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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木子 -[穿越]【在清朝的生活】+【番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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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圈子

歲暮天寒,自得了烏喇那拉氏的准許,又見外面天氣委實不好,這以後的日子,慧珠也就沒出過院門一趟。

白日,慧珠待在坑上為慧珍之女做著針線,或陪弘歷認字玩耍,至身子酸乏了,便去院子裡的抄手遊廊逛一圈,呼吸下新鮮空氣,醒醒神。

晚間,胤禛大多會過來用飯,時常還捎帶些物事給慧珠母子玩著打發時間,畢竟冬日看的、玩的都是甚少,京城裡的富戶人家到了冬日一般

都是閒在屋裡,所以也才有了冬日閒時正好眠一說。

不過,胤禛雖是常來,可好幾回都是陪著用了飯,呆上個把時辰,就會離開。這般,慧珠心裡在被胤禛看似極少的關懷一點點打動下,又被

某些不得不面對的現實警醒過。但這些日子,胤禛一些偶爾為之的貼心舉動,還是讓慧珠生出了不少好感。

像是胤禛知道慧珠對西洋文之類的感興趣,便捎帶些西洋那邊的話本小說過來,這些書裡有的是原文、有的是中文雜譯,看起來頗為費神,

卻讓慧珠喜歡極了,愛不釋手,順帶著對胤禛的笑面相迎也多了幾分真心。

另一邊,相對於慧珠愜意的甩手掌櫃日子而言,素心卻是忙得腳底朝天,帶上一大院子的人清掃庭院,張貼對聯、粉刷裱糊、掛箋兒,貼新

畫和窗花,安排廚房做點心,蒸年糕、餑餑,還得和府裡的錢糧管事打交道,橋對年節時要打的金銀裸子、如意荷包等物。

素心這些年來一直都和慧珠一塊兒打理著這些瑣碎之事,今年因慧珠有了身子,便一個人承擔了下來,自是比往年忙碌不少。索性這年節下

的事,素心也是管慣了的,一切事宜還是有條不紊的打理下來了。

然而,轉眼已是臘月二十三了,年下之事是備了個齊全,不用操心了。可文總管那還是沒給個回信,也不知毛皮是否給買了下來,可是讓素

心急了。想著最遲也得在明天下午給禮給送了去,只得抽了個空擋,進屋向慧珠稟道:「主子,都十來天了,文總管也沒幹好消息傳來,該

是這事不成。」

屋裡,慧珠正和弘歷一起歪在羊毛地毯上,堆著積木玩,這積木是慧珠見弘歷四歲大了,回憶著前世的記憶,專門畫的一些圖案,找了木匠

特意做出來,拼湊成一種益智小玩具,讓弘歷在玩耍時,也能開動腦筋想事情,倒有寓教於樂之意。

此時,慧珠聽了素心前來稟道的話,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復又笑著讓弘歷自個兒好生玩耍,方才微抬了手,看向素心,素心知其意思,

忙湊過身,攙扶著慧珠站起了身,去炕上坐下道:「看來只得給挪了首飾,分成三份送去備作年禮了。」

慧珠沉默了下,忽然說道:「其他院子裡流傳了些,我仗著有了身子傲慢無禮,不將福晉放在眼裡,未去晨安的話吧。」素心怔了怔,僵笑

道:「主子您莫要多想,哪聽得這些胡話。」慧珠抬首看了眼素心,輕笑了聲,道:「無事,我也沒多想,只是無意間聽了小然子在一旁嘀

咕,才知曉的。」說到這,朝急欲開口的素心擺擺手,又道:「自上次福晉整頓後,已好久沒什麼閒言碎語了,這次該是有人授意的吧。其

實想想,倒也無妨,過些日子這話也就少了。不過是不等再等文總管的消息,這已經拖了好些天,唔,一會兒,你就去收拾裝點下,把該送

的年禮都送了過去。」素心應了話就出去,到了外間尋了小然子狠狠訓了頓,才忙著打點要送去的年禮。

至晌午用過飯,素心分挪好了送去的物事,拿著清單給慧珠過目。一時,慧珠正拿著清單,和素心琢磨著還差些什麼,只見小然子打開簾子

進屋道:「主子,文總管求見。」聽後,慧珠、素心二人對視一眼,心裡都估摸著是買上了毛皮。

出了裡屋,見了文總管,一問話,果真是買上了,且這三張毛皮不但上好,有一張還是東北最極寒的山上獵下來的,這下,送去的年禮也就

用不著首飾代替了,讓慧珠挺滿意的是文總管的辦事效率,只是當給文總管交付另一半銀錢時,慧珠是肉痛了半天。因時下年節,所以物事

都比平常貴了不少,尤其那張從東北運來的毛皮要了整整一千二百兩銀子,再加上另兩張的花費,就比原來的預算高出了七八百兩銀子,讓

慧珠臉黑了半天。

但慧珠這錢,花的確是也不冤枉,雖高價買了關外的毛皮,還另外買了一張極難得的純白虎皮,卻讓府裡的流言消了不少。

那張純白虎皮送到了烏喇那拉氏手上,眾人見了慧珠這好的毛皮都孝敬了烏喇那拉氏,自個兒反是用的關外毛皮,便也挑不出理來,就算心

裡有其他想法,也是不好再說的。

後面幾日,收了慧珠年禮的人,也是做了面子,見慧珠送了極厚的禮來,便借了這個台階,有意和慧珠示好,如李氏、年氏是派了身邊的貼

身嬤嬤送了回禮,而宋氏、烏雅氏之流更是親自攜了回禮上門拜訪。一時之間,慧珠院子是門庭若市,來串門子、走年禮之人是絡繹不絕。

如是,慧珠自一月前閉院養病後,重新走入了府裡的這個小圈子。

這些不得不過的人情面子事告一段落後,就到了除夕這日,便又開始了忙碌。早上,慧珠起了個大早,帶著弘歷,跟著烏喇那拉氏一起進宮

。到了永和宮裡,德妃好似沒有這一年來的可以冷落,親熱的拉著慧珠的手道:「好孩子,就知你是個有福氣的,現在也該有三個月的身子

了吧?嗯,好好養著,等暑夏了,給本宮生個胖孫孫。」慧珠不語,狀似害羞的低頭,避過眾人直直看過來的視線。

德妃見狀,大笑道:「面淺,這些年了還是個面淺的人。」烏喇那拉氏看了眼慧珠,抿嘴笑道:「額娘,快是別說了,鈕鈷祿妹妹從剛進府

就沒變過,您若是再這麼打趣她,她臉就要紅到脖頸上了。」聞言,眾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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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畫師

說笑間,只見一個穿著有幾分體面的小太監進了屋,打了個千兒,諂著笑道:「德主子,萬歲爺說有趣事,請您和眾位主子早些去慈寧宮,

您看此時去可是方便?」德妃看向眾人道:「既是如此,咱們在這也是鬧嗑閒擺,還是早些去了慈寧宮便宜。」眾人附和,遂德妃帶著一群

兒媳,孫子孫女起身出了永和宮。

來到了慈寧宮外,隨著各門聽太監一聲高過一聲的傳話聲過響,慧珠牽著弘歷行進了宮內,還未及至正殿,隔著老遠就聽見裡面傳來了陣陣

歡聲笑語,腳步稍頓,隨即又和在眾人堆裡繼續朝裡走去。

剛踏進屋內,暖烘烘的熱氣,帶著爐鼎裡裊裊繚繞升騰的檀香,圍繞開來。慧珠輕吐了口冷氣,微垂雙眼,鼻吸了下醇醇馨香,來不及有所

遐想,便拉下弘歷,跟著眾人齊刷刷跪拜叩首道:「臣妾(奴婢)請萬歲爺大安,請太后老祖宗大安。」康熙帝笑道:「德妃來了,你們也

快起來吧。」

德妃率眾人起身道:「謝萬歲爺恩典。」語畢,笑呵呵走到上位旁坐下。

慧珠牢牢牽著弘歷的手,跟著烏喇那拉氏到了側後方站定,便聽德妃笑道:「臣妾還未走個進來,大老遠就聽到屋裡笑聲傳來,怎得這般歡

喜?可是先生又說了什麼得趣的話?」說罷,和著身旁的一位妃子交換了個眼神,憋住一臉笑意。

慧珠順著德妃的話,向屋子內看去,乍一看,黑壓壓滿屋子的人,不去細看,還分不清誰是誰,只聽唧唧喳喳的說笑聲,已是暈頭轉向,且

不說打扮的花團錦簇的一屋子人,這圍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看著甚是膩人眼球。

看著眼花,慧珠便隨意瞥過一眼,就欲收回了視線。不對,慧珠偏頭一想,忽的靈光一閃,忙是打眼看去,有半刻怔住,不禁傻眼。

只見一個頭戴碎磲質的頂珠禮帽,身穿藏青色六品鷺鷥補服,袍飾八蟒四爪,腳蹬黑色長靴,年約二十七八的文臣六品官員,挺胸抬頭,一

手後背,一手前伸,站在一地,對著康熙帝侃侃而談,不過,這些並不是讓慧珠驚訝愣神的地方。

待慧珠定睛仔細看下去,卻見這位年輕文官頭戴的禮帽邊緣下,跑出了些微棕色捲曲頭髮,微白的面上是一對粗獷的濃眉,一雙細密密的眼

睛,眼裡藍色眼珠隨著音調的欺起伏熠熠光輝,眼下又是高鼻樑,凸顴骨,厚嘴唇,輪廓清晰,五官深邃,長相明顯區別於其他人,一看便

知是外國人。只是不知這外國人勁還能到滿清朝廷當官?慧珠歪著頭,一面細瞧這位洋人官員,一面好奇的想著。

弘歷好像也瞧著了這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著問道:「他的眼睛是藍的,是不是就是額娘說的外國人,可為什麼他的頭髮不是黃色啊?為

什麼……」不待弘歷繼續問下去,慧珠忙一把摀住弘歷嘟囔著的小嘴,匆匆看了眼屋內,便瞪向弘歷,小聲訓道:「額娘說過什麼,進了宮

不許亂說話,不然回去就不准吃糕糕了。」說著,又見弘歷憋沓著小臉,不禁緩了語氣,哄道:「乖,那是位外國人,不過咱們的小弘歷有

什麼想問的,還是等咱們回到府裡再說,好不好?」弘歷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慧珠見了,這才笑瞇瞇的站起了身。

