!」他喃喃自語,慢慢沈寂下來。

  威儀堂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江南雲搖頭一笑:「真是死不悔改!」

  「你給我住嘴!」楊仲昌轉身怒喝,聲音洪亮,震得大堂嗡嗡作響,窗戶晃動。傍晚夕陽西下

  觀雲山莊

  「公子,我聽說,盈盈被少林派的人捉了去!」向問天站在蕭月生身前,低聲說道。

  蕭月生坐在弱水亭中,正拿著一卷書,向問天站在他跟前,神情遲疑猶豫。

  「盈盈被少林派的人捉去了?!」蕭月生放下書卷,眉頭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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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笑傲 第302章 勸和


  「是。」向問天點頭。

  蕭月生眉頭鎖得更緊,沈聲問:「怎麼回事?!」

  向問天搖頭:「具體情形,我也不知。」

  蕭月生起身,來回走幾步,霍的停下來,眉頭皺著,想了想,道:「你去將慕容玉婉找來。」

  「是!」向問天恭聲答應,轉身便走,大步流星,轉眼間消失在後花園中。

  不大一會兒功夫,慕容玉婉一般紫衣,嫋嫋而來,到了後花園的弱水亭中,參見蕭月生。

  她身形曼妙,容貌嬌美,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乃是江南雲的心腹親信,平常,江南雲不在時,便由她暗中主持清平別院的事務。

  她進得弱水亭,在蕭月生跟前襝衽一禮,盈盈一拜,起身,然後嬌聲問:「先生找我?」

  蕭月生一擺手,讓她起來,緩緩問道:「玉婉,你可知道,魔教聖姑任盈盈之事?」

  「任盈盈?」慕容玉婉稍一沈吟,她雖無過目不忘之奇能,但記憶力也極是驚人,稍稍一想,便想了起來,點頭道:「是的,任盈盈已經落入了少林派手上。」

  蕭月生眉頭微微一皺,淡淡問道:「少林派為何抓她?」

  「她是魔教的聖姑,地位超然,影響極大,……她傷了少林派一個弟子,所以才被少林派的人抓了去。」慕容玉婉緩緩說道。

  「傷了什麼人?」蕭月生問。

  「好像是一個俗家弟子,不甚出名。」慕容玉婉恭聲回答,明眸如水,靜靜看著他。

  「一個俗家弟子……」蕭月生沈吟,若有所思。

  「先生。要不要將任姑娘救回來?」慕容玉婉低聲問道。

  「救回來?!」蕭月生抬頭望她,見她緊抿著嘴,神情堅毅,似是無所畏懼,搖頭道:「少林寺,乃是龍潭虎穴,不能輕易犯險!」

  隨即。他有些省悟,望向她:「你怎麼起了這麼個心思?!」

  他與任盈盈之事。應該極為保密才是,但看慕容玉婉的模樣。似乎已經知道根細。

  「任姑娘在咱們這裏住了一段兒時間,與咱們山莊有交情,豈能袖手旁觀?!」慕容玉婉忙道。

  「她是魔教之人,自有魔教的人前去營救,不勞咱們費心!」蕭月生哼了一聲。擺擺手,讓她離開。

  慕容玉婉暗自一笑,欲蓋彌彰,便是如此,他與任盈盈之事。山莊之人,豈有不知?!

  江南雲明眸泛波,盈盈盯著楊仲昌,默然不語。

  「你殺了三長老!」楊仲昌狠狠瞪著她,沈聲哼道,眼中精芒四射,殺機大盛。

  江南雲輕輕一笑,搖頭道:「他自己想不開,偏偏用這種功夫。根本就是自盡嘛。怨我何來?!」

  「若不是你,三長老豈能用天魔解體**?!」楊仲昌冷笑。

  「他學藝不精。我有什麼辦法?!」江南雲無奈的嬌笑,搖頭不語,看楊仲昌的目光似乎有幾分憐憫。

  「總之,你殺了三長老!」楊仲昌大喝。

  江南雲擺擺手,聲音糯軟如蜜:「好啦好啦,就算是我罷,你要如何?!」

  她殺一個是殺,兩個人也是殺,絲毫不在乎,懶得多說。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楊家要讓你血債血償!」楊仲昌陰沈著臉,緩緩說道。

  「好啊,我拭目以待!」江南雲輕輕一笑,絕美地玉臉一片諷刺之色,令所有的人都氣炸了肺。

  「家主,讓我來會一會她!」一個人蹦出來,卻是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滿臉的橫肉,手拿一柄長劍。

  「老五,莫要胡鬧!」楊仲昌登時一皺眉,擺了擺手。

  「家主,人家都欺到咱頭上拉屎了,我豈能袖手旁觀?!」那老五搖頭,緩緩抽劍。長劍抽出,卻是一柄奇形長劍,又長又細,彷彿一條銀蛇一般,卻是一柄銀蛇劍。

  江南雲眉頭皺起,看了看那老五,又看了看楊仲昌,笑道:「你們楊家何時有了銀蛇劍了?!」

  「咱們楊家有的東西多了去!」那老五一抖長劍,嘿嘿冷笑,目光在她臉上貪婪的注視,似乎想要將她融化了一般。

  「好啊,我倒要會一會銀蛇劍法,莫要讓人失望才是!」江南雲輕盈一笑,腳下一旋,來到他跟前,拔劍出鞘。

  「出劍罷!」江南雲一挺長劍,嬌聲哼道。

  老五大眼緊盯著江南雲的胸口,看她一挺劍時,胸脯顫動,宛如波濤洶湧,極是壯觀,誘人血氣賁張。

  江南雲黛眉一蹙,哼:「堂堂楊家,就出這麼一個下流胚子?!」

  說罷,嬌哼一聲:「看劍!」

  身隨劍走,一劍刺出,劃過一道匹練,直接劃過他的喉嚨,輕盈落地,如舞似蹈,令人癡迷。

  這一劍,奇快絕倫,眾人眼中,卻覺得一般,但老五為何偏偏睜大著眼睛,絲毫沒有躲避。

  他喉嚨中劍,血卻沒有流出,直接被她以玉虛訣封住,週身氣血已經停滯,失去了生機。

  「砰」他緩緩倒地,有些莫名其妙。

  一個人上前,探了探他地鼻息,搖頭長歎:「已經死了!」

  楊仲昌怒火盈反,瞪著風姿綽約的江南雲,恨不得吃其肉,沈聲喝道:「不得無故挑戰!」

  蠢蠢欲動地眾人停下來。右手按著長劍,踏前一步,怒盯著江南雲,似是欲吞了她一般。

  江南雲嘻嘻一笑,滿不在乎,反而明眸轉動,顧盼四周。似是遊山玩水一般。

  「楊家主,不必讓他們送死了。讓你們楊家武功最強者出來罷,若是能夠接住我兩招劍法。我便饒過你們楊家!」江南雲擺擺手,明眸掃了一眼眾人,清冷如一盆水澆下來。

  「你此言何意?!」楊仲昌強忍怒火,哼聲問道。

  江南雲輕哼一聲,冷冷道:「你們數次刺殺我師父。若非看在恆山派的面子上,早就滅了你們楊家,豈容你們如此猖獗?!」

  她一直笑嘻嘻地,看上去絲毫沒有正經之處,但此時一正經起來。宛如換了一個人,氣質威嚴,足以懾人。

  「我楊家若是這般容易被滅,早就被滅了無數次!」楊仲昌冷然一笑,不以為然。

  「哦,是麼?!」江南雲淡然笑了笑,搖了搖頭:「井底之蛙,委實可憐!」

  「你說什麼?!」楊仲昌頓時大怒,暴跳如雷。

  「別人不惹你們。是看在恆山派的面子上。難道你真以為,他們是怕了你們楊家?!」江南雲搖頭一笑。

  「胡說!」楊仲昌頓時怒喝。大聲斥責。

  江南雲輕輕一笑:「我是不是胡說,你心中難道不清楚麼?!」

  「我不清楚!」楊仲昌怒哼,冷冷瞪著江南雲,心中的殺機沸騰,恨不得馬上一劍將她殺了,免得說得人心浮動。

  江南雲輕輕笑了笑,道:「若是恆山派第二天說,你們胡說胡話,恆山這中弟子,沒有一個與林家有什麼關係,那不必明天,今天就將必有許多人圍過來,將你們吞得一乾二淨!」

  「有膽子的,就來送死看看!」楊仲昌冷笑連連,毫不在意,似乎江南雲的話便如耳旁風,

  「你們若有能接下我一招,我拍拍手便走!」江南雲抿嘴輕笑,眼波流轉,風情動人。

  但在眾人地心中,卻再也沒有了綺念,皆是對江南雲的仇恨笑面羅剎,果然可怕。

  對這些仇恨地目光,江南雲視而不見,輕輕一笑,道:「若是你們一招也接不下,可莫怪我辣手無情,盡屠你們楊家!」

  「好狠的心!」

  「虧她長了這麼一幅絕美地容貌!」

  「媽地,跟她拼了!」

  「我就不信,她有這麼厲害!」

  「說不定,她真是狐狸精變地,小小年紀,便這般厲害!」

  「殺了她!」「宰了她!」

  人們哄然叫道,紛紛嚷嚷,個個都是雙眼通紅,似是一隻一隻的餓狼,極是駭人。

  江南雲明眸溜過他們,露出一絲哂笑,搖了搖頭,吐出四個字,清晰可聞:「烏合之眾!」

  這四個字雖然很輕,但卻清晰的傳入各人的耳中,直傳入心底,紛紛嚷嚷之聲絲毫無法擾亂。

  「砰!」楊仲昌重重一拍桌子,騰的起身怒喝:「都給我住

  威儀堂中頓時一肅,寂靜下來,重新恢復了各人地道貌岸然。

  「瞧瞧你們,成何體統?!」楊仲昌怒哼一聲,目光似冷電,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姓江的,好,咱們倆過一招!」楊仲昌冷冷說道,緩緩靠近,臉上一片凝重。

  他心下明白,江南雲如此身法,縱使是一招,自己怕是也接不住,但身為家主,也實無奈之舉。

  恰在此時,一道嬌脆的聲音在驀然在耳邊上傳授:「住手!」

  清脆地擊聲音當中,一群人推門進來,浩浩蕩蕩,緊擁著一人,宛如群星拱月。

  當中一人,身材嬌小玲瓏,卻穿著一件寬大地僧袍,看上去,說不出地風情。

  「儀琳師叔!」江南雲頓時一怔,忙抱拳上前。

  「南雲,我沒來晚罷?!」儀琳雙手合什,長長地鬆了口氣,緊繃著的俏臉鬆開。嬌聲說道。

  「師叔,你來這裏做什麼?!」江南雲疑惑的問。

  楊仲昌的一顆心不停地下沈,來人雖然是恆山派的人,但起來,他們大有淵源。

  人群之中,楊克讓雙眼狂熱,緊盯著儀琳。眼睛一眨也不眨,緊緊相隨。

  儀琳師太白玉似的小手招了招。一個尼姑悄然走上前,她人到中年。容貌清麗,身材也極好,上前對江南雲合什一禮。

  「南雲,這一位是儀明師姐。」儀琳指了指她,嬌聲道:「儀明師姐俗家姓楊。正是這裏的人。」

  「看來,說楊家是恆山派地分支,果然不錯。」江南雲恍然大悟,看了看儀明師太。

  看起來,儀明師太眼神清正。神情肅穆,微闔雙眼,一幅任由處置地模樣。

  「我也才知道不久。」儀琳搖頭歎道,跺了跺腳,急忙問道:「大哥沒受傷罷?」

  江南雲冷哼一聲,搖頭:「沒有,他們這點兒三腳貓的功夫,豈能傷得了我師父?!」

  「那倒也是。」儀琳舒了口氣,歎道:「若是發覺得早。早早讓他們老實下來。也不會有這些事情地!」

  「師叔,你是來求情的?!」江南雲疑惑地道。

  儀琳臻首微搖。輕輕道:「南雲,我這次來,不是為了求情,而是為了化解你們這件事。」

  「化解?!」江南雲笑了起來,掃了眾人一眼,他們仍舊怒火填膺的神情,恨不得吃自己地肉。

  「俗語說得好,冤解宜解不宜結!」儀琳雙手合什,朝兩方各持了一禮,靜靜說道:「請兩家子將這段怨恨放下罷……」

  江南雲苦笑一聲,呶了呶嘴:「喏,若是他們願意,我一切都聽小師叔的!」

  儀琳師太大是歡喜,忙道:「好好,我會說服他們的!」

  她沒想到,江南雲竟如此好說話。

  在她想來,最易說服的,應是楊家的人,而最難說服地,反而是江南雲,因為她的性子堅毅,自己可沒把握。

  她走到儀明師太旁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儀明師太點點頭,抬腳邁步,到了楊仲昌的身前,合什一禮,淡淡說道:「楊施主,儀明有禮了!」

  「小妹,你……?」楊仲昌又驚又喜,喃喃叫道。

  儀明師太搖頭,緩緩說道:「貧尼乃化外之人,在家種種,已然斷絕,請不要如此稱呼。」

  「小妹,……儀明師太,你是……?」楊仲昌臉上的喜色收了收,低聲道。

  「貧尼來,是前來救楊家於水火。」儀明師太低低說道:「你身為楊家之主,切不可妄然行事!」

  兩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很久,儀明師太甚至聲色俱厲的喝斥,楊仲昌據理力爭,看上去頗是熱鬧。

  儀琳師太側耳傾聽,心中焦急,實未想到,事實與自己想像地截然相反,南雲這邊易勸,楊家卻不識時務。

  「小師叔,瞧瞧,這就是楊家的作派,若不是師父武功高明,早就被他們殺了幾殺了!」江南雲搖頭歎息,不以為然的瞪了那邊一眼。

  「少造此殺孽,總歸是好的。」儀琳輕輕說道。

  江南雲輕哼一聲:「那就看他們是不是明白了!」

  他倒是希望,此事楊家咬緊牙關,死不同意,各憑本事,刀光劍影,再見結果。

  半晌過後,儀明師太走過來,低聲對儀琳說了幾句話。

  儀琳點點頭,看了那邊一眼,轉頭對江南雲道:「南雲,咱們先出去一下,讓他們商量商量!」

  江南雲點頭,與儀琳相攜走了出去。

  「大哥這一陣子還好嗎?心情怎麼樣?」乍一出了威儀堂,儀琳馬上問江南雲。

  「嗯,小師叔放心罷,師父一切如常,只是被楊家所擾,心煩得很,所以讓我過來解決掉。」江南雲點點頭。

  「唉……」儀琳搖頭一歎。

  很快,「吱」的一聲,威儀堂的大門被拉開,楊仲昌腳步沈凝,緩緩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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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笑傲 第303章 壓制

  他來到儀琳跟前,抱拳鄭重道:「儀琳師太,多謝你來,但觀雲山莊殺了我們前任家主,不能就這麼算了,魚死網破,我楊家也會血戰到底!」

  儀琳登時一急,忙道:「楊家主,你……」

  楊仲昌抱拳,誠懇的道:「師太,我知道,這有些不識抬舉,可咱們前任家主讓人殺了,卻要苟且偷生,實在愧對列祖列宗!……我楊家之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儀琳秀氣的眉毛蹙起,明眸盯著他

  楊仲昌歉然一笑,轉身對江南雲道:「姓江的,縱使你武功再強,也莫要讓咱們楊家屈服!」

  「咯咯,你們楊家可真有意思呢!」江南雲咯咯一笑,花枝亂顫,風情妖嬈。

  「你這話何意?!」楊仲昌怒哼,神情淩厲。

  江南雲驀的一收笑臉,冷若冰霜,動人的明眸寒電迸射,懾人之極。

  目光在眾人臉上掠過,她冷哼道:「我師父本來懶得理會你們,不想多追究,……可是呢,你們楊家接二連三的前來刺殺,若是家師武功稍差一些,早就丟了多少次性命了!」

  「殺我楊家之人,豈能輕饒?!」楊仲昌冷笑。

  江南雲一笑:「你想殺我觀雲山莊的人,又豈能饒你?!」

  「那咱們就看看,到底誰能殺得了誰!」楊仲昌斜睨她,冷笑不已,有恃無恐。

  儀琳忙伸手。嬌聲道:「你們兩人各少說兩句,好不好?」

  她神情幾乎是懇求一般,嬌聲道:「楊家主,雖說前任家主的死與觀雲山莊有關,但畢竟死者已已,想必他在天之靈。也不願楊家的弟子白白丟掉性命地。」

  楊仲昌搖頭:「若是不能為前任家主報仇,我楊家再無顏面苟活於人世,不如同歸於盡!」

  儀琳緊咬著紅唇,盯著楊仲昌,心中升起怒氣,這個楊家的家主,一心只想著顏面。絲毫不顧弟子們的死活,委實可恨。

  她心腸極軟,對每一個人的生命看得都重要,絕不願見到有人死去。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能不死不滅,天下太平。

  「師叔,這人如此死腦筋,再說無益,還是算了罷。」江南雲搖頭一笑,低聲勸道。

  儀琳長籲一口氣,望向江南雲,帶著哀求之色:「南雲,你就饒過楊家這一次罷!」

  江南雲露出為難之色。沈吟一下,見儀琳楚楚可憐,實在讓人不忍拒絕,只能點點頭:「師叔,我問問師父看罷。」

  她玉指伸出。在唇邊一撮,發出一聲清嘯,扶搖直上,直衝雲霄,傳遍了整個天空。

  轉眼間,一道清亮高亢的清鳴迴響,回應著江南雲發出地清嘯,一道白光閃過,彷彿晴空出現一道閃電。瞬間擊中江南雲肩頭。

  白光消失。她左肩頭出現一隻雪白的鴿子。

  這只鴿子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宛如白緞一般,閃閃發光,整個身體弧度優美,看著大覺和諧優美,生出好感。

  它的兩隻眼睛彷彿紅寶石一般,熠熠閃光,靈氣逼人,彷彿能夠看透別人的心思。

  江南雲左右望了一眼,看向楊仲昌,道:「可借筆墨一用?紙要薄一些的!」

  楊仲昌盯著她看了半晌,沈聲一哼,擺了擺手,沒好氣的道:「筆墨伺候!」

  楊克讓親自跑回去,搬來一張矮几,幾上筆墨紙硯俱備,旁邊還有一個繡墩。

  江南雲瞟了一眼楊克讓,點點頭,算是致謝,一拂衣裾,款款坐下,白玉似的手輕輕研墨,動作優雅,不緊不慢。

  研過墨,鋪開紙,她提筆而寫,梅花小楷,字跡極小,一時之間看不清楚。

  白鴿站在她左肩頭,寶石般地小眼閃閃發光,似乎在看著她寫的每一個字,看其神情,似乎能夠看得懂。

  很快,一張薄薄素箋已經寫完,吹幹墨跡,捲成一個小紙棍。

  自白鴿爪上取下一個小竹管,人們這才看清,這只白鴿的爪子蒼勁有力,閃著寒光,看上去頗是嚇人,絕非尋常的鴿子。

  「去吧!」江南雲將素箋放到竹管中,竹管系到白鴿爪上,自瓶中倒出一顆紅丸,送到它嘴裏,輕聲一笑,將它拋了起來。

  白鴿展翅,扶搖直上,宛如白鶴一衝九天,升上十幾丈高,在江南雲頭頂盤旋一周,化為一道直線,斜斜衝上天空,轉眼間完全融入了白雲之中。

  一道清唳聲自天際傳來,縹縹緲緲,若有若無。

  「它飛得可真快!」儀琳讚歎一聲,滿臉喜愛之色。

  江南雲抿嘴輕笑:「這可是咱們山莊裏地愛物,名喚白靈,飛行奇快,一個時辰便能返回來!」

  楊仲昌也沒有再為難,將儀琳師太她們安排在了一個院落中,遠遠派人看著。

  院子當中有一個小亭,亭中桌椅俱全,她們坐在小亭中,院門敞開著,能夠看得清裏面。

  「他們這是怕咱們逃了呀!」江南雲看了一眼院外樹上的四個人,他們正趴在樹枝間,遠遠監視著這邊。

  「儀明師妹,你們楊家的待客之道,可是差得很呢!」儀清師太輕輕笑道。

  儀明師太低下頭,搖頭歎息一聲,默然不語。

  「算了算了,開個玩笑罷了!」儀清師太忙笑道,轉頭瞥一眼江南雲,輕笑道:「江幫主,蕭先生給你的命令,是要盡屠楊氏一門?!」

  「這倒不是。」江南雲放下茶盞。輕輕一笑。

  「那是何命令,說與咱們聽聽,要不要緊?」儀清師太笑問。

  江南雲想了想,笑道:「你們也不是外人,即使說與你們聽,也沒什麼!」

  「說來聽聽!」儀清師太忙道。瞥了一眼儀明師太。

  江南雲卻看也不看儀明師太,輕笑道:「師父說,擒賊先擒王,先將楊家的家主除去,以警傚尤。」

  「你不是已經完成了麼?」儀清師太笑著問。

  江南雲搖頭,淡淡瞥了那邊地四個人:「師父是說,除去楊家的家主。如今,楊家家主不是活得好好的麼?!」

  儀琳失聲驚叫,捂著嘴:「大哥不會是說,要除去楊家的每一位家主罷?!」

  「家師之意。正是如此!」江南雲點頭。

  儀琳明眸睜大,露出驚詫之色。

  江南雲笑了笑,道:「這一次,楊家實在將師父惹火了,刺殺了四次,每一次都是成心要人性命。」

  「掌門,蕭先生乃是殺伐果斷地人物,可不會心腸手軟!」儀清師太低聲道。

  儀琳點點頭,又搖搖頭:「大哥殺人太多。有傷天和的!」

  「師父說,天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可無憐惜之心。」江南雲抿嘴一笑,搖頭道。

  「大哥果真這般說?!」儀琳似是不信地睜大明眸。

  江南雲點頭:「我豈敢虛言誑師叔你?!」

  儀琳輕輕一歎。道:「唉……,我每天得多念一會兒經,替大哥消除殺孽!」

  「這樣最好不過。」江南雲忙點頭。

  儀琳想了想,再次求情,低聲道:「大哥饒了他們這一次,想必不敢再生是非了。」

  江南雲苦笑一聲,搖頭歎道:「師叔,你若真的想化干戈為玉帛,需得向那邊施壓。」

  「可他們不聽吶!」儀琳無奈的道。

  「師叔你可是恆山派地掌門。需得拿出五嶽劍派的威風來。小小的一個楊家都懾服不了,豈不讓天下人笑話?!」江南雲神色鄭重。沈聲說道:「……這樣,又豈能鎮得住別人,恆山派可是危險得很吶!」

  儀琳歎息一聲,點點頭:「我太軟弱了一些。」

  江南雲微微一笑,並不否認,沈聲說道:「師叔,武林中人,往往吃硬不吃軟,好聲好氣的商量,反而以為怕了他們,唯有以硬對硬,逼他們懾服!」

  「嗯,是啊。」儀琳點點頭,心有慼慼焉。

  若是換了從前,對於這番話,她定會嗤之以鼻,認為大謬,世上人心本善,豈會如此?!

  但做了這一陣子地掌門,接觸的事情五花八門,再也不是原本的白紙一般的純潔。

  只是雖然見多了雜事,她地心仍舊純潔如故,只是行事之際,想得更為寬廣一些。

  「楊家,便是這般欺軟怕硬!」江南雲重重一哼。

  見儀琳明眸睜得大大地,一幅遲疑神色,江南雲歎道:「他們敢跟師父拚命,便是看師父勢單力薄,以為好欺負而已,若是遇到恆山派,又豈敢如此放肆?!」

  「小師叔若是想救楊家,便要將楊仲昌諸人彈壓下去,否則,依我師父地脾氣,可不是饒了他們!」江南雲低聲道。

  「可是……」儀琳遲疑。

  她想了想,若是真依南雲所說,強行將楊家鎮壓下去,究竟能不能成,恆山派真有這般強大的威懾力?

