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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木子 -[穿越]【在清朝的生活】+【番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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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00:21:42

第201章 異舉

在眾人簇擁下,慧珠母子進了府裡。凌柱見弘歷同與來往,雖知是自己的外孫,也不敢怠慢,親自引了慧珠母子回到正院休息,又吩咐了索

卓洛氏作陪,方拱手告辭道:「前廳還有事,奴才就先行離開了,請鈕祜祿福晉和弘歷阿哥小歇一會。」弘歷起身送至門口,行了個晚輩禮

道:「外公乃是弘歷長輩,大可不需如此客套,直接叫孫兒弘歷就是。」

弘歷一聲:「外公」、「孫兒」,霎時激動的凌柱熱淚盈眶,良久才止住了失態,伸手拍了拍弘歷的肩胛,語音微顫道:「那弘。。。歷,

你先陪你額娘待會,外公要去外面招呼客人。」弘歷咧嘴笑道:「外公儘管去忙,不用擔憂額娘和弘歷。」

說著,又送凌柱出了院門。

索卓洛氏見狀,扭頭道:「鈕祜祿福晉好福氣,弘歷阿哥比起府裡的幾個小子可是懂事多了。」慧珠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只是久未舒展的

眉心也揚了起來,看著跟前賣乖的弘歷,心裡又是酸澀又是欣慰。

這兩日來,連番的變故接踵而至,她沒心裡顧慮到弘歷,一心都撲在了寶蓮的身上,可也就是這短短的兩日,弘歷彷彿一夜長大,只要待在

了她身邊,就想盡方法讓她高興,為她分憂,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好生愧疚,總覺得沒做到一個母親的責任,還讓稚子反為她憂心。

正思慮間,丫環躬身稟道:「三姑奶奶求見。」慧珠忙充了,片刻就見慧珠紅著眼睛過來,哽咽道:「二姐,額娘她怎麼就走的這般急。」

慧珠一聽提到章佳氏,眼圈一紅,可又覷見弘歷在一旁,忙轉頭拭了眼角,開口寬慰。

姑嫂三人說了兩回話,情緒好轉,一時,又有丫環來報胤真來了,索卓洛氏、慧珠忙迴避離開。胤真免了下人服侍,逕自尋了一方圓凳坐下

,微咳道:「下了朝無事,就過來給鈕祜祿夫人上柱香,順便接你們母子回府。」

慧珠見胤真說的隨意,可進屋時,她就注意到胤真專門換了一身素褂前來,與她與鈕祜祿府都是一種體面。這讓她隱埋在心底最深的一絲怨

怪,倒不知如何應對。可胤真若真是有心,為什麼當初不能分一絲精力護著寶蓮呢?何況還出口應了寶蓮會無事的。。。

慧珠垂下眼眸,掩下被胤真觸動的心弦,蹲安行禮道:「謝爺。」胤真點頭「嗯」了一聲,便 移了心思到茶盞上,二人一時無話,弘歷見

父母俱沉默了下來,也不多言,安靜的侍立一旁。

一多時,章佳氏弔唁時辰已到,眾人移至正常上香,因胤真是親王身份,又有鐵血手腕的聲明在外,眾多賓客心裡一羨慕鈕祜祿府有胤真照

應,一心存巴結可又顧忌著胤真素來的名聲,倒有些絆後絆腳,十分不自在。胤真許是看出來了,上了柱香,便帶著慧珠母子離開。

馬車裡,沉默良久的胤真突然開口道:「晌午將至,我們吃了午飯再回去吧。」說完,不予理會母子二人的詫異,閉目不語。慧珠心裡惦記

著寶蓮午時該服湯藥了,這會撩簾一看,見馬車往著王府相反方向行了很久,不由扭頭看了眼面目 無表情的胤真,心裡復疑幾句,又轉頭

看向窗外。

馬車悠悠晃晃行了半個多時辰,漸漸停了下來,慧珠隨著胤真身後下了馬車,一抬頭,田野小道觸目即是,佛誕時人來人往的寺廟也因此時

正是晌午,日頭高照,不見人煙,就是石階兩旁的小道也無小商小販叫賣。

慧珠疑惑的拿眼望 向胤真,胤真往石階方向抬了抬手道:「今日香客少,這裡比較幽靜,我們就在這裡用晌午吧。」說罷,石階而上,慧

珠遮眉望了望晃眼的日頭,就著小然子的攙扶,踩著高高的花盆底,遂胤真父子二人上了石階。

想著胤真和寺廟裡的師傅打過招呼,一進了寺廟,就有小沙彌上來迎接,領著他們往雍親王府定制的廂房行去。廂房內已擺好了豐盛的齋菜

,一應菜色都是胤真慣吃的,還有廂房擺設簡單雅致,不但陳設一塵不染,屋室內還有著一股人煙氣息,可見胤真常是來這裡。

慧珠子正四處打量著,只聽胤真淡淡的解釋道:「這間寺廟雖比不上遞交的那間香火旺盛,但這間勝在清雅別緻,且做的齋菜也是可口,我

這些年來,只要是在京裡每月都要來上一兩 次,這裡我到是極熟的。」聽著胤真的解釋,慧珠更是驚異,胤真這些年每月都要來這裡,可

她居然完全不知道,想來就是烏喇那拉氏也未必知道吧。

看著慧珠的驚異,弘歷吃了幾口齋菜,一臉平常的讚賞道:「皇阿瑪,這裡的齋菜比府裡專門請的廚子做的還要好些。」聽後,慧珠嚥下疑

惑,安靜的用起齋菜,只是難免有些心不在焉想著,不知胤真帶她母子來此,意欲何為。

吃過午飯,漱畢,胤真道:「弘歷你午歇午覺吧。」說著不顧弘歷意願,讓小祿子帶著弘歷去了後廂房歇覺。慧珠待弘歷離開,思忖道:「

爺,可是有話要說?」胤真不置可否道:「跟我來。」慧珠無法,只能點頭應了。

胤真帶著慧珠穿過幽長小徑,直接出了寺廟後院,又行約小半個時辰,胤真方燉住腳步。慧珠有些疑惑胤真的行為,心裡七上八下的跟著胤

真行了這久,也沒說話,至停住腳步,乍一看,兩旁濃密樹幹間,竟有一座古樸庭院。

「吱呀」一聲,府院大門應聲而開,即刻就有進二十名丫環僕婦到左右排開,隨著一個四十好幾的太監裝扮的人,一起下跪行禮道:「奴婢

(奴才)請爺大安,請鈕祜祿福晉大安。」

胤真含首,揮退其餘下人,獨留了那位太監,一面往庭院裡走,一面說道:「他是這院子的總管,福貴。這院子本是前朝一個大臣的別院,

後面我得了這裡,見它離寺廟近,便找人修葺了一番,勉強還能住人。」

勉強還能住人?慧珠聞言雙目圓睜,這座庭院從府門看,並不大,可進了裡面來,才知道這裡別有洞天,少說也是個五進大院。院子裡雕欄

畫棟,金描細點,有別於院子外面的清雅簡樸,處處透露出江南水鄉的精緻韻味,別有一番古韻奢華之氣。

胤真將慧珠對庭院的打量看在眼底,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抬手向後揮退了福貴,帶著慧珠穿過有一座有古木扶疏,籐蘿蔓布的橋畔,進到

一個大大的六角亭停下,背待慧珠而立。

慧珠站在亭裡,望 著眼前澄清碧綠的池水,池裡的疊石理水,兩岸柳枝拂面,池邊更有逶迤的中式長朗和尖頂的西式小姐繡樓。

不待慧珠繼續看下去,胤真指著那座西式小姐繡樓介紹道:「那樓裡的後面敞開,便是疊石砌成的溫泉小池,雖是露天的,但溫泉四周都被

參天古木高強所圍,只有繡樓的主臥房可以進去。。。。亭踞山而榭依。。。水繡樓往東,還有一琴房,琴房的藍嬤嬤年輕一手琴枝看成不

俗。。。」

慧珠愣愣的聽著胤真一一道來,忽聽到琴房二字,一個念頭閃過,猛然抬頭看向胤真。胤真正好頓了噸話,轉過身,回視慧珠道:「你和寶

蓮可以搬去繡樓住,閒時你能刺刺繡,泡會溫泉。尤其是那琴房,我記得你好像學過琴,也曾聽你抱怨過沒有機會再學琴了,正好以後就跟

著藍嬤嬤學學,也是不錯的。」

慧珠只覺胤真雙眼深沉如海,綣起一道道漩渦引人入勝,讓她挪不開視線。許久,和風拂徐,水波林林,遣捲著水滴的花落隨風拂面,捲起

一團水霧,慧珠隔著淡淡的煙水朦朧,望著眼前的那人,忽然問道:「這個庭院,這個繡樓,還有那位藍嬤嬤,早就安排好了的嗎?是讓我

和寶兒過來。」

面對慧珠的質問,胤真眉心微擾,繼而冷聲道:「這庭院是我偶然所得,因院內過於奢華並未列入府裡所有,只是一處私宅。寶蓮患有耳疾

,短期之內難於正常,想你也是知道身帶殘缺的王府格格的難處,所以過幾日你就帶著寶蓮搬過來吧。到時我會再派幾十名侍衛把守的,等

寶蓮傷癒了,便接你們回府。」

慧珠垂眸不語,胤真定定的看了片刻,又道:「明日我就讓人辦了,這庭院就劃到你名下吧,做你的私房,將來也許又不上它了,就給寶蓮

做陪嫁也行。」慧珠咬了咬唇,終是抬頭道:「妾也想過爺會讓妾帶著寶蓮靜養,只是開始想的地方是圓明園罷了,倒和爺想法相左。」

胤真移開視線,踱了兩步道:「圓明園人多口雜,又離暢春園極近,此處較於圓明園,總是避人視線些,也少些風波。尤其是當下時節,來

此對你們母女更好些。」慧珠感覺一股的灼人鼻息襲來,恍惚的退後半步,耳旁飄來聲音道:「這是最好的辦法。。。。我會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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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09:50:45


第202章 明白

夜半黃昏,似火的驕陽在塵囂中慢慢隱去,喧囂的街市在霧靄裡漸趨寂靜.慧珠靠著車窗而坐,一手微微撩起窗帷一角,望著暗紅色的天幕下,一道道頎長的身影暗暗出神.

其實,從庭院一路穿過幽僻小徑時蓐蓊蒶蓏,廎廗廘廖她已有些神思不屬,胤真耳旁呢喃的話語蜣蜱蜥蜜,劁勩勫匱讓她分不清?真假,仰或是她不敢相信銕銍鉹銂,箖管箜箅胤真繞了如此大一圈子,只是為了讓她母女二人清心靜養?那個冷清冷清----甚至是冷酷的男人蒼蓄蒐蒗,綻網緄緀真的會為了她母女的安危如此費心費神?

慧珠搖了搖頭,她忘不了瑱瑭瑤瑵,鄮鄭鄦鄫永遠也忘不了那晚,胤真用他那雙帶著薄繭的手緊緊圈住她的頸脖,不顧她怎般乞求掙扎,仍執意合擾。儘管後來終是放開了她,可那種發至心底的恐懼,卻深深的阻隔了她與他。。。。

透明的玻璃窗幾隨著馬車行駛兒晃動,胤真冷硬的面龐也搖搖晃晃看不清神色。慧珠兀自睜大雙目,牢牢的盯著窗幾上模糊不清的影像,似要看個清楚,明個真偽。不想,卻仍是迷芒一片,分不清那精美奢華的庭院,處處按著她喜好要求而備至的庭院,究竟是為何所為,難道真的是為了寶蓮靜養所備?可短短兩日,胤真就是有通天本領,也不能精細到如此地步。

想到這裡,慧珠不由憶起在六角涼亭裡,她強壓著心緒翻動的問話,卻被胤真模稜兩可的回答給揭過不提,如是,她又如何選擇信了他?

