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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 錦衣夜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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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19:38:23 |只看該作者
第602章 好奇害死貓

  龍王爺打個噴嚏,人間就是一場豪雨
 
  夏潯總算知道此言非虛了,他萬沒想到接駕竟是這般繁瑣。準確地說,他這還不是接駕,僅僅是就近趕到北京去見駕,所要做的準備就是如此之多,北京行在的那些官員們要忙成什麼樣兒就可想而知了。
 
  一開始,夏潯還有些不甚在乎的,畢竟,洪武、建文、永樂,這三代皇帝他都是見過的,尤其和這位永樂皇帝,不但非常熟悉,現在還是連襟。可是周圍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們那種謹慎、熱切和緊張的氣氛漸漸感染了他,夏潯也不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好在,一切都算準備齊全了,明天夏潯就要率眾赴京,臨時再想準備什麼也來不及了,這件事總算是塵埃落定。遼東大小官員齊聚總督府,為夏潯等一干赴京人員餞行,大家都忙碌了好多天,如今心事擱下,都想放鬆放鬆。
 
  關東人性情豪爽,酒量也大,尤其是許多韃官和部落首領,更是酒量驚人。在這些人面前,你想玩虛的是不成的,一條蒙古大漢捧著酒杯走到你面前,開口就唱,唱得語驚四座,聲震頂瓦,你喝不喝?你不喝?他還唱!再不喝?你瞧不起人是不是?
 
  理所當然,今天的第一主每夏潯有點喝多了。好在有張俊、萬世域、黃真、張熙童等人一窩蜂地跟在他身邊擋酒勸駕,多少算是替他擋了些酒,還不至於讓他喝得爛醉如泥,舌頭雖然有點硬了,不過他的神志倒還清醒。
 
  朝鮮使節已在昨天離開了,夏潯一直避而不見,他們也沒辦法,聽說大明皇帝巡幸北京了,他們便急著趕回去,請大王重新遣使去與大明皇帝交涉。他們向夏潯告辭,夏潯也懶得理會,便叫少雲峰少御使代他把這些人和和氣氣地送出了開原城。朝鮮使節團在一支兩百人的明軍護衛下剛離開開原城,便有馬匪的耳目悄悄把消息送了出去。蒲刺都費盡周折,總聳聯繫到了關東馬匪第一大幫飛馬幫的大頭領反天刀。飛馬幫全部幫眾約有一千三百多人,平素分成四五幫,分散各地,嘯聚山林,任你官兵百萬,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臨到要干大買賣時,反天刀發一道綠林令,這些盜寇便集中到一塊兒,呼嘯而來,去做那無本買賣。反天刀是個馬匪,幹得就是從官兵手裡奪食的買賣,自然不怵那位遼東總督楊旭,得了蒲剌都交給他的定錢,反天刀便欣然應允,集中了左近山林的三伙馬賊,共計五百多人,暗中聚集,隨對待命。
 
  這邊朝鮮使團一出城,他們的探子就暗中釘上,輟著朝鮮使團而去。今天龘朝鮮使團已走,沒有人到總督府來討嫌,又兼明日就要赴京,閤府上下一片歡騰,前番安捷這封賞還沒下來呢,明擺著,封賞下的越晚,說明皇上越重視,這是要等楊總督到了北京才親口封賞啊,大家豈能不開心?這樣的好日子,夏潯也不能掃了大家的興緻,雖然有人替他擋酒,還是喝高了。
 
  此時又有幾位蒙古部落的頭領舉杯到夏潯面前勸酒,夏潯百般推辭不得,只得滿杯飲了。酒意上來,這酒也就不覺辛辣了,感覺就跟喝涼水似的,夏潯情知自己喝高了,可他是今天酒宴的主角,也不能來個無故消失,只得多喝茶水以釋酒意。
 
  忽然,夏潯聽到一陣大笑,醉眼望去,卻是丁宇與幾員武將說得痛快,大聲談笑,語驚四座。這一桌武將都是立了戰功的,其中尤以丁宇功勞最大。所謂封侯,丁宇也知道這侯爺不是那麼容易封的,不過陞官進爵那是一定的,幾個人互相恭維吹棒,說到興緻上來,這酒喝得就有點瘋了。
 
  夏潯看見,不覺微微皺了皺眉,官場得意,更該謹慎才是。這個丁宇沒有那些心機,在這兒放蕩不羈倒沒甚麼,怕就怕到了皇上面前亂了艦矩,那就殊為不美了。自已這些日子只顧籌備見駕時需要呈報的各種材料,需要請示的各種問題,卻忘了這個活寶。
 
  夏潯想了想,便喚過一個侍衛,叫他去知會丁宇一聲,少喝些酒,一會兒酒宴散了,去後宅一趟,有事相商。實則就是想著,把他單獨喚到後邊再囑咐一番,免得他得意忘形,來日君前失儀,在皇上和上官們面前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與其前程便大大不利。
 
  那侍衛急忙趕去對丁宇說了幾句,丁宇聽了一抹嘴巴上的酒水,回頭瞅瞅夏潯,夏潯點了點頭,丁宇便不敢多喝了,只是覘規矩矩坐好,大口吃起菜來,夏潯看了欣然點頭:「孺子可教,這小子還成!」
 
  到了傍晚,天色已暗,廳堂上掌了燈燭,照得一片通明。
 
  文官們和有些比較老成的武官們已經相繼告辭離去了,只剩下一些年輕的將領們興緻勃勃,依舊在行著酒令狂飲,丁宇也在其中,而且此時他儼然已是其中主角了。
 
  夏潯可實在陪不起了,看看剩下的那些武將們已經自發聚到一起,湊成了兩三桌,喝得興緻正濃,便也起身自去後面歇息。要見丁宇,夏潯沒有直接回臥室休息,而是轉到了左側的書房,就在那小榻上小憩片刻。薩那波娃和日拉塔侍候他漱口淨手,潔了臉面,給他脫了靴子扶他躺好,又給他蓋上薄被,便退出去了。片刻的功夫,烏蘭圖婭托著托盤兒又款款地走進來。
 
  「大人,廚下調了醒酒湯,小櫻扶大人起來。」
 
  烏蘭圖婭把托盤放在一旁小几上,便上前來攙扶夏潯。
 
  這些時日,小櫻只到她那遠房叔叔阿木兒家去過幾趟,旁的地方並不走動。干是阿木兒也就成了夏潯的重點監控對象。阿木兒每天就是侍弄他那幾畝地,抽空還做個木桌木凳什麼的,他甚至在去哈達城購買皮褥子和衣衫等生活物品時,還捎帶著買了兩隻老母雞回來養,看這樣子是真打算在這兒好生過日子了。
 
  除此之外,他的舉動並不多,與他一同安排在青羊堡的幾戶牧民與他也時常有些走動,這也正常。驟然到了陌生的地方,同族熟悉之人,本能的就會聚在一起,何況阿木兒在其族中年歲較長,算是比較有威望的長輩,大家有什麼事情找他嘮叨嘮叨實屬尋常,而他們與外堡則並無聯繫。
 
  以致於夏潯都開始懷疑自己對小櫻的猜疑,純屬是疑心生暗鬼了。
 
  不過隨後卻有人送來了蒲剌都行蹤詭異的消息,這令已經動搖了想法的夏潯重又起了疑心。他很好奇,如果這位小櫻姑娘只是看他位高爵顯,又兼年少,有心寄託終身,那倒無妨。可若她另有目的,那就耐人尋味了。是什麼人要費盡心機接近他呢?
 
  尤其是這位小櫻姑娘來自於一個被人剿滅的部落,有上百位族人與她一同來到這裡。如果遙些人的出現,僅僅是為了掩飾她的身份,那她的身份和目的就更加詭譎莫測了。
 
  好奇害死貓,要對一個人感興趣,好奇也是一個很不錯的誘因。夏潯現在如果不槁清楚這位小櫻姑娘的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還真有點心癢難搔了,在弄明白小櫻的真實身份和目的之前,他可不想打草驚蛇。
 
  因此,當烏蘭圖婭溫柔體貼地把他扶起,把靠枕塞到他腰後,又去捧過那杯醒酒湯,眉目含情地綈著他時,夏潯就作難了。
 
  這小櫻來歷不明、目的不明,她端來的醒酒湯,夏潯哪敢喝?他又不是百毒不侵之軀。可小櫻是侍候他的一個婢女,給他端了醒酒湯來,他卻執意不喝,若對方果真居心叵測,豈能不因此生起警覺,知道他已有了懷疑麼?那樣的話,她以後的行動勢必更加隱秘。
 
  「大人!」
 
  「小櫻」把碗棒到他的嘴邊,眨眨眼,笑得好不迷人。
 
  夏潯望著那碗湯,這嘴唇是無論如何也張不開了。
 
  「小櫻」凝綈著他,眸波微微一轉,忽然把碗端回來,用湯勺攪拌了一下,又輕輕吹了吹,向夏潯嫣然道:「大人,不燙了呢,是不如……想要人家餵你才喝呀。」說著將碗湊近,舀了勺湯汁,又遞到他的唇邊。
 
  夏潯一聽這句挑逗,心平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
 
  他便嘿嘿地笑了兩聲,看她道:「老爺正是要你侍候著才肯喝,不過這湯匙可不行,要來個皮杯兒才可以。」
 
  「小櫻」愕然道:「皮杯兒是什麼杯子?」
 
  夏潯哈哈一笑,說道:「你不知道麼?放下湯碗,老爺教你!」
 
  「小櫻」把湯碗放回几上,茫然地看向夏潯,夏潯突然伸手一拉,「小櫻」哎呀一聲,便跌進了夏潯的懷裡。
 
  夏潯一翻身便把她俯壓在身上,雙目放出慾望的火苗,凝視著她紅嘟嘟的嘴唇道:「你這檀口櫻唇,可不就是一隻上好的皮杯兒麼?」說著,俯身下去,在她唇上便是輕輕一吻。
 
  「小櫻」被他吻得呆住了,期期地道:「大人前番還不肯要了人家,怎麼……怎麼……」
 
  夏潯色吟吟地笑道:「今天老爺忽然有了胃口,行不行?」
 
  說著一隻大手攬住她的纖腰,另一隻大手已探向她鼓騰騰的胸部。
 
  在他想來,這丫頭不管抱有何種目的,總還是個黃毛小丫頭,調戲一番,讓她暈暈陶陶的,足以拖延了時間,只消丁宇趕來,一對「野鴛鴦」便又被人大棒打散了,如此一來還可打消小櫻的戒心,明日自己就要回京,自已不在遼東這段日子,她若有所為,更易露出馬腳。
 
  可如……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前廳中,丁宇臉如豬肝,鬚髮如蝟,一腳踩在凳上,大眼瞪如銅鈴,唾沫橫飛地行著酒令:「一定恭喜二相好啊!三星高照四喜財啊!五金魁首六六順吶……」我龘日,又輸了!」
 
  這哥們正在「打通關」呢,也就是一個人與一席人挨個划拳,輸了喝酒贏了過關,再與下一人比試,眼下,他剛拼到第二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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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
發表於 2012-2-23 19:40:45 |只看該作者
遼東變 第603章 拴著

  輕輕的親吻以及溫柔的疊撫,讓「小櫻」既驚且羞……
  
  她沒想到本以為再也不可能的事,偏偏在這時候發生了,或許就像戲詞裡唱的那樣,「酒為色之媒」,所以這個膽小的總督才忘記了皇帝小姨子的淫威吧。
  
  夏潯不是她的情郎,對他的愛撫,「小櫻」沒有喜悅和幸福感,但是那種強烈的心靈衝撞和身體本能的反應,卻讓她作出了與初涉情事的女孩兒家,面對情郎的親熱時一般無二的反應……心跳加速、臉若朝霞、體溫升高、呼吸急促,一雙手輕輕推在他的胸口,也似拒無力的。
  
  她想對夏潯說「不!」
  
  可誘他入投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麼?
  
  然而,今晚她本想用毒的,藥碗就在身旁的小几上,伸手可及。
  
  現在端過來說:「大人,請服醒酒湯?」
  
  荒唐!
  
  今晚本打算用藥毒死他的,未帶那把小刀,要不然現在悄悄摸出來捅他一刀……
  
  可這混蛋壓得死死得,動都動不得,哪有機會拔刀?
  
  「啊!他……他還摸我那裡、他還摸我大腴……」幸好沒有帶刀……」我羞死了算了……」
  
  陌生幣灼熱的呼吸噴在她嬌嫩的顧上,噴得」小櫻」心慌慌的,各種奇怪的念頭在腦海裡繽紛來去,已至於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任由他欺侮。
  
  大概是因為根本不用擔心這可口的美味會跑掉,夏潯的動作非常溫柔、非常耐心,只是好整以暇地摸遍她莓一寸美好的肌膚,看遍她每一絲流暢的曲線,連替她寬衣解帶的動作都是慢條斯理的好半晌才會輕輕拉開她的衣帶,當她緊張地繃緊小腹、雙腿的肌肉時,他的雙手卻又移到了玉峰上……
  
  夏潯就像貓兒戲弄捉到的小老鼠,饒有興緻地挑逗著卻不急著把她「吃」下去。
  
  當他輕輕分開小櫻的羅裳,再度握住她那高聳挺拔的乳峰時,她的身子急劇地顫抖了一下,似乎已全然放棄了抵抗,輕綿綿的向他敞開了……
  
  爬滿紅暈的臉蛋上,一雙明眸緊緊閉著,不敢睜開瞧上一眼,羅裳半褪、誘惑的胴體若隱若現。側向床頭的燈光,讓她的胴體一半隱於昏暗,一半臨於明晰。明暗交界處勾勒出跌宕起伏的身體曲線,彷彿一朵靜靜綻放的曇花,這一刻的美景,即便最內斂最克制的男人也會為之動容。
  
  「丁宇這個魂淡,怎麼還不來……「
  
  夏潯快要把持不住了。
  
  玩火是很危險的。
  
  最危險的火就是情慾之火。
  
  不論男女,不論心性如何的堅定,哪怕他是一個修行高深的出家人,玩弄情慾之冬的最大可能,也只是引火燒身而已因為那是生命的一種本能,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當性的本能被挑起的時候,慾火足以焚身。
  
  夏潯的呼吸也急促了,甚至生起了假戲真做的意思。不管她是偽裝的也好別有用心也罷,燈下榻上,靜室之中,這一刻,她很美,很美很美。夏潯本能地只想要發洩、只想要佔有,只想要劍及履風……
  
  緊要關頭,「惡客」終於出現了,院外忽地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部堂大人,可安歇了麼?」
  
  夏潯的動作倏地停住「小櫻」霍然張開眼睛。
  
  「大人部堂安心……」外面那人又在喊。
  
  夏潯也不知是失望還是輕鬆只在心裡輕輕叫了一聲:「這個兔崽子,總算是來了!」
  
  「大人?」
  
  「小櫻」張開水汪汪的安眼睛,也在叫。
  
  夏潯翻身下地,就像被老婆捉姦在床的大官人匆忙地趿靴,披袍、革帶束腰。男人穿戴起來還真是快片刻功夫他就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了。
  