  她有些擔心,即使壓下楊家,他們也不會放棄報仇,反而會將恆山派一起恨上,那時,可是後患無窮地。

  她轉對望向儀清師太與儀和師太。

  儀清師太想了想,道:「江幫主所言有理,掌門,需得強行彈壓,不能由著他們的性子來,看著他們白白送死!」

  「那好罷,儀明師姐,咱們只能得罪了。」儀琳一臉歉然的望向儀明和尚,低聲道。

  「沒什麼,勞煩掌門費心了。想必他們也會想明白的。」儀明師太雙掌合什,鄭重一禮。

  見她如此,江南雲方才露出一絲笑意,這個儀明師太,倒也不算糊塗呢。

  「既如此,去請楊家主來罷!」儀琳師太說道。

  「是。」儀明師太點頭。起身輕飄飄的走出去。

  轉眼之後,楊仲昌來到了院中,跟在儀明師太之後。

  「師太相召,有何事情,莫不是觀雲山莊已經來信了?!」楊仲昌抱拳,朗聲問道,神色不卑不亢。

  「不是。」儀琳搖頭。看一眼楊仲昌,雙手合什,道:「……楊家主,不知我恆山派地話。你們楊家聽不聽?」

  「師太的話,楊某自然是……聽的。」楊仲昌遲疑一下,慢慢點頭。

  儀琳秀臉一沈,嬌聲道:「若是不聽我的話,那恆山派與貴家族以後便是敵人。」

  楊仲昌聞之色變,雙眼緊盯著儀琳,想自她的神情看出說話真假,決心如何。

  「我身為恆山派掌門,一諾九鼎。絕不會更改!」她輕輕說道,自從修習了清心訣,對別人心思地把握也快了許多。

  「是。」楊仲昌沈重地點點頭,心頭微沈。終於,狼狽終於落到了一起。觀雲山莊與恆山派關係非淺,比跟楊家還要親近,現在可是危險得很了!

  他本想靠著恆山派,如今看來,卻是不但不會成為朋友,反而會成為敵人呢!

  儀琳秀臉沈著,緩緩說道:「今日,若是不與觀雲山莊化干戈為玉帛,那恆山派可不會客氣!」

  「師太。恆山派也要仗勢欺人麼?!」楊仲昌叫道。滿臉訝然,炯炯的望著儀琳。

  「是的。」儀琳跟他對視。明眸清澈而堅定,嬌聲道:「你可要想好嘍,楊家能不能受得住!」

  楊仲昌臉色陰沈,雙眼似乎能噴出火來,低下頭,沈思不語,一時沈默下來。

  「你回去跟大夥商量一下罷。」儀琳擺了擺白玉似的小手,淡然說道,明眸看著楊仲昌。

  楊仲昌抬起頭,緩緩點頭,轉身便走。

  「南雲,他會答應麼?!」儀琳頓時恢復了嬌弱,秀臉一幅擔心之色,怯怯的問道。

  「除非他們真的活膩了,否則,只能答應!」江南雲輕哼。

  「他們若是硬到底,可如何是好呢!」儀琳擔心的道,看了一眼門外地那四個人。

  那四人似乎受了指示,伺探得更加無所顧忌,明目張膽地站在樹上,觀望著這裏。江南雲黛眉輕蹙,瞥了四人一眼,忍住了殺意,被人這般盯著,心中極是彆扭。

  一聲清亮地鳴叫在天際響起,江南雲聞之一喜,抬頭上望,一道白光劃過長空,落到了她肩頭。

  「果然快得很!」儀清師太讚歎一聲,喜歡的瞧著穩穩站在江南雲肩膀地白鴿。

  白鴿挺著胸脯,滿是驕傲的看著眾人,親熱的蹭了蹭江南雲的鬢髮,發出咕咕的聲音。

  江南雲輕笑一聲,伸手取下它爪上的竹客,自裏面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素箋。

  打開素箋,看了幾眼,她便轉頭望儀琳,遞了過去,道:「師叔,你看罷,可不是我無情。」

  儀琳看了一眼,知道是大哥的筆跡,字體雖小,卻力透指背,又隱隱泛出一絲飄逸來,絕對是一種享受。

  她明眸轉動,掃了幾眼素箋中的內容,無奈地歎息一聲。

  「蕭先生怎麼說?」儀清師太急問。

  儀琳搖頭輕歎,素箋遞回了江南云:「大哥他還是要殺人!」

  「唉……,蕭先生看來真的氣極了,竟連掌門的面子也不賣了呢,委實罕見!」儀清師太忙道的,很是氣人,……大哥脾氣又不好,也怪不得會這般氣惱。」

  儀清師太鄭重道:「掌門,咱們一定要逼楊家低頭,否則,咱們誰能擋得住江幫主吶?!」

  說罷,她輕瞥江南雲一眼,似笑非笑。

  江南雲嘻嘻一笑,點頭道:「可不是!……我若動起手來,可不會故意相讓,否則,師父定不會饒我!」

  「你裝作打不過我們,如何?」儀琳明眸一亮,拍手叫道。

  江南雲搖頭,苦笑道:「我剛惹火了師父,他這一陣子還在生我的氣呢,可不敢再惹他!」

  儀琳忙鼓動道:「大哥他又不知這邊情形,怕什麼呢?」

  江南雲仍舊搖頭不疊:「師父可是神通廣大,定能猜得當時情形,我可瞞他不住,只能實話實說。」

  「南雲莫怕,我會替你在大哥面前求情地!」儀琳仍不死心,嬌聲說道,語氣似乎帶著懇求。

  「師叔,這一次我若是再出錯,師父可不會相饒,怕是求情也無用的!」江南雲無奈的望著儀琳,攤了攤手,苦笑道。

  「南雲……」儀琳眨著明亮的眸子,神情動人,難以拒絕。

  江南雲搖頭不已,神色鄭重:「除非楊家答應,不會再來找麻煩,否則,我只能遵從師父之命,容不得徇私的。」

  見她如此堅決,儀琳有些威心,只能嘟了嘟嘴唇,轉頭望向院落門口方向,期待著結果。

  禪房之中,一片幽靜,外面的竹林發出簌簌響起,屋內更顯得幽靜,最適應參禪。

  屋裏佈置得很簡單,頗有一幾一榻,一桌一椅的意味。

  陽光自窗戶照進來,輕風徐來,似乎送來陣陣的暖氣。

  一個鬚眉俱白的老和尚坐在榻上,雙腿盤起,采有七支坐之法,似乎正在參練什麼內家武功。

  「方丈,弟子有信送上。」一聲恭敬地聲音在外面響起,站在外面,雙手合什地道。

  「進來罷。」老和尚點點頭,他正是少林寺的方丈方證大師,位高權重,一時無假。

  「方丈,這是信。」進來一個小沙彌,約有十六七歲,個子不高,身體瘦弱,一雙大眼微微轉動,靈氣四溢,一看即知聰明絕頂。

  方證大師打開一看,慢慢看完之後,寶相莊嚴地臉上露了一絲疑惑之意。

  信是華山派的掌門嶽不群所寫,言辭懇切,似是在述家常一般,看著很舒服,心中大生好感。

  令方證大師疑惑的是,信末部分,嶽不群似乎隨意的提了一句,不能虧待任盈盈,因為此人實在太過關大。

  華山派一向與魔教有生死大仇,見面即打,怎麼到了最後,嶽不群反而提示,不能怠慢任盈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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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笑傲 第304章 探望

  這個嶽掌門,到底在說什麼呢?有何暗指之意?

  方證大師捏著這封書信,陷入沈思。

  「方丈,衡山派的人也有信來。」小沙彌再次在外面稟報,恭敬的進來,雙手奉上書信。

  方證大師接過,拆開,仔細看過,慢慢放下信箋,在幾張信箋之間掃來掃去,陷入深思。

  他抬頭,慢慢問:「任姑娘現在可好?」

  「任姑娘一直不吃飯,快要支援不住了。」小沙彌臉上露出悲憫神色,恭敬回答。

  方證大師歎了口氣,眼前浮現出任盈盈倔強冰冷的玉臉,她彷彿遇到了什麼傷心事,一幅心灰若死之像。

  自被請來少林,她便一言不發,滴水不進,似是要絕食而亡。

  這般剛烈的女子,方證大師尚是首見,措手不及,只能點了她的穴道,逼她喝下水,還有一些流食。

  佛家有殺戒,他心腸慈悲,容不得任盈盈在跟前絕食而亡,況且,將任盈盈請來少林,才會如此,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但每天僅是吃一些流食,她日漸衰弱,豐盈的美女如今已是憔悴不堪,小沙彌看得心中不忍。

  「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證大師宣了一聲佛號,臉上也露出憐惜之色,搖頭道:「這位任姑娘,性子太過剛烈了。」

  「方丈,若是她再不吃飯,怕會不成了。」小沙彌雙手合什,低頭頭,輕聲道。

  「我去看看。」方證大師起身,出了禪房。轉過幾個院落,來到了後山一座小院。

  十個精壯的中年和尚將小院團團圍住,彼此相隔四五尺,手持木棍,一動不動,似是雕像。

  看其陣勢。便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雖說此時乃是冬天,並沒有蒼蠅。

  見到方證大師前來。他們稽首一禮,默然不語。

  方證大師推開院門,院中坐著一人,令方證大師精神一振,雙掌合什:「任姑娘,老衲有禮了。」

  這是一個雅致的小院。四條是竹林。唯有中間搭著一個小涼亭,竹椅竹凳,清風吹來,簌簌作響,宛如天籟之意。

  涼亭之中,坐著一女子。黑紗蒙面,一動不動,僅是觀其身形,便見曼妙窈窕之態。

  「任姑娘……」方證大師走上前,來到小亭中,緩緩問候,聲音平緩、詳和,令人心神清定。

  女子一動不動,默然不語。一陣清風吹來。黑紗拂動,露出凝脂白玉似的臉頰。正是日月神教聖女任盈盈。

  「任姑娘,吃一些東西罷。」方證大師和聲勸道。

  任盈盈一動不動,仍舊端然而坐,似是一尊玉女雕像,黑紗覆面,僅露雙眼,明眸微闔,似乎入定。

  方證大師坐在她跟前,長長歎息一聲,道:「你這樣,有傷身體,姑娘如今身在少林,過上一年半載,聽我講完經,便可自由離去,何苦這般對待自己?!」

  「今日,我給你講一講《法華經》罷。」方證大師自懷中掏出一卷經書,遞到任盈盈身前。

  任盈盈一動不動,似乎無聲無息。

  方證大師也不惱怒,將經書翻開,拿方硯壓住經書一角,擺在任盈盈身前,然後開始講解。

  「釋迦牟尼佛居於王捨城的一座山中,與佛隨行者,共一萬二千多名大和尚……」

  方證大師的聲音詳和,吐字清晰而圓潤,極是悅耳。

  任盈盈雙眸微動,緩緩睜開,淡漠地一瞥方證大師,低聲道:「大哥如此,太過煩人!」

  也聲音沙啞,語氣微弱,有氣無力,顯然已極是衰弱。

  方證大師微微一笑,神情藹然,嘴裏仍舊吐字如珠,緩緩而柔和,絲毫沒有煩人意。

  任盈盈無奈的白了方證大師一眼,淡漠的道:「少林乃禪宗門庭,禪宗不立文字,出口即錯,大師為何還要講經?!」

  「哦,姑娘對佛家頗為瞭解?」方證大師一怔,隨即笑道:「佛門廣大,普度眾生,不如皈依我佛門下,清淨自在,如何?」

  任盈盈露出一絲笑意,搖頭不語,似是懶得多說。

  「唉……,如此看來,姑娘確實與佛門無緣,」方證大師藹然一歎,滿面悲憫,搖頭道:「姑娘的這一身戾氣,傷人傷己,不如聽老衲講經,消去戾氣,再行下山。」

  「大和尚管得太寬,不怕為少林惹禍?」任盈盈低低說道,眼神淡漠,語氣平淡。

  方證大師臉色一正,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緩緩道:「阿彌陀佛……,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即使東方教主親來,老衲也要先消去姑娘身上的戾氣。」

  「隨你的便罷。」任盈盈明眸闔上,不再多說。

  方證大師撥動佛珠,再次講《法華經》。

  任盈盈再次睜明眸,淡然笑道:「禪宗七經,並無法華,大師偏偏講解此經,究竟何意?」

  方證大師心下喜悅,終於能夠令她生出好奇,因好奇故,生機便不會消逝,便不會自絕身亡。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一道聲音:「師兄……」

  方證大師歉然一笑,合什一禮,起身道:「任姑娘請稍候,老衲去去便來!」

  「大和尚不必再來!」任盈盈淡淡道,閉上了明眸證大師合什一禮。

  他一臉的皺紋,看上去年紀極大,站在那裏,卻顯得蒼勁而穩固,絲毫沒有孱弱之像。

  「方生師弟。進我禪房中述話。」方證大師合什還禮,溫聲說道。

  兩人進了方證大師的禪室,坐下來,小沙彌送上茶,輕輕退下,室內一片靜謐。

  「方生師弟。你看看。」方證大師將桌上地信箋遞向方生和尚。

  方生大師一封一封的看,看得很慢,很仔細。

  方證大師也不催促。眼簾微闔,慢慢品茶,心平氣和,一派悠然自得模樣。

  半晌過後,方生大師放下信箋,抬起頭。疑惑道:「師兄。他們可是為任姑娘求情地?」

  方證大師點點頭:「嗯,任姑娘乃魔教聖女,他們對於魔教素來痛恨,不共戴天,竟替任姑娘求情,著實古怪。」

  「是啊。確實古怪。」方生大師點著頭,眉毛緊鎖,似是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兩人相對苦思一會兒,茫然無解,看了看信箋,雖然都有求情之語,卻極隱晦,語焉不詳。

  「師弟,任姑娘乃魔教的聖女。如此身份。確實應得小心,免得引起紛爭。多造殺孽。」方證大師緩緩說道。

  方生大師目光沈靜,緩緩說道:「可對於嶽掌門他們而言,卻也不必如此關切才是。」

  「莫非,還有別的緣故?」方生大師抬起頭,眸子明亮。

  方證大師點頭,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幾封信箋。

  「方丈,又有信到。」小沙彌在門外低聲道。

  「進來罷。」方證大師點頭。

  小沙彌進來,雙手奉上一封信,輕輕退出。

  方證大師接過信,掃了一眼,藹然道:「是泰山派地,莫不也是來求情地罷?」

  慢慢撒開信封,展開信箋一瞧,點點頭,遞給方生大師:「果然如此啊……」

  方生大師接過信,看過之後,更加不解:「這個任姑娘,到底還有什麼古怪?」

  「師弟,你下去問問,查一查任姑娘。」方證大師藹聲說道。

  「是,師兄放心罷。」方生大師點頭,起身。「楊家主,可曾想好了?!」儀琳沈著秀臉,盯著楊仲昌,淡淡地問道。

  她被儀清師太她們拱衛在當中,此時沈著臉的模樣,渾身上下泛著淡淡的威嚴。

  儀和師太與儀清師太眉宇間露出一絲喜悅,目光興奮,不時瞥一眼儀琳,心中欣慰。

  雖然儀琳當上了恆山派地掌門,但威望實在不足,只是因為有定閑、定靜、定逸三位師太力撐,才無人敢多說什麼。

  但心底裏,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儀琳輩份最小,資歷極淺,雖然武功高強,乃恆山派第一高手,但為人處事,太過柔弱,一味地良善,缺乏一派掌門殺伐果斷的氣派。

  儀和師太與儀清師太被師父安排,輔佐儀琳,一直為她的性子頭疼,恆山派本就是女子門派,被人看輕,若是掌門不夠強硬,定會受盡人們的輕視與欺負。

  儀琳畢竟是掌門,她們又不能說得太重,只能暗自操心,想要找機會慢慢勸導。

  不想,江南雲地一席話,馬上讓她有所改變。

  在她們眼中,楊家僅是一個小小地家族而已,與恆山派相比,實在微不足道。

  掌門的話,楊仲昌竟敢不聽,反而頂撞,她們心中憤怒,卻一直沒有表現出來。

  雖非礙著他是儀明師妹的兄長,早就上前,拔劍分出個高下,讓這個人嘗嘗苦頭,知道輕視恆山派的代價。

  此時,儀琳態度強硬,她們不但不擔心,反而興奮異常,覺得恆山派振興有望。

  楊仲昌冷冷盯著儀琳,淡淡一笑:「我楊家只有站著死地鬼。沒有跪著活地人!」

  「你……」儀琳登時大惱,秀臉色變。

  一股怒氣自丹田處散開,馬上地,一股清涼地氣息自腦上湧出,衝進了渾身各處,將湧上的氣衝散。化解於無形之中。

  楊仲昌毫不示弱,冷冷望著儀琳,風骨異常地堅挺。

  「楊家主。你不再想一想了?」儀琳壓下怒氣,有些不死心的低聲問,語氣示弱了許多。

  「若是恆山派真將事情做絕,我楊家又有何反抗之力?」楊仲昌淡淡說道。

  儀琳再也壓不住怒氣,秀氣的眉毛豎起,怒聲道:「楊家主。難道死人比活人還重要嗎?!」

  楊仲昌更顯氣定神閑。語氣輕淡:「人活一口氣,佛爭一柱香,師太,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你……你……」儀琳指著他,蔥白的手指不停的顫動。氣得玉臉雪白,胸脯起伏。

  「師叔,既然楊家如此硬氣,定是有所倚仗!」江南雲低聲輕笑,斜睨了楊仲昌一眼。

  「不錯!」楊仲昌點頭,哼道:「我楊家有一位長老,一直閉關不出,不問世事,若是江幫主能夠敵得那位長老。楊家與觀雲山莊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江南雲抿嘴一笑。臻首微搖:「唉……,你們楊家呀。真是會強詞辭奪理呢,明明是你們要和,看起來,卻是反過來了呢!」

  楊仲昌不耐煩地一擺手,冷哼道:「你答應不答應罷?!」

  「南雲,好罷,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罷!」儀琳忙轉身,趁江南雲說話前,搶先說道。

  江南雲遲疑:「師叔,可是師父明明下了令,不必再跟楊家多費口舌,這……」

  「南雲,能不殺人,便不殺人罷。」儀琳忙道,帶著哀求之色。

  「若是我真地敵不過那個什麼長老,可是愧對師父了!」江南雲無奈的道。

  儀琳忙搖頭,笑道:「不會地,你武功這般厲害,除了大哥,哪一個帶是你的對手呀!」

  「唉……,好罷!」江南雲想了想,慢慢點頭。

  儀琳頓時露出感激之色,望向楊仲昌,道:「這次可說准了,若是你再反悔,我們恆山派絕不會饒你的!」

  「放心罷!」楊仲昌大聲說道,轉身一擺手,對遠處的大長老道:「大長老,請老長老罷!「唉……,子孫不肖啊……」大長老搖頭歎息,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慚愧之色,緩慢的朝外面走去。

  很快,一陣清亮地玉磐聲悠悠響起,在整個楊家上空飄蕩不絕,彷彿一股狼煙,凝而不散。

  儀清師太與儀和師太她們看著儀琳,失望地搖頭,掌門稟性難改,絲毫沒有大派的威嚴,豈能容楊家如此討價還價,絲毫不將恆山派放在眼中!

  儀琳也不大敢看兩人,知道兩位師姐定會責怪自己,只是自己的心太軟,一想到要死很多人,便忍不住擔心。

  驀然之間,一道長嘯聲響起,直衝雲霄,聲震長空,宛如洪濤巨浪,排山倒海,勢不可擋。

  整個楊家諸人神色皆變,都覺耳朵轟鳴,嗡嗡作響,眼前晃動,頭暈眼花。

  這般聲勢,江南雲怔了怔,心中微沈。

  此人內力極為深厚,怕是不次於自己,當世之中,已是頂尖高手,怪不得呢,楊家如此硬氣,霸道,原來是有這般殺手鐧的存在。

  「楊家第十代家主叩見老長老!」楊仲昌揚聲叫道,跪倒在地,朝著嘯聲發出的方向。

  楊家的其餘人也跟著跪下,一眾人跪倒一地,頗是壯觀。

  儀琳她們靜靜站立,默默看著,儀清師太低聲對儀明師太道:「儀明師妹,究竟怎麼回事?」

  儀明師太搖頭,滿臉疑惑,怔怔望著那邊。

  江南雲對儀琳低聲道:「小師叔,點子扎手,待會兒你得小心了!」

  「我曉得。」儀琳輕輕點頭,秀臉露出凝重之色,手上已拈了一枚瑩白地棋子。

  「為何擾我清修?!」一道炸雷般的聲音響起,在空中飄蕩。在眾人耳邊轟轟作響。

  雖然沒有剛才的長嘯驚人,卻含著震動人心的力量,心跳驟然加快,怦怦作響,快要跳出胸腔一般。

  「小子該死!小子該死!」楊仲昌提高聲音,跪倒在地。磕一下頭,長聲道:「有強敵來犯,楊家面臨生死存亡。小輩不肖,不得不請老長老您出關!」

  「哦----?!」一道人影三晃兩晃,在空中劃過一道灰影,出現在楊仲昌身前。

  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眾人,此人擺了擺手,大咧咧地道:「怎麼回事?!……都起來說話!」

  他轉頭瞥一眼儀琳與江南雲她們。冷電般的目光像是晴空打了個霹靂。極是駭人。

  他身穿灰衣,頭髮披散著,髮梢能勾著膝蓋,擋住了臉龐,但卻擋不住他冷電般的目光。

  他個子矮小,身材瘦削。似是一陣風便能吹走,實在看不出有何驚人的力量。但那閃爍地雙眼,宛如電光隱隱,頗是駭人,一看即知,內力極是深厚地。

  「這些尼姑怎麼回事?!」他一指儀琳她們,冷冷問道。

  他指甲極長,約有兩個骨節長,閃著銳利地寒光。兵器一般。紮在身上,令人不寒而慄。

  「這幾位師太是恆山派地。這是恆山派掌門儀琳師太。」楊仲昌站起身,指著儀琳介紹道,神態恭敬之極。

  「恆山派的?掌門?!」那人咦了一聲,一拂亂髮,露出臉龐,盯著儀琳看。

  他地相貌極是普通,只是一張臉慘白,毫無血色,似乎很久沒有見過陽光,看著有幾分嚇人。

  但看上去,他不像是很老,比大長老年輕了許多,也就比楊仲昌大幾歲而已。

  「恆山派掌門不是定閑師太麼?!」他寒電般的目光在眾女尼身上掃過,落在儀琳明珠玉露般的臉上。

  「老長老,儀琳師太剛剛接掌恆山。」楊仲昌恭聲答道。

  「定閑師太圓寂了?!」老長老皺了皺眉,眼中冷電一閃,空氣似乎都沈鬱了許多。

  「定閑師太沒有圓寂,只是傳位於儀琳師太。」楊仲昌恭敬的回答,毫無不耐煩之色。

  「哦----?!」他冷電般雙眼在儀琳臉上掃來掃去,似是探究。

  楊仲昌知機的介紹道:「老長老,儀琳師太年紀雖小,卻是武功高明得很!」

  「嗯,想必如此,若是不然,定閑師太豈能傳位於她。」老長老點點頭,目光落在了江南雲身上。

  「這個美貌女子,也是恆山派的?!」他指了指江南雲,指甲寒光閃爍,透出森森寒意。

  「這位江幫主,便是前來滅咱們楊家地!」楊仲昌冷冷說道。

  「嗯----?!」老長老目光一凝,寒電迸射,凝於江南雲身上,森然如獄。

  江南雲身邊地諸女尼感覺一股龐大的力量湧了過來,似乎一陣大風吹來,寒氣逼人。

  「前輩功力深厚,小女子佩服!」江南雲襝衽一禮,抿嘴一笑,盈盈說道,風情萬種。

  「好個狐狸精,為何與我楊家過不去?!」老長老蒼白的臉陰沈下來,彷彿殭屍一般,陰森駭人。

  江南雲嫣然一笑,幽幽一歎,搖頭道:「小女子也是奉師命而為,逼不得己呀。」

  「你師父是誰?!」老長老沈聲喝道,陰沈的望著她。

  江南雲明眸中波光流轉,宛如一池春水,輕笑道:「家師蕭一寒,前輩想必沒聽過。」

  「無名之輩!」老長老毫不猶豫的哼道。

  楊仲昌忙低聲道:「老長老,這個蕭一寒,人稱驚鴻一劍,年紀比小子還小一些,近兩年方才聲名鵲起,不容小覷。」

  老長老點點頭:「原來還是個後起之輩呀,嗯,沒聽說過,非常之厲害?!」

  「出道以來,從未一敗。」楊仲昌低聲道。

  「哦,怪不得呢。」老長老神色稍霽。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怪不得要請自己親自出關。

  「小姑娘,憑你一個人,便要滅我楊家?!」他神情陡然一沈,劍眉一挑,沈聲喝問。

  江南雲耳邊嗡地一響。如銅鐘大呂在耳邊轟鳴,震耳欲聾。

  清涼的氣息瞬間集於耳中,形成無形的氣場。將聲音拒之於外,不讓它傷到耳朵。

  「憑小女子一個人,便不成麼?」江南雲笑盈盈的道。

  見江南雲一點兒不受影響,老長老神情凝重,看了看她,慢慢地點頭:「你小小年紀。有如此功力。倒也難得。」

  「前輩謬讚了。」江南雲抿嘴一笑,點了點頭。

  她一直笑意晏晏,絲毫沒有殺氣,彷彿老朋友相見,關係極是密切一般。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會客氣。莫要怪我以大欺小了!」老長老沈聲道,他閱曆頗豐,不會因為江南雲的模樣而放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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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下反而極是惕然,竟然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狐狸精,照理來說,這般年輕,功力不會太深才對。

