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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iger18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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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 大爭之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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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6 03:31:01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家國兩難

慶忌營地,營盤扎在一片河谷地上,左側一條河流,下通東苕溪,上接五湖。營盤中一片匆忙,各種探馬消息不斷,中軍大帳中眾將領濟濟一堂。

“孫將軍,是否應在左路沿河設防,萬一姬光逃入五湖,便可渡湖直達姑蘇城下了。”

“不必,沿河上下船隻已被我們盡數收繳,除非他們昏了頭,否則沖向五湖的話,他們除了背水一戰,再無其他出路。我們現在人馬、士氣雖略勝於姬光,可不要忘了姬光現在尚是吳國之主,他還有援軍,我們務必得集中全部力量……”

一副以小圖臨摹的大幅地圖用炭畫在兩張拼在一起的羊皮上,掛在木壁上,眾將正在議事。

“燭庸現在怎麼樣了,他去武原可有消息?”

“已派人去武原聯絡,消息應該也快到了。”

“武原在我右翼,若燭庸能招降武原守軍,與我互成犄角之勢,姬光水路不可行,陸路便也斷了。”

慶忌道:“也不盡然,別忘了,禦兒城還有姬光七千守軍。那可是毫髮無傷的七千生力軍,這樣一支人馬,若在平時或許作用不大,但是在敵我雙方都已力盡之時突然趕到,其戰力卻不容小覷。更重要的是,它會大大地穩定本已士氣低迷的姬光人馬軍心。”

孫武看著地圖上敵我兵力分佈的示意標誌,沉吟道:“末將擔心地也是這一點。緊跟著還有夫概自邗邑而來的人馬。燭庸公子能否招降武原守軍,是一個變數;夫概的人馬幾時趕到,又是一個變數;至於禦兒城地那一路人馬……。我雖小胜,但變數太多,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能準確把握的,要想不受這些變數影響,我們就得一鼓作氣,趁它們尚未發生,對東苕溪的姬光殘部再行致命一擊,我相信……他們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攻擊了。\\\\\”

“如果此時再度發動攻擊。禦兒城、或武原、或夫概人馬及時趕到,整個戰局會如何發展?”慶忌目光一閃,向孫武發問,他雖是發問,實是提醒。每個人都想像得到那時攻守勝負會立即逆轉。

孫武道:“這也正是伍子胥選擇這裡的原因。北上已不可行,有我們擋在路上,以他殘軍士氣,便是對上我們攻城的一萬人馬也勝算寥寥。移兵東苕溪。右有武原,後有禦兒城,還可等待夫概自我們背後殺到,他是想置之死地而後生,藉此形勢反敗為勝。而我們……”

他苦笑一聲,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雖然想把主動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但是現在很大程度上。要看天意產生什麼變數了。”

“報!緊急軍情。越國趁我吳國內亂越境偷襲,已夷平禦兒城。目下行踪不明。”

“甚麼?”帳中諸將同時一驚,這個消息既喜且憂,禦兒城守軍被除掉,闔閭便去一強援,對慶忌的這支大軍自是好事。可越人來者不善,絕非著意相助慶忌,誰知道這條素蛇下一步會攻擊姬光還是攻擊慶忌。

“越人越境兵力是多少?何人領軍?”

那信使道:“這……尚不得而知。”

孫武急道:“各路探馬從速打探越人行踪,一有消息即刻來報,不得遲誤。”

“諾!”那信使匆匆退下。

慶忌的目光微微地瞇了起來:“長卿何時派出一支探馬繞過姬光,反去打探禦兒城消息了?似乎……他早知禦兒城可能生變地模樣……”,慶忌不由想起上一次談起可能赴援姬光的各路吳軍時,孫武就沒有著意提起禦兒城那支守軍……

夫概兵至奄城,稍作歇息,即令大軍再度啟程。 \\\\\三軍整肅,剛欲拔營起寨,一馬馳來,馬上士卒肩插兩面紅色小旗,正是軍中信使打扮。他打馬狂奔,到了夫概車駕前翻身滾落塵埃,急爬兩步上前,一把拖住夫概的車輪,氣喘吁籲地道:“報!大將軍,緊急軍情。”

夫概安坐車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悅道:“何事驚慌,起來說話!”

