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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木子 -[穿越]【在清朝的生活】+【番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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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相

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轉眼辭了寒食,過了清明,卻是春回日暖時節。此時,正是春陽照臨,春雨飛灑,春風蕩漾之時,又是

海棠鬥艷,梨花飄香之際,處處洋溢著勃勃生機,一副春光旖旎的景色。

三月最後幾天,連著好幾日都是陰雨綿綿,地上濕滑,擾人出行。

這日黎明破曉之前,雨勢漸收,日頭東昇,水光瀲灩,晴日方好。慧珠一手撐著後腰,一手由小娟攙扶,行至梳妝台前對鏡晨妝,映射下,

便見一室金輝,不由瞇眼笑道:「總算放晴了,雖是喜歡霏霏細雨,不過這時節還是出去走走曬曬太陽的好。」

話落,只聽素心的生音說道:「主子在屋子裡也悶了好些日子了,榮大人是說過了的,出去走走對您身子有益處的。」說著話,素心人已經

撩開了厚厚的暖簾,楊著笑托著茶盤,進了屋來。

慧珠端過藥碗,話不多說,仰頭一飲而下,隨即忙是接過素心遞來的碗盅漱了口,又用洋巾拭過嘴角,方說道:「服藥也有一月了,這該是

最後一劑了吧。」素心接過空碗洋巾放回茶盤裡,笑道:「榮大人醫術高明,主子這才服了一個月的藥,氣色好了不少,以後是不用天天服

這苦藥。只需半月服上一劑,再食些補品就行了。」慧珠心裡聽的受用,摸摸已滿五個月、隆起不少的肚子,笑彎了眼。

後至晌午用完飯,小憩一會兒後,弘歷伏在小幾上描紅,忽聽見外面吱吱的鳥叫聲,轉過了注意,遂停下筆頭 ,一臉哀求的望向慧珠道:

「額娘,弘歷想去園子裡玩會兒,都好幾天沒出過院子了。」慧珠歇下閒話,看了下窗外,見外面柳綠花紅,鶯歌燕舞,日頭甚好,卻又出

去走走的想法。轉頭又見弘歷嘟皺著小臉,心道:「這幾日雨下個不停,真是把小傢伙給悶壞了」,便點頭笑道:「再描半個時辰的字,咱

們就去二園玩,讓小然子帶著你放風箏可好?」弘歷一下子樂壞,嘟囔了句「額娘真好」,忙拾起筆,繼續描紅。屋內之人見狀,抿嘴輕笑



正笑著時,耿氏帶著弘晝前來,邀約道:「弘晝這小子嚷著要婢妾帶他去園子裡玩,這不,婢妾就來問問您可是也出去走走,今日頭不錯。

」慧珠摟過弘晝,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方抬頭笑道:「這哥倆想到一塊去了,我也打算帶弘歷去園子裡玩會兒。」說罷,起身收拾了片刻,

就帶著弘歷哥倆,與耿氏雙雙結伴去了二園子。

進來二門,繞過月亮門,便是一個極大的空地,空地上除了嫩綠的草地,就是石子平鋪的小路,用來放風箏卻是最適合不過。於是,慧珠和

耿氏逛了一會兒園子,便尋了此地讓小然子等人帶著弘歷哥倆放風箏玩耍。

慧珠身子漸重,在一旁陪著站了會兒,卻有些腰酸,不由拿手輕錘了幾下。耿氏心細,察覺出來,便指了前方不遠處的涼亭,笑道:「這有

人看著他們,要不婢妾陪您去那邊坐會兒,也是能瞧見這邊的。」慧珠看了眼玩的正歡的弘歷,周圍又有七八個人看著,倒也安全,便攜著

耿氏的手,上了抄手遊廊,繞過池塘,向涼亭走去。

此時正是春深,路旁的梨樹花開,一團團一簇簇次第開放,又是白輕如雪,又是亮眼含香,一陣清風拂過,似漫天雪花飛舞,似花雨紛紛。

慧珠不禁停下腳步,深吸了口氣,轉頭欲對身旁的耿氏,身後的小娟說上什麼,就聽掌攉「啪」的一聲,又是女子輕呼「啊」的一聲,

聞聲,慧珠瞬間止了話,與耿氏狐疑的對視一眼,便向聲音的方向看去,聲音是從一米來高的假山那邊傳來,假山後搭建著一件極為簡易的

小屋,是供季節交替時花匠休憩的地方,因地方偏僻,平時很少有人過來,今個兒慧珠和耿氏也是貪圖院子邊上的梨花甜香,方才繞了遠路

,從偏角去了亭子。

慧珠望著那屋子,心裡起了計較,弱勢一般下人欺負事件倒也罷,不過既然選了這地方,八成是有什麼隱秘之事,妾身邊還有耿氏在場,她

又懷著身子,這麻煩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慧珠心下拿定主意,作勢不知,就想直接繞路離開,卻聽那邊隱隱傳來似女子乞求的聲音道:「司

碳嬤嬤...鈕鈷祿福晉...下藥...」說著,斷了尾音。

慧珠不由站住身子,驚異的看著那屋子不再動作,耿氏像是也聽見了,附耳道:「可是過去?」慧珠立馬回過頭,直直看了耿氏一眼,放點

頭同意,和耿氏、小娟輕步走去,藏身於屋子外邊的假山和高木從中間。

慧珠心裡對耿氏還是存有忌諱,而這事又與他有關,遂心思一轉,隔了下身子,由她第一個進了拱起的狹窄地,第二個便是小娟跟在身後,

最後方是耿氏。

慧珠身子一正,與小娟擋住耿氏的視線,隨後便三人一起屏氣凝神,聽著裡面的隱約傳來的說話聲。

慧珠透過木門間的縫隙,大約可見屋裡站著三人,一人身體微胖,穿土黃色金絲繡福旗服,粗粗看來該是上了年紀,估摸著應是哪院的掌事

嬤嬤,另一人身材纖細,身著藕荷色緞地雙喜白蝶紋無才平金繡裌衣,微抬的手腕上戴著一支白玉手鐲,遠遠看去,也知不是凡品。

慧珠看到這,不禁嘴巴大張,那手鐲她是見過的,是宋氏陪嫁之一,一直戴在宋氏手上從未取下。慧珠閉上眼睛,緩和了下心緒,她是怎麼

也想不到司碳嬤嬤的事竟然和宋氏有關,難道是宋氏想害了她,一個唯唯諾諾,常讓人忘記存在的宋氏。

心思翻轉間,只聽開始說話那女子又低聲哀求道:「嬤嬤,求您饒了奴婢啊,奴婢這一年來夜裡常常噩夢,不會藉著那拉格格讓稍物什麼的

時候,去看看小格格是否安然無恙,奴婢真的沒受我家主子的意思去害小格格。」嬤嬤哼道:「良心不安,當初是您親自偷了司碳婆子的鑰

匙,在炭上做手腳的。」那女子道:「那碳上下的藥只對小孩又用,奴婢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到了年福晉那,還有那香燭也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嬤嬤冷笑道:「空口無憑,當初知道這事時,已饒了你一命,誰知你老是往年福晉院裡跑。現在年氏已起了懷疑,在暗中找證據,必查

了你那去。你若想讓你父母幼弟安然,就按照我剛才說的做。」聽後,那女子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像宋氏磕了個頭道:「主子,奴婢已經做

了那麼多了,請主子一定要保證奴婢家人的安全。」宋氏親手扶起那女子,溫和道:「你放心,我一定護了你家人,這事尋了替罪之人後,

我便想辦法送你出府嫁人。」那女子抽泣道:「謝主子。」說罷,那女子轉身離開。

「吱呀」一聲,門被拉開,又關了上去,這時,慧珠卻是看清女子面目,卻是一月多前,出現在年氏院子裡的那個女子。

不及多想,只見那嬤嬤轉過身來,乍一看,竟是烏喇那拉氏的陪嫁嬤嬤--王嬤嬤。接著便聽王嬤嬤道:「格格您和主子做姐妹時間是最長

的了,情意是有的,主子方才保了您。可您嫉妒鈕鈷祿福晉因弘歷阿哥得寵,讓那丫頭去下藥,卻真是糊塗。鈕鈷祿福晉那是不可輕易作為

的,按主子的意思,還是拉攏的好。」宋氏應道:「是婢妾糊塗,不該一時蒙蔽了雙眼做出這事,累了姐姐。婢妾得姐姐幫助,以後定當為

姐姐的是從,不過年前,因那司碳嬤嬤勢力,將碳予了年氏,姐姐又讓人下了藥,才讓年氏她壞了身子,去了她女兒的命,也算是給年氏一

個教訓,但是卻便宜了...」

一語未了,已被王嬤嬤厲聲打斷道:「格格,說話要有證據。不要因主子幫了您,您就以為年福晉屋裡的香燭是主子做的手腳,那香燭是意

外所用,不過是因和您做手腳的碳放在一起,才變成害人的東西,請您記住。」宋氏咬咬牙,只恨她這事被發現了,幸得年氏懷疑的不是她

,便也稍作安心,應道:「嬤嬤說的是,婢妾以後定不會妄言。」王嬤嬤滿意的笑了,又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方與宋氏一前一後的離開。

慧珠三人又在樹叢後待了一刻鐘,方踱步而出。耿氏愧了下慧珠的神色,想了想道:「這事牽連甚大,又無憑據,且她們的談話可知以後是

友好與您,這婢妾剛才也只是聽了幾句,又不知是何人,所以...」慧珠明白耿氏的意思,面上歎道「是呀,已經是從前的事了,說出去,

反成了你我二人的不是,而我也沒見著人,聽的亦是不太清楚。」話猶未完,與耿氏相視一笑,便掩下各自心思,面上一團和氣的回了前院

空地尋弘歷哥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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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事發

尋了弘歷哥倆後,慧珠與耿氏因心裡都存有事,早已無心思遊樂,遂各自心不在焉的說笑了幾句,便草草結束了今日之行。

素心在裡間屋裡疊著衣服,忽聽張嬤嬤吆喝道慧珠回來,忙不迭放下手裡的衣服,疾步出了屋子,詫異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連一個時

辰也不見到的。」慧珠朝素心擺擺手沒做回答,反是出聲吩咐了董嬤嬤、小然子引著弘歷在院子裡玩耍,又轉頭看向小娟道:「你跟著我進

屋吧。」聞言,小娟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低低的應了聲,忙是跟著慧珠進了屋子。

素心狐疑的跟在二人身後,見二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尤其小娟面色慘白,人也有如驚弓之鳥一般,莫不是小娟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剛想到這,就見小娟雙腿一顫便是跪倒在地上,迭聲念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慧珠擰眉不語,直至小娟發出輕微的啜泣聲後,方不動聲色道:「你跟我也有四年了吧,這四年,你在府裡看得多了,該是知道什麼該說什

麼不該說,就是那平常富家府邸,若是一些事讓底下人知道了,後果也是可想而知,」小娟抽泣聲嘎然而止,驚恐的抬頭看向慧珠,慧珠卻

是撇過眼,向素心微微努了努嘴,素心會意,上前兩步,親自扶起了小娟,並拿帕子為小娟拭了臉上的淚痕,安撫了幾句。

慧珠又道:「今日的事與你無關,與我也無關,你自是把聽到的事攔在肚子裡就行,好了,你先回房吧,去敷敷眼睛,靜一下,今天也就過

去了,以後嘛,一切如常。」小娟連是點頭聲聲稱是,慧珠再次揮了揮手,小娟方垂首退下。

待小娟一離開,素心忙問了話,慧珠便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素心心下大驚,失聲低呼道:「那碳真是來害小阿哥的!」

慧珠點頭道:「嗯,只是不想下手之人竟是宋氏,這一點我是萬萬沒想到,不過她現下已是捏在了福晉手中,往後的日子可見一斑。」一語

畢,復又呢喃自語道:「福晉是個厲害的,這些下作之事,她該是也參與了,卻又置身事外......年氏已有所察覺,若再到一年後小格格去

世,年氏定不會善罷甘休......頂罪,頂罪......」

素心已是斂了心神,細細想了這事,這會又聽了慧珠自語聲,不禁脫口道:「那拉格格,王嬤嬤讓那丫頭做的事,定是嫁禍給那拉格格。」

慧珠遲疑道:「那拉氏,福晉和她可是親戚,不過也有這個可能,保一個就得棄一個。這事本事以我為的由頭,此時既無所憑據,只能死咽

在肚子裡,咱們就更不能牽涉進去,還是靜觀其變的好。」想了想,又正色道:「隨聽王嬤嬤話裡的意思,福晉是想友好與我,且明年又是

選秀,近兩年該是不會有事找上,但有些事卻不得不防,你也斟酌一下吧。」素心重重點頭應了。

接下來的日子,隨著這意外所獲的真相一點一滴的淹沒在肚子裡,日子也一天一天過去,府內仍是一片風平浪靜。宋氏、那拉氏還是那般隨

風符合,而烏喇那拉氏也是一如既往的大度賢惠,偶爾早上晨安時,烏喇那拉氏還對胤禛常去圓明園陪年氏,而心生不滿的烏雅氏等人耐心

的安撫。這讓慧珠事後常常納悶不解,她們這般做派,莫不是那日是她聽錯了真相並非如此。

隨後日子到了五月,過了端午,是一日熱過一日,每當正午時分,已有蒸人的暑氣竄來,惹得慧珠是心煩氣躁,胸口悶氣。可她宮寒,又不

能吃冰碗解暑,就整日手不離團扇,一面打著扇子,一面撐著七個月的肚子,在屋子裡打轉,卻又走不上幾步,便腰酸背痛,腳上浮腫,只

得坐著歇歇。

如是,慧珠每日就坐坐走走,身體極為疲乏,也沒得空閒去多留心旁事,最多就是對烏喇那拉氏多了幾分忌憚,對宋氏心存幾分防備罷了。

後又在確定這事是斷不會牽扯上她後,便也沒太多去琢磨,細想。漸將那茬拋於腦後。

不想,卻在聽的真相的一個多月後,那日王嬤嬤讓做的事,終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發生了。