  「請----!」江南雲一伸手。

  「南雲……」儀琳忙一拉她,神色擔憂。

  江南雲抿嘴一笑,拍拍儀琳的小手。輕聲道:「師叔。放心罷,我不會給師父丟臉的!」

  「你得小心!」儀琳低聲道。

  江南雲點頭。笑了笑,神情甚篤。

  自修習清虛劍法以來,她信心大增,武功成倍增長,即使不施展清虛劍法,也不懼任何人。

  「小子,為何恆山派也摻合進來了?!」老長老眉頭微皺,低聲問楊仲昌。

  「恆山派是逼咱們講和,逼咱們屈服!」楊仲昌冷哼一聲,瞥了一眼儀琳,低聲道:「咱們楊家之人,豈有貪生怕死之輩,小子沒有答應,恆山派便要用強!」

  「什麼?!」老長老一蹦老高,轉頭怒瞪儀琳。

  楊仲昌搖了搖頭,低聲歎息:「唉……,恆山派勢大,小子不敢得罪,只能忍氣吞聲。」

  老長老怒髮衝冠,氣息粗重,長髮慢慢飄動,周圍卻沒有風。

  「恆山派,欺人太甚!」他仰天怒吼,霍地轉頭,眼光猛刺儀琳,宛如閃電擊出。

  儀琳猝不及防,清心訣自行流轉,眼中一片冰涼,安然無恙,靜靜看著老長老。

  「你們恆山派仗勢欺人,竟然欺到老子頭上啦!」老長老怒吼,神色猙獰地盯著儀琳,似欲噬人。

  「唉……,我如今才知道,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什麼叫恩將仇報,好一個楊家,佩服,小女子佩服呀!」江南雲聲音糯軟嬌膩,雖不明亮,卻悠悠傳入整個楊家眾人耳中,宛如在他們耳邊說話。

  「你此話何意?!」老長老怒哼,轉眼狠狠瞪她。

  「儀琳師太攔住我,逼我跟楊家講和,不再動手,」江南雲瞥一眼恆山派眾人,搖頭道:「這位楊大家主呢,不但不領情,反而倒打一耙,真是讓我長見識了呢!」

  她聲音悠悠,凝而不散,不疾不徐的擴散開來,漸漸傳遍了整個楊家,無一遺漏。

  老長老轉頭望向楊仲昌,露出詢問之色。

  「老長老,我大哥,上一任家主便是被這個姓江地所殺,這一會兒,她又要講合,我豈能答應?!」楊仲昌怒哼一聲,坦然無畏,抱拳對老長老一禮,大聲說道。

  「嗯,不錯。」老長老點占頭。

  「可恆山派卻要逼著我答應,否則,便要對付咱們楊家!」楊仲昌氣憤地道。

  儀琳嘴唇動了動,卻無言以對「好啊,恆山派,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這般厲害!」

  說罷,他身形一動,猛的衝出,直奔儀琳而去,左掌探出,五指萁張,宛如鷹爪,直攫儀琳。

  儀琳雖未防備。身體卻本能的動起來,輕飄飄一蕩,差之毫釐避過五指,能感覺到指甲的森森寒意。

  「不錯,很不錯!」老長老嘿地一笑,右掌隨即一探。五指萁張,漫天爪影籠罩儀琳。

  儀琳對長長地指甲極是恐懼,感覺比刀劍更加地可怕。一想到戳到身上,身子便有些發軟。

  「錚----」宛如龍吟,映雪劍出鞘,劃過一抹清光,幻出一朵劍花,將他圈在其中。

  老長老身形一折。驀然飛退。如遇蛇蠍,奇快無比。

  儀琳收劍,歸鞘,動作利落曼妙。

  「你這是恆山派的劍法?!」他遲疑不定的望著儀琳,劍眉緊鎖,露出疑惑。

  儀琳點點頭。正色道:「正是恆山劍法!」

  「恆山劍法,果然不凡!」他緩緩點頭,神色鄭重,驀的一晃,出現在楊克讓身旁,手臂一動,已然拔劍出鞘,逕直刺向儀琳。

  「嗤----」的輕嘯,這一劍氣勢萬千。宛如罡風湧動。萬箭齊發之勢,逼人之極。

  儀琳映雪劍再次出鞘。劃過一道匹練,在胸前劃了一道圓弧,正是萬花劍法中地一招春蕊初綻。

  旁邊恆山諸尼心中叫好,這一招使得妙到極巔,本是極平常地一劍,如今使來,卻是威力無窮。

  「叮!」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兩劍相交。

  儀琳腳下一旋,退後一步,明眸閃亮,望向老長老,似乎露出一抹興奮之色。

  老長老亦退了一步,眉頭緊皺,瞪著儀琳,叫道:「好,恆山派掌門,果有幾分斤兩!」

  說罷,複又揮劍攻來,儀琳興奮的迎上去,腳下踏著玄妙地步法,飄飄如淩空,輕盈曼妙。

  她心中興奮難言,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般的興奮,渾身勁力湧動,恨不得仰天長嘯。

  自從修習蕭月生所傳武功以來,她精進之速,一日千里,恆山派之中,無人可及。

  到了如今,恆山派中,除了兩位師伯與師父,再無敵手,平常切磋,根本無法盡興。

  而如今,在這裏竟遇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她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

  劍來劍往,轉眼之間,已是三十餘招過去,殺得難分難解,精彩而又激烈,觀戰諸人莫不讚歎,心神迷醉,沈浸於兩人精妙的招式之中,感覺受益匪淺。

  「江幫主,你看掌門她……?」儀清師太湊到江南雲身邊,低聲問道。

  江南雲正笑盈盈地打量,聞言轉頭,搖頭一笑:「兩人相差彷彿,難分高下。」

  儀清師太露出擔心之色,生怕儀琳有個萬一。

  「放心罷,小師叔可是深藏不露,還有絕招未施展呢。」江南雲抿嘴一笑,低聲說道。

  「哦?!」儀清師太訝然。

  「家師行事,向來都留有後手,小師叔也定有保命絕學,不到緊急關頭,不會施展。」江南雲低聲說道,使地卻是傳音入密,不想讓旁人聽到。

  兩人說話之間,儀琳與那老者拼鬥更烈,長劍叮叮作響,清脆悅耳,彷彿雨打芭蕉,帶著莫名地韻律。

  儀琳手上映雪劍削鐵如泥,而老者僅是尋常地青鋒長劍,卻仍沒折斷,卻是儀琳刻意為之,僅是以劍尖相觸,而不以劍刃,否則,一劍下去,必然斷成兩截。

  轉眼間,數十招過去,丙人仍是未分勝負。

  老者身體散發出白氣,似是從溫泉中走出來,蒼白的臉色一片紅潤,血氣蒸騰,呼吸有幾分急促。

  儀琳則是面色如常,氣息均勻,彷彿從未運動過,明眸越發的明亮,似乎找到了什麼極好的玩具。

  兩人越打越是精妙,到了後來,幾乎將武功招式使盡,便都自行創招,妙手偶得,互相激發,各種妙招,紛至疊來,令旁人看得心醉神迷,難以自拔。

  在江南雲的眼中,他們地招式破綻處處,但在周圍諸人眼中,卻無不精妙絕倫,歎為觀止。

  楊仲昌心中憂慮,沒想到儀琳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老長老竟然僅與她打成平手。今日楊家危矣。

  想到此,他眼中凶光一閃,便起了玉石俱焚的念頭,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見他正神色癡迷的盯著場中,完全沈浸在精妙的武功之中。不知所界一

  他走到楊克讓身邊,輕咳一聲,拉了拉他。

  楊克讓一愣。忙轉頭,滿臉地不耐煩,見到是父親,露出疑惑之色,以目光相探詢。

  他拉住楊克讓的手,隱藏的遞給他一枚鑰匙。低聲道:「克讓。你去家中武庫,將秘笈帶走,遠走高飛,走得越遠越好!……將來練好武功,替我們報仇!」

  「爹,這是……?」楊克讓疑惑的問。

  「這是武庫地鑰匙。你悄悄地走,莫讓別人看到。」楊仲昌低聲道,神色沈重。

  楊克讓心中一沈,卻看了看四周,沒有馬上便問,而是過了一會兒,顯得漫不經心,沈吟著道:「爹,你是想帶著眾人血拼到底?!」

  「嗯。若不血拼。咱們楊家永世不能翻身!」楊仲昌低聲道。

  楊克讓想了想,看了看紅色。歎息一聲:「咱們可以不拼地,我看,若是真地化干戈為玉帛,姓江的也不會私自動手。

  「你糊塗!」楊仲昌輕叱,狠瞪他一眼,低聲道:「楊家地興衰,將來靠你來支撐,莫要讓我失望!」

  說罷,他悄悄走了回去,不想讓旁人知道。

  「看老夫的風雷掌!」老者忽然招式一變,化繁為簡,長劍貼到後背,右掌緩緩推出,緩慢而凝滯,如推千鈞重擔。

  儀琳也收劍出掌,白玉似的小手緩緩推出,緩慢而凝重。

  周圍諸人皆眼神一凝,暗自擔心,這一掌推出,便是硬碰硬,顯然是要以內力取勝。

  兩掌雖然緩慢,卻終有相交之時。

  「砰」如中敗革,聲音沈悶,卻傳出很遠來,震得眾人血氣一陣浮動,感覺不適。

  儀琳腳下一旋,她使的乃是破玉掌,至堅至硬,反彈內力,雖然對方內力深厚,但在破玉掌下,卻未能討好,一股內力震了過去,乃是將他的內力反彈回去。

  與破玉掌相撞,若是對方沒有留下足夠的內力護體,定會吃個大虧,尤其是那種傾盡全力,拚命一搏,若是與破玉掌相對,內力倒灌而回,直接將人震死。

  老者便是此例,他感覺出儀琳地內力深厚,若是不使盡全力,怕是難以取勝,便捨命一搏。

  他身形一晃,倒退幾步,踉踉蹌蹌,蒼白地臉上一片酡紅,宛如喝醉了酒,目光也迷離起來。

  退了幾步,他又左右搖晃,似是沒有醉醒,使起了醉拳一般,驀然之間,一口熱血噴出。

  漫天的血霧中,他緩緩倒了下去。

  儀琳身形一晃,飄然而至,扶住了老者,伸手自懷中掏出一隻瓷瓶,便要取出傷藥來。

  她隱隱明白老者所受的傷多重,心中泛起愧疚之意,若不是打得興起,收手不住,也不至於讓老者傷得這般重。

  「你讓開!」楊仲昌猛的衝上來,一把推開儀琳,接過了老者,低聲道:「老長老,老長老!」

  儀琳呆呆的望著那邊,怔怔而立,眼神迷茫。

  「小師叔!」江南雲來至她身邊,低聲喚道,略露出幾分關

  「我本不想傷他的……」儀琳低聲喃喃。

  江南雲不以為然,搖頭道:「小師叔,你現在是一派掌門,怎可做如此兒女態?!……況且,他要殺你,你一味容忍,便是放縱,終究是害人。」「是這樣麼……」儀琳怔怔望著她,眼神中一片迷茫。

  江南雲搖頭歎息,小師叔還是太過仁慈,也難怪定逸師太匆匆將掌門之位讓出,讓儀琳這麼早便登上掌門之位。

  在這個位子,最能鍛煉人,若是到最後,方才傳位,依小師叔地性子,不知何時才能足夠成長。

  「師叔,佛家講究降妖除魔,他便是魔!」江南雲板下臉來。沈聲說道,聲音中帶了清心訣。

  清心訣一動,儀琳體內的清心訣頓時回應,倏然流轉,轉眼之間,她頭腦一清。恢復了心若冰清之態。

  「南雲,我太著相了!」她搖頭輕輕一笑。

  「小師叔,你且回去歇一歇罷。這裏我來處理。」江南雲露出溫和的微笑,輕聲說道。

  「你又要殺人麼?!」儀琳登時一睜明眸,亮光燦然,懾人心魄。

  江南雲抿嘴輕笑,搖搖頭:「殺這些小魚小蝦,我還真是懶得出手呢。暫且放過他們。」

  「那大哥那裏……?」儀琳疑惑。

  江南雲咯咯一笑:「小師叔不是要替我求情的麼?!」

  「是呀!」儀琳點點頭。

  「那咱們回去時。你可要寫信,我捎給師父,看看他怎麼說。」江南雲笑道。「咱們現在便走罷!」儀琳一把拉住江南雲的手,再不放手,拉著她便往外走。

  楊家地人呼的一下,合攏過來。擋住她們的路,目光炯炯,虎視眈眈,殺氣騰騰,似乎想要動手。

  江南雲黛眉一蹙,玉臉嫣然微笑,笑意極盛,若是熟人見到,頓知她生出了殺機。

  「你們真要逼我殺人麼?!」她笑盈盈的問。轉頭瞥一眼扶著老者地楊仲昌。

  楊仲昌緊盯著江南雲。又看了看儀琳,歎息一聲。輕輕一擺手。

  楊家眾人頓時散開,讓出一個小徑,容江南雲她們離開,眼神仍是憤憤不平,似想動手。

  「師兄,師兄,我知道了!」方生大師忽然跑了進來,神情興奮,滿臉地皺紋擠在一起。

  「師弟,佛家威儀何在?!」方證大師坐在禪床上,盤膝而坐,撥動著佛珠,一顆一顆,從容不迫。

  見到方生大師衝進來,他緩緩睜開眼,神色從容,沈靜地問:「師弟,你知道了什麼?」

  「師兄,我想明白了。」方生大師指了指案上地幾封信箋,笑道:「我終於明白,他們為何都來求情了!」

  「唉……,這是恆山派定逸師太的信,她說得甚是明白了。」方證大師指了指,長長歎息一聲。

  「定逸師太說什麼了?」方生大師好奇地問。

  方證大師擺擺手,藹然道:「師弟,你先說說罷。」

  「好的。」方生大師毫不客氣,點頭,神色鄭重:「師兄,他們為何都上前替任姑娘求情,是因為一個人!」

  「哦?……什麼人?」方證大師霜眉動了動。

  方生大師吸了口氣,緩緩說道:「驚、鴻、一、劍……蕭一寒!」

  方證大師點點頭,「嗯」了一聲。

  「師兄,你究竟想沒想明白?」方生大師見師兄一幅平淡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大是焦急,忙道:「據我所知,這位任姑娘與蕭施主的交情非比尋常啊!」

  「是啊,驚鴻一劍蕭一寒,正是蕭施主!」方證大師點頭,自桌上抄起一封信箋,遞給方生大師。

  方生大師低下頭,看了幾眼,重重一拍巴掌:「我所猜果然不錯,正是因為蕭施主!」

  「唉……」方證大師歎息一聲,撥動著佛珠,似是陷入深思之中。

  方生大師神色寧靜下來,恢復一派高僧的風範,想了想,問:「師兄,你想怎麼做「我正在想,到底有什麼好辦法。」方證大師搖頭。

  方生大師想了想,說道:「依我看,蕭施主是非分明,斷然不會因此事而挑起禍端的。」

  「不然,不然!」方證大師搖頭不已,歎息一聲:「據我所察,此人行事隨心所欲,不理正邪,是非不是那般分得清地。」

  「難不成,他會替任姑娘出頭?」方生大師不信地道。

  方證大師緩緩點頭:「師兄,這樣的事,蕭施主他……。並非做不出來的!」

  「不會罷?」方生大師搖頭,想了想,坐下來,皺著眉頭道:「任姑娘乃是魔教聖姑,他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向咱們少林宣戰?!」

  「雖說此事微乎其微。卻也不可不防!」方證大師緩緩點頭。

  「師兄,蕭施主的武功究竟多高?」方生大師問。

  方證大師想了想,搖頭道:「深不可測。無法弄清,唉……,比我要高出不少地!」

  「那也不怕!」方生大師笑道,指了指外面:「到時,請一位長老出來,足以應付。」

  方證大師搖頭道:「那些師叔們不能輕易打擾的。」「師父。這一次。小師叔橫加阻攔,我又有什麼辦法?」江南雲嬌聲說道,聲音糯軟而嬌膩,聽了令人全身酥麻,無法自持。

  此時,他們師徒二人正坐在西湖上地一隻小舟中。悠悠飄蕩,清寒的湖水澄澈見底。

  「你也是心軟了罷?」蕭月生微微一笑,手上的白玉杯輕輕晃動,斜睨江南雲一眼。

  江南雲一身鵝黃羅衫,襯得玉臉越發的皎潔無瑕,玉潔冰清,彷彿出水芙蓉。

  她玉臉含笑,桃腮明眸,清波蕩漾之下。泛出地清光映著她的臉龐。越發嫵媚動人。

  她扭了扭嬌軀,拿起玉壺。替他將白玉杯斟滿,嬌笑道:「師父,你可是冤枉我了,若是我真的殺人,小師叔可是會恨死我了!」

  「唉……,儀琳地性子也不知何時能改過來,她那樣,做掌門可是不成的。」蕭月生端起白玉杯,輕輕搖頭,微啜一口。

  「是呀,小師叔可撐不起一派呢,雖然她武功高強,卻心腸太軟,做不得掌門地。」江南雲點頭,心有慼慼焉。

  「你有時間,便去教一教她,她自己摸索,太過辛苦了。」蕭月生溫聲說道。

  「師父,你去當面教她,不更好嗎?」江南雲嬌聲笑道。

  蕭月生哼了一聲,瞪她一眼:「我一個男人家,她是女子,若總在一起,難免惹來閒言碎語,有染她地清名!」

  「師父你不是可以住在穀中嗎?」江南雲嬌嗔,白了他一眼。

  蕭月生搖搖頭,苦笑道;「不成,在儀琳沒當專門時,我可以居於穀內,此時她是掌門,舉止更加小心才是。」

  「唉……,這倒也是。」江南雲想了想,點點頭。

  蕭月生喝了一杯酒,接著說道:「這次之事,你派人去盯著,這個楊家,終究是一個禍患,……就看他們知不知趣了。」

  「我會小心的,師父放心便是。」江南雲點頭。

  看他再次喝下一杯,江南雲小心翼翼地看他地臉色,見他神色不錯,心情不壞,便小心地問:「師父,善於任姑娘那裏……?」

  「她是魔教的聖女,輪不到咱們!」蕭月生一揮手,臉色倏的沈了下來。

  「可是,到目前為止,魔教根本沒什麼動靜啊!」江南雲急道。

  蕭月生淡淡說道:「盈盈殺了少林的人,豈能善罷幹休?!……咱們還是不插手為妙。」

  「師父你是怕少林派了?!」江南雲明眸眨動,笑著問道。

  「嗯,是啊。」蕭月生點點頭,喝下一口青玉釀江南雲一怔,脫口而道:「不會罷?!」

  「怎麼不會?!」蕭月生眉頭一皺,冷哼道:「難道,你不怕少林派的那些和尚?!」

  「他們有何可怕的?!」江南雲不以為然地撇嘴,搖頭哼道:「方證大師雖然武功高強,師父也能敵得住,豈會怕他們?!」

  蕭月生放下白玉杯,仰頭觀天,悠悠說道:「你呀,還是這般懶于思索!……少林派立寺數百年,卻仍舊香火不絕,興旺依舊,若是沒有傲人的實力,早就被人扳倒!」

  「那又如何?!」江南雲不以為然的搖頭,道:「方證大師是少林的第一高手,他們的十八羅漢陣,也並非牢不可破,若是師父你親自出馬,定可將任姑娘救回!」

  蕭月生淡淡一笑,搖頭橫了江南雲一眼,吸了口氣,似乎強忍怒火,緩緩問道:「你說,若是方證大師退了位,他會如何?」

  「他會如何?」江南雲想了想,一拍手道:「他會在少林隱居,或是進達摩堂罷?」

  江南雲沈聲說道:「你想想,少林底蘊之深厚,豈能是一般門派可及,像方證大師這般的高手,怕是數不勝數!」

  「嗯……,有道理。」江南雲歪頭一想,點點頭,玉臉上已經變得鄭重無比。

  蕭月生沈聲道:「照我估計,少林也不敢拿盈盈怎樣,除非他想馬上與魔教開戰!」

  「那會如何處置任姑娘?」江南雲緊跟著問。

  「大約會囚禁個一年半載,然後放走。」蕭月生沈穩的說道,語氣平淡,似乎漠不關心。

  「這也僅是師父的猜想罷了,是真是假,又不清楚!」江南雲仍舊搖頭,一臉不以為然。

  蕭月生輕抿一口,慢慢道:「盈盈的性子,經歷這一次,稍做改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你這話若是讓任姑娘聽到了,看她會如何說!」江南雲恨恨斜睨蕭月生一眼。

  「這又有何不能說地!」蕭月生輕哼一聲,隨即一擺手,道:「此話不必再提了,日後自有解決之道!」

  「那師父如何解決?!」江南雲卻仍舊緊盯不捨。

  蕭月生搖頭:「我若是現在出動,少林派顏面何存?!……本來不想抓盈盈,此時也不能放走她了!」

  「可是你若不出面,那任姑娘地心可傷透了!」江南雲明眸睜大,波光閃爍,煞是動人。

  「她的心已經傷透了,斷了她地念想也好。」蕭月生喃喃自語,隨即自嘲一笑,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師父,我去少林走一回罷!」江南雲忽然道。

  蕭月生眉頭一皺,有些不喜的望向她。我去少林,探望一下任姑娘,看看情形到底如何。」江南雲硬著頭皮,緩緩說道。

  「你去?」蕭月生神色一動,沈吟片刻,緩緩點頭:「你去了,萬萬不可闖禍!」

  「師父,瞧你說的,好像我只會闖禍似的!」江南雲大是不滿的嬌嗔,明眸斜睨,白了他一眼。飛,來了一位女子,一身月白羅衫,雖是趕路,卻仍一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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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4 20:1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 第305章 惹禍

  她正是縱馬疾行,急趕而至的江南雲。

  這匹駿馬神駿之極,渾身上下烏黑,無一絲雜色,宛如披著一方黑緞,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四蹄卻是雪白,顯然,這匹馬乃是蓋世名駒烏雲蓋雪,中原難得一見,有價無市。

  她輕盈跳下馬,放開韁繩,駿馬翻蹄小跑,奔向遠處,自行尋覓休息之處。

  站在少林寺前,她負手打量,古槐、石碑、雕像,一一收入眼底,感受著這股濃郁的蒼茫氣息。

  寺門前有兩個小和尚,約十六七歲,臉上稚氣尚存,頭頂光光,嘴唇上已長出茸茸的鬍子。

  兩個小和尚見到江南雲,一時被其容光所懾,呆立片刻,互相推搡兩下,一個小和尚羞澀的過來,雙手合什一禮:「這位女施主,敝寺不接待女賓,失禮了。」

  他聲音沙啞,剛剛變聲不久,神態羞澀,雙眼不敢與江南雲如水的眼波相觸,低著頭說話。

  明眸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兒,江南雲抿嘴輕笑:「小師傅,你去跟方證大師說,小女子江南雲特來拜訪,有家師親筆書信一封,需面呈方丈大師!」

  「女施主稍等。」小和尚急忙點頭,轉身便走,不敢再望一眼,嘴裏一直念著經咒,降心伏魔,一溜小跑,進了寺內。

  寺門外另外一個小和尚遠遠望著,雙手合什,不時偷瞥江南雲一眼,嘴裏唸唸有詞,不敢靠近,又捨不得離開,心中矛盾異常。

  江南雲抿嘴一笑,嫋嫋娜娜走到他跟前,笑道:「小師傅,你們前一陣子。是不是抓了一個女子?」

  「小僧不知。」小和尚慌忙答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江南雲笑盈盈的說道:「小師傅,到底是沒有呢,還是你不知道呢?」