烏喇那拉氏轉過身子,摸了摸弘歷的頭,看向慧珠笑道:「鈕祜祿妹妹可能瞧著面生,這位德娘娘口中的先生是年前遠涉重洋過來的傳教士

。十一月間,萬歲爺召見了他,見他畫藝高超,便留他在宮裡做了畫師,還封了官階,他好像叫,叫個什麼來著?」說道後面,烏喇那拉氏

蹙眉思索起來。

完顏氏笑道:「四嫂子,聽額娘說,他卻是個有趣人,說什麼入鄉隨俗,一來了就給自個兒改名叫了郎世寧。」說著,玩味的嘀咕道:「這

些洋人,不懂禮數,竟學著起了個漢名郎世寧不說,還甚討萬歲爺的歡心。」

慧珠聽著十四福晉的話,越聽越覺得這名字耳熟,「郎世寧,郎世寧」在心裡默念了幾聲,依稀記得前世某部戲劇的名字就叫《宮廷畫師郎

世寧》,那裡面的郎世寧是黃發碧眼,身材高大,而眼前這位卻是棕髮藍眼,身材偏瘦,怎麼看怎麼不像前世戲劇裡的主角。

慧珠猶自不覺的一旁想著,忽見郎世寧朝她這邊走過來,挨著問道:「Ladies,Can you help me,please?」一群貴婦人見突然湊身過來的

郎世寧,弧了一大跳,不約而同的後仰了身子,又待郎世寧滑稽的搖頭離開後,方才雙雙挽手湊在一起,吃吃笑了起來。

慧珠也不禁撇嘴輕笑,穿著清朝官員大褂的外國人,站在一脂粉堆裡,看著活像個唱大戲的。心念間,郎世寧已經走到了烏喇那拉氏坐著的

椅子前,繼續問道:「Ladies,Can you help me,please?」烏喇那拉氏與下手坐著的完顏氏對視一眼,忙閃開身子,看著郎世寧離開。

突然,弘歷卻脆生生的答道:「Yes,sure。How may I help you?」話落,屋內瞬時一片安靜,眾人齊刷刷的看了過來。慧珠伏低做小的低

著頭顱,想起萬壽節那天發生的事,恨不得直接抱了弘歷離開。

不過,顯然弘歷是感覺不到牽著他的慧珠正手心直冒冷汗,還一臉正然的辯解道:「I am a gentleman.」

聽後,郎世寧一臉驚奇的看著弘歷,嘴巴大張,隨即驚喜道:「oh!my god! What a lovely boy!」說著話,人已繞過前排坐著的眾人,來

到弘歷跟前,一把抱起弘歷,在臉頰上親了一下,望向康熙帝,扯著十分奇怪的中文問道:「陛下,我可以不畫Ladies,畫畫這個可愛的男

孩,He is very cleven and lovely! I like him!」

康熙帝有些怔然,忽的眼裡又閃過一抹驕傲,哈哈大笑道:「郎世寧你手裡抱著的孩子,是朕的皇孫,朕四兒子家的小阿哥,若是你想畫他

就畫吧。」郎世寧已經能聽懂不少漢語,只是對於口語的回答不怎麼通順罷了。此時,郎世寧聽了康熙帝的准允,道了一聲謝,便抱著弘歷

在一旁比手劃腳的解釋一通。不過似乎這解釋弘歷並沒有聽懂,因慧珠也就只教了一些常用語句,對於深奧些的,弘歷也聽不懂。

幸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監機靈,躬著身子像弘歷解釋了何意,半響後,就見弘歷似乎懂了般,點了個頭,然後看向慧珠嚷道:「額娘,

lonelgnen要給弘歷畫畫,額娘也來,把弘歷和額娘畫在一起,還有額娘肚子裡的小妹妹也畫在一起。」說完,就兩眼亮晶晶的望向慧珠。

現下,慧珠心裡是七上八下不著地,她能感覺到各種目光向她投來,尤其是身旁的李氏、年氏更是目光銳利,一瞬一瞬的牢牢盯著她。

康熙帝犀利的視線向慧珠看去,憶起胤禛曾在面前提過此事,想是弘歷的洋文也是慧珠教的,倒也是好事。這般心念一轉,康熙帝緩了視線

,興致頗高的道:「鈕祜祿氏,你也過去吧,讓郎世寧給你和弘歷畫一幅西洋畫。」

慧珠無聲的歎了口氣,瞟了眼上坐這位身穿明黃色龍袍,已是六十一歲,雙鬢虛白的康熙帝,心下一顫,忙是低頭領了命,疾步走向案桌前

,向郎世寧禮貌性的點了下頭,便拉著弘歷在繡墩上坐下。

德妃件慧珠母子似又出了彩,眼裡劃過異樣,目光深究,直到一旁的妃子誇讚道:「好福氣,有這麼個聰明的皇孫,小小年紀還說得來西洋

文,可是羨煞旁人。」德妃收斂心緒,揚眉隱隱透著得意,謙虛道:「小孩子就會幾句,哪值得這麼誇,快是別讓他聽去了。」一句話,眾

人也差不多聽出意思,又見康熙帝、太后含笑的看著慧珠母子,也紛紛說起了誇讚話。

時辰約莫過去一個多時辰,眾人另說笑寒暄,期間因太后年歲過高,沒說上一會話,便由著老嬤嬤扶下去休息。這時,郎世寧也畫好了,放

下筆,向慧珠拱手做了個揖,語調繞著彎道:「謝謝您,漂亮的女士。」一語畢,單腳後退一步,伸出右手,一臉誠懇的望著慧珠。

眾人見狀,停下說笑,紛紛看向慧珠,康熙帝心下明其意思,卻不開口解圍,也隨著眾人視線看去。慧珠面上一僵,只是看著郎世寧乾笑,

雙手卻把著弘歷兩肩,不願伸手予之。

正尷尬間,門聽太監揚聲道:「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到。」話音還在大殿裡迴響,胤禛兄弟幾

人已邁步前來,只見他們身穿皇子蟒袍,下擺一撩,箭袖兩撣,單膝跪地道:「兒臣胤禛(胤~)清皇阿瑪大安,皇阿瑪吉祥。」康熙帝收

回視線,抬手笑道:「起來吧。」兄弟幾人又兩撣箭袖,垂首道:「謝皇阿瑪。」言畢,起身立於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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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自解

慧珠輕乎乎的瞟了眼一旁行禮請安的胤禛,猛的一驚,差點忘了所處之地,差點失態呼出聲來,胤禛居然來了!本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肚子

面對郎世寧的西方禮節吻手禮,已讓慧珠手足無措了,現在連胤禛也來了,慧珠心下更是驚悸不安了。

雖然在慧珠心裡,她是能接受郎世寧的吻手禮,也知這是西方宮廷的最高禮節,可情況不同啊,現下她身處之地不是思想大解放的前世,也

不是西方宮廷宴會上。而是身處於一個禮教世俗大於天的封建社會,一座封建等級禮制甚嚴的紫禁城,一位維繫封建皇權的帝王面下,這樣

,讓她如何接受吻手禮?何況還當著胤禛的面?

這時,似乎眾人也察覺情況的不同,只感殿內氣氛陡然驟變,不時有人偷遞眼瞧瞧面如常色的胤禛,或又幸災樂禍的看向慧珠那邊,再與身

邊之人擠眉弄眼,彼此交換個眼神,坐等好戲開羅。

郎世寧一直維持同一個姿勢,不免動作僵硬,又見眾人忿然投來的各色目光,語帶詢問道:「lady?」慧珠看著眼前這位完全弄不清情況的

洋人,嘴角微一抽搐,不待有所反應,就聽弘歷語含炫耀道:「額娘,弘歷知道,這是吻手禮,洋人宮廷裡的皇室都行吻手禮,對不對?」

想了想,皺起巴掌大的小臉,好奇道:「可是為什麼額娘不予他吻手?」

殿內一片嘩然,在場之人大多以為慧珠是不懂洋人理解,下不了台,等著落井下石看好戲,不想郎世寧竟然是明目張膽的要吻慧珠的手,這

下事情大條了。宮內妃子、王府貴婦是不懂什麼西洋宮廷禮儀,卻是人云亦云,眾人開始交頭接耳,笑聲議論起來。

慧珠垂下眼瞼,在心裡思忖了片刻,深呼了口氣,方睜開雙目,放開弘歷,從椅凳上起身,右腿交叉後腿,兩手作勢惦著大蓬裙,微一欠身

,語速極慢,卻擲地有聲的回道:「謝謝先生,但我身為皇四子的側福晉,按照大清國的禮儀規矩,我是不能接受先生的吻手禮。我國有句

老話,先生想是也聽過,叫入鄉隨俗,先生既然已經來到我國,並出任我國官員,就該習我國之俗,用我國之禮。」

郎世寧聽懂大意,他也不是個拘泥之人,反應過來後,明白眾人投來的目光,亦明白他為慧珠造成的尷尬局面,遂收回動作,歉意道:

「sorry lady!I How To express respect for you.」

聞言,慧珠心下泛起嘀咕,這個郎世寧忒沒個眼色,她都說了這麼清楚了,還要說這多話作甚,就沒想過她要是聽不懂洋文呢?慧珠心裡如

此作想,面上確實帶著淡笑,掃了眼眾人,極不情願的想著回話,忽的瞟見案桌上的畫卷,眼睛一瞇,回道:「先生不用表達對我的敬意,

只憑先生為我和弘歷作的這幅畫卷,既是我對先生的感謝,亦是先生予我的謝禮。」聽後,郎世寧雙眼大亮,目光灼灼的望著慧珠,面上明

顯露出欣賞之情。

康熙帝怔了怔,隨即憶起暢春園那次問話,又推至今日,倒也釋懷了,甚至對慧珠還多了幾分欣賞,不過這郎世寧嘛……

康熙帝面露無奈,後又搖了搖頭道:「郎世寧,你呀,需得多學些規矩才行,否則還得繼續鬧笑話。好了,老四也來了,你就把你作的西洋

畫給大家看看,讓老四也瞅瞅你把他的側福晉、小阿哥畫的可像。」話頓,看向胤禛,莞爾道:「老四,這郎世寧你是知道的,你可得看仔

細了,是不是把人畫走樣了。」胤禛眉頭不禁向眉心微微靠攏,身子頓了一下,方上前一步,一板一眼道:「兒臣遵命。」說完,便向案桌

走去。

慧珠瞄見胤禛走了過來,心道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出任何岔了,忙拉著弘歷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首站著。

胤禛及至案桌旁,面無表情的瞥了眼慧珠母子,復又俯首看向畫卷,半響,拱手道:「啟稟皇阿瑪,郎大人畫功卓絕,其畫卷之人如立在目

。」言畢,轉身讓侍立在旁的兩名小太監,舉起畫卷,呈現於眾人眼前。

只見卷軸上之畫,有別於常見的水墨筆畫,其任務造型準確、精細,以素描和明暗效果使圖中人物、背景物什具有較強烈的凹凸立體感,色

彩更是鮮明、絢麗和濃重,乍眼一看,視覺衝擊確實強烈,畫卷之人猶如立於眼前,栩栩如生。

在場眾多女眷,不是身處深宮大院,就是內宅後院,且大多才學不足,只識個把些字,若論及欣賞畫卷,也只見過傳統的正面水墨畫,哪見

過立體陰影打下的人物畫。一下子見著,不由驚奇,暗道這不著五六的洋人,還是有些個本事,難怪能得康熙帝的賞識。

眾人驚奇下,自是一面瞧著畫卷,一面瞧著慧珠母子,雙雙相對,做上一番比較。慧珠被瞧的有些羞澀,心下微惱,卻毫無辦法,只得更低

的埋下頭,做勢不知。

不想,只聽一女聲嚀嚀開口笑道:「快是抬起頭來,讓本宮好生瞧一下,畫得可像?本宮看著小阿哥倒是和畫裡甚是相像。」康熙帝笑道:

「也是,紐祜祿氏,你抬起頭來,也去瞧瞧這畫作的可是像你和弘歷,作甚一直低著頭。」康熙帝既已開了口,任是慧珠心裡千般不願萬般

不喜,也只得抬起頭來,向畫軸上看去。

只見畫軸整幅是金黑漸進為底,畫中一身著石青色朝服,服前紋飾兩頭巨蟒,週身織錦緞、綢邊,頭戴頂冠帽的二十出頭的清朝貴婦人坐在

一方矮凳上,旁邊立著一名四五歲大,身著蟒袍的孩童;畫上二人,面目相似,皆是圓盤臉,天庭飽滿,眉梢細長,猶是一雙漆黑狡黠眼珠

,如出一轍,一看便知兩人乃是親子關係。

康熙帝又問道:「怎麼樣?可是畫的神似或是形似?」慧珠匆匆收回視線,福了個身,低首時白潤細膩的臉頰上,旋起兩個極淺的小酒窩,

須臾之間,面色嚴肅,聲音恭謹道:「奴婢不習書畫,可觀之這幅畫,卻好似奴婢自個兒照鏡子般,想是郎大人畫得好。」康熙帝不置可否

,沒予回答,只是揮手示意慧珠起身。

一旁妃子見場面微冷,笑問道:「弘歷小阿哥懂得洋文,讓本宮驚訝不已,剛個兒又見鈕祜祿氏似乎也懂郎大人的話,莫不是也會洋文不成

?」康熙帝插話道:「宜妃問得好,鈕祜祿氏,當初在暢春園時,你好像說過,略懂些洋文,現在看來,你洋文倒是不錯,不想連著弘歷也

教個兒上了。」

康熙帝的話裡聽不出喜怒,慧珠不解康熙帝究竟是何意,不敢隨意作答,慌亂上了心頭。正心慌意亂之際,通傳聲響起,康熙帝好似被擾了

興致般,微沉了臉色道:「宣。」

未幾,以為穿著極為體面的大太監前來行禮稟告道:「正堂大宴約莫還剩一個多時辰,皇上可是此時稍作關係休息。」聽後,康熙帝轉面看

向躬身侍立的李德全,李德全會意,忙附耳說了幾句,康熙帝蹙眉揮手道:「既然時辰不早了,那就早些散去,你們也下去打理吧。」

郎世寧一臉茫然道:「king?陛下?」康熙帝已是起身,聽見郎世寧的怪腔怪調,恍然大悟道:「對了,郎世寧畫了畫,還沒給獎賞呢。」

想了想道:「郎世寧畫功的確出眾,就連升兩級,討個喜頭。至於老四家的嘛……」尾音拖長,默聲良久。

李德全躬身笑道:「皇上,既然畫作的是鈕祜祿福晉和弘歷阿哥,不如將此畫賞給他們,也是個新意。」康熙帝笑道:「李韻達,還是你深

得朕意,就這樣吧,這畫就賞給鈕祜祿氏好了。」說著又看向歪著腦袋,左看右看的弘歷,慈愛道:「小弘歷也長大了,就給他包個一千兩

的紅包吧。」

說罷,在眾人的簇擁下,上了御轎,離開了慈寧宮。

隨後,眾人亦成群離開,慧珠和弘歷跟著德妃回到永和宮內,吃些茶點,小侍休息。不過經慈寧宮作畫一事後,德妃明顯對慧珠熱絡了起來

,更對慧珠身子關心了起來。一回宮內,就讓秦海去庫裡取了不少女子養胎補血的藥材予之,又抱著弘歷一口一個乖孫孫的叫著,一時熱和

勁倒和去年一般無二。

後至申時將盡,掌時太監前來稟話,德妃方歇下噓寒問暖的話,回後堂換衣。見德妃離開,慧珠不禁大大鬆了口氣,以要帶弘歷下去盥洗的

由頭,避開眾人的視線,進了廂房好生歇口氣,喝口涼茶,緩緩一直緊繃的神經,又連聲囑咐了弘歷一番,才算平了心境。

接下來便是除夕宮宴,慧珠一直小心謹慎著,弘歷也是乖乖的,沒再惹了注意,雖宴會時,眾人少不得多加注意,卻見母子二人拘謹的坐著

也不說話,看著無趣,倒也擱了心思。

隨著煙花炮竹、絲竹管弦之聲漸停,是夜已進起更時分,宮宴結束,黃芩貴族、王公大臣乘上自家馬車,在「嗒嗒」的馬蹄聲中,消失於茫

茫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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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轉念

夜半子夜,月上中天,明月靡靡,樹影斜壁,本該萬籟俱寂的深夜,此時確實燈火輝煌,一片熱鬧喜慶的景象。慧珠靠在厚實的座椅上,隨

意的瞟了眼正說著吉祥話的烏喇那拉氏,便耷下眼來,溺愛的看了趴伏在懷裡打著盹的弘歷一會兒,也不禁抬起右手半遮面上,小打了個呵

欠,強撐起一臉的睡意。

想是一大早進宮,烏喇那拉氏此時也多有疲乏,三五句道了話,又吩咐了小祿子去分發了賞銀,年歲形式也就過了一大半。

後眾人及至暖廳,侍人施放了鞭炮,「?裡啪啦」一陣大響,倒是驅走了不少睡意,就是弘歷、弘晝哥倆也被吵了醒來,見是燃了煙花炮竹

,歡喜的一面拍著巴掌,一面隨著鞭炮聲吆喝。

奏燃的禮炮停下聲響,丫環們也陸陸續續的擺上了碗碟,一個個晶瑩可愛的餃子盛放在粉彩籟瓜紋碗碟裡,讓人見之食慾大漲。慧珠忙招手

讓了弘歷過來,挑起一個餵給弘歷,小嘴啊喔一口咬了下去,隨即「磕」的一聲輕響,弘歷皺眉望著慧珠。慧珠一驚,連是伸手擱在弘歷的

下巴地兒,急聲道:「別嚥了下去,快個兒吐了出來。」弘歷撇撇嘴,一臉不高興的吐了個金幣出來。

身旁伺候的老嬤嬤見了,立即嬉笑眉開道:「恭喜小阿哥,吃了財餃,財源滾滾來。」話落,一個穿紅著綠的俏丫頭早就捧過一個大荷葉式

的紅漆盤子過來,裡面盛著紋飾吉祥富貴荷包,福身笑道:「請弘歷阿哥拿富貴包,討個好綵頭。」

眾人被這幕引過視線,只聽烏喇那拉氏迭聲笑道:「好綵頭,好綵頭,今個兒萬歲爺才給賞了個千兩的荷包,現在又吃了財餃,看來咱們的

小弘歷,就是個招富貴的小財神。」在場之人,像宋氏、耿氏等格格侍妾是沒個兒資格去了宮宴,自是不知慧珠母子討彩一事,皆是稍有愣

神的望著慧珠那地兒。

宋氏率先回過神,忙接著話道:「福晉說的是,婢妾看著弘歷阿哥就是一臉福相,按著老話說,小孩的耳垂厚實,將來必是大富大貴,看來

還真是這個理。」眾人心思各異,雖摸不清慧珠母子在宮裡發生了何事,面上卻是齊齊道了誇讚的話。

弘歷年幼,哪得去理會大人們心口不一的話,只見他從托盤裡拾了二個荷包,咚咚幾聲,便跑到下桌,將其中一個荷包一把揣給歪膩在耿氏

懷裡的弘晝,就一下子又跑回慧珠跟前,吃起那個咬了一半的餃子。弘晝餃子吃的正歡,冷不丁被弘歷的動作嚇了一跳,餃子掉在了地上,

嘟嘟嘴,滴溜圓的眼裡立馬水霧了起來,眼看就要哭出了聲,耿氏忙抓起荷包在手裡一陣搖晃,又是逗趣又是誆哄,方才穩下了作勢要哭的

弘晝。

眾人見兩孩子一副趣樣,又值過年,哥倆個胖乎乎的,穿得一身喜慶,就像兩個糯米糰子,煞是可愛,引得眾人,三三兩兩笑作一團,倒是

氣氛熱絡了起來,一時間,席上歡聲不斷,嬉笑妍妍。

李氏看了眼規矩坐在一旁的弘時,心下起了妒意,又見胤禛也不時望向慧珠母子,更是酸水直冒,可又說不得難聽的話,或是給慧珠下了絆

子。這一下子,心情是跌到了谷底,無意思的在一旁坐著,卻忽見年氏也似不愉,直盯著慧珠母子暗自勾起一抹冷笑,不禁挑挑眉,轉了心

思,收回視線,慢吞吞吃了餃子,算是過了禮。

吃過餃子,胤禛給弘時、弘歷、弘晝發了紅包,說了幾句訓誡的話,已是時過子時,交了歲,便讓眾人回去歇下。眾人知今個兒日子,胤禛

必是留在烏喇那拉氏的正院,得了回去歇下的話,也認為做停留寒暄,便撐著丫環的攙扶,打著呵欠離開,自是回到各自屋子收拾睡下。

這時,慧珠待弘歷寬衣睡下,也收拾妥當,正欲移燈上榻,就見小娟進了寢房,福身稟話道:「主子,祿公公求見,道若是主子睡下,那就

算了。」慧珠皺眉想了下,便點頭應了。

正堂屋裡,小祿子原地打著轉兒恭候著時,正見慧珠披散著頭髮,外罩一件連裳袍子過來,知是將要睡下,忙躬身打了個千兒,告歉道:「

奴才不是,叨擾了鈕祜祿福晉。」慧珠又就了個呵欠,走至上位坐下,直接問道:「哪來那麼多禮,起身吧。這麼晚了,祿公公還過來,可

是有什麼事?」

小祿子陪笑道:「小事小事,就是萬歲爺賞的西洋畫,爺替著收好了,讓奴才給您送來。」慧珠盯了小祿子,心下腹議道「就算是康熙帝賞

的畫,也不需這晚急著給送了過來,」不過口裡卻沒說什麼,淡笑著等小祿子繼續說下去。

小祿子見慧珠沒開腔答話,暗自琢磨了一會,還是抬頭悄悄瞅下慧珠,不想,卻剛好對上慧珠雙眼,一下子反應過來,臉上漲的通紅,心下

啜了口自個兒暗做小人,還不如直講了好,遂支吾了幾句得喜的話兒,便委婉說明來意,道:「紐祜祿福晉您如今是雙個兒身,受不得累,

人又容易疲乏,可現下又是年節,宮裡的宴席少不得,您需去出席一趟。所以爺的意思是,這個嘛,就是希望鈕祜祿福晉您明個兒去國宴的

時候,能收斂下,安安穩穩跟著福晉出席了宴會就是。」

聽後,慧珠好似被雷打了個焦,臉上頓時沒個表情,也不知道在想個什麼,就直愣愣的坐在那。小祿子半響未得答話,極是小心的瞟了眼,

就見慧珠面色不愉,想了想,補充道:「爺今晚本想過來的,可您也是知道,今是除夕,爺不能壞了規矩啊,只得待在福晉的院子裡。其實

爺也是擔心您,怕您在宮裡惹了風頭,得罪了人,對您不好。」一語為了,便被慧珠揮手止了話,只得垂首立著,等慧珠下話吩咐。

聽著小祿子解釋的話語,慧珠很是厭煩,只覺心裡微涼,更多的卻是怒氣,白日她在宮裡之事,難道還是自願的不成。胤禛有沒有想過,稍

說錯一句話,遭殃的便是她。現在好了,回到府裡,你一句安慰的話沒有也就算了,反而還指責她的不是,讓她收斂下,還是另差了人來告

知她收斂一下。

好一個收斂下,好一個為她著想,慧珠越想越氣,覺得這個叫胤禛的男人,她陪著了十來年的男人,今天算是徹底認識清楚了。

正暗氣時,素心快步走進屋稟告道:「主子,萬歲爺賞的畫,奴婢已讓人收撿好了,等明個兒再去裝裱掛起。」一語畢,卻不見慧珠做何反

應,遂疑惑的抬頭喚了幾聲道:「主子?」慧珠醒過神,掃了素心、小祿子一眼,緩過心緒,站起身,一面往裡間回去,一面開口道:「今

個兒累了,素心你去送了祿公公出院子,再予個荷包,討個吉利。」說完,便已及至門欄處,逕自挑了簾進屋,就是上榻。

此時,更鳴聲敲至四下,慧珠卻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一會想著年前胤禛處處關懷的體貼舉動;一會又想著她白日算是受了驚,而胤禛卻讓小