“是!是是!”那信使應著,但雙腿騎馬已經麻痺,大腿內側業已盡數磨破,血染袍襟,他挺了兩下竟未站起,只得半跪在那裡,急急說道:“大將軍離開邗邑只兩日,便有魯人與東夷人合兵攻打邗邑。他們……他們本是佯攻,奈何邗邑所餘兵馬實在有限,敵人看出破綻,便一舉攻下邗邑,現……現魯人與東夷人聯軍已過江殺奔雲陽而來。他們……他們打的是掩餘公子的旗號。”

“甚麼!”夫概大吃一驚,有力地手臂一按車轅,幾乎一挺身從車上站起來。

前方傳來車輪輾動地聲音,前軍已欲拔營了,夫概把手一揮,喝道:“停止前行!”

號旗手立即擺旗傳令,片刻功夫,前營應旗,停止了前進。夫概一躍下車,面色陰晴不定地在地面上踱了起來。

“掩餘借了魯人與東夷人的軍隊?他們在齊國牽制之下,真的還有餘力發大軍南下?這消息是真是假,他們是真的出兵還是佯攻惑敵?如果是真地,我揮兵趕去匆匆赴援東苕溪,掩餘自我身後追來,那不是要腹背受敵?”

夫概眼神閃爍,忽地止步盯著腳尖一動不動,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早已野心滋生的心底升起:“王兄……怕是保不住了,我與其揮軍南下與他共赴死難。^^ ^^何如直奔姑蘇,剷除外圍慶忌的人馬,避入姑蘇大城再圖後計?夫差乃黃口小兒。吳國軍中,我地威名卻僅遜於慶忌,到那時,說不定我能取而代……”

他搖搖頭,忽又打消了自己的貪欲:“不可,如果王兄被殲滅,慶忌得勢必來攻打姑蘇,再有掩餘借了魯人與東夷人聯軍合力。那時我該如何是好?”

他皺起眉,煩燥地繞著自己的車子又疾行兩圈,再度停下腳步:“齊人國力之強,遠非魯陳曹宋東夷諸國可比,魯人和東夷人北方戰線吃緊。他們地軍隊如不能速戰速決。就不可能在我吳國久駐,僅是糧草供應他們就吃不消。如果外援一退,便只剩下慶忌一路人馬。姑蘇大城地儲備便是守上三年料也無妨,何況那時我與守軍匯合。兵力上可攻可守,再有武原、禦兒城等各路人馬,只消我打起吳王旗號調動起來……”

他雙眼一亮,抬頭喝道:“來人!”

一個書記官和一個旗令兵齊步上前,抱拳拳:“大將軍!”

“傳令……”夫概手舉空中,忽又一陣茫然:“若是王兄敗而不死,逃回姑蘇,那麼……那麼我該如何……”

“大將軍?”書記官詫異地看著他。

“嗯?喔!傳令……。傳令三軍拔營。奔赴東苕溪。”

“諾!”

“回來!還有……”

“大將軍請吩咐。”

“姑蘇城與東苕溪,多派幾路探馬。隨時傳送消息。武原城,也要派人前去聯絡。\\\\\\因……魯人與東夷人自後追殺,為防萬一,我三軍以戰備狀態起寨拔營,前後三軍相離不可太遠,後營當緩緩而行,集結陣形,以防為追兵所趁。”

“諾!”