  小和尚抬頭一看。與江南雲目光一觸,只覺她雙眸清亮而幽邃。似能將人的魂魄吸進去,不敢再看,忙低下頭,搖搖頭。

  「哦,那是不知道嘍。」江南雲聲音糯軟如蜜。帶著說不出的誘人風情。

  「嗯。」小和尚忙點頭。

  江南雲抿嘴微笑,覺得逗這個小和尚玩,極是有趣,恰在此時,一個老和尚拿著掃帚。緩緩出了寺門,在寺前掃地。

  江南雲明眸一凝,仔細觀看此僧。

  這個老僧約有五十餘歲,身子枯瘦,動作緩慢,看了卻不覺滯澀,反而流暢自如,別有玄妙。

  江南雲暗自點頭,看來。師父並非完全虛言。眼前的這個掃地僧,也是一位高手。

  閒暇之時。蕭月生曾給她講過一些武林典故,天龍八部也拿來當成故事講。

  故她看到掃地的老和尚,便心生戒意,凝神觀看,不敢輕視,沒想到真的是個高手。

  玉虛訣疾轉,五官提至巔峰狀態,感知這個掃地僧的深淺,片刻之後,心中有數。

  雖然他武功尚遜自己一籌,但若放在武林之中,也足以儕身一流高手之列。

  她玉手合什,遠遠的躬身一禮,沒有說話。

  掃地的老和尚慈眉善目,也雙手合什,回了一禮,接著揮動掃帚,清掃寺前地上地枯枝落葉。

  鍾磐聲驀地響起,寺門大開,一群黃衣僧人湧出來,個個手持銅棍,精氣神銳利逼人。

  他們都是精壯的中年漢子,正處於人生的巔峰時期,體力與精力俱足,看上去宛如銅鑄之人。

  這些僧人湧出來,迅速一分,各站一排,中間讓出一條能容兩人並行地通道。

  方證大師身披袈裟,手執佛珠,緩步而來,臉上帶著藹然笑意,親切隨和。

  他的身後,方生大師緊隨,亦是手執佛珠,慢慢撥動,微闔著雙眼,似乎沒有睡醒。

  兩人身後還有幾個僧人,俱是上了年紀,寶相莊嚴,氣度不凡,更勝方證大師一籌。

  「江施主芳駕前來,敝寺生輝!」方證大師踏步下階,目光柔和,呵呵笑道。

  江南雲上前一步,玉手合什,躬身一禮:「小女子見過大師!」

  她又合什,對方證大師身後地諸僧一禮,站起身來,抿嘴笑道:「大師,冒昧前來,失禮了。」

  「江施主客氣了。」方證大師微微笑道,轉身一抬手:「請去寺內敘話罷!」

  江南雲點頭,抿嘴一笑,燦然生光,彷彿人如玉雕,被燈光一照,散發出濛濛清輝,令人目眩神迷。

  方證大師禪心堅定,不著於相,美貌也罷,醜陋也罷,一幅皮囊而已,不須在意,故神色如常。

  他身後的諸僧,佛法修為俱是不俗,看她一眼,微闔眼簾,心中念聲了不動明王咒。

  他們深有感慨,天魔妙相,果然非是凡夫俗子可以抵抗,當初釋迦牟尼佛能夠抵禦,果然有大智慧,大定力。

  「江施主,失禮了,敝派有寺規,寺內不得進入女子,只能勞煩江施主在此委屈一下。」方證大師臉色歉然。

  他們所處之地,並非少林寺,而是旁邊的一座小院,用以招待賓客之用。

  「大師不必客氣。」江南雲臻首微搖。

  禪室之內,僅有方證大師與方生大師,三人坐在一張圓桌旁,品著茶茗。

  江南雲玉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封信箋,雙手遞向方證大師:「這是家師親筆手書,給方證大師的信。」

  方證大師接過,當面撒開信封,觀看起來。

  他乍見信箋,便是一聲讚歎,蕭月生所寫之字,已致圓滿之境,飄逸而蒼勁,變化多端,觀之心神俱醉。

  但讀過信後,方證大師微微帶笑。泛著一絲苦笑之意。

  「方丈。蕭施主說了些什麼?」方生大師見師兄神情古怪,心中好奇,低聲問道。

  「蕭施主僅是問候了幾句。」方證大師笑了笑。將信箋遞了過去,轉眼望向江南

  「多謝蕭施主一片盛情。」方證大師笑道。指了指信箋:「蕭施主說,江施主想要討教一下少林的武功……」

  江南雲一怔,反應極快,點頭道:「正是,……天下武功出少林。小女子素來仰慕少林武功,惜乎一直無緣見識,便想直接上山討教一二。」

  方證大師歎息一聲,搖搖頭,道:「江施主。我少林弟子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以利於佛法修為,卻並非好勇爭狠……」

  「大師是不想我動手嘍?」江南雲打斷他地話,嫣然微笑。

  方證大師點點頭:「比武打鬥,刀劍無眼,難免有個損傷,佛門弟子,不執著於勝負。江施主恕罪。」江南雲明眸轉動。數計已湧入心頭,卻皆摒棄。這個方證大師,乃佛門高德,太過放肆,於心不忍。

  她轉開話題,目光如水,笑盈盈的問:「大師,我聽聞,任盈盈任姑娘正在少林,不知是否?」

  「不錯。」方證大師點點頭,藹然一歎:「這位姑娘身上戾氣太重,害人害己,老衲每日講經,試著靜其心,化其戾氣。」

  「大師親自講經,任姑娘福緣匪淺呢。」江南雲抿嘴一笑。

  方證大師歎息,搖頭而道:「唉……,老衲修為太淺,效果不彰,反而激起了任姑娘的怒氣。」

  「我與任姑娘乃是好友,想要探望一二,不知是否冒昧?」江南雲黛眉一挑,盈盈笑問。

  方證大師稍一遲疑,點頭:「好罷,既然你是任姑娘的朋友,勸勸她罷,她一直絕食。」

  「嗯----?!」江南雲玉臉色變,明眸陡然一閃,光芒四射,宛如電光閃過。

  「自從進入本寺,任姑娘便絕食,無衲無奈,只能喂以靈藥。」方證大師神色慈悲,歎息一聲。

  「我去看看。」江南雲騰的站起,臉色肅然,自有一股威儀瀰漫,氣勢如山。

  他們來到一座小院,隔著剛才地院子不遠,

  這般幽靜的院子,令人心曠神怡,再美不過。

  「江施主,任姑娘便在裏邊,請進去罷,老衲在外恭候。」方證大師笑道,在小院前停下來。

  「大師不進去?」江南雲訝然。

  方證大師搖頭,藹然笑了笑:「你們朋友相會,老衲在一旁,多有不便。」

  江南雲點頭,玉臉上的寒意化去一些,合什一禮,邁步上了臺階,進了小院。

  這座小院環境清幽,院中皆竹,清風徐來,竹林簌簌作響,宛如天籟之聲,更顯幽靜。

  她深吸口氣,輕盈邁步,自竹林夾著地小徑穿過,來至院中地小亭中,揚聲道:「任姐姐可在?」

  竹門吱的被推開,任盈盈站在門口,臉上戴著黑紗,一陣風吹來,衣袂飄動。

  江南雲身形一動,出現在竹門前,襝衽一禮,嫣然嬌笑:「任姐姐可好?!」

  「南雲,你怎麼來了?!」任盈盈明眸如水,靜靜望著她。

  江南雲上前扶住她,打量她一眼,玉臉露出心疼之色:「任姐姐憔悴許多!」

  兩人進了竹屋,來到裡間的竹榻上坐下。

  「這老什子戴著幹嘛!」江南雲一挑,任盈盈臉上地黑紗飛起,悠悠飄落一旁。

  任盈盈宜喜宜嗔的玉臉露出,白潔如玉,隱隱透出一絲桃紅,嫩得似能掐出水來,眉如遠黛,目若秋水,五官搭配在一起,說不出地雍容華貴。

  江南雲修長地**並起,斜坐著,上身端正挺秀,抿嘴一笑:「我奉師父之命,前來探望姐姐你!」

  「他----?!」任盈盈玉臉的笑意消散,目光黯淡下來。

  江南雲忙一擺手:「不說師父了,任姐姐,你可是魔教地聖女,被囚在少林,為何竟沒有人來搭救?!」

  任盈盈神情冷淡。並不在乎。不以為意的淡淡道:「大概是知道我爹爹出來了。」

  「唔,那倒也是……」江南雲點頭,想了想。笑道:「你爹爹如今武功恢復鼎盛,該來救你了!」

  「我爹爹他……?!」任盈盈神色一變。眉頭一挑,玉臉露出擔憂之色:「我爹爹他武功恢復了?!」

  「不僅恢復,且是功力大進!」江南雲點點頭,抿嘴一笑。

  任盈盈遲疑一下,聲音低沈下來:「那你師父……?」

  「放心罷!」江南雲咯咯一笑:「只要你爹爹不來惹他。師父大概不會多管,怕是當初也有意留有後手呢。」

  「唉……」任盈盈幽幽一聲長歎,玉臉蒼白,沒有血色,身子微微顫抖:「我寧願爹爹不要恢復武功……」

  江南雲點頭。頗是理解她地心思。「任姐姐,你憔悴得厲害,要不是要緊?」江南雲關切的問,明眸在她身上逡巡。

  「不要緊。」任盈盈擺擺手。

  「姐姐沒受什麼委屈吧?!」江南雲玉臉緊繃,明眸中電光隱隱,隨時會迸射而出。

  「少林和尚雖然氣人,卻也沒怎麼著我。」任盈盈搖頭,歎息一聲,道:「只是。方證那和尚忒也煩人。每天都要來講經,……像是數百隻蚊子一起嗡嗡的叫。煩死人了!」

  江南雲咯咯笑了起來。

  「莫要笑,你不知聽老和尚講經,究竟多煩!」任盈盈瞪她一眼,嬌嗔道。

  「咯咯……,方證大師乃有德高僧,據家師說,他佛法修為深湛,難得之極,能當面聆聽他講經,可是無數佛家信徒夢寐以求之事,你卻嫌煩,咯咯!」江南雲笑著說道。

  「我可不信佛,他這是對牛談琴!」任盈盈輕哼。

  說著話,她身子忽然一晃,搖搖欲墜,臉色驀然之間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江南雲微驚,忙伸手扶住,探其脈像,俄爾緩緩吐出口氣,緊皺的眉頭放鬆開來。

  她忽然想起什麼來,忙伸出蔥白的食指,用力理了理兩道彎彎地黛眉,極是認真。

  上一次,她聽師父說,若是常皺眉頭,會很快長出皺紋地,那可是極可怕的事。

  理過黛眉,手掌按在任盈盈背心,度過一道真氣,澹澹泊泊的真氣緩緩進入,在體內流轉,生出陽氣,渾身上下一片融融暖暖。

  她自懷中掏出瓷瓶,倒出一枚赤紅丹丸,龍眼大小,送到她嘴邊,一點其頰齒,手指運一道鶴嘴勁,檀口頓時張開,丹丸順勢落下,入嘴即化,流入了腹內。

  做完這些,慢慢將任盈盈放下,平躺著,仰面朝天,宛如一尊美玉製成地雕像。

  江南雲的真氣見效極快,在身體內一轉,任盈盈修長睫毛輕顫,慢慢睜開雙眸。

  「唉……」江南雲憐惜地看她一眼,搖頭道:「任姐姐,你何苦如此呢?!」

  任盈盈不說話,呆呆望著房頂,看著頂上的橫樑,彷彿神魂天外,不屬人間。

  「你這般自苦,我師父也不會知道的。」江南雲歎息一聲,低聲說道,玉臉滿是憐憫。

  她覺得任盈盈甚是可憐,為情所苦,如此折磨自己,怕是她在想,若是死了,能讓師父內疚,也痛快得很。

  「我這樣被人困著,不如死了算了!」任盈盈淡淡說道,語氣說不出地淡漠,毫無熱情。

  「這又不是什麼丟人之事,」江南雲不以為然地搖頭,勸道:「方證大師是天下數一數二地高手,在他手下,何人能夠討得好?!」

  任盈盈默然不語,呆呆望著房頂,如水地眸子黯淡無神。

  江南雲心中暗歎,對師父忽然生出一股恨意,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師父卻讓她痛苦如此,實在是罪過!

  她忽然生出一股衝動,師父犯的錯,自己有責任幫著彌補,不能再讓任姑娘這般痛苦了!

  「任姑娘,其實。師父這次派我來。乃是送一封親筆信。」江南雲忽然神秘的低聲說道。

  任盈盈仍無動靜,如水地眸子卻有了焦距,雖不說話。顯然在側耳傾聽。

  江南雲低聲道:「你知道師父說了些什麼麼?」

  任盈盈搖搖頭,轉頭看她一眼。

  「師父是讓方證大師放你走!」江南雲緊抿紅唇。語氣緩慢而有力,目光堅定。

  「他會這麼做----?!」任盈盈坐了起來,渾身暖融融的,寒冷無力的感覺褪去,說不出的舒服。

  「師父怎麼不會?!」江南雲忙道。沈聲哼道:「我師父他天不怕地不怕,向來是隨心所欲!」

  「嗯,那倒也是。」任盈盈點點頭。

  隨即,她又搖頭:「他不會的,……你是騙我高興地罷?!」

  江南雲大是不滿。嬌嗔道:「騙人地是小狗!……信便在方證大師那裏,不信你可要過來看看!」

  任盈盈明眸在她臉上轉了幾轉,想看清她到底說沒說謊。

  江南雲目光堅定,直視著她,絲毫沒有心怯之態,反而不滿的道:「你怎麼這麼看我?!……任姐姐,我說謊騙過人麼?!」

  任盈盈忽然抿嘴一笑,橫她一眼,搖搖頭。心下卻道。你撒謊騙人,多得數不勝數。

  忽然之間。她覺得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來,彷彿一縷陽光射進來,驅散了寒冷與黑暗。

  江南雲卻心下暗歎,唉,為了師父,也只能當一回小狗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信箋是以臘封著地,她可沒有膽子私自打開看,但心下明白,師父定然是不會提起地。

  但看方證大師地神色,師父定會隱隱有暗示。

  江南雲正色說道:「任姐姐,你先養好身子,過兩日,咱們一起闖出去!」

  「他不是寫信給方證大師了麼?」任盈盈黛眉一蹙。

  「是啊,」江南雲點頭,隨即輕哼,嗔道:「方證大師自然不會答應,只能硬闖了!」

  「看來,他地面子太小嘍……」任盈盈淡淡一笑,嘴角露出一抹諷刺之意。

  她最見不得蕭月生不可一世、一切皆在掌握的自信,若是有人能夠壓一壓他,心中頗為幸災樂禍。

  江南雲無奈的歎息一聲,搖頭慨然:「師父處世,向來韜光養晦,一身通神的本事不為人知,也難怪別人不賣他面子!」

  任盈盈抿嘴一笑,橫江南雲一眼,本想諷刺兩句,卻又覺得不妥,只能將話嚥下去。

  她轉開話題,慢慢地,故做漫不經心的說道:「我聽說,儀琳師太成了恆山派的掌門?!」

  「嗯,定閑師太傳位於儀琳小師叔。」江南雲點頭,心中忡忡,想著隨後怎麼辦。

  「她這般年輕,便成了恆山派掌門,想必他很高興罷?」任盈盈淡淡說道。

  江南雲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忽然一醒,忙笑道:「可不是,小師叔如今成了恆山派的掌門,真是讓人意外呢。」

  任盈盈點頭,瞥她一眼。

  江南雲抿嘴一笑:「師父也去觀禮了,他也很高興。」

  「他的好妹子如此爭氣,自然高興。」任盈盈不鹹不淡地道,帶著一股淡淡醋意。

  對於蕭月生與儀琳的兄妹之情,任盈盈心中帶刺,總覺得二人的感情絕非那般簡單。

  江南雲抿嘴輕笑,暗自搖頭,這個任大小姐,還是一個醋罈子呢,師父可有得苦受了!「大哥,你就放心讓南雲去少林?!」劉菁偎在蕭月生的懷中,仰頭看他,低聲問道。

  天空一輪明月高懸,月光照在窗上。

  蕭月生與劉菁躺在寬大的榻上,劉菁枕著蕭月生的胳膊,偎在他懷中,幽幽香氣繚繞。

  蕭月生漫不經心的應道:「有何不放心的?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再說。」

  他手上拿著一卷書,正看得入神,另一隻大手按在她凝脂般的粉背上。輕輕摩挲。感受著溫軟滑膩之感。

  劉菁呵氣如蘭,輕輕說道:「南雲可是女子,不能進入少林寺地。萬一她一時好勝,非要進去。可會惹下亂子地。」

  「南雲雖然古靈精怪,膽大包天,還是識大體的。」蕭月生放下書卷,微微笑道。

  劉菁搖頭,黑緞般地秀髮晃動。淺淺笑道:「人都說知徒莫若師,我看吶,你可是看走眼了。」

  「哦----?」蕭月生輕笑一聲。

  「南雲覺得你這個師父武功通神,什麼也不怕,對少林派根本沒有忌憚之意。懸得很呢。」劉菁略事幾分擔憂。

  她雖說不理武林之事,但出身衡山,對於少林地強大,感覺比尋常人更深幾分。

  「少林嘛,得罪了,也就得罪了。」蕭月生漫不經心的道。

  劉菁明眸中光華流轉,抬頭看幾眼蕭月生:「大哥,你是不是故意讓南雲去鬧的?!」

  蕭月生拍拍她香肩,笑道:「不要緊。即使得罪了少林。她是小孩子,不懂事。我去陪個不是便是了。」

  「我就知道,南雲此行不善,大哥你呀……」劉菁無奈地歎氣,橫他一眼,眼波流轉,嫵媚動人。

  蕭月生笑了笑,大手一緊,有些歉疚。

  「菁兒,我過兩天,便要動身去少林。」他輕輕摩挲著劉菁的粉字首,溫柔說道。

  「大哥去少林做甚?」劉菁不解。

  「南雲難免闖禍,我去收拾一下,免得惹得太大。」蕭月生搖頭笑了笑。

  「嗯,那倒也是。」劉菁稍一想,點點頭:「大哥一定要小心,莫要與少林起衝突,少林寺中藏龍臥虎,可是厲害得緊!」

  「我會小心。」蕭月生點頭,拍拍她溫軟滑膩地粉背

  清晨,蕭月生睡了一個懶覺,起床時,太陽已升至半空,陽光明媚,照在軒窗上,將屋裏映得明亮通暢,又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蕭月生在小荷的伺候下,穿戴整齊,洗漱過後,吃了早膳,來到後花園中踱步,一手拿卷書,一邊在花圃或小湖的迴廊上漫步。

  後來,他索性出了山莊,漫步經過樹林夾著的直道,上了西湖上地蘇堤,在堤上悠悠而行。

  時面找個木椅坐下,看一會兒書,再起身漫步,悠閒無比。

  近了晌午,他登上小舟。

  小舟一蕩,離開堤岸,宛如一片樹葉,悠悠飄向湖心那艘畫肪,正是蘇青青的畫肪。

  畫肪之上,定會有何雪晴與宋夢君。

  蕭月生喜歡何雪晴的菜餚,到了午膳時間,正好蹭上一頓,她的廚藝與小荷各擅秋場,但一直吃著小荷的菜,這次換換花樣,且是這般美味,自然貪吃。

  遠遠地,畫肪上便傳來清脆的笑聲,入耳舒暢,彷彿週身各個毛孔都張開,傾聽這美妙的笑聲。

  蕭月生聽出,這是何雪晴在笑,清咳一聲,遠遠傳出。

  笑聲戛然而止,畫肪上珠簾一動,小香踏出畫肪,倚著欄杆,嬌笑道:「蕭先生!」

  蕭月生微微一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蕭先生,何姑娘正要動手做飯,還念叨著先生您來不來呢。」小香迎上來,嬌聲笑道。

  她也是一個容貌動人的美人兒,只是一直低調,蘇青青的光芒又盛,將她掩遮住了。

  蕭月生笑著踏上畫肪,小香在前挑簾,嬌聲道:「小姐,蕭先生到了!」

  「快快請進呀。」蘇青青宛如一陣風,嫋嫋娜娜飄出來,笑靨如花,嬌美燦爛。

  她穿著一身月白羅衫,皎美無瑕,宛如一朵白蓮花,靜靜綻放。

  她的身後,宋夢君一身寶藍羅衫,何雪晴一身白衣,一塵不染,神情淡定。

  「我又來蹭飯了。」蕭月生抱拳呵呵一笑,然後負手於後,跨步進了畫肪,直接來到軒窗下,坐到籐椅上。

  「我還沒做呢,你便過來了!」何雪晴輕哼,斜睨著他,丟他一記白眼。

  「好了好了,何姐姐,別不依不饒的。」蘇青青忙道,接過小香的茶盞,親自端到蕭月生身前。

  「你呀……」何雪晴搖頭,無奈的白了蘇青青一眼,怨她太不矜持,慣壞了蕭月生。

  「蕭先生,聽說,你要去少林?」宋夢君開口,語氣淡漠,一雙翦水般地眸子盯著他。

  蕭月生點點頭,知道定是出自夫人那裏。

  「我想去少林見識一二,能否帶上我?」宋夢君淡淡問,臉上冷若冰霜。

  蕭月生也不見怪,她一向如此表情,拒人於千里之外,先前一陣子好一些,但自從何雪晴到來,她又恢復原狀。

  蕭月生遲疑,眉頭微皺:「我此去少林,頗是兇險……」

  「我自會小心,不必擔心。」宋夢君搶先而道,神情淡漠。

  蕭月生想了想,緩緩點頭:「……也好,咱們結伴同行罷。」

  「蕭先生,我也想去!」蘇青青忙道,明眸緊盯他,清亮地目光帶著哀求之色。

  「不能丟下我!」何雪晴也說道。

  蕭月生溫潤的目光一掃三人,點頭:「好罷,大夥一起罷,不過,女子進不了少林,只能在外面看一看,莫要失望才是。」

  蘇青青歡呼,喜笑顏開,她一直呆在此處,雖覺安全而又溫暖,但能跟著蕭月生去外面走一走,再好不過。

  第二天清晨,他們一行四人出了觀雲山莊,身邊是四匹駿馬,跟劉菁告別,登上馬,並轡而行,絕塵而去。

  蕭月生一身青衫,其餘三女則各是寶藍羅衫,免得被灰塵弄得太髒,看著難受。

  一路之上,他們馬不停蹄,朝行夜宿,不多管閒事,免得耽擱了行程,去得太晚。

  這一日,他們到達了河南境內。

  到了河南境內,他們倒不著急了,進了一個大城,找了間客棧住下,打量一下少林地消息。

  打聽消息,何雪晴最是擅長,她自告奮勇,不必蕭月生出馬,自己出去便成。

  蕭月生點頭答應,便在客棧中打坐,這幾天,他週身的元氣鼓動震盪,顯有突破之兆,正應武火催動。

  慢慢的,漸漸的,進入一個奇妙之境,身體彷彿融化一般,鬆軟圓融,沒有絲毫阻礙,元氣宛如湖水一般流淌,越流越快,已有突破之勢。

  正沈浸於妙境之中,心生喜樂,將要突破,忽然腳步聲急匆匆傳來,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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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4 20:13: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 第306章 雙凶

  他無奈歎息一聲,緩緩收勢,暖融融的元氣慢慢平靜下來,蜇伏身體各處,宛如巨龍潛淵。

  睜開眼,伸手輕輕一拉,兩丈遠處的房門敞開。

  小香正舉著手,似欲敲門,秀臉驚詫,明眸圓睜,呆呆看著坐在榻上的蕭月生。

  「出什麼事了,小香?」蕭月生招招手,溫聲問道。

  小香剛才跑過來,正想敲門,沒想到門突然自己開了,心中驚詫,此時回過神來,知道蕭月生內力精深,定是聽到了自己腳步聲,提前開門,以他的功力,隔空懾物,易如反掌,想想便也釋然。

  「先生,不好啦,小姐她們跟人打起來啦!」小香忙跑進來,焦急的叫道,花容失色。

  「打起來了?」蕭月生解座下榻,一舉一動從容不迫,略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問。

  宋夢君三女的武功,出類拔萃,佼佼出群,他並不擔心,三人合在一處,便是頂尖的高手,一時半刻,也能應付的來。

  「走,過去看看罷。」蕭月生穿上靴子,溫聲道。

  小香上前,幫他理了理衣衫的褶皺,然後跑到前頭帶路。

  出了客棧。沿著大街往東。所經之處越來越繁華。似乎人們都湧到了這邊來。

  街兩旁商舖林立。叫賣聲不絕。空氣中飄蕩著蒸包子地香氣。還有炸臭豆腐地濃郁氣味。

  小香在湧動地人群中宛如水中之魚。身法靈動。遊刃有餘。不受阻礙。走得極快。

  蕭月生不緊不慢跟在身後。腳下步履從容。一步踏出。有常人地數步。看上去如宛如平常。不覺其異。

  遠遠地。便看到聚在一起地人群。嗡嗡作響。議論紛紛。

  「這三個美人兒。個頂個地漂亮。我若是有一個。便是死也心滿意足了!」

  「你喲,還是等下輩子罷!」

  「死老李,你瞧不起我?!」

  「你也不睜開蛤蟆眼睛瞧瞧,這三個美人兒都帶著劍,是武林俠女。你能降得住?!」

  「俠女又怎麼著,老子我還是大俠呢!」

  「去去去,莫跟我這邊胡咧咧,看看熱鬧,莫要多說,我看吶,這三個美人兒,眼高於頂,哪個男人也看不上的!」

  「嗯,看不上我老胡。天下的男人自然也看不上嘍!」

  「是啊是啊。……莫說話,看看她們怎麼辦!」

  蕭月生搖頭,撥開裏外三四圈人群,小香緊跟他身後,慢慢走進了圈內,卻沒有現身。隔了幾人,擋住了自己,想先看看究竟。

  場中央正在七人,三女四男,互相對峙,只是在不停的辨論,唇槍舌箭,沒有動手。

  他轉身看一眼小香。

  小香忙道:「先生,我來的時候。他們快要打起來了呢!」

  蕭月生點頭。神情溫和,知道這個小丫頭機靈。見勢不妙,便搬救兵,怕自己的小姐吃虧。

  蘇青青精緻絕倫的玉臉罩著薄怒,嬌嗔道:「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呀,這般無賴,明明沒有碰著你,偏偏賴著咱們!」