不對-------,慧珠猛然一驚,詫異的回頭直直望向胤真,胤真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和她心意的院子,讓她不用親自開口要求帶著寶蓮搬出府裡靜養,已慢予她莫大便宜,那她又何必再去追究胤真行事的出發點呢。

「嗒嗒」的馬蹄聲在高門大戶的青石巷道裡,尤為清晰於耳,隨著車伕的一聲吆喝,馬蹄聲戛然而止。

胤真凝眉回視,冷然問道:「何事?」慧珠臉上閃過慌亂,急忙撂下窗帷,含糊掩飾道:「爺,出來一天,這時候才到府裡。」胤真聽出慧珠話裡的搪塞,濃眉緊擰,薄唇微動,正欲說些什麼,卻聽小祿子在外恭候道:「進了外院了,請主子們下車。」

弘歷察覺胤真、慧珠二人氣氛不對,不著痕跡的起身擋在二人之間,話語輕快道:「阿瑪、額娘,弘歷先下馬車了。」說著極快的朝慧珠做了個鬼臉,蹦下馬車。慧珠忍住笑意,向胤真微欠了欠身,跟著弘歷身後踩凳下車。

行了一個時辰的路,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小祿子瞅了瞅墨黑的天色,躬身等著胤真的吩咐,胤真隨意向西邊指了指,發話道:「去西院 吧,也好看看寶蓮。」小祿子朝慧珠眼含深 意的一瞥,隨即親自接過小廝遞來的提燈,側身上前兩步,恭敬的照亮引路。

歷一廂,素心見慧珠母子都黑天了還未回來,生怕又生變故,拉著阿杏站在院門廊下等著,時不時伸長脖子張望,正等的心焦之際,只見一盞亮光過眼,隱約可見慧珠母子二人身影,忙回頭喚人大開院門,接著便迎了上去。

慧珠見素心提著油盞等候。且不道這是他們為奴為婢該做的,光是那盞明燈卻能讓她卸下滿身的疲憊。這心裡鬆了下來。話語也不覺帶著幾分柔腔柔調道:「寶兒呢?今日可是乖巧,好生喝藥沒,我得先去看看她才行。」

素心答道:「主子放心,主子留著的那個洋人花筒,寶蓮格格可是喜歡,一天就拿在手裡把玩,不哭不鬧,安安生生的喝藥吃飯。」

說話時節,一行人到了院子中間,慧珠臨別過胤真父子向東廂去時,又回頭對素心吩咐道:「爺今晚在這用飯,你讓廚房做菜時,味道調淡些,平時放的香料就別放了。還有做個牛柳炒白蘑,今響午弘歷吃的素,晚上就做些他愛吃的。」素心連忙應了,慧珠這才腳不停歇的往東廂去。

此時,胤真已行至正屋門口,聽了慧珠叨念叮囑的話,下意思的駐足而立,側首而望,正好瞥見慧珠匆匆 消失於東廂扇門的背景,向來淡漠冷清的深眸裡,戒備稍稍退去,釀出淡淡溫良。至眼角晃見弘歷古怪好奇的打量,方收回視線,一派淡然的跨過門欄,進了正屋。

用過晚飯,已是一更天過,胤真去了東廂看了寶蓮,又叮囑了弘歷幾句,便帶著小祿子離開。慧珠親自送胤真出了院門,直至胤真的身影消失於茫茫夜色裡,不覺鬆了口氣,拿捏不準的心緒也隨之落了實處,轉身,腳步微輕的往院內回走。
回到房裡,素心已打發了旁人正等候著,聽得慧珠將會以去守廟休養為由,帶著寶蓮去郊外庭院靜養,皺了皺眉頭道:「郊外?還挨著寺廟,不就是鄉下院子了,條件肯定比不上府裡便宜,爺怎得安排去了那裡精要。主子昨日不就琢磨著想求了爺和福晉,帶著寶蓮去圓明園嗎?可是對爺說了?」

慧珠怕眾人因寶蓮耳殘,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而對寶蓮心裡留下陰影,便想帶著寶蓮暫且避開眾人。等著寶蓮恢復了聽力再回府也不遲,於是昨夜和素心商量了地方,覺得圓明園最實際,也就動了念頭。這會兒聽的素心嫌棄胤真安排的院子,心思一轉,卻對那地方偏僻,外頭簡樸裡面奢華的庭院越是滿意,唇邊也漾出了一抹笑紋。

素心不解的喚了聲:「主子」,慧珠循著記憶,將那處庭院的趙構一一說了出來,並道:「那庭院我甚是喜歡,爺把那院子劃給了我,將來作寶蓮的陪嫁倒不錯,畢竟那地方勝在清幽,院裡卻又奢華精緻,十分難得。」

素心心細,聽著慧珠稍稍一提點,立馬回過味來,大喜道:「就說爺是顧著主子的,雖說寶蓮格格出了事,可明眼的一看,就知道爺是偏著主子的。三夫人使歹心害鍾格格,卻牽連著寶蓮格格,不就是讓爺罰跪去了身子嗎?就是年福晉也被下了面子,奴婢可是還記得爺一走開,年福晉當時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慧珠不喜素心提到這上頭,神情懨懨的換著外賞。素心明白慧珠不愛談這些事,倒也止了話,另道:「那庭院地偏,想是府裡的人聽了主子去的地方,也引不起他們話實。主子也能暫避風頭,免得爺為了主子罰了另兩位側福晉的話傳了出去,落人口實。。。。主子,奴婢身在後宅沒去了外邊,可卻隱隱感覺京裡要起風了,人心浮動,稍是一個話傳了出去,就。。。。」素心搖搖頭,沒說個明白,心裡又怕引了慧珠擔憂,便撫慰道:「主子去了那郊外宅子,最最便宜的就是寶蓮格格可以好好的治疾,早日康復。」說著,便伺候慧珠睡下。

慧珠眼裡亮光一閃,任由素心服侍著寬衣上榻,思緒卻飄散開來,胤真下午的話,與素心的話,有些重合,也許京裡真要起風了,她帶著寶蓮離開這是非之地的京城,或是王府,該是不錯的吧,不過弘歷去得留下了。。。。

翌日清晨,院裡事定,慧珠又恢復如常的前去正院請安。一路人行來,過往奴僕亦如往昔的下跪行禮,只是恭敬中帶著討好,又是懼怕,比之掌府時,似乎還要得人攀附。

慧珠偏關思索片刻,微微挑眉。小然子機靈,見狀,忙靠近幾步,附耳說道:「自爺為了寶蓮格格落水一事,大發怒氣,讓年李二位福晉禁了足,又重罰了三夫人,於是他們。。。」話道一半,已不言而喻,慧珠卻輕蹙起眉頭,小然子覷了神色,又繼續道:「主子放心,寶蓮格格耳疾的事,無謠言傳出。」

說著話,不多時便到了正院上門,彼此見過禮後,慧珠在側位坐定,對著正面空空如也的兩方座椅,不覺自嘲,李氏、年氏同時被禁足,倒讓晨安的氛圍大變,就是她也微感怪異,稍有不慣。

正想著,只見和宋氏扯著閒話的烏喇那拉氏朝她看來,眉眼間帶著幾許輕愁道:「鈕祜祿妹妹,這才幾日,你就清減了許多。這鈕祜祿府時逢白事,寶蓮她又遇到了意外,現在還纏連病榻,真不知如何是好,妹妹可得放寬心。」

慧珠淡淡一笑,順著話道:「謝福晉關心,家母逝去,寶兒又在病中,妾想帶著寶兒去別的莊靜養,又想為家母念佛些時日,卻是難於寬心。」烏喇那拉氏似深思道:「爺也和我提過,讓妹妹帶著寶蓮去靜養些時日,也順便散散心,不知。。。唔,妹妹,離京城不遠的一處,有個香火尚可的寺廟,廟宇那還有處宅子,不如就讓人買下來,讓妹妹去那散散心。」

慧珠面上一喜,好似未見眾人訝異的神色,起身向烏喇那拉氏一拜道:「謝福晉體恤,還請福晉恩准,妾帶著寶蓮去那靜養些時日。」烏喇那拉氏雙目 微凜,隨即又溫和笑道:「妹妹好福氣,能去那遠離塵囂的古樸之地靜養。好了,就依妹妹所言,好好帶著寶蓮養病,早日康復回府。」眾人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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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09:51:16


第203章 慧娘

請過安後,耿氏、安氏左右相伴於慧珠一周離開正院,路途一半,安氏屈身告辭,耿氏從安氏離開的地方移回視線,輕語道:「您帶寶蓮格格前往郊外偏僻野地,短時之類必是不得回府,那地苦寒,不如讓婢妾求得福晉,一路隨侍於您。」

聞言,慧珠駐足回頭,上下盯視片刻,忽然展顏笑道:「弘歷要留在府中,弘晝亦在府中,若你隨我同去,誰又 悉心照料他哥倆呢」耿氏面上閃過猶豫掙扎,繼而定下主意,語帶堅定道:「弘晝也十餘過半,不是那離不開母親之人,且他要上書房習課,每日也已延長兩個多時辰在宮,在府裡的時間並不多,不需婢妾貼身照料。倒是您離開時日將不短,還是讓妾服侍您前往。」

慧珠扶在小然子手臂上,前挪幾步,然後停下,背對耿氏道:「你守著你的一畝三分地,是出不了什麼事的。我也知你一翻好心,我心領就是,你留在府裡比陪我同去更有利,畢竟弘歷哥倆日常生活起居,你還要多方打理。若是府裡真有事情發生,給一遼的文總管遞信,他自會通知於我。」

耿氏吃驚的望向慧珠,好一會方嚥下驚異,恢復如常道:「謝鈕祜祿福晉指點。」慧珠回首道:「你好幾日沒見寶蓮了吧,今晌午就在我院子裡用食,再看看寶蓮。」耿氏上前至慧珠身旁道:「那今晌午就去您那叨擾了。」說罷,二人一面閒話家常,一面相攜回院。

幾日收拾打理,很快就過,到了四月二十八日晨間,慧珠便趁著請安的時候,向烏喇那拉氏言了啟程。烏喇那拉氏見端午將至,於是和眾人紛紛言語相勸,讓慧珠母女過了端午再行,但慧珠想著端午過了,日間暑熱難耐,還不如早些去了鄉間的好。遂第二日清早,就讓二十六名侍衛護行,薜陳二位太醫隨行醫治,並讓小然子、小娟、榮嬤嬤、阿杏四人侍候前往。

庭院裡連總管福貴在內,共六十四口人,伺候慧珠母女二人自是綽綽有餘。而這總管福貴是從宮裡出來的,也是有眼色心細之人,那是將慧珠母女倆的日常生活打理的舒舒服服,一些旁枝末葉也是樣樣精細到極點,比起宮裡得勢的貴人娘娘的精緻生活都要強上幾分。

慧珠母女在鄉間庭院裡過著舒適愜意的小日子,不用去應付府裡的一切人情世故,也不用一言一行都在算計了再算計而為。在這裡,可以暢所欲言,恣意悠哉,每日不是逛著院子,或是繡樓玩耍,就在帶上侍衛丫鬟去鄉間蹋青遊樂,喜得寶蓮日日笑聲不離口,耳殘一病許是因得心情愉悅,診療效果是異常的好,短短三個月右耳已能聽見不小響聲,薜在醫更是斷言,初秋時節,寶蓮右耳必能恢復正常。

寶蓮耳疾漸漸好轉,慧珠自是比誰都高興,看著年幼的女兒自來了這鄉間庭院,開心的時候比起在府裡多得多,心裡愈發感謝胤真安排的這一切。就是連她見著了這鄉間原野,樸素的莊戶人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整個人也是豁然開朗,只覺心胸也為之開闊了,竟隱隱覓得十幾年前的心境,不在拘泥於方寸之地的後宅內院,可謂是此次之行的意外收穫。

此時已是七月中旬,因過了初七小署,就是全年最熱的三伏。慧珠怕響午日頭灼人,便在輕曉時分,天還未熱之際,命福貴收拾了幾身殷實莊戶夏裳,讓小然子、小娟和兩名侍衛裝扮的小廝隨扈,帶著寶蓮又支了離庭院二十里外的小村子逛逛。