祿子過來讓她收斂下自個兒的舉動……

其實,她是知道胤禛今晚必定是待在烏喇那拉氏的院子裡,可有些事理智能接受,情感卻是不能接受。本已緩和下來的心情,卻經小祿子的

一番話,白日在宮裡的緊張害怕,懷孕的憂慮煩躁,慧珍的小格格驟然逝去的衝擊,還有胤禛不關切……各種情緒,猶如破梯的潮水一下全

湧進了心來,久久不能平復。

更鳴聲敲至五下,許是一天緊繃的情緒終於到了頭,漸漸來了睡意,朦朦朧朧間,好似聽見自個兒請問的酣眠聲。

慧珠夜裡自五更天才漸漸睡下,不過也沒睡上多久,到了天大亮之際,再是睡意正濃也得起來。慧珠被素心喚起了身,對鏡梳妝時,看著水

銀鏡裡,蒼白的臉頰,泛著烏青的眼圈,暗暗出神,雖然此時身體極乏,可頭腦卻是異常清晰,心裡更是平靜無波。

素心見慧珠似有異樣,猶豫了下,還是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口問道:「主子,可是有什麼不好的事,還是昨夜祿公公他說了什麼?」慧珠望

著水銀鏡子,展顏一笑,答非所問道:「昨夜折騰了自個兒沒睡好,弄得倦乏極了。不過因這,卻是想通了一件事,以後折騰誰,也不能把

自個兒折騰進去了,否則到時難受的還是自己。」

素心心仍存疑惑,但見慧珠一副心情尚好樣,也不便再說,遂擱了這話,另問道:「萬歲爺賞的畫,可是得好生供起,不知主子是讓掛在正

堂屋裡,還是裡間屋裡?」放在正堂就是招人眼球的事,慧珠想也不想道:「裝裱掛在裡間,其餘的事就由你看著辦。」

素心應了,又麻利的為著梳好了妝,便伺候慧珠、弘歷母子二人用了早飯,陪著到了神武門,看著他們走進了紅牆黃瓦的紫禁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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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拜年

初一進宮去了宴,直到晚間,慧珠才坐著馬車,打折困盹,到了院子,就是收拾睡下。初二這日,因胤禛要陪同烏喇那拉氏到費揚古府裡拜

年,不用去正院請安,素心也就由著慧珠好生睡了一覺,她自去料理院務。

慧珠這一覺睡的極沉,直至感覺腹餓才悠然轉醒,懶聲喚了小娟進屋,瞇眼望了下窗外,揉著額頭問道:「什麼時辰了?」小娟從大架子上

取了套旗服,邊是走至床榻前,邊是笑道:「差個把時辰就是晌午了,嬤嬤剛使了奴婢喚主子起身,主子這巧就醒了。」慧珠蹙起眉頭,嘀

咕了句「怎睡了這久」,便又問道:「弘歷呢?」小娟答道:「小阿哥由董嬤嬤和小然子帶著在院子裡玩呢。」說著話已伺候慧珠換了衣裳



盥洗畢,慧珠捂了個暖手爐子,由小娟攙扶著手彎兒,到院子裡去尋弘歷。下了遊廊,看見董嬤嬤在後院處的月亮門那杵著,慧珠笑道:「

嬤嬤咋在那站著,弘歷和小然子可是又跑去後廚房了?」不待董嬤嬤答話,就聽「額娘,額娘」的兩聲叫喚,隨即便見穿著小紅襖,頭戴黃

色虎頭帽的弘歷,從月亮門裡鑽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紅色鯉魚燈,晃悠晃悠的跑到跟前。

慧珠瞥了眼鯉魚燈,問道:「哪來的鯉魚燈呢?可是張嬤嬤那口子送來玩的?」弘歷歡喜道:「是阿媽給弘歷的。」慧珠橫眼看向小然子,

小然子躬身笑道:「早上,爺差人給小阿哥送來的,說初二給孩子提個鯉魚燈得喜。」聽後,慧珠沒有吱聲,將手爐遞給了小然子,便一手

牽著弘歷,一手就著小娟的攙扶回了屋裡。

未幾,耿氏帶著弘晝上門拜年,說了會話,耿氏見慧珠目光落在弘晝提的鯉魚燈上,笑道:「爺好心思,今早差人送來的,弘晝那小子看著

這喜歡極了。」說著,忽的掩嘴笑道:「看著哥倆人手一個提著,就像財神爺坐下的兩個童子,擺在一起鬧新春。」慧珠回過視線,輕笑道

:「倒是真有幾分像,我看這燈確實有幾分別緻。」

一語畢,揚聲招呼了小雯,小雯打了熱水,給哥兒淨手準備用飯,也就此丟下前話不提。

剛淨了手,素心就張羅著擺了碗碟,笑道:「今個兒廚房菜色簡單,就做了幾樣小菜和元寶湯,耿格格和弘晝阿哥可得將就些。」耿氏笑道

:「素心,今初二,不吃餛飩做的元寶湯吃什麼,倒是你可別嫌著我又來你主子這蹭飯吃。」屋內人大笑,直稱歡迎歡迎。後吃了晌午飯,

弘晝給慧珠磕了頭,慧珠給發了紅包,便打發了董嬤嬤等人帶著哥倆去院子裡耍。

裡間屋裡,素心親自斟了茶,耿氏雙手接過,吃了一口,正想誇上幾句,忽聽屋外傳來陣陣笑聲,便另把了話道:「大冬天的把孩子憋壞了

,幸得除夕那日就化了雪……」說到這,耿氏好似想起一事,抬眼上下看了整個屋子一遍,咦道:「除夕那日萬歲爺不是賞了畫嗎?怎不見

掛起啊,這可是恩寵的大事。」

慧珠幾不見的皺了皺眉,解釋道:「既是萬歲爺賞下來的,哪敢隨便掛起。我想著等到了初六,市裡開場了,找了師傅把畫裝了裱,再掛在

屋裡。」耿氏笑稱道:「如此穩妥些,免得弄折了畫軸可就不好了。不過到時等掛了去,婢妾可得過來看看,這洋人畫的是個啥樣子。」慧

珠聽著耿氏的話,只是淡笑不語。

到了初三,府裡一下忙了起來,其實說是忙,忙的也只有胤禛一人,從初三至初五胤禛不是接待前來拜年的朝廷大臣,就是去幾家輩分高的

親王府拜年,短短三天連著走了幾家府邸,偷不得一點空閒。

過了初五,串親走友,相互拜年,請客送禮之事稍是停了,胤禛也閒了下來。可剛歇了一天,邊關急報傳來,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喇布坦,

派遣大策凌教多卜率兵一萬人,驅逐侵入額爾齊斯河地區的俄國軍隊,取得勝利。這般,朝廷少不得討論一番,又結合去年初派去的富寧得

回的消息,更需做一番安排。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胤禛便一心撲在了準噶爾部之事上,暗自謀算在此事上的迴旋餘地,使其觸角延伸至此



而各家女眷見破五已過,也不再忌門,開始熱絡的來往小聚起來。至初六,商人「開市」,一切恢復常規,慧珠便找了高德說了畫軸裝裱的

事,想是這幅畫是康熙帝御賜下來的,高德不敢怠慢。當天上午遞了話,下午就請了京城裡最好的書畫鋪子師父過了府,量了尺寸,定了式

樣。

又過了三日,書畫鋪子就打好了裱框,上面還鑲了金邊,花費比一般的貴上了大半。慧珠收貨這日見了,心下歎氣,想著康熙帝給弘歷的一

千兩是抵了年前買毛皮的差額,可這金鑲玉裱框怎麼算也得上百兩銀子,看來注定是得出一次血了。

慧珠雖心裡面心疼錢兩,面上卻還是笑著誇上了幾句,便讓素心付錢,誰知對方忙是罷手道:「不用了不用了,高總管已經給小的付了錢了

,小的哪還敢拿鈕祜祿福晉您的銀錢啊。」

聞言,慧珠拿眼看向一旁陪侍而立的高德,高德會意,呵呵笑道:「福晉說這是御賜下來,上好裱框做下來也要個六七百兩,算是個大的花

費,便讓奴才從公中取,莫增加了您院子裡的開銷。」末了,又道:「當時爺也在,聽了福晉的提議,也是甚為贊成。還說您有了身子該是

喜酸,讓福晉若是見著府裡有些酸果子,就給您送過來。」說完,猶帶一分討好的諂笑看著慧珠。慧珠心裡並不喜歡,便狀似未明高德話裡

的意思,說了點場面話,就讓素心給了賞錢,送著出了院子。

送了人走,素心回到屋裡,見左右都沒人,便湊過身子,閒話道:「爺這幾日忙著,今都初九了,還不見過來,可心裡還是惦記著主子的身

子的。」慧珠沒好氣的看了眼喜上眉梢的素心,也懶得多說,遂另吩咐道:「明個兒晌午前,額娘說是就能過來,你讓廚房早平時半個時辰

做好吃食,後面也好多說些話。」素心應道:「奴婢省的,太太一年下來,就正月能來一次,您們母女自是得多親近會。」說話時節,張嬤

嬤領了兩個裝掛畫軸的外院小廝過來,主僕二人便就此止了話。

第二日上午,請了安回院子沒多久,章佳氏和李氏便過了府來。慧珠聽了通傳聲,帶上弘歷出門去接,剛走到出正堂,就見她們進了園子來

。章佳氏見了慧珠,忙拾階而上,一把拉住慧珠的雙手,兩眼圍著慧珠的肚子看了又看,才哽咽道:「比昨年見你是胖了不少,這是好呀,

又有上了身子。」

慧珠發覺一院子人都隨著章佳氏的話,盯著她肚子瞧,倒生出了幾分不好意思,臉上微添了些紅暈,遂忙是叫了弘歷道:「一年沒見姥姥了

,還不快喚聲姥姥,唔,還有你大舅母。」弘歷聽了話,仰著頭,乖乖叫了聲「姥姥」、「大舅母」,瞬時喜得章佳氏轉移了注意,對著弘

歷好一陣子親熱,方進了屋去。

慧珠拉著章佳氏走到炕上剛是坐下,小娟就拿了蒲團置於地上。

這年過下來,弘歷見了蒲團,不用人教,就知跪倒上面,磕了個頭道:「姥姥新年吉祥,孫兒弘歷給姥姥拜年了。」章佳氏忙擺手讓弘歷起

來,連稱使不得,可眉眼裡卻全是笑意和滿足。慧珠勸道:「哪有啥使不得的,他是額娘的外孫,給您下跪拜年理當的。」聽話,章佳氏也

就笑瞇瞇的應了,又拿了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遞給弘歷。

後過了午飯,董嬤嬤伺候弘歷睡下,母女、婆媳三人坐一塊兒說話。這時,章佳氏仔細問了慧珠這年的一些情況,又交代了鈕祜祿府裡的情

況,才指著西牆上掛的畫軸道:「這可是萬歲爺賜的畫,呵呵,你說這洋人畫的就是稀奇,瞧著就像真人站在你面前一樣。」慧珠不想康熙

帝賞她畫的事傳的倒開了,連章佳氏也給知曉了。

心念間,章佳氏感歎完,拉著慧珠的手,欣慰道:「昨年得了弘歷被送出宮的消息,我就一直擔心你們母子在府裡失了寵,日子不好過。現

在見你又有了身子,萬歲爺待你亦是極好的,你可要惜福啊,好生伺候了四爺才是。」慧珠聽得心下直是冷哼,可又不好違了老母的話,只

得乖順的應了。

幸虧這話章佳氏也沒說上一會,便扯到了十月底俊賢成婚的事,慧珠一下子來了興致,就著這話題說了半個下午。直至申時正,見日頭不早

了,才歇了話,送了章佳氏、李氏離開。

俗話說,白日不能念人,這臨走時,章佳氏又對著慧珠叨念了幾句要好生伺候胤禛的話,不想說人人到,已有十來天沒過來的胤禛,到了晚

間用飯的時候,便著一身朝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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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 爭執