任家後花園,任若惜倚窗而坐。窗外,春花綻放,綠草茵茵,池塘邊,任冰月正在毫無耐心地釣著魚,釣鉤兒甩進水里,還沒等漂兒穩下來,便迫不及待地提起,然後再度甩落水中,瞧來令人發噱。然而任若惜托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妹妹地舉動,卻沒有覺得好笑。

相較於一年前,她的模樣明顯有些削瘦,黛眉彎彎,容顏若玉,皓腕上地玉鐲似乎只要一垂手就能隨之跌落,纖腰約素,一襲輕衣,彷彿會隨風而去。對家族生存、個人命運的擔憂,讓她日漸憔悴。

今後該怎麼辦呢?她的家族該何去何從?父母、妹妹,她的所有親人,還有多少年來依賴於她們任家地那些人,這些人的命運,此時彷彿匯聚成了一座山巒,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慶忌和姬光爭的是整個吳國,無論這江山成了什麼模樣,最終都會是他們之一的囊中之物,在這過程中,死多少人,多少家族化成飛灰,都無關緊要。新地世家會崛起,新地勢力會形成,過去的,不過是這命運的潮流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誕生、輝煌、消逝……

可是,對她來說,這在大人物眼中只是一朵小小浪花地家族,卻是她的全部存在。她生於此、長於此,她的父母親人,她的家族,她個人的命運,與這一切息息相關。同時,維護家族的生存、保護家族的親人,這也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父母漸漸老了,鬢生華髮,面生皺紋,那是給了她生命,哺育她成長地父母雙親,做為任家長女,整個家族地命運,便是她的使命,所以她地心中自有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在。 \\\\\

然而,這不是商賈間的競爭,當高高在上的兩個政治團體發動全面戰爭的時候,她這富可敵國的商賈人家,其命運也不過就是這亂世潮流中的一粒泡沫,隨時可以被破滅,完全由不得自己。

慶忌……

忽然間,她想起了那個與她隔著一堵牆舞動長矛的那個青年,想起他飛擲一矛從敵人的鋒刃下救她性命的驚魂一剎,想起他返身而去,縱聲高歌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想起他在月下親口對她說:“如果,慶忌此番不死;如果。此番姑娘未嫁;如果慶忌真的複國為王,我一定召你入宮……”

任若惜地臉頰忽然熱了起來,湛如秋水的眸子裡泛起一抹釅釅的情絲……

哪個少女不懷春?他衣袂翻飛。他廣袖飄飄,他英姿俊朗,他拳擊奔馬……,種種畫面,一一浮上心頭。然而,她連追求自己幸福地權利都沒有,生為人子,她永遠做不到自私地只考慮自己的幸福。她的一舉一動,牽涉到家族的命運,牽涉到父母雙親、牽涉到全族千餘人的生死存亡……

幽幽的一聲嘆息,任若惜緩緩地垂下了頭。人生,有許多事是由不得個人的。城中派出的探馬從附近地城鎮打聽來許多關於慶忌的事。其中有個說法,說慶忌已與魯國叔孫氏家的女兒叔孫搖光、季孫氏家的女兒季孫小蠻締結了婚約,所以魯國才不遺餘力地攘助於他,站到了同齊國對立的一面。還要發兵來吳國助他復國。這些消息,得自於城守將領專毅,所以應該不假。

那位大司馬一直傾心於她,可惜這個木訥平庸,唯有一手好劍術地專毅,又怎能討得女孩兒家地歡心。

男人,總是以事業為重的,那兩個女孩兒。代表著兩個龐大的勢力集團。如果她是慶忌,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吧。

自己還有什麼未來呢?父親被勒令住在姑蘇城內就近監視。任家城正在向吳軍源源不斷地供應著各種軍需武器,慶忌一旦復國,那她的家族就是姬光一黨地支持者,如果她的家族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氏族那也罷了,作為富可敵國、掌握吳國全部軍需武器供應的一股龐大力量,慶忌勢必無法坐視他們的存在,那時,又豈是獻出一個女兒就能讓一國之主釋卻心頭猜忌的?