村前的十子路口有家簡陋的小吃攤子,就每日上午賣些清粥小菜,價格是極為便宜的,一碗粥一碟菜才半子錢,村裡早起養蠶絞絲的農婦都愛來這坐坐,三三兩湊一碗粥的分錢,主席個地兒做,一邊做著活計,一邊扯扯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話。
這會兒,日頭剛剛升起,慧珠已牽著寶蓮的手走到了村口,只見一位身著藍色布衣,手裡揮著一把大鍋勺的中年農婦吆喝道:「四娘子,來的正好,今的小菜可是新鮮,是我家二小子今個兒天不亮就去地裡刨的野菜,味道正的很。」說著,就順手拿了顆土巴碗舀了滿滿一碗鹹粥,用手看抓了幾粒兒黃可粒去碗裡。

慧珠笑道:「張嬸子,我就是惦記著你的粥才這大早過來的。」張嬸子聽了稱讚的話,樂得合不擾嘴,特意往碟子裡多放了些小菜端到慧珠跟前的長桌上,笑道:「你是秀才家的娘子,能喜歡嬸子家的粥,就多喝些。」

慧珠連聲道好,拿起一雙筷子,於視於不遠處裝作不認識的小然子等人焦急的眼色,直接夾了一筷子野菜著一口鹹粥吃下,又餵了寶蓮一小口後,抬頭笑道:「嗯,這野菜就是鮮。」說完,母女倆又埋首共用一碗鹹粥。

不多會兒,人來的漸漸多了,忽聽一農婦閒話道:「你們知道不?寺廟那邊有個貴人家的院子,我當家的前日前往那過地方送菜,可是把我那口子嚇到了。庭院周圍居然立了很多官兵老爺,還有看著是個漢子,說話聲音卻尖尖,揚不揚的人。」一正喝著粥,穿戴尚好些的年輕農婦道:「你們可知道那庭院住的是啥子人嗎?那是娘娘,金貴人兒,這才會有官兵,太監人。」

「咳咳。。。」慧珠聽了「娘娘」二字,剛入口的粥是嗆到了喉嚨,還未嚥下去,只聽那婦人又是顯擺,又是羨慕的接著道:「我婆婆常去寺廟送些東西,正好聽說那地是王府娘娘用來養病的,這娘娘啊,是天仙般的人物,所以那王爺是寵愛極了,三天兩頭就送些咱們聽都沒聽過的物什過去,還老遠從京城跑過來,就是為了看生病的娘娘。」

慧珠聽得再也用不下粥了,索性專心喂起寶蓮了,卻聽有人問道:「四娘子就是天仙般的人物,那娘娘可有四娘子貌美?」慧珠瞬時臉頰通紅,連連擺手道:「大娘,這話使不得,我怎麼能和那。。。娘娘比呢!」

一棚子農婦見慧珠一副害羞的模樣,忙打趣 道:「四娘子莫謙遜,我老婆子活了幾十年,還沒見過你這般俊俏的年輕媳婦,就是你家閨女細年嫩肉的,也是好看極了。」大夥兒見話扯到了慧珠身上,也好奇的道:「四娘子你帶著你家閨女走親戚這久了,你那秀才相公怎的還沒來接你?」

慧珠訕訕的笑道:「我相公還在京裡書籍鋪子當差,想是這段時間忙,還要些時候吧,估計半年之內,我還得在舅家裡住。」開始那會顯擺的農婦忽的「呀」了一聲道:「你舅家不是在那娘娘宅當差嗎?快說說,你可見到了娘娘,那娘娘怎般模樣?」慧珠一臉尷尬,低頭瞅了瞅安靜喝粥的女兒,笑道:「嫂子,我哪見過那貴人啊?嫂子你還是教我絞絲吧,我也好學了,給家裡添些錢使。」

眾人聽了這話,望了望日頭也不早了,便拿起水盆裡的蠶繭,用手抽絲,捲繞於絲筐上,慧珠笑瞇瞇的帶著寶蓮湊過去,或是幫幫手,或是聽聽農婦們說些鄉間民事,母女兩再打笑一翻,甚是合樂。

一上午的時光悄悄溜過,日頭漸是大盛,慧珠估摸著再個把時辰就響午了,便打算起身回去。但伏天陰晴不定,片雲可招雨,轉眼前只聽嘩啦啦一陣聲響 ,就是傾盆大雨。慧珠母女只好在篷子裡避雨,而小然子等人也在不遠處的草亭裡躲著。

一時雨停,天又放晴,湛藍的天上忽的凌空架起一道彩虹,寶蓮興奮的扯著慧珠的衣袖,叫嚷道:「娘,您看呀。」慧珠叫過寶蓮,寶蓮也聰明的改口喚起了娘,此時,慧珠也依言起身,彎著腰,一手放在寶蓮的肓胛上,一手指著彩虹,對著寶蓮的右耳教識色彩。

「慧娘。。。」一個清冷的聲音喚道。
慧娘?是誰?不待多想,慧珠猛然聽出是何人聲音,反應了過來,隨著眾人驚訝的視線,扭頭看去,只見胤真穿著一身布衣青衫,雙手後背闊步走來,旁邊還跟著身著小廝衣裳的小祿子。

慧珠身子倏然一僵,牽著寶蓮的手心冷汗直冒,雙唇哆嗦半陣,張了張嘴,只能無聲的喚了一字「爺」後,就直愣愣的等著胤真一步步趨近。

農婦們見來人明顯是認識慧珠的,又喚慧珠為「慧珠」,便猜是慧珠的秀才相公,於是膽大些的年輕農婦調笑道:「四娘子,可是你家秀才相公人京城來看你娘倆了,怎麼反是愣住了。莫不是高興傻了。」

農婦們說話口元遮攔,慧珠本心裡盤算著怎麼解釋,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胤真不喜她拋頭露面,這會兒,農婦又這般肆無忌憚的調笑,她可以想像待會兒胤真該有如何生氣。

正哀怨的想著,卻聽在涼棚外止步的胤真,開口道:「慧娘,我來接你和寶兒回去用響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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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09:51:39
第204章 挨訓

淅淅瀝瀝的泥路上走著,不多時繡鞋,下擺已濺滿了深黃色的泥漿,抱在小然子懷裡的寶蓮發覺了這一情況,指著慧珠藕荷色的繡鞋,歪著小腦袋道:「娘,鞋髒了。」氣息凝滯的眾人聽了,不由自主的順著寶蓮手指的方向看去,啞言了片刻,又各自回首。

感覺眾多視線齊刷刷的看來,慧珠登時從震驚中醒過味來,不再自擾於胤真那聲「慧娘」的叫喚,抬著望了望幾步開外的那道筆直清瘦的背影,想起一路上胤真一言不發的緊抿薄唇,就是適才寶蓮在涼棚裡甜甜的喚了聲「爹」,亦沒換得胤真一個好臉色,仍是雙眼飽含微怒的看著她。

慧珠頭痛的不願再想,側身捏了捏寶蓮歡快伸過來的小手,有些垂頭喪氣的亦步亦趨跟著胤真身後,上了青石台階,穿過雨滴地的幽僻小徑,向庭院回去。

庭院門外,福貴早已帶著人恭候著,見胤真一行人回來,忙不迭上前行禮,至瞥見眾人身後稍顯狼狽的慧珠,眼神閃爍,即刻挪開視線。慧珠注意到福貴的閃躲,倒也不怪他,畢竟他真正的主子是胤真,而不是她,若真是算起來,胤真都還是她的主子,所以對福貴的全盤托出,她確實不在意。
  
心念間,已被丫環僕婦簇擁著回了繡樓,寶蓮讓榮嬤嬤引去照顧,她也被領到沐浴間沐浴更衣。

梳洗的時候,她動作較平時微有慢吞,其實這不過是她想拖延時間,好想出,一會兒面對胤真時該如何解釋。

收拾停當,慧珠不大情願的來到上房 ,一進屋,就見胤真披了件淡青色帛衫靠臥在窗邊的矮榻上,閉目假寐。矮蹋尾上小祿子和陳在醫躬身侍立,見了慧珠進屋,忙打了個千兒道,「奴才請鈕祜祿福晉大安。」

慧珠剛跨進門檻的右腳一頓,掀開眼眸,正好與胤真投來的目光撞見,心裡瞬間一涼,隨即扯出個笑臉,行至屋間,蹲安道:「妾請爺大安。」胤真似乎不喜慧珠的笑臉,不悅之情毫不掩飾的眸了眼慧珠,方闔眼吩咐道:「陳太醫你去給她請個平安脈,可是不妥。小祿子,你讓廚房去擺飯吧。」二人各自領命。

慧珠疑惑的行至胤真對面的椅凳坐下,把右手給陳太醫,並被陳太醫要求張開嘴,看舌苔顏色,後又喝了一盅有些酸味的清水,才見陳太醫起身向胤真稟道:「回爺,奴才查過鈕祜祿福晉未有異樣,不過奴才還是備了解毒水,以防萬一,請爺放心。」胤真滿意的點點頭,揮退陳太醫。

彼時小祿子已擺好吃食,慧珠忙丟開陳太醫診脈的原因,行至食桌旁,在胤真右手方坐下,細心周到的伺候胤真用響午,一屯飯下來,胤真只是默默的用著食,未置一言,因此,慧珠也不敢多言,唯恐多說多錯,反惹得胤真更不高興。可現在響午也用完了,胤真已經舒服的呷起茶水,小祿子也領著屋內僕從退下,還十分貼心的下了竹簾,胤真卻仍緘默其聲,看來是準備把她晾在一邊了。

屋室內裊裊白煙竄起,淡淡的檀香味隨著絲絲縷縷的煙霧散開來,縈繞一室清香。矮蹋方四扇扉半撐半掩,殘留的雨水順著屋簷漫過窗扇,不間歇的滴落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滴答滴答」的環繞耳旁。

若是平時,慧珠定會享受這靜謐的片刻,也做做隔窗聽雨聲的鴉事。然而此時此刻,慧珠的心不靜,神不寧,躊躇了許久,還是尋了由頭道:「爺,不知寶兒她好生喝藥吃飯了沒?妾想去看看。」胤真眉梢微動,眼也不睜的直接回絕道:「不用了,寶蓮已經服藥睡下了,你莫去吵醒她。」

慧珠看著胤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撇了撇嘴,聲音盡量說的自然道:「是嗎?那妾過些時辰在去看寶兒。」胤真沒有吱聲兒,慧珠沉默了一會,只好又道:「這時日正是熱的時候,爺前月又剛帶著弘歷過來。。。嗯,妾想著,爺這月該是不會來的,免得招了暑氣。」

「?」的一聲,胤真茶蓋合上,隨即睜開雙目,犀利的目光瞬不瞬的盯視前方。慧珠忽覺兩道懾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心下一驚,不禁抬頭迎上那道目光,卻見胤真已微瞇著眼睛,眼裡冷光乍現,不由慧縮了下身子。

胤真凜冽的視線捕捉住慧珠幾不可察的顫抖,見效果達到,薄唇勾勒道:「若不是今日突然前來,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時常帶著寶蓮喬裝外出。」說到這,胤真噌的起身,兩步走到慧珠跟前,冷笑道:「我起初也知道你是帶著寶蓮出去,只是沒想到你膽子居然如此之大,混到市井農婦中去。這世上沒有不通風的牆,你堂堂雍親王府的側福晉,不知規矩,枉顧禮儀,扮成村婦行走鄉間,若是出了意外,你自己出了事是一回事,連著弘歷寶蓮也要跟著遭殃,弘歷他以後也別想要前程了。」

慧珠怔了怔,心裡生出後怕,這三個月的愜意自在生活,竟忘了京城或是王府現下是一觸即發的情形,倘若她行走鄉間野地的事傳了出去,指不定被說成什麼樣子,連帶著弘歷寶蓮也會被戳脊樑骨。

胤真不容錯過慧珠面上些微變化,見慧珠已生悔意,怒意倒緩了幾分,可語氣仍是不大好的數落道:「京裡都讚你是知規識矩的,想來都是看走了眼的。哪會想到你是這般愚不可及,自己想了辦法送了把柄去別人手上。。。你呢?還自以為聰明,扮成秀才娘子,四娘子啊?你以為別人不知道?宅院裡送魚肉的小廝就不是那個村子的,是哪的?你可知道?」