  「此時有人尋我,定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
  
  夏潯看了「小櫻」一眼,又給她一顆定心丸吃:「一會兒再喚你服侍。今晚,老爺一定吃了你!」
  
  「大人?」
  
  腳步聲響起,來人已然進了房門,向門口走來,夏潯忽然覺出,這聲音似乎不是丁宇。
  
  微微一愕的功夫,一個人已匆匆闖進門來,四目相對,雙方俱是一愕,來人竟是都指揮僉事張俊。
  
  張俊忽然得了一個十分緊要的消息,急著趕來見他,他到了這裡,一見書房還亮著燈,也知平素夏潯安歇甚晚,只道今晚還在處理公文,乾脆便走了進來,不想一進屋,正看見「小櫻」衣衫不整地下了榻,陡見他進來,呀地一聲輕呼,便趕緊扭過身去,急急繫起腰間絲帶。
  
  張俊尷尬異常,撞破人家好事,縱是同僚好友,也有些不好意思,何況這是他的頂頭上司。張俊張了張嘴,也不知該說甚麼才好,他皺著一張臉就想轉身出去,夏潯卻喚住了他,問道:「甚麼事?」
  
  說著向「小櫻」打個手勢,「小櫻」便掩著衣襟,垂著頭,從張俊身邊匆匆出去了。
  
  等她走遠,張俊把面容一整,稟報導:「部堂,朝鮮使節歸途中被馬匪劫了!」
  
  夏潯失聲道:「什麼!被馬匪劫了!現今情況如何?」
  
  張俊道:「馬匪出動了五百多人,又是在要道上突然偷襲,朝鮮使節連著咱們派的護兵,一共才只三百多名侍衛,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傷亡頗為慘重。好在,沿路已建起許多烽縫,官兵出動迅速,而且當時路上正有一支商隊經過,護商的民壯突然出現,那些馬賊只道官府來了援兵,未敢久留,倉皇退卻了,只是李判書中了一等,傷勢頗重。」
  
  這事弄不好就是外交事件了,雖說朝鮮是藩屬國,可在自己轄境出了事,終究不好交待尤其是此事若被皇上知道,難免覺得遼東不靖,在這種微妙時刻,倒不能等閒視之。再者夏潯原打聳來的是丁宇,見過他之後再尋個由頭出去,也就避開了「小櫻」,如今有了這現成的藉口,倒是可以利用。
  
  想到這裡,夏潯便問道:「他們現在哪裡?」
  
  張俊道:「他們剛到薩爾滸,就被馬賊襲龘擊了,因為李判書傷勢不輕,所以未予移動,廣順關的衛所已派了官兵就地保護並派人醫治著呢。」
  
  夏潯聽了說道:「這李判書畢竟是外使,在咱們的地頭上出了事,不聞不問的就不好了。你我立即啟程,趕赴薩爾滸,去探望探望他。荊匪一事,倒不忙在今夜。」
  
  張俊道:「好,不如……由末將和萬大人去一趟吧,明兒一早,大人便要啟程赴京了。」
  
  夏潯道:「不妥還是我去一趟吧,自打他們來,我就拒而不見,如今在我的地頭受了傷,我若還是不出面不太好。我先知會一聲,明日一早叫其他人等自行上路,咱們先去薩爾滸,了結了朝鮮使節事後,與他們在瀋陽中衛匯合,再一同赴京便是!
  
  「遵命!末將這就去安排!」張俊答應一聲,很淡定地向夏潯抱了抱拳,便轉身出去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彷彿他根本就不曾看見過甚麼。
  
  「這小子,有前途!」
  
  夏潯暗讚一聲,忽又想起方才席上也曾這樣讚過丁宇那小子,不禁又懷疑起自已的眼光來:「張俊這傢伙,不會把老子這事兒當成風流韻事,回頭到處去宣揚吧?真他姥姥的,羊肉沒吃著,白惹一身胰……」
  
  烏蘭圖婭回到自已房裡,急急從榻下翻出那口小刀藏在懷裡,想想不妥,若楊旭真召自己侍寢,趁其熟睡有的是法子結果他性命,若隨身帶口刀子,一旦被他發現反而壞事,便又塞回鋪下。
  
  坐在榻上想想自已今日遭遇,烏蘭圖婭悲從中來,忍不住掩面而泣。哭了沒幾聲,忽地醒悟若是眼睛紅腫,必被楊旭發現端倪,忙又擦乾了眼淚,這時節她才想起一截變故,不由陡地跳起,暗叫一聲糟糕:「那放了烏頭的醒酒湯還擺在那兒呢,這要如……」
  
  她在房中急急轉了兩圈,才輕輕拍著心口安慰自已:「不怕,不怕,他若端起來一口喝乾了,我倒落得個乾乾淨淨的身子,若他不喝,等我殺了他,那碗湯有沒有問題,也就無所謂了。」
  
  這樣一想,她又安下心來,只是獨自坐在那兒,想起一會兒就得失去處子之身,雖然早有準備,事到臨頭,心中還是又驚又怕,其亂如嘛……
  
  過了一會兒,忽聽院外嘈雜起來,烏蘭圖婭頓生警覺,連忙吹熄了燈,悄悄走到門P!啟了子扇門扉,側耳聽著,卻是夏潯的親兵侍衛們正在集龘合,吵吵嚷嚷的,老噴向大家大聲交待著事情,原乘朝鮮使節遇襲受傷,部堂要連夜趕去探望。
  
  烏蘭圖婭不禁聽得呆住了,夏潯今夜去探望朝鮮使節,明日赴京見駕,自已這仇,豈不又是遙遙無期了?本來天賜良機,今夜就是報仇雪恨的最好機會。天知說……」事情竟然壞在自已手裡,若是不叫人去襲龘擊那朝鮮使團何至於此?
  
  一時冊烏蘭圖婭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夏潯向家人交待了一番,便帶著人急急趕向前宅去了,這陣子動靜把兩位羅斯姑娘也吵起來,直到夏潯離開,兩位姑娘才又回房睡下,烏蘭圖婭站在房門後靜靜地候著,等到後宅平靜下來,她便躡手躡腳地出了臥房,直奔夏潯的書房。
  
  到了那兒一看,那碗醒酒湯還擺在那兒,烏蘭圖婭暗暗鬆了口氣。這位楊部堂已經對她動了色心,只要她的身份不暴靂,殺他不過就是晚上幾天而已。她端起那碗湯,悄悄出了屋,把藥倒在地溝裡,又悄悄地回了屋。
  
  只是上床歇下之後,時而想著今日唾手可得的報仇機會無端失去,還被人白佔了一番便宜,時而又想著被他欺侮時那種從未體會過的難言滋味揮之不去,輾轉反側的,竟是一夜難眠。
  
  夏潯急匆匆到了前廳,見丁宇還在那兒喝呢,他大著舌頭推辭道:「不成了不成了,你們……你們合夥兒哄俺吃酒,一會兒還有事,不能喝了。」
  
  那些武將便笑:「好,這是你自已個兒認輸的,不能喝了,那就唱個曲兒,以唱代酒。」
  
  丁宇眉開眼笑地道:「這卻使得!」
  
  便咳嗽一聲,捏著嗓子假聲假氣地唱道:「罵你聲無情的小冤家,昨夜兒是你自說,許著咱今宵這般時刻。描眉敷粉巧打扮,西廂裡等你到五更,不見人耶,難不成再推到明夜?」
  
  夏潯心裡頭這個氣呀,尤其是他這戲詞兒,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
  
  夏潯大步走過去,對丁宇喝道:「站直嘍!」
  
  丁宇扭頭一看是他,下意識地便挺直了身子,問道:「部堂,幹啥?」
  
  夏潯提起官靴,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沒好氣地道:「繼續喝吧!」
  
  丁宇茫然看看夏潯的背影,抄過一隻酒罈子來摟在懷裡,嚷嚷道:「來乘來,咱們繼續!部堂大人都說了,輸了,就踢一腳!贏了……喝酒!」
  
  總督府前,親兵們已把馬備好,全副披掛在等在那裡。夏潯一走出來,左丹便快步迎上去,夏潯把手一招,把他引到一旁石獅子下再,從袖中摸出一隻青花葫蘆小瓶,這只葫蘆瓶比拇指粗些,一指長短,上邊緊扣著個蓋兒。
  
  夏潯道:「你不用隨我去北京,只管在這給我盯緊了她,這瓶兒裡的湯水,回頭找只家雀兒餵了,看看有毒沒有!」
  
  左丹伸手把那小瓶兒袖在懷裡,低低應了一聲:「是!」
  
  這時,遠處馬蹄急驟,張俊調了一個千戶所的兵,奔著總督衙門來了……
  
  濟南,趵突泉。
  
  南靠千佛山,北望大明湖,三股泉水湧若玉輪,突出水面數尺,其聲隱隱如雷,冬夏不歇,日夜不停。
  
  趵突泉泉北,宋代所建的「濼源堂」,暫時就做了朱棣的行宮。
  
  青磚白粉筒瓦坡頂牆的院子,一處臨池的飛簷處,便是一座雕樑畫棟的樓閣。
  
  窗子開著,窗外就是趵突泉池,雖然天色已晚,時而還會有一條三尺多長的大金魚突然躍出水面,被廊下掛得宮燈照得金光一閃,又「卟嗵」一聲砸進水裡。
  
  樓閣中,徐後和茗兒正在絮絮低語。徐後道:「你這姐夫,也不像話。妹子新婚燕爾,便把你的夫婿調到遼東去,一連幾個月,人影兒都不見。
  
  茗兒微暈著俏臉,說道:「他去遼東,也是為朝廷做事嘛!他在外忙碌,我該好好操持家裡免得他牽掛才是,姐姐帶我出來,終如……有些不妥!」
  
  徐後白了她一眼道:「傻丫頭,姐姐還不是為了你?不要因為海誓山盟一番,就會一輩子不變了。男人吶,就像一頭公牛,為了你,他可以去與別人拚死拚活,可他為你捨得了命,卻不會為你守活寡的。記著,男人飛得再遠,手裡也得有根線兒拴著,要不啊,難保他不移情別戀。這夫妻之道,也是要用心經營的!」
  
  茗兒吃吃地笑,說道:「就像姐姐揍著姐夫一般麼?」
  
  徐後舉手佯打,嗔道:「臭丫頭,姐姐好心幫你,反來調侃姐姐。」
  
  茗兒哈地一笑,便縮進了被裡去,腦海中忽地浮現出與郎君新婚燕爾,恩愛纏綿的諸般羞人景緻,藏在被下的小臉,突然便是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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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
發表於 2012-2-23 19:44:34 |只看該作者
第604章 捧殺

  薩爾滸
  
  本來的歷史上,兩百年後,如今剛剛歸附大明的蒙哥貼木兒的後代努爾哈赤,就是在這裡大敗明軍,從此明清在遼東的攻守之勢徹底發生了大轉折。
  
  薩爾滸在撫順城東,渾河南岸,薩爾滸是女真語,本意是木櫥,形容林木茂密。這裡山多林密,正是馬賊出沒之地。不過如今這裡駐紮了一支明軍的隊伍,山賊馬匪就一個也看不到了。
  
  天光大亮時,夏潯趕到了薩爾滸,那李判書已經得到及時的救治,清醒過來。
  
  先前的消息有誤,李判書的傷勢並不重,主要是因為馬賊的箭簇上淬了毒,當時見血毒發,昏迷不醒,報信的人就誤以為箭傷很深。其實馬賊用的毒是取自山中一些有毒的草木淬在箭尖上的汁液,毒性不烈,縱然是劇毒,淬在箭尖上藥量也不是很多,經過一番治療,如今已經清醒過來。
  
  夏潯一見李判書傷勢不重,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他在就地搭建的帳蓬裡探望了李判書,向他保證一定會嚴厲打擊遼東的胡匪馬賊,並盛情邀他去撫順暫歇,等餘毒祜淨再著人護送他回朝鮮。結果李判書歸心似箭,急於趕回去請示國王,趁著永樂皇帝巡幸北京找他交涉,解決遼東勢力和領土的劃分問題,所以執意要馬上啟程。
  
  夏潯還有要事在集見他執意要走,也不強留。便令趕來護送的軍隊一直護送他東去,等趕到有村鎮的地方,再給他弄輛車子,直到他完全康復,可以騎馬為止。一場虛驚算是就此解決了,只要李判書安全就沒有大問題,至於護送人員和李判書隨行人員的死傷,是不會引起什麼嚴重後果的。不過經此一事夏潯算是注意到了遼東的胡匪馬賊問題,以前他忙於更高層面的事情,一直無暇理會這些事情。
  
  藉著這個由頭,夏潯便讓張俊在自己走後,開手著手部署打擊遼東各地的山賊土匪,眼下遼東軍事動向還是口防範韃靼,確保北京不受騷擾為主,不過一些事情可以先行籌備,包括偵察馬賊的數目、其大小頭目的背景,慣常活動的範圍為下一步實施軍事打擊打好基礎。
  
  張俊自然唯唯喏喏,滿口答應。
  
  夏潯在撫順住了一天,因為他是快馬而來,其餘人等雖然也是往南而來,但是那些人大包小裹的有很多車輛,行程必然較慢,今天至多傍晚時分才能趕到瀋陽。夏潯就是及時趕去,也要在瀋陽住上一夜,他已一夜未睡又是酒後狂奔,著實有些乏了,不如就在撫順歇上一晚,從這兒到瀋陽並不遠,明日再去正好與大隊人馬一同上路。
  
  駐守撫順的衛所官軍難得迎來這麼一位大人物連忙著人上山下水,弄來各種當地野味。這裡最多的就是各種河魚,味鮮肉美,若精心烹調一番很是可口。擺上一桌全魚宴,雖不名貴,勝在地方特色濃郁,夏潯已放下了心事,便在撫順安安穩穩地住了一天,次日一早才趕往瀋陽,會合大隊人馬一同南下……
  
  ※※※※※※※※※※※※※※※※※※※※※※
  
  唐傑與赴京官是同一天離開的開原他是快馬而行沒有那麼多需要攜帶的集西,即便同時啟程,也能趕在夏潯的並面抵達北京。離開開原城時,唐傑已經聽說朝鮮使節遇刺的事了唐傑喜不自勝,這條可以攻訐的罪名自然也是被他牢牢記在了心裡。
  
  他的夫人可雲沒有與他一起走一來帶了家眷行程就慢了,二來自獨生兒子死後,夫人悲慟過度,生了疾病,便留在開原歇養。唐傑從北京來的時候,一家三口,有妻有子,何等團圓美滿?如今再回北京,已然物是人非,心中不無悲涼。好在,仇恨是祜除悲痛最好的良藥。
  
  唐傑如今滿懷怨恨,矢志報仇,倒不覺還有多少喪子之痛了。
  
  唐傑一路馬不停蹄,到了北京趕到行五軍都督府。
  
  五軍都督府內內外外煥然一新。
  
  為了迎駕,丘福把城牆、城門、街道連著各種重要的府衙,全都修繕漆飾了一番,弄得跟過大年似的。
  
  唐傑進了行五軍都督府的時候,丘福正與行部尚書雒金商量迎駕的一些具體事宜。唐傑知道雒僉與丘福走得極近,彼此相處甚為友好,可這事兒畢竟是不便對人言的,本想等雒僉走了之後再說,只是沒想到一看見丘福,他那眼淚便忍不住地流下來。
  