冬日短夏日長,炎夏的清晨,早早亮了天,日頭卻尚未炙熱,隨著涼涼清風拂來,伴著聲聲蟬鳴響起,新的一日宣告來臨,這日清晨,慧珠

如往常一樣,收拾妥當,用了早飯,帶著小然子、小娟晨安定省。

剛出院門未行上幾步,就遇見同去請安的耿氏,遂與耿氏結伴而行。路上,耿氏面上猶豫不決,再三喚了慧珠,卻欲言又止。慧珠察覺耿氏

怪異,略一作想,還是開口問道:「怎麼了?」

耿氏歎了口氣,揮手讓跟著的人遠離個兩三步,方壓低了嗓音道:「這幾日您可覺得府裡太過平靜,那拉格格那邊也有點安靜過頭了?」慧

珠想了下,反問道:「卻是沒怎麼注意到她,她怎麼了?」耿氏搖搖頭,不確定道:「前日忽聽烏雅格格抱怨她整日待在院子裡,才起了疑

心,可能是婢妾想多了吧。」說著話,已到了正院,二人便擱話不提。

慧珠本來倒是沒去留意,此時聽了耿氏幾句話,心裡存疑,遂進了正屋,就無意思的搜尋那拉氏人來。可一向早來的那拉氏今日不帶沒到,

至眾人話過一會,仍是不見那拉氏人來,於是,慧珠心下疑雲擴大。

這時,只聽烏雅氏咦道:「那拉姐姐怎麼回事,辰時都快過了,還不見來。」聽後,眾人好似才注意到般,與身旁人小聲議論起來。烏喇那

拉氏止了眾人話,面上亦是露出疑惑神情,轉頭問道:「嬤嬤,那拉妹妹可是身體有恙,差了人過來告假?」王嬤嬤回到:「昨日是差人前

來告過假,但今日卻並未差人來過。"烏喇那拉氏詫異的撇回視線,看向眾人道:」那拉妹妹素來就是個識禮的,斷不會無故不來,必是事

出有因。各位妹妹各有誰知,那拉妹妹今日不到的緣由?「

武氏睨了眼烏雅氏道:」那拉妹妹的事,問烏雅妹妹就是了,府裡誰不知道她們二人最是要好了。「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烏雅氏,烏雅氏心

裡暗唾了口武氏,回憶道:」這十來天,那拉姐姐怪異極了,精神恍恍惚惚的,婢妾讓她找太醫來看,她也不願意,後面直接連婢妾得面也

不見了。最近幾日,婢妾除了請安時能見著她,私下也是沒見的。」聞言,慧珠和耿氏互看了一眼,復又瞞下心思,狀似不知。

烏喇那拉氏凝眉想了會道:「好了,咱們在這猜想也是無用的,我這就差人去那拉妹妹的院子裡看看便是。」說罷,喚了小福子過來,交代

了幾句,便差他過去。小福子躬身領了命,前腳剛踏出屋子,就有個小丫頭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

烏喇那拉氏不悅道:「哪個院子的,也沒個規矩。」小丫頭嚇了一跳,「冬」的一聲,雙膝直直磕在地上,也不顧疼痛,哭嚷道:「福晉,

不好了,我家主子她瘋魔了......拿了把剪子,追著院子裡的人,喊打喊殺......」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話落,眾人面上滿是驚訝,烏喇那拉氏猛地站起身,焦急的看向眾人吩咐道:「李妹妹、宋妹妹你們隨我一起過去看看;鈕鈷祿妹妹你身子

重,免得那拉妹妹傷著你了,你就別去了,還有差了人把太醫請過來......」話沒道完,人已經急急步出屋子。

慧珠望著烏喇那拉氏離開的背影,暗道:「果真還是來了,可是為何是那拉氏瘋魔了?」慧珠想不明白,且此時有這多人在,不是深思的時

候,遂收回思緒,找了人去宮裡請了太醫,便和其餘剩下的人坐在正院堂屋裡等候消息。

隨著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過去,那拉氏院裡還是未傳來消息,眾人這干坐了一上午,面上已隱隱露出不耐煩。慧珠心下亦是有些煩躁,手裡

拿著把團扇扇個不停         。

一時,小丫頭重新換了茶盞上來,慧珠便問道:「什麼時辰了?」小丫頭回到:「差一刻午時了。」慧珠「嗯」了一聲,隨意瞟了一眼表情

不耐的眾人,打著扇子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再等個把時辰吧,若是那拉妹妹那邊還沒消息,就各自散了吧。這晚些時候該是會有消息

過來的。」眾人一聽,稍打起了精神,說了幾句誇慧珠的話,又道了擔憂那拉氏的話,方全過面,應了話。

現下已是五月末,雖還差幾日才進伏天,卻已是陰晴不定,又是京城裡,片雲可招雨,先頭還是大陽日的天,忽的便下起雨來,這般,眾人

是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了。

屋外淅淅瀝瀝下著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慧珠感到涼意襲來,煩躁漸漸消失之際,只聽外面傳來似說話、似驚呼的聲音,隨即就有

傳話太監道:「福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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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臨盆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烏喇那拉氏、李氏、宋氏三人在幾個奴僕的簇擁下進了屋來,許是外面雨勢不小,她們肩頭、下擺、鞋子皆是半濕,卻

也可見一路行跡匆忙。

不及多看,眾人忙就起身行禮,烏喇那拉氏卻搶先一步,率先及至慧珠跟前,扶住道:」你身子沉,還行這虛禮作甚。「說著,親自將慧珠

扶到椅子坐下,才抬手免了眾人的禮。

慧珠位上作好,抬頭正想道謝,卻見烏喇那拉氏微抬起的那隻手背上,有一條兩寸來長的血口子,不禁揚聲呼道:」福晉您手上怎的有傷?

「烏喇那拉氏朝手背上看了眼,又行至上位坐下,方不在意的笑道:」無事,只是小傷口罷了。

宋氏似為烏喇那拉氏抱不平道:「哪是什麼小傷,這傷可是那拉氏用利剪子狠狠劃下去的,傷口可是深著呢,本來這是有太醫先給福晉包紮

,可福晉卻偏偏讓太醫看了瘋魔的那拉氏再說,結果拖到現在,傷口都還沒讓太醫瞧上一眼。」李氏面上露出幾分不以為然,似笑非笑的睨

了眼宋氏,接口道:「那拉氏她既然能做出這等下作之事,風魔也是她該得的,不過讓福晉您被她劃傷,卻是極為不值。」

李氏、宋氏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聽的眾人不甚明白,但在場之人都是有些個心計的,倒也都抓住了話中重點,好奇心紛紛躍上心頭。烏雅氏

頭一個按耐不住,一臉殷切的問道:「怎麼了,那拉氏她做了何等下做的事?又是怎麼傷了福晉您的?」烏喇那拉氏搖搖頭,似不願多予提

起般,微闔雙眼,歎道:「嬤嬤,還是你給各位妹妹們說說吧。」王嬤嬤得話應了,上前半步,將今上午發生的事給眾人說了一遍。

道是烏喇那拉氏等人聽得稟報,匆匆趕去那拉氏院子裡,未待走進,就聽見那拉氏尖嚷道:「我要殺了你,你這個狐狸精……哈哈哈,用了

那碳,你的女兒就等著去見閻王吧……賤婢,殺了你,殺了你就沒人知道了……」

這是何話?聽的烏喇那拉氏幾人臉色大變,連著周圍跟隨的僕從亦是變了臉色,眾人面面相覷,皆有愣神怔住。不過眨眼間,那拉氏聲音未

斷,又此起彼伏的響起驚呼聲,眾人不敢多是耽擱,忙進了院內。

瘋魔的那拉氏察覺有人進來,手上高舉剪子,扭頭向院門處看去,那狠厲的眼神讓來人有瞬間的心驚。烏喇那拉氏揚眉微詫,又極快的斂住

心下波動,語帶關切道:「那拉妹妹?怎麼了,有事好生說,快把剪子放下,若是傷了自個就不好了。」

那拉氏眼裡閃過一絲迷茫,歪頭看了下手中的利剪,復又神情一凜,手指著烏喇那拉氏等人恨道:「你們這群陰險婦人,除掉你們,我就是

側福晉了,哈哈哈。」言猶未完,人已拿著剪子衝了過去,烏喇那拉氏閃躲不及,只能堪堪避過撲身過來的那拉氏,手背上卻著實被劃了一

下。

李氏見那拉氏真是魔怔了,對剛剛那下又心有餘悸,忙躲在一婆子的身後,白著一張臉,尖著嗓子吆喝道:「你們發什麼呆,快去把她制住

,沒看見她傷了福晉嘛,快啊!」聽後,一旁因烏喇那拉氏手上而驚呆愣住的婆子丫頭,這才方應過來,忙上前欲制服那拉氏。何奈那拉氏

手上有利剪,在瘋魔之下,力氣更不是一般的大,婆子丫頭又對那拉氏身份和手中的利剪心存顧忌,一時間,竟無人能制服那拉氏,駭的烏

喇那拉氏三人嚇得退出院子,急招人去喚了小廝太監過來。

就在烏喇那拉氏一行人在院外焦急時,便聽瘋魔住的那拉氏與一丫頭的對答,卻是道出了驚人話語。只聽那丫頭躲閃那拉氏剪子之際,驚慌

下直接說出是那拉氏指使她偷了司碳嬤嬤的鑰匙,在碳上下了讓婦人滑胎的藥什,後為了堵住她的嘴,那拉氏又暗地裡求了烏喇那拉氏將她

指派到身邊伺候。現下自小格格病發移居圓明園,那拉氏她做賊心虛,才造成今日的瘋魔。

院外眾人聽到這,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正驚異於如此事實時,小福子恰好帶著好幾個太監小廝過來。

現下事情也容不得有所拖沓,烏喇那拉氏心思轉動,拉著小福子交代幾句,便讓其進院子,先制服瘋魔的那拉氏。太監小廝的力氣自是比那

拉氏大得多,沒過多久便是綁縛住那拉氏,只是行動間,讓那拉氏以外刺傷一婆子,一剪子直接刺進下藥那丫頭的肚子裡,當場斃命。

之後半個來時辰,太醫趕來,診脈之下,心下驚異交加,半響才開口稟道:「那拉格格該是長期服食五石散,才會有瘋魔之症。這五石散服

之,不僅容易上癮,還會使人燥熱急顛,長期服用更會導致精神恍惚,不能控制,急躁之處難以想像,發狂癡呆,及至看見蒼蠅也要拔劍追

趕。」

聞言,在場之人除了烏喇那拉氏和宋氏外,皆是詫異至極,心道那拉氏這下算是徹底完了,指使他們謀害年氏不說,還服用早被列為禁藥的

五石散,無論是哪一條,皆是讓她翻不了身的重罪,且樣樣都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待她清醒之際,想抵賴也無從說起。於是這般,那拉氏

在尚未清醒的時候,已被定罪。烏喇那拉氏三人養尊處優多年,在這站了大半個上午,確實累了,便留太醫繼續看診,她們自是提前離開。

拉回思緒,王嬤嬤聲色俱佳的說完,福了個身,便躬身退至一旁。慧珠垂首斂目,耳旁充斥著眾人嘀嘀咕咕的議論聲,心頭卻有絲涼意泛起

,身上亦是忽的冷了起來,抬首看了眼烏喇那拉氏、宋氏,再掠過屋內眾人,不禁深深打了個寒顫,心裡沒來由的升起一絲恐懼。

正心思有些恍惚間,胤禛高大清瘦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慧珠漠然的看了眼胤禛,右手輕撫上高高隆起的肚子,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隨後,胤禛是大發雷霆,猶對那拉氏服食五石散怒火大炙,欲賜毒酒要那拉氏的命,幸得烏喇那拉氏等人力勸下來,胤禛方給了恩典,讓人