面對胤真連番的質問,慧珠面無蒼白,尤其聽到送魚肉的小廝,讓她回想去小娟昨日還抱怨那小斯沒按時送魚來。念及此,慧珠倒退頭號步,穩住心神,急忙問道:「爺?那送魚肉的小斯是?」
胤真又緊了緊眉頭,沉呤道:「這些你不必過問,只要你不再喬裝農婦行走鄉間,倒也無事。」慧珠舒緩了口氣,靜了會心,也知是她過於恣意而為了,咬了咬下唇,欠身服軟道:「謝爺提醒,是妾疏忽大意了。」
胤真聽到「疏忽」二字,復又不悅,卻瞧慧珠似受了震驚,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嚥了回去,重新踱道矮塌坐下,另說道:「還有一事,前日弘時的妾室平安產了一子,那是雍親王府的長孫。」

鍾氏已經平安產子了?聽胤真話裡的意思,對這個長孫倒是重視。慧珠略思索片刻,回道:「妾知道了,鍾氏喜得麟兒,妾必準備賀禮送上。」胤真「嗯」了一聲,又詢問了寶蓮的耳疾,慧珠詳細的回答了,胤真起身說道:「今晚我不留這,唔,就這樣吧。」說著,就喚了小祿子準備離開。

臨到胤真行至竹簾處,慧珠忙出聲喚道:「爺,等一下!」胤真聞言止步,無言的望向慧珠。慧珠喉嚨有些哽噎,猶豫不前,胤真不耐煩的挑起眉頭,慧珠心一橫,孩子都生了兩個,哪來的這麼扭捏作態,往前挪了幾步,小聲道:「爺今個兒屈駕裝扮成秀才,是為了幫著妾遮掩。。。那個,妾。。。謝爺不對。」

胤真聽著慧珠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也沒做了相應的回答,反是說道:「後面幾月,我抽不開身,來的會少些。」說罷,撩簾離開。慧珠愣了會兒,還沒細想胤真這話,忙跟著出了屋,親自送胤真出了青石小徑。

回到屋 裡,心裡膽怯的小然子、小娟二人也從茶屋回到了上房,又覷慧珠神色無異樣,知道胤真是沒有怪罪,二人是放了心。小然子更是笑嘻嘻回味了過來:「主子,爺那會突然出現,可是把奴才嚇慘了。尤其是想到爺那面無表情的模樣,雙眼直打顫。」話停了下來,往竹簾那瞅了幾眼,賊頭賊腦的繼續道:「主子,不過爺那身布衣百姓的穿著,還真是煞有其事,奴才遠遠瞧著,還真有幾分秀才的感覺,尤其是喚主子那聲『慧娘』。。。。」

說到這裡,小然子似壯了膽子般,直起身子,嘖嘖稱奇道:「主子和爺還真像一對秀才夫妻,『慧娘』『艾四』。。。對,還有『四娘子』。」小娟橫了小然子一眼,啐道:「爺那氣勢,怎能是鄉間秀才能比的,你沒看見,那還在調笑的農婦被爺冷眼一看,一個個禁聲的比誰都快。但。。。爺語氣淡淡的喚著主子慧娘的時候,還真唬了奴婢一跳,不過倒有幾分像秀才夫妻。」說完,二人對視一笑,又齊齊笑開。慧珠由著他們二人在耳邊嘰嘰喳喳說個沒停,思緒卻飄到那時,胤真一派嚴肅的出現在她母女面前,似輕似重的喚她「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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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末年

經過胤真耳提面命後,慧珠放野的心漸漸收了回來,不再去村莊鄉野裡了,若是實在想出去呼吸下田野自然的清晰,那時,她會帶上眾多侍衛,奴僕,儼然一副得勢福晉出行的派頭.偶爾間,她從轎子裡寨帷而視,見到叫賣的張嬸 子,或是拉扯著閒話的質樸農婦們,也只是淡淡一笑,再無當時的心境,因為她終究不是她們中的一員----四娘子,而是當今雍親王的側 福晉,鈕祜祿氏慧珠.

日子仍不緊不慢的過著,雖身處鄉野偏地,慧珠母女倆的生活,也過得甚是充實.其中最讓慧珠開心的當屬兩件事:其一,寶蓮的耳殘之疾,果真應了薜太醫的話,至初秋,寶蓮的聽力已是無礙,右耳全愈,左耳亦能聽見些聲音了;其二,她的古箏技法長進了不少,彈起來也是像模像樣,尤其是九月間,胤真人沒來,卻派人送了一台金絲楠木質的上佳古箏和一套漂亮的玳瑁指環,讓她愛不釋手,每日總要彈上個把時辰才肯作罷.

不過在慧珠遠避山野時,京裡的局勢,府裡的形勢每隔上一月的時間,耿氏和文總管就會打發了人前來捎帶消息 .

例如十月份,就捎來了兩個消息 ,一是康熙帝在一場風寒過後,召撫遠大將軍皇十四子胤禎回京,攪得局勢混亂的野更加動盪,隱隱有牽一髮而動全身之勢,一時年氏風光鼎盛,同月 間,年氏平安為胤真誕下一子,其兄年羹堯被康熙帝受命與管理撫遠大將軍印務的延信共同執掌軍務。

這兩項事情分位朝堂內宅,這朝堂上的事慧珠是管不了也不想去理會,但年氏產子於王府卻是喜事,她需得費些心準備賀禮。後小然子幫著將賀禮打點好了,趁著無人之際,抱怨道:「主子,都是十月末了,爺這月一次也沒來過了,八成是被那個牽拌住了。」

慧珠不置可否,沒有答言,心裡卻另有思索,上月胤真歇了一宿,夜裡翻來覆去不見睡眠,想是與胤禎有關。

然,這月年氏產子,年羹堯代掌胤禎軍務,不知這對胤真而言可是轉機?思量不出,慧珠搖頭笑笑,丟開心思,只道她瞎操心,胤真是何般人物,哪還用得著她去擔憂,若按著歷史軌跡進下,胤真將來是雍正帝。

小然子眉飛色舞的編排著,話一說完,卻見慧珠兀自笑了起來,納悶道:「主子,你在笑什麼?」慧珠隨意敷衍道:「派人把洗三的賀禮送去,你再去琢磨下滿月 的賀禮,到時候我要回府出席的。」

小然子一聽,呲牙咧嘴的叫道:「主子,您也太給那人面子了吧,若是您那日回去,別人還以為您怕了她呢。」慧珠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以為她想去嗎?可不去的話,便會傳她與年氏不各,平白得了妒忌的名聲,且她已經快半年未回府了,總是府裡的側福晉,也該露露面了,不然還真讓人忘了她這位側福晉了。心裡如此想,口裡卻說:「越發沒大沒小,爺又得佳兒,我豈能不去,」小然子被堵了話,撇了下嘴,倒也老實的應了吩咐。

天冷的很快,十一月的時候,整個京城也隨之入了寒冬。到了這月底,年氏的小阿哥滿月宴當日,天還暮靄濛濛的,慧珠已裹著青灰色毛皮斗篷,手裡捧著一個精緻的小毛爐,坐在前去雍親王府的馬車裡。

馬車趕在弘歷上書房前到了王府,此時弘歷、弘晝哥倆正在他們的馬車前等著,慧珠一下馬車,不顧外面的風雪,拉著弘歷問長問短,至時間不早了,方讓弘歷哥倆離開。

見弘歷哥倆上了馬車,一旁等候多時的耿氏、安氏二人上前請安,慧珠寒暄了幾句,便道:「還是先去正院給福晉晨省才是。」二人稱是,侍慧珠來到正院,這會兒,時辰尚早,還未有人前來請安,好在烏喇那拉氏彷彿已欲料到慧珠前來晨省,早派了王嬤嬤在院門前恭賀。

慧珠與王嬤嬤說笑了幾句,便進了正屋。正屋裡,烏喇那拉氏收拾整齊的端坐在上位,侍慧珠三人行過禮後,方含首道:「外面天寒,王嬤嬤快讓丫環們給三位妹妹沏杯熱茶。」

慧珠三人依言 坐下,烏喇那拉氏自是拉著多月不見的慧珠說了半響的話,只是話語裡倒透露了一個意思,就是讓慧珠早日搬回府裡。慧珠淡笑不應,推諉寶蓮病情未好還需靜養,烏喇那拉氏也點到即止,不再多言。遂又說了半回話,就讓耿氏、安氏陪慧珠下去休息,好參加午時年氏小阿哥的滿月宴。

辭過烏喇那拉氏,慧珠三人回到院子,素心已備了熱水吃食候著,慧珠捂了手,一面擦盡手裡的殘水,一面喟歎道:「還是由素心伺候著舒服。」素心佯裝不悅道:「奴婢都這大年紀了,主子還當著兩位格格的面,打趣奴婢。」說罷端著熱水盆出了屋。

屋內只是慧珠她們三人,一時早飯過半,慧珠慢悠悠的喝著杏仁茶,只聽安氏問道:「寶蓮格格的病情怎麼樣了?鈕祜祿福晉您可是要快回府了?」慧珠把茶碗一放,語調平緩道:「還要段時間吧。」

聞言,安氏有些黯然,手裡攪著錦帕,看著慧珠欲言又止,朱唇動了動,半響,卻是低頭不語。

從今日見到安氏的第一面,慧珠已猜出這些日子安氏過得不大好,這會兒仔細瞧了安氏身形消瘦,眉梢間是抹也抹不去的愁緒。慧珠心裡暗歎一聲,想撫慰幾句,卻又覺得這毫無作用,乾脆不置一詞。

氣氛正有些沉默時,耿氏狀似無意的歎道:「年福晉也是個命苦的,婢妾聽說小阿哥身體仍是不好,所以今個兒滿月酒,爺還是不讓小阿哥竟宗室排名,該也是取『福』字了吧。」慧珠明白這是耿氏話裡的意思,挑了挑眉,示意耿氏繼續。

耿氏會意,接著閒話道:「但好在年福晉有爺憐惜,儘管這幾月下來,爺公事繁忙,甚少涉足內院,但隔上四五日,還是會去年福晉那問問情況,就是小阿哥生下那身子不大好,德娘娘和爺也是派人送好藥食去。」

安氏眼裡掠過一道冷光,直接打斷了耿氏的話道:「福晉過甚,也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住,何況這種種風光後面,誰也說不清它背後的含義。」言猶未完,安氏忙止了話,死死咬了咬下唇,起身行禮道:「婢妾失言,,請鈕祜祿福晉、耿姐姐責罰。」慧珠深深的看了眼安氏,繼而不在意的笑道:「無事,安妹妹不用太過緊張。」耿氏附和,安氏領意,遂三人另擇了一些趣事作談資,說說笑笑便過。

到已時,烏喇那拉氏派人相請於一院正堂,慧珠三人又相攜去了而去,參加年氏小阿哥的滿月宴。行至門前,慧珠略略打看了一下,再聽著正常內轟然聲響,言笑晏晏,也知今日宴席規模不小,深吸口氣,她揚起笑容,走進了這場熱鬧的宴會中去。

隨後年氏的小阿哥的滿月儀式行了近一個時辰,薩滿抱著孩子在京城貴人的簇擁下回到一院正常,然後宮裡行賞賜,胤真給孩子取名,許是這次年氏知道孩子仍不禁宗室排名,反應也沒上次大了,但在胤真開口道孩子名為「福惠」時,臉上的笑容還是有瞬間的僵硬。

慧珠好笑的看著年氏強撐著笑容於眾人周旋,再時不時示?威的向她投來一瞥,卻又在與他人寒暄時,總來句「鈕祜祿妹妹」,以顯示她二人關係不錯的用意,感到啼笑皆非。不過心裡面她還是樂意接受年氏表面上的示好,於是也樂得在眾人面前狀似一團和氣的說話。

如此,在多方有意為之下,福晉的滿月宴、慧珠重回京城社交圈的事,二者一起圓滿落下帷幕。

接下來的日子,慧珠也微微忙碌了起來,因福惠的滿月過後,就是臘月,正是歲末之時。雖不在府裡,不用常是應酬,卻也要以她的名義備齊年禮,往京城裡送去,還要在庭院裡準備過年的物什,自是不像前些日子那般輕鬆。