  她們對面,四個男人俱是青年,一個頗是英俊,另三個則眼斜嘴歪,醜陋無比。

  在這三人的映襯下,另一人英俊無比,格外引人注目。

  他負手於後,挺直如松,如臨風之玉樹,風度翩翩。

  他仰頭望天,看著明媚的太陽,不言不語,想著心事,俊逸臉龐一派深思之色。

  對於身旁地爭執,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仰頭望天,氣質深沈憂鬱。

  蕭月生心下暗笑,裝模作樣,這個男人定是極度自戀的,彷彿天下的女人都會關注他。

  「嘿嘿,你看看,這隻玉碗,可是上好的藍田玉,價值連城,便是將你賣了,也值不了這個價兒,你說說,怎麼賠罷!」說話的青年身子粗壯,五官不正,流裏流氣。

  「明明不是我撞到地,非要賴到我身上,你究竟幹什麼?!」蘇青青嬌嗔,薄怒的瞪他。

  她五官精緻絕倫,肌膚柔嫩,白裏透紅,即使薄怒之下,仍帶著動人風情,美人兒宜喜宜嗔,便是如此。

  「你說不是,就不是?!」青年懶洋洋的一笑,「嗤」的一聲,哂道:「難不成,我會自己摔了這寶貝?!」

  「這是寶貝?!」宋夢君修長豐潤的**伸出,秀氣的靴尖一挑,飛起一瓣玉片,乃摔碎玉碗的一塊兒。

  她伸手接過玉片,在陽光下翻看,搖搖頭,明眸一掃那狀若深思的英俊青年:「想要耍賴,也弄一件象點兒樣的東西,這粗劣之玉,也拿出來蒙人?!」

  「你胡說什麼?!」粗壯的青年大喝一聲,怒目圓睜,歪斜地五官扭曲,猙獰嚇人:「我這碗可是祖傳地寶貝,你打碎我的碗不要緊,卻還誣衊我的碗,我看你是找死!」

  宋夢君眉頭一皺,雙眼精芒一閃,似兩柄寶劍射出,直刺向他雙目,不由打了個冷戰。

  宋夢君冷若冰霜,美則美矣,身子曼妙無倫,卻瀰漫著絲絲寒氣,令人不敢生非份之念。

  但凡事必有例外,也有自信極強,自視極高之人,心中湧動雄心壯志,反而更加強烈,想要征服這座冰山美人兒。

  那負手而立的英俊男子,便是這般自視非凡的人物。

  他眼睛離開太陽,轉向宋夢君,淡然一擺手,從容而道:「無極,退下罷。」

  滿臉猙獰,狀似怒極的粗壯青年馬上退下,神色間猶帶憤憤不平之色。狠狠瞪著宋夢君。

  「下人無禮了,姑娘莫怪。」英俊男子一抱拳,溫文爾雅。

  宋夢君冷冷淡淡瞥一眼,臻首微點:「嗯。」

  她心下冷笑,身為一幫之主,駕馭數百幫眾,這點兒小伎倆,她若看不透,早就幫主易位。

  男子不以為異。知道這般女子,固然冷若冰霜,外面包裹著一層極堅硬地冰殼,但一旦破開心防,她感情之熱烈。遠非尋常女子可比。

  他溫文爾雅的一笑,抱拳道:「在下李天澤,家父李開葉,不知姑娘芳名?!」

  「宋夢君,」宋夢君冷冷淡淡,吐字如珠,明眸一閃,淡淡道:「李開葉,可是人稱劍寒四洲的李開葉?!」

  「正是家父。」李天澤點頭,劍眉間隱隱自豪。

  宋夢君點點頭。有這麼一個父親。足以自豪。

  劍寒四洲李開葉,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俠,他劍法精妙,但令人敬重之處卻是性格堅毅,無所畏懼,義之所在。通往直前。

  即使面對強於自己的對手,他也毫不猶豫地拔劍,拚死搏殺,這半生已經歷八十餘場大戰,每戰皆傷,卻傷而不死,可謂是一個傳奇人物。

  「李大俠可好?」宋夢君臉色稍緩,點點頭。

  李天澤眉宇間傲然,神情卻溫文爾雅。謙遜的道:「家父一切安好。多謝姑娘關

  「嗯,既如此。看在李大俠的面子上,此事就罷了。」宋夢君淡淡說道,轉身便走。

  「姑娘慢著!」李天澤忙伸手喝道。

  他身邊三個青年飛身而起,擋住宋夢君的路,虎視眈眈,雙眼精芒四射,也是高手。

  宋夢君黛眉輕蹙,略帶不悅,語氣越發地輕淡:「不知李公子有何賜教?!」

  「前面有一座酒樓,咱們去略一小酌,能否賞臉?!」李天澤微笑著邀請,彬彬有禮。

  宋夢君搖頭:「好意心領,我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再見!」

  說罷,轉身邁步,蘇青青與何雪晴緊跟她身後。

  三個粗壯醜陋地壯漢胸脯挺起,冷著臉,斜著眼睛,不屑的望著宋夢君三女。

  「切,裝什麼假清高?!」一個醜陋壯漢嗤之以鼻,冷哼一聲:「李公子地面子,竟然也不給,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的斤兩嘛!」

  「唉……,定是小地方來地,不認得李公子!」另一個大漢搖頭,歎息道:「真是不識抬舉!」

  宋夢君黛眉一蹙,玉臉剎時冷下來,如萬年寒冰,目光如刃,緊盯著三人,冷冷道:「一邊去!」

  「喲,好大的脾氣呢!果然夠味兒,哈哈……」壯漢仰頭大笑,肆無忌憚。

  「宋姐姐,我來教訓他!」蘇青青拔劍出鞘,輕盈躍起,如乳燕投林,斜斜刺出一劍。

  這一劍嫺靜優雅,並不迅疾,似乎切磋拆招,毫無殺機。

  「好劍法,好劍法,用來撓癢,最好不過!」大漢一側身,讓開劍尖,擦著右肋而過,笑得更歡。

  蘇青青冷笑,驀然一震手腕,平直的劍身陡然顫動,幻出一朵劍花,貼向大漢右肋。

  大漢急忙閃避,卻為時已晚,肋下微疼,似是被蜜蜂蜇一下,一股寒氣順勢湧了進來,在胸口稍一盤桓,鑽向心窩。

  他大驚失色,大吼一聲,一掌印在胸口,將那股寒氣震散,消彌於心脈之前。

  這一掌又快又狠,關係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狠,一掌下去,五臟六腑震動,嘴角湧出鮮血來。

  肋下也開始湧血,宛如泉水汩汩而出,他面不改色,隨手一擦嘴角的血,手指疾點肋部附近大**,止住血流。

  蘇青青撤劍歸鞘,退回宋夢君身後,精緻的臉上帶著哂笑,斜睨著三個大漢。「孫兄弟,你不要緊罷?」旁邊大漢笑呵呵地問。

  他見到同伴受傷,心下高興,有人替自己出氣,再好不過,但不能不問候一下,僅是客氣。心下恨不得一劍被刺死。

  他們三個彼此爭寵,一直爭鬥不休,雖未至你死我活,但有人殺了同伴,也會高興。

  「死不了!」大漢悶聲輕哼,冷冷說道。

  另一個大漢撕下一片袖子,幫他裹上傷口,轉身怒瞪蘇青青,冷笑道:「偷襲暗算。讓人恥笑!」

  「我何時暗算啦,是他自己笨嘛!」蘇青青嬌嗔,嘲笑的看那個大漢一眼,得意的輕哼。

  「我來領教高招!」那大漢將沒了一截兒的袖子一挽,慢慢抽出腰間長劍。

  「李公子。你這是強請?!」宋夢君黛眉輕蹙,不耐煩的掃一眼,望向李天澤。

  李天澤溫文爾雅依舊,負手仰頭,看著明媚的太陽,對身邊之事不聞不問,視而不見。

  宋夢君發問,他低下頭,轉過身看她一眼,點點頭道:「姑娘誤會了。他們只是在下朋友。卻不是下人。」

  宋夢君目光冰冷,淡淡一笑,說不出地諷刺與嘲笑。

  李天澤皺了皺眉,被宋夢君的笑所激怒,凡是男人,最受不得的便是被美女蔑視。極為自戀的他,亦是如此。

  「宋姑娘,他們可能仰慕芳駕,迫不及待,有失禮儀,還望莫要見怪才是!」李天澤抱拳一禮,神態誠懇。

  旁邊看熱鬧眾人,無不暗罵一聲虛偽,但他父親地名號太過響亮。不敢出聲嘲笑。

  宋夢君點頭。黛眉一挑,淡淡道:「據說。李大俠地劍法強悍,勇往無前,我一直瑣事纏身,無緣拜會,不如與李公子切磋一二,想必李公子家學淵源,當可領略李大俠風采一

  李天澤猶豫了一下,想了想,片刻之後,最終點頭,緩緩說道:「家父的本事,十成我沒學到一成,實在不想丟人現眼,不過,美人相邀,盛情難卻,在下便豁出去了!」

  宋夢君黛眉輕蹙,對他言語中的輕薄大是不滿。

  「請----!」她修長圓潤的纖指繞上劍柄,在劍穗上輕撫而過,拔劍出鞘,劍光閃過,寒氣湧動。

  她地劍亦是一柄寶劍,與寒霜劍不相上下,削鐵如泥,吹毛斷髮,可遇而不可求。

  李天澤在她的劍上一轉,緩緩拔劍,神色鄭重。

  隨著他長劍地緩緩出鞘,他整個人的精氣神亦慢慢變化,神色越來越嚴肅,最後近於虔誠的盯著長劍。

  此劍平平凡凡,劍刃有幾條豁口,是與別地刀劍砍斫之故,顯然經歷不少的陣仗。

  「這是令尊的佩劍罷?」宋夢君淡淡道。

  「不錯,這便是家父的百戰劍!」李天澤臉色沈肅,緩緩點頭。

  宋夢君語氣淡泊,點點頭:「嗯,百戰百勝,果然不愧是李大俠!……可惜啊……」

  「可惜什麼?!」李天澤皺眉問。

  宋夢君瞥他一眼,搖頭歎息:「可惜李大俠一世英明,仍難免妻不賢,子不肖!」

  「你----!」李天澤大怒,俊眼微瞇,嘴角緊緊抿起,腮幫處隱隱滾動,用力咬牙。

  父親一直是他的驕傲所在,容不得別人說一句壞話,宋夢君此話,恰好是拂了他的逆鱗所在。

  宋夢君狀若未見,仍淡漠地道:「你身為李大俠地公子,行事如此下作,難道,就不怕天下人取笑?!」

  「你閉嘴!」李天澤怒喝,聲震長空,周圍眾人只覺一道炸雷在耳朵邊響起,震得耳朵嗡嗡亂想。

  「我實在為李大俠可惜!」宋夢君淡淡說道,瞥他一眼,似是斜睨,懶得正眼看他。

  身後的蘇青青與何雪晴暗自叫好,宋夢君說話雲淡風輕,卻句句誅心,看李天澤漲紅地臉,火焰般地眸子,便知她說話地威力。

  「吃我一劍!」李天澤再也忍不住,扭身一送,百戰劍出,嗤」然作響,劍勢淩厲,端的名家風範。

  宋夢君冷冷一笑,壓低手腕,劍尖一挑,僅是簡單的一招仙人指路,簡簡單單。

  李天澤半途變招,這一招仙人指路恰擊向他的破綻,唯有變招一途。無法刺下去。

  兩人劍來劍往,打了起來。

  李天澤畢竟出身名家,李開葉即使疏於管教,對於武功卻是極為重視,要求極嚴。

  在年輕一輩,他的劍法已是佼佼出群,也難怪眼高於頂,傲氣凜然,行事無所顧忌。

  但幾招過後。他卻發覺,原本認為是一隻極好獵物的女子,劍法精妙絕倫,每一招皆令自己束手束腳,極是彆扭。

  他心中暗自叫苦。怒火更盛,宋夢君剛才地話,翻來覆去在腦海中迴響,越想越怒。

  轉眼之間,已是數十招過去。

  「宋姐姐,別玩了!」何雪晴嬌聲道,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神情慵倦,聲音柔軟。

  「嗯。」宋夢君點點頭,身形陡然加速。數十道劍影灑下。將李天澤籠罩其中。

  「嗤嗤嗤嗤」宛如撕裂布帛聲響起。

  數十道劍影驀然消散,宋夢君悠悠一蕩,飄然後退,跳出圈外,帶著淡淡笑意。

  李天澤目光遲緩,慢慢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子。

  膻中、巨闕、俞府、期門,諸大**處,衣衫盡破,露出裏面白色綢緞內衣,若是再加一分力,必然刺中。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頭也不抬,扭身便走。人群急忙讓開一條路。任由他們消失無蹤。

  「好……」人群轟然叫好,巴掌聲響起。不絕於耳。

  「這位女俠真是好樣的!」

  「李天澤這個小賊,早就應該受到教訓了,真是痛快!」

  「打得好,打得好!」

  宋夢君搖頭一笑,帶著蘇青青與何雪晴,步法施展,宛如遊魚,在人群在穿梭幾下,轉眼之間,消失不見。

  蕭月生與小香站在人群之中,看著二人離開,並沒有動。

  「先生,宋姐姐果然厲害呢!」小香一臉崇拜的盯著宋夢君她們消失的方向,歎息說道。

  蕭月生點頭笑了笑,靜靜走在人群中。

  「老丈,那個李天澤,為人如何?」他湊近一個眉須皆白,看起來慈祥滿面的老者,笑著問道。

  老翁年近六十,身形挺拔,肩上挑著一個擔子木柴,腰間別著斧頭,似是一個樵夫。

  蕭月生氣質溫煦,如一陣春風拂面,老翁停下,放下肩上的擔子,搖頭笑道:「小哥兒是外地人吧?」蕭月生點頭:「小子久聞少林寺的大名,前來拜會。」

  「呵呵,難怪!」老翁點點頭,轉頭看一眼四周,低聲道:「這個李天澤嘛,若是不好色,倒也不是一個壞人。」

  蕭月生眉頭動了動,搖搖頭:「難道李大俠不管他,武林之中,最忌淫戒。」

  「李大俠常年在外,行俠仗義,根本顧不得管他。」老翁搖頭笑道,神色惋惜,又夾著幾分同情。

  「唔,子不教,父之過,這得怨李大俠了!」蕭月生點點頭。

  「噓----!」老翁急忙豎直於唇前,忙道:「莫要胡說,在咱們這裏,切不可說李大俠地壞話!」

  「這是為什麼呀?」小香歪頭問道。

  老翁低聲道:「李大俠乃是敝城地驕傲,大夥兒都容不得別人毀李大俠的清譽。」

  「原來如此。」蕭月生點點頭,心下理解。

  「那這個李天澤這般無禮,就沒有人管一管他?!」小香不滿地嬌嗔,瓊鼻一皺,哼了一聲。

  「誰敢管呀,看在李大俠的面子上,他只要不殺人放火,大夥兒也就容他胡鬧!」老翁搖頭一笑,帶著寬容之色。

  「呵呵,多謝老丈相告。」蕭月生抱拳一笑,轉身離開。

  小香緊跟在蕭月生身後,低聲問道:「先生,這等淫賊,宋姐姐為何輕饒?」

  蕭月生笑了笑:「宋姑娘行事謹慎,留下了轉圜餘地,想必不想得罪李大俠吧。」

  「要是我呀,一劍便將他宰了,免得禍害別的女子。」小香嬌哼一聲,不滿地道。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多說。

  兩人回到客棧。宋夢君她們三人已經回來,正在等他。

  「蕭先生出去了?」蘇青青迎上前,笑盈盈的嬌聲問道,瞥了一眼跟在蕭月生身後的小香。

  「小香跑過來招呼我,倒讓我看了一場好戲。」蕭月生呵呵笑道,來到榻上坐下,雙腿盤起,雙手自然的一搭,結成手印。靜靜端坐。

  「小香極是機靈的。」何雪晴笑道。

  「哪有呀。」小香不好意思地扭了扭細腰,秀臉酡紅。

  宋夢君冷若冰霜,淡淡說道:「先生,咱們不在這裏住了罷,去別處歇息?」

  「不必。我倒也想見識一下這位李大俠呢!」蕭月生輕輕搖頭,微微一笑。

  「那定會惹出很多麻煩。」宋夢君一幅不敢苟同的神色。

  「事情上身,躲也無用,不如面對。」蕭月生笑了笑,端坐如儀,身形挺直,雙手結印,與寺廟裏的佛像極相似。他這一世,不僅是修習道家,也採用佛家的精華。只是小心謹慎。慎之又慎,他隱隱覺得,佛家與道家雖然相似,但又截然不同,不可簡單的認為殊途同歸。

  「宋姐姐,有蕭先生在。咱們何必擔心?!」蘇青青抿嘴輕笑。

  宋夢君橫她一眼,這個蘇妹妹,太不會掩藏心思,是要吃大虧地,先前提醒她時,答應得好好地,但照樣如此,看來,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用情太深故。

  「那好。就聽先生的罷!」宋夢君點頭,站起身。襝衽一禮,往外走,邊道:「我等不打擾了。」

  蘇青青心下有些不情不願,但剛才宋夢君地一眼,卻讓她省起,需得矜持,再矜持,否則,會讓蕭先生討厭。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何雪晴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他們便在蕭月生房中,共進晚膳。

  她的廚藝精絕,眾人吃得酣暢淋漓,無不痛快。

  蕭月生忽然放下銀箸,眉頭挑了挑,道:「有朋友來了!」

  「是李天澤他們罷?!」宋夢君問,慢慢放下銀箸,帶著笑意的玉臉慢慢沈下來。

  「嗯,果然不甘心吶。」蕭月生點頭,搖頭歎息。

  何雪晴重重一哼:「就他,還有臉報仇?!」

  「丟了顏面,總得找回來,否則,日後怎麼再見人?!」蕭月生笑了笑,轉身一招手。

  房門無聲無息打開,飯菜地香氣悠悠飄出。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前出現三人,見到房門敞開,朝裏一望,各自一怔,四女的玉臉欺霜賽雪,如花般嬌美,在燈光地照耀下,相映成輝,屋內彷彿光明大放。

  「李公子又有何事?!」宋夢君冷若冰霜,語氣冷淡。

  李天澤恢復了氣定神閑的氣度,自如一笑:「這兩位是塞外雙雄,兩位常前輩,要來討教一下宋姑娘的劍法!」

  「塞外雙雄?」宋夢君明眸如水,打量他身旁的兩人。

  這二人容貌相肖,身材相似,俱是四十餘歲,五官輪廓頗深,頭髮微蜷,一看即知非中原血統。

  這二人的雙眼深陷,卻閃著灼灼光芒,更顯深邃,被這一雙眼睛盯著,似乎被天上的蒼鷹鎖定一般,極不自在。

  宋夢君明眸如水,對二人反盯的目光不理不睬,目光一凝,若有所思:「是塞外雙凶罷?」

  「宋幫主也知道兩位前輩地大名?!」李天澤意外地道。

  宋夢君打量著雙凶,漫不經心的道:「略有耳聞,……據說塞外雙兇殘暴異常,殺人時,不管老幼婦孺,會不會武功,想殺便殺,隨自己地喜好。「武林之中,多是以訛傳訛,當不得真地。」李天澤揮灑自如的微笑,擺了擺手。

  「堂堂大俠的公子,也結交這般人物,唉……」宋夢君搖頭,惋惜感歎。

  李天澤俊逸的臉龐一沈,神色微變,雙眼精芒閃爍,深深看一眼宋夢君。

  父親乃他逆鱗,罵自己無所謂,但若有辱父親,他斷斷容不得。

  若非宋夢君數次直指李開葉,言語不遜,李天澤倒不會這般不依不饒,非殺之而後快。

  他深吸一口氣,雙眼的精芒收斂,面色如常,微微一笑:「這兩位前輩與我不熟,只是聽聞了宋幫主乃一代巾幗女豪,便欲見識一二,我只是引路,做一回好事罷。」

  「哦?」宋夢君淡淡一哼,掃向二人:「塞外雙凶,竟也敢來中原撒野?!」

  「吾等前來見識中原武林高手!」其中一人操著生澀的漢語,緩緩說道。

  另一個人漢語更加生澀,有些吃力,緩緩說道:「吾聽聞少林乃中原之宗,前來領教。」

  「那好,你們先過了我這一關罷!」宋夢君點頭,聽他們說話太吃力,懶得多說,站起身來。

  蕭月生將飯桌一推,平平滑出數尺,揮袖一拂,繡墩浮起,飄到飯桌旁落下。

  塞外雙凶雙眼一亮,盯向蕭月生。

  李天澤心中凜然,神色自若,抱拳一笑:「還未請教,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賤名不足掛齒。」蕭月生擺擺手,對塞外雙凶笑了笑:「這位宋幫主,一旦動手,捨我忘情,身心皆忘,斷不會留情地,你們可萬萬小心了!」

  他端坐繡墩上,興致勃勃的看著塞外雙凶與宋夢君。

  宋夢君鳳目微瞇,瞧了一眼蕭月生,蕭月生則給她打了一個眼色,她微微點頭。

  她心下明白,蕭月生此話之間,是對自己說,莫要手下留情,最好能取其性命。

  此話正合她意,塞外雙凶太過殘暴,對這兩個人,怎麼殺他們,都理所應當,是替天行道。

  「動手罷!」纖細的玉指搭上劍柄,寒劍緩緩出鞘,渾身上下,寒氣越來越濃。

  塞外雙凶拔刀出鞘,怪叫一聲,搶先攻來,彎刀揮舞,奇快無比,宛如一陣狂風暴雨。

  「叮叮叮叮」雨打芭蕉一般,又如無數玉珠落到盤中,清脆悅耳,宛如音樂,帶著莫名的韻律。

  蕭月生暗自點頭,這二人雖然殘暴,但刀法卻是不凡,帶著莫名的韻律,顯然暗合天地之理,刀法乃是極上乘的。

  蘇青青與何雪晴手按劍柄,玉臉緊繃,聚精會神的盯著場中,沒想到這二人武功如此高明。

  這二人俱使雙手彎刀,彎刀寒光閃爍,泛著淡淡的腥氣,都是大凶之器。

  兩人默契極佳,四隻手施展,宛如一人四手,狂風暴雨般的打擊,尋常高手,遇到這般摧枯拉朽地刀法,早已落敗。

  宋夢君劍法綿綿,劍光環繞週身,織成一道劍網,綿軟而韌性極佳,任憑二人狂攻,仍能緊守方寸之間,不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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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4 20:13: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 第307章 闖陣

  剛不可久,天地之理,這二人雖然體力強悍,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無果,他們氣勢一滯。