去了宗人府給那拉氏除了名,關進清園不復出來。

這接下來的日子,便進入炎暑流金的伏天,消暑歇涼成了京裡富戶人家的頭事,但雍親王府裡,因那拉氏引起的風波卻久久沒有消散。

畢竟這那拉氏是選秀指進府的格格,是有身份的八旗閨秀,卻這樣被除了名,在她最是年華的時候,就這樣被關進無人居住的清園。

如是,府內下人對此無不暗自唏噓,烏雅氏之流對那拉氏的下場,亦是深有所感。遂,於此事上,卻給女人來了個敲山震虎之意,人人都是

一副小心謹慎狀,倒無意間使今年的夏日異於日頭的灼熱,府內一片平靜無波。

炎炎夏日在這種異常沉寂的氣氛中度過,至八月,弘歷五歲生辰一過,便是出了伏天,雖白日仍是暑氣難當,但早晚間已漸有涼意,這對身

子愈發重的慧珠來說卻是好事。

胤禛過來晚飯,用罷飯,說道:「今早在宮裡遇著了榮太醫,說你這胎較小,生產時比較容易,但產前還是多做走動為好。唔,這些日子我

事忙,來的少了些了,卻還是知道你怕累,手腳浮腫,便很少走動。」說著,沉吟片刻,似極給慧珠體面的道:「這樣吧,天還未黑,我又

正好無事,陪你在院子裡走一會罷。」素心、小然子對看一眼,垂首掩下笑意。

慧珠蹙了幾下眉,卻也沒說什麼,還是讓素心扶起了身子,腳步有些蹣跚的和胤禛去院子裡走上一會。剛步出外間門欄,慧珠一把抓住右手

邊的胤禛,一手靠著素心攙扶,半彎下腰,臉色慘白道:「等一下,好像要生了。」胤禛聞言,呆住片刻,隨即忙是扶住慧珠,高聲道:「

快叫穩婆們過來,你們還愣著做甚。」素心忙應了是,急急去了西廂,喚了穩婆等人過來。

天全黑下來的時候,慧珠開始低一聲高一聲的叫起來,胤禛坐在外間,聽著慧珠的痛叫聲,面上毫無表情,心裡卻有些轉不過彎,明明吃飯

時還是好好的,怎麼說生產就要生產,連點預兆也沒有。他也是幾個孩子的阿媽,卻沒有一個是在他身邊就突然臨盆的,想到剛才的情形,

胤禛倒是不自在起來。

烏喇那拉氏見一屋子人都是緊張,笑道:「鈕祜祿妹妹這是第二胎,又是足了月子,想是不過子夜,就該平安生產的。」李氏心緒浮躁,心

不在焉的贊同道:「福晉說的是。」便不再多說。

又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漸深,裡間屋裡終於傳來嬰孩的哭聲,「哇哇」響於眾人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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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寶蓮

嬰孩不大的哭啼聲,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卻顯得尤為清亮,聲聲在耳。外間眾人心不禁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皆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門欄處看

,好似能透過厚重的門簾,直直看進屋裡的情形般。

不多時,門簾一掀,只見穩婆抱著一裹兒大洋紅綢的襁褓出來,笑呵呵的上前給胤禛、烏喇那拉氏行了禮,撿著好話道:「給爺、福晉道大

喜了,鈕祜祿福晉生了位小格格,和弘歷阿哥擱一塊,正是一兒一女,全了福。」屋內眾人聞言,齊唰唰跪地恭賀。

胤禛聽得是位格格,心裡確實打了個塍,待看穩婆抱過來的嬰孩,面上的厲色不由緩解幾分,紅色包裹的小褥子裡,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粉嘟嘟,小眼還未睜開,嘴兒正砸吧砸吧的,煞是可愛。

烏喇那拉氏一副歡喜樣的接過孩子,笑道:「都說閨女像父親,小格格這眉啊、眼的可是隨爺,像極了。」李氏坐在一旁,知是位格格,心

下一鬆,此時聽了烏喇那拉氏的話,打眼看過去,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似的,哪看得出來隨誰,心裡是冷笑不屑,口內卻道:「像,真是越

瞧越像,好一個粉面的小人兒。」眾人附和,穩婆更是巧舌如簧的一個勁誇讚。

慧珠稍作打理,恢復了精神氣兒,要看孩子,於是穩婆又抱了孩子回裡間屋子。孩子一離開,烏喇那拉氏好似才想起正事般,連忙命人去府

大門外掛了紅帛,又將事先準備好的紅包打賞了下去,方與胤禛、李氏一同離開。

裡間屋裡,燈火通明,亮堂堂的,慧珠抱著孩子,輕輕掂了下重量,擔憂道:「怎麼這麼輕,比起弘歷剛生下的時候小多了。」一三十多歲

,面目普通,身材微胖,綢衣簡飾的婦人笑道:「小格格是女孩,比起男孩子輕些小些也是正常。」說話的婦人和董嬤嬤一般身份,是內務

府的包衣出生,上月才撥進府來做乳娘的何嬤嬤。

慧珠聽了何嬤嬤的話,並未舒展眉頭,還是心疼的看著懷裡小小的女兒。穩婆眼厲,窺了下慧珠神色,笑問道:「鈕祜祿福晉,您可是給小

格格想好了乳名?」話落,屋內氣氛一下子拔高,素心等人兩兩湊在一塊極興奮的小聲討論,慧珠眼睛一亮,瞇眼笑看了下懷裡,抬首笑道

:「就叫寶兒吧。」穩婆忙捧話道:「這名好,這名好,掌中之寶,小格格可不是爺和您心裡的寶貝嘛。」穩婆會說話,說的屋裡的人心下

歡喜,就著寶兒這名字說笑了好一會,至慧珠疲憊有了倦意,事才告一段落,各自回到下房就寢。

第二日,慧珠睡到大中午才醒來,睜眼便見弘歷趴在床沿上,好奇的盯著寶兒直瞅,兩顆一大一小的腦袋瓜子擺在一起,瞬時,慧珠只覺得

心裡都快軟化了,鼻頭酸酸的。

弘歷發覺慧珠醒來,霍然出聲道:「額娘,她就是您說的小妹妹嗎?」可是她沒額娘講的好看,也沒年福晉的小格格好看。 慧珠一霎那間

什麼感觸都沒有了,心裡又好氣又好笑,乾脆逗道:「不論是誰,剛生下來的時候,都是這樣。額娘記得你生下來的時候,就像個小猴子似

的,難看極了。」弘歷一聽,眼睛瞪得圓鼓鼓,一臉的不相信。

「撲哧」一聲,就聽素心笑道:「主子您可別逗小阿哥了,都晌午了,先用了飯食的好。對了,府裡又領來五六個使喚人,高公公說讓主子

挑上兩個順眼的,好幫幫主子的手。」慧珠應了,過了午飯後,慧珠便細問了幾人的身份來歷,從中挑了個從人牙手中買來的,十二歲大的

小丫頭阿杏,和一個從府外莊子裡挑來的,十四歲大的秋月,餘下的幾人就讓高德領了回去。

雖說這兩丫頭看著是個老實樣,但慧珠還是不敢輕易用了,便沒讓二人進屋伺候,反是派她們做了粗使丫頭,讓素心暗中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事情交代完後,慧珠自是舒舒服服坐起月子,院內大小事情都有素心打點的妥妥當當,她每日只需這食材那食材的進補,或白日逗逗寶兒,

督導弘歷繼續習字讀書,免得明年弘歷上書房時,在課業上落了下層,唸書吃力就不好了。

這樣一過便是一月,到了十月六日這天,慧珠月滿出屋子,府裡為寶兒辦了滿月宴,因年氏的小格格隨著天氣轉涼,又是病發嚴重,所以寶

兒的滿月宴就有些簡單,只是給幾家極近的近親下了帖子罷了。不過寶兒怎麼說也是親王府側室之女,席上規格也小不到哪去,且這年下來

,府裡沒什麼喜事,又除了那拉氏那種不光彩的事,烏喇那拉氏便想借寶兒的滿月宴討個好綵頭,又能給慧珠示好,遂讓高德請了京裡數一

數二的戲班子過府,又把設宴的地方好生裝扮一番。如此,寶兒的滿月宴雖不隆重盛大,卻勝在精緻奢華,倒也給慧珠母女長了不少體面。

且道這時,灑滿跳完大繩,寶兒的滿月祈福儀式過後,眾人剛回到擺宴大廳,就有宮裡的賞賜下來,其中德妃的賞賜尤為豐厚。烏喇那拉氏

從慧珠手裡抱過寶兒,逗趣道:「還沒見到你的親瑪摩德娘娘呢,德娘娘就這般喜歡咱們的小格格,給你賞了不少好物什,你可高興?」寶

兒好似能聽懂般,眼溜兒轉了一圈,待溜到烏喇那拉氏臉上,「咯咯」揚了個笑臉,眾人見狀,撫掌大笑。

一旁貴婦人道:「喲,這禮都全了,是不是該給小格格取個名了,大夥兒可是想知道這漂亮的小格格該配個什麼樣的名呢。」眾人連聲稱是

,向胤禛看去。

胤禛其實早就想好名字,此時卻雙手後背,做沉凝狀道:「佛主釋迦牟尼佛在娑羅樹下降生時,百鳥群集歌唱,天樂鳴空相和,四季裡的花

木都一同盛開,尤其是沼澤內的蓮花開的最盛;至佛主覺悟成道時,起座向北,繞樹而行,一步一生蓮,共生十八朵蓮花;這以後,每當佛

主傳教說法時,坐的是『蓮花座』,坐姿也成『蓮花坐姿』」,說道這,忽的沉默不語。

慧珠當下無語,她滿是緊張聽胤禛長篇大論的說了半陣,卻還未待說道正題時,就止了聲,這是何意?慧珠眼帶詢問的看向胤禛,只見胤禛

也同時向她看來,並微微點了下頭,收回視線,繼續講道:「蓮是在炎熱夏季的水中盛開,炎熱喻為世間煩惱,水乃是清涼,由煩惱而至清

淨,意為不染凡世憂愁,不待凡間塵囂之意;同時蓮又是佛主心之鍾愛,處世之人格。唔,寶蓮,就取名為寶蓮吧。」

慧珠傻眼了,她萬萬沒想到,胤禛一個熟讀經史,文才不俗之人,居然長篇累牘了這久,就取了個這名字……寶蓮?不知怎的,慧珠腦海裡

忽然閃現出三個字--寶蓮燈!難道胤禛不知道有《寶蓮燈》這齣戲劇嗎?

眾人聞之,亦是怔了怔,不約而同的想到《義子傳》裡,三聖母手中的寶燈--寶蓮燈,但眾人閃神也不過是瞬間的事,只見烏喇那拉氏面

上稍是僵了僵,隨即笑逐顏開道:「爺這名取的好,小格格乳名叫寶兒,爺取的名既含了鈕祜祿妹妹取的乳名之意,又寄予小格格未來的美

好願望,確實是極好。」眾人臉上一副恍然頓悟的表情,一口一個「寶蓮」叫的歡喜,觀之胤禛面上,也隱隱可瞧出胤禛對「寶蓮」二字的

滿意。

取名過後,眾人移至暖廳用席,宴席上是笑語喧嘩,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後至申時將闌,滿月酒方才結束,賓客離開,眾人散去。

回到院子,慧珠用了碗醒酒湯,去了醉意,見胤禛躺在矮榻上似在小憩,便想輕手輕腳的出了院子,去東廂看弘歷兄妹。

剛至門欄那,胤禛就懶洋洋的問道:「你去哪兒?」慧珠轉身答道:「去東廂看看弘歷和寶兒。」胤禛口裡念了聲「寶兒」,又問道:「可

是喜歡寶蓮這名?」不待慧珠回答,自個兒補充道:「我想想也覺得這名取得不錯。好了,沒事,你去東廂看看他們兄妹吧。」說罷,閉眼

假寐。

慧珠看了眼舒適躺著的胤禛,張張嘴,終是沒說什麼,兀自撩了簾子出去。只是第二日待胤禛離開後,暗下好一陣埋怨胤禛取的這名字,還

當著素心的面也叨念了幾次。不過再怎麼不喜,寶蓮這名也是一錘定音,更改不了了,慧珠也就念了幾天便擱置下來。

隨後,又過了二十來天,到了臘月初,便是俊賢的大婚,慧珠自是花了大功夫,備了一番厚禮去鈕祜祿府參加婚宴。後待俊賢婚宴過,接下

來就到了新年,這年如往年一般,大宴小宴的一堆,累的人歇不得氣。唯一異於往年的便是年氏因小格格病情加重,需的得待在北郊的溫泉

莊子,沒有回府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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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女逝

冬行春令,轉眼到了陽春三月,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李氏之女大格格的生產期也隨之而到。

大格格出嫁五年,一直沒傳過喜訊,這年終於是懷上,雖說李氏素來重男輕女,但大格格始終是她的女兒,對自己女兒嫁人好幾年才懷上的

頭一胎,自是重視非常。於是早在大格格生產前個把月,李氏就派了宮裡出來的嬤嬤穩婆過去,好生伺候,只等大格格一舉得男,洗掉這些

年的憋屈日子。

到了大格格生產這日,納喇府傳來消息,李氏在正院晨安,與眾人嘀咕著今年選秀的事,說的正起勁時,就聽傳話太監揚聲喊道:「額駙府

有消息到。」李氏猛的站起身,也顧不得失態,直接揚聲喊道:「快是讓人進來。」在坐眾人都知大格格這月生產,心裡清楚這該是報喜的

,便撿著喜歡說了一通。

少頃,納喇府派來的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不待行禮,踉蹌行進中,「咚」的一下絆倒在地上,卻不站起身,反是匍匐在地上,悲慟道:

「奶奶她去了,今個兒卯時一刻就這樣去了,帶著未出世的小少爺,一起去了。」

轟隆隆--,這話猶如晴天霹靂般,讓李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人,呆滯的站著。

慧珠心中亦是大驚,想起那個靦腆內向的大格格,猶是幾分不信的朝那人細看去,卻見那人左臂上戴著黑布,那不是孝布又是什麼。

正震驚時,卻聽抽氣聲接連響起,想來眾人也是注意到來人手臂上的孝布,只見眾人皆是鴉雀無聲,各自處在一地,拿絹帕捂著嘴,無聲驚

訝的望了望李氏,又看向那來人。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李氏忽的醒過神,一下衝到那來人的跟前,狠狠的摑了一巴掌,厲聲問道:「狗奴才,給我說清楚,大格格她到底