漸漸的臘月二十四過了,年味更足了,到處洋溢著喜氣的氣氛,就在庭院旁的那間寺廟也忙忙碌碌開始準備過年。慧珠見狀,不由笑道:「看來這世外方人亦是不能免俗,咱們這些閒人就更應該在年節好好樂呵一翻。」小然子等人聽後,喜笑顏開,是要把這個年過的熱鬧非凡。

不想,就在一切準備齊全,庭院上下歡樂一片過著小年夜時,雍親王府來人了,說是胤真發話,除夕她要參加宮宴,初二那日更要參加康熙帝命人操持的千叟宴。慧珠懨懨不喜的應了,以為還是無所新意,卻在初二、初五兩日見到了別於康熙五十二年的千叟盛宴,場面盛大空彰,倒讓她開了眼界。

同時,亦在這舉國歡慶的年節下,終於邁入了康熙六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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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09:52:23
第206章 夜遊

明月皎潔,夜宴闌珊。從宮裡元宵宴出來時,月亮已是特高煽熊熔熄,翡翥翞翣朦朧的一抹白光,淡淡地籠罩在朱紅的宮門邊翟翡翥翞,蓓蓆蒼蓄透映出一片光亮。

慧珠捋了捋被北風吹亂的鬢角,右手小指上的玳瑁嵌紅寶石團壽指甲在清幽的月光下綱緁綸綢,踉輔輐輒閃過一道紅色利光。烏喇那拉氏瞇了瞇眼瞼,一手拉過慧珠的右手蓆蒼蓄蒐,跼踄跿踆在黃豆大小的紅寶石面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笑道:「估摸著也有亥時一刻了,妹妹若是帶著珠寶蓮回郊外去,該是晚了,還是回府裡歇宿的好。」說著,扭著喚了聲「爺」,問道:「您覺得可是?」

不待胤真點頭,慧珠急忙插話道:「不了,謝福晉關心,可寶兒湯藥還在那邊宅院呢,妾還是帶著寶兒去那的好。」說完,見烏喇那拉氏還欲規勸,胤真也是一副不悅的樣子,忙補充道:「明早卯時正還得用服藥,妾怕第二日趕不上回庭院,耽誤了寶兒的病情。再說今個兒妾是帶了十名侍衛來的,還請爺和福晉勿擔心。」

烏喇那拉氏為難的看著慧珠,驀地眼睛一亮,放開慧珠的手,向胤真福身道:「爺,您明日不用早朝,最近事情繁多,妹妹那庭院遠在郊外,又近靠寺廟,正適合爺去去多日來的疲乏,寄情鄉間,談禪論佛。同時這大晚上的,有爺和妹妹母女一起,妾也放心。」

烏喇那拉氏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前面幾步的李、年二人耳裡。兩人聞言,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紛紛回轉過身,就見烏喇那拉氏盈盈笑意看著她們,笑道:「兩位妹妹意下如何?」
能如何?上元之日,胤真本應夜宿正房,現在烏喇那拉氏都自願讓胤真陪慧珠,那她們又如何反對。李、年二人各自掩下心思,沉默片刻,李氏上前一步,言不由衷的稱讚道:「爺素喜佛學,福晉這番安排甚是妥當。」年氏緊了緊十指,勉強稱是。

胤真掃了眼四人,最後目光落向烏喇那拉氏,點頭道:「如此,就依福晉所言。」言畢,各自上了馬車,兩路分開而行。

馬車廂裡,小娟神色慌張的將一捆布包塞在褥子下,起身服侍胤真、慧珠母女坐下,又把燃得正旺的鎏金琺琅火爐移到車座前,方斂了車簾,卻了布簾與車門之間隔斷間侍候。

馬車漸漸的駛出了皇宮禁地,鞭炮聲,喧嘩聲,吆喝聲,叫賣聲,說笑聲。。。。不斷從街市傳來,不時一道火光劃過夜空,車廂裡也隨著這剎那閃過的煙火,忽暗忽明。

慧珠心裡裝著事,有些心不在焉的抱了寶蓮坐著,見胤真閉目養神,也樂得不用陪著說話,只是一對眼珠子卻老是瞟向那微微鼓起的褥子那,胤真早已察覺慧珠魂不守舍,卻未出聲詢問,一時間,馬車內沉陷了異樣的安靜。

寶蓮乖乖的坐了一會,當各種熱鬧的聲響斷斷續續的傳進耳膜,是再也坐不住了,幾下掙開慧珠的懷抱,蹭到對面的褥子上坐下,小嘴高撅,依依不饒道:「額娘,我們什麼時候下馬車啊,寶兒要逛夜市,看燈會!」

慧珠一驚,下意思的看了看胤真,見他眉目未動,稍是心安的瞪向寶蓮,心裡暗叫了聲:「小組宗」,就欲誆哄了寶蓮過來,動了動雙唇,還未來得及吱聲兒。寶蓮竟一把揭開身下的褥子,藕荷 色的布包滾落出來,沿著馬車的晃動,一路滾到了胤真的腳邊。

胤真睜開眼,漫不經心的彎腰撿起布包,然後打開圍布,一手挑起裡面的銀紅撒花棉襖,掂量了一下,極淡的說道:「還是半新不舊。」慧珠噎住。珠蓮蹦達到胤真身邊,抓過布包,遞到慧珠眼前道:「額娘,換上,走百病去。」

慧珠兩眼圓睜 ,直勾勾的瞅著眼前的布包衣裳,隨即感覺胤真眼風掃來,心裡「咯?」一下,認命的抬起頭,眼游移不定,半響才慢吞吞的道:「爺,妾想著元宵節時,有個習俗就是走百病,也順便看看街市。不過妾後面又一想,這元宵之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還是回庭院的好。」

胤真靜靜的等慧珠說完,面不改色的吩咐車伕停下馬車,又開口讓小祿子去準備了一套常服,直到刻鐘後,他換了常服,慧珠還兩手抱著布包,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胤真皺皺眉頭,語氣不善道:「還愣著幹什麼?你不換衣服。」

慧珠愣愣的「哦」了一聲,一個動作一個指令的換了常裳,又在小娟的服侍下去了頭面首飾。待下了馬車,凜凜的北風一吹,適才才清醒過來,偷偷拿眼瞄了瞄前面闊步前走的胤真,心裡甚是疑惑胤真的反常,何奈假時間也理不清頭緒,索性暫歇心思,往東街的燈市行去。

京城最熱鬧的節日不是春節,而是元宵節。從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七,京裡的老百姓要整整娛樂五晝夜,尤其是到了十五這日,更是熱鬧非凡。這夜,整個京城裡金光璀璨,紅通通的一片,煞是壯觀。而街道兩旁也是列市,上至珠寶玉器,下至日用百貨,一應俱全,還有各鋪戶俱張掛絹紗、燒珠、明角、麥秸、通草製成的各式花煤,供人觀賞。

此時,燈月交輝下,寬闊的街道滿是人群,稍不注意,就會被流動的人群衝散。

慧珠小心翼翼的跟在胤真身旁,一時看看小祿子懷裡的寶蓮,一時看看周邊的攤販花煤,一時再覷下身側的胤真,神情有些緊張,不過眼裡卻滿滿的全是笑意。

走到一處賣花燈的地方,胤真突然停下,慧珠奇怪的歪頭看向胤真,就聽胤真不鹹不淡的說道:「你用不著如此緊張,我們身後有六個侍衛護著,走不散的。前方就有座大橋,去那裡走走吧,也算是渡橋過病。」慧珠沒想到胤真發現了她的緊張,怔了片刻,繼而點頭笑道:「是,妾知道了。」
胤真回道,就見慧珠燦爛的笑容,眼裡微微劃過訝異,但很快的消失不見,伸手指了指前方,淡漠道:「走吧。」如是,眾人又邁步前行,不想,寶蓮此時卻不依了,小手抓住攤販架起的欄桿,瞪大圓溜溜的大眼,定定的望著慧珠。

賣花燈的小販在慧珠一行人身上打了個轉兒,又溜向寶蓮,頓時明白了,低頭取了一隻小巧可愛的免兒花煤,笑瞇瞇的推薦道:「這位爺,這花燈可是照著宮裡的小格格喜歡的式樣做的,這貴人東西當然得配貴人了,不如給這位小姑娘買一盞。」聽後,慧珠忽的一笑,這宮裡是不擺花煤的,這下小販可是胡編過了頭。

正想著,胤真給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立即取了銀子遞給小販,小販笑嘻嘻的接過銀子,立馬把花燈給了寶蓮,又選了盞七彩蓮花煤,腆著笑道:「這位爺,要不給夫人也買一盞,這花燈正適合年紀輕輕的小娘子用來掛燈求子。」說著討好的看向慧珠。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遑論是被人誇著說年輕,慧珠亦是一樣,眉梢都到笑道:「你小哥會說話,不過這不適合我了,還是留給其它剛成親的新婦吧,我的大兒子都十一了。」小販猛吃了一驚,眼裡分明透著不信的看著慧珠,慧珠見狀,被逗的喜笑眼開,微翹的細眉,也隱隱落處幾分驕傲得意。

胤真眼裡晦暗不明眸了眼慧珠,見慧珠訕訕的斂了笑容,這才從侍衛那取了碎銀子扔給小販,把七彩蓮花燈遞給慧珠,輕飄飄的說道:「拿著吧。」說罷,示意眾人離開,不過週身卻有種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氣揮發,連著小販在內,一干人等俱是摸不清情形的被震懾住了。

隨後,慧珠母女一人拿著一花燈繼續逛著街市,渡了橋,又走馬觀花一看了耍龍燈,耍獅子,踩高蹺,劃旱般扭秧歌,打太平鼓的活動,方乘了馬車驅向郊外。

回到庭院時,寶蓮已睡得極深,慧珠讓榮嬤嬤照顧了寶蓮睡下,她自己也是累得週身乏力。幸虧胤真沒讓她伺候梳洗,她也得了閒,撐起倦意,讓素心服侍她沐浴更衣,中途更是在浴桶裡,朦朦朧朧的睡著了,直到被素心輕聲喚醒,才披著褻衣,打著呵欠回到上房。

許是洗的時間久了些,上房已去了大燈,只留了盞昏黃的油燈,藉著明亮的月光,撩開幔帳,剛脫鞋上榻,就落入微硬的胸膛。

胤真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慧珠動了動身子,自動尋了個舒適的位置,一面回頭,一面隨口答道:「洗 了一半,瞇了會覺。」說落,撞進胤真幽潭般的深眸,月華下,雙眼z湛亮,似有波光林動,慧珠不由注目細看,似要瞧個仔細,下一瞬卻黑了光線。

胤真帶著死繭的手,覆上慧珠的眼瞼,接著咕噥了一句什麼,慧珠沒有聽清楚,想揮開眼上的手詢問時,卻感覺身上一涼,隨之 又是一熱,滾燙的氣息擾的她再也無暇思考。

知過了多久,頭腦微醒的瞬間,似又聽到有人冷哼「。。。。還挺年輕。。。胡話。。。」但旋即,又有股熱潮,思緒已然再度陷入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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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覲見

翌日晨間,慧珠似醒非醒的睜眼,見天色大亮,頓時睡意全無,想起寶蓮不知喝藥了沒,忙欲起身,一晃眼,餘光瞥到胤真沉睡的面龐,昨晚的記憶一股腦兒的湧了過來,不禁臉頰微紅,掙扎著坐起身來。

「啊。。。」慧珠隨著手腕上的力道又跌回床榻,剛輕呼一聲,腰上隨即被狠狠一捏,痛得她「嘶」出聲響,怒目而視。胤真擱在慧珠腰上的手往上移了幾寸,感覺掌心下觸感溫膩滑手,又重重的捏了幾下,口裡卻不悅道:「大清早的,鬧得慌。」