  丘福大吃一驚,連忙問起經過,唐傑當著雒僉不便說是奉了丘福差遣,回遼東蒐集夏潯瞞報戰功的罪狀,只說自已回鄉探親,結果兒子驚馬踢傷人命,死者的父親乃一女真野蠻,欲動私刑打殺其子,其子無奈反抗,不慎又錯手將那苦主打死。結果遼東總督楊旭不循司法常例,竟然請了王命旗牌出來,將他的兒子當場處決。
  
  丘福一聽臉就黑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一時間怒不可遏……
  
  行部尚書吃驚地道!」皇上賜輔國公王命旗牌,是用來宣撫遼東軍鎮的。令公子一案,不過是一樁普普通通的案子輔國公何以竟請出王命旗牌來……」
  
  丘福咬著牙根,冷冷地道:「楊旭這番作為,自然是衝著老夫來的!」
  
  一見唐傑熱淚橫的樣子,丘福也不禁心中難過,唐傑中年喪子,近因是自已派他去遼東蒐羅夏潯證據,遠因恐怕就是因為自己與楊旭結怨的事了,如今一俟得了機會,楊旭當然要整治他的親信。丘福自然愧疚萬分,連忙上前攙了唐傑坐下,好言寬慰一番。
  
  唐傑趁此機會把他蒐羅的那些罪狀,包括朝鮮使節遇刺一事向丘福說了一遍,憤恨地道:「那楊旭對自已的百姓刻薄殘酷,對那些歸附的韃龘子、蠻子,卻是百般優容放縱他們在我遼東頤指氣使,現如今整個遼東已被他攪得烏煙瘴氣,匪患橫行,連朝鮮使節的車隊都有人劫遼東如今情形可想而知!」
  
  丘福重重地點頭道:「你若不說,老夫實還不知遼東如今已到了這步田地,你放心!等皇上到了北京,老夫一定重重地參他一本,替你討回公道!」
  
  雒僉冷眼旁觀,見此情形便起身道:「唐大人,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變。
  
  國公,雒某告辭了。」
  
  丘福葬了,忙拍拍唐傑肩膀起身送雒僉出去。
  
  二人出了書房,雒僉捻著鬍鬚,瞟了丘福一眼,忽把眉頭微微一挑,說道:「國公,楊旭少年得志,又攀上了皇親,的確是有些囂張得過份了,本官看他也有些難以入眼啊!」
  
  丘福如獲知音,立即響應道:「是啊!咱們這些老臣,苦熬打拚了半輩子,為皇上出生入死,才有今日地位他楊旭憑得甚麼?此事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等皇上到了,老夫定要參他一本。今日之事,雒大人也是親眼得見,到時候還請為老夫說一句公道話!」
  
  丘福說道:「不敢有勞國公吩咐,得便的時候,本官在皇上面前,自然願為國公幫腔。不如……」
  
  丘福道:「不過什麼?」
  
  雒僉道:「不過,前番淅東水師誣告楊旭,害得國公你也受了牽連。如今你若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皇上必定以為國公你是挾怨報復。再者不管遼東如今是否經營得烏煙癢氣,夏潯打了兩場大勝仗,壯我軍威、揚我國威卻是事實,就憑這等功勞還有什麼樣的過失,皇上容他不得?本官只怕……國公這一本奏上去,根本動不了楊旭一絲一毫。而且,這一本由別人來說也就罷了,由國公奏上去,反會讓皇上對國公更生惡感啊!」
  
  丘福一個不識幾個大字的武將,實未想到這一層,聞言不由暗吃一驚。仔細想想,越發覺得雒僉言之有理,不禁躊躇道:「那麼……」」此事就此罷休不成?」
  
  丘福沉沉一笑,說道:「楊旭之勢正盛,皇上連開弈建衙的權力都給子他,可見對他寵信有加,國公縱然不肯罷休,這些罪狀,也是奈何不得他分毫的……」
  
  他又瞟了丘福一眼,飽含深意地道:「除非楊旭驕橫跋扈,在遼東隻手遮天,大舉培植親信,吸納異族為其黨羽,有結黨立派甚或不軌之心,否則,沒人扳得倒他!」
  
  丘福雙眼一亮,忙道:「雒大人是說……?」
  
  雒僉臉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意,悠悠說道:「本官是說,少年得志易驕狂,難免橫生不測。古人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國公何不耐心等一等呢,以楊旭之驕橫得意,早晚必釀大禍,殃及自身,到那時候,皇上不收他,天也要收了他!」
  
  「呵呵,國公留下,雒某告辭!」
  
  丘福品著他這幾句話,有些心神不屬,聞言站住,拱手道:「啊!尚書大人慢走,老夫不遠送了!」
  
  「呵呵,國公留步,告辭、告辭!」
  
  雒僉向他拱拱手,轉身邁著八字步,一搖一擺地走了。
  
  丘福站在門內,怔怔思索半晌,緩緩點頭道:「明白了!我明白了,與其攻訐,不如捧殺!妙啊,果然是妙計!」
  
  雒僉出了五軍都督府,跨上駿車
  
  天空湛藍,白雲朵朵,一陣風來,已然稍稍帶上了秋天的清涼氣息
  
  雒僉舒了口氣,看著悠悠亙干天際的一片雲彩,喃喃自語道:「長興侯被逼自縊!魏國公幽禁至死!梅駙馬莫名溺斃!楊旭啊楊旭,你造的孽,實在是太多了,你什麼時候才肯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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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埋種

  朱棣離開濟南到了北京
 
  重回生活二十多年的故地,朱棣心中十分喜悅,興緻也頗高。本來應該直趨行宮的,但朱棣興之所至,隨處走視,在丘福、雒僉等官員的陪同下,特意在北平街頭轉悠了老半天。
 
  眼見北京銜道開闊了許多,民居鱗次櫛比,許多當年很空曠的地段都建起了房舍。街巷間,勾欄瓦肆、酒館茶樓也如雨後春筍冒出來,整個北京城氣像一新,更加繁榮,朱棣心中大為喜悅。
 
  他笑對丘福等人道:「聯當初就藩北平時,北平財帛、人口被元人北逃時擄掠一空,無比蕭條。歷二十餘載建設,復有起色,卻不曾有今日繁華氣象。到後來聯靖難起兵,北京城屢遭人禍,市井再現蕭條,僅僅經過兩年時光,便有今日這般繁華,眾卿功不可沒!」
 
  丘福忙道:「皇上誇獎,這可不是老臣等人的功勞。自從皇上提調北平為北京,設立行在,又遷各地居民填充北京人口,北京方始重現繁榮,致有今日模樣。老臣只是個粗人,除了練練兵,打打仗,別無所長。治理地方縱然有些苦勞,那也是雒大人等一眾文官的本事!」
 
  雒合笑著擺手,忙也謙遜一番。
 
  北方四季分明,空氣不似南方水氣濕重,朱棣未及弱冠就藩北平,在這兒住的時間比在故鄉還久,非常適應北方氣候。一到了這兒,他就覺得神清氣爽,精力充沛,較之南方尤為舒適,一時還不想就此回行轅歇著,因此只顧在街頭巡遊,不時指點談笑。走著走著,朱棣忽然想起一件事事,便向丘福問道:「聽說楊旭已把俘虜的韃龘子兵都押到北京城來了?」
 
  丘福飛快地看了一眼雒僉,應道:「是!數萬名俘兵,還有數十員俘將,現在都看押在京郊兵營裡面,只等向皇上行過獻俘禮後,便對他們予以安置。皇上可要去瞧瞧他們麼?」
 
  朱棣倒是真有興緻去瞧瞧,可他現在是皇帝,一舉一動自有瞅巨,若是紆尊降貴跑去兵營裡興緻勃勃地觀看降俘,隨行和北京行在的言官們恐怕又要喋喋不休了,不禁搖頭失笑道:「不去了,等楊旭到了北京,行獻俘禮時,聯自然能夠見著他們。嗯,對這些俘虜,你們打算怎麼安置啊?」
 
  雒僉便上前道:「回皇上,對於俘將,自當按照朝廷律法,該坐牢的坐牢,該殺頭的殺頭。至於那些俘兵,臣等打算依照還東之例,把他們分散安置,編籍入民。初為我大明子民的,必然不甚安份,可著地方上用心監管,時日久了,他們落地生根,自然不復異念。」
 
  朱棣聽得連連點頭:「好!這個法子甚好!你看聯這北京城裡百姓,張王李趙,天南地北,祖上何嘗不是鮮卑、匈奴、契丹、蒙古、女真、渤海諸族遺民,他們與我漢人錯居雜處,通婚繁衍,習汊語、穿漢服、改漢姓,著藉漢地,如今就是汊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騾擁有天下,心胸亦當有天地之廣,聯若容不得他們,他們如何甘為聯的子民,就這麼安妾著吧,這樣處置很好!呵呵,這個楊旭啊,聯還真是小瞧了他,允文允武,實是聯的得力臂助。」
 
  雒僉笑吟吟地道:「皇上說的是,楊旭確是朝廷干臣。臣不敢有瞞皇上,楊旭年紀尚輕,而遼東諸族雜居,且外有強敵,情形十分複雜,只精文而不擅武者,治不了遼東!只擅武而不精文,必也鎩羽而歸。皇上初遣楊旭經略遼東時,臣本來是非常擔心的,想不到……」皇上慧眼如炬,臣心悅誠服!」
 
  朱棣聽了放聲大笑。
 
  北京參政陳壽微笑道:「北京行在的大小官吏對楊旭在遼東的一舉一動是最清楚的,所以也是最欽佩的。楊旭自到遼東之後,第一伴事不是御外虜,而是大力發展遼東經濟,開商墾田,發展工牧,遼東各族百姓俱受其惠其利,視楊旭為萬家生佛一般尊敬!
 
  因這眾志成城,對韃靶兩戰,方有兩戰皆獲大捷之舉,歸附我大明的遼東各族,包括兀良哈三衛,原本桀驁不馴,常生事端,令得地方官員非常頭痛,可如今他們卻規矩極了。
 
  楊旭經略遼東,先以經濟施恚於百姓,盡收民心;又以兩戰大敗韃靼,斬殺韃靼太師阿魯台之子,立下軍威;復設幕府官屬,以制其風……」如今的遼東,較之以前大不相同,現在的遼東,才聳是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
 
  朱棣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北京行部侍郎張凌弈一見皇上嘉許輔國公,也興緻勃勃地湊趣道:「皇上盛讚北京變化巨大,氣像一新,其實此間變化比起遼東的日新月異,那可是差得遠了,如今遼東武功正盛,文教風行。為武將者個個盼著為朝廷立下戰功,封疆列土諸族頭領卻將子弟這系府學,以受王道教化,遼東軍民,對楊旭莫不敬仰服從,一呼百喏,應者雲從的大好局面,以前可是沒人辦得到的!」
 
  朱棣「唔」了一聲,北京行在禮部郎中曾亮笑道:「微臣還想起一件事來,楊旭宣撫遼東,威名遠振,原本臣服於朝鮮的那些部落見此情形,紛紛歸附於我朝,朝鮮氣不過,多次遣使遼東,同楊旭交涉,都碰了軟釘子回去……」
 
  他還沒說完,旁邊有人拉了他的袖子一下,曾亮若有所覺,當即住嘴。
 
  朱棣睨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好啦,聯有些乏了,且回行宮歇息一下吧。」
 
  朱棣的行營便是他做燕王時的燕王府,本就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住著也舒適。
 
  一到行營,諸臣便辭駕散去,皇帝的隨行人員忙著安置各人住處,隨行的大太監本就是原燕王府舊人,熟悉原來的覘置,也就依照舊例,安排皇上、皇后和諸人的住處。
 
  朱棣俟群臣辭駕散去肆,單獨留下了丘福和雒僉,有關北京及其附近府縣如今的詳細情形,他還是要問個清楚的。留人之際,朱棣著意地掃了眼群臣,忽把北京行五軍都督府的僉事唐傑也留了下來。這唐傑在北京行在官職不低,所以一直都在朱棣近前,朱棣早已看到他一臉落寞,迎駕時固然強顏歡笑,聽人說起楊旭時更是一臉的不自在,便暗暗地留了心。
 
  等他回到王府,先讓丘福和雒僉在外殿候著,獨把唐傑召進,待他剛剛施禮完畢,便突然問道:「唐傑,聯見你一路伴駕,鬱鬱寡歡,可有什麼心事?」
 
  ※※※※※※※※※※※※※※※※※※※※
 
  夏潯過了山海關,大隊人馬正折向北京城。
 
  這一天過了盧龍,忽然有一個風塵僕僕的漢子迎面趕來,很快就被帶到了夏潯的車駕之中。
 
  這人叫王如風,也是潛龍秘諜的一員,以前卻是雙嶼一個海盜。
 
  夏潯最初的班底中,很多成員來自於燕山三護衛,這些人的忠誠和能力勿庸質疑,但他們本是皇帝的舊部,所口大多被留在了飛龍秘諜之中,而潛龍的主要成員則多是他在浙東羊角島培養出來的嫡系親信。如今夏潯要打探京中消息,為安全起見,動用的就是與燕山三護衛全無關聯的另一套人馬。
 
  「國公,皇上已經到了北京城。丘福、雒僉率北京行在的官員前往迎枷……」
 
  王如風向夏潯仔細稟報著北京城裡的消息,潛龍秘諜的大部分成員,只知道他們的總頭領叫夏潯,知道自家老大的真正等分是輔國公楊旭的寥寥無幾,能知道他真正身份的,自然是嫡系中的嫡系,絕對的親信。
 
  夏潯靜靜傾聽著,不時插嘴問上兩句。
 
  他此來見駕,一是為了向皇上請示、彙報遼東事務;二是代表遼東將士請功領賞,原本無需如此謹慎。但是在開原,他斬了唐傑的兒子,而且他已經知道唐傑是北京行在五軍都督府的高級官員、丘福的絕對心腹,那就不可能不注意他的動靜了。
 
  他和丘福本有舊怨,現在又殺了唐傑的兒子,若是對在自已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的唐傑還一點也不提防,他也就混不到今天了。唐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他的監控之下,包括唐傑在遼東到處奔走,蒐羅各種消息,以及回到北京之後迎來送往交際的官員。
 
  不過,一些具體入微的消息,他是不可能打聽到的。比如唐傑見駕時說過些什麼;皇帝到北京後,北京行在的官員們對他別有用心的那些吹棒,這些事情他就不可能知道。他的情報機構還沒有那麼變態,可以滲透到任何場合、打探到任何消息。
 
  若他想要瞭解更詳細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隨駕北巡的官員中,自有與他交好的官員,皇帝身邊的太監裏邊,也不乏他多年來傾心結納的人物,只是要向他們打聽消息,就得等他到了北京之後才有可能了,隨隨便便派個人去,人家是不可能交得實底的。
 