怎麼了。」那來人似被這一掌嚇住,怔了怔,才哭道:「回李福晉,奶奶她難產去了,大人小孩都跟著去了。」李氏聞言,心中大痛,晃了

晃身子,便後仰昏厥過去。

大格格難產而亡的消息,來的有些突然,繞是烏喇那拉氏也是呆了下,怎的喜事變喪事了?至見李氏昏倒過去,才想起事來,忙讓人抬了李

氏回去,又差人去宮裡請了太醫,給胤禛傳消息,安排了娘家該做的一應事情。但大格格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喪事自然輪不到府裡操心,

烏喇那拉氏也就幫著打理了下,讓全府上下食素三日,也算祭奠了大格格,給了李氏極大的體面。

胤禛聞之,亦是傷心,這大格格是胤禛唯一長大成人的女兒,從小乖巧懂事,胤禛待她卻有幾分不同,喜愛更是有的,可怎麼也沒想到,不

過二十三的年紀就這樣走了。

是夜,胤禛將自己獨自關在書房裡一宿,前半夜為大格格年紀輕輕就離世而傷心,後半夜為即將離世的小格格感傷。然,傷感痛心終究也只

有那一夜,第二日,胤禛又恢復往常,較之以往,人更冷了,常常嚴肅的板著臉。

不過這後,胤禛倒是更常去陪年氏母女,並經常夜宿圓明園,在圓明園裡種花種田,讓京城裡的貴人沒感歎「好一個悠閒自在啊」。但對於

雍親王府裡人來說,卻是恨的牙癢癢,眼看七月就又要選秀了,可胤禛卻老是不回府,就算回了府,卻是去慧珠的院子裡,心下的醋罈子是

打了個翻。

慧珠對這卻沒所感,她自大格格難產去世的事,心裡是唏噓了又唏噓,感歎這時代的女子難為,連出生於皇家的格格都是這般生存艱難,也

不知她的 寶蓮以後又會是何般光景。於是,慧珠也沒得閒去理會府裡這些酸醋事,一心一意教養著她的寶蓮,督促著弘歷學規矩,讀書識

字等事。

這日,慧珠打發走前來訴苦的烏雅氏,回到裡間屋裡,見弘歷正趴在悠車旁逗著寶蓮,不由眼裡盛滿笑意,卻想起到了六月,弘歷就得上書

房了,又斂了笑容,正色道:「弘歷,我就出去說了會話罷了,怎的回來你就沒描紅了,恩?」

快六歲大的弘歷見慧珠回來,忙向前走了幾步,行禮道:「兒子剛剛寫完今天的量,見妹妹在哭,方過去看看。」話一頓,忽的抬頭笑道:

「額娘不得生兒子的氣哦。」說罷,笑嘻嘻的湊到慧珠跟前。慧珠莫可奈何,給了弘歷頭上一記爆炒栗子,沒好氣的訓道:「就你皮,光是

拿著你妹做話,你自個兒算算,還有多久就該去上書房了,不到二十日了,那時候可是最熱的天,看你到時怎麼辦。」

母子二人正叨著話,就見簾子一掀,胤禛穿著朝服進來。

弘歷見是胤禛,早沒了先前的樂呵樣,規規矩矩的行至胤禛跟前,字正腔圓的說道:「兒子弘歷請阿媽大安。」胤禛一面由著慧珠為他取帽

寬衣,一面看著弘歷道:「嗯,起來吧,剛才在說什麼,老遠就聽著你和你額娘的笑聲。」說著話,已去了外裳,在炕席上坐下。

弘歷不敢隱瞞,眼珠子一轉,用著還是奶聲奶氣的童音回道:「兒子剛剛描完紅,額娘正跟兒子說起上書房的事,要兒子好好用功。」胤禛

端著茶盞的手一頓,挑眉望了眼正打著團扇的慧珠,不置可否道:「現在急起來了,前兩年還嫌弘歷太早去了上書房。」

慧珠心裡哼道「愛拿人短處」,口裡卻是道:「那時弘歷還小,現在大了,不督促些,去了上書房,妾怕他跟不上。」說著有些無奈的呢呢

歎道:「昨年的端午好似剛過,今年的端午就已是過了,這日子過的太快了,弘歷都長這大了,明明前些日子還和寶蓮一般大小的。」

胤禛越過在一旁兀自感歎的慧珠,對弘歷吩咐道:「把你描紅的字帖拿過來。」弘歷應了,雙手呈上字帖,胤禛低首細細的翻看,眼裡掠過

滿意,面上卻依然不帶表情道:「沒有筆鋒,不夠大氣,有些像你額娘一板一眼的字,這不好,明個兒我讓小祿子送幾幅我寫的字,你照著

寫吧,過幾天我來檢查。」弘歷年紀雖小,人也調皮,但在胤禛面前向來甚是規矩,聽了吩咐,只管低頭應聲。

慧珠看著在胤禛跟前這般乖順的弘歷,在她面前卻是一副皮樣的弘歷,還常是惡作劇把小然子欺負的唉聲歎氣的弘歷,不禁眼角微抽。一時

,悠車裡的寶蓮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慧珠立即轉過身去,抱起寶蓮在懷裡誆,由著胤禛扮演嚴父教導弘歷。

這後沒幾日,胤禛如話前來檢查弘歷字帖,許是心裡期盼過高,觀之有些失望,而胤禛又是個精益求精的人,嚴對自己,更是嚴待他人。如

此,胤禛自是狠狠批評了弘歷一番,拿起戒尺就著弘歷的手打了兩下,命等會不許晚飯,先去描了字帖方才能用食。

慧珠看的心下一抽一抽的,卻沒幫著說話,晃了下頭,忙是出了屋子,去吩咐晚飯。忽聽「碰」的一聲,轉頭一看,便見院門被大大的推開

,隨即就見高德和一小太監慌忙的跑了進來。

慧珠詫異道:「高公公何事如此慌忙?」高德匆匆行了個禮,忙是說道:「大事不好了,圓明園那傳消息過來了,年福晉的小格格又犯大病

了。」言畢,人已經饒過微有怔住的慧珠,快步進了屋子稟話。

得了消息的胤禛,忙連夜趕去圓明園,是夜,也沒再回府裡。晚上慧珠就寢睡下,想起胤禛聞信,剎那間黑青的臉色,心裡撲通直跳,覺得

年氏的小格格這次病發,可能凶多吉少。

第二日晌午,圓明園果真傳來噩耗,年氏年僅兩歲的小格格病逝。素心一直不喜年氏,此時聽得這消息,也不由唏噓道:「聽說,年福晉的

小格格走時十分病痛,走得並不安穩。唉,那小個孩子,從出生至今,日日受著病痛折磨,也許早走對她來說是好事吧。只是府裡這不到半

年的時間,就去了兩位格格,真是世事無常。」聽後,慧珠沒有答話,另望著在悠車裡玩耍的寶蓮,出神的想起銀碳之事,它讓年氏失去女

兒,卻讓她得到女兒,於她是喜,於年氏是禍,不知年氏對此又如何作想……

接下來小格格頭七過後,年氏回到了闊別一年多的雍親王府,但不待出院子見了眾人,便是大病一場,臥床不起。府裡其他妻妾見狀,自是

暗自高興了一番,便歇下對年氏的注意,開始打聽七月選秀的事。

至於慧珠,更是不怠關心年氏,整個六月間,都在為了弘歷上書房一事操心,至弘歷進學半月後,慧珠見弘歷已適應了上書房,還交上了幾

個一般大的朋友,這才放了心,稍將注意力放回府裡,卻已是七月了,年氏大病初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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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對上


正午後的天,驕陽似火,正是炙人,慧珠歪膩的靠坐著,一面手裡拿著扇子給寶蓮扇涼,一面頻頻朝著竹簾外打看,心不在焉的搭話道:「

三妹妹那我是幫不上忙的她小姑子要選秀,我怎好去遞話,如今指的人,都是爺的成年兄弟們,或宗室王爺,哪個不是三十上了的年紀,她

小姑子才十三歲,這事若成了,小姑娘還不埋汰我。」
   
     素心停下手中活計,抿嘴輕笑道:「主子,這話不當講,當時您進府時還不滿十三呢,爺那時可就是二十好幾了。呵呵,若表姑娘真

能進了皇子王爺府,她呀是謝主子都謝不夠。」慧珠橫了眼素心,擰眉道:「真不知道這小姑娘怎想的,削尖了腦袋都想往這皇親宗室裡擠


   
     不知想起了何事,素心忽的止了笑,正了臉色道:「府裡連逝兩個小格格,不知萬歲爺可是會多指幾個過府來,照今年的形勢看,府

裡就會有新人,且不說胤禛將來做了皇帝,更是要選秀,若她去較了真,添堵的還不是她自個兒,於是慧珠輕「嗯」了聲,便收回視線,脖

子伸的老長望著簾子外。
   
     又鬧了半回子嗑,隔著竹簾就見弘歷、小然子回來了,慧珠忙穿鞋下了炕,心疼的為著打扇子,口裡問道:「今回來的怎麼這麼遲,

可是師傅多留了課?」弘歷先給慧珠請了安,才一把抹了額頭上的話,回道:「不是的,午時前,就下了課,只是瑪嬤把兒子和三哥叫去吃

飯了。」
   
     慧珠頓了下,還欲問話,卻見董嬤嬤帶了常裳、盥洗器皿進了屋裡,便暫擱下來,又親自為弘歷淨面換衣,素心接過弘歷換下的袍子

,在手裡翻看了下,念道:「衣服背上又全是汗,這衣服濕的,若是染了熱傷風怎麼辦。」弘歷皺著小臉,想了下道:「嬤嬤,其他人也是

這樣的,皇瑪法規定,暑天上書房不許打扇子,說熱些好。」說完,蹭蹭幾步就跑到寶蓮那,逗話去了。
   
     慧珠擔心弘歷在宮裡吃不好,便讓廚房上了飯食,果真弘歷在宮裡沒怎麼吃上,一會就見他用上了一大碗米飯,慧珠不由笑道:「怎

的?就這餓,難不成真是在宮裡沒吃上飯。」慧珠心思一動,又極快掩下,笑道:「好好,你吃飯就是,額娘不吵你,可這話莫給別人說。


   
     弘歷認真的點了下頭道:「額娘,兒子知道,禍從口出,宮裡人多,都是一派一派的,兒子會注意的。」慧珠瞠大雙目看向弘歷,對

弘歷突然間的早熟,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
   
     弘歷並未察覺慧珠的微異,腦袋瓜子轉了一下,不解道:「瑪嬤對三哥一直不親熱,今晌午用飯的時候,卻一個勁的誇獎三哥,還說

三哥年紀不小了,是個大人……真怪,瑪嬤怎麼會突然那麼喜三哥呢……」話沒說完,弘歷搖搖頭,也不多想,繼續埋頭用飯。
   
     慧珠卻聽這話傻了眼,還有十來天選秀就結束了,德妃的意思不會是要給弘時指了秀女吧,到時胤禛、弘時一起納秀女,這未免有些

不大好。怎麼說弘時那孩子也是她看著長大,這才十三、四就得……
   
     慧珠晃了下頭,心裡歎息一聲,好似前些天,李氏就給弘時找了個通房丫頭,看來這是有一半的可能吧。想到這,慧珠不由拿眼看向

弘歷,登時打了個激靈,忙甩去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隨它好了,這次選秀愛指給誰就指給誰,由不得她作想。
   
     弘歷吃過午飯,瞇闔了會眼,便在裡間屋子裡坐著功課,慧珠自是帶著寶蓮在外間玩,留給弘歷安靜的空間。

      是夜,胤禛沒過院子來,素心服侍慧珠就寢時,慧珠八卦了一回,把弘時可能納秀女的事說了,印的素心連連搖頭道:「三阿哥都十

四了,這事是該的了,一點也不早。不過,說起這事,改日等高公公來,主子可得遞話了,讓高公公選個十歲大的小丫頭,過來做小阿哥的

大丫頭和省事人才行,不然到了歲數再尋,就匆忙了。」慧珠沒吱聲,翻過身便是閉眼假寐,她不過是扯幾句閒話,看這次是否真的會給弘

時指秀女罷了,不想卻說道了弘歷身上,素心見慧珠睡下了,也不多話,放下床帷,就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慧珠被素心的話堵住了,再也不主動提選秀的事了,只是偶爾一個人待著的時候,老是出神的回想前世的事,卻無論怎麼想,印象也