慧珠胸腔浮動,閉眼深呼了口氣,盡量忽視胸口處的異動,心平氣和的答道:「妾去看下寶兒,可是起床喝藥了沒。」胤真扯扯嘴角,微帶嘲諷道:「辰時差不多都過了,你也不嫌晚。」這話一出,慧珠氣焰消了一半。

胤真似對慧珠的柔順滿意,掀了撳眼皮子道:「既然屋裡沒一個下人在,就是寶蓮已起身喝過藥,也用了早飯。0」說完,又沉下眼皮子,含糊不清道:「陪我睡會,別吵了。。。」話音未肖,平衡的呼吸聲已傳進耳膜。慧珠無奈的瞅了眼胤真,見他眉宇間難得的放鬆下來,幾欲開口,終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慢慢的也跟著闔眼睡下。

再次醒來,響午已過。小娟帶著丫環捧著水盤,樣巾,衣飾等物魚貫而入,慧珠狀似未見眾侍女眼裡的暖昧神色,心裡做著建設道:「合法夫妻,是成親許久的合法夫妻,有何好遮掩。」

心態端正後,慧珠也大方由著小娟服侍起身梳洗,並細細的問了寶蓮的情況,得知寶蓮剛用了午飯已午睡了,滿意的點點頭。又極快的梳洗完畢,先去看了歇午覺的寶蓮,再親自到了廚房按著胤真喜歡張羅了飯食。

午飯罷,胤真淺嘗了幾口茶,道:「這時候,是你彈琴的時辰,我也不耽擱你,走吧。」語畢,放下茶盞,起身繞過慧珠向琴房走去。慧珠狐疑的盯著胤真的背影,連歎三聲氣,無法,跟著去了琴房。

一邁進琴房,匆匆一瞥,便見古箏的案幾上已燃上了裊裊輕煙,對面的太師椅鋪上厚厚的猩紅墊子,一旁高幾上也擺著茶盞,這意喻不言而明。慧珠眼珠兒瞟過太師椅上的胤真,身旁的小祿子和小然子二人,行至屋子中間,向胤真低頭福了個身,然後繞過紫檀伏案,揭開紅漆小盒,取出指套帶上。

。。。。

一曲畢,短暫的沉默後,胤真端起茶盞,覓了幾下茶沫兒後,抬眼看向慧珠,語速緩慢的說道:「乏善可陳,彈得不好。」評價完,低首輕呷茶水。

慧珠不可置信的抬頭,見小祿子,小然子二人低頭眼著自己的腳尖,胤真也自顧自的品茶,銀牙緊了緊,復又低首道:「謝爺指教。」

胤真透過眼前冒著白霧的茶盞,目光在慧珠身上一屯,不可置否的「唔」一聲,吩咐道:「你去陪寶蓮吧,我要去寺廟裡走走。」說罷,兀自帶著小祿子離開。

胤真背影消失,慧珠猛得坐起身,眼含薄怒的橫向小然子,問道:「彈的怎樣?」小然子苦笑一下,想了想,答道:「奴才是俗人,哪懂得這古箏這東西。不過奴才剛剛聽著,主子彈的像模像樣,實屬不錯。」慧珠手指在琴上過了一遍,輕描淡寫道:「不求技法出類撥萃,只求自娛自樂即可。」聽後,小然子詫異的抬頭,就見慧珠望著空去的太師椅逕自笑了。

  接下來的兩日,胤禛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方是起床,再聽慧珠彈琴一個時辰,便帶著小祿子去了寺廟,直至掌燈時分才回到院子裡。

     隨後至第四日,晌午過後,胤禛準備離開,慧珠帶著寶蓮送至院門口,胤禛臨上馬車時,回頭道:「後面事情頗多,我大概不會再來了,你......再住一兩月,就回府吧。」交代完,踩在馬伕的背,上了馬車。

     慧珠牽著寶蓮的手,目送著馬車漸行漸遠,良久,放開寶蓮的小手,對著空空如也的前方,端安行禮道:「妾知道了,是該回府了。」身後一眾奴僕訝異的看著慧珠奇怪的行徑,慧珠轉過身,又牽上了寶蓮,低頭,溫柔笑道:「寶兒,我們回院吧。」寶蓮乖乖的點頭,由慧珠牽回庭院。

     康熙六十一年正月二十二日,康熙帝巡視京畿地區,經新城至趙北口登舟閱河,直到二月二十一日才返回京城,一路由四皇子胤禛陪同。

     同月底,慧珠遣小然子回府遞了話,寶蓮病情大好,不日她母女將可回府。烏喇那拉氏聞言大喜,連忙備了禮打發小然子回去,並也帶了話,問之何日回府。
     第二日,慧珠又命小然子回府,言明最遲三月中旬即可回府。

     如是,慧珠會面幾日是帶著寶蓮盡情玩耍,每日皆到了大批侍衛,乘馬出遊。至初十,方收了心,開始打點行李物什。

     這日晚間,慧珠母女剛沐了浴,閒適的靠臥在矮榻上,小娟坐在一旁腳踏上陪著說話。一時小然子掀簾而入,打了個千,稟到:「主子,這大半年的細軟已經收拾妥當,奴才剛剛也和福總管清點過了,無任何出處。不知主子想何日啟程回府?」慧珠斂了斂笑容道:「今個都十二樂,也該回去了,早一日晚一日都一樣,就明日午飯後吧。」

     正說著,忽聽極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慧珠擰眉到:「小然子,你出去看看外面怎麼了?是誰過來......」一語未了,只見門簾子一掀,小祿子慌忙的進了屋,不待行禮,直接說道:「鈕鈷祿福晉,萬歲爺召您覲見,您還是快收拾一下吧。」說著,朝後面招了招手,隨即就有三四名侍女快步進屋,不由分說的拉著慧珠下榻梳妝。

     慧珠昏頭轉向的由侍女們拉著換衣裳,至在黑漆描金嵌染牙梳妝台坐定,方意識到小祿子話裡的意思,不由瞠目結舌道:「你說什麼?萬歲爺要見我?」在一旁焦急著打轉兒的小祿子聽了問話,大掌一下拍在額頭上,轉過身,小心翼翼的問道:「看奴才這記性,差點忘了這事!鈕鈷祿福晉,弘歷阿哥的生辰八字您該是隨身帶上的吧?」

     慧珠點點頭,小祿子大吁口氣,撫著胸口道:「這就好,這就好。」慧珠心裡一驚,這康熙帝為何要弘歷的生辰八字?

     小祿子眼尖,注意到慧珠忽的變了臉色,生怕慧珠有所誤解,連連擺手解釋道:「您莫急,不是弘歷阿哥有事。今下午,爺向萬歲爺提起圓明園的牡丹台那,牡丹開的正盛。萬歲爺就動了遊園的心思,從暢春園擺駕去了牡丹台。爺擔憂萬歲爺覺得無聊,又讓人去府裡叫了弘歷、弘晝兩位阿哥過園陪駕。」

     說到這,小祿子皺了皺眉頭,思索了片刻,方繼續道:「萬歲爺見了兩位阿哥也是高興,尤其對著幾月未見的弘歷阿哥,更是叫到身邊問他功課......弘歷阿哥學識了得,萬歲爺龍顏大悅,後來......爺......後來不知說了什麼,萬歲爺忽的起了興致,要看弘歷阿哥的生辰八字覲見。」慧珠微顯沉重的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未幾,收拾停當,慧珠雙手緊拽著裝有弘歷生辰八字的錦盒。疾步跟著小祿子出了庭院,乘上了馬車。路上,許是行人少,又有康熙帝等著,馬車行的非常快,一路飛馳,竟不到一個時辰,已至圓明園。

慧珠從顛簸的馬車上下來,晃了晃身子,臉色有些蒼白。小祿子前面引著路,見慧珠面色不好,歉意道:「鈕鈷祿福晉勿怪,因萬歲爺在等著,所以馬車行的事快了些。」慧珠搖搖頭道:「無事的,讓萬歲爺久等,可是大事。」

     說話時節,已行至牡丹台外,慧珠微閉雙眼,等著康熙帝傳召的時候。這時,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耳旁說道:「來了。」慧珠聞聲知是胤禛,心下有些鬆懈,卻在抬眼時,對上一雙陰鷙的眼眸,而眼底更是閃爍著一抹狂熱似魔的火光,未及再看下去,已不由吸了口氣,仰著身子退後一步。

     胤禛似沒察覺慧珠的驚嚇,接著問道:「弘歷的生辰八字帶來了?」慧珠穩住心神,再次抬眼看去,胤禛卻已然恢復常態,眼裡波瀾不驚,一片平靜,彷彿方才只是她眼花一般。

     胤禛沒理會慧珠滿眼的疑惑,低頭看了眼慧珠手上的錦盒,微點了下頭道:「嗯,皇阿瑪還等著,進去吧。」說著返身向牡丹台回走。

     慧珠跟著進了牡丹台,不敢抬眼,直直上前幾步,跪地叩首道:「奴婢鈕鈷祿氏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康熙帝不帶痕跡的過量了遍慧珠,朗聲笑道:「是鈕鈷祿氏啊?可是帶了弘歷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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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康熙

慧珠只覺康熙帝朗朗笑聲中是無盡的懾人之氣瑤瑵瑣瑪,菞菈蒛蒡心神陡然一凜。額際緊俯地面,畢恭畢敬的答道:「回萬歲爺的話榣榥榷槌,嗶嘖嘕嗹奴婢帶了。」說著將錦盒雙手置於頭頂奉上。

見狀,康熙帝氣勢微斂褊褘褕裬,墎塻墏墘側首朝李德全使了個眼色,又向慧珠抬了一下手僔僚僰僨,菞菈蒛蒡捋鬚道:「鈕祜祿氏你當年可是一身擋然,現在不過兩年間的時間敲敳斠斡,嫫嫦嫮嫢怎麼當初那股勇氣沒了,人也這般拘謹。」

慧珠不明康熙帝話裡的意思,正尋思著如何回答,就感手裡的錦盒被人取走,忙抬首看去,只見李德全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對她低聲說道:「鈕祜祿福晉,萬歲爺讓您起來了,您即到一邊候著就行。」慧珠未看見康熙帝的抬手動作,可在這一刻,她卻無理由的選擇相信李德全的話,躬身站起,退至一邊。

李德全揭開錦盒,取出盒內的絲絹,手裡微微一抖,柔滑的絲絹順勢展開,然後躬身捧上。康熙帝接過絲絹,定睛細看,雙唇嚅嚅而動,似在字字品讀,又似回憶思索著,良久捧著絲絹無話。

是夜,明月當空,澄淨如水,皎潔若銀,淡淡的柔光似水含煙,淡月籠紗。一縷清風拂過,牡丹艷色迎風浮動,挾來香風陣陣,沁人心脾。然,如此良辰美景,何奈慧珠無心享受,唯有斂眉垂首,掩下心中的忐忑不安,只望這場許是胤真刻意為之的偶然,能讓弘歷全身而退。

不知過了多久,康熙帝從絲絹上移開視線,仰頭哈哈大笑,打破這異樣的沉默。

弘歷隨胤真後站立,低頭之際,覷見胤真於袖下的手指雖自然的垂著,卻有青筋冒起,若不是他站得極盡,此處又燃了燈火,他也必是不能發現。看到這,弘歷心頭掠過一個想法,卻又搖擺不定,至眼角餘光瞥見對面緊張站著的慧珠,雙手兀自握拳,接著跨出一步,單膝跪地,行一禮畢,開口問道:「皇瑪麼,孫兒斗膽一問,不知弘歷的生辰命理,可是有趣味的地方,能博皇瑪麼龍顏大悅。」

康熙帝慈愛的讓弘歷起身,似玩笑的口吻,有意無意的看向胤真道:「老四,你對子嗣一向嚴苛,尤其對弘歷時常是冷眼以對。若不是你與朕閒談的時候,讚過弘歷天資不錯就是被過於寵愛,否則還真以為你不喜弘歷。」

胤真拱手道:「兒臣子嗣稀少已是定因,所以兒臣更應該對他們嚴厲些,不可輕易誇獎,以免成了紈褲子弟,那時再後悔已追悔莫及。」

話鋒一轉,回頭看了眼弘歷,繼續道:「再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弘歷現在文武可能不錯,但許多地方尚有足,容易浮誇,又是嬌養大了,比起弘時、弘晝更該嚴待。」