  這本就是一口真氣在支撐,否則,也無法這般狂暴,只是一旦對方撐過這一口氣,他們只能後退,暫緩一下,需得經過一段時間的蓄勢,方能再次狂風暴雨的攻擊。

  此消彼長,他們一滯,宋夢君的劍光一漲,順勢攻去,綿綿如春雨,卻令人防不勝防。

  二人配合默契,兩人四柄彎刀,防禦起來,遠比一柄刀容易,堪堪抵住宋夢君的劍勢。

  他們沒有餘力進攻,宋夢君卻又攻不破二人的刀網,一時之間,場中形勢陷入僵持。

  「宋姐姐能打敗他們麼?」蘇青青湊到蕭月生跟前,低聲問,看一眼宋夢君,生怕被她聽到。

  蕭月生點頭,神情篤定,笑了笑:「放心,宋幫主不會敗的。」

  「這兩人好生厲害!」何雪晴心有餘悸的歎息,若是換了自己,剛才的那一輪狂攻,根本抵擋不住,會被催毀。

  蘇青青點頭,讚歎道:「也難怪這麼傲氣,竟敢上少林來尋事。」

  她們雖然對這二人印象極差,但卻也不會睜眼說瞎話,明明武功高強,偏去貶低。

  「先生,這二人果然凶名昭彰?!」蘇青青低聲問。

  蕭月生輕哼。溫潤地目光一凝。冷冷看了他們一眼:「我曾有殺他們之心。惜乎他們身在塞外。鞭長莫及。這次送上門來。莫是不取其性命。愧對蒼生!」

  蘇青青臻首用力下點:「對!……這樣殘暴地傢夥。濫殺無辜。殺了最好。省得再害人!」

  「宋姐姐不會饒了他們地。」何雪晴打量著這二人。極關心場中地情形。這二人地武功著實了得。稍微不慎。宋姐姐動輒有陰溝翻船之險。那就鬧大了。

  蘇青青嬌哼道:「這個李天澤。豈有此理。根本黑白不分。一心只想報仇。心胸如此狹窄。李大俠可是後繼無人了。」

  對於一劍寒四洲李開葉。蘇青青也略有耳聞。心下頗是敬佩。見到李天澤如此行事。心下不齒。為李開葉深感可惜。

  「你住嘴!」李天澤驀然轉身。雙眼圓睜。兇狠地瞪著蘇青青。似欲擇人而噬。

  他忍無可忍,這些女人,一直對自己的父親說三道四,赫赫清譽。被她們不停的詆毀。

  提到自己地父親。他所遇到的武林中人無不豎起大拇指,誇一聲大俠,滿臉讚歎之色,偏偏這三個女子,絲毫沒有將自己父親放在眼中,他惱火之極。殺意大盛。

  「你究竟是什麼人,敢如此小瞧家父?!」他雙眼狠狠盯著蘇青青,低沈問道,隱隱帶著嘶吼之聲。

  蘇青青抿嘴一笑,細膩雪白的嘴角帶著一絲嘲諷:「李大俠固然讓人敬佩,但人無完人,難不成,要將他當成神一般的崇拜?!」

  「你……!」李天澤臉龐肌肉扭曲,死死瞪著蘇青青。用力攥著劍柄。緩緩抽出。

  「惱羞成怒,要動手?!」蘇青青輕哼。不屑橫他一眼,轉過頭去,不再理會。

  被這般一個美女輕視,對於男人而言,難以容忍,「鏘---」長劍出鞘,李天澤橫劍於前。

  他風度猶存,語氣凝重,沈聲道:「你如此放肆,想必有所倚恃,動手罷!」

  說罷,長劍一遞,百戰劍瞬間刺出,又輕又疾,看似漫不經心,威力卻是驚人。

  蘇青青腳下一踩,輕飄飄後退一步,躲過長劍,腰間長劍出鞘,看到宋夢君動手,她也心癢,故出言撩撥,李天澤的沈不住氣,正合她意。

  再踩一步,輕盈的身子斜掠,來至李天澤右側,劍與身合,順勢一刺,又快又輕。

  兩人的劍法俱走輕靈,身如走馬燈亂轉,劍出如電,又如蜻蜓點水,一觸即收,虛不加力。

  轉眼之間,兩人已過了二十餘招,奇快無比,看上去眼花繚亂,似是沒有殺機,如同門師兄妹切磋武功。

  但兩人的劍法俱是綿裏藏針,看似輕盈曼妙,一旦擊中其空隙,往往一擊斃命。

  那一邊,宋夢君已經扳回劣勢,一柄劍圈住四柄彎刀,遊刃有餘,玉臉清冷依舊,目光淡漠。

  塞外雙凶也藉機緩氣,由攻轉守,懶洋洋地沒有進取之意,宋夢君也不逼迫,不緊不慢的圈著他們的彎刀。

  剛才的一氣狂攻,她雖然防守,所耗的力氣比二人更多,況且,她是以一敵二。

  她神情一直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異樣,呼吸沈穩,看不出衰弱之兆,塞外雙凶亦沒有想到。

  何雪晴按劍而立,溫柔地目光盯著場中兩撥人,時而望向宋夢君,時而轉向蘇青青,心中緊張絲毫不遜於二女。

  「蕭先生,你為何不出手呢?!」她忽然想起,猛的轉頭,沒好氣的瞪蕭月生。

  「他們找的是宋幫主,我若出手,太過多事。」蕭月生一攤手,微微笑道,不以為意。

  二人見面,總是鬥嘴,何雪晴不似別的女子,對他尊敬有加,但逢有機會損他、挖苦他,總不會放過。

  她斜睨蕭月生一眼:「人家都是在美女面前拚命,你倒好,拉著不走,打著倒退,心無大志嘛!」

  蕭月生裝作沒聽到,摸了摸鼻子,跟女人鬥嘴,總不是什麼值得稱道之事。

  「德拉嘿呀,嘿咪嘿呀!」塞外雙凶的一個大叫,神色兇狠,戾氣逼人。

  另一個人點頭,兩人同時大喝一聲,寒光閃動,四柄彎刀同時加快,宛如四輪太陽般耀眼,將宋夢君籠罩其中。

  狂風暴雨般的攻勢湧上來。宋夢君頓時大海中的小舟,在驚濤駭浪之中搖搖晃晃,隨時要舟滅人亡。

  但她的劍法極為精妙,平時又多與江南雲切磋,應敵之際,運用之妙,遠非尋常人可及。

  她長劍綿軟,不住地劃著弧。將身上諸**護住,織成一道劍網,綿綿密密,毫無破綻。

  她內力深厚,強於二人,故能擋得住二人。一時之間,雖處下風,仍能抵擋。

  「嗚呀咪嘿!」二人再次大喝。

  刀光更加狂暴,如洪水般吞沒了她,兩人忽然之間彷彿吃了大力丸,狂猛驚人。

  「看劍!」何雪晴嬌叱,飛身而起,長劍刺出,劃出一道匹練。捲向了耀眼生輝地刀光。

  屋中忽然寒冷幾分。她心法陰寒,此時劍氣瀰漫,頓時將屋內的溫度降下來。

  兩人馬上便要突破宋夢君的防禦,卻又有長劍攻長,且寒氣森冷,一看即知非是弱手。

  不得已之下。二人地刀光一滯,緩了一分,將何雪晴罩入其中。

  何雪晴與宋夢君合在一處,劍光暴漲,頓時壓過了刀光,任由二人如何狂暴,巍然不動。

  她們合手,配合默契,一個防禦。一個進攻。對於彎刀,僅是輕輕一刺。便將對手招式瓦解,精妙絕倫。

  她們在一起時,與江南雲切磋,往往需得三人齊上,彼此之間已培養了默契。

  這二人的刀法,比起江南雲的劍法來,雲泥之別,故二人雙劍合併,威力大增,瞬間扭轉局勢,形勢反轉過來。

  一時之間,塞外雙凶刀光黯淡,只能苦苦支撐,難以越雷池一步,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走!」二人大喝一起,刀光暴漲,趁兩女防禦之時,跳身後退,轉身便走,轉眼之間,已逃之夭夭。

  另一邊,李天澤正與蘇青青劍來劍往,輕靈迅疾,招式俱是精妙,看著如舞如蹈,煞是好看。

  他眼觀六路,耳聞八方,見塞外雙凶逃之夭夭,心下不由一慌,招式一滯。

  兩人地劍法俱是輕如飄絮,快如閃電,他一閃神的功夫,腕上中劍,百戰劍頓時跌落於地。

  蘇青青飄然後退,輕哼一聲,懶洋洋的將長劍歸鞘。

  李天澤捂著手腕,惡狠狠的緊盯她,左手拾起百戰劍,歸入鞘中,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蘇妹妹,你可是心狠,他的右手算是廢了!」宋夢君搖搖頭,不以為然。

  蘇青青嬌嗔:「這樣地好色之徒,就是要廢了他,……若不是看在李大俠的面子上,我這一劍就宰了他!」

  「這般兇狠,被江妹妹帶壞了!」宋夢君搖搖頭,歎息一聲。

  何雪晴溫柔的眼波一掠蕭月生,嬌聲笑道:「歸根到底呀,是被蕭先生帶壞了,拿人命不當回事兒!……咱們呀,受其影響罷了!」

  蘇青青抿嘴一笑,沒有反駁,蕭月生不出手則已,出手則取人性命,這般狠辣,她們確實不知不覺的受其影響。

  「這下子清淨了,他不敢再來啦。」何雪晴將繡墩搬回來,抬腳一踢圓桌。

  圓桌平平移過來,歸於原處,這一腳之力柔和平緩,桌上地湯菜點滴未灑,平穩得很。

  幾人坐下,弄了一些老酒,加上薑與糖,溫過之後,眾人圍著桌子喝酒說話。

  老酒舒筋活血,乍一動過手,血氣***,以老酒舒解。

  一罈老酒喝下,將菜餚熱過之後,重新開吃,說說笑笑之中,眾人微醺,極是盡興。

  「蕭先生,你說,這個李天澤,長得不醜,家世又這般,偏偏是個色胚子,怪不怪?!」何雪晴微瞇眼睛,眸子流光溢彩,宛如抹了一層油,明亮而動人。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沒什麼。」蕭月生放下酒杯,笑了笑。

  蘇青青搖頭:「這兩個塞外雙凶,也古怪得很,我還以為,他們多麼硬氣呢!」

  「那也不然。」宋夢君說道:「打不過就跑,也難怪凶名在外。卻可活到如今!」

  「宋姐姐,這般狠毒地人,為何白白放過?!」蘇青青黛眉輕佻,不解地問。

  「他們刀法太強,怕是還有殺手鐧沒使出來,實在沒有把握。」宋夢君搖頭歎息。

  「不是還有先生在嘛!」蘇青青嬌嗔,白了她一眼。

  宋夢君明眸如水,瞥一眼蕭月生。笑了笑,沒有再說。

  喝過酒後,她白玉般地臉龐升起兩團紅暈,宛如即將落山的夕陽,嬌豔絕倫。

  第二日清晨,他們起床後。小二在外面敲門,通稟道,外面有一個人正在等候,乃是李開葉李大俠。蕭月生五人對視一眼,暗道一聲,終於還是來了。

  「請李大俠過來罷。」蕭月生擺擺手,對小二溫聲吩咐。

  小二答應一聲,忙轉身出去。

  宋夢君三女在蕭月生身邊坐下,小香則來到蕭月生身後站著。心中期盼。想要看一看,這個李開葉究竟何許人也。

  很快,一個中年男子踏步進來,身後跟著李天澤,低頭耷腦,似是鬥敗的公雞。一點兒沒有精神。

  這中年男子一張方正的臉,鼻樑挺直,大眼濃眉,觀之頓生好感,感覺此人定是正直無私。

  他雙眼微闔,惺忪如未睡醒,但乍一睜開,卻電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視。煞氣淩人。

  「宋幫主。在下李開葉,帶不肖子前來賠罪!」李開葉進得屋來。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蕭月生,微微點頭,朝宋夢君抱拳說道,神色鄭重。

  他雙眼睜開,電光閃爍,雖然神色溫和,卻仍帶著不怒自威的煞氣,膽小之人,在他地注視下,心驚膽戰。

  「一劍寒四洲,李大俠,晚輩久仰大名!」宋夢君起身,襝衽一禮,冷若冰霜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李開葉淡淡一笑,搖搖頭:「一點兒虛名,不足掛齒,臨安城青花幫,威名日盛,在下久仰才是!宋夢君坐下來,明眸掃一眼李天澤,他地右腕纏著布,不能動彈,神色萎靡,似是受了莫大地痛苦。

  「李大俠,冒犯了貴公子,晚輩先行謝罪了!」她淡淡說道。

  「不敢,不敢!」李開葉擺手,長長歎息一聲:「子不教,父之過,是在下失禮才是……」

  他轉頭一瞪李天澤,雙眼電光四射,直擊人心,重重怒哼:「……這個孽子!行事如此荒唐,合該有此報!」

  宋夢君冷眼旁觀,只是淡淡看著,閉嘴不語。

  「孽子,還不跪下磕頭!」李開葉怒哼。

  李天澤看了父親一眼,見他雙眼怒睜,電光迸射,若是不照著他的話做,怕是會被一掌拍死。

  無奈的歎息一聲,他慢吞吞的站起來,來到宋夢君跟前,雙腿慢慢屈下來,便要跪倒。

  宋夢君起身,橫移一步,身子扭過去,避而不受,對李開葉道:「李大俠,晚輩不敢當,不必如此!」

  李開葉怒哼,微瞇雙眼:「這個孽子,行為不端,若不是念在他還沒鑄下大錯,我一掌便結果了他!」

  他瞥向李天澤時,眼中冰冷無情,絲毫沒有父子親情,似乎恩斷義絕一般。

  李天澤覺著沒臉見人,低著頭,沒看到父親眼中的冰寒。

  「人孰無錯,莫能改之,善莫大焉,……李少俠本性不壞,李大俠不必傷心。」宋夢君淡淡說道,瞥一眼李天澤:「李少俠,不必如此。」

  李天澤遲疑一下,沒有跪倒,轉頭看父親。

  李開葉一擺手,冷冷道:「滾出去,莫在此丟人現眼!」

  李天澤如蒙大赦,趕忙走出去,片刻不敢停留,免得父親改變主意。再有什麼花樣。

  他原本風度翩翩,但此時卻如喪家之犬,宋夢君諸女看得有些憐憫,搖頭歎息。

  蕭月生淡淡一笑,默然不語,宛如一個透明人,極易讓人忽略自己地存在。

  「這個孽子!」李開葉看著李天澤灰溜溜地跑出去,兀自不解的氣的怒罵。

  「宋幫主。唉……,真是,真是不知說什麼好!」李開葉轉向宋夢君,歉然中夾雜著羞愧。

  宋夢君開解:「蕭先生曾說,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肖。李大俠毋須自責!」

  「唉……」李開葉苦笑,長長歎息一聲,一瞬間,精神萎靡,彷彿瞬間蒼老十年。

  他這般神情,眾女看得心酸,能隱隱體會到他的難受,一年到頭,在外奔波。行俠仗義。誅邪除惡,偏偏自己的兒子成了惡人,造化弄人,一至於斯!少林

  清晨,少林周圍一片鳥叫,啾啾作響。晨鐘悠悠響起,更顯古剎地幽靜與深遠。

  江南雲一身白色綢緞練功服,閃閃發亮,手持寒霜劍,在竹林環繞的小院中舞動。

  劍光如霜,周圍地竹枝簌簌落下,被縱橫的劍氣所斬,她身姿曼妙,如舞如蹈。彷彿天上仙女。飄飄欲飛。

  任盈盈站在簷下臺階上,凝神觀看。歎為觀止,這套劍法之妙,脫出人們想像。

  她不由想到了創出這套劍法之人,他現在不知在做什麼,是在西湖上泛舟,還是躺在寒煙閣中看書?

  想必,他偶爾會想起自己罷……

  「任妹妹,想什麼吶?!」糯軟如蜜地聲音響得突兀,她一轉頭,對上一雙明亮勾魂地眸子。

  太過突兀,她的心「咚」地一下,劇烈跳動,然後怦怦跳個不停,心悸不已。

  嗔怒的瞪江南雲一眼,她從容搖頭:「沒什麼!」

  江南雲抿嘴一笑,斜睨著她,微瞇眼睛,笑盈盈地道:「不是在想我師父罷?!」

  「胡說什麼呢!」任盈盈頓時繃緊臉。

  「好罷好罷,算是我地錯!」江南雲忙道,搖頭歎息:「叫破人的心事,總歸不好。」

  任盈盈明眸狠瞪她一眼,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心中卻泛起一股幽幽的甜蜜,一顆心變得暖融融的,柔軟而舒適。

  「任妹妹,今天咱們便闖出去罷!」江南雲將寒霜劍歸鞘,低聲說道,明眸顧盼,掃視四周。

  任盈盈怔一怔:「今天便闖出去?!」

  「嗯,你體力已複,呆久了夜長夢多,還是早早闖出去為妙。」江南雲點點頭,神情鄭重。

  「好罷!」任盈盈痛快答應,她本就是雷厲風行的性子,任意妄為,不知害怕為何物。

  看護小院地棍僧已增至十八個,正是少林的十八羅漢,他們精氣神處於巔峰,棍法精妙,已得精髓。

  他們已知院內之人身法重大,難免會有人闖進來搭救,由他們鎮守此地,便是為了做到萬無一失。

  他們並非死死的站著,而是慢慢走動,各自換位,每一個時辰,每個人換一下位置,或立或坐。

  他們並不以此為苦,正好趁機專心一致的練功,或練樁功,或站立運功,修煉內氣,各有各法,不一而足。

  清晨時分,晨鐘響過之後,他們紛紛盤膝坐下,雙手合什,低聲誦唸經文。

  這已經形成了習慣,早課必做,根深蒂固的習慣,若不如此,這一天下來,便像是少做了什麼事,渾身不自在。

  正在此時,院門忽然被拉開,江南雲飄然出來,一身雪白羅衫,身後跟著一身玄黑羅衫的任盈盈,兩人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任盈盈臉上掛著黑紗,僅露出雙眼,一陣風吹至,黑紗撩動,光潔如玉的臉龐若隱若現。

  江南雲出來,直接沿著石階,往山下走去。

  這一座小院位於少林寺的東面,處於一個小山坡上。能夠居高臨下的俯看少林。

  一條小徑從山下通往小院,小徑兩旁全是野草,莽莽蒼蒼,平平闊闊,沒有藏身之處,故小院最適於囚禁。

  「兩位女施主。且住!」一個光頭黃衣僧人飛身一步,擋在小徑中央,單手合什,鄭重一禮:「方丈有令,這位女施主不能離開。」

  「這裏風景不錯,咱們想去逛一逛。」江南雲笑盈盈地靠近,聲音糯軟如蜜,步履輕盈,上身不動。宛如飄浮過去。

  這個黃衣僧人劍眉飛揚。雙眼清朗有神,俊朗不凡,氣宇軒昂,一手持棍,單掌合什:「女施主,對不住了。那一位女施主不能離院,……除非有方丈地法令。」

  他佛法修為頗深,心志堅定,修的是白骨觀法,視美色如骷髏,並不受江南雲風情所惑。

  「唉……,少林果然霸道呢!」江南雲無奈歎息,明眸暗自一瞥,看到黃衣僧人紛紛湧了過來。

  「那咱們硬闖!」江南雲嬌喝。嬌軀一晃。玉掌已出現在黃衣僧人胸前。

  她身法奇快,難以揣測。黃衣僧人沒想到,上一刻她還笑盈盈地,卻是臉色沒變,便已出手。

  她出手毫無預兆,兼之身法奇快,腦袋沒反應過來,身體下意識地反映,豎掌於胸前。

  江南雲玉掌正擊中他掌心,皓腕微微一顫,消去大部分內力。

  黃衣僧人只覺一股沛然莫能之禦的力量湧進來,身體一滯,週身內氣不動,身不由己的騰空而起,掠過很遠,摔落地上。

  身在空中時,他想要運功,卻發覺週身內力凝結,一動不動,彷彿被凍住了一般,身體也無法動彈一下,只能直挺挺地摔到地上。

  咬著牙,本以為這一下會重重摔下,卻不想,落地之後,並無疼痛之感,心下凜然,此女勁力已入化境,驅使如意,自歎弗如。

  其餘十幾個僧人飛身趕至,跟在江南雲身後,他們縱使輕功高明,比之江南雲卻差之甚遠。江南雲身子一停,等任盈盈衝過來,一拉她的小手,帶著她向前奔,越跑越快,轉眼之間,已甩開少林僧人一丈多遠。

  這些僧人只是防備別人過來救人,卻從未想過,對手竟是來自內部,猝不及防之下,眼見著便要追丟。

  驀然之間,一聲清嘯響起,江南雲只覺身後風聲響起,宛如衣袂飄飛,轉頭一瞧,卻見兩個僧人正在空中,迅猛的撲了過來。

  她明眸一轉,瞥了身後一眼,便知究竟,他們被同伴重重推了一把,所以能這般快。

  兩個黃衣僧人身在空中,數道棍影出現,罩向江南雲與任盈盈,剛猛淩厲,宛如下山之虎。

  江南雲無奈,只能輕輕一折,躲過棍影,此時,兩個僧人在她們身前落地,並肩站立,長棍插地,怒目瞪著江南雲二女,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任妹妹,你先走!」江南雲嬌哼,顧不得多說,身形毫不停止,繼續前衝。

  「嗤----」「嗤----」兩道白光陡現,劃出兩道銀線,瞬間來到兩僧胸口。

  二人神色從容,長棍輕輕一擋,恰好擋在胸口,與白光相撞。

  「篤」的一聲,似是小石子落入深水中,白光消失在榻上。

  兩人雙手抵著長棍,腳下不停滑行,退出六尺遠方才罷休,低頭一瞧,各自榻上皆印著一枚瑩白棋子。

  他們所用長棍,雖不是堅鐵,堅硬程度毫不遜於鐵,刀劍難傷,便是寶劍,也僅是斬一道淺淺的印子而已,卻不想,竟被一枚棋子嵌了進去。

  二人凜然,此女年紀雖輕,內力卻深厚得驚人,他們腳下猛地一踏,泥土被震得飛起,身子如同箭矢,疾衝向江南雲。

  任盈盈身子一折,繞開江南雲,往旁邊的草地飛去,身後有兩個僧人緊綴於後,十八羅漢之中,多是精通兩至三門少林七十二絕技,有兩人專修蜻蜓點水提縱術,輕功出類拔萃。

  任盈盈的武功雖然精妙,但輕功需得內力支撐,她內力算不得深厚,遜少林僧人一籌,越追越近,馬上便要追上。

  江南雲縮手入袖,手腕一轉,「嗤嗤」兩聲,兩道白光自袖中鑽出,直射向那緊綴於任盈盈身後的兩僧。

  白光極是巧妙,並不射向他們,而是有了提前,恰好在他們前面,逼得他們緩速或變向。

  兩僧衝到她跟前,怒瞪著雙眼,長棍揮舞,漫天棍影罩下來,剛猛淩厲,氣勢駭人。

  江南雲身子一折一蕩,宛如水上荷花,輕盈自如,瞬間脫出兩人地棍影,繞過二人。

  踏著枯黃地野草,朝任盈盈追去。一道長嘯自後面響起,宛如大海波濤,潮水滾滾,洶湧澎湃,震得人耳膜發疼。

  江南雲暗叫不妙,這定是發出訊號,闖出去將更加艱難。

  任盈盈也心叫不好,猛地加速,滾動體內所用內力,竭盡全力,要搶在援軍來之前闖出去。

  少林立寺數百年不倒,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嘯聲乍起,寺內便出傳出回應之聲。

  隨即,她們身後再次響起嘯聲。

  江南雲扭頭望去,心下明白,暗自歎息,這幾聲輕嘯,顯然是告訴了自己二人逃跑地方向,前方必有和尚阻攔。

  果然,沒跑出多遠,前面已經站著一排和尚,明媚的陽光照在他們頭頂,一片光亮。

  「阿彌陀佛……」浩蕩的佛號響起,平平緩緩,宛如大海漲潮,慢慢湧上來,逼近。

  江南雲搖頭苦笑,帶頭的是方生大師,滿是皺紋的臉上,神情鄭重肅穆。

  江南雲與任盈盈落至他們身前,這一排和尚共有二十餘個,個個雙眼銳利,太陽**微鼓。

  任盈盈心思轉開,她本就沒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閑著也是閑著,況且,她此時心灰若死,毫無生趣,最好他們將自己打死,讓蕭月生傷心痛苦才好。

  高手如雲,便是這般氣象了,這些並排站著的少林和尚,個個都是高手,若是武林中人看到,怕是望洋興歎,對於少林天下第一派之位再無異念了罷。

  「任姑娘,請回罷。」方生大師語氣和藹,毫不見生氣模樣。

  他佛法精深,無名漸除,極少嗔怒,即使見到任盈盈往外跑,也不覺如何惱怒。

  任盈盈黛眉一蹙,輕哼道:「方生和尚,我想出來逛一逛,一直呆在那裏,悶也能把人悶死!」

  方生大師搖搖頭:「姑娘居於幽靜之處,閉關不見人,方能懾服內心的戾氣。」

  見任盈盈黛眉緊蹙,他又道:「姑娘只要忍一忍,一陣過後,便會寧靜喜樂,……這是調心之必然過程,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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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4 20:3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 第308章 艱難