是模糊的,甚至連她前世的名字也記不大清了。
   
     在慧珠心神恍惚的時候,時間也過去了沒幾天選秀的結果就下來,居然一個也沒指給胤禛,而是給弘時指了妾室鍾氏,年芳十六。
   
     旨意是晚間傳來,素心得了信息,阿彌陀佛了半天,直稱這是個大驚喜。慧珠一旁看著滿屋子都因胤禛沒納新人,而喜得眉開眼笑的

眾人,搖頭直笑,但心裡隱隱覺得還是有些高興。
        
     不過府裡除了慧珠極為淡然的愉悅了下,胤禛一眾妻妾當晚確是高興極了。到了第二日晨安聚在一塊,包括年氏在內,都是好生打扮

了一番,臉上也喜笑顏開的,湊在一起恭賀弘時納妾。
   
     這時,只見李氏眼裡閃過些得意,面上卻是撇撇嘴道:「不過是納個妾室罷了,又不是娶正房媳婦。」張妾室奉承道:「三阿哥娶的

妾室也是正兒巴經選秀出身,而且她父親好像還是個從三品的官,到時等三阿哥娶正房的時候,指不定是哪位蒙古貴女呢。」李氏嘴角輕揚

道:「弘時是皇孫,配個從三品官員的女兒當妾室是當得起的,這鍾氏我不看她出身,只要她能安分守己的伺候弘時,早日誕下一兒半女就

是了。」   
        
     烏喇那拉氏看著自得意滿的李氏,心裡恨恨痛了一下,若是她的弘暉還在,現在也有二十歲了,她也早該喝杯媳婦茶,享受含飴弄孫

之樂,而不是為了保持嫡福晉該有的體面,汲汲為常。
   
     在座眾人聽了李氏有些自大的話,心裡亦不舒服,連著因胤禛沒納新人的喜悅也淡了不少,想著自個兒年華漸是逝去,如今李氏都娶

媳婦了,過不上些日子說不定就要有孫子了,可她們連個襁褓中的嬰孩也沒有還得不到胤禛的眷顧,這以後晚景該是如何的淒涼。
   
     眾人心思翻轉著,一時間竟無人接李氏的話,屋子裡顯得有些沉悶。
  
      李氏享受著眾人妒羨的目光,也不理場面微冷,直接拿眼晲向年氏,她是失去了女兒,可是她還有個長大成人了的兒子,她以後的依

靠。
   
     年氏嗤笑一下,冷聲道:「李姐姐好福氣,再過一月就有媳婦子孝順你了。不過李姐姐你年紀也有三十好幾了,過不上幾年也該四十

了吧,是該有兒媳婦了。」武氏忙接話道:「年福晉說的是,像鈕祜祿福晉和耿妹妹的阿哥年紀還小,可是還要等上好長段時間呢,還是李

福晉最福氣。」說著,又笑著岔開話道:「不過這話亦是不對,福氣大的人,想想還是鈕祜祿福晉才對,畢竟是兒女雙全的。呵呵,妾想起

寶蓮小格格的可愛模樣,就喜歡的緊。」武氏三五兩句話,說到眾人的心坎上,連正春風得意的李氏,面上也不禁僵了僵,目光深幽的看向

慧珠。
   
     慧珠幾不可見的蹙了下眉頭,抬眼向眾人一一回看去,在眼底閃過怨恨的年氏面前,頓了下,方展眉笑道:「我的福氣是爺和福晉給

的,府裡上下的福氣是爺給的,既然都來自同一人給的,又有什麼好比的。」話鋒一轉,嚴肅道:「武格格,你進府時間比我長,這禮儀規

矩該是懂得,豈可連稱位也不對,當著福晉、李姐姐、年姐姐面上,妾可是你該稱的?」
   
     眾人一愣,不明白一向好說話的慧珠怎會帶了幾分厲色?隨即又回過省,頗有幸災樂禍意味的看向武氏。武氏下不了台,便向年氏望

了過去,不想年氏直盯盯的看了慧珠一會,卻示意她服軟,這般,武氏只得咬咬牙,規矩的給慧珠行了個禮,口裡告歉道:「俾妾武氏謝鈕

祜祿福晉指點,俾妾以後定當慎言。」
   
     慧珠隨意的「恩」了聲,便恭敬的看向烏喇那拉氏道:「福晉,妾代為出口訓了武格格,還望福晉莫怪。」烏喇那拉氏笑瞇了眼道:

「鈕祜祿妹妹向來極重規矩,這事妹妹無錯,我哪會怪你啊。」言畢,又對武氏和顏悅色道:「武妹妹你快坐下吧,以後多注意言詞就是了

。」武氏尷尬的向烏喇那拉氏和慧珠各欠了個身,方歸位坐下。
   
     這小小的插曲過後,眾人又恢復了說笑,慧珠也淡笑著應付了話,只是話到年氏那,心裡不由暗歎,年氏看來真的是恨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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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茶水

    白底青瓷的蓋碗摔碎一地,琥珀色的茶末兒濺散四處,燙燙的茶水馥郁甘香。一個身著藕荷色旗服的窈窕女子用整個身子牢牢的護住紅

衣女童,堪堪擋住白煙似在翻滾的熱茶,女子的頭深深埋進女童身上,但露出的桃腮蝤蠐,已泛起一片鮮紅水泡。

    慧珠大呼口氣,不待繼續看下去,霍然爬起身,繞過躺榻,焦急的將寶蓮抱起來,忙是的翻看一遍,乍一見,寶蓮雪白的拿殷紅的燙傷

,慧珠只覺心如絞痛,抱著寶蓮是誆了又誆,一個勁的給寶蓮輕輕呼氣,口裡更是哄道︰「乖,額娘的乖寶貝,額娘給你吹吹,不疼了」

    烏喇那拉氏命人去請了太醫過來,見胤沉著一張臉,胸腔起伏不定,周圍眾人又在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忙定了定心神,一派鎮定自若

的招呼道︰「事出突然讓眾位受驚了,極為抱歉,改日定當登門拜訪,今日若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來府客人心知話裡意思,也不多待

,面上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帶著僕從離開。

    走了不少賓客,大堂內顯得空蕩蕩的,喧嘩之聲頓時消散,只餘詭異的寂靜伴著女童不止的哭聲在倘大的屋子迴響。

    這時,只見一個丫環妝扮的女子撲到躺榻上,哭喊道︰「主子,您別嚇奴婢啊,您的臉」眾人聞聲,這才注意到受傷的另一人,竟是安

氏。安氏就著丫鬟的攙扶起身,茫然的用手輕觸了下臉頰,面目痛苦的發出「嘶」的一聲,接著神色徒然一凜,望向寶蓮,迭聲問道︰「小

格格她,她沒受傷吧?那麼小的孩子可經不住燙傷的。」

    胤從寶蓮身上移開視線,看見側臉下方燙傷的安氏,皺了下眉頭,烏喇那拉氏心領神會,忙一面親自上前扶安氏往椅上坐下,一面關切

道︰「安妹妹先坐下,你把寶蓮護的很好,我和爺、鈕鈷祿妹妹都心裡記著,先等會,太醫馬上就過來。」安氏強忍著疼痛,向烏喇那拉氏

點點頭。

    胤及至上位坐下,聲色俱厲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跪倒在地哭泣的端茶丫環,見胤厲聲問話,心中一顫,嚇得全身顫抖,半天

一個字也未道出。

    見狀,隱面色越是陰沉,大聲喝道︰「說,是誰讓你端茶來的,又是誰指使你謀害寶蓮的。」言畢,隱又「啪」的一下拍上高幾,吐字

道:「說!"端茶丫環一驚,終是顫抖道︰」奴婢聽從高公公的吩咐,每隔兩刻鐘換一次小幾上的茶盞奴婢也不知為什麼剛端了捧盤進屋,就

發生了這事不對,好像有什麼東西抬了奴婢的手,奴婢滑,就」

    隱眼底極快的掠過一絲精光,似有沉思的望向躺榻右側,沉吟半晌,方問道︰「當時誰站在躺榻右方的?」眾人面面相覷,卻無人吱聲



    慧珠猛的抬頭,目光一一掃向眾人,最後視線落在了年氏、李氏、武氏、耿氏、鍾氏身上猶豫不定,卻聽那端茶丫環忽的哭喊道︰「爺

,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奴婢記得當時好像有個有個穿薑黃色旗服的。」

    慧珠眼裡厲色大威,目光凜凜的直視年氏,只見年氏面色慘白,半身靠在刑嬤嬤身上,喘氣不定的呆立著。隨即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人

影,慧珠瞬時理清頭緒,將仍在哭泣的寶蓮交給何嬤嬤,逕自一人衝到年氏跟前,在眾人反應不及的情況下,狠狠的掌摑上年氏蒼白的面頰



    清脆的掌摑聲頓時響起,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一幕,年氏捂著右頰,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慧珠,張大嘴巴,良久不能言語。

    「啊--」刑嬤嬤大叫一聲,扶著年氏,厲聲指責道︰「鈕鈷祿福晉,你憑什麼打我家主子,您是側福晉,我家主子也是側福晉,您有

何權力打我家主子!」慧珠狠狠地瞪著年氏主僕二人,冷聲道︰「年氏你摸著良心說,可是你讓茶水打翻的!我的寶兒才一歲大,你就如此

心腸歹毒的害她,虧得你也是有過女兒的人。」

    她的女兒,她是有過女兒!年氏忽回過神,心下冷笑一聲,面上卻是淚眼摩挲,哀婉道?︰「鈕鈷祿妹妹你這是何意?正因為我當過母

親,有過女兒,才會憐惜寶蓮格格,我又豈會加害於她。難道就因為一個端茶丫頭不清不楚的話,你就定我的罪?」說罷,轉頭面向胤,福

身又道︰「爺,請您為妾做主,雖然

    妾不願寶蓮格格受此罪,可也斷不能讓旁人誣蔑了過去。請爺問一下,可是有誰看見是妾讓茶盞打翻的,儘管出來對質,還妾一個明白

。」

    慧珠知道周圍之人都是冷眼旁觀,等著看好戲,可她此時心裡是憤恨交加,想起若是沒有安氏護住寶蓮的話,她就一陣後怕。現下又見

年氏一副含冤受苦的模樣,只恨不得再抽上年氏幾巴掌。

    慧珠越想越氣,胸中怒火騰騰串升,理智似乎已消失殆盡,闊步上前,一把拽過年氏,便高舉右手,正想狠狠打下去,卻被一個強勁的

力道挾制住,手腕上立即傳來陣陣疼痛。慧珠當下便知來人是誰,滿腔怒火猶被一盆涼水生生澆熄,不禁打個冷顫,有些滯緩的轉過頭,迎

上一雙深如幽潭的雙眼,眼裡冷然無波,一片冰涼。

    胤有瞬間的怔住,微感詫異,復又凜然心神,言待命令道︰「鈕鈷祿氏,住手,事情未清不許莽撞胡鬧,這般沒規矩的事,決不允許。

」聽後,惠珠眼裡漾起嘲諷,回視著胤,漠然無言。

    氣氛正異常凝聚時,小福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來了來了,太醫來了。」話音剛落,就見小福子拖著王、榮太醫匆忙趕來。烏喇納拉

氏蹙眉瞥過默聲對視的胤、慧珠二人,心思一轉,焦急道︰「來的正好,太醫快去瞧瞧寶蓮格格和安妹妹,可不能讓她們留了疤痕。」屋內

氣氛一緩,胤鬆開慧珠的手,有些疲倦的道︰「你先去守著寶蓮吧,這事等弄個清楚再做定奪。」慧珠沒有應話,只是給胤欠了個身,便是

疾步走開,抱過寶蓮,跟著太醫去了後堂。

    後堂內,榮太醫仔細瞧了寶蓮的傷勢,稟道︰「小格格燙傷並不嚴重,只要塗上半月藥膏便是,雖然以後還是會留下一些紅痕,但過上

一兩年也就消了。」說著,就為寶蓮淨了手,抹藥膏。

    慧珠安下心,忙謝過榮太醫,又見對面王太醫正查看著安氏傷勢,想了想,還是問道︰「王太醫,安氏的傷情怎樣,可是嚴重?」王太

醫遞手讓丫環為安氏塗抹藥膏,起身打了個千兒道︰「回鈕鈷祿福晉,安格格燙傷有些嚴重,就算奴才開了藥方、給了藥膏,還是會留下一

些痕跡的。」安氏一把揮開丫環,聲似恐懼道︰「你說什麼,我不信,怎麼可能?我是不是毀容了,你告訴我啊。」

    慧珠看了下安氏的傷勢,安氏一側臉頰的下方有四五個水泡,下顎也有紅痕,臉上的傷勢面積不大,只是嬰孩的手掌心那般大小,但對

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而言,卻是極大的打擊。而且安氏又是為了救寶蓮才受的傷,不管安氏出於何種目的,她也該感謝安氏,遂幫著詢問道

︰「王太醫容貌之於女子何其重要,你再想想可有辦法去了安氏臉上的疤痕,若是需要何種藥材,你說就是。」

    王太醫安撫道︰「安格格燙傷最重的地方是頸脖,那裡無論用何種藥也是得留下疤痕的,不過安格格下顎處傷勢不大,塗過藥膏,再注

意以後勿食帶顏色的食材,過上兩年,面上也不會留下明顯的傷痕,少擦脂粉,便可蓋過。」

    聞言,安氏低首沉默了下來,慧珠見了,不由緩了聲道︰"安妹妹這次是你救了寶兒她,我心裡記著」言猶未了,已被安氏打斷,只見

安氏站起身,抬眼看向慧珠道︰「救寶蓮格格是婢妾心甘情願,鈕鈷祿福晉不必覺得有所虧欠,且聽太醫的話,婢妾臉上的傷終會消,頸脖

處又有衣領所遮掩,婢妾無事的。」話停頓了下,安氏咬咬牙,似鼓足勇氣道︰「鈕鈷祿福晉請您相信,弘歷阿哥摔倒那次,確實與婢妾無

關。」

    慧珠心裡有些訝異安氏會提起弘歷受傷的事,面上卻不顯,反是點頭應道︰「安妹妹我知道,事過境遷,不需再提,現在安妹妹還是先

上了藥膏方是。」安氏福身應了,回位讓丫環上藥。

    隨後,寶蓮上了藥,苦累睡下,安氏也由丫環扶著去休息,慧珠被烏喇納拉氏派來的丫環引到了正堂。此時正堂屋裡只剩胤、烏喇那拉

氏以及當時站在躺榻右側德年氏等人,慧珠淡淡的瞟了眼眾人,又給胤、烏喇納拉氏福過身,便退至一旁,等待胤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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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爭鋒