而姬光勝了呢?他攻郢都,盡掠楚國財富,軍功彪炳,為吳國例代君王之首。再兼大敗慶忌之銳氣,那時他已坐穩了江山。任家对他虽有极大助力,却是在他监视胁迫之下,他是不会完全相信任氏家族的,那时他完全有能力毫无顾忌地对任家做任何处置,最起码也會軟硬兼施,逐步把任家辛辛苦苦打下的產業據為己有。那時,為了家族地存在,她或許會被當成一件家族爭取生存空間地禮物,嫁給某個吳國權要作妾,夫差、夫概,或者伍子胥、伯、胥門巢……

人生莫作婦女身,百年苦樂由他人!想起慶忌說過的這句話,任若惜不由心中一痛,也許……曾經地綺思夢想,注定要成為她心中至死不癒的一道傷痕。

“大小姐……”白髮蒼蒼的任府管事羊伯走到門口,低聲喚了一句。

“羊伯,什麼事?”任若惜沒有回頭,她痴痴地望著外面,風吹著她的秀發,輕輕掠過雪白的腮。

“家主請大小姐去見他。”

“我爹回來了?”任若惜霍地回頭,匆匆起身走了出去。

任氏家主任子英的書房裡,父女二人對面而坐。

任子英面如冠玉,鼻如懸膽,頜下三縷微髯,乃是一個極英俊瀟灑的男子,只是多年操勞,獨自支撐偌大的家業,雖保養得宜,面上還是出現了淺淺的皺紋,髮絲中也已有了根根白髮。看著父親,任若惜不禁一陣心酸。

“女兒,我看闔閭已是窮途末路,咱們得為自己打算了。”任子英憂心忡忡地道。

“父親請講!”任若惜心中一震,不由緊張起來。

“女兒,今日太子要為父前去,倒不是盤剝敲榨,讓我任家繼續供給兵器。而是……觀看哲大夫家受刑。”

“哲大夫?”任若惜奇道:“哲大夫乃吳國卿士,又與吳王有姻親關係,何以受刑?”

任子英臉色鐵青,腮肉微微抽搐了幾下,說道:“闔閭兵敗,姑蘇被圍,四方與慶忌暗通關係的世族公卿越來越多,哲大夫沉不住氣了,為保富貴,他想買好於慶忌,於是備了一封邀寵示忠的書信,想射出城去,不料卻被巡城士卒抓住。”

任若惜吸了一口冷氣:“糟了,他怎麼這麼糊塗?陣前叛敵,擾亂軍心,太子十有八九是要不念舊情,處其死刑了。”

任子英聲音暗啞地道:“是的,哲大夫家不分老幼,男丁全部寸磔而死,碎肉餵狗,女眷發付軍中充作營妓……”

“甚麼?”任若惜臉色也變了。

任子英微微搖頭:“滿城公卿,各豪門世家家主,都被喚去觀刑。那可怕的慘叫聲,到現在還在我的耳邊迴響……夫差,已喪心病狂,我觀滿城公卿臉色,雖面有懼意,但畏懼之中卻生憎意,夫差人心已失。王城之中尚且如此,城外可想而知。慶忌本是名正言順的吳王世子,此番返吳又重挫闔閭,姑甦之圍至今不解,大王流落在外不能歸城,我看……闔閭氣數已盡,我任家總不成跟著這對父子玉石俱焚。”

任若惜屏住呼吸道:“那麼,父親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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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援軍來也

任子英低頭沉吟片刻,緩緩抬頭道:“你……去年往齊國路上,曾與慶忌殿下邂逅,並與他結下交情。在齊國時,你還曾對他施以援手?”

任若惜的心不由自主地急跳起來,應道:“是!”

任子英目光閃爍半晌,說道:“如今,我們得為自己的家族打算了。天下大亂,我任家家大業大,更無可去之處,唯有留在吳國發展,而如今吳國之主,慶忌殿下勝算大增……”

他目視女兒,忽地一笑:“兩年前,為父曾向先吳王提起你與慶忌殿下婚事,幸蒙先王允諾。可惜,隨即闔閭便刺殺了先王,這件事雖未得公開,卻也成為我任家獲罪之由。如今……似要舊話重提了,這……大概就是你的命吧。”

任若惜鼻子一酸,一抹淚光迅即蒙上了她的眼睛:“父親……”

任子英輕輕拍拍她的肩頭:“我們給了吳王這麼多兵器,卻不能被他視為心腹,欲保家族,如今只有慶忌。你準備一下,今晚與冰月離開姑蘇,返回我任家城,集中冶匠、鍛匠、力士、家將、家奴,配以我任家的甲胄武器,投效慶忌殿下,立下復國之功。”

任若惜心中一陣激動,臉頰迅速浮起兩抹嫣紅,她定了定神,才道:“父親,那你怎麼辦?要走咱們一起走。”

任子英冷斥道:“廢話!若是能走,為父如何不走?為父自幼體弱,不曾習過武。這姑蘇城城高牆厚,若是帶上我,你們如何出城?”