冬日日頭短,早早就黑了天,未至晚間,慧珠已讓小然子燃了燈,整個院子亮堂堂的,又時值過年期間,紅紗亮綢,黃白色的燈火一打下來

,輝燦喜慶,卻又帶著脈脈溫情,使人不禁浮起一抹淺笑。

胤禛闊步走進院來,便見一院的明亮,腳步微一頓住,面上冷硬的線條也在不經意間緩和了不少。至進了屋裡,暖和馨香的氣息,熱食飯菜

的香味,迎面而來,心裡頓時湧過一股暖流,隨之神經也為之一鬆,眉梢間疲憊盡顯。

慧珠本是歪膩在炕上,邊笑邊逗著弘歷說話,邊等著小舞小文擺飯食,不想卻聽小然子傳話到胤禛來了,心下正摸不著這人怎的來了,就見

胤禛已是撩簾進了裡屋來,只得快速蹬了鞋子,和素心一塊,伺候胤禛去了斗篷暖帽。

胤禛脫鞋上了炕,雙目微閉,一面由著素心為他盥洗淨面,一面說道:「平時來用飯,你都是坐著不起身,現下有了身子,倒講了規矩起來

。算了,你還是別站在一旁了,坐著就是了。」慧珠冷眼看著一臉享受的胤禛,抿了下嘴唇,沒有說話,逕自走到另一邊炕上坐下。

這時,只見坐在炕桌裡面的弘歷鼓起腮幫子,插嘴道:「阿瑪,您把額娘的位子坐了,這個也是額娘的。」說著就整個身子撲了過去,死拽

活拖的吧胤禛背靠著的引枕,往慧珠那邊拉。

小娟驚呼道:「小阿哥您慢點,莫撞翻了炕桌,把碗碟給弄打了。」聽見驚呼聲,胤禛不悅的睜眼瞪向小娟,見小娟慌忙的噤聲低頭,才板

了臉訓斥道:「有沒有個規矩,大呼小叫的作甚。還有你弘歷,馬上就要用晚飯了,你在瞎折騰什麼,看來這年把你過的連起碼的規矩都忘

了。」弘歷見胤禛虎了臉,還是被嚇著了幾分,可畢竟是寵慣了的孩子,又才四歲大,心裡面定是不服氣,便抓住引枕的一角,一臉委屈的

望著慧珠不動。

胤禛眉心深凹,此時方注意到弘歷手裡緊拽的東西,側頭一看,身後竟有兩隻棉墊子,一隻是四四方方的紅底金線描福,一隻是大圓柱型的

,上面居然還繡的有眼睛鼻子之類的東西?胤禛挑眉,繼續順著弘歷的手看去,便知弘歷拽住的是這只圓柱形的棉墊,心下存疑,拿眼詢問

慧珠,誰知慧珠正對著弘歷說教,看也未看他,之好清了下嗓子,開口問道:「這是什麼,靠著倒挺舒服的,可看著又不像是靠背引枕。」

慧珠頭也不抬的道:「就是靠背引枕,不過是換了花樣形狀罷了。爺,飯食擺好了,先用吧。」說罷,就讓弘歷坐到一旁自個兒用食,她也

沉默的低頭用了起來。見狀,胤禛連瞥了好幾眼慧珠,但也沒說什麼,由小祿子布菜伺候著用了起來。

隨後晚飯畢,弘歷玩了一會便是困頓,慧珠帶著弘歷回到東廂睡下,重新回到上房裡屋,就見胤禛歪靠在炕上,手裡拿著一本黃皮卷書,卻

不看,反是抬頭望著牆上的畫軸似在思考什麼一般。

胤禛聽到聲響,回頭一看,隨意問道:「弘歷睡下了。」慧珠輕哼了聲,算作回答。胤禛想了下,又道:「畫裝裱掛起了,看來你是挺喜歡

這畫的。」慧珠一聽,更是懶得理會,康熙帝賞下的,她能不好生供著嗎?便一句話沒答,直接揭了八寶盒蓋,就著裡面的水果蜜餞,小口

吃了起來。其實,慧珠自懷孕以來,脾氣漸大了起來
,情緒容易起伏,尤其是人沒得耐心,這對胤禛本就心存不滿嫌忌的慧珠來說,更是打心底裡見著煩。

胤禛自是不知慧珠心下如何做想,又良久得不到回話,再加之一晚上的冷淡對待,心裡便有些不舒服,不禁暗生幾分怒氣,雙眼陰鷙的盯著

慧珠。

好半晌,卻見慧珠猶自未覺,怒氣更上心頭,隨炕桌上猛地一拍,沉聲道:「使性子,你倒也學會了這招,啊?」慧珠心裡突突一跳,憶起

以前胤禛發怒時的樣子,不自覺放下手裡的蜜棗,肩膀微聳,低首坐著。

胤禛見慧珠這般模樣,倒是來了底氣,一下子站起身,狠聲道:「還不吱聲是吧,好,你不說,我來說。你也不想想你是懷了身子得人,那

天在宮裡你居然還去招惹了那郎世寧,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你膽子大,你果敢啊。是呀,你會洋文,你了不起,想炫耀是吧,還去跟著郎世

寧辯解一番,哼,也算你長了腦子,沒用洋文作答,要不然還指不定別人怎麼說。」說完,好似不解氣般,伸手指著慧珠,繼續道:「聰明

啊,藏得好啊,想你進府幾十年了,我還只道你喜歡西洋玩意,能知幾句簡單的洋文,哪知你洋文是這麼好。」

說到這,胤禛像是想起了什麼,揮手掃了桌上的擺件,?裡啪啦摔做一地。門簾處伺候的小祿子、素心一聽,面面相覷,隨即衝進了屋來,

見屋裡一片狼藉,忙是跪地叩首道:「奴才該死,爺息怒。」胤禛收回手指,指著門欄處,道:「出去,我沒讓進來,你們就在外面給我守

著。」小祿子、素心二人驚恐的顫抖著身子,偷偷望了眼低首垂坐的慧珠,踱著步子,無奈的出了屋裡。

被小祿子他們一打岔,胤禛好似緩了些怒氣,繞過一地的碎渣,及至慧珠跟前,右手扣住慧珠的下頜,四目相對,嘴唇勾起一絲冷笑道:「

你進府第一年,我就問過你一句話,你是怎麼回答的,你對洋文是一知半解,早就放棄了。上月還說看些中文雜譯的洋文書,是因為看不懂

,催著睡意的,可是呢?你倒好,洋文好不說,還讓郎世寧事後說可惜你嫁人了,又是處在這國家裡,要不結識你才是好。怎樣?高興了吧

?看不出來,真是看不出來啊,說,還有些什麼事是瞞著我的?」說著手上力道不由使上勁來。

慧珠吃痛的嚶嚀了一聲,後掙扎道:「放手,疼你不知道。」聽後,胤禛卻是減緩了力道,卻仍是扣住慧珠下頜,吐字道:「說。」慧珠心

裡暗罵喜怒無常的瘋子,好大個事,就跑來發火,不過還是有些怕胤禛發怒的樣子,遂說起氣話,不自覺的矮上三分道:「洋文詞組妾是掌

握不少,這全是死記硬背的,所以郎大人說的話,妾是憑著詞組的意思猜出來的,那日妾不用洋文回答,是妾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聽個

大概意思。」

說完,慧珠覺得這也說得太委曲求全了,又脖子一硬,硬了話道:「你憑什麼指著我,當日那種情況,是我自找的嗎?你不幫著解圍就算了

,還反過來說我的不是。」想想,慧珠又覺得不對,這眼前之人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的丈夫,而是胤禛,又理清頭緒,找回冷靜,接著道:

「爺,您的話妾明白了,安分守己才是。爺身著朝服回來,想是剛忙完差事,人也乏得很,還是讓素心燒水給您沐浴。妾身懷有孕,不能伺

候了,望爺見諒。」連著一口氣說完這番話,不待胤禛反應,就疾步出了房間,找了素心簡單交代了話,忙是趕著胤禛出來前,去了東廂屋

裡呆著。

這時,剛寬了外裳,只聽有人在外咚咚的敲門,接著小祿子道:「鈕鈷祿福晉,爺沐浴完了,說您看了弘歷阿哥睡下,還是早些回上房去。

」小娟聽了,不等慧珠應話,忙去開了門,迎了小祿子進屋。

小祿子一臉訕然,結結巴巴道:「鈕鈷祿福晉,您要不先過去,免得擾醒弘歷阿哥就不好了。爺他說...您若是不過去...爺就親自過來找您

...這,小阿哥還睡著呢...您看這?」慧珠嘴巴微張,胸口上下起伏,半晌才緩了氣道:「董嬤嬤好好照看弘歷,莫讓他夜裡打了被子,今

個兒我還是歇在上房。」交代完話,橫了眼小祿子,邊抬腳離開。

回到裡間屋裡,滿地的破碎物件已被清理好了,炕桌上也重新擺上了零嘴食盒,暖爐茶具,以及正燃著縷縷白煙的檀香小爐,亦是安然無恙

的擺放著,好似它們一直都規規矩矩的擱置在炕桌上。

小祿子對著屏風後的寢房,揚聲稟告道:「爺,鈕鈷祿福晉回來了,那奴才先行退下。」言畢,向慧珠打了個千,躬身退下。慧珠不知怎的

,忽的雙拳緊握,望著忽明忽暗的燭燈,有些緊張,遲遲不願進了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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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溫情

燭台上的燈芯發出「噗噗」的聲響,跳動見,倒映在玻璃屏風上的人影,隨著搖曳的燭光,驟然變化,無端無忌。忽的,胤禛低沉的嗓音響

起道:「快是二更天了,還杵著作甚,進來吧。」慧珠斂回心神,呼了口氣,緩步向寢室走去。

進了裡面,慧珠也不開腔,只是規矩的向單手支著頭,仰躺在床榻上的胤禛,福了個身,便及至木衣架處,寬下外衣。胤禛神色漠然的垂下

眼,招手吩咐道:「頭髮還半干半濕的,你拿了面巾銅爐,給我吧頭髮烘乾。」說著,指向一旁小幾上放著的髮梳密子一類物具。(小黑裙

的吐槽:話說這個作者用的詞真夠奇怪的,一會兒物事一會兒物具的,超級不好聯想~~~再說,什麼是密子啊?~~~~~)