白底青瓷的蓋碗摔碎一地,琥珀色的茶末兒濺散四處,燙燙的茶水馥郁甘香。一個身著藕荷色旗服的窈窕女子用整個身子牢牢的護住紅衣女

童,堪堪擋住白煙似在翻滾的熱茶,女子的頭深深埋進女童身上,但露出的桃腮蝤蠐,已泛起一片鮮紅水泡。

   慧珠大呼口氣,不待繼續看下去,霍然爬起身,繞過躺榻,焦急的將寶蓮抱起來,忙是的翻看一遍,乍一見,寶蓮雪白的小手上拿殷紅

的燙傷,慧珠只覺心如絞痛,抱著寶蓮是誆了又誆,一個勁的給寶蓮小手上輕輕呼氣,口裡更是哄道:「乖,額娘的乖寶貝,額娘給你吹吹

,不疼了......」

   烏喇那拉氏命人去請了太醫過來,見胤禛沉著一張臉,胸腔起伏不定,周圍眾人又在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忙定了定心神,一派鎮定自

若的招呼道:「事出突然讓眾位受驚了,極為抱歉,改日定當登門拜訪,今日若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來府客人心知話裡意思,也不多

待,面上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帶著僕從離開。
   走了不少賓客,大堂內顯得空蕩蕩的,喧嘩之聲頓時消散,只餘詭異的寂靜伴著女童不止的哭聲在倘大的屋子迴響。

   這時,只見一個丫環妝扮的女子撲到躺榻上,哭喊道:「主子,您別嚇奴婢啊,您的臉......」眾人聞聲,這才注意到受傷的另一人,

竟是安氏。安氏就著丫鬟的攙扶起身,茫然的用手輕觸了下臉頰,面目痛苦的發出「嘶」的一聲,接著神色徒然一凜,望向寶蓮,迭聲問道

:「小格格她,她沒受傷吧?那麼小的孩子可經不住燙傷的。」

   胤禛從寶蓮身上移開視線,看見側臉下方燙傷的安氏,皺了下眉頭,烏喇那拉氏心領神會,忙一面親自上前扶安氏往椅上坐下,一面關

切道:「安妹妹先坐下,你把寶蓮護的很好,我和爺、鈕鈷祿妹妹都心裡記著,先等會,太醫馬上就過來。」安氏強忍著疼痛,向烏喇那拉

氏點點頭。

   胤禛及至上位坐下,聲色俱厲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跪倒在地哭泣的端茶丫環,見胤禛厲聲問話,心中一顫,嚇得全身顫抖,

半天一個字也未道出。
   見狀,隱禛面色越是陰沉,大聲喝道:「說,是誰讓你端茶來的,又是誰指使你謀害寶蓮的。」言畢,隱禛又「啪」的一下拍上高幾,

吐字道:「說!"端茶丫環一驚,終是顫抖道:」奴婢聽從高公公的吩咐,每隔兩刻鐘換一次小幾上的茶盞......奴婢也不知為什麼剛端了捧

盤進屋,就發生了這事......不對,好像有什麼東西抬了奴婢的手,奴婢手上一滑,就......」

   隱禛眼底極快的掠過一絲精光,似有沉思的望向躺榻右側,沉吟半晌,方問道:「當時誰站在躺榻右方的?」眾人面面相覷,卻無人吱

聲。

   慧珠猛的抬頭,目光一一掃向眾人,最後視線落在了年氏、李氏、武氏、耿氏、鍾氏身上猶豫不定,卻聽那端茶丫環忽的哭喊道:「爺

,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奴婢記得當時好像有個......有個穿薑黃色旗服的。」

   慧珠眼裡厲色大威,目光凜凜的直視年氏,只見年氏面色慘白,半身靠在刑嬤嬤身上,喘氣不定的呆立著。隨即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人

影,慧珠瞬時理清頭緒,將仍在哭泣的寶蓮交給何嬤嬤,逕自一人衝到年氏跟前,在眾人反應不及的情況下,狠狠的掌摑上年氏蒼白的面頰



   清脆的掌摑聲頓時響起,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一幕,年氏捂著右頰,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慧珠,張大嘴巴,良久不能言語。

   「啊--」刑嬤嬤大叫一聲,扶著年氏,厲聲指責道:「鈕鈷祿福晉,你憑什麼打我家主子,您是側福晉,我家主子也是側福晉,您有何

權力打我家主子!」慧珠狠狠地瞪著年氏主僕二人,冷聲道:「年氏你摸著良心說,可是你讓茶水打翻的!我的寶兒才一歲大,你就如此心

腸歹毒的害她,虧得你也是有過女兒的人。」

   她的女兒,她是有過女兒!年氏忽回過神,心下冷笑一聲,面上卻是淚眼摩挲,哀婉道?:「鈕鈷祿妹妹你這是何意?正因為我當過母

親,有過女兒,才會憐惜寶蓮格格,我又豈會加害於她。難道就因為一個端茶丫頭不清不楚的話,你就定我的罪?」說罷,轉頭面向胤禛,

福身又道:「爺,請您為妾做主,雖然妾不願寶蓮格格受此罪,可也斷不能讓旁人誣蔑了過去。請爺問一下,可是有誰看見是妾讓茶盞打翻

的,儘管出來對質,還妾一個明白。」

   慧珠知道周圍之人都是冷眼旁觀,等著看好戲,可她此時心裡是憤恨交加,想起若是沒有安氏護住寶蓮的話,她就一陣後怕。現下又見

年氏一副含冤受苦的模樣,只恨不得再抽上年氏幾巴掌。

   慧珠越想越氣,胸中怒火騰騰串升,理智似乎已消失殆盡,闊步上前,一把拽過年氏,便高舉右手,正想狠狠打下去,卻被一個強勁的

力道挾制住,手腕上立即傳來陣陣疼痛。慧珠當下便知來人是誰,滿腔怒火猶被一盆涼水生生澆熄,不禁打個冷顫,有些滯緩的轉過頭,迎

上一雙深如幽潭的雙眼,眼裡冷然無波,一片冰涼。

   胤禛有瞬間的怔住,微感詫異,復又凜然心神,言待命令道:「鈕鈷祿氏,住手,事情未清不許莽撞胡鬧,這般沒規矩的事,決不允許

。」聽後,惠珠眼裡漾起嘲諷,回視著胤禛,漠然無言。

   氣氛正異常凝聚時,小福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來了來了,太醫來了。」話音剛落,就見小福子拖著王、榮太醫匆忙趕來。烏喇納拉

氏蹙眉瞥過默聲對視的胤禛、慧珠二人,心思一轉,焦急道:「來的正好,太醫快去瞧瞧寶蓮格格和安妹妹,可不能讓她們留了疤痕。」屋

內氣氛一緩,胤禛鬆開慧珠的手,有些疲倦的道:「你先去守著寶蓮吧,這事等弄個清楚再做定奪。」慧珠沒有應話,只是給胤禛欠了個身

,便是疾步走開,抱過寶蓮,跟著太醫去了後堂。

   後堂內,榮太醫仔細瞧了寶蓮的傷勢,稟道:「小格格燙傷並不嚴重,只要塗上半月藥膏便是,雖然以後還是會留下一些紅痕,但過上

一兩年也就消了。」說著,就為寶蓮淨了手,抹藥膏。

   慧珠安下心,忙謝過榮太醫,又見對面王太醫正查看著安氏傷勢,想了想,還是問道:「王太醫,安氏的傷情怎樣,可是嚴重?」王太

醫遞手讓丫環為安氏塗抹藥膏,起身打了個千兒道:「回鈕鈷祿福晉,安格格燙傷有些嚴重,就算奴才開了藥方、給了藥膏,還是會留下一

些痕跡的。」安氏一把揮開丫環,聲似恐懼道:「你說什麼,我不信,怎麼可能?我是不是毀容了,你告訴我啊。」

   慧珠看了下安氏的傷勢,安氏一側臉頰的下方有四五個水泡,下顎也有紅痕,臉上的傷勢面積不大,只是嬰孩的手掌心那般大小,但對

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而言,卻是極大的打擊。而且安氏又是為了救寶蓮才受的傷,不管安氏出於何種目的,她也該感謝安氏,遂幫著詢問道

:「王太醫容貌之於女子何其重要,你再想想可有辦法去了安氏臉上的疤痕,若是需要何種藥材,你說就是。」

   王太醫安撫道:「安格格燙傷最重的地方是頸脖,那裡無論用何種藥也是得留下疤痕的,不過安格格下顎處傷勢不大,塗過藥膏,再注

意以後勿食帶顏色的食材,過上兩年,面上也不會留下明顯的傷痕,少擦脂粉,便可蓋過。」

   聞言,安氏低首沉默了下來,慧珠見了,不由緩了聲道:「安妹妹這次是你救了寶兒她,我心裡記著......」言猶未了,已被安氏打斷

,只見安氏站起身,抬眼看向慧珠道:「救寶蓮格格是婢妾心甘情願,鈕鈷祿福晉不必覺得有所虧欠,且聽太醫的話,婢妾臉上的傷終會消

,頸脖處又有衣領所遮掩,婢妾無事的。」話停頓了下,安氏咬咬牙,似鼓足勇氣道:「鈕鈷祿福晉請您相信,弘歷阿哥摔倒那次,確實與

婢妾無關。」

   慧珠心裡有些訝異安氏會提起弘歷受傷的事,面上卻不顯,反是點頭應道:「安妹妹我知道,事過境遷,不需再提,現在安妹妹還是先

上了藥膏方是。」安氏福身應了,回位讓丫環上藥。

   隨後,寶蓮上了藥,苦累睡下,安氏也由丫環扶著去休息,慧珠被烏喇納拉氏派來的丫環引到了正堂。此時正堂屋裡只剩胤禛、烏喇那

拉氏以及當時站在躺榻右側德年氏等人,慧珠淡淡的瞟了眼眾人,又給胤禛、烏喇納拉氏福過身,便退至一旁,等待胤禛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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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受罰

胤禛轉頭向慧珠看去,嘴唇蠕蠕欲動,見慧珠垂首斂目的立於一旁,卻是半晌未予吱聲。

   烏喇納拉氏不想胤禛是一語未發,有些納悶,遂眼帶深究的窺視了下胤禛、慧珠二人,心裡起了計較,種種跡象都顯示年氏清白,慧珠

又在無憑無證的情況下,當著府內眾人的面掌摑了年氏,自是慧珠理虧;不過胤禛遲遲不開口,必是對慧珠心存維護。

   短暫的思索後,烏喇那拉氏定下主意,便向胤禛請了話,代為開口道:「那端茶丫環開始說的是一個身穿薑黃色旗服的人碰了她,她才

會打翻茶盞,後面在爺和年妹妹的連番追問下,她又道好像是一個身著橘黃色旗服的人碰了她。」話鋒一轉,曉之以理道:「由此可見她話

語不實,前言不搭後語,顯然是想為自己脫罪。我知道鈕鈷祿妹妹定是受了那賤婢的迷惑,才會以為身穿薑黃色旗服的年妹妹所為,可當時

站在右側的人除了年妹妹衣裳顏色如此,耿氏和順承郡王家的側福晉亦是如此。且剛剛已是細問了在場之人,無一人言明是年妹妹所為,你

確實是冤枉了年妹妹。」

   說完,烏喇那拉氏見慧珠仍無任何反應,又補充道:「鈕鈷祿妹妹是心裡憂著寶蓮,才會一時衝動做了錯事。唉,這事其實說到底只是

那下作的賤婢向推卸責任所為,其心思忒是狠毒,幸得早早弄清楚了。年妹妹向來是個大度心善的,鈕鈷祿妹妹又是受了蒙蔽才會失了分寸

。這樣吧,鈕鈷祿妹妹給念妹妹賠個情告個欠就是,莫要傷了彼此間的和氣。」

   年氏心下冷哼,難道她就白白挨了這下,好一個充當和事佬的烏喇納拉氏,正準備說上幾句,卻聽胤禛淡漠道:「今本就是個喜事,又

因丫環打翻捧盤在外人面前下了面子,這事就這樣吧。鈕鈷祿氏你就依福晉的話給年氏賠個罪便是,畢竟是你先動手打人。」

   年氏聽了胤禛這話,雙手死死的絞著錦帕,勉強嚥回欲脫口的話,抬首,唇角泛出一絲苦笑道:「鈕鈷祿妹妹......唉,罷了,既然已

明我清白,被掌摑一事我也不願追究,只願寶蓮格格和安氏無恙就是。「慧珠猶言未聞,繼續自顧自的站立一旁。

   如實,氣氛有些尷尬,眾人紛紛圍過來規勸,耿氏更是到了跟前,附耳低聲道:「爺和福晉給了台階,您快接話應了,莫讓事情鬧大,

到時吃虧的還是您。」

   慧珠抬頭淡淡的瞟了眼耿氏,便繼續垂頭不語,讓人看著覺得是她倔強下不了臉面,卻不知她心裡是非常清楚。烏喇納拉氏的話,一句

句指明了當下的情形,她是百口莫辯,無一人見年氏作為,只有她在端茶丫鬟的話中憶起當時年氏的確退了步子做了手腳,可無憑無證的,

又有何用?