  任盈盈搖頭:「若是如此,不如殺了我。

  「阿彌陀佛……」方生大師藹然一歎,長宣一聲佛號,勸慰道:「眾生皆苦,脫不去貪嗔癡,任姑娘是有慧根之人,靜下心來,自會寧靜,得大歡喜!」

  江南雲抿嘴一笑,神色肅重,臉上閃動著聖潔的光芒:「大師,縱使任妹妹再有慧根,被人囚禁,又怎麼會寧靜喜樂!」

  方生大師一怔,緩緩點頭:「江施主提醒得是!貧僧思慮不周了!」

  江南雲嫣然一笑,覺得眼前這個和尚頗是可愛,率真而坦誠,絲毫沒有架子,確實是有德高僧。

  只是,越是這樣的人,越是難對付,心志堅毅,認準之事,絕難更改,不受外物所惑。

  她笑容一斂,鄭重道:「大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將任妹妹囚禁,無異害她。」

  「這……」方生大師沈吟,抬眼看任盈盈,想了想,搖頭道:「兩位女施主且回去,待我與方丈說。」

  「不成,咱們可等不及!」江南雲搖頭。

  說罷,她身形一晃,驀然出現在方生大師跟前,探掌擊出,瑩白的右掌宛如白玉一般,剎那出現在方生大師胸前。

  方生大師神色不變,胸前橫肘,左手成握,直直擊出,樸實無華,看似古拙。江南雲右掌不變,兩人拳掌相交。

  「砰」江南雲身子向後一飄。腳下旋動,禦去泊泊內力,嫣然微笑。

  方生大師噔噔後退兩步。兩腳陷入草地上,袈裟無風自動,寬大僧袖鼓起,似乎被大風自下而上吹拂。

  「大師好深厚的內力!」江南雲悠然落下,嫣然嬌笑,身子驀地一折,再次撲上來。

  方生大師神色鄭重,如臨大敵。緩緩一拳,剛猛中夾雜一絲飄逸,剛柔並濟,卻又顯得古拙。

  江南雲本想一沾即走,但見到如此拳法。卻見獵心喜。如同好吃之人見到了美味,非要品嚐一二,方能罷休。

  她輕飄飄的靠過去,漫不經心的探掌。慵懶似撒嬌。

  方生大師直直迎上,右拳越發凝重,有托著山嶽之勢,古拙中偏偏仍帶著一絲飄逸,拙與巧相濟,實是極上乘地拳法。

  江南雲抿嘴一笑,玉掌迎上,拳掌再次相交。

  「砰」如中敗革。沈悶異常。

  這道聲音極古怪。諸僧皆感煩悶,似乎心底生出一股氣。想要發洩出來,不吐不快。

  方生大師噔噔噔,退了三步,江南雲嬌軀一飄,腳下旋動,飄然落到原地。

  看上去,似乎方生大師內力遜了一籌,江南雲卻知道,自己的禦力之法玄妙,並非是自己的功力勝過方生大師。

  方生大師位於少林寺中,瑣事不理,一心精研武功,完全沈浸於武功的海洋中,所謂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他修為堅實,內力深厚精醇。

  「得罪了!」她身法施展,宛如一抹輕煙,晃過方生大師,繞至他身後的諸僧。

  這些僧人或老或少,精壯銳利者有之,蒼老垂垂者亦有,卻個個都是高手。\

  江南雲心中興奮,出道以來,她幾乎縱橫無敵,憑著玉虛訣與玉虛劍法,向無敵手。

  原本令狐沖與林平之還可切磋,但如今,習練清虛劍法之後,兩人聯手亦非其敵,她更感寂寥。

  如今,有這麼多高手在前,她非但不惱,反而興奮,明眸流光溢彩,玉臉放光。

  「啪啪啪啪」他瞬間擊中四人,身法輕靈,快如閃電,出掌之快,待反應時,已然中掌。

  方生大師轉身,雙掌合什,歎息一聲,轉頭看一眼追趕過來的十八羅漢。

  這十七人臉上的油彩早已經除去,神情惱怒,緊咬著牙,十八羅漢陣,還未來得及佈陣,便已告破,委實憋屈。

  方生大師笑著擺擺手,神情和藹,令他們怒氣暫緩,紛紛低下頭,神情慚愧。

  「江姑娘乃名門高弟,你們不要多想。」方生大師低聲安慰道。

  「師伯,若非她使詐,我們也不會上當。」一個俊朗的青年僧人憤憤道。

  方生大師搖頭,藹聲道:「覺色,江姑娘武功極高,你不是對手,莫生嗔念!」

  「是……」覺色一手持棍,單掌合什。

  覺色天賦絕頂,少林覺字輩中,數一數二,素來心高氣傲,雖有佛法洗禮,畢竟日淺,還體會不到佛法地精微奧妙。

  方生大師寬容的笑了笑,轉身回去,看江南雲與眾僧相鬥。

  至今為止,並未傷亡,方生大師也並不擔心,這個江姑娘畢竟出身名門,出手極有分寸,只想救人,並不殺人。

  江南雲宛如一抹輕煙,飄忽莫測,忽焉在東,忽焉至西,這些和尚俱是高手,招式或勢大力猛,或精妙絕倫,彼此配合,極是默契,但卻無法沾到她的身體。

  飄忽之間,她出手輕盈,看似如情人的撫摸,與她對招之人方才體會,她的招式精妙之極,看惟緩慢,卻奇快無比,自己地眼睛往往欺騙自己。

  看著十幾個和尚也無法阻住她,方生大師毫不在意,神色藹然,忽然朝任盈盈那邊一指。

  覺色和尚一怔,隨即恍然,飛身而起,躍到任盈盈身邊。

  任盈盈正聚精會神觀看江南雲,見她大展雄風,便如見到蕭月生親身而臨。百感交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澀。

  覺色和尚衣袂飄飛。她驚覺轉身,他已經落下,隔著一丈遠。

  覺色和尚雙眼緊盯江南雲,以餘光掃一眼任盈盈,渾不在意,此時,其餘十六個黃衣僧人飛身過來,轉瞬之間。將任盈盈圍在當中。

  形勢變化極快,江南雲眼觀六路,耳聞八方,一直留心任盈盈,生怕她受傷。

  見十七個僧人飛身圍住她。江南雲心中暗叫不妙。嬌軀一蕩,不進反退,飄向任盈盈。

  「接老衲一掌!」方生大師緩緩喝道,袈裟一揚。\\\\如一朵紅雲當頭罩下,擋在她身前。

  趁此機會,剛才與她交手地一個壯年和尚飛向任盈盈,加入了十七棍僧之中。

  他乍一落下,十八羅漢陣頓時結成,轉瞬間,這十八僧宛如山嶽,橫亙於此。

  「十八羅漢陣。小女子聞名已久矣!」江南雲咯咯一笑。右掌探出,擊中方生大師袈裟。

  「砰」地一響。鼓起的袈裟頓時洩氣,宛如一條蛇被打死,垂落下去,方生大師巍然不動,神色藹然:「阿彌陀佛,江姑娘停手罷!」

  江南雲嫣然一笑,明眸流轉,顧盼生姿:「方生大師,我想闖一闖這十八羅漢陣!」

  「江姑娘何苦多費手腳,徒勞無功?」方生大師神色悲憫,搖頭歎息,不以為然。

  「據說,十八羅漢陣從未被人破過,不知是不是?!」江南雲輕掠鬢旁青絲,風姿綽約,嬌聲問道。

  她與任盈盈交換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動,只需看戲便是。

  方生大師點點頭,平和的道:「少林自立寺以來,十八羅漢陣甚少有人破去。」

  「我若破去十八羅漢陣,大師放我們走,如何?!」江南雲抿嘴笑問,眼波流轉。

  方生大師搖頭:「江姑娘,沒有方丈法旨,任姑娘不能離寺。」

  江南雲暗自撓頭,這個老和尚,根本不會當世,一板一眼,難以矇混過去。

  「那……,我捉住大師你,逼他們讓開,成不成?」江南雲明眸一轉,嫣然笑問。

  覺色他們頓時惱怒,狠狠瞪她,宛如數道利刃射出。

  她宛如未覺,笑盈盈地看著方生大師。

  方生大師仍不動怒,藹然搖頭:「沒有方丈法旨,便是殺了我,弟子們也不會讓任姑娘離寺的。」

  「我倒要試試!」江南雲咯咯嬌笑一聲,身形一晃,出現在他跟前,拈指掃來,如手揮琵琶,清雅曼妙。方生大師大袖一揮,擋住她的手,使的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袈裟伏魔功。

  此功身為七十二絕技,威力自然極強,這般一拂,暗勁湧動,宛如狂風駭浪撲面而至。

  江南雲白玉似的小手擺了擺,宛如柳枝拂動,暗湧的勁力頓時消散無遺,輕巧的化去這一式。

  她手腕一抖,五指顫動,再次掃出,欺身而上。

  方生大師另一隻大袖揮動,朝她拂來,勁力更強,呼呼作響,宛如山峰之上,大旗獵獵而動。

  她白玉似地小手輕飄飄前行,並不受阻,慢悠悠印上了大袖上,發出「啵」地一響。

  剎那間,布片四散,宛如爆炸,紛紛揚揚的灑落,飄落地上,方生大師地袖子已經粉碎,露出光禿禿的胳膊。

  方生大師地胳膊精瘦,是一隻老人地胳膊,筋骨鼓鼓,蒼勁有力,宛如老樹之枝。

  他面色微變,雙掌合什,長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周圍眾人只覺渾身一震,濁氣盡消,清氣充溢,說不出的通暢,彷彿一切陰翳皆消散。

  諸僧心頭的怒氣也隨之消散,心中一片祥和,皆雙掌合什,異口同聲長宣佛號:「阿彌陀佛……」

  「佛門獅子吼?!」江南雲神情一動,明眸望向方生大師。江姑娘好見識!」方生大師點頭,藹然讚歎,佛門獅子吼,乃是極上乘的絕學。需得修習少林七十二絕技中地降龍伏象功,練到高深的境界,方能施展。

  這一門絕學。本是佛家梵唱之妙法,為弟子蕩心滌念,但用於傷敵,威力更是強大,運用之別,念乎一心。

  武林之中,見過這門絕學的,罕之又罕。卻不想,這位年紀輕輕地姑娘竟也識得,果然不愧是名家高弟。

  方生大師合什一禮,緩緩說道:「江姑娘,我要施展寂滅爪。姑娘小心!」

  「請----!」江南雲玉臉緊繃。肅然而道,心中隱隱興奮。

  少林寂滅爪,她已然見識過,蕭月生與她拆招時。曾使遍少林七十二絕技,她想看看,方生大師施展的,與師父施展有何不同。

  方生大師身子一弓,猛的彈出,直撲江南雲,兇猛如虎,宛如換了一個人。

  他這一撲之勢。矯健剛烈。比壯年小夥子的身手還要利落幾分,殺氣迎面撲來。

  江南雲嬌笑一聲:「好一個寂滅爪!」

  她瑩白的小手亦握成爪。倏地探出,比方生大師還要快幾分,後發先至,爪向他手背。

  她施展地乃是失傳武林的絕學,九陰白骨爪,至堅至利,蕭月生曾有嚴囑,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

  方生大師縮臂,不敢直掠其銳,知道她不僅武功高,更是冰雪聰明,狡詐無比,斷不會做無把握之事。

  他一縮爪,江南雲順勢追擊,身形奇快,腳下如有彈簧,如影隨行,越逼越近。

  方生大師躲避不過,手腕翻動,以爪迎爪,與江南雲瑩白地小手硬拚一記。

  蒼勁有力的手指與她瑩白如玉的手指絞在一起,兩人各自一凝力,用力一絞,對方堅如磐石,巍然不動。

  兩人各自撤爪,退後一步,施展招數,以精妙取勝。

  江南雲手下留情,剛才緩了一下,沒有抓中方生大師的手背,否則,他手背如今已有五個血窟窿。

  她換爪為指,覺得九陰白骨爪太過銳利,一不小心,便會傷著人,難以控制。

  兩人移形換位,方生大師的身法陡然之間,變得極快,彷彿在水面滑行一般,身子不動,腳亦不動,卻能平平移出一尺。

  這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地大挪移身法,為了對付江南雲,他使出渾身地解數,數種絕技並施。

  這些絕技,自他修習以來,甚少有機會施展,如今難得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盡情施展,說不出的暢快。

  江南雲左手成掌,右手成指,應付著寂滅爪,多數時間,卻是以左掌迎擊,或拍或擊,或捋或纏,足以應付,絲毫不落下風。

  轉眼之間,兩人移形換位,已交了三十餘招,一套寂滅爪已施展完畢,招招淩厲,無損於寂滅之名。

  江南雲待他施展完畢,心中暗自點頭,雖然沒有師父所施展的那般玄妙,但勝在剛猛純正,別有一番滋味。

  既已看完,她不再客氣,玉掌一捋,右手倏然一指,奇快無比,正點中方生大師手心。

  方生大師只覺一股清涼地氣息順著勞宮湧進,轉瞬之間,已沿著手太陽經循行,到了胸口部位。

  想要運功抵抗時,卻覺身子一震,騰的一下,飛身而退,落至十幾步之後。

  這股內力不去管它時,清涼柔順,但一旦接觸,卻是驀然突變,成了一股熱氣,柔而不弱,強而不堅,綿綿泊泊,無窮無盡一般,身體激盪,不由的腳下顫動,倏然後退。

  心中暗叫古怪,方生大師微闔雙目,運功抵禦這股翻騰的內力。

  江南雲也不趁勢動手,笑吟吟的看著,令眾僧大生好感,火氣頓時消散幾分。

  轉眼間,方生大師腦後升起嫋嫋白氣,到了後來,白氣越來越濃,宛如實質,凝成了一個鴨

  緩緩睜開雙眼,溫潤的光澤閃動,方生大師合什一禮:「江姑娘內力精純,老衲佩服!」

  「小女子失禮了!」江南雲抿嘴一笑,襝衽一禮。身子晃動,飄向十八羅漢。

  身在陣中,一動俱動。十八羅漢陣瞬間運轉,宛如機械按下了開關,他們腳下換位移形,長棍揮舞。

  江南雲一掌拍去,有兩棍抵擋,另兩棍攻來,防得密不透風,潑水不進。攻擊並不注重穴位,採用扇面攻擊。

  她不信邪,細腰一扭,宛如水蛇般擺動,避過兩棍。白玉似的左掌擊中長棍。

  狂濤怒浪般地內力灌了進去。兩柄長棍頓時一顫,急忙撤下,未待江南雲進逼,另兩棍已然接應上來。對面僧人已經避開,換到下一個方位。

  江南雲得勢不讓人,身子一扭,再次避開戳來地兩棍,右掌擊出,再次揉身擊出,又被兩條長棍阻住。

  「噹」地一響,宛如金鐵交鳴。這一次。她使地是剛勁,掌力如石。直直砸出。

  兩棍一沈,兩僧腳下不停,拖著長棍移開,趁機緩口氣。

  江南雲想追上去,身後四條長棍同時擊來,方位巧妙,恰阻斷她地追擊路線。

  無奈之下,她唯有轉身迎擊,無力再追。

  如此迴圈,他們圍繞著任盈盈轉動,宛如齒輪,江南雲則被他們車輪戰,同時四人夾擊。

  他們精氣神俱在巔峰,乃是少林派中精銳高手,否則,也無法成為十八羅漢,個個武功高強,放到武林之中,足以躋身一流高手。

  到了後來,江南雲心中惱火,內力逐漸提升,每一招看似輕飄飄,漫不經心,所蘊內力卻如浩浩江河。

  但她發覺,自己的內力湧出去,卻如牛毛入泥,毫無波瀾,彷彿他們體內是一個漩渦,無法填滿。

  她記起了師父曾經所說,少林的十八羅漢陣頗是精妙,能夠抵禦內外兩功,內力雄渾根本無用,他們的陣法,將彼此的內力聯成一片,陣法還帶著奇異的卸力之法,強攻是攻不下的。

  她記得,自己當時還不服氣,笑道那這般陣法,豈不是無法可破,天下無敵了。

  師父曾說,天下間並沒無敵地陣法,有生門必有死門,這是任何陣法卻避不開的法則,關鍵是心靜,發覺其中關竅。

  只是羅漢陣乃是少林不傳之秘,外人想要發覺其中關竅,難如登天,即使是他,想要破去陣法,也只能硬闖。

  「唉……,算了,咱們休戰罷!」江南雲飄然後退,無奈的搖頭,衝著圈內的任盈盈苦笑一下。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生大師頓時合什,宣了一聲佛號,心懷大放。

  「江姑娘,你武功高強,實是罕見,老衲佩服。」方生大師藹然笑道,掃了一下江南雲腰間的長劍。

  他知道,江南雲最強地乃是她地劍法,驚鴻一劍乃是天下絕頂的劍法,江南雲得自名師,劍法自然強極。

  她使了指法、掌法、拳法,偏偏長劍未出鞘,顯然是留了幾分力,顧全大局,令方生大師好感大生。

  江南雲縱然喜歡胡鬧,心無所忌,這畢竟是在少林,若是拔了劍,事情便自然不同,會給師父惹來大麻煩。

  「任妹妹,咱們只能繼續回去啦。」江南雲無奈的搖頭歎氣。

  任盈盈黑紗覆面,看不出表情,黛眉卻挑了一下。

  「阿彌陀佛,護送任姑娘回去罷。」方生大師一擺手,朝任盈盈雙手合什一禮。

  任盈盈輕哼一聲:「你這大和尚,莫要假慈悲!」

  方生大師知道她生氣,出言不遜,也不惱怒,轉身往回走。

  「走!」江南雲身形一閃,驀然之間出現在任盈盈身邊,一攬她柳腰,沖天而起,鑽出十八羅漢陣外。

  十八羅漢怒喝一聲,轉身拔腿便追,快若奔馬。

  方生大師轉身,無奈的搖頭一歎,這位江姑娘,宛如讓人頭疼,身份極高,偏偏行事毫無顧忌。

  一聲長嘯聲自他嘴裏發出。

  隨即,數道長嘯接連響起,並不僅限於寺中,還位於寺外四面八方。

  蕭月生與四女縱馬疾馳,風塵僕僕。

  他們皆身著雪白地貂裘。蕭月生平常地臉龐顯出幾分瀟灑雍容,其餘四女俱是雍容端麗,雪白的貂裘將她們秀臉映得越發潔白晶瑩。美得驚人。

  「蕭先生,快到了吧?」蘇青青轉頭嬌聲問,她與蕭月生並肩而行,緊挨著。

  「嗯,再有兩三裏,便是少林寺。」蕭月生點頭,慢慢拉緊韁繩,眼前出現了一座山。

  他們將匹放到山林之中。俱是寶馬,不怕失散,蕭月生的駿馬聲如龍吟,已是馬中之王,其餘四匹。唯其是瞻。

  還未上山。便聽得長嘯聲接連響起。

  「先生,這是什麼聲音?!」宋夢君黛眉輕蹙,凝神傾聽。

  蕭月生搖頭一歎,苦笑道:「是有人在少林動手了。」

  「哦。還有人這般大膽?!」蘇青青歪頭問,精緻絕倫地臉上滿是好奇之色。

  「就是,誰的膽子這般大,少林,可不是一般幫派!」小香忙點頭附和,自家的小姐說的總是對地。

  宋夢君與何雪晴對視一眼,搖頭歎息,沒有說話。

  她們隱隱猜得。能有這般大膽地。除了江南雲,怕是沒有別人。

  「小姐。會不會是那兩個什麼雙凶的?!」小香歪著腦袋想了想,拍手忙問道。

  「不會,他們那麼差地武功,還能驚動少林?!」蘇青青搖頭否決,明眸盈盈,瞥向蕭月生:「先生,會不會是……江姐姐?」

  「除了她,誰還會這傻大膽?!」蕭月生輕哼,搖搖頭,神情無奈,對眾女道:「咱們快走幾步,趕一趕,看看她摟出多大地蔞子吧!」

  「好,快些走。」蘇青青忙點頭。

  幾人待走到少林前時,嘯聲再起,四面八方,寺門洞開,數十個黃衣僧人如潮水般自寺中湧出,人人手持木棍。

  「這是……」小香驚訝的張大嘴巴,怔怔看著這些和尚。

  數十個黃衣和尚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朝著幾個方向奔出,各自不亂,宛如軍隊般紀律森嚴。

  隨後,幾個年老的和尚湧出來,身披袈裟,步履沈緩,威儀端重,寶相莊嚴。

  最後出來的,乃是少林的方丈,方證大師,一身素淡地袈裟,手持又圓又大地紫檀佛珠,神情素淡,絲毫不見緊張與異樣。

  「蕭先生?!」他剛一出門,便見到蕭月生五人,怔了怔,踏步下階,雙掌合什,宣了一聲佛號。

  「大師,貿然前來,失禮了。」蕭月生微微含笑,和煦如春風,轉頭瞥一眼眾僧:「不知貴寺發生了什麼事?」

  方證大師搖頭一笑,道:「此事還是先生高徒所引,她竟拉著任姑娘要闖出少林。」

  「果然是她,真是胡鬧!」蕭月生笑罵了一句,神情輕鬆,渾不在意,笑道:「真是學了點兒皮毛,便不知天高地厚,讓諸位高僧給她一個教訓,最好不過!」

  方證大師忙道:「蕭先生,你還是阻止高徒罷,她武功高明,萬一失手,若有損失,豈不是罪過?!」

  「大師,走,咱們看看去。」蕭月生笑道,抬步便走。

  方證大師看了看他,無奈搖搖頭,跟四女合什一禮,點頭微笑,緊跟了上去。

  他的身後,四位年老僧人緊隨,他們微闔雙眼,僅露一條小縫,嘴巴閉起,不聲不響,站定之後,一動不動,默然如槁木,蒼老如古松,透出一股蒼茫之氣。

  他們拾階而上,自少林寺旁,斜上了一座山坡,臨坡下望,因為四周都是野草,沒有高樹,不阻礙視線,故下面山腰處一覽無遺。

  數十個僧人嚴陣以待,山坡上一道白線劃過,宛如一抹輕煙,卻正是江南雲攬著任盈盈,似是禦風而行。

  但她們很快便停下來,四周皆站著少林黃衣僧人,四面成網,將她們二人網入其中。

  江南雲眉頭蹙起,哼道:「這些和尚倒有幾分道行,竟能瞞得住我!」

  她清心訣有成,五官之靈敏遠超常人,若是有埋伏,她應早有感應,提前避開。

  這一次,自己的感應卻失了靈,卻是佛門的武功,自有其奇異之處,心智堅毅內斂。

  「江姑娘,還是回去罷!」方生大師跟上來,隔著很遠,揚聲說道,聲音低沈,卻緩緩似過去,似是潮水湧上沙灘,平緩而有力。

  「諸位大師辛苦,我倒要闖一闖看!」江南雲咯咯一聲嬌笑,將眾人地火氣化除,身形一晃,如一道銀光射出,正迎向僧人最多的一處。

  這一處,皆是精壯的僧人,其餘幾處,則是幾個年紀頗大的,雖然鬆垮垮的站著,江南雲卻感覺到了危險。

  呼喝聲響起,他們各自散開,揮棍迎擊,雖然沒有修練十八羅漢陣,但他們平常彼此在一起練功,早有默契,各自配合,結成一道棍網,似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過去。

  江南雲身形玄妙,倏的來到一個僧人身前,白玉似的小手一撫,五指跳動,宛如撫上琴弦。

  長棍頓時易手,他被江南雲一掌擊飛,跌到遠處的草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生龍活虎,沒有受傷。

  江南雲對任盈盈道:「任妹妹,瞧我這一路套法!」

  說罷,她猱身而上,長棍揮動,忽快忽慢,飄忽不定,卻每一棍皆精妙絕倫,一棍下去,或擊飛,或挑飛,或戳倒,棍棍見效,轉眼之間,十餘個僧人已經被擊飛,落到了先前僧人之處。

  方證大師歎息一聲,道:「蕭先生,貴徒棍法如此精妙,不知是何棍法?」

  蕭月生撫著小鬍子,笑了笑:「小子受少林高僧啟發,創了一套棍法,命之迷蹤棍,貽笑大方了!」

  「蕭先生天縱其才,令人驚歎!」方證大師聞言看他一眼,雙掌合什,歎息一聲。

  少林棍法,乃是棍法之宗,一向以為天下難敵,不曾想,蕭月生順手拈來,卻精妙如斯,看來,這些年來,寺中缺了一份進取之念,已有懈意,被人追上來卻不自知。

  他乃少林地方丈,著眼處自然是少林地數百年基業,目光長遠,見此景,引發思索,稍稍一想,便是悚然一驚,暗自警惕江南雲盡情施展棍法之時,十八羅漢再次追上來,飛身而起,將她圍在當中。