“什麼?”任若惜一聽大吃一驚:“父親不走,我也不走。哲大夫家前車之鑑,若是女兒走了。父親焉有命在?”

“混帳!”任子英雙眉一聳:“生命有限,倉促不過數十年間,便化為一坯黃土。何足惜哉?我任子英能闖下偌大家業,富可敵國天下間有幾個人辦得到的?如此名望與強大家族,便是我的基業根本,基業在,我地生命便如永存。”

任若惜泣聲拜道:“父親,女兒對父親的命令,從不曾違扭,唯獨這一次,恕女兒不敢從命。”

任子英聲嚴色厲。喝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任家要爭取在吳國應有的地位,就得付出應有的付價,這很公平。慶忌謀國。闔閭保國,無不付出重大犧牲,萬千人命,為此化為飛煙。我任家要保住家族基業,死掉個把人又算得了甚麼?夫差暴戾,他那城破之日火燒全城玉石俱焚的話絕非虛言,我們任家不能坐而待斃。若非這件大事必得由你去做,需要以你為犧牲來保全家族。我任子英也會毫不猶豫去做。聽為父地話。速去準備。”

“女兒不敢!”任若惜伏地大哭。

任子英一下子站了起來,從牆上抽出佩劍。獰眉厲聲道:“你要做個不孝之女嗎?你若不聽為父之言,為父只有先殺了你和冰月,以免為人所辱,然後使你堂弟去承擔這保全家族的責任!他年幼無知,成與不成,尚在兩可之間,但總算給了為父一點希望!”

鋒利的劍刃遞到了任若惜地胸前,將她下頜輕輕挑起,任子英雙目泛紅,咬牙道:“女兒,你真要讓為父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嗎?”

是夜,任府。

任子英一身華服,盛裝坐於堂前,膝上橫一柄出鞘利劍,如一泓秋水。庭堂四角,堆滿淋了油的引火之物,氣味衝人口鼻。

忠心耿耿地老家人羊伯帶著四個凶神惡煞般的佩劍武士走上堂來,向任子英施禮道:“家主,老奴復命。”

任子英閉著雙目狀似養神,聞言緩緩張開眼睛:“都解決了?”

羊伯畢恭畢敬地垂手道:“是!自夫人以下,所有女眷,盡皆自縊。\\\\\\”

任子英目光微微一凝:“可有要你們幫忙的?”

羊伯垂下一顆白髮蒼蒼的頭顱,敬聲道:“沒有,闔府女眷,盡皆自盡。”

任子英屈指一彈,錚地一聲劍作龍吟,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好!好!我任家的女子,總算沒有讓我任子英失望。”

他微微低頭,雙眼一瞇,看向院中黑沉沉夜色,說道:“此刻,我兒該已到了蛇門附近,府中雜役盡皆驅散,舉火吧!”

羊伯揮揮手,一個家將走到廳門前略一示意,黑暗中忽地傳出一陣沙沙聲,竟有不少背著包袱的府上雜役僕婦靜靜地站在那兒,此時打開院門,紛紛向外走去。任子英恬淡地一笑:“引火後,你們也各自逃命去吧。”

羊伯一言未發,忽地跪倒在地,膝行到他身前,抱住他的腳,以額觸地,久久不肯抬起。任子英輕輕一嘆,把手按在他蒼白的頭上,低低說道:“你隨著我,有四十多年了吧。”

“是,主人剛剛出生地時候,老奴就抱過主人,那時候,主人還很小,老奴抱著主子到日頭下邊玩,主人那手指頭又細又嫩,在陽光下看著像透明的,嚇得老奴啊,戰戰兢兢,生怕力氣大了點兒,就給碰斷了。再後來,主人就慢慢長大了,常常騎在老奴的脖子上出去玩兒,有一回兒,玩的高興忘了下來灑尿,還尿了老奴一脖子……”