   然,她卻是當著胤禛大小妻妾的面,對著年氏橫眉冷眼,狠狠的掌摑下去,她這下洞了手,已變成她的不是。

   可是讓她明知是年氏搗的鬼,還要讓她對著欲加害她女兒的人道歉,她是做不到,也不願意去做。

   胤禛有種被蔑視之感,不由憤怒氣威,目光如炬的直盯著慧珠,心裡暗罵了句「不知好歹」,便沉聲道:「鈕鈷祿氏,你身為側福晉,

竟然動手打人,現已免了責罰,讓你道個罪,難道不該!」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面對胤禛指向的怒火,慧珠大吁口氣,欠身道:「對於掌摑年福晉的事,妾是不會道歉的,若是爺和福晉覺得

妾是有錯,企鵝願意認罰。」

   胤禛頓時來了氣,伸手顫顫的指向慧珠,怒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烏喇納拉氏忙兩邊勸道?:「爺,您息怒,鈕鈷祿妹妹也是為

了寶蓮的事,才一時昏了頭。鈕鈷祿妹妹你別倔了,聽爺的吩咐,給年......」一語未畢,只見慧珠以下跪在地上,仍是吹收斂目道:「謝

福晉體恤,不過妾還是那句話,甘願領罰,決不道歉。」

   聞之,胤禛怒氣大炙,連道三聲「好」,至平緩心緒,又道:「鈕鈷祿氏,仗勢而驕,無故動手打人,又不悔改,念之育弘歷、寶蓮有

功,不予重責,罰月例半年,禁足半年!」慧珠叩首道:「謝爺責罰。」胤禛狠瞪了眼,邁步,拂袖而去。

   餘下幾人,愣眼的看著胤禛離開,初回過神,忙圍過去歎慰慧珠,慧珠點頭謝過,又向烏喇納拉氏福身道:「福晉,請容妾帶寶兒先行

告退。」

烏喇納拉氏欲言又止道:「鈕鈷祿妹妹你這般又是為何,算了,你帶寶蓮回去歇著吧。」慧珠再次福了個身,在眾人注目下,逕自走到後堂

,帶寶蓮離開。

   素心等人聽說寶蓮受了傷,心裡驚怕,焦急地在院門廊下打著轉,一見慧珠一行人回來,忙迎上去問道:『主子,聽說小格格受了傷,

可是嚴重?」說話時,連連側首看向由何嬤嬤抱著的寶蓮。

   慧珠看著一臉關切的素心等人,簡單的言明情況道:「寶蓮手上燙傷了些,倒也無礙,現在是苦累睡下了。你們不用擔心,各自下去做

事吧。」吩咐完,便回了裡間屋裡。   

   慧珠跟著進了屋,等慧珠親候了寶蓮躺睡下,又屏退屋子裡的人,方問明今日的事。慧珠把在一院發生的事仔細的說了遍,素心倒吸口

氣,大驚道?:「主子你真看清了是年福晉所為?」慧珠肯定的點了點頭。

   素心氣恨不過,破口大罵,待解了氣,又記起一茬,忙道:「您被罰禁足半年,這可不當使,主子要不向爺和福晉求求情看可能挽回。

您讓爺心裡不痛快,最後遭殃的還是主子您自個。」慧珠搖頭道:「挽回就是得向年氏道歉,我做不到。不過你是知道的,胤禛向來是言出

必行,他既已當著眾人面要禁我的足,就算我現在去服軟了,也於事無補。」素心臉色黯下,還想說些什麼,又沒說,只是口裡溢出一聲輕

歎。

一時,主僕二人各有心思,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這時,只聽極重的跑步聲從外間傳來,下一瞬,弘歷便高聲喊道:「額娘,額娘,他們說

妹妹受傷了,我要看妹妹。」話音剛落,人已經撩簾進屋了。

   慧珠招手讓了弘歷過來道:「小聲些,你妹妹在後面睡著呢,莫吵醒她了。」弘歷立馬噤了聲,沒隔小會,又皺著一張肉嘟嘟的圓臉,

悄聲問道:「額娘,妹妹真的被熱水燙傷了嗎?」慧珠沒答話,反問道:「你剛下學,聽誰說的?」弘歷老實答道:「府裡婆子們在說,兒

子聽見的。」想想不對,忙再次問道:「額娘,妹妹真的受傷了嗎?我想看看妹妹。」慧珠同意,遂牽著弘歷去了寢房。

   弘歷盯著寶蓮塗抹成黑乎乎的小手半晌,忽的抬頭道:「額娘,府裡的茶水時滾燙的,妹妹那麼小,被茶水濺到,肯定很疼吧,妹妹的

眼睛都哭紅了。」慧珠聽著弘歷童稚的話語,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酸楚,眼眶泛紅。

   弘歷忙是拉下慧珠的身子,焦急道:「額娘不哭,不哭,弘歷以後保護額娘和妹妹,不讓妹妹受傷了,額娘也不會哭了。」

   慧珠破涕為笑,想起那位風流天子,若不出意外的話,該是眼前這位,於是忙拭了淚,蹲下身子,與弘歷兩眼相對,半開玩笑道:「咱

們的弘歷是最出色的,將來額娘和寶兒都要靠弘歷了。所以弘歷現在要好生用功,長大了才有能力保護額娘和寶兒,知道嗎?」弘歷似懂非

懂的看著慧珠,隨即又一臉堅定的重重點頭。

   慧珠見弘歷一副小大人模樣,不禁伸手摸了摸弘歷光禿禿的腦袋,心裡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似乎襁褓中的女兒,懂事聽話的兒子,已是

填滿了她整個心扉。

   隨後的日子,慧珠開始了她為期半年的禁足。開始,小然子等人皆是為慧珠不值,一副氣憤地模樣,後面日子長了,見慧珠毫不在意她

的委屈,府裡其他下人又因弘歷兄妹的由頭,還是頗為忌憚慧珠,他們也就淡了心思,心想慧珠現下的分位不是他人能越過去的,便慢慢恢

復常態,但暗下少不得為慧珠著急一番。

   慧珠面上不言,其實對小然子他們的想法卻是清楚的,可是她已被禁足,暗虧也是吃定了,多說又有何用,與其拿被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還不如更好的過她的日子。只是對小然子傳回消息說,胤禛以邢嬤嬤以下犯上冒犯主子為由,杖責邢嬤嬤十下的事,有些詫異,心裡似有

閃過什麼,但卻極快的拋開,繼續每日那種簡單的日子,恬適愜意。

   慧珠本以為這樣的日子一直會持續到明年開春之時,不想到了隆冬臘月,卻從宮裡傳來消息,皇太后不豫,康熙帝上省慈寧宮,至新年將

至,終是病逝。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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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8 23:21:37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服喪

   嚴寒時節,烈烈北風越刮越急,赤條條的枯枝隨風抽動,一下下發出「啪--啪--」的聲響,伴著狂攪得彌天大雪,一起在空中繾綣

作亂,席捲整個蕭條枯寂的嚴冬。

   這日,厚厚的積雪低低遮掩天日,風聲如吼,暮雪紛紛,一種別樣的壓抑破勢而來,似有山雨欲來前的平靜。慧珠斜倚在鋪著厚實皮褥

子的炕上,一手枕著猩紅金繡福壽雙全棉枕,支起左頰,一手輕撩窗帷,望著玻璃窗外的雪虐風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溫暖如春的屋子裡,弘歷安靜的寫著功課,素心坐在炕旁的腳踏上穿針引線,不時抬頭看看睡在慧珠懷裡的寶蓮,又低頭做活。

   一時間,屋子裡一片靜謐,只有金漆小幾上正熬煮的杏仁茶「咕嚕嚕」的翻滾著,飄散出濃濃的茶香,縈繞滿室......

   忽然,只聽見院外鑼鼓喧天,人生吵雜,慧珠一驚,忙轉過頭問了句「怎麼回事?」,隨即「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恐怕是府

裡發生了大事,慧珠一個激靈坐起身,忙穿鞋下炕,就見簾子一掀,小然子和烏喇那拉氏院子裡的一個丫頭進來。

   慧珠揮手止了那丫頭的行禮,問道:「可是府裡出了什麼事?」丫頭答道:「皇太后薨了!福晉讓鈕鈷祿福晉帶著弘歷阿哥和寶蓮格格

盡快趕去正院。」慧珠呆愣了下,張張嘴,有瞬間的不知該怎麼說。

   一時,寶蓮被吵醒,放聲大哭,慧珠忙抱過寶蓮誆哄,一邊又道:「我知道了,你先去稟告福晉,我一會就到。」丫頭應聲離開,剛出

了屋子,就另有個丫環捧著三套白布喪服進來。

   慧珠翻看了下送來的喪服,竟是按著她和弘歷、寶蓮身形做的,看來烏喇那拉氏早已知道皇太后就要薨逝,才連這喪服都提前準備好了

。慧珠心下明瞭,也就沒說什麼,忙換上了喪服,去了頭上的髮飾,摘了耳環,只插了支銀釵、戴了朵白絨花,就帶著弘歷兄妹匆匆向正院

趕去。

   路上積了厚雪,又帶著兩個孩子,到了正院時,已是時候不早了。

   只見正院裡已經完全換了裝飾,白紙燈籠高高掛起,四周也是白綢帷幔,和漫天滿地的白雪融為一體,極目之處,一片銀白的世界。

   正堂屋裡,眾人皆是換了喪服,三三兩兩小聲說著話,乍然一見慧珠母子三人穿著喪服前來,不由止了聲,齊刷刷看過去,好似慧珠根

本不該出現在這裡般。

   見狀,慧珠微蹲駐腳步,心裡竟出現一種突兀之感,就像她突然闖進一個不屬於她的地方一樣,讓本來和洽的氛圍頓時變得滯緩。

   烏喇那拉氏似乎未察屋內的詭異,親切地招呼道:「鈕鈷祿妹妹你來的正好,我正想差了人再去喚你過來,咱們現在可是沒多的時間耽

擱,掌燈前就得趕進宮裡服喪。」聞言,慧珠忙上前給烏喇那拉氏行了禮,又與李氏互相見了禮;至年氏時,慧珠身子微僵,眼角掃了下在

場眾人,心裡一歎,還是曲膝行了半禮,年氏亦是一派大方的給了回禮。餘下眾人見之,心裡有數,齊向慧珠蹲安行禮。

   不多時,只聽太監吊著嗓子傳了話,片刻就見胤禛帶著一股寒氣而來進屋,烏喇那拉氏忙率眾人迎上前去,胤禛腳步頓住,犀利的視線

在慧珠身上一停,隨即沉聲免了眾人的禮,闊步行至上位。

   胤禛同是換上了白布孝服冠帽上也摘除了紅纓,一臉肅穆的坐在正位寶椅上,雙手右抱了下拳,冷聲道:「皇太后薨逝,停一切娛樂嫁

娶之事。等會我和福晉她們去宮裡服喪,爾等就在府裡跪地叩靈便是。」眾人應聲,胤禛又吩咐了幾句,方攜同嫡福晉、側福晉四人,兒女

四人,離府進宮。

   到了宮裡,天已經暗沉下來,肆虐的風雪仍在繼續,長長的宮廊兩側也帷上了白色幕簾,早已不見平時的紅牆碧瓦、富麗堂皇,只剩下

幽深淒涼的長長廊道一直通向滿目白色的宮廊盡頭。

   鋪天蓋地的紛然大雪刷刷而下,慧珠瞇眼混跡著人群前行,不知行了多久,來到一間不大的偏廳歇了半盞茶功夫,就有宮女嬤嬤手捧著

放有剪刀髮梳的茶盤進來。接著,她們便分別為胤禛、弘時、弘歷、弘晝父子四人截了髮辮,又為烏喇那拉氏、李氏、年氏、慧珠、寶蓮五

人剪了一小簇頭髮,方客客氣氣的道:「請四爺和小阿哥們去前殿跪守,福晉們和小格格去正宮外跪守。」胤禛應了,慧珠忙拉著弘歷叮囑

了好一會,才在一旁嬤嬤的催促下,抱起寶蓮,與烏喇那拉氏等人離開。

白的晃眼的正宮外,黑壓壓的跪滿人群,不及多看,一個穿著尚有幾分體面地太監疾步跑來道:「四福晉你們總算來了,快隨奴才這邊來,

其他爺的福晉已在那邊了。」烏喇那拉氏匆匆點了下頭,忙隨那太監去了眾人前面。

   慧珠緊緊抱著寶蓮亦跟了過去,至第二排石階邊上跪下,藉著透亮的白雪,大約可見跪著的眾人皆是神情哀戚,身子不時地打著寒顫,

不知是心冷還是身冷。忽的又一陣北風襲來,惠珠冷的全身發抖,忙攔過同跪在地上的寶蓮,為她擋擋風雪。

   不多時,耳邊傳來一片「嗚嗚」哭聲,慧珠轉頭看了下苦的好不傷心的李氏和五阿哥胤祺的妻女,忙從袖口摸出一方包有碎蔥的錦帕,

往寶蓮鼻子上一抹,見寶蓮「哇哇」哭泣,這才往自個兒鼻子上擱了下,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方揣回錦帕。

   不知道又在冷硬的大理石階上跪了多久,慧珠只感到她綁縛著厚棉條子的雙膝已麻木的不是自己的了,全身似乎也冷得沒了知覺。迷糊

間,只聽「鏘--」的一聲劃破天際,眾人精神為之一震,原本哭聲減小的眾人,徒然變成號啕大哭,聲震蒼天。

   慧珠忙喚醒在她懷裡打著盹的寶蓮,就見兩三個有品級的太監走了過來,慧珠低頭看著睡眼惺忪的寶蓮,狠狠心,在寶蓮身上掐了一擠

,寶蓮即刻大哭出聲。

   不過須臾,一個太監在慧珠這排石階上停下,拂塵一甩,掃了眼二排石階眾人,仰頭宣到:「請福晉、小格格前去靈柩前弔念皇太后娘

娘最後一面。」說罷,轉身在前領路,慧珠趕緊抱起寶蓮一面跟在李氏身後前行,一面哄著哭個不停的寶蓮。

   慧珠亦步亦趨的跟著去了堂內,至門欄處,正和剛弔唁過的烏拉納拉氏打了個照面,便見烏拉納拉氏眼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慧珠心下

納悶,卻也沒細想,點頭示意後,就緊跟著邁步進屋。

   奠堂內燈籠高掛,白炙的亮光照的堂內亮如白晝,慧珠隔著眾人看去,只能稍稍見到金漆大棺一角,想來這就是帝王后妃死後,所謂的

金葬。

   不及多想,就聽鑼聲一響,一太監高喊叩首,慧珠忙牽著寶蓮,行三跪九叩之禮弔唁皇太后。至又一聲鑼響,禮畢,慧珠起身,離開之

際,拿眼向一旁看去,欲尋找弘歷的身影,可只見胤禛和他的一些兄弟跪在一旁,前邊擺著鎏金大火盆,胤禛兄弟等人正燒著紙錢,而弘時

、弘晝哥倆跪在胤禛身後,卻不見弘歷?