康熙帝冷眼看著胤真一副嚴父模樣,沉默半響,搖頭連道三個「你」字,最後歎氣道:"最近幾年你太多閒時花在草書佛法上面,卻又極為較真,不過這也罷,結果總是好的。"說完,見胤真仍是面不改色,恭敬聽著,眼氏微有滿意劃過。

康熙帝溺愛的看了眼弘歷,接著對胤真道:「好了,不提這了,弘歷還等著解疑呢。」話語稍停,又低首瞧了瞧絲絹,方道:「老四,今個兒談起了生辰命理,你與朕對此都有專研,不過看來還是朕比你更精通些。」胤真皺眉道:「皇阿瑪是九王之尊,兒臣豈能與您比擬。」

康熙直接略過胤真的話,依理而論道:「書云:子午酉卯成大格,文武徑邦,為人陪秀,作事能為。連運行乙未。甲午,癸已身旺,洩制為奇,俱以為美。弘歷命格正是如此,當年欽天監為朕所披的命理也是極好之象,實在難的,但比起弘歷的,仍差上一截。」

話落,胤真、慧珠、弘歷齊齊跪地,弘晝見之,慢半帕的亦跪於弘歷身後。康熙帝狀似納罕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胤真正色道:「皇阿瑪,此話萬萬不和規矩,您是天子之命,弘歷不過是臣子,最多佔了富貴福祿罷了。」弘歷插話道:「皇瑪麼,師傅教導過,您的命理乃是天子之命,任何人不可比擬,孫兒更是不敢與之相提。」說罷,不懼康熙帝屯生的怒氣,直視龍顏。

康熙帝不過是佯怒,實則試探,此時見向來寵愛的孫子短短素月未親暱,週身已氣勢大顯,兩隻秋水般澄澈的眼睛裡流動著不同尋常的靈氣與沉靜,行動舉止間,比起同歲的弘晝也敏捷得體,較之他近一百名孫兒中也是撥萃出眾。
一番相比之下,康熙帝不由想起胤真適才的答話,子嗣稀少是胤真不可扭轉的劣勢,但胤真卻身傳言教,把孩子教養的極為出色,可謂是子不貴在多,而貴在精,尤其是還有命格資質都是少有的一子。。。想到這裡,康熙帝心裡驀然一痛,其實子嗣又多又精也同樣不是好事,猶如他。。。

弘歷揣測不安的與康熙帝對視,忽見康熙帝眼神黯然,盾著以前祖孫相處的情形,弘歷心裡一澀,不由自主的向前傾著身子,聲音含著濃濃的關切喚道:「皇瑪麼!」胤真不想弘歷居然這般莽撞而為,大怒道:「胡鬧,御前失儀,還不快跪下。」

老年的康熙帝在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兒子虎視眈眈窺視下,是十分渴求親情的。在近年來胤真不為朝野皇權,只是一心待著老父,康熙帝鐵石的心已又偏頗。這會兒,弘歷又真摯的關切,心裡更是大慰,微有激動。不過他終究是幾十年的帝王,心裡如何激動滿意,臉上仍是如常。

遂,只見康熙帝將絲絹遞給李德全收好後,罷手道:「老四,你不要在訓弘歷了,在朕眼裡,他是朕的好孫子。行了,你們都起來吧,今日是來賞花的,是家宴,一切君臣之禮都免了吧,你們也都歸坐吧。。。唔,對了,給鈕祜祿氏也設了桌椅吧。」

慧珠強制鎮定的謝過康熙帝賜坐,心裡卻暗自捏了兩把冷汗,一為康熙帝與胤真那番平常的父子對話,其實暗自下不然,乃是暗潮湧動;二為弘歷大膽作為,以她對弘歷的瞭解,弘歷剛才的動作話語,一半是出自真心,另一半卻是。。。

慧珠不敢再想,斂回思緒,微微分神於填漆錢金花紋炕案上擺著的時令瓜果,各色精巧的點心,馥郁芬芳的醇醇美酒,卻只覺品之無味,如同嚼蠟飲水。

彼時,康熙帝與胤真父子相談甚歡,胤真偶然提起弘歷甚曉佛經。康熙帝來了興致,忙考問起來。弘因落落大方起身,背了幾段徑書,並從頭到尾清晰地講解了一遍。康熙帝大悅,剎那間胤真父子的風采攫住了她的心臟,心裡隱隱有了某種決斷,又憶起弘因的生辰命理,不由讚道:「弘歷聰慧,是福過於子。」

弘歷作揖道:「謝謝皇瑪麼讚賞。」言畢,回位坐下,趁眾人未注意之時,對著慧珠咧嘴一笑,慧珠心下安慰,滿是慈愛的點頭回笑。

弘歷的小伎倆哪會過了康熙帝、胤真二人的眼底。康熙帝順著弘歷的視線看去,目光略微一屯,隨即放下手中灑杯,隨意問道:「鈕祜祿氏,聽說你沒住在府裡,帶著那個...弘歷的妹妹在郊外養病。小格格是何病?可是大好了?」

慧珠一怔,起身回答之際,極快的向胤真投去一瞥,卻見胤真只是一派常態的回視,咬咬牙,不敢在康熙帝面前隱瞞,只怕康熙帝早已聞之,於是跪地回道:「謝萬歲爺關心。寶蓮她一年前不真落水,耳...至殘,所以去郊外養病。」說完,慧珠心裡大痛,沒想到今日竟當著眾人面承認女兒左耳至疾。

康熙帝確知道慧珠母女的事,見慧珠說到女兒至疾時眼裡的痛苦,對慧珠重視女兒的心有些感歎,又有些興致,不禁挑了挑眉,直白的問道:「你是老四的側福晉,又有稚子未長大,竟然為了一個女兒移居鄉間野地養病,還是一個左耳必留殘的女兒如此,你是怎般想的?」這話一落,在座幾人皆是一凜,康熙帝果真對雍親王府有所監視。

這時,慧珠卻是對康熙帝話裡的不在意心生不滿,緊了緊牙關,勉強壓住心裡的憤慨,答道:「奴婢照顧不慎才導致寶蓮出了意外,但事已造成,只能盡力補救。府裡雖一向嚴謹,但難免人多口雜,發現寶蓮耳疾一事,用異樣的眼光對待而讓寶蓮心裡留下陰影,這點奴婢不敢冒險。且弘歷、寶蓮之於奴婢同等重要,皆為奴婢所生養。現年弘歷已是十餘歲,奴婢相信他能自己照顧自己,所以便離開府裡,帶著更需要母親的女兒離開。。。還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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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撫養

言語裡提及胤真,慧珠不自覺慢了語速,悄視胤真兩眼,猶豫道:「爺在奴婢請求前,是以有所打算,也是憐惜寶蓮而至。如此,奴婢離京前往鄉間照顧寶蓮,更是應當。」說完,慧珠頭低低的伏於好面,雙目死閉,身體不自然緊縮顫抖。

康熙帝意哈不明的「哦」了一聲,這聲卻如一把鐵錘重重的敲打在了慧珠心頭,讓她肝膽俱震,強烈的後悔之意蔓延全身,空白的腦海裡只映現出四字---弄巧成拙。

就在慧珠陷入深深悔意懼怕之時,身上的壓迫力漸漸移開,滯緩的呼吸慢慢恢復暢通,她知道康熙帝已把收回視線,心下長長吐出一口氣悶,可緊繃的神經微懈的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這時,只聽康熙帝蒼老卻沉穩的聲音遠遠的隨著徐徐夜風飄散過來:「老四,你敬兄長,憐幼弟,嚴子嗣。。。。不過朕現在才知道,你也愛憐稚女,嗯?」

胤真低垂的眸光閃過深幽,短暫的沉默了幾許,推開座椅,雙手抱拳道:「皇阿瑪,兒臣。。。。」康熙帝突然豪邁大笑,打斷胤真脫口之言,似悅然道:「朕隨口一問,你倒不必認真作答,再說不是有老話,女兒是父親掌中寶,好了,你回座吧。」胤真不知作何想法,聽了康熙帝的話,也不再多言一詞,直接重新歸坐。

康熙帝微瞇眼眸看向慧珠,如慈祥老人般問了慧珠母女倆在庭院的生活,又頗似興味的詢問了那裡的鄉野景色後,連連笑道:「有福之人,你果真是有福之人。」慧珠一聽,不明康熙帝話裡是何意,竟突如其來的道這一句話,實屬百思不得其解。

康熙帝好似未見眾人眼裡的疑惑,猶自開口道:「李音達,扶鈕祜祿氏過來,她跪了許久,朕倒是忘了。」李德全頷首應了,手裡的拂塵一甩,幾個快步行至慧珠眼前,下垂的雙眼笑成一條隙縫樂呵呵的看著慧珠,笑道:「還請鈕祜祿福晉起身。」

    慧珠哪敢讓李德全躬身相扶,忙不迭雙手撐地起身,不想雙膝跪的太久,早巳麻木,剛一站起身,一個翹起,直直往下倒截,幸得李德全哏疾手快的伸手攙扶,堪堪站穩身子。無法,慧珠只得由著李德全扶著小心翼翼的回到位上坐下,又再三言謝過李德全,這才緩過氣息來.
     康熙帝目光一直到慧珠落座方休,眼見慧珠這般微顯狼狽的模樣,卻是龍顏大悅,又一次哈哈大笑,引得眾人疑惑詫異。好在後面康熙帝未再問及任何話,只與胤真兩父子把酒臨風,月色迷茫下賞花閒談,甚為融洽,直至茂時將闌(晚上九點),才一臉盡興的擺駕離開。

胤真攜慧珠、弘歷弘晝哥倆與園門外恭送康熙帝離開,至御駕消失於花茫夜色中,方禮畢起身。

慧珠跟在胤真身後起身,見胤真背手而立,不予言語的注視前方,筆直的背景在園門前幽煌的燈火下,顯得孤傲冷然,又有別樣的陰沉。慧珠望著眼前的背影,陰冷之氣越來越烈,不由鼻尖滲有微微冷汗,牽著弘歷的手不覺用力,左腳自然而然的欲往後退。

「時辰不早了,你今晚就留在園子裡,弘歷、弘晝你們也留宿園子。」胤真驀的轉身吩咐。慧珠後退的動作僵住,未去迎視夜幕下胤真如炬的目光,便低頭蹲安道:「是。」弘歷、弘晝哥倆對慧珠的留下心底歡喜,對視一眼後,亦恭敬應是。

關了園門,回到院子,侍人早已備好去了亮燈,寢房裡也燃了香薰,鋪了床榻。慧珠見之,不便多留弘歷哥倆,簡單的問了幾句近來的生活小事,就讓哥倆下去睡下。

一時,小祿子領著丫鬟太監退下,慧珠絞了棉巾侍候胤真淨面,心裡本想問下今日之事,但轉念一想,胤真是何人,若他不想說,問了也是無用,何苦自找不快。打定主意後,慧珠也就緘默不言,唯仔細的服付胤真盥洗瀨罷了。

胤真盥漱畢,見慧珠收拾水盆出去,出言阻止道:「你去做何?留著明早有奴才收拾。」聽後,慧珠輕應了一聲,又將水盆放回木架子上。

此時,胤真似是起了談興,問道:「福晉說你這月將回府,你是怎樣打算的?」胤真從木架回到閒榻旁,一面為胤真寬衣脫鞋,一面不假思索的答道:「妾已收拾了行裝,準備明日午時就回府。」

胤真皺皺眉頭,呢喃自語道:「這麼快?」慧珠抬眼欲答,只聽胤真又道:「進了四月,天也開始熱了,鄉間比起來京裡涼快甚多,你又甚喜那地,不如。。。」話言過半,略想片刻,沉吟道:「不如你和寶蓮在住些時日,等暑熱過了,再回府吧。」
聞言,慧珠當下抬頭直望向胤真,屋裡昏黃暗淡,一時間,胤真面龐模糊,分明的稜角,深邃的幽瞳,薄薄的雙唇,皆是混沌不清。