任子英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是啊,你這一說,我還真想起來許多童年時候地事情……”

羊伯悵然道:“那時候哪天不馱著主人出去玩啊,哪怕下著雨。唉,主人漸漸長大了,老奴的背卻漸漸彎了,以前是我牽著主人的小手走,馱著主人的雙腿走。*****從那以後,就只能跟在主人地身後了,可這腿腳漸漸的不靈便了,再後來,就只能給主人守守院子。看看家門了。”

任子英摸著他的頭,若有所思地道:“羊奴兒,羊奴兒。不是你說,我都忘了你的名字。這些年。只記得那個羊伯,倒忘了小時候一直叫你羊奴兒。唉,你帶他們四個,點了火就離開吧,他們地身手,總能找到藏身地地方,你呢,一個老奴。想必太子也不會難為你一個下人。”

“主人,老奴生是任家的人,死是任家地鬼。老奴侍候了主人一輩子了,求主人開恩。讓老奴陪著主人上路吧。”

任子英嘆了口氣:“你呀你呀,你這個羊奴兒,”他抬起頭來,看向那四個貼身侍衛,四名貼身侍衛一齊單膝跪倒,按劍道:“請家主開恩,容小人伴家主上路。”

任子英默然半晌,把袍袖一拂。淡淡地道:“點火吧!”

姑蘇南。蛇門附近,守城官兵忽地起了一陣騷動。有人叫道:“快看,快看,城中失火。”

“哎喲!那一片兒住地可都是公卿大夫,世族豪門,這是誰家啊,火可不小,烈焰沖天,可怎麼救啊。”

一片房屋遮蔽下,兩個黑衣人回望著遠處沖天的大火,忽地翻身拜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身後一長排黑衣人隨著一齊拜倒。兩人抬起頭時,微微月光下,兩張白皙地臉蛋上已掛了兩行亮亮的淚痕。

那為首的高個兒女孩咬牙把手一揮,帶著一行人匆匆向蛇門城牆處衝去。片刻功夫,城牆上傳來一陣叱喝聲和兵刃撞擊聲,一番激烈的戰鬥,地上躺了一片屍體,最後只剩下十多個人簇擁著兩個身材纖細的黑衣人衝上城牆。 \\\\\\

城下有拒馬,近處水中有木刺,他們匆匆將繩索搭上旗桿,一個個悠蕩而出,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道弧線,“嗵”然落入遠處的護城河水面,浪花翻湧,漣漪續生,然後一切重歸沉寂,唯有城中某處烈火仍在繼續,映得夜空一片火紅……

東苕溪,吳軍大營。

慶忌大步入營,孫武緊隨其後。叔孫搖光和季孫小蠻一身戎裝護衛在他們的身側。士兵們自覺地分開一條道路,當慶忌走過去,便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營中還有廝殺吶喊聲,慶忌地周圍卻是一片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和鎧甲、兵器的輕微碰撞聲。簡陋的鹿砦被拋到了一旁,碰撞踩壓地變了形,營門口是死傷最慘重的地方,雙方爭奪大戰,以致遍地死屍,慶忌行去幾無下腳之地。營中只剩下最後一支留守卻敵的隊伍還在苦苦支撐,這支吳軍人馬大約還剩下兩百多人,且戰且走。但是他們已無退路,英淘率軍自正面猛攻,阿仇和再仇各引一路兵馬快速向他們的兩翼和背後包抄過去,他們已經陷入了無路可退的境地。

當慶忌出現的時候,這隊人馬最後的一點戰鬥意志也被摧毀了,不止因為慶忌的出現,意味著整座營盤地全面失守,而且,在這些庶民心中,天生高貴者永遠都是高高在上地,他們只是匍匐於貴人腳下的小民。當他們奉吳王姬光為主時,他們還有勇氣與慶忌一戰,如今姬光已落荒而逃,昔日吳王世子衣甲鮮明地出現在他們面前,那種根深蒂固地順從意志便佔了上風。

慶忌一擺手,英淘等人便持著兵器停止了進攻,被圍在中間的兩百多名吳人勇士怔怔地看著慶忌,然後不約而同地拋下武器,跪伏於地。

“姬光在哪裡?”