慧珠乾瞪胤禛半晌,忽又轉念一想,這事她也是做慣了的 ,十來年都下來了,何必在這茬上跟胤禛置氣,到時吃虧的還不是她,若是稍稍

伏低做小,換的一時安靜,何樂而不為呢?慧珠這樣想著,又暗自撇了撇嘴,倒是應話爬坐上了床榻,拿起棉巾,包裹住胤禛微濕的頭髮,

置在銅爐上面,散撣髮絲。

漸漸地,胤禛好似不再閉目假寐,平穩的呼吸聲從鼻息間隱隱傳來。慧珠取下乳白色的棉巾,擱下銅爐,用髮梳細細的密起胤禛的頭髮,不

想髮絲上打起了結,稍一用力,長長的髮絲「蹭」的一下斷裂開來,隨即胤禛蹙眉輕「嗯」了聲,動了下身子,便不再有動作。

慧珠手舉著髮梳,疑惑的垂目下視,玻璃罩燈下透出昏黃的光暈,使得胤禛整個臉的輪廓也顯得柔和起來,只是一雙濃眉始終是輕緩的蹙著

,致使眉宇間有了三條不淺的細紋。

此時,慧珠神情有些恍惚,她好似從沒這般細細的觀察過胤禛,記憶中的他,笑得極少,更常的是深鎖濃眉,緊抿薄唇,還有就是生氣時的

他,總是目光冷冷,直看得人心裡發毛。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來年,胤禛再也不是那位未至而立之年的四皇子貝勒爺了,已是三十七八的人了,早已進了中年了,他已經不再年輕

了。

想到這,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今晚的一幕幕情景,胤禛來時滿臉的疲憊,就算身著親王朝服,可也顯得風塵僕僕;好似這些年來,他從來都是

忙的,私下時,面上常有一絲倦怠的神情。不過,這些細枝末節似乎被她刻意的忽視掉般,從不去注意,想著想著,慧珠不禁伸手撫上胤禛

額頭,心下只想撫平他額間的憂愁疲憊。

眨眼間,胤禛神經登時一凜,睜開雙目,只見暈黃的微光下,映著女子溫柔的眉目。那雙漆黑的眼眸,猶如秋水般盈盈閃爍,明亮澄清,耀

的周圍一切彷彿都黯淡下去。轉瞬間,額上溫膩的觸感消失不見,便見慧珠撤回手去,胤禛心下不喜,極快的抓住那只粉白滑嫩的柔夷,啞

聲道:「你繼續幫我揉揉,今天確實有些疲乏。」

許是此時此景的溫馨片刻,慧珠並沒有任何不悅,心裡竟出現懷孕以來少有的平靜,也就低低的應了話,放下右手上的髮梳,雙手一切撫按

上胤禛的額頭,或輕或重的按捏著。一時間,二人皆未說話,陷入短暫的沉默,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良久,就在慧珠以為時間會一直沉浸在這一刻時,胤禛側身抬頭,目光幽深,神色平靜道:「以後有什麼事,對我說就好,不許隱瞞,這一

點,你必須做到。」一語畢,面朝腹肚,聲音悶悶的道:「其實我挺喜歡女兒的,生個女兒好好地疼她,我也可以放心的寵她,不過,還是

生個男孩吧,府裡還差一位阿哥,我也還差一個兒子。」

慧珠心裡猛地一震,有些摸不清狀況,他們晚間明明還鬧了幾句,怎的現在變得這般溫情,連著胤禛的語氣也帶上了淡淡的暖意。

不待慧珠多想,只感到眼前一黑,人已經仰面躺下,愣神間,便見胤禛拉下窗帷,於一旁躺著,並伸手攬過她的身子,微打開她的褒衣,在

她頸脖處細咬了幾下道:「你有弘歷誰也占不去你的位置,你只要規規矩矩當好我的側福晉就是......若不是前年在圓明園那知道你的心意

,這次我哪會由著你使性子...那西洋詩詞雖略顯直白,哼,倒也不錯...你還有肚子這個,憑這,...還是那話,身旁有你的...」說著話,

手已經從褻衣下擺伸了進去,用著有些粗糙的手掌,在慧珠腹肚上輕輕摩挲。

圓明園,那首西洋詩詞,她的心意,慧珠一下子理清了頭緒,不禁有些傻眼,原來如此,想是胤禛吧那首詩當初她寫給他的了。天啊,慧珠

愣神了,想了想,欲開口解釋過來時,就感到肚子上一陣麻舒,反應過來胤禛此舉的意圖,忙出聲制止道:「爺,您別,妾有身子了。」一

語未完,已是止了聲,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只見,胤禛呼吸又是平穩,表情尤為放鬆,明眼一看,便知已經入睡了,只是手掌還無意識的在她肚子上摩挲。見狀,慧珠突然不願解釋清

楚那首詩上的誤會,罷了,順其自然吧,或許這樣對她和弘歷卻是好事,由他這樣想吧...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胤禛一如既往的起身,簡單用過早飯,便離開上朝去。至天濛濛亮的時候,慧珠才睡醒,批了件外裳,起身下床,

隔著屋子,就聽見外面好似起了雨聲,遂撩起窗帷一看,外面果真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連串的雨滴從天而降,滴落在青石地上,瞬時,雨滴

四濺,迷亂了雙眼,慧珠就這樣靠在窗戶旁,暗自出起神來。

一時,素心打了洗臉水進來,見慧珠只批了一件棉衣,就立在窗旁,忙放下臉盆,下了窗帷,叨念道:「正月都沒出,還冷得很,現在又下

了早雨,天氣涼了不少,您怎麼就站到窗戶那去了。」慧珠隨著素心回了屋裡,問道:「什麼時辰下的雨?」素心道:「五更天的時候,才

忽然下起的。」

慧珠「哦」了一聲,清冷道:「爺走時該是下著雨吧。」素心笑瞇眼道:「昨晚可是把奴婢嚇壞了,幸虧沒事的,今早,爺走時,還是毛毛

雨,剛出了院子一會,雨就大了,爺讓祿公公回來拿傘,還特意說了下雨,主子有身子,不用去請安了。」說著手腳極快的伺候慧珠穿了衣

裳。

聞言,慧珠極淡的道:「帶了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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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突發

很快過了正月,慧珠懷孕也有四個月了,肚子微微凸起,一穿上厚厚的冬衣,倒是看不出來身懷有孕,且這胎又沒有任何害喜症狀,時常讓

慧珠有種她並未懷孕的錯覺。直到二月初的一天,肚子裡好像水燒開了一樣,「咕嚕咕嚕」的響起來,慧珠這才驚喜的發現胎動了,有了懷

孕的真實感。

這以後,偶爾不經意間,肚子裡就像冒泡泡一樣發出聲響,雖然動靜很小,卻每每讓慧珠歡喜不已,相比起懷弘歷時,這次更有種為人母之

感,一種發至肺腑的自豪感。同時,自第一次胎動後,慧珠想起慧珍病逝的小格格次數也少了,臉上常常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使整個人看

起來十分平和,散發出淡淡的溫婉氣息。

這日清曉,慧珠起身用早飯時,又感到肚內傳來一下動靜,「呵」的一聲,輕笑出來,不知又想起什麼,忍的又停下碗筷,雙手撫上腹肚,

蹙眉疑惑道:「都四個多月了,肚子怎麼不見大呢?這比起當時懷弘歷的時候,可是小了不少。」

素心盛了半銀碗金果粘稠,又舀了一勺水銀耳,半勺食桂花攪勻,遞給慧珠,寬慰道:「估計主子懷的是位小格格,肚子才會小些。您現在

還是趁熱用了果銀耳,要不等會冷了可就不好了。」慧珠心下其實也這般認為,便笑笑不再多說,接過銀碗,就著小勺一口口吃起來。

飯後,慧珠去東廂看了弘歷,叮囑了幾句,便帶著小然子,小娟進宮請安。此時,還是早春十分,早晚都很涼,剛出了院子,素心就捧了手

爐,追了出來道:「主子您手心涼,初十那日馬車上又取下了碳盆爐子,這還是帶上為妙,捂捂手心。」慧珠瞧瞧時辰不早,讓小然子拿過

手爐,就匆匆向外院趕去。

到了外院,便見烏喇那拉氏和年氏正立在馬車旁,寒暄說著話,慧珠快步上前,給他們見了禮,道了句場面話,只見年氏眼溜兒轉了圈小然

子,又瞄了幾眼慧珠肚子,別有深意的笑道:「鈕祜祿妹妹該是有四個多月了吧,倒是很仔細著你自個兒的身子,這還讓奴才拿著手爐,如

此甚好。」說著,又歎氣道:「我自那次事後,見著碳爐之類的,都心有餘悸。不過,所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銀碳之於鈕祜祿妹妹你

倒是福祉了。」說罷,伸手扶在一旁恭候的小太監手臂處,兀自上了馬車。

烏喇那拉氏搖搖頭,似乎想說什麼又嚥了回去,另道:「春寒料峭,這時節易染病,小格格身子不太好,年妹妹該是憂心忡忡,說話難免不

好聽,鈕祜祿妹妹你聽聽過了就是。慧珠不在意的笑笑,別過烏喇那拉氏,自上了馬車去。」

其實,自她因動了手腳的銀碳,得了個契機,從而又有了身子後,年氏對她就心存嫌忌。猶是最近,小格格病又反覆了起來,藥湯不離口,

讓年氏是憂碎了心。就算這些日子來,胤禛只要是有了空閒,就去年氏院子裡,年氏卻仍是少有笑容,整日愁眉不展。

心裡想著事,感覺沒行上多久就到了皇宮,下了馬車,遞了牌子,便進了內宮裡。德妃染了風寒,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今日起了身,正是精

神頭的時候,見了媳婦三人過來,熱活活的拉著她們鬧了好一陣家常。

這時,烏喇那拉氏忽的問道:「再等個把時辰就干時了,十四弟妹怎還沒來,今可是十五啊。」德妃笑罵道:「還不是她愛麗裝,看著日頭

好,早早著了春裝,也給患了風寒,昨個兒特意差人告假了的。」烏喇那拉氏又問可有大礙,得了完顏氏無恙的信,才撫掌安心道:「春吾

秋凍,這時節可是脫不得衣的,免得招了寒氣,損了身子。」德妃點頭道:「是這個理,這月害病的人多,得多注意些。」

一語未完,已被年氏低低的啜泣聲打斷,眾人聞聲側目,德妃直接開口問道:「年氏你怎麼了,作甚哭?」年氏抹了下眼角,嚶嚶道:「無

事,就是想起妾的小格格,也是這時節害的病,服了一月的藥,也不見起色,聽著額娘您說起這事,妾忍不住才……」說著,就低頭抹著眼

淚。

烏喇那拉氏安撫著攜過年氏的手道:「年妹妹別哭了,你這般不是惹的額娘也跟著心裡難受嗎?快是止了淚。」年氏不著痕跡的拉開烏喇那

拉氏的手,作勢止淚道:「福晉說的是,是妾不是,讓額娘操心。」德妃睨了眼年氏,心思一轉,遂安慰道:「小孩子身子不比大人,身子

也就好的慢,你也不用太憂心。再等過些日子,日頭暖和了,病自是會好的。到那時,你再帶著孩子進宮,本宮好久沒見了,怪是想的。」

德妃的話大抵受用,年氏聽了倒是回了個笑臉,順著德妃提了小格格的話,便揀了小格格平時的趣事說起來,這一談下來,頗為熱絡,反把

慧珠和烏喇那拉氏涼在一旁。

慧珠倒是無所謂,德妃向來不待見年氏,這會兒卻一下子親熱起來,必有貓膩,就算德妃沒有存其他心思,也是有目的而為之。

只是胤禛呢?他一直寵愛年氏,這月下來,更是幾乎夜夜歇宿在年氏的院子,想來不管胤禛心裡如何作想,對年氏總是有感情的吧。

那對她呢?那日爭上幾句後,他們相處在一塊時,又恢復了前些年那般,說的話做的事,彷彿一切都是一塵不變,應該而為之,卻又說不清

少了些什麼。

慧珠一邊覓著茶末兒,一邊出神的想著,後又突然覺得可笑,平時沒想過這事,不想進了宮來,竟胡思亂想起來。慧珠猶自嘲諷的勾起嘴角

,就著手中的青瓷蓋碗,低頭喝上,掩下滿腹心思。

烏喇那拉氏面帶笑容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慈母賢婦,好不熱鬧,心裡暗自冷笑。收回視線,不經意掠過慧珠,眼神頓住,又是一副無聲無息