胤真任由慧珠盯視,半響,雙唇微動:「你想回府?」略含清冷的嗓音在靜謐的深夜裡,顯得極尤為涼薄冰冷,慧珠不覺寒意來襲,人卻省過神,忙挪開視線,手腳麻利的為胤真脫了黑靴,心裡也極快的有了想法,王府內宅只有區區一個偏角,她更愛庭院生活,既然胤真都讓她多留幾月,她豈會不願意,可烏喇那拉氏那已給了回話,還有她的弘歷也身在王府,她又怎能自私的逃避。

昏暗夜裡,胤真不容錯過慧珠絲毫神色變化,遂在慧珠尚未組織起言語時,已給了回答:「府裡,我自會派人去回了消息 ,這點你無須多想。至於弘歷他。。。」慧珠正專心聽著,卻見胤真不再提及,上榻另道:「安置吧,時辰不早了。」

慧珠兀自雙眼圓睜,微張雙唇,看著胤真上榻躺下,然後閉目入睡,未再言及弘歷一字。如此,慧珠只得癟嗒了下嘴,嚥下所有情緒,稍顯不干地瞪了眼背向她的人,轉身吹熄了燈,也跟著脫鞋上榻,放簾睡下。

躺下後,慧珠背脊一觸及軟香的被褥,疲倦困乏齊齊湧來,不知所感,一覺天明。慧珠睜眼一看,見晨曦進屋,幔帳外丫環手捧盥洗之物敬候,忙坐起身,低呼道:「這大早上了。」

小祿子聽慧珠言語,對著重重幔帳打了個千兒道:「鈕祜祿福晉,時辰剛好,未有晚起。弘歷、弘晝兩位阿哥也剛收拾妥當,在外間等著給爺和您請安,並用早飯。」言畢,見床榻後胤真也是坐起身,忙吩咐了丫環打開簾子伺候胤真、慧珠二人梳洗。

因弘歷、弘晝他們要去上書房,慧珠只簡單的收拾了下,就和胤真去了上房。弘歷哥倆坐在側邊椅上等豐,見了來人,忙起身站立,至他們在炕席左右坐下,方行至眼前,跪地請安道:「兒子弘歷(弘晝)請阿瑪大安,額娘(鈕額娘)大安。」

慧珠夜裡睡的安穩,昨夜緊張的情緒消失不少,又想著還要在庭院小住,不能常見弘歷,心有愧疚,竟越過胤真,率先出聲讓弘歷哥倆起來,拉著弘歷問長問短。胤真對慧珠的越矩,也沒說什麼,另開口吩咐廚房擺飯。
不一會兒,飯食上桌,慧珠分別給胤真父子三人盛了碗豆漿,對著皺著一張臉的弘晝笑道:「早上喝豆漿比喝杏仁茶好,你呀,就將就著喝了。」弘晝臉皺的更厲害了,端著碗就是不喝,忽瞟見胤真雙目一沉,不悅的瞪過來,頓時嚇得二話不說,仰了脖子,「咕噥」幾下便是下肚。慧珠見弘晝一副少年心性,原本擱在心裡的煩愁消了不少,也有調笑心思:「慢著點,又沒人和你搶。」說著,忙是拿了棉巾遞給弘晝擦拭嘴角。

屋內正一片溫馨之際,只見簾子一撩,兩個有品級的太監前來稟話道:「萬歲爺口諭,弘歷阿哥深得朕意,從今日起不必再上書房,一切生活食宿,功課學識,皆有朕育。」話落,一屋眾人俱怔。

慧珠弘歷母子面面相覷,一瞬不瞬的盯著彼此,有些消化不了這話的意思。慧珠心裡更是千翻百轉,以前弘歷被接去宮裡小住,不是陪太后,就是後面被德妃所養。可現在按這話裡的意思,康熙帝是要親自撫養弘歷,同食同宿,還要教之功課,較之當年的廢太子胤仍,也不過如此。現下,康熙帝如此所為,又是何意?

倏的,慧珠憶起一事,昨晚胤真言及弘歷的安排,不置一詞,可是他已經有所察覺弘歷會被接進宮裡。

想到這裡,不由側目向胤真看,只見胤真面色如常,一派鎮定,只是後背的兩手有手指微微磨蹭,慧珠霎時明白,胤真對於康熙帝的口諭也是吃驚!

正想著,便見胤真已不再兩手後背,伸出一手稍是微抬,應承道:「嗯,你們去回旨吧,弘歷收拾些物什,隨後我親自送他去皇阿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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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09:54:19

第210章 客來

當日午時之前,胤真親送弘歷至暢春園。慧珠心想康熙他知識淵博,能親自將弘歷在身邊蜒蜮蜷蜞,誋誫誖誒是利大於弊;如是,她也能安心於鄉間庭院消暑奫嫨嫠嫣,遯適遭遨遂父子二人離開後,她也乘馬車離園。

駛回宅院時嫨嫠嫣嫗,潃漱漪漵小然子、福貴已打點好一切細軟裝箱,立於院門外等候綴緌綾緉,箔箘箸箊聽得慧珠取消回府決定,要在這待上數月。小然子當下急得搓手屯腳,顧不得門外眾多奴僕,伸手請了慧珠過到一旁,急切道:「主子,怎麼又不回府了,雖說這裡待著是無憂無慮,可主子終是那王府裡的人啊。您一年都沒在府裡了,現在還不回去,就是府裡有人,若有變數,到時也是鞭長莫及,再說有弘歷阿哥他。。。」

不待小然子語無論次的說完,慧珠便打斷道:「暫時不回府是爺的意思,你乾著急也無用,還有弘歷他已被萬歲爺接到身邊親自養育了。好了,我進去看寶兒了,你和福總管把東西又擺回去吧。」吩咐完,就著小娟的攙扶進了宅院。

小然子在聽的一驚一喜,呆愣愣的杵在原地不動,直到回過魂兒來,福貴已張羅著眾人搬箱子,牽馬車,而慧珠也早就望不到影了。不過至此,小然子也不再為長時不在府裡憂心,自是專心服侍慧珠母女,並跟著福貴一起辦事,學了不少東西,為人處理方面較之以往,也甚是圓滑。

轉眼一月過去,到了紅情綠意的四月,四周舉目而望,皆是一片春意盎然之景。隨著白晝的拉長,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厚厚的棉衣被繁花似錦的裌衣所取代,年輕的女兒爭相穿出自己的春裳,紛紛妝扮一新,碎步出了閏閣,不知是要踏青賞春,還是要與百花爭春?

這日綿綿春雨過後,泥土翻新,含苞綻放,霎時間,是清新,是芬芳,是凝香,伴著清風,帶著雨味,綣綣綿綿的穿過雕欄、越過玉砌,浮進紅漆繡樓。

鄉樓裡,慧珠春困醒來,喚了小娟進屋服侍起了身,就懶洋洋的臥靠在紫檀貼皮雕瑞獸花卉榻上,一手支著額,半撐著身子,望著窗樞外雨過天晴的水榭靈台,聽著凝聚的雨珠墜地的聲響,似有惆悵。

忽然,「嘩啦」聲響,珠簾被人撩起,隨即輕細的腳步聲傳來。慧珠微蹙娥媚,目光仍是落在樓外的翠色,淡淡的問道:「是寶兒醒了嗎?」小然子走到榻前,躬身笑道:「主子,您猜錯了,是有客到?」慧珠稍稍提起興致,轉過身,挑眉,無聲詢問。

小然子笑意更濃,有些賣關子的慢慢說道:「主子,今日有客來訪,您猜是誰?」慧珠瞅了眼一副小人狀的小然子,沒有答話。小然子只好訕笑兩聲,自個兒說道:「京裡的裁縫嬤嬤來給主子量尺寸,好給主子做幾套衣裳。主子,您別瞪奴才啊,這客當然不是那婆子,是鈕祜祿府的二爺和二奶奶來了!正在外等著求見主子。」

慧珠一下坐起身,狠瞪了小然子幾眼,連聲嗔道:「還不快去請了他們進來,再上些茶點瓜果。對了,那量尺寸的嬤嬤就引到茶水間等著,也給她上些吃食之類的」小然子領話,笑呵呵的打簾而出。

俊賢回京奔喪已又一年,但因要避忌閒話,大多時候都閉府不出,就是偶爾出府,也未能前來拜見慧珠。這會兒,慧珠一聽多年未見的俊賢前來,連忙下榻,迎了上去。

一時,寒暄過後,俊賢被慧珠過於灼熱的視線打量的不自在,黝黑的俊臉泛起一絲紅暈,不自然的提高嗓音喚道:「阿姐!」
慧珠未予理會,滿眼欣慰的看著四年多沒見的俊賢,見他身形挺拔,黝黑的皮膚下是濃眉大眼,眉梢間,透著一股成熟的氣息。看來經過廣州三年的歷練,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一臉稚氣的幼弟了。就這樣看著,慧珠不禁紅了眼眶,心裡有些酸楚的想著,若是章佳氏還在,能看著俊賢成材,該是老懷安慰了。

俊賢夫妻見慧珠神情不對,忙出聲勸慰,於是三人又憶起章佳氏,不免感歎一番後,氣氛方有回籠,姐弟倆也就彼此的生活略說一回。

這時,只見俊賢停下閒談,躊躇了一會,才道:「阿姐,您還要在這住多久?」慧珠一愣,繼而笑道:「等天涼了就回府。」俊賢又道:「聽幾個內務府當差的同僚說,萬歲爺今年四月就要去熱河避暑,估計明日佛誕過了,沒幾日就要啟程。以四爺今年時時陪在萬歲爺身邊的架勢,估計這次也要同行。」

慧珠喜道:「如此甚好,你可知弘歷被萬歲爺接去身邊扶養,有他阿瑪同去,我也放心。」俊賢臉上閒過為難,微有語塞道:「這次出行時間不短,王府裡必有人隨侍四爺。」說到這,窺了下慧珠的神色,又笑道:「開始以為弘歷阿哥是被接去宮裡小住,現在在才知是被萬歲爺養在身邊。」

聽後,慧珠有些陌生的看著眼前的俊賢,至在他眼底尋到關切之意,才屯生愧疚,心裡也不由暗自嘲諷,對著自個兒看著長大的幼弟,她居然還心存。。。

搖搖頭,慧珠不願多想,斂了心思,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弘歷今年都十二了,又在萬歲爺身邊,旁人親近不了,他自己也是曉事的。」俊賢聽了這話,心裡大抵是信了慧珠的說辭,不由失笑道:「小時候,額娘常歎,阿姐在王府生活處處需謹慎,現在知事了,見現在京裡局勢不定,各大親王府又異常流動,想著阿姐在王府裡身處高位,危機...唔,中奴。。。不,是弟弟過於憂心。」

慧珠一笑置之,另問道:「再過一年,你也該謀事了,可是有過打算,是繼續外放,還是?」俊賢嚴肅道:「阿瑪年邁,家裡重擔落在大哥身上,弟心有愧。這後,弟打算就在京裡任職,一是照顧阿瑪,二是索桌洛氏有喜了。」慧珠大喜,看著一臉嬌羞的索桌洛很為他們高興,這桌洛氏進府多年,只生育一女,能在多年後又有了身子,對鈕祜祿府來說卻是大喜,畢竟凌柱和俊賢都盼著嫡孫嫡子的出世。

於是後面,慧珠是拉著索桌洛細細的過問了生活起居,又讓福貴取了許多婦人有身子時進補的食材,至晚間,留過鈑後,方派了侍衛護送俊賢夫妻二人回城。

是夜,盥瀨畢,慧珠寬衣就寢,閉目睡眠時,想起下午俊賢的話,心裡對隨侍人選微有定段,年、安二人皆有可能,其中年氏機會更大些,只是不知年氏可是捨得尚在襁褓中的稚子?

心念間,睡意漸漸迷濛,至意識沉寂之際,一個念頭劃過,無論她二人誰去隨侍,於弘歷無礙,於她也就無礙,何況作於四皇子、雍親王的胤真,沒有年安二人隨侍,也會有其他人隨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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