  夏潯聽了王如風的彙報,並未聽到什麼非常關鍵的消息,便道:「丘福因我而被貶謫到北京行在,唐傑之子又是因我而遭斬首,他們對我懷有怨恨,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會在皇上面前說些中傷我的言語。呵呵,無所謂,大丈夫心懷坦蕩足矣,卻不見得要做一個方正君子,我楊旭也不是只好捏的柿子!」
 
  他敲敲車窗,對外邊吩咐道:「加快行程,日落之前,進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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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見駕

  盧龍距北京並不太邈,加上紋一段路是北京城到山海關的一條兵道,路修得比較平整,車馬馳騁起來非常輕快,未等天黑,他們便趕到了北京哦
 
  北京如今是皇上的行宮所在地,若是南京的皇宮,這時候差不多快到落鎖閉宮的時間了,欽差大臣也就無雷再去宮裡見駕,只管等明日早朝再去朝覲便是。而這裡是行宮,沒有早朝,閉宮鎖鑰的時間也不像南京皇宮那般嚴格,所以一看夕陽西下,尚未落山,夏潯便叫聞訊趕來的北京官員引導隨行眾人且去住宿,自已則快馬奔了原來的燕王府,如今的皇帝行宮。
 
  夏潯到了燕王府前翻身下馬,抬頭一望那巍峨的宮門,忽然想起他上一次來此,尚是一介白丁,今時今日,再見燕王府,不禁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夏潯一拋韁繩,把馬交給侍衛,抬腿就往宮門處走。
 
  守衛的官兵較之當初燕王府時多了三倍,如今這裡住的可是皇上,而非一介藩王,戒備自然大不相同。守在門口的侍衛並不認識夏潯,只是觀其袍服,曉得不是一品武將,也是公卿侯爵,便也不等他走上來,一個校尉急忙降階迎上去,客氣地問道:「請問來者何人?」
 
  夏潯信手解下腰牌遞過去,沉聲說道:「遼東總督楊旭,求見皇上!」
 
  那守門官兵一聽是輔國公到了,腰桿兒彎了彎,恭恭敬敬捧著腰牌驗看無誤,便將腰牌雙手奉還,陪笑道:「國公爺請稍候,卑職這就報與皇上知道。」
 
  「哎哦,這位就是輔國公爺?」
 
  迎面一個年青的五品官員從宮門裡走出來,恰好聽見夏潯這番話,立即滿面春風的迎了上來。
 
  夏潯注目一看,這人只有三旬左右,白麵微鬚,五官端正,一臉和煦的笑容,叫人一見便會油然生起親切之感。夏潯目光一凝,問道:「足下是?」
 
  那官員連連拱手,含笑施禮:「下官北京行在禮部員外郎楊峰,呵呵,巧得很,和國公爺您是本家兒。」
 
  夏潯只是一笑,那楊峰就湊到了跟前,臉上依舊帶著笑,聲音卻壓低了許多:「國公爺不認得下官,下官卻是久聞國公爺的大名兒……」
 
  夏潯還是一笑,他只當是個趨炎附勢的官兒到了,想要巴結巴結自已,故而並未往心裡去,殊料那楊峰話風一轉,亮亮的一雙眸子別具意味地盯著他,說道:「昨日皇上到北京,北京的文武官員們迎奉皇上,並隨皇上巡視了一番北京氣象。
 
  當時,淇國公和雒尚書、陳壽大人等多位大人在皇上面前,都對國公您讚譽有加啊!他們誇讚國架經略遼東,允文允武,遼東各族,生性野蠻,唯聳國公您俯首貼耳;遼東百姓更視國公為再生父母,愛戴有加。呵呵,就連那朝鮮國王也是敬畏國公在遼東的威望,邊界和子民方面有了什麼糾紛,也要遣使往遼東請示!」
 
  「嗯?」
 
  這是誇獎麼,怎麼聽著不是味道?尤其是淇國公,嘿!淇國鼻丘福他會誇我?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夏潯心裡翻了個個兒,忍不住仔細打量了楊峰一眼。
 
  楊峰微微一笑,又道:「下官是北京城裡土生土長的人,當初世子……」
 
  他一拍額頭,笑道:「錯了錯了,如今該說是大皇子。
 
  靖難時候,皇上領兵在外征戰,大皇子坐鎮北京城,因為賞識下官做事還算勤勉,便從一介小吏破例簡拔為官員,那時候常在大皇子身邊走動,就聽大皇子誇獎過國公,昨日聽了諸位大人的讚譽,便想著幾時能見見國公才好,不想今日便得了機會,呵呵呵,實在榮幸之至!」
 
  他這句話一說,夏潯心裡頭如電光火石般一閃,登時什麼都明白了。
 
  北京是什麼地方?
 
  北京是大皇子朱高熾的根基之地鼻!
 
  當初燕王舉旗,發動靖難之戰的時候,二殿下隨行在外,大殿下坐鎮北平,三殿下當時還小,毫無影響力。大殿下在四年間,獨自把持北京政務,舉凡徵兵徵糧、馱伕役卒、農耕柴桑、工商貿易,所有的一切沒有不管的,北京地面上的大小官員,那都是他用熟了的人手。
 
  尤其是四年中北平曾多次直接置於危險之下,因為死傷造成的更替和功過賞罰的任免,官員的更換頻率極高,朱棣登基後立北京為行在,倒是派過來一些官員,但也只是把持了最上層的權力,那中低階層的官僚基礎,就是朱高熾留下的原班人馬,這其中豈能沒有幾個他的心腹?
 
  眼前這個楊峰,分明就是大皇子的人,他知道自己是擁立大皇子為皇儲的,屬於同一派系,這番話分明就是對自已的一番警告。再往深裡一想,夏潯甚至覺得,這位北京行在的禮部員外郎,很可能是故意在行宮左右晃蕩,為得就是等他前來,對他施口告誡
 
  楊峰看他神色變化,曉得他已明白了自己這番話的用意,便打個哈哈,拱手道:「哎呀呀,乍逢國公,下官驚喜之下,有些語無倫次,怎麼拉著國公東拉西扯的盡說些廢話,國公方自遼東來,定有要事稟告皇上,下官不敢打擾,告辭、告辭了!」
 
  夏潯還是笑笑,雖未說話,卻向楊峰點了點頭,目視他走下階去。
 
  片刻之後,守門校尉急急奔來稟報:「皇上宣楊旭覲見!」宣完了旨意,便把肩膀一踏,諂笑道:「國公爺,您請!」
 
  ※※※※※※※※※※※※※※※※※※※※※※※※
 
  「哈哈,文軒,你來了呀,不要施禮了,坐,快坐!」
 
  朱棣一襲輕袍,頭束抹額,飄飄然的一身燕居常服,十分輕鬆愜意地迎上來,扶住夏潯上下打量一番,笑著道:「文軒,你黑了,也瘦了,在遼東沒少吃苦吧?」
 
  夏潯笑著拱手道:「臣吃些苦倒不怕什麼,就怕辦不好皇上交待的差事,那可辜負皇上的信任了。」
 
  朱棣大笑,擺手道:「噯,你又耍滑頭了不是?兩戰兩捷,立下如此戰功,若是這樣還聳辦不好差使,那百官豈不能要羞愧死了?」
 
  他指指椅子叫夏潯坐下,自己繞回書案之後,一屁股坐下去,說道:「聯比你早到了一天,還是這兒住著舒坦吶,在南京,聯連喘氣都不痛快,更不要說這老寒腿了。」
 
  夏潯心中一動,微笑道:「那皇上何不將都城遷到北京呢,豈不逍遙自在許多?」
 
  朱棣微微一怔,一雙虎目定定地看了他兩眼,忽地豁然大笑:「你這小子,又來胡說。金陵乃太祖高皇帝所立,如今只為聯圖個舒適,就遷立都城?傳揚出去,聯就成了耽於享樂的昏君,你也要擔個媚君諂上的奸佞之名啊!」
 
  夏潯心道:「遷都當然不那麼簡單,也當然不會是為了圖個舒適,立都北京,自有立都北京的政治考慮,恐怕你當初提北平為行在,就已動過這個念頭了。」
 
  不過眼下不是和皇上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遷都的時機也遠未到來,夏潯不想就此事說得太深,便就著朱棣遠句話,呵呵一笑道:「宋太祖雄才大略,初立都城於開封,卻是一個錯誤。若是早將都城遷至洛陽或長安,大宋國柞怕就不只三百多年了。
 
  可見國都所在,也該因時因勢而變,倒不必拘泥於祖宗成法。皇上若想遷都,必有遷都的道理,皇上若不想遷都,那也必有不遷的道理,臣這不是就著皇上這句話,隨口說說麼,若要就此擔個媚君諂上的奸佞之名,那臣收回這句話便是了。」
 
  「滑頭!滑頭!眾臣之中,你楊文軒最是滑頭!」
 
  朱棣失笑搖頭,這時內侍端了茶水進來,朱棣面前早就有了一杯,只送與夏潯,便已退下了。
 
  因這一岔,閒敘的話題也就拋下了,朱棣坐正身子,肅然道:「聯看過你的奏疏,很是歡喜。縱論古今,中原之危脅,向來出自北方工放眼天下,我大明之危脅,依舊在北方。韃靶、瓦剌,目前雖無什麼大的作為,可聯從未看輕了他們。
 
  遼東若經營得當,便是一堵最堅囿的大明邊牆,既可以阻擋蒙古人東連女真、朝鮮,又可以虎視其腰肋,讓他們不敢放膽南下,騾是十分看重的。前番許你種種特權,又特允遼東設幕,開衙建府,就是希望能夠改變遼東各族對我大明若即若離、時叛時附之現狀。
 
  只要我大明能把遼東牢牢地控制在手中、真正地控制在手中,那麼來自於草原的威脅就將大大減輕,甚至不復存在。
 
  你在奏疏中,遼東情形複雜,筆墨難以盡敘,又說尚有諸多問題,須得親自向聯請示。如今騾來了,你可以說了,遼東情形如今究竟怎樣?還有哪些冉題?」
 
  夏潯面有難色地道:「臣緊趕慢趕,臨近黃昏方才趕到,匆匆入宮,只為見見皇上。遼東情形,實在是一言難盡,臣有許多設想,還要奏請皇上恩准。如今日薄西山,即將落暮,若是匆匆談起,恐怕有些倉促。」
 
  朱棣目光微微一閃,神秘地笑道:「無妨,今晚你就在行宮裡住下,呵呵,還住在……你當初住過的那處殿閣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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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皇上太客氣了

  臣子住在行宮,雖是皇上特許,夏潯心裡終覺得中有些不妥,他連忙起身辭謝一番,朱棣哈哈一笑,說道:「這事兒不忙,你若真不願住在行營裡,一會兒縱便已閉了宮門,聯下特旨放你出去便是。來,先講講遼東情形。」
  
  夏潯見狀,只好先把此事放在一邊,耐心講述起來。
  
  一會兒,御膳房又呈了晚膳上來,朱棣賜了宴,君臣二人各據一桌,很簡單的幾樣菜,邊吃邊談。
  
  夏潯從自己到遼東所見所聞仔細講起,這些現狀是支持他的政略的有力依據,務必要講得仔細,要有許多詳盡真實的數據,才有說服力。
  
  最後夏潯才談到眼下急需解決的三個問題。
  
  第一個,阻力應該是不大的,因為朱棣本來就已有了這層意思,那就是在遼東設府衙治理政事。隨著遼東幕府在各個領域的作用越來越大,眼下由幕府專署升格為朝廷官回府的時機已經成熟,如果規格繼續保持在幕府層面上,就會出現許多問題。
  
  名不正則言不順,就像唐傑不把司法署、長史衙門放在眼裡一樣,在朝廷上有正式官職的人,從根子上就岐視這些遼東幕府的「臨時工」,他們施政的權威性自然大受影響。而且專署是幕府下設機構,制定、頒佈的諸多政令,會讓百姓們擔心其穩定性。
  
  朱棣聽了點點頭道:「嗯,在聯的預料之中,應該至少還需兩年的治理,幕府專署才能鋪開攤子,想不到遼東形勢發展得如此之快,好吧,聯與幾位隨行大臣再議議,儘快頒旨,簡拔幕府專署,納入朝廷官制。」
  
  說到這裡他瞟了夏潯一眼,笑道:「專署一撤,幕府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些官署不在你的直接掌控之下掌控遼東形勢,你還有多少把握?可莫出什麼亂子才好。」
  
  夏潯欣然道:「皇上,遼東形勢,若是非得讓臣在那裡才鎮得住,那只能證明經略遼東的政策是失敗的,是臣以欽差身份、以陛下寵信之臣的威望,強行彈壓。這種政策,如水中浮萍無根無底那它也就沒有推行的必要了!」
  
  朱棣哈哈一笑說道:「你倒自得的很,看來對你治理遼東的方略,你是很有信心的。好,你再說說,還有什麼難處,需要聯來解決?」
  
  夏潯神情一肅,鄭重地道:「皇上,接下來這兩件事如不是皇上您點頭,那就根本沒有施行的可能。可是臣以為,這兩項政策對遼東……」不止是對遼東,我想對我大明其它地方,也有借鑒意義。若它得以施行,遼東當可如陛下所希望的那樣,成為我大明邊牆,堅不可摧,若不然,這兩件事,早晚成為我大明自毀長城的根由所在!」
  
  夏潯這一說,朱棣登時慎重起來,忙也身形前傾,凝神道:「文軒,你仔細說來!」
  
  夏潯提的這兩件事,歸納起來就兩句話,一是民回族政策、二是軍隊改革。
  
  這兩件事聽著簡單,但是因為遼東部族的獨立性比較強,所以在大的範圍上,這兩項權力卻分別歸屬於外交和國防,要改變這兩項政策,的確需要皇帝點頭,他是一等公爵也好、皇帝特旨任命的幕府將軍也好,都無權變動。
  
  夏潯的妾張上,對原本的歸附部落的處置政策,有一緊一鬆兩個改變。
  
  緊的方面,夏潯反對原來對歸附部落過度的縱容和粗放式管理,不贊同讓他們劃,地自治,保持自己原有的部落建制和生活方式,希望讓他們儘量和大明邊民融合雜居,同時以先進的生產方式,逐漸滲透到這些以遊牧和狩獵為生的部落中去。
  
  松的方面,是洪武元年時起,禁了胡語胡姓;洪武四年起,禁了胡禮;洪武五年起,強令蒙古人、色目人不許與本族內嫁娶,違者治罪……」這實際上也是朱元璋謀求民回族融合的手段。還有比婚姻嫁娶更好的融合方式麼?一旦他們與漢人結成家庭,其生活方式、思想意識漸漸就會發生變化,與夏潯的目的其實並無二致。
  
  但是夏潯反對這一政策,因為這種想法是好的,可實際上這種不合情理的行政性命令,根本不存在推行的可能。就像到了現代,法定婚姻年齡是二十多歲,可南方有些少數民回族聚居地區根本不予理會,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照樣嫁人生子,計生委的人敢去干涉麼?鬧大了就是民回族性質的事件,只好聽之任之。
  
  胡人的禮法雖不似漢人一般重視傳承和祖回宗,可是強迫其改姓更名、換一身漢服,這也是令其極為反感的,這種形貌上的變化,並不能改變他們的本心,而且施行起來非常困難。
  
  就像朱元璋不許沒有功名的商賈、平民穿絲綢一樣,只要人家家裡有錢,大不了出門的時候外邊套一件布衫,在家裡時更是一身綾羅,誰管得著?
  