   慧珠心裡一急,忙轉頭四顧,這一看,不禁愣住,身體向來康泰的康熙帝,身形消瘦,面目浮腫,此時正跪坐在金棺旁的蒲團上,呆呆

的望著面前燃的正旺的火盆。不過最讓慧珠驚愣的並不是康熙帝的真情流露,而是跪坐在康熙帝身旁的孩童竟是弘歷。

   慧珠穩了下心神,欲定睛細看,正好撞上胤禛警告的一瞥,又見堂內似有人發現她的異樣,無法,只得快走幾步,攆上李氏等人,出了

奠堂。

   後面陸陸續續有宗室王親進堂弔唁,出來時,都有意無意的對烏拉納拉氏等人投來一瞥,這一瞥下,眼裡是極為複雜,倒弄得慧珠丈二

和尚摸不著頭腦,十分不解,就康熙帝身旁跪著弘歷,居然會讓他們如此重視,反是最該對此不滿的李氏,卻是絲毫不見妒意,整個人甚至

還有些興奮。

   興奮?惠珠覺得肯定是她在雪地裡跪久了,連幻覺都出現了,遂輕晃了下頭,甩開滿腹思緒,緊摟著寶蓮繼續在石階上跪著。

   其實,慧珠不知道的是,在她禁足期間,因皇太后病重,康熙帝省疾後,心有所感,將皇子及滿漢大臣等召至乾清宮東暖閣,宣佈遺詔



   並說道:「此諭已備十年,如果有遺詔,也就是這些話,披肝露膽,今後將不再談。」如此,眾人不得再提立儲一事,卻又對遺詔內容

多有猜忌,此番見康熙帝在眾多子孫中,唯獨親暱弘歷,心下自是個有盤算,但所想皆是康熙帝親暱弘歷乃是遺詔之因。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解足

   過了四下,慧珠不免精神不濟,幸得她所跪的位置還行,在石階的最邊上,他人不易注意,左手邊又是石欄,讓寶蓮夾在她和石欄中間

靠著,她們母女倆既可以相互依偎一起暖和些,有可以垂手瞇闔會眼。

   鑼聲又至,慧珠醒了下神,微瞇雙眼,見還有太監引著來人進奠堂內,不禁深深打了個呵欠,看來還有得跪。

   常話說乞兒還有幾門親戚,何況這天下之主的皇家, 不過話是趁著皇太后收殮之前,去瞻仰儀容,但又有幾人是真懷瞻仰之心,大多是

專注於康熙帝那邊。

   想到此處,慧珠憂心弘歷好端端的怎麼就湊到康熙帝的跟前去了,依康熙帝現在的架勢,八成會親自守長明燈,弘歷跪在康熙帝身邊,

豈不是也要陪著守,這大冬日的身子可是吃不消。

   慧珠堂外擔心著弘歷身子,祭堂內李德全也正在勸著康熙帝休息,大半天也沒得回應,只得求助於胤禛和三阿哥胤祉。

   胤祉躬身道:「皇阿瑪您已經念過祭文了,現下又是臘月初七,正是歲末天寒的時節,還是早些回乾清宮歇息,這有兒臣等人守著就是

。」

   康熙帝好似未聞,依然手捧著祭文,雙唇微微蠕動。

   胤祉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便由胤禛接著勸道:「皇阿瑪您為了省疾,已在寧壽宮西邊搭設的帷幄裡住了一個月,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

住。您身系天下之安危,關乎於黎民百姓,您的身體便是社稷朝堂之大事。」

   康熙帝身子僵了僵,轉頭深深的看了會面無表情的胤禛,方喚了李德全吩咐道:「回蒼震門去。」胤禛三人大吃一驚,胤祉率先呼道:

「皇阿瑪您已經在寧壽宮西邊的蒼震門內住了一個月,那可不比宮內,寒氣極重。」康熙帝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抬手示意李德全扶他起來。

   康熙帝已經六十四歲高齡,此時跪了許久,突然站起身,卻是頭暈目眩,雙腿打顫,身子一陣搖晃。堂內眾人見之驚恐,胤禛一把扶住

站立不穩的康熙帝,脫口喚道:「皇阿瑪!」

   康熙帝藉著胤禛的攙扶,先穩住身子,然後又隔開胤禛的攙扶,哀歎道:「當此之時,只有孝敬朕之人,並無愛恤朕之人。」說罷,欲

讓李德全扶著離開,卻聽弘歷大聲喚道:「皇瑪法!」

   康熙帝低頭看著表情真摯的弘歷,眉目間閃過一絲溫暖慈愛,微顫顫的伸手摸了摸弘歷的額頭,低吟道:「許是還有心懷孝心的稚童吧

。」

   弘歷抓住康熙帝的衣袖,疑惑的又喚了聲「皇瑪法」,胤禛狠狠瞪向弘歷,喝道:「放手。"康熙帝眼神示意胤禛退下,問道:」可願陪

朕?「話落,堂內眾人屏息斂氣,弘歷未感周圍異狀,想著康熙帝是他見過最強大的人,親近康熙帝,該是對的,於是弘歷以著這半年多的

上書房經歷,憑著本能意識,重重的點頭應了。

   康熙帝聲音有些落寞道:」那走吧。「言畢,牽著弘歷的小手,步履蹣跚的離開了奠堂。

   眾人瞠目視之,竟無一人出聲,只是跪地躬送這一老一小的離開。至人影消失在門口轉角處,眾人起身,胤禛雙手後背,目光深幽的望

著康熙帝離去的地方,轉瞬,又一面冷色的回到三阿哥胤祉左下方繼續跪地。

   許是因康熙帝的離開,眾人沒了先前的綁手綁腳,後面一應適行下來,效率極快,到了天濛濛亮起來之際,一番禮儀終是過完,眾人各

自出宮離去,慧珠也得撐著極倦的身子,抱著寶蓮,隨烏拉納拉氏乘馬車出宮回去。

   回到雍王府,天已大亮,夜雪初霽,外院粗使下人正拿著掃帚掃著地上積雪,一個穿著棉裌襖的小廝抱著掃帚,雙手不停的戳擦著,大

口大口的給手心裡哈著熱氣,忽然聽見」嗒嗒「作響的馬蹄聲傳來,轉頭一看,就見四輛馬車從側門進來,忙撂下掃帚,朝著裡面喊道:"福

晉主子們回來了卻在見到慧珠母女時,。」

   未幾,就有五六個婆子丫頭疾步行來,哈腰點頭哦的打了車簾子,置了小凳仔馬車跟前,便躬身立在一旁侯著。烏拉納拉氏下了馬車,

抬手揉了揉額頭,面上是擋也擋不住疲憊,眼裡閃過一道亮光,隨即上前幾步,面帶關切道:「一宿沒闔眼,又在露天跪了一夜,還是讓嬤

嬤給你搭個手,別自個兒抱寶蓮了。」慧珠確實累了也就依話將寶蓮交給了何嬤嬤抱著。

   這邊說著,高德匆匆稟話而來,烏拉納拉氏等四人也不多說話,便就著婆子的攙扶往內院走去。到了正院裡,宋氏、耿氏等格格侍妾還

身著素服跪地,見了烏拉納拉氏她們過來,忙讓丫頭扶著起身,打起精神關切的問話。

   烏拉納拉氏搖頭安撫了幾句,又吩咐了府里餘後食素等服喪之事後,便讓侍妾姑娘們先行退下。接著又仔細說了宮裡的情況,表達了下

對皇太后薨逝的感慨,以及宣佈明日的臘八筵席的取消,和半個月後的新春也一應從簡,如桃符、窗花之類的各個院子最好不要貼。

   一時,胤禛父子三人回府過院來,烏拉納拉氏領著眾人給胤禛蹲安行了禮,胤禛罷手免禮,逕自走到上位坐下,丫環立馬斟了熱茶。胤

禛端起茶盞,覓了幾下茶末兒,輕抿了一口,頓時一股暖和氣息用來,週身暢順,不禁舒坦的輕歎一聲。

   李氏、耿氏也喚過弘時、弘晝到了身邊,好一陣子噓寒問暖,又讓了丫環上了熱茶點心,讓他們哥倆先用著,墊墊肚子。

   慧珠看著弘時、弘晝二人已回來這麼久,卻仍是不見弘歷,想起弘歷跪在康熙帝身邊,心裡倒也隱隱明白幾分,但還是猶疑道:「爺,

不知弘歷去哪了,怎還不見他回來?」

   在場眾人這時才發現弘歷每跟著一起回來,眼帶疑惑的在屋裡尋著弘歷,卻聽弘晝脆生生的嘟囔道:「四哥被皇瑪法帶走了,住在皇宮

了呢。」聞言,眾人精神為之一振,倦意瞬時不見,灼人的目光瞥了眼慧珠,又向胤禛看去,似等著胤禛的回答。  

   胤禛緩緩的睜開雙目,抬眼看向慧珠道:「嗯,弘歷被皇阿瑪帶著了,估摸著會在宮裡住些日子。」得了胤禛肯定的說辭,慧珠兩眼瞪

得圓滾,無聲的問著為什麼。

   胤禛意興闌珊的收回視線,不予理會慧珠的疑惑,面對眾人繼續道:「跪了一晚,都各自回去休息吧,若有什麼事,到時自會有奴才去

傳話的。」眾人心裡還想問些話,可胤禛這樣一說,她們也只得嚥下口裡的話,面上恭敬的應話退下。

   慧珠拖到最後,遲遲不肯起身離開,烏拉納拉氏知慧珠的意思,遂拿眼窺了下胤禛的神色,心思一轉,對慧珠安撫的點點頭,一派大度

的開口道:「爺,您已經三個多月沒去鈕鈷祿妹妹那看寶蓮了,昨夜裡,風大雪大的,那麼小的孩子可是跪了整整一宿的時辰。」

   胤禛順著烏拉納拉氏給的台階,予話道:「下午,讓太醫過來瞧瞧吧。唔,我現在正好也得些空閒,就去看下寶蓮好了。」說完,又對

著烏拉納拉氏道了辛苦,叮囑烏拉納拉氏好好休息,莫為了皇太后薨逝的事累壞了身子的話,方讓慧珠跟著一起離開。

   回到自個兒的院子,慧珠先讓何嬤嬤帶著寶蓮去東廂睡下,又和胤禛淨面,換了素衣常裳,草草的吃了些熱和吃食,便屏退左右,急急

問了弘歷怎麼會跪在康熙帝的身邊,後來又為何被康熙帝帶走。

   胤禛不鹹不淡的瞥了眼慧珠,教訓道:「按你以前的話說,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也該穩重些了,現在怎還這般急躁的問話。」末了,

見慧珠確實一臉焦急,方才說起弘歷被帶至康熙帝的身邊的事:「你知道的,我和三哥就跪在皇阿瑪的左手邊,弘歷跟著我跪在一塊,離皇

阿瑪近,他關心你和寶蓮在外面跪著的話,正好讓皇阿瑪聽了,皇阿瑪誇了句弘歷孝順,便招了弘歷到身邊跪著。」聽後,慧珠直瞅著胤禛

,有些不相信就這樣簡單,康熙帝就讓弘歷到了身邊跪起。

   胤禛皺眉道:「你別不信,事情就是這樣的,皇阿瑪一直記得弘歷,自他去了上書房後,功課一直比同齡的好不少,他的授課師傅在皇

阿瑪面前也多有稱讚,如是,待弘歷比其他孫子輩的親近些也是常事。」

   說到這裡,胤禛忽的止了話,好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般,半晌才醒過神,呢喃自語道:「只是皇阿瑪帶弘歷離開倒是讓人意外,難

道......」言猶未了,又恢復常態,對慧珠道:「許是皇阿瑪真是喜歡弘歷也不一定,皇太后的過世對皇阿瑪影響甚深,有弘歷跟在身邊解

解悶,也是好的。你倒不用擔心。」說完,撇下慧珠,自個兒進了寢房補眠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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