存在的模樣,或許根本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始終置於局外。思及此,烏喇那拉氏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隨即又是揚起一貫的淡笑,拉

著慧珠說起家常閒話來。

不多時,已近午時,秦海躬身問話道:「就快晌午了,可是留飯否?」德妃恍然大悟道:「一說起話來竟忘了時辰,好了好了,你們是隔三

差五才進躺宮,今個兒一起留了午飯吧。」烏喇那拉氏表態應了話,遂用過了午飯,說了小半會話,方辭了德妃,出宮回府。

慧珠身子易乏,平時這會早就歇晌午覺,這上了馬車,隨著馬車搖搖晃晃間,便是睡意襲來,就靠在馬車裡打起盹來。不知過了多久,感覺

馬車晃蕩了下,就不再動靜,迷迷糊糊間,聽見一些細微聲響,難受的半睜眼來,支吾不清道:「小然子可是到了,怎麼沒人過聲?」

馬車一停,小然子早就支出頭,伸長脖子打看外面情況,此時聽了問話,忙撇回身子,答道:「不在街上,已經到了府大門前了,奴才也有

些納悶這馬車怎麼不是進了外院再停下?」話剛落,忽聽馬車外有人「咚咚」敲門,接著就有人道:「福晉差奴才請鈕祜祿福晉先下了馬車

。」慧珠揉揉額際,清醒不少,吱聲應了那奴才的話,起身下馬車,心裡卻思忖著是何事這急,在外府外門處就得下了馬車。

思量間,由小娟攙扶下了馬車,初一站定,就見年氏有些失態的抓住一婆子問話,神情焦急,而烏喇那拉氏正於一旁訓斥著奴才。

慧珠稍稍定神,便疾步向大門簷下走去,出聲問道:「福晉,怎麼了,可是府裡出了什麼事?」烏喇那拉氏揮手讓那奴才退下,磚頭看向慧

珠,聲似焦急道:「還不清楚,我也剛下馬車,就聽年妹妹屋裡的人過來攔了馬車,說小格格突然患了病,口裡吐著白沫泡子,還身子抽…

…」

話未道完,只聽「嗒嗒」馬蹄聲響,又一輛馬車在府門前停下來,須臾間,只見身著官袍的王太醫急急下了馬車。烏喇那拉氏一見王太醫,

忙撇了慧珠,招呼道:「不用行禮了,王太醫你來的正好,隨著進府去,小格格突然發病了,你快去看看。」說著話,就揮退了周圍七八個

婆子小廝,攜著年氏一起直接進了府裡。

慧珠一下子被晾在一地,看著火燒火燎的眾人,歎了口氣,正欲跟上前去,小然子湊過身,壓低嗓子道:「主子,您都在場了,這些個奴才

都見著了,去了全個臉面。您讓小娟先扶了您過去,奴才回院子裡給嬤嬤遞個消息。」慧珠沉凝道:「你回去了就不用來尋我了,估摸著在

年氏院子裡也待不上多久。說罷,就著小娟的攙扶和小然子分路而行,向年氏院子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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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暫離

未待走近,女子的哭聲,婆子的叫聲,嬰孩的哭啼聲,**交雜,聲聲傳進耳膜裡,慧珠腳步明顯停頓,復又快步攜著小娟的手進了院內。

院子裡,只見地上跪著八、九個探頭探腦的底下人,小娟眼實,瞅見一人,心有疑惑,忙轉過頭,對慧珠咬耳朵道:「主子,那最邊上的丫

頭不像是年福晉院的人,瞅著忒眼熟,奴婢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慧珠順著小娟的話,打眼看去,不過是個十七、八

歲的小丫頭,面目極為普通,此時正一臉驚恐的茫然四顧。

慧珠循著印象回憶了下,仍是不記得可有見過這丫頭,便也不做多想,收回視線,繼續朝正堂屋裡走去。

裡間屋子,年氏親手抱著一歲來大的小格格,讓王太醫診脈,聽見腳步聲抬頭一看,見是慧珠,又低首抽泣起來。一旁,烏喇那拉氏正彎著

身子,一面手撫著年氏的背,一面低聲勸慰道:「你也別太焦心了,這不是有王太醫看著嗎。」年氏未予理會,只是抱著發出微弱哭聲的小

格格在懷裡,陪著垂淚。

慧珠想了想,走至年氏身邊,先向烏喇那拉氏點頭示意下,接著就說了幾句話寬慰年氏,可也不見年氏應聲,還是一個勁的哭泣,只得默了

聲。

烏喇那拉氏搖頭歎息了聲,招手讓慧珠過到一邊,關切道:「鈕祜祿妹妹你有身子了,倒累的你走了這大躺路。」慧珠道:「無事的。」又

看了眼年氏那,手指著屋外問道:「怎麼了,小格格還好嗎?可是那些奴才伺候的不小心?」烏喇那拉氏道:「過來時,他們炸成一鍋,我

便讓他們一邊跪著去。至於小格格,還得王太醫怎麼說,情況似乎不太好。」說著面上不**露出一副焦急揪心的神情。

說話時節,王太醫已看了脈,滿臉凝重的站起身,烏喇那拉氏忙上前問道:「怎麼樣了?」王太醫一手覽了幾下鬍鬚,話語含糊道:「這還

需再觀察一段時間,福晉,請容奴才先開了藥方,讓小格格服了藥。」烏喇那拉氏退讓了一步,讓了王太醫去開藥方。慧珠看著眼前的情況

,心知幫不上忙,何況杵立了好一陣子,腿上已是酸之,便尋了方椅榻坐下。

不多時,刑嬤嬤親手捧了藥,伺候小格格喝下,貓大的聲音唔唔了幾聲,就昏睡下去。年氏見了,嚇得忙抬首,迭聲追問道:「怎麼了,她

怎麼了?」王太醫歎道:「小格格氣虛上不來,醒著也是難受,所以奴才讓她喝了安眠成分的湯藥,她也舒氣些。」聽後,年氏好似得到保

證般,雙眼無神的看著懷裡的小格格,喃喃囈語道:「額娘的小格格,睡一會,睡醒來就無事了。」

慧珠不忍的撇過眼,心裡歎道「年氏終歸是當母親的人,現下連點活氣也不見,」不料剛這樣一想,就見年氏霍的一下站起身,一手懷抱孩

子,一手指著王太醫大聲喝道:「你竟敢給我的女兒喝安眠藥,我讓你來是讓你開了治她的病的藥,而不是讓她喝了藥昏睡下去。好一個無

能庸醫,來人啊,給我去宮裡重新請了太醫過來。」

眾人見年氏這般,紛紛來勸,卻是莫可奈何,烏喇那拉氏只得讓了邢嬤嬤過去幫忙,哪知年氏一把揮開邢嬤嬤,緊緊抱著小格格,厲眼瞪向

烏喇那拉氏,又掃了遍屋內眾人,指責道:「讓開,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們一個個都想害了我的女兒,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正一籌莫展之際,只聽有人稟告道:「爺馬上就過來,快到院門口了。」聽後,慧珠與烏喇那拉氏對視一眼,忙起身迎了至院門處,恰好胤

禛拾階進來。浴室烏喇那拉氏率先給胤禛福了身,直接讓了快進屋裡。

百八十步的路上,烏喇那拉氏簡單的交代了情況,卻胤禛聽得一臉黑沉。至走進遊廊處,年氏壓抑的哭聲隱隱傳來,胤禛身子微微一僵,瞟

了眼左手邊的慧珠,隨即又闊步進了屋裡。

邢嬤嬤見胤禛來了,驚喜道:「主子,爺來了,您看啊。」聞言,年氏抬起水霧霧的雙眼,迷濛的尋著胤禛的身影,驚一見看,連上前幾步

,及至胤禛的跟前,無助哭泣道:「爺,救救我們的女兒,太醫不給治她的病,還下了昏睡的藥給我們的女兒。」胤禛一聽,沉眼看了下王

太醫,又對年氏寬慰了好一會兒話,才穩住年氏,逕自走到了上位坐下。

王太醫早被年氏的話,嚇的心驚膽顫,又見胤禛冷然的看了他眼,此時更是六神無主的跪在地上。胤禛瞥了眼滿臉烏紫的小格格,冷聲問道

:「年氏的話可是當真?你沒極力救治小格格?」

王太醫抹抹額頭上的冷汗,尋思了半響話,最終只是匍匐在地上,惶恐叩首道:「奴才該死。」胤禛來了氣,一掌拍向木桌,怒道:「說。

」王太醫驚得一怔,後又咬咬牙道:「小格格已藥食難醫,她五臟六腑皆以損傷,就連正常呼吸都是極為困難。奴才剛才已是詢問過,小格

格今日發病,該是風寒所致,屋裡燒了碳,小格格呼吸一不順,方才胸膛起伏,口有白沫。」

烏喇那拉氏接話道:「又是碳,小格格可是因呼吸了碳氣才會發作?」王太醫歎道:「有關又無關。碳是沒問題,只是,唉,小格格病發作

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胤禛道:「作何解,一一道出。」

王太醫道:「小格格體弱異常,生來帶病,奴才因從未給年福晉請過脈不甚清楚,不過依剛剛小格格脈象來看,小格格該是打娘胎時已壞了

身子,能順利出生已是奇跡。小格格心脈全損,抵不住冷,卻又扛不住熱,時節交換之時,便是小格格受難……」

猶言未完,已被胤禛止了話,吩咐道:「邢嬤嬤你扶了年氏回裡屋休息。」言畢,又屏退其餘下人,方開口道:「以前一直是李太醫為年氏

母女請平安脈,如今他已告老回鄉,遠水救不了近火,你就直接說明小格格她……」胤禛打了個*,緩了心緒,一臉平靜道:「小格格還有

多久活命?」

話音一落,在場之人烏喇那拉氏、慧珠、王太醫皆是一副詫異的望向胤禛。胤禛垂眼繼續道:「若是有辦法,就讓她多活些日子吧,最好拖

過明年八月。」說完,忽的直至看向王太醫,眼裡精光大盛,一字一頓道:無論如何,小格格至少活過明年開春。「

王太醫咽嚥唾沫,小心揀著話道:「按醫理言,小格格命不久矣,之多能活到今年入秋。若是想讓她渡過今年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小格格

她可能會多受許多罪,不知爺是……」胤禛面無表情的閉上雙目道:「多活些日子對她也是好的,你想辦法吧。」

王太醫驚異的偷瞧了眼胤禛,忙低頭答道:「小格格若想延了命數,在下月開春時,需去涼地避暑,入秋時需去熱地過冬,再加以食藥,必

能安然渡過明年開春。」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地方易尋,萬歲爺賞的圓明園可供小格格過夏,北郊的溫泉莊子可供小格格入冬,這些