  少數民回族更是這樣,這種強迫性的政令,只能讓他們在戶籍登記時胡亂取個漢名,出門在外時穿一身漢衣,而且這還是特指北京、大同等一帶地方,在遼東地區對歸附的部落,朱元璋擔心他們驕悍野蠻,與漢人生事,對他們的安置基本上都是劃地自治,這種情況下推行以上政策更是絕不可能。
  
  至於強迫的禁止本族內部嫁娶,更是有其令而根本未得施行。這是朱元璋理想主義的一個想法,具體做事的官員不想陽奉陰違也得陰奉陰違,這和元人劃分四等人,對漢人和南人的政治權利、人身權利固囿重重有異曲同工之妙,屬於一種岐視性的戒備,除了挑起民回族對立和不斷的衝突,根本無甚益處。
  
  這些強制性的同化措施,是急功近利的,它只注意到了這麼做,歷經幾代之後能夠達到的效果,卻忽略了執行它的人,是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的,這些粗暴簡單的政策,只會讓一些真心歸附的部落也覺得朝廷岐視他們、不信任他們,不利於懷柔和爭取。
  
  這些事情,夏潯每一件都講得非常仔細反對什麼,因為什麼反對,贊成什麼,因為什麼贊成理由講完了就舉出非常詳細的事例,夏潯道:「遼東強迫嫁娶的極少,這條政令名存實亡。即便在有條件的地區強力推行,他們明明在本族內部有可意的佳偶,卻得迫於政令,強迫另擇婚姻。結果大多是製造了一對怨偶,進而造成兩家的矛盾,然後便是兩個族群間的衝突啊!」
  
  朱棣就藩北平二十多年這些事他並非一無所知對夏潯所說的「與其強迫融合反而迫其對立,不如潤物無聲,雖需時日更久反而更見成效……」的說法深以為然,朱棣輕輕點頭道:「嗯,臻久居北京,這些事情也時常聽說。你所說的這些,聯大體贊同,只是所涉具體政策太過繁雜,一時理會不清,回頭你上個詳細的奏章上來。」
  
  夏潯忙恭聲應是。
  
  ※※※※※※※※※※※※※※※※※※※※※
  
  朱棣目光一凝,又道:「所謂軍隊改制,又指什麼?」
  
  夏潯深深吸了口氣,說道:「一則屯田之制;二則軍戶之制!」
  
  屯田之制和軍戶制定,也是朱元璋極為得意的兩項政策,不過從這兩項政策制定之初,就有一系列的問題出現,即便在洪武朝時,哪怕是朱元璋那樣強勢的一個皇帝,也常有大臣上疏,就這些政策的弊端提出異回議,建文、永樂兩朝時,政局氣氛比較寬鬆,有關這方面的爭論更是時常可見,做為皇帝,朱棣對這方面的利弊得失一直非常清楚。
  
  所以夏潯只說了這兩條,還沒說內容,朱棣的眉頭就微微蹙了起來。
  
  其中的複雜程度、改革難度極大,如果一旦在全國施行,要涉及數百萬軍隊和數百萬個軍戶家庭,這是國本,即便皇帝,也不敢一拍腦門,便輕率地答應。何況,簡拔遼東幕府下設的專署為官署,大批由夏潯一手提拔起來的官員就會搖身一變成為朝廷官員,再讓也著手操持屯田和軍戶……」雒僉和陳壽等人的話又將一層陰霾掩上了他的心頭。
  
  朱棣不是長在深宮婦人之手的一個蠢蛋,對於捧殺之語未必盡信。不過,防備權力的流失乃是身為統回治者的一種本能,也是身為統回治者的一個必然。權力的牢固,是江山穩固的保障,哪怕是親生兒子,也不能寄望於感情和信任,這是必須的手段。
  
  朱棣站起身,在殿中徐徐踱了幾步,緩緩說道:「這些事情,很難!而且,真要變動的話,涉及太多的子民了,沒有十年功夫,怕是一點成效也見不到。」
  
  夏潯也站起身,說道:「皇上現在去辦,或許要難上十年。可若皇上不做,等將來其情其狀更加不堪的時候,叫皇上的子孫去做,將會更加困難。再者,臣所言,可以先在異部施行,尤其是遼東,遼東一則屯田有限,二則戶口少、土地多,用不了十年,只須五年,便可完全大變樣兒,到那時,有了成功的例子和摸索出來的經驗,皇上再在全國施行,也就容易多了。」
  
  朱棣扭頭睨了他一眼,問道:「那……聯把遼東交到你的手上,給你五年……」不!聯給你十年功夫,你可有把握將遼東治理得阡陌千里、屯堡相連、人口興旺、馬壯兵強?」
  
  夏潯把胸一挺,慨然道:「皇上,別的地方臣不敢保證,遼東地方,資源雄厚卻未得開發,故而變革也易。無需十年,只要施之得回法,五年功夫,遼東就一定可以達到皇上所羊望的模樣。不辦……」
  
  夏潯肩膀一塌,苦著臉,小聲央求道:「皇上,這事沒皇上點頭,一定辦不成,若是皇上點了頭,而必須由臣去辦才辦得成,那就證明,這件政策是上不符天心、下不合民意,乃是以強回權施為的逆天之舉,人在政在、人亡政亡,沒有椎行變革的價值……」
  
  朱棣聽他主動請纓,說是只需五年,便可讓遼東來個大變樣,心中便是一沉,可再聽他這一句,似乎不願久居遼東,眉頭便是一挑,睨著他道:「怎麼?」
  
  夏潯吞吞吐吐地道:「這個……」臣是說,為皇上分憂,是臣的本份。遼東麼,只要皇上點頭,臣去鋪鋪路就好,三五個月的功夫,總可制定出較詳細的政策。然後,皇上派一老成持重的大臣坐鎮遼東,確保政策實施無誤就好了。
  
  朱棣繃緊的臉皮子鬆弛下來,眸中掠過一絲笑意,似笑非笑地瞟著他,問道:「哦,你剛屆三旬,年輕力壯,為聯守著遼東不是正好麼,把遼東交予一老成持重之臣……」那你想去哪兒?」
  
  夏潯乾笑道:「皇上管著這每大的天下呢,可不只是一個遼東。臣想追隨在皇上左右,為皇上出謀畫策、分憂解難,哪兒有了急事,皇上一聲令下,臣就風風火火趕去料理了。經營遼東麼,臣年輕舁壯、精力充沛是不假,可年輕也有年輕的差辦……
  
  皇上您也知道,臣不是一個靜得下心來,數十年如一日地專注一件事的人,若是臣有那般定性,當初考回中秀才之後,繼續認真讀書,怕不考個舉人進士,正途出身?就算不濟,憑著臣家中資財,衣食無憂,在青州皓首窮經,鑽研學問,將來也是個德高望重的博學鴻儒,怎會借了齊王府的門面,跑去北平經商呢?
  
  皇上,臣是怕自己做事沒個定性兒,若是久鎮遼東,日久生厭,疏忽了政事,誤了朝廷大事,辜負了皇上的信任,也害了遼東的軍民,所蜘……」
  
  朱棣看他搓回著手,絞盡腦汁地想著理由,生怕自己真把他「發配」遼東似的,不禁「噗哧」一下笑出聲來,擺手道:「好啦好啦,聯和你開個玩笑,看把你急的,真讓你久鎮遼東的話,茗兒還不與聯拚命麼?呵呵,好,你先仔細說說,你對屯田之制和軍戶之制有何看法。」
  
  朱棣剛說到這兒,木恩躡著腳尖,幽靈似的出現在門口,細聲細氣兒地道:「皇上,天色晚了,娘娘叫奴婢來,促請皇上安歇。」
  
  朱棣一愕,便笑道:「好好好,那就歇了吧,明日再談!木恩,引楊旭去寢居去歇息了!」
  
  夏潯忙躬身道:「臣遵旨,躬送陛下!」
  
  夏潯所獻的遼東方略頗稱朱棣的心意,一番長談又去了他的一塊心病,是以十分輕鬆,不想欣欣然轉回寢宮,迎面徐皇后便拋來一個白眼,嗔道:「楊旭剛剛回來,你就拉著不放,若非我派人去轟,還不知要聊到什麼時候,哪有你這樣做姐夫的,好不近人情!」
  
  夏潯由木恩引著,東轉西轉的,就到了他當初在燕王府養傷的那處殿閣,抬眼一望,宮燈高控,照著廊下一個麗人,羅襦繡袂,一件顏色素淨的絲棉比甲,亭亭玉立,搖曳生姿,只是身子站得稍往裡了些,看不見容顏。
  
  夏潯心頭怦地一跳:「居然還有宮女侍寢?皇上也太客氣了吧,這不是逼我犯錯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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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
發表於 2012-2-25 20:09:42 |只看該作者
第608章 久旱逢暴雨

  夏潯腳下不停,再往前去,越看越覺得熟悉,腳下架留慢下來
  
  身後,木恩微微一笑,已然停住腳步,接著,反向走去。
  
  夏潯渾然未覺,緊緊盯著廊下的人兒,一步步走過去,終於,那立於廊下的女子也向前邁了一步。
  
  只這一步,她的容顏便呈現在燈光之下,嫵媚柔婉,美麗脫俗,那嬌美的容顏,配著那玲瓏剔透的曼妙身姿,夏潯狂喜,失聲叫道:「茗兒!」
  
  茗兒淺笑而立,輕輕歪著頭,顯得有些調皮。她那一頭烏黑的長髮梳得絲絲齊整,挽個慵懶性回感的美人髻,插一枝晶瑩剔透翠色回欲流的翡翠髮簪。宮燈的緋色燈光映著她那白回嫩細膩的肌膚,柳眉杏眼、瑤鼻櫻回唇,儼然便是燒在上好瓷器上的一個淡彩工筆仕女畫像。
  
  「茗兒!」
  
  夏潯快步走近,張開了雙臂。
  
  茗兒笑靨如花,再也不想衿持,她忘情地喚了一聲:「相公!」
  
  便雀躍著撲上來,撲進復清的懷抱,緊緊地一抱,然後仰起那俏回臉兒來,嫣然一笑,柔聲道:「相公想不想我?」
  
  「想想想!哪有一日,不想我的嬌妻!」
  
  夏潯忙不迭地點頭,攬住她的行腰,俯身下去,便是深深的一個吻。
  
  已然經歷過雲雨滋味,經過夏潯的一番調回教,茗兒的吻技已然不是那般生澀,靈巧的雀舌歡喜地迎湊著郎君的唇回舌,這一番滋意纏回綿,直到她呼吸不暢,俏回臉飛霞,才算是停歇下來。好在這院中侍候的人早被茗兒都打發了出去,要不然這番羞人情景可都被人看了去。
  
  「相公!」
  
  二個人攜手進了房,茗兒含情脈脈地看著郎君,又是一聲呼喚,那俏模樣兒,羞澀一笑時當真是百媚橫生,傾國傾城。
  
  夏潯挽住她的手,只見殿中陳設,與自己當初住在這裡時一般無二茗兒靠近了他,輕輕偎進他的懷裡,也看著殿中的一切,柔聲道:「相公,這裡就是你當初養傷住過的房間。」
  
  夏潯輕輕點頭,說道:「嗯,我還記得,那時候茗兒還是一個小丫頭!」
  
  茗兒向他回眸一笑柔情萬千地道:「現在卻是相公家裡一個小婦人!」
  
  想起兩人自相識以來種種,夏潯心中也是柔情蜜情,情絲纏繞,過了半晌,才輕輕地道:「是呀,記得頭一回相遇,那小丫頭喜歡了我的一條火狐皮毛,還險些被我氣得哭鼻子!」
  
  茗兒向他皺皺鼻子迄今想起,仍是不無醋意,輕輕嗔道:「任人百般央求偏你不肯相讓!」
  
  夏潯一笑,柔聲道:「是啊,如今想來,不讓那條狐皮子給你,大概是上蒼著意的安排,就為今日讓我親自送一條,給我可愛的小妻子!」
  
  茗兒驚喜地張大眸子,問道:「甚麼?」
  
  夏潯在她唇上輕輕啄吻了一下,笑道:「我在遼東,選了上好的火狐皮毛,此番見駕我帶來了,本想托皇后娘娘給你捎回去,怎知我的小回美人兒思夫心切,竟然追到北京來了。」
  
  茗兒俏回臉微暈,紅著桃腮粉回頰辯解道:「才沒有……」是姐姐嫌路上寂寞,偏要人家陪著……」
  
  話未說完,看見夏潯促狹的笑容,茗兒大窘,忍不住撲進他懷裡,在他胸口用力捶了一下,喚道:「壞人,取笑人家!」
  
  這一下子,天雷勾動地火,兩個人又是一番激情熱吻,茗兒被夏潯擁在懷裡,幾乎是雙回腿離地,被他邊親邊抱著,挪到了床邊。
  
  「哎呀,小心著些,莫要觸動這個!」
  
  帷幄被金鉤束起著,床欄內側,繫著金鉤的地方,有一個青銅的扳手。
  
  夏潯止次在這住時,還不曾見過這個,不禁奇道:「這是甚麼?」
  
  茗兒在床緣邊嫻雅優美地坐了,說道:「還記得咱們上回跌下的密道麼?」
  
  夏潯也在床邊坐了,握住她的小手道:「當然記得。」
  
  茗兒道:「後來姐夫起兵靖難,姐姐和高熾守衛北京,那時節擔心城池有失,一旦落入敵手,便被用作挾制姐夫的人質,姐姐便要能工巧匠對這地下秘道進行了一番改造,幾處重要的宮室,都安裝了簡易的機關,這把手就是開關,一旦扳下來,就可以藏進地下密道。」
  
  夏潯哦了一聲,茗兒又道:「再到後來,姐夫登基坐殿,成了皇帝,這秘道對外的出口便都封死了,可這殿中的機關因為建造不易,不捨得毀去,便留了下來,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能有些用處。」
  
  夏潯嗯了一聲,眸光突地一亮,轉首便看向茗兒。
  
  茗兒奇道:「怎麼?」
  
  夏潯道:「咱們要不要秉燭夜遊,再去那地下秘道裡走走?」
  
  「啊?現在麼?」
  
  「嗯!好不好?」
  
  當初在秘道中那段經歷,實在是驚心動魄,刻骨難忘。而且夏潯走進她幼小的心靈,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對茗兒來說,這記憶比夏潯更加深刻。能與心上人同往舊地重遊,別有一番滋味,茗兒如何不肯?只是,與丈夫新婚燕爾,便即分開,如今久別重逢,正是你依我依、如膠似膝的時刻,他卻想著去游游地道,茗兒不覺有些好笑。
  