  蕭月生搖頭一笑,道:「這一下,可有她苦頭吃了!」

  十八羅漢陣,可是不那般容易破解,陷入陣中,會生出種種幻想,不知不覺的內力遲滯,心神迷亂。

  方證大師微籲口氣,這個江南雲雖然武功高強,但陷入十八羅漢陣中,便如飛進蛛網中地蒼蠅,必會被制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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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4 20:3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笑傲 第309章 阿含

  「蕭先生……」蘇青青輕喚一聲。

  蕭月生轉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笑了笑,示意不必擔

  方證大師笑道:「果然名師高徒。」

  「她會一些莊稼把式,出來丟人現眼,大師莫要見笑。」蕭月生擺擺手。

  「蕭先生過謙了。」方證大師搖頭笑了笑。

  江南雲身姿如柳絮,飄逸出群,手上長棍揮動,靈動遊刃,絲毫沒有遲滯之像。

  十八羅漢腳下疾走,移形換位,宛如齒輪,緩緩運轉,能夠輾碎一切阻礙。

  江南雲棍法化巧為拙,只是簡單的提走,四平式、跨劍式、騎馬式、劈山式、鳳凰展翅式、潛龍式、旋風跨劍式,皆是基本的棍式。

  她步履輕盈,如踏水面,長棍舞動,繞身體旋轉,宛如神話中齊天大聖的棍法。

  這是蕭月生在現代時看西遊記時所見,後來創立棍法時,靈機一動,果真將此棍法融入其中。

  此時的棍法,不僅花哨,更加精妙,長棍揮動,將身體四處籠罩,呼呼作響,宛如一層無形的罩子。

  十八羅漢地長棍攻來時。頓時被高速旋轉地長棍盪開。而長棍絲毫不受干擾。依舊淩厲地旋轉。

  江南雲腳下移動。緩緩向上。十八羅漢一時之間。無法可破。只能圍著她。不停地攻擊。想要將她累得精疲力竭。

  此法雖有失光明。但涉及少林十八羅漢陣地聲望。卻也容不得心慈手軟。不傷她性命便是。這乃是十八羅漢眾心中地想法。

  江南雲腳下移動緩慢。卻一直不停。兼之步法精妙。一時之間。尚無破綻。他們只能跟隨。

  蕭月生在山坡上撫鬚而笑。方證大師神色肅然。宋夢君四女驚訝。聚精會神地凝望。

  江南雲越走越快。似乎漸漸摸清了十八羅漢陣地關竅。十八羅漢揮動長棍。越來越急。卻無法阻住她前進地步伐。只能被動地跟著她。不讓她逃脫陣法。

  一盞茶的功夫,他們來到了山坡上。

  蕭月生搖搖頭,轉身笑道:「這個南雲。實在讓人頭疼,方證大師,權當作小孩子的胡鬧罷!」

  方證大師苦笑一聲,面色苦澀,緩緩一歎,神色凝重的盯著場中的江南雲。

  他業已看出,江南雲仍有餘力,十八羅漢陣根本困她不住,這對於少林而言。是禍非福。

  十八羅漢宛如一人的十八隻手,進攻得緊密而有序,絲毫不亂,方位各異,毫無躲避之地。

  但江南雲身法玄妙,棍法奇特。面對十八人的狂攻,遊刃有餘,輕盈如燕,動作說不出的曼妙。

  「住手罷!」方證大師長聲一歎,聲音如海浪,緩緩推動出去,將面前地諸僧淹沒。

  十八羅漢聞言頓退一步,***大一些,仍將江南雲圈在當中。只是脫離了長棍的攻擊範圍。

  方證大師搖頭。大手輕輕一擺:「放了江姑娘。」

  十八羅漢緊盯著江南雲,狠狠瞪著她。牙齒緊咬,眼光殺氣凜然,森冷無比。

  這十八羅漢,初逢如此高手,竟然無可奈何,又是在外人面前,實是十八羅漢陣的恥辱,他們胸口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又是慚愧,又是憤怒,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江南雲身形一晃,出現在蕭月生身前,嬌聲一笑,襝衽道:「拜見師父,師父你何時來的?」

  蕭月生斜橫她一眼,冷笑一聲:「剛到!……江幫主你大逞雌威,真是好威風啊!」

  「師父……」江南雲眼兒彎彎,低眉順目,一幅小女兒楚楚可人之態,怯怯看著蕭月生。

  「待會兒再處置你!」蕭月生一擺手,沒好氣地哼道,轉頭望向嫋嫋而來的任盈盈。

  任盈盈緩緩走近,一襲黑紗覆面,清風吹來,拂動著她的黑紗,雪白的玉臉若隱若現,風姿綽約。

  「大和尚,你勝了!」她走到方證大師跟前,冷冷說道,眼波如水,目不斜視,宛如未見到蕭月生在此。

  方證大師雙掌合什,慢慢撥動著佛珠:「任姑娘,你太執著了,是業礙太深之故!」

  「任大和尚你說得天花亂墜,我只是不信地。」任盈盈搖頭,冷冷淡淡說道。

  「阿彌陀佛……」方證大師長宣一聲佛號,搖頭歎息,神情悲憫,目光柔和。

  「蕭先生,你來了!」方生大師緩緩來到近前,朝蕭月生合什一禮,略帶幾分尷尬。

  他們少林寺眾僧,竟奈何不得他的弟子,他雖是有道高僧,卻也難免心中尷尬。

  「方生大師,小徒頑劣,得罪了。」蕭月生合什回禮,歉然說道。

  方生大師忙擺手,搖搖頭:「令徒武功極高,老衲佩服得緊。」

  兩人寒暄,任盈盈轉身便走,朝原本囚她的小院走去,幾個僧人緊跟在她身後。

  蕭月生看著她的背影,長長歎息一聲。

  方證大師與方生大師對視,他們雖是出家人,卻並非不通人情世故,已看出蕭月生與任盈盈的關係不尋常,果然空穴來風,並非虛妄。

  他們心頭沈重幾分,看一眼周圍眾僧,竟沒有一個是江南雲的對手,更遑論蕭一寒。

  「你去看看任姑娘,再莫要胡鬧!」蕭月生沖江南雲擺擺手。

  江南雲頓時抬頭,喜滋滋的應了一聲,身形一晃,出現在十幾丈外,轉眼之間。追上了任盈盈。

  方證大師諸僧看得心驚,虧得方生大師機智,反應靈敏,及時控制任盈盈,否則,憑江南雲如此輕功,說不定已經闖出少林。

  蕭月生又道了幾句歉意,眾人回到了少林寺。

  方丈禪室中,蕭月生盤膝坐在一個方凳上,手上托著茶盞。神情悠然,專心品茗。

  少林的茶茗極是名貴,乃是達貴之人所贈,常人聽也未聽過。更難品嚐得到。

  雖然出家人講究不滯於物,方證大師卻也極喜歡品茗,細心體味嫋嫋茶香,可令自己的心更加澄靜。

  「大師。我與任姑娘頗有幾分瓜葛,前來拜訪,實是求情來地。」蕭月生品一口茶茗,笑呵呵地道。

  方證大師呵呵一笑,只是品茗,並不說話。

  蕭月生見此,不再多說此事,而是道:「我曾有一小友,法名覺空。前來拜入少林,不知可在?」

  「覺空?」方證大師一怔,抬頭道:「莫不是嶽掌門所引茬的覺空?」

  蕭月生點頭:「正是,此子俠義心腸,資質絕佳,實是生平罕見。將來必然前途光明。」

  「覺空已入得羅漢堂,正在閉中。」方證大師道,撫髯而笑:「覺空資質不凡,心性純淨,實是我佛之人。」

  「少林得此高徒,可喜可賀。」蕭月生呵呵笑道。

  方證大師放下茶盞,撥動佛珠,微微笑道:「這是佛法廣大,將覺空引入我少林寺中。」

  蕭月生點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半晌之後,蕭月生喝過一盞茶。放下盞,悠悠道:「大師,我想見一見覺空小師傅,可否?」

  方證大師點頭:「既然蕭先生想見他,老衲會將他叫出關來。」

  兩人說話雖然和和氣氣,卻總有一層隔閡,顯然江南雲的舉動已經惹怒了方證大師。

  能令他這位有德高僧生怒,蕭月生暗自一笑,自己這個徒弟闖禍的本事也著實不小。

  少林寺的素膳委實一般,何雪晴與小荷比他們強上百倍,蕭月生僅挑了兩口,便放下竹箸。

  他托口告辭,來到了任盈盈所在地小院中。

  十八羅漢挺直矗立,像是一株株青松,一動不動,任由夜風呼呼的吹來,宛如刀子一般割著臉龐。

  他們正處於身體的巔峰期,內功外功俱登堂入室,這般凜冽寒氣,無法侵入身體,反而利用寒氣,用來促進內力運行之速,也算是練功的一種方法。

  他們這十八羅漢,平日裏唯有練功一事,不理瑣事,專心一致,捨棄一切外物誘惑與干擾,心靜如水,完全的沈浸在武功地海洋之中,不知外界日月變幻,鬥轉星移。

  如此心境,練功進境極快,兼之個個聰明絕頂,稟賦絕佳,放在武林之中,俱是一流高手。

  今天這一口氣,一直憋在心頭,無途可發,直能把人憋死,寒風吹在臉上,反而疏解一些心頭的火氣。

  幾盞燈籠掛著小院門前,***通明,看上去格外顯眼。

  蕭月生來,他們沒有攔阻,目送著蕭月生進去,眼中反而帶著濃烈的好奇之色。

  江南雲僅是他的弟子,已經如此棘手,他年紀輕輕,卻已經是人家地師父,其武功更是高明罷,十八羅漢陣怕是奈何他不得。

  唯有出動一百零八大羅漢陣,只是他目前並未露出敵意,倒也不宜撕破了臉。

  蕭月生進得院來,數個籠罩懸於院中,小院亮如白晝,屋裏傳出嬌脆地笑聲,他一聽便知是蘇青青他敲敲門,裏面傳來宋夢君的聲音:「可是蕭先生?」

  蕭月生應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頓時滿眼生輝,數張玉臉聚在一起,相互輝映。容光之盛,令人目眩。

  他坐在這裏片刻,就呆不住了,任盈盈冷漠依舊,看也不看蕭月生一眼,將他當做一個透明之人。

  最終,江南雲跟著他出來,師徒二人走出小院,在荒涼地草地裏漫步而行。

  天上一輪明月高懸。

  「師父,你想親自動手救任妹妹?」江南雲歪頭看他一眼。輕輕笑道,她穿著一身月白羅衫,在朦朧地月光下顯得優雅而寧靜。

  「胡鬧!」蕭月生哼一聲,轉頭瞪她一眼。

  江南雲抿嘴一笑。眼中波光流轉,宛如泉水般輝映著月光:「若是不給他們點兒厲害瞧瞧,可不會放人!」

  蕭月生點頭,江南雲所說絲毫不假。少林身為武林至尊,一向硬氣慣了的,他們想要囚人,無論如何不會改變主意,這有損於威嚴,此例一開,人群湧湧,再難壓服。

  「師父,你想怎麼做?!」江南雲歪頭問。輕輕一笑:「我看任妹妹好像不想理會師父你呢!」

  「莫要整天胡思亂想!」蕭月生瞪她一眼,雙眼微閃。

  自從他來到少林,任盈盈好像一眼也沒看自己,他感覺敏銳之極,即使隔著很遠,想要覺察某人的目光。仍能清晰浮現於腦海,他能確定,任盈盈確實沒有看自己一眼。

  這委實有些反常,即使不光明正大地看,偷偷瞥一眼,也是合情合理的,一眼不看,實在怪異。

  「要不要我幫忙,找個機會拐她出來。讓師父與她單獨相處?」江南雲歪著頭。笑盈盈的問。

  「不勞大駕!」蕭月生擺擺手,瞥一眼她。哼道:「你呀,這次做得實在不漂亮!」

  江南雲抱屈道:「師父,我也沒想到,這個少林的十八羅漢陣如此威力,我真是領教了呢!」

  「你這時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蕭月生重重一哼,有些惱怒,這個大弟子,武功雖高,資質也好,偏偏傲氣淩雲,絲毫不遜於自己,委實可惱。

  人們往往深恨與自己相似之人,江南雲的傲氣承自蕭月生,在他眼中,便有些可恨。

  「我雖知他們厲害,卻也不知如此厲害呢。」江南雲可憐兮兮的道,明媚地大眼巴巴的望著他。

  他怒哼,轉頭不敢看她,免得心軟,沈聲道:「若是你真能將任姑娘救走,我這時候何必看少林的臉色?!」

  「師父你親自出手哇!」江南雲精神一振,笑盈盈的道,黛眉間一片興奮。

  她很久沒看到師父親自出手,況且,對手是少林,可逼出師父地真實本事,這才是她最想看到的。

  蕭月生搖頭,沈聲道:「你若胡鬧,我來收拾殘局,還可推託你不懂事,他們雖然有苦,卻也不能發作,但若是我親自出手,那可不一樣,自此之後,咱們觀雲山莊便是少林地敵人!」

  「敵人便敵人,有什麼大不了的?!」江南雲蠻不在乎地一甩頭,嬌聲哼道。

  蕭月生臉色一沈,狠狠瞪她一眼,對她的膽大頗是頭疼。

  少林乍看上去,僅是武林中的一派而已,但數百年的積澱與底蘊,又是佛家禪宗之庭,影響力之強大,並不可見,常人難以想到。

  若是與少林為敵,雖然他並不害怕,甚至一怒之下,有夷平少林之力,但若真是如此,便是與天下人為敵,這般辛苦之事,他才不去做。

  順勢而為,方是道家之行事,他也早喜歡如此,他可沒有時間浪費在尋常地武林恩怨之中,想的是破碎虛空,打破空間,能夠見得完顏萍諸女。

  「好罷好罷,師父莫生氣,我錯了還不成?!」江南雲忙陪笑,兩隻白玉似的小手抱拳。

  蕭月生怒氣稍平:「都是你學藝不精,讓我如今難做,只能另想他法!」「是是是,都是我地錯。」江南雲點頭不已,心下大是無奈,但師父在氣頭上,她可不敢招惹。

  走了一陣兒,蕭月生小心翼翼地瞅師父一眼,見他臉色平靜下來,忍不住心中好奇:「師父,你想怎麼做?」

  「……」蕭月生抬頭看她一眼。卻不說話,顯然不想告訴她。

  江南雲撇了撇檀口,心中暗自嘀咕一聲小氣,只能低下頭,慢慢的跟著他走。

  她心中暗思,師父定不會強闖少林,不能見識到他地蓋世雄風,委實是一大憾事啊!

  師父雖然武功通神,卻偏偏要韜光養晦,不露於人前。讓人輕視,委實難以理解。

  她暗自嬌哼,若是師父拿出五分真本事,足以驚天動地。看少林還敢不敢擺出架子來?!

  一邊暗自思忖,一邊跟在蕭月生身後,慢慢的走,踩在枯黃地草上。無聲無息。

  清晨時分,蕭月生站在小院中,對著朝陽,吐納呼吸,做起了平常難以一做地功夫。

  他做如此尋常的功夫,卻是因為覺察到了暗自有人窺伺,想要一探自己的究竟。

  少林寺是頗有幾處暗道,當初建寺之人定非一個僧人,說不定是什麼能工巧匠。方有如此心思。

  他一直以來,都是以九轉易筋訣代替內力修習,況且,他如今體內天雷之力洶湧澎湃,乃天地間至陽至剛之元氣,比之內力更上一層。呼吸吐納,反而並非修煉的最佳方式。

  但吐納之法乃是最基本法門,必有其獨到之處,蕭月生偶爾使來,只覺呼吸綿綿,身體內一片氤氳,暖融融的通暢,隨著呼氣吸氣,天雷之力如潮水般一漲一落。一吸通關。一呼灌頂,直上崑崙。與紫府上隱隱相呼應。

  一道長長的白氣繫於他鼻前,彷彿馬兒地韁繩,直垂到地上,隨著胸口的起伏,氣繩晃動,微微顫動,似乎一條靈蛇。

  「篤篤」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的吐納。

  蕭月生長長籲一口氣,雙手結印,在胸前變幻,緩緩收氣,白蛇倏地鑽進了鼻中。

  「蕭先生可在?覺空求見!」門外響起明朗的聲音,帶著喜悅與激動,昂然問道。

  「覺空小師傅,請進罷!」蕭月生點頭。

  院門被推開,覺空一身黃色僧衣,緩緩跨進來。

  他腳步緩慢,神色沈凝端肅,腳下似重山嶽,又似踏於薄冰,既輕盈,又沈凝,矛盾異常。

  「見過蕭先生!」覺空和尚到了近前,便要跪倒。

  蕭月生一拂袖,將他阻住,笑道:「你既是出家人,對於繁文縟節自應看透,不必拘泥!」

  覺空和尚點頭,覺得身前有兩隻無形的大手托著,根本無法下跪,只能作罷,雙掌合什:「蕭先生一向可好?!」

  「甚好,我日子平靜,一直如此,小師傅你卻是神采飛揚,大有精進,可喜可賀啊!」蕭月生呵呵笑著點頭。

  「一切都拜先生你所賜。」覺空和尚懇切說道。

  他對此感慨極深,若是尋常人,進入少林寺中,須得經過三年的入門過程。

  拜入少林門牆,極是艱難,甫一入寺,先是砍柴挑水,做一些雜役般地粗活,練好基本功,再經過了品性道德考驗,方能慢慢開始修習少林武功。

  而他經嶽不群引薦,根本不必做這些,能夠直接修行少林的武學,還有眾位高僧地指點,武功精進之速,可謂是一日千里。

  而這些,都是源於蕭月生地幫助,若是沒有這些,他一個野和尚,豈能進入少林修習武功?!

  「看看,你又在客氣!」蕭月生擺手,似是不悅地道。

  覺空和尚忙道:「是,我不再說了。」

  「你能在此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蕭月生欣慰地打量著他,呵呵笑道。

  他自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他。

  「這是……?」覺空和尚下意識的伸手接過,疑惑的問。

  蕭月生漫不經心的笑道:「這一本是少林羅漢拳地拳譜,將我的一些拙見寫在上面,你若有暇。不妨參考一二。」

  覺空和尚一怔,隨即大喜過望,蕭月生的武功通神,他略微見識一二,知道他地厲害,遠遠超過人們的想像,能得他的武功秘笈,實是難得之極。

  「蕭先生,這……,這……」覺空和尚興奮過後。想要翻閱,忽然省起,忙又停下,遲疑不決。

  蕭月生笑了笑。道:「這僅是我的遊戲之作,恰好你拜入少林,若是你不看,也就扔到角落裏。無人理會了。」

  「可是……」覺空和尚仍舊遲疑。

  「你若是不想看,扔了便是,又不是了不得的武功秘笈。」蕭月生呵呵笑道。

  「……是!」覺空和尚終於下定決心,慢慢打開拳譜,迫不及待的翻看。

  開頭之後,他再難自拔,轉眼之間,心神完全地浸入其中,臉上神色忽怒忽喜。忽酣暢,忽如怒,變化多端。

  這是他完全沈浸到羅漢拳中之拳意,佛家地護法羅漢,姿態各異,其佛法之意亦各不相同。

  羅漢拳因為招式簡單。成為入門心法,修煉之人,往往是初入少林之人,對於佛法並不瞭解,對這些羅漢自然也不熟悉,難以體會其拳意,僅得其形,未得其神。

  蕭月生識如深淵,不僅精通道家。對於佛家亦是廣為涉獵。見識之高,遠在尋常高僧之上。

  對於佛家的典故。他如數家珍,故註解羅漢拳時,深入淺出,簡明易懂,卻又蘊著極深的意味。

  覺空和尚看著拳譜,只覺眼前彷彿出現了另一道門,羅漢拳原來看似簡單質樸的動作,竟有如此深意,真真是化腐朽為神奇。

  更重要地是,他忽然明悟了一個道理,少林武功,需得佛法精深,武功也會越深。

  開始時,他僅是以為長老們怕弟子們殺心太重,故意要以修習佛法來熏陶性情,現在想來,絕非如此淺薄,因為少林的武功,確實需得精熟佛家思想與典故,方能領會武功之精髓。

  這個道理,大師們已經講過,但人們常常聽而不聞,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沒有親身的領悟。

  讀著這一本拳譜,覺空和尚忽然心生明悟,走上了少林武學最捷徑之路,與佛家開悟相似。

  拳譜很薄,因為羅漢拳法招式不多,而且,蕭月生也並非去糾正動作,而僅是點明其精髓要訣,寥寥數語而已。

  覺空和尚咀嚼著書中的每一個字,生出字字璣珠之感,忍不住心生感激,便要下跪。

  蕭月生一拂袖子,擺手道:「小師傅切莫如此,若是再如此,我可轉頭便走!」

  「是,小僧知道。」覺空和尚恭敬地點頭,合什一禮,神色一片感激與興奮。

  「小師傅想必已經領悟少林武功最玄妙地要訣了罷?」蕭月生微微笑問。

  「是,小僧明白,自當勤修佛法!」覺空和尚緩緩點頭。

  蕭月生心懷大慰,這個小和尚,果然聰明絕頂,看似忠厚木訥,對武學的領悟,卻是常人難及。

  「我這裏還有一本冊子,你若看過後,送給方證大師罷。」蕭月生又自懷中取出一本絹布地冊子,卻是厚了一些。

  覺空和尚毫不猶豫的接過來,生怕蕭月生再生氣,怨自己猶豫不決,太過優柔寡斷。

  甫一接過冊子,迎面便是四個字,由大篆所寫,蒼勁古樸,再配以泛黃的顏色,這一本絹冊,定是年代久遠了。

  這四個字,他並不識得,心下好奇,蕭月生既說,自己可以翻看,看看想必無妨。

  他翻開一頁,頓時皺起了眉頭,這裏面的字,他一個也不識,個個古拙蒼勁,與表皮上的字差不多。

  蕭月生見他犯愁,呵呵一笑,道:「這不是什麼武功秘笈,僅是一本佛經罷了,你若是想學,最好不過。」

  「不知,蕭先生這是什麼佛經?」覺空和尚好奇的問,心下有些失望,本以為還是一本絕頂地武功秘笈呢。

  「雜阿含經。」蕭月生笑了笑。

  覺空和尚搖頭,沒有聽說過這部經書,不知是什麼佛經,待一會去問一問長者們罷。

  「小師傅且去罷,練功切不可太過操切。」蕭月生溫聲說道。

  覺空和尚點頭,將兩本冊子放到懷中,雙手合什,鄭重的道:「多謝先生教誨,小僧告辭!」

  蕭月生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雜阿含經?你問這個做甚?」一個中年和尚問覺空,卻是他的師兄覺正和尚。

  覺正和尚身形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站在那裏,宛如一尊鐵塔矗立,頗是嚇人。

  他的容貌,亦是兇惡得很,滿臉的橫肉,雙眼如銅鈴一般,絡腮鬍子滿臉,看上去頗有幾豪邁的氣勢。

  但覺空和尚知道,這個覺正師兄,面噁心善,心腸最軟不過,平生從未傷過任何一個人,實是羅漢堂中難得地老好人。

  他平常並不出去,一直呆在羅漢堂,沒日沒夜的苦練武功,一身武功極高,若是遇到棘手之事,便帶上他,可以關鍵時刻救命。

  覺空和尚與他關係很好,初來乍到,便是靠著覺正和尚的幫助,方能如此輕鬆的融入羅漢堂。

  「我曾無意中聽旁人提過,但從未在咱們這裏見到。」覺空和尚疑惑的道。

  覺正和尚大手撓撓鼻樑,想了想,道:「這部雜阿含經,你若問別人,還真的不知道,因為咱們少林沒有這部經書。」

  「還有咱們少林沒有的佛經?!」覺空和尚似是不信。

  覺正和尚點點頭:「別的佛經嘛,咱們少林全乎得很,但這一本經書,卻已經失傳了!」

  他看了看四周,這裏是練功的大廳,空曠得很,旁人接近,一目瞭然。

  他湊近覺空和尚,聲音放得極低,低聲道:「這部佛經,乃是咱們少林七十二絕技之

  「師兄,你快說說是怎麼回事,莫讓我著急!」覺空和尚大是不滿地重重說道。

  「好罷好罷,我說便是了。」覺正和尚忙擺手,舉手投降,不想讓他生氣。

  覺正和尚正了正臉色,來到大廳旁地一張椅子皮,慢慢坐下:「師弟你可知道,咱們少林七十二絕技,頂多修習四五技,頂多修習六七技,已經是極限。

  覺空和尚忙用力點頭:「是啊,我知道,方生師叔的成就非同小可,已經修習了七門少林七十二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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