爺卻是不用費心。」胤禛應道:「就依你所言,如此行事吧」三月一到,年氏母女就搬去圓明園精心養病。

如此,事已交代完,因與底下伺候人無關,胤禛便只罰了年氏院子裡的人各領十杖,也就過了。隨後,胤禛自是待在這陪年氏,慧珠便與烏

喇那拉氏攜手離開。

晚間用過飯,慧珠向素心提了這事,素心轉了下心思,似有明白道:「依那太醫的話來看,小格格的病該是司碳嬤嬤那回子事引起的。」說

著,不由心驚道:「這事之於年福晉和主子您卻是兩樣,幸得禍事不是擱在主子身上。不過,爺是下了話,估計這一年裡,年福晉都會待在

圓明園和別莊了,對主子您卻是好事。」

慧珠橫了眼素心道:「都哪門子事了,你還想到這茬,還是別提了。」素心辯解道:「這些年來,年福晉處處壓了主子一頭,壓了眾人一頭

,可爺不去管,福晉由著她,現在她不在府裡,指不定多少人會暗自高興。」

正說著,只見小娟匆匆進了屋來,慧珠遂與素心歇了談話,問道:「怎麼了,如此慌張?」小娟急道:「主子,奴婢想起來了,就是今天見

的那丫頭,以前在司碳間當差,後來司碳嬤嬤出了事,又去了那拉格格那當粗使丫頭,只是不想今為何會在年福晉院子裡。」

又是司碳間的事,慧珠問道:「你怎麼知道?」小娟道:「有次小然子取碳和她發生了口角,正好奴婢見著了,也就記住了。後來,年前奴

婢去給那拉格格送年禮時,又見著了她,還疑惑她怎麼換了地,所以對她有些印象。」慧珠略一思索片刻,正色道:「這事你就咽在了肚子

裡,別再提了,安分做好自個兒的事就好。」來了府中也有好幾年了,小娟見的多了,也知曉些事,忙是應了話,自去做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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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裡

是夜,慧珠倒是十分想眠,一沾上床榻,就朦朦朧朧來了睡意,眨眼間便是酣然入眠。半夜睡的正香時,忽的感到胸口憋悶,出不贏氣來,

迷迷糊糊半睜開眼,登時被唬了一大跳,竟有個人趴伏在她身上。

午夜十分,正是半夢半醒之間,慧珠來不及作想,直接條件反射的驚叫出口道:「啊--。」極短的尾音消失於來人的大掌中,只聽來人壓

低聲音道:「別叫,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慧珠藉著窗外投下來的些微月光,瞧清來人,不禁暗生惱意,仗著夜黑直直甩了個白眼過去,沒好氣的抱怨道:「夜半三

更的,爺來作甚。」胤禛兩眼驟亮,似有陰鷙,卻沒開口應聲,只是牢牢盯著慧珠。

不見回應,慧珠又平添幾分怒氣,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折騰不了年氏,就跑來折騰她,不知道她正有身子嗎?心裡越想越是不痛快,既然奈

何不了他,索性不去理睬,遂掙脫了壓在身上的胤禛,翻了個身,便往床裡邊躺去。

胤禛一把抓住慧珠的胳膊,俯身又是壓了上去。肩上傳來些微疼痛,慧珠不由推拒了下胤禛,不想稍一拒絕,卻是引得胤禛動作更為激烈,

雙手手腕被扣住,褻衣也被撕扯開來。慧珠心下驚疑不定,腦子裡忽然閃現熱河行宮那次,急忙掙扎道:「放開……不要……我還懷著孩子

,放手呀……」胤禛身子猛然僵住,一下子倒在慧珠身上動也不動,氣喘吁吁。

慧珠由著胤禛趴伏著,閉合雙目,不敢有所動作,心裡卻是異常清晰的明白,這些年下來,不管平時他面上是怎樣一副雲淡風輕的做派,本

質上的他卻仍是個陰鷙冷酷的人。今夜的行徑,想來也不過是所有的壓抑凝聚到一個點上,尋她做個宣洩口吧。

「呵--」,一聲輕笑溢出,慧珠有些嘲諷的想著,不知是否只有她才得了這個榮幸,竟能遇上胤禛的這一面,當年的弘昀病逝如此,二廢

太子如此,現在亦是如此,而這次的由頭該是小格格命不久矣所致。

胤禛聽到輕笑,微微起身,詫異的看向慧珠,皺眉道:「你為什麼笑?」慧珠沉默了會,才道:「爺以後心裡堵得慌時,別來尋妾了,妾就

快是兩個孩子的額娘了,您找別人的好。」聽後,胤禛雙眼一凜,目光如炬的盯著慧珠,怒氣頓顯。慧珠好似沒有察覺般,撇過頭,輕聲道

:「爺明天是不用早朝,可衙門事也不少,且妾也多是疲倦,需得早些入睡。」說完,兀自垂下眼瞼不再言語。

良久,胤禛歎息一聲,附耳置於慧珠的肚腹上,灼灼熱氣透過薄薄的褻衣擾上肌膚,慧珠整個身子不禁輕輕一顫,就聽胤禛清冷道:「再給

我生個阿哥吧,格格……不需要。」說罷,不等慧珠有所反應,自個兒翻坐起身,又道:「今是十五,我得去福晉那,你早些休息吧,你下

午在年氏院子待了大下午,明個兒還是召了太醫過府給你請下脈。」說著話,已是下榻離開。

未見,窸窣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屋內燃氣昏黃的光亮,慧珠不適的徐瞇起眼,便見素心披著外裳,側手舉著燭燈過來道:「主子,我見爺面

色不大好的過來,可是和您有了口角?」慧珠搖搖頭,避開話問道:「什麼時辰了?」如此,素心只得歇了問話,道:「都子夜了,主子還

是早些睡的好。」見慧珠點頭應了,素心擱了燈,為慧珠斂了被角,重新放了床帷,方輕手輕腳的移燈離開。

隨後,慧珠卻怎麼也睡不踏實,總是迷迷糊糊的醒來睡下,在床上翻來覆去,直至天有些濛濛亮時,才闔眼睡著。然,這一睡就是整個上午

,直到素心過來喚起吃午飯,才伸著懶腰醒來。

午飯時,慧珠懶洋洋的問道:「福晉可有什麼?」素心盛了碗鯽魚湯遞給慧珠道:「能說什麼,就是叫主子好生歇息,下午再差了太醫過來

請脈的話。」說道這,素心細看了下慧珠的神色,又道:「主子你臉色不大好,下去確實得讓太醫好生看看才行。」慧珠輕應了聲,便和弘

歷一起用上午飯。

過了飯,慧珠陪著弘歷玩耍了會,榮太醫過來請脈,遂慧珠起身至正堂讓其看診。一時,榮太醫診了脈,素心問道:「榮大人,我家主子可

是安然?」榮太醫向素心拱了拱手,方給慧珠打了個千兒道:「鈕祜祿福晉您這幾天該是有些疲乏或是受了驚,心緒起伏,遂頭痛心驚,奴

才這就開擠凝神養氣的藥,您需服上兩天便可。」

聽後,慧珠想起昨個兒發生的事,再一對上榮太醫的話,倒是被她言中,不禁對榮太醫有幾分另眼相看。發現榮太醫面有猶豫,難道還有什

麼不穩妥之事,便又開口道:「榮太醫,我看你面色頗有難言之隱,其實有話直講無妨。」

榮太醫乃是新升上,抵李太醫空缺的人,五十開外的年紀,人看著倒是忠厚。此時,榮太醫見慧珠直言相向,也就微有沉吟道:「鈕祜祿福

晉您這胎看似極穩,實則不然,還需謹慎調養方成。」素心急道:「此話怎講?」榮太醫蹙眉不語,想了片刻,躬身道:「鈕祜祿福晉本就

宮上下過大病,胎身甚虛便有此來。奴才這給您開的安胎藥中加一味補血培源之藥進去,望能讓您有所改善。」說罷,就轉身開了藥方,又

細細交代了注意事項,方起身告辭。

於是,經太醫一番話後,素心不免心下起了緊張,對慧珠一應用衣食住行,樣樣是悉心打點,無不假借他人之手,皆是親力親為。慧珠心裡

其實也有些擔憂,便由著素心這般做事,靜下心來養胎,或教弘歷讀書習字,日子過得倒是不錯。

這平淡無波的小日子溜走的極快,慧珠感覺沒怎麼過就到了春光明媚的三月。

前些時候,小格格突然病危,弄的年氏院子裡人仰馬翻,齊齊遭了殃不說,連帶著過院來捎帶物什的別院下人,也跟著挨了打受了罰。府內

之人聞訊,暗自無不感歎「年氏居然如此受寵,就是生的格格,也比起其他人生的阿哥金貴。」

如是這般,王公府邸當差之人大多是捧高踩低之輩,對年氏無不逢迎巴結,而府內跟風之人亦是不少。一時間,奉承年氏的話在府裡蝦仁心

裡是傳了個遍,引得胤禛其餘妻妾暗下不悅,卻拿年氏無法,只得暗憋妒意醋勁。遂到了年氏離府前一晚的宴會,眾人皆是好生打扮了一番

,心下不約而同的為年氏即將離開歡喜。

這日晚間,慧珠在素心的建議下,還是換上了銀紅緞的金絲繡牡丹提花旗服,本來還覺得這身打扮有些過了,直至到了擺宴大廳,見了打扮

的花團錦簇的眾人,不禁有些好笑,看來在這生活了十一二年,於女人心思上,還是素心看得比她透徹。

烏喇那拉氏轉頭笑道:「鈕祜祿妹妹你可是想到何趣事,竟一個人笑起來?」聽後,慧珠忙是反應過來道:「明個兒年姐姐就得去圓明園小

住,妾想起前年在圓明園住時,那的園子景色,確實喜歡的緊,才笑了出聲,卻讓福晉您給見著了。」胤禛「唔」了一聲,贊成道:「那園

子確實不錯,我也挺喜歡的。」慧珠心下微異的匆匆看了眼胤禛,卻沒說話。

年氏冷然的睨了眼慧珠,又瞧了幾眼慧珠漸顯的身子,忽的嚀嚀笑道:「圓明園那倒是清雅,若爺喜歡,暑日天熱……」話停下,眼波流轉

,掃了圈席上眾人道:「爺和眾姐妹一起去了圓明園,歇下涼也是不錯,到時由妾做東,妾和爺一塊款待眾位,定少不了美酒佳餚。」

聽了年氏這話,烏喇那拉氏極細微的蹙了下眉頭,便含笑道:「如此不錯,還是年妹妹心細如塵,想的周全。」

眾人微變了變臉色,隨即便附和烏喇那拉氏的話說了起來。年氏淡笑受了眾人的話,卻也不直接做了回答,只是盈盈水眸望向胤禛,輕啟朱

唇道:「爺,您的意思呢?」胤禛點頭應道:「就如此安排吧,選個日子,就設宴圓明園吧。」

聞言,年氏笑容瞬間加深,轉頭看向慧珠,剛喚了聲「鈕祜祿妹妹」,就被門欄處小太監傳話聲打斷,不須片刻又有丫環陸陸續續上了菜,

便歇下欲脫口的話。不過隨後席間,年氏總是不經意間眼帶得意的看向慧珠,這讓慧珠好生鬱悶,暗自埋怨了胤禛好一些話。

後至一更天,因年氏明天要坐馬車離府,宴席便早早結束,慧珠也隨眾人一起各自散去,回到自個兒的院子。夜裡,慧珠盥洗睡下,意識朦

朧間,想起年氏今晚頻頻投過來的視線,又是好一陣子惱怒胤禛,方漸是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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