  不過丈夫這麼說了,難道她一個女兒家要表現得比丈夫還要情急親熱?茗兒便點了點頭,夏潯興緻勃勃,起身去桌上取了燈燭過來,遞與茗兒道:「來,你持著火燭。」
  
  等茗兒接了火燭,夏潯卻從床上抱起一床被褥來,茗兒愕然道:「相公作什麼?」
  
  夏潯向她詭秘地一笑,說道:「你說呢?」
  
  茗兒眸波輕輕一閃,隨即便明白了夏潯的意思,不由得滿臉紅暈,輕輕啐他一口,嗔道:「好荒唐,幹嘛要去那裡……那裡……」
  
  夏潯嘿嘿一笑,已然伸手扳下了弄關。
  
  地面傳出輕微的轟隆聲,原本平坦的大方磚的地面便向下沉去,露出一個黑洞回洞的洞口有石階可以下去,與當初那種連著床榻桌椅陡然沉下的方式果然大不一樣。
  
  夏潯便一手抱起被褥,一手牽著茗兒的小手,打著燈燭沿著那石階走下去。
  
  啟動下邊的機關,入口又轟隆隆地合上了,燈燭的亮光在這黑漆漆的洞回穴裡不能及遠,彷彿四面八方都是無窮無盡的虛無Y只有他們兩個人、一盞燈。比蹦
  
  茗兒既覺興奮、又有些害怕,攥緊了夏潯的手道:「相公,咱們還是上去吧。」
  
  這一說話,聲音空洞隱隱還有回聲茗兒靠得夏潯更近了。
  
  夏潯卻不理會拉著她的手只管往前走,秉燭夜遊,四下觀賞,前塵往事,歷歷在目,一一浮現在腦海中。
  
  「唉!」
  
  夏潯輕輕嘆息一聲,轉首看向茗兒,感慨地道:「人之際遇真是難以揣摩。那時節,我怎知會有今日富貴,又怎想得到那時高高在上尊榮無比的小郡主,如今便成了我的嬌妻呢?」
  
  茗兒隨他走了一陣,已不覺害怕了,只覺偎在他的身邊,心裡便無比的踏實,聽他說話,不覺莞爾道:「還說呢,那時節,我怎能想得到,那個可惡的大騙子,竟然就是人家的終身依靠!」
  
  聽著茗兒的情話,夏潯靜靜地看著她的模樣,四周漆黑一片,靜謐非常,襯得眼前的情景如夢似幻,茗兒手中舉著一盞蓮花吐蕾形狀的宮燈,整個人都沐浴在那朦朧的光暈裡,俏回麗的臉蛋羞笑盈盈的,彷彿一個美麗溫柔的小狐仙,叫人心神皆醉,不由看得癡了。
  
  「相公,不要在這裡吧……」
  
  被褥放在一張石台上,茗兒站在旁邊,好像一隻受人欺侮的小羊羔,手足無措的樣子,非常緊張。
  
  夏潯滿臉帶笑,恍若未聞地去解她的衣帶,褪她的羅裳。
  
  恩愛,是講究情調的。夏潯可不是那種只肯遵從同一種方式,好像純為繁衍後代才湊和的敦倫。這裡的環境,會讓茗兒緊張,可緊張同時也能令人更加敏感、興奮,在這個地方,可能會讓她想起自己年幼的時候,可是心思代入一個未成年的小蘿莉,那種羞窘的罪惡感,有時也能更容易叫人興奮到極致。
  
  夏潯想給自己、也給茗兒的重逢,製造一場美妙難忘的記憶。
  
  羅裳在茗兒的半推半就間,被夏潯褪回下,白生生的胳膊大回腿,在柔和的燈光下發出雪膩潤澤的玉光。「麒麟送子」的抹胸滑落,一對玉碗般倒扣的乳回房躍然入目,隨即卻被茗兒交叉雙臂,羞澀地掩住只在皓腕旁露出一彎一痕,孤一般的圓光。
  
  「相公,不要~~」
  
  弱弱的哀求聲適得其反,此時似乎更能刺回激男性的欲回望,夏潯以迷醉的目光,看著她美的身子,突然扯去了她的褻褲……茗兒舟兩隻手忙不過來了,只能嬌回呼著轉過身去,把一個又圓又翹的臀兒丟給他。
  
  夏潯半跪在被褥上,眼前是一雙圓回潤雪白的大回腿,目光緩緩上移,白膩的臀回部向上回翹回起,猶如一隻渾回圓的雪球懸在半空,那臀象牙雕成般細白,光滑滑粉潤潤的,腰回肢卻纖細之極,甚至還帶著幾分少女的稚氣,夏潯忍不住把唇貼上了那微微顫抖的嬌回軀,唇鼻觸處,一片膩回滑。
  
  洞窟中靜謐、黑暗,那雪回臀卻像夜空中一輪高掛的滿月,明媚而性回感。月圓之日,正是某一類生物最易發回情的時候,比如此刻的夏潯。他幾乎是帶著幾分難捺的粗暴,把自己嬌美的小妻子掀翻在背褥上,先是「呀」地一聲驚呼傳出,未幾,甜膩膩的呻回吟便奏起了一篇絕美的樂章……
  
  ※※※※※※※※※※※※※※※※※※※※※※
  
  天光大亮,徐皇后洗漱已畢,用過早餐,又在花園裡散了半個時辰的步,回到寢室還不見小妹子過來,這時節皇上早就去前殿見人問事了,楊旭不可能讓皇上候著,一定也早去侍駕了,小妹子怎麼……」徐皇后關心自家妹子,便擺駕到妹子的寢殿去探望她。
  
  徐皇后到了那裡才知道妹子尚未起呢,一問宮婢,才知楊旭一早起來,還有院子裡打了趟拳,練了幾回刀法,如今已然用過早餐,去前殿侍駕,臨行時刻意吩咐過,叫她們不要驚擾了夫人休息。
  
  徐皇后和茗兒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自然無須見外,她也不讓宮中侍婢喚起,便獨自走進房去,繞過「喜鵲登枝」的黃花梨十二扇折屏,定眼一瞧那張紫檀木的六柱帶門圍子架子床,帷幄半卷,小妹子可不正睡在上面麼。躡腳走過去,只見小妹子秀髮披散,俏靨緋紅,像只小懶貓兒似的,睡得那叫一個香甜。
  
  徐皇后搖搖頭便在榻邊坐了,目光隨意一掃,忽地看到小妹子頸側好像吮起了一個醒目的唇印,仔細一看果不其然,似乎…被子掩著的身子上還有吻癡……」真是的!
  
  她的目光向一垂,忽又注意到那被褥邊緣似乎有些塵土痕跡,伸出手去一掀,只見褥褥向下的一面都沾著一層塵土。徐皇后不由暗暗咋舌:「天啦,妹子昨夜倒底搞了些什麼花樣,兩夫妻這也……這也恩愛得太過份了吧,怎麼還從床上跑到了地上去?」
  
  茗兒昨夜久旱逢暴雨,旱情解除,不過……澇了。
  
  她那一個身子被夏潯龍精虎猛地「蹂躪」著,開了又謝、謝了又開,花心兒都酥回麻了,到最後已是暢快得體軟如酥、氣若游絲,最後她是被夏潯連著被子一塊兒抱回來的,抱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昏睡不醒了。
  
  徐皇后無奈搖頭,慈母一般給妹子掩了掩被角,已是一夜好睡的茗兒被她的動作驚醒了,雙眼未睜,甜膩膩地便叫:「相公……」
  
  徐皇后板著臉,翻個白眼道:「相什麼公啊,你這丫頭,雖然年輕,可也該~~也該愛惜自己身子,看你平時文文靜靜的,怎麼……怎麼這麼瘋?」
  
  徐皇后說著,心裡也自發窘,臉就忍不住紅了,茗兒這才發現是自己姐姐到了,她身上還沒穿衣裳吶,不禁羞得哎呀一聲,整個身子都鑽進了被窩,徐皇后喚了幾聲,茗兒死活不肯出來,徐皇后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在她屁回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這時節,經過一夜鏖戰的夏潯卻是神清氣爽,精神奕奕,在朱棣面前與人唇槍舌箭,正展開另一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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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6 21:33:11 |只看該作者
第609章 今世萬世

  御前這場相爭,原因就是夏潯昨夜與永樂皇帝提及的對遼東的變制改革。
 
  夏潯已經趕到北京,獻俘禮是宣揚國威的一件大事,而夏潯和朱棣就是這件大事的兩個主角,他既然到了,群臣就該商議舉行獻俘禮,同時著歸附各部頭領朝謁天了,以示我朝威加海內,恩夷撫遠之上朝威風。當然,期間少不得就封賞遼東將士一事也得公開宣告。
 
  這本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但是人員難得湊的這麼齊,夏潯便又當眾提起了遼東變蘋的事來。他是真有點只爭朝夕的意思,也是出於一種很樸素的民族感情,希望把遼東這個未來可以變成火藥桶、大明掘墓人的所在,徹底改造成大明的堅固邊牆。
 
  夏潯第一件事提的依舊是升幕府專署為官衙,永樂隨行官員和北京行在的大臣們對此並沒有什麼意見,聽他講了講升格府衙的必要性,便大多表示了贊同。
 
  即便是看著夏潯七個不順八個不服的丘福,對此也無法表示反對。夏潯治理遼東,不只有戰功,還有文治,這就是文治卓著的一種表現了。前天他們在皇上面前還大肆吹棒夏潯治理遼東如何出色,這時出言反對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再者說,整個遼東,地域不小啊,這麼大的地方,一旦由幕府專署升級成官衙,將有大量的職位空缺,遼東沒有這麼多人才,朝廷也不允許這麼多官員就地選拔,那樣的話,勢必得從關內選任大批官員去充實這些有司衙門,誰沒有門生故舊、族親子侄?說不定自己就能得一兩個職位,安置自已的親友,反對這件事,無異是斷人前程。
 
  何況,設立官府可以加強對遼東的控制,這些大臣們不管彼此政見如何,是否有私人恩怨,在這一個目標上還是統一的,他們也希望大明能加強對遼東的控制,減少乘自北方的禍患,所以這件事幾乎獲得了一致通過。
 
  可是一說到對歸附部落的安置,眾文武的意見就迥然不同了。
 
  丘福首先提出了異議。
 
  他認為讓歸附的胡人部落與汊民雜居相處,是一伴很危險的事。在他看來,胡人風氣剽悍,好勇鬥狠,與汊人雜居,家長裡短的,難免要生出一些事端,而胡人習慣於族群聚居、互相扶助,一有事情就舉族出動向冬討公道,那樣的話一人之事就會迅速變成一家之事,進而變成一族之事,造成極大動盪。
 
  夏潯卻認為,遼東由於工商業的發展,漢人和少數民族已經形成了一種密切合作關係,雙方也習慣了由司法署和司商署來協薦解決爭端,故而司法權基本上已經由部落長那裡收歸到了專署衙門,雖然目前這只是在社會治安和經營貿易方面的管理,卻已是一個良好的過渡。地方官府的建立,可以順利擴大司法權利,至少偶發事件,有遼東軍隊的存在,也足以保障對事態的控制,有問題是暫時的,利益卻是長遠的,如果不進行這種變羊,歸附部鼻始終擁有極大的自主龘權力,現在朝廷是省了不少心思,可遺留給子孫的,卻是一些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發的大禍患。
 
  遼東目前還有少數獨立掌握著司法權的部落,那都是沒有參予到遼東工商經營的、在偏遠山區過著自給自足生活的小部落。而這一點在中原也不例外,一些居住在僻遠山區或者與大城大阜交通不便利的鄉村的汊人,主導村鎮秩序的主要力量何嘗不是族宗長老們?這一點並不要緊。
 
  此外,兩個人也就免除強制婚嫁、免除更汊名著漢服等岐視性強制政策,以及胡人作官的各項待遇方面相持不下,兩個人據理力爭,丘福所主張的,其實更利於眼下的安定和平穩,但是從以往歸附的部落多有發生叛離和爭端來看,夏潯的融合之策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行在參政陳壽秦然一笑,捻著鬍鬚,搖頭晃腦地道:「皇上,臣以為,淇國公所言,才是老成謀國之見。外夷異類,終非我族,不可以國人待之。唐玄宗厚愛胡人,結果安史之亂,幾乎喪亡唐室;宋徽宗與金國締盟,結果遼國滅亡之日,金人兵鋒便指向中原。厚待夷秋,視如自已,不啻與虎謀皮呀!」
 
  夏潯昨夜與嬌妻幾番雲雨,陰陽調和,如今是神清氣爽,聽他反駁,一點火氣都不生,氣定神閒地道:「陳大人此言差矣。唐初對外用兵,勝多敗少,奠定了大唐的霸氣威風,而這立下赫赫戰功的名將,其中不乏異族,所用兵馬,更有不少乃是胡兵。凌煙閣中二十四人,試數數胡人佔了幾何?
 
  唐之藩鎮政策,才是國之大患。朝廷疲弱之際,藩鎮將領遂起異心而已,其弊在干放權太重,其因在於人之貪慾,而非出於胡漢之爭。自古以來,哪個朝代沒有叛將逆臣?其中又有幾個是胡人?縱然是同族的大將,見朝廷勢弱,遂起野心者不知瓦己。自三皇五帝到如今,你何必單單挑出一個安祿山來說事兒?」
 
  陳壽的手僵在鬍鬚上,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夏潯道:「現在的政策,輕鬆、簡單,無需多費心神,於長遠看,卻是朝廷心腹之患。縱然一時有些難處我們這一世人不去做,將來留給後人的就是不可收拾的一個爛攤子,諸位大人讀聖人書,但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種變蘋就是關乎我大明氣運、萬世太平的事了,如何不肯婁做?」
 
  這句話頓時挑動了朱棣的心弦,訌山是他的,他對未來的責任感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重,聽到這裡,拍案讚道:「楊旭說得好!丘福、陳壽所言,不無道理。仙……」天生之才何地沒有?為君者用人,只應擇其是否賢明,何必分別彼此呢?
 
  其人賢則任之,其人非賢,雖至親亦不可用。漢武帝重用金日隙(匈奴休屠王太子)、唐太守重用阿史那社爾(突厥處羅可汗次子),這二人不但皆是胡人,且為胡人王子,但一生忠心耿耿,成為朝廷棟樑。
 
  唐玄宗寵任安祿山,致有播遷之禍,乃是他用人不明。宋微宗寵任小人,荒縱無度,以致有夷秋之禍。豈是因為用了夷狄之人麼?
 