慶忌走到他們面前,淡淡地問道。 *****

前邊那名吳軍旅帥身子一顫,不由自主地答道:“大

他習慣性地說完,這才驚覺,不由有些惶然,慶忌淡淡一笑:“說下去!”

“是,是是,姬……大王得知禦兒城已被越人襲擊,禦兒城守軍盡沒,不能趕來援助。殿下……殿下攻勢猛烈,大王……大王已向武原方向退卻。”

英淘插嘴道:“公子,孫武將軍和梁虎子將軍已經銜尾追了下去。”

慶忌追問道:“武原那邊情形如何?”

那旅帥微一遲疑。慶忌沉聲道:“嗯?”

那旅帥一驚,答道:“伍相國曾派出幾路信使,分別同姑蘇、邗邑、武原、禦兒城聯絡消息,可以來援的只有禦兒城、武原、邗邑三路人馬。如今禦兒城失守,邗邑的夫概將軍受掩餘公子借來地魯軍牽制。行程緩慢,如今可倚仗的唯有武原。武原守軍已送來消息,他們得悉姑蘇危急。正欲發兵往姑蘇城救駕,見到信使得悉大王到了東苕溪後。已向這裡星夜趕來,大王本想待武原守軍趕來合兵一處的,但殿下攻勢太急,難有喘息之機,只得向武原方向退去……”

慶忌心中微微一沉:“燭庸招降失敗了?武原守軍一到,又是一番慘烈戰事,不知我軍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公子,孫武將軍、梁虎子將軍已追著姬光去了。咱們盡快追去吧。”阿仇趕來,大聲說道。

慶忌略一思索,說道:“集結人馬,傷兵留下打掃戰場。其餘人等隨我……乘勝追擊!”

慶忌整頓了人馬,不急不緩地遠遠綴在孫武和梁虎子所率人馬後面,並不急著與他匯合。一則,後邊還有不知有多少戰事,大軍連番作戰,不能不留餘力。二則,現在還有一支去向不明的越國軍隊,須得小心他們突然出現。

戰爭本身。從來不是目的。而是一種手段,這個手段地目的或為經濟。或為政治,或為信仰,甚或為了女人,但從來不會是為了戰爭而戰爭,那麼越人的目地是什麼?沒有摸清他們的動向和目地之前,慶忌每戰便不敢投入全部人馬,必得留一支軍隊做預備隊以防萬一。

幸好這一帶少有平原,溝壑縱橫,山巒疊起,上萬人的大戰已經擁塞了整個戰場,地形也擺佈不開數万兵力全部投入的大戰。同時,連番大戰之下他的人馬還有兩萬人上下,而姬光連番戰敗,傷兵逃兵無數,再加上胥門巢扮疑兵引開慶忌追殺時又帶走一路人馬,如今姬光身邊的兵力已遜他多多,不能投入全部兵力,仍然佔了上風。

現在他擔心的是武原守軍,這支人馬雖不甚多,卻是真正的生力軍,如果他們參戰,對整個戰場形勢勢必產生不可估量的變化,唯其如此,更需留下預備隊,以應付錯綜複雜地戰場形勢。

“報,大王,相國,武原守軍已經趕到,已在三箭地外。”

“喔?”狼狽逃竄的姬光大喜,他現在十分狼狽,吳王儀仗已完全丟棄,聽了探馬禀告,他急忙令人止住戰車,手搭涼蓬向遠處望去。

“扶我……起來……”伍子胥也吃力地站起。他的傷不是很重,但是傷口要養好也需時日,這幾天傷口已稍稍癒合,但仍不能使力,否則傷口就會裂開。

遠處塵土飛揚,正有一支大軍急急奔來。伍子胥道:“武原守軍原是燭庸部下,是故單獨駐守武原,一直未得調用。如今他們星夜馳來效