  春秋之法,夷而入於中龘國則中龘國之。騾為天下主,覆載之內,但有賢才,用之不棄,方是明君。前元當年以無敵兵威,悍然入主中原,國柞不過百年,便被俺皇考舉義幟,逐出中原,原因何在?就在於前元柄用蒙古韃靶,而外汊人南人,以至於自取滅亡,這前車之鑒,怎可不慎?」
 
  皇帝已徑蓋棺論定了,眾人也就不宜再就此事糾纏,紛紛稱是退向左右。
 
  朱棣吁了口氣,又道:「使其處於我宦屬之間,日相親近,終有成為一家之日;若豎起籬笆,當賊一樣防著,如何可以教化他們呢?當然,他們初來歸附,多是畏我勢力,未必儘是出於赤誠,適當的防範還是必要的,古人說受降如受敵,楊旭,你在遼東,對此不可不慎、不可不察!」
 
  夏潯忙躬身道:「臣謹遵聖上教誨!」
 
  朱棣淡淡地掃了眼丘福和陳壽,這兩人一文一武、一唱一和,意見卻無比統一,聯想到前日他們對夏潯眾口一詞的明捧暗殺,朱棣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些憬悟。
 
  比起這兩個人,雒僉就機警的多,他原為南京刑部尚書,半生都是在司法口兒打拚出來的,心思最為縝密。方才夏潯突然當眾提出遼東變萃的諫議,他便有所警覺了,夏潯是昨日到北京城的,就住在行宮裡,想必與皇帝有過溝通,他既然敢當眾提出來,恐怕皇帝縱然沒有全部同意,也已大為意動,這時還是看看風色的好。
 
  他沒有及時提醒丘福和陳壽,就是想利用他們探探皇帝的口風,看看皇帝對夏潯的諫議到底支持到什麼程度,如今一聽皇上斬釘截鐵的斷語,不由暗暗慶幸。
 
  昔日徐輝祖四人歃血為盟,除了梅殷、耿炳文,第四個人便是他。這四個人能走到一塊兒,其奐各有難言之隱。徐輝祖為了他的忠義之薦,連親弟弟都葬送在自已手裡,如何還能向朱棣俯首稱臣?如果他那麼做,將為天下人所唾棄,名聲將臭不可聞。他除了一條道走到黑,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耿炳文前朝老將,對朱元璋親自立下的繼承人同樣忠心耿耿,何況朱棣登龘基之後,罷其長興侯爵位,賦閒在家,他也有自已的政治訴求。梅殷則是因為朱棣不屑其無恥,根本不纓他拋來的媚眼兒,只讓公主姐姐給他寫了封家書,便叫他滾回京城來了,根本不下聖旨,羞慚得他無地自容,以致生了怨恨。
 
  四人對新朝的立場不但各不相同,結盟的目的其實也有參差,他們也知道再想推翻朱棣的統治,把建文帝的兒子或兄弟扶上皇位是不可能的,卻出干各種目的,聯手對新朝功臣展開了反撲。結果,不久朱棣提北平為北京行在,把雒僉調離了南京,也虧得如此,此後一些事情,雒僉根本沒有參與,才沒有被紀綱挖出來。當然,以雒僉的精明,如果他當時還在南京,以他的能力,那麼到底是夏潯成功反擊,還是沉冤千古,也就很難說了。
 
  如今徐輝祖已經成了一個廢人,梅殷和耿炳文也已不在人世,結盟的目的都已不復存在,雒僉大可顧好自家前程便是了。但人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如果情感能夠永遠、完全服從於理智的支配,那人也就不是人了。只要有機會,雒僉還是本能地想要給夏潯一刀。
 
  可這一刀,看來現在還不是機會。
 
  夏潯想趁熱打鐵,再把其他兩伴事情談談,朱棣卻不想在獻俘禮前,引起朝臣們太多的爭議和矛盾,一見夏潯要說話,便搶著說道:「好啦,遼東之事,今日暫議到這裡吧。北京行部和行五軍都督府要負責獻俘禮一事,速去籌備。騾與皇后,要去北海子一遊,眾卿就此散了吧!」
 
  眾人紛紛散去,夏潯一下子變得無所事事了,忽地省起自家娘子還在寢殿甜瞬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呀!」
 
  夏潯性致大起,興沖沖地便奔了自已的寢居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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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
發表於 2012-2-26 21:36:07 |只看該作者
第610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夫人麼?」夏潯回到寢室,看見一個小侍女正翹著小屁股整理床榻,卻不見茗兒身影,便出聲問道。
  
  「啊!老爺!」
  
  巧雲忙從榻上爬下來,整理好裙裾,向夏潯福了一禮,俏臉便有些紅暈。
  
  她已經是大姑娘了,雖未經男女之事,卻也並非一竅不通,方才侍候自家小姐,眼見榻上一片狼籍,哪還不明白發生過甚麼,忽見男主人出現,便有些難為情。
  
  「老爺,夫人正在旁閏房裡沐浴。哦,對了,方才皇后娘娘來過,然後木公公來請,說是要與皇上同遊北海子,才剛剛離開,然後夫人便去沐浴了。」
  
  夏潯點點頭道:「嗯,你整理你的。」說完轉身便走了出去。
  
  巧雲把新的床單被褥鋪好,捲起一田鋪蓋,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沐浴房就在旁邊一間房裡,夏濤折出去,輕啟門扉進了內室,就見水霧瀰漫間,一張碩大的木製浴桶,這種浴桶是橢圓形的,內有木製的坐板,人可以很舒適地躺在裡面。茗兒看來是真的累了,整個人都沐浴在熱水裡面,頭枕在邊緣的厚毛巾上,又打起了瞌睡。
  
  夏潯見自已進來,她都不曾發覺,不禁微微一笑,便輕輕寬起了衣衫。
  
  茗兒浸在熱水裡,忍不住又是昏昏欲睡,她的體力和精神還未恢復呢,躺在浴桶中,便不覺打起盹來。忽然她的削肩被人碰了一下,茗兒張開眼睛,一副強壯結實的男人身體赫然在目,駭得茗兒方要驚呼,這才發覺那笑吟吟浸到水裡來的男人正是自已夫婿不由鬆了。氣,白了他一眼,懶洋洋地道:「壞人,你早上不是沐浴過了麼還來騷擾人家。」
  
  夏潯也泡進熱水裡,輕輕攬俚她,笑嘻嘻地道:「自己沐浴和洗鴛鴦浴,滋味怎個相同?」
  
  茗兒被熱水一泡,痠軟的身子懶洋洋的不想動彈,被他一擠,順勢才讓出了些位置,仍舊閉起雙眼,聲調慵懶地道:「好睏啊……」一大早姐姐就來吵我人家想打個嗑睡,你又來擾人。
  
  夏潯失笑道:「一大早?這都幾點了還一大早,小懶貓兒。」
  
  他在茗兒滑嫩的香肩上吻了一下,深深地吻下去,感觸著年輕女孩充滿活力的肌膚彈性,然後滑向她的臉蛋、她的紅唇,再滑向她胸前豐潤的飽滿。
  
  茗兒的身體還在昨夜激情的餘震之中,根本禁不起愛撫,被他一觸那種酥麻痠軟的感覺又來了,忍不住呻吟一聲,央求道:「好酸!相公,不要……」
  
  夏潯在她耳邊輕輕地道:「乖寶貝兒,皇后娘娘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勞不是她把你帶來北京,相公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見到你,小茗兒,相公好生想念你。」
  
  「相公,我也想你……」
  
  茗兒有些情動,反手抱住夏潯有力的腰桿兒,臉蛋貼在他飽滿結實的胸肌上,滿足地嘆了口氣:「是呢,若不是姐姐,人家也只好在家裡等著你。」
  
  「家裡都好麼?」夏潯說著大手便輕輕滑到了她腴潤細嫩如豆腐的大腿內側為她放鬆著肌肉
  
  茗兒點點頭,情意綿綿地道:「嗯,家裡都好著呢,你不用擔心。現如今你是國公我在家裡,不但要操持好家務免生無妄是非,還得注意冂風,莫為他人說道。說起來,也就是沾了皇后姐姐的便宜,我此番伴駕出來,才沒有人說道,要不然,也只好守在家裡……」
  
  夏潯輕笑道:「悔教夫婿覓封侯了?」
  
  茗兒柔聲道:「才沒有!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這是男兒該做的事。妾婦之道,以順為本,人家豈會廝纏著你,叫你做個纏綿枕榻的大丈夫?只是,人家真的好想你。」
  
  兩個人臉貼臉兒地溫存了一陣,夏潯問道:「皇上此番北巡,應該不會滯留太久,你我相聚匆匆,若再會面時,最快又得幾個月之後了。」
  
  茗兒輕輕仰起臉,問道:「遼東之事很複雜麼?皇上遣你北行時,不是說,很快就能回來?」
  
  夏潯道:「皇上倒沒誑我,如果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確很快就能回去,說不定我現在早就回南京城逍遙快活去了,可是……難得有此機會,若是就此放過,我會心中不安的。」
  
  夏潯把遼東情形向茗兒簡略地說了說,吁聲道:「你不是說,男兒大丈夫當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麼?我這麼做,你會不會怪我?」
  
  茗兒莞爾搖頭,向他嫣然一笑,柔聲道:「這才是我的好夫君,得此佳偶良伴,是茗兒的驕傲!你放心吧,人家會好好持家,免分你的心神,不會為此生一分怨尤的。」
  
  夏潯感動地抱住她,靜靜地靠了一陣,又問:「皇上北巡,是大皇子監國攝政吧?」
  
  茗兒道:「是!內閣及六部官員,此番皆未隨皇帝南巡,留在南京輔佐大皇子,重要國事,仍以快馬傳遞行在,由皇上決斷,不過大皇子監國攝政,確是一點不假。」
  
  夏潯點點頭,有些輕鬆地道:「看來皇上的心意已經定了。此番北巡,一個重要的目的,恐怕就是要告知天下,儲君已立,回安之後,三位皇子的君臣名份,就會徹底定下來!」
  
  茗兒嫣然一笑,道:「嗯!姐姐喜歡高熾的忠厚仁恕,皇上這般決定,姐姐很喜歡。說起來,姐姐這吹帶我同來,未必就是向著自己妹妹。
  
  你為高熾爭儲,出力甚巨,姐姐這是想要犒賞你也說不定。」
  
  夏潯低低笑道:「用我自己的小嬌妻來犒賞我麼?皇后娘娘好生小氣!」
  
  茗兒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那你想怎麼樣啊,要我姐姐賜你兩個美人兒麼?」
  
  夏潯打個哈哈道:「美人兒是真有,倒無需皇后娘娘來送。為夫在遼東,各部落攀跗獻禮,多有女子奉上,你還別不信,你的夫君可是守身如玉,一個未碰喔。」
  
  茗兒臉紅紅地親他一口,甜蜜地道:「人家信你啦!新婚之夜時,都沒見你……都沒見你如昨夜一般兇猛!」
  
  雖是作慣子的夫妻,說起這般羞人事,茗兒還是羞不可抑,忍不住把頭埋進他懷裡。
  
  夏潯低笑道:「新婚之夜,我的小茗幾初嘗雲雨滋味,為夫只是怕你承受不起,才不忍大肆伐撻,你當我體力不支麼?」
  
  說著,他已抓過茗兒的小手,悄悄向水下探去,貼著她元寶般可愛的耳朵道:「昨夜看你穿得抹胸,繡的是麒麟送子,嘿嘿!麒麟如何送子?來吧,還是讓為夫來給我的寶貝茗兒送子吧!」
  
  茗兒的小手忽地觸及一處粗挺挺硬梆梆的所在,蜇了手般便往回急縮,驚呼道:「呀!昨夜才那般顛狂,現在怎麼風……又變成了這般模樣?」
  
  夏潯故作委曲狀道:「娘子,你也不看為夫在遼東獨守空枕,已經多少時日!」
  
  茗兒聽了又是感動又是情動,可是真要她服侍夫君,現在實在是有些怕了。
  
  男人一旦動了情慾,便如燃起一團熾焰,那生火的薪柴不燒光,哪有那麼容易就褪了火氣。這時一隻手輕輕抄到茗兒的腿彎,一條大條便被他慢慢抬起。
  
  水面微微蕩漾,一隻纖足翩然出水,光潤無暇,小巧細緻,就像白玉雕成般晶瑩別友足掌薄而優美,足趾齊整嬌美,彷彿一朵冉冉浮出水面的蓮花,還綴著晶瑩的露珠。接著,便是線條優美的小腿、還有一截渾圓如玉柱的圓潤大腿,盡顯新婚少婦優雅迷人之美。
  
  「夫君……」
  
  為了保持平衡,茗兒只得環住夏潯的脖子,整個身子掛靠在他身上,與公牛般強壯的夏潯一比,小茗兒在他懷裡,就像一隻嬌小翰雲雀,小雲雀嬌聲央求:「相公,人家的身子痠軟得很,讓人家歇歇乏兒,再服侍夫君好不好?」
  
  身子半露出水,就連那性感圓潤的肚臍也在清水花瓣下若隱若現的,夏潯還如何能忍。茗兒已經察覺到了丈夫好似一座就要蓬勃噴發的火山,以她所受的教育,在她的理念中,取悅和服侍夫君,本就是女兒家應盡的義務,何況她也心疼丈夫獨鎮遼東無人照料的辛苦。
  
  可是她現在實在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好含羞說道:「相公,若不然……若不然就讓茗心……「
  
  她淺淺細細地在夏潯耳邊說了,自己的耳根先羞得通紅,眼睛都不敢抬,夏潯聽了大喜,連聲道:「好,為夫依著你!」說著放開茗兒的大腿,「嘩啦」一聲,裹著一身的蒸騰熱氣自浴桶中站起,露出一身雄壯結實的男性身做……
  
  浴室之中,春光無限。啾啾唧唧、引人遐思的隱隱聲響中,茗兒垂著眼簾,含羞帶怯,俏臉貼近了夏潯,用柔膩香滑的唇舌,服侍著自已的愛郎,她優雅頎長的頸子彷彿水面上的天鵝般揚起,纖美的手指就像按在簫管上一樣輕盈,尾指翹起,美若蘭花。
  
  初時的驚喜和新奇,漸漸被更加熾烈的慾望所淹沒,僅以唇舌之靈巧,便想滿足夏潯的慾望,在夏潯府上,只有謝謝才有這般功力,其他諸女誰也不成,更別提生澀害羞的小郡主了,夏潯漸漸忍耐不住了,忽然捉住茗兒的香肩,把她從水裡提起來,說道:「好茗兒,相公忍不住了!」
  
  茗兒大驚,又羞又氣地嗔道:「壞傢伙!大騙子!你剛剛自已答應的……」
  
  抗議未畢,她已被轉過身去,雙手撐住了浴桶的扶手,平坦柔軟的小腹被夏潯一攬,一隻渾圓如玉球的雪臀便乖乖翹了起來,粗長的貫入,彷彿刺穿了整個雪臀,茗兒呻吟一聲,細細長長的手指便痙攣著抓緊了桶緣,身子軟得彷彿沒了骨頭似的要滑進水裡,虧得被夏潯等緊攬住。
  
  「相公憐惜著些,若不然……要巧雲侍候相公風……」
  
  小都主美眸迷離,神志恍惚地叫。巧雲是自幼服侍她長大的貼身丫頭,年齡相仿,情同姊妹,她出嫁時,便做了陪嫁丫頭,大戶人家的陪嫁丫頭除非姿色平庸,男主人不願意要,否則十有八九是要成為通房丫頭的。而女主人對作為自己私有財產的陪嫁丫頭服侍丈夫,牴觸情緒並不大,實際上,陪嫁丫頭這樣處理還有圖寵的作用,茗兒實在難以消受丈夫的寵幸了,便提出了這折中之策。
  
  夏潯想起那個清新俏麗、性情活潑的小丫頭,要害處不覺挑動起來,讓嬌妻情不自禁,的發出幾聲嬌吟,夏潯喘著粗氣道:「娘子你是不曉得開荒之苦啊!為夫不是辣手摧花之人,可此時情切,哪為功夫溫存於她。好娘子,為夫溫柔著些,待得苦盡,也就甘來了……」
  
  小郡主昂起修長紆美的頸子,氣喘吁吁地嬌吟:「啊!這就叫溫柔了麼?騙子!你個大騙子!人家剛才……真該咬斷了你……」
  
  纖細嬌小的身子,彷彿狂風中的一株小白楊,隨風擺盪激起水花處處……
  
  ※※※※※※※※※※※※※※※※※※
  
  遼東,青羊堡。
  
  阿木兒的住處。
  
  阿木兒對扮作他遠房侄女前來探望的烏蘭圖婭道:「太師讓蒲刺都送來消息,叫咱們趁著楊旭不在遼東,製造幾起部族衝突,以示楊旭經略遼東之策失敗促使大明言官彈劾,從而撤換楊旭的遼東總督之職!」
  
  烏蘭圖婭蛾眉一蹙,訝然道:「怎會如此?我叫蒲剌都送回消息,說楊旭志在遼東,無意攻掠草原,義父沒有收到麼?」
  
  阿木兒苦笑道:「別乞,太師之志,也在遼東啊!」
  
  烏蘭圖婭頓時呆住。
  
  阿木兒道:「正是聽了別乞送回的消息,太師才愈加急切,比起他興兵徵聘伐我朝太師更擔心他定下心來經略遼東。明廷一旦在遼東紮下根來對我便可形成虎吞之勢,如今已非漢唐時候,失去遼東、僅僅擁有一片草原的人,很難再有圖謀中原的機會!」
  
  烏蘭圖婭臉色陰晴不定半晌緩緩說道:「若因此事引起楊旭的疑心,我還如何報仇雪恨?」
  
  阿木兒道:「太師起初只道楊旭挾新勝之銳必定再度興兵。楊旭善用兵,孚人望,若能刺殺了他,再換一個人來,未必便有他這般本領。而今知道了他的打算,比起他出兵征伐我朝更加叫人擔心。
  
  如今這種情形,殺了他,一來會激怒明廷,出兵征伐我朝;二來,他經略遼東之策,必已呈報明國皇帝,明國皇帝若再派一位總督來,延續他的遺策,更是我朝心腹大患。故而,如今殺了他,不如製造事端,讓明廷認為他經略遼東策不可行。」
  
  烏蘭圖婭激動地道:「不行,若要挑起部落衝突,我們的人很難置身事外,一旦被人查出,引起楊旭懷疑,必會對我生起戒心,那時我連他的人都見不著了,還如何動手行刺?不能這麼做!」
  
  阿木兒低低地道:「別乞,我們的父母妻兒都在太師手上……」
  
  烏蘭圖婭聽了如遭雷殛,退後兩步,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
  
  阿木兒走上兩步,在她面前跪下,垂淚道:「別乞,哈爾巴拉大人的仇,小人也想為他報。可是,我們一百辜個族人的親人家眷,都在太師手上啊,若是違背太師的命令,以太師一貫的手段,對冒犯者向來毫不手軟,小人只擔心……」
  
  阿木兒哭泣起來,在烏蘭圖婭面前只是磕頭:「別乞,還請為我們的眾多族人考慮啊!」
  
  烏蘭圖婭定定地坐在那兒,木然半晌,才咬咬哧唇,幽幽地道:「阿木兒,你起來吧!」
  
  阿木兒仰起淚痕斑斑的老臉,抬頭看著烏蘭圖婭。
  
  烏蘭圖婭澀聲道:「依著太師的吩咐,你……你去操辦吧!」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掉下來。
  
  阿木兒大喜過望,連忙磕頭謝恩。
  
  院外大槐樹下,接替老噴陪同烏蘭圖婭出來的人就是左丹,左丹把馬拴在樹上,正在左近悠閒地踱來踱去。
  
  他已經驗過了夏潯交給他的那瓶湯水,果然是含有劇毒的,若依著他的意思,可以就此把「小櫻」直接抓起來。以他們學自錦衣衛的十八般刑法,就算是一條鐵打的漢子都捱不住,還怕她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不招供?
  
  不過有關這個女人的案子是部堂大人親自關注的,眼下部堂大人不在,他可不敢擅自作主,只能一面把消息報往北京,聽候部堂的進一步指示,一面加緊了對「小櫻」的看管,以及她接觸的一切人。
  
  房門開了,烏蘭圖婭從房間裡走出來,籍著回身和「叔父」告別的機會,用袖子拭去了眼角又滲出的一滴酒水。
  
  對於兩族間的這場戰爭,她已經不再耿耿於誰對誰錯了,楊旭也罷、阿魯台也罷,這些大人物所說所作的一切,都表明了同一個態度:
  
  「無關對錯、無關正義,宜居之處就在那裡,為了本部族的利益和生存,所以要打仗,所以要殺人。而家仇,在這種目的的戰爭中,顯得是如此可笑!我的父親可以白死、他的兒子也可以白死,只要有利於他所謂的『大局』!如果需要,我也可以犧牲掉風……」
  
  門外陽光滿天,烏蘭圖婭的心卻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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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7 19:17:37 |只看該作者
第611章 各方備戰

  北京行在為了獻俘禮,已經籌備了很久,候皇帝到來之後,只是就一些細節,按照朱棣的意思做了微調,所以準備非常快,兩天後,就在行宮外的T形廣場上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和獻俘禮,以及歸附部落的覲見禮。
  
  舉行儀式的地方在皇城南門靈星門與京城南門麗正門之間巨大的廣場上,這個位置就是後來的天安門廣場所在地。
  
  朱棣此番閱兵,實則是為獻俘禮作鋪墊,並不是為了向中外炫耀武力,因此與夏潯在德州操辦的大閱兵便有些不同,沒有實戰項目的演練,大軍主要是走儀式和隊列。
  
  閱兵的過程無需贅述,不管是丁宇帶來的遼東護衛官兵,還是丘福的北京行在駐軍,都是久經戰陣的軍隊,在隊列上,他們肯定不如我們現代那種近乎恐怖的整齊如一,但是那種沖宵的殺氣,卻不是憑著整齊的隊列就能表現出來的。
  
  朱棣率文武大臣親自登上城樓閱軍,待一路路兵馬躍馬揮弋,自城樓前走過,站定為一個個整齊的方陣,參駕眾將甲冑鮮明,挺槍按立之後,輔國公楊旭就帶著俘虜的隊伍過來了。
  
  數萬俘虜沒有全部帶來,僅由軍士押著,帶了被俘的韃靼將領和一個方陣約有千人的俘虜隊伍,夏潯在四名鐵甲衛士的護擁下,騎一匹白馬,走在最前面,到了城樓前停住,下馬謁見,皇帝準見,夏潯遂登城樓,身後被俘的百夫長以上級別的俘將二三十人,每人俱由兩名按刀侍衛押著,同登城樓。
  
  當俘將們在朱棣面前惶然跪倒時,朱棣放聲大笑,文武百官紛紛拜賀,夏潯致詞完畢,聽候皇帝訓斥,再將一干降俘押下。要說起來,那些降俘未必就肯乖乖跪拜,但是這些方面自然早在預料之中,不管是丘福還是雒僉,都不會允許皇帝這麼開心的時候出點什麼亂子,對俘虜早就做了許多處理。
  
  包括提前幾天不給飯吃,一來可以餓得他們無力掙扎、抗拒,二來也可以讓他們的神姿步態顯得更加狼狽不堪,以凸顯大明軍容之嚴整、皇帝之威風。對斡赤斤土哈這種鐵了心不肯臣服的悍將,更著醫士郎中用了些藥物,暫時弄啞了他們的喉嚨,叫他們想喊也喊不出來,想罵也罵不出聲。
  
  閱兵、獻俘之後就是賞功。
  
  經略遼東,兩戰連捷,夏潯乃是首功,由特進榮祿大夫升授特進光祿大夫、由右柱國遷升左柱國,加授太子少保,如果再加上他的輔國公爵之位,此時他的品、勛、爵都已達到了最高級別,當真是風光一時無兩。
  
  對遼東諸將官的封賞也當場宣佈,那麼多人的封賞,若是全唸完,今天別的事就不用做了,所以只念了對一些主要高級將領的封賞。其中丁宇當真是得償所願了,果然受封為侯爵,開原侯。
  
  在論功行賞時,曾經有人提議,丁宇若加爵,可封為伯。
  
  元朝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因為子和男這兩等爵位相應的待遇太低,有點雞肋,所以明朝開國伊始,就廢除了這兩等爵位,只留下公侯伯三等爵位。當然,這三等爵位又細分為七等,公為一等公、二等公,侯分為一等候、二等候、三等候,伯分為一等伯、二等伯。
  
  朱棣卻不答應,對有功之臣,他不從吝於封賞。想當初盛庸屢次三番與他作對,直到最後實在無力回天之時,才率殘兵敗將來投,朱棣尚且許他歷城侯之爵,又怎會虧待了丁宇這樣真正為他立下大功的將士。
  
  朱棣道:「且不提丁宇陣前斬殺韃靼太師之子,就以他生擒斡赤斤萬戶之功,給朕捉了一個萬戶侯回來,朕還不能還他一個萬戶侯麼?當賞,封侯!」
  
  朱棣一錘定音,丁宇如願以償,果然封了侯爵,雖然目前只是三等候,也已是一步登天了。把個丁宇喜得心花怒放,就差抓耳撓腮,作猢猻一般蹦跳耍戲了。
  
  好在,這廝雖然膽大包大,可是頭一回見到皇帝,誠惶誠恐,在天子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行為來,讓暗自為他捏了把汗的夏潯大大地鬆了口氣。
  
  閱兵、獻俘、封賞之後,就是阿哈出、蒙哥貼木兒等歸附部落頭領的覲見,朱棣對這些部落頭領親切接見,一一予以恩賞封賜,等到一系列盛大儀式結束,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夏潯身為遼東總督責任深重,此間事了,就該及時返回遼東主持地方軍政事務,同時把皇帝的封賞傳達到具體的每一個官員。可夏潯並沒有走,儀式結束,他也隨著皇帝回了行宮,遼東局面能否徹底打開,癥結所在要在這裡解決才行,他回遼東有什麼用?
  
  上一次變革遼東民族政策所遇到的反對聲音給他提了醒,眼下的北京行在,儼然是與他政見不同者的根據地,他現在是打客場,如果反對的聲音太洪亮,皇帝也會更加慎重的。畢竟眼下的政策雖有弊端,一定程度上也能平息糾紛、解決矛盾。
  
  別看上一次簡略談起時,朱棣很有興緻的樣子,並沒有表現出牴觸情形。可是你的領導對你的建議表現出認真傾聽的樣子,甚至親切誇獎幾句你的創意和責任心,並不代表就會贊同你的想法,夏潯在官場上廝混了也有近六七年光景了,當然不會那般天真,他得把這當成一場戰爭,認真準備。
  
  所以今天夏潯一反常態,回到寢居之處,與茗兒共同了晚餐,便走到書案旁坐下,認真準備起來。
  
  ※※※※※※※※※※※※※※※※※※※※※※※※※※※※※※
  
  同一個夜晚,遼東青羊堡。
  
  阿木兒作為本族的一位慈善長者,且又是一人獨居,便一如既往地在飯後串起了門兒,到同樣安置到本地的族人那裡這家坐坐,那家聊聊。
  
  籍著這樣的機會,一番番授意,便悄悄地部署了下去。
  
  「呼和魯,你現在在做些什麼營生?」
  
  「今年已經錯過了農耕時節,土地開墾之後,先種了些蔬菜,每日揀那長成的,挑去開原城裡賣掉。然後便去幫工,主要是把從哈達城人拉馬馱運來的各種貨物分類揀選、再度裝車,捆紮停當之後,由漢商運往金州。」
  
  阿木兒點點頭,欣然道:「好極了,這樣你就有機會接觸他們各方面的勢力,你要見機行事,儘快製造些爭端,挑起他們各方的衝突,事情製造的越大越好。」
  
  「小人明白!」
  
  「嗯,本堡其他的族人,以及分駐在其他各堡的族人,都已接到了命令,正在找機會為各方勢力製造矛盾,他們彼此之間,本來就不甚和氣,只要稍加撩撥……你的舉動,只要小心一些,不會引起別人關注的。別忘了,你的老父老母、還有你的妻兒都在太師手上,事情辦好了,你就是我族的有功之臣,若是辦砸了,你明白?」
  
  「是是!」
  
  阿木兒出了門,左右看看,邁著貌似悠閒的步伐,又走向第二戶人家……
  
  朝鮮漢陽,王宮。
  
  李芳遠召集六曹判書,主要大臣,正聽取從大明帶傷返回的李判書交待此行遼東的交涉結果。
  
  李判書憤憤不平地交待了夏潯一直對他避而不見的經過,李芳遠憂心忡忡地道:「我朝鮮,利用蒙元和大明征戰,無暇顧及遼東的機會,陸續控制了遼東一些部落,有了這些部落的歸附,他們的部落子民就是我朝鮮子民,他們所實際佔有的土地,就是我朝鮮的領地。
  
  而今,明廷在遼東勢大,遼東諸部趨炎附勢,紛紛歸附,就連定居在我國北部的一些女真部落,也蠢蠢欲動起來,不但自己要歸附,還要軟硬兼施,裹挾許多我高麗族人投奔大明,是可忍孰不可忍?然則,明廷勢大,非我所能敵,訴諸武力是不可取的,眾位愛卿,可有什麼良策?」
  
  眾大臣沉默片刻,戶部判書劉宋耕靈機一動,說道:「大王,楊旭在遼東所為,與以往明廷官員的行為判若無人,他的這些作為,恐怕明人內部,也是不盡贊同的。大明太祖高皇帝立國之初,曾坦言,明代於元。而元則是代之以金、宋,金乃代之於遼。
  
  遼東一直在遼人和金人統治之下,據臣所知史料,遼金兩朝不甚重視文事,他們的『地理志』記述相當簡單,對他們治理之下的遼東地方諸部落地並無地名記載,我們可據此聲稱以上諸地皆為我朝鮮故地,若要證據,考閱遼、金兩朝『地理志』便知。
  
  想當初,耽羅島(濟州島)本是蒙元所擁有的牧場,明代於元,此島例應有大明所有,我國向明廷請求接管時,大明太祖高皇帝都慨然應允了,何況這些沒有史實記載可以證明應為其所有之地呢。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他煌煌天朝大國,向來以禮儀之邦、君子之國自詡,一旦查不出這些部族和其居地記載,必然無顏繼續佔有!」
  
  李芳遠欣然道:「妙策!劉判書所言甚是,如今明廷皇帝就在北京,本王便要你代表我朝鮮,速速趕往北京,就此事爭取大明永樂皇帝之恩準!」
  
  劉宋耕連忙頓首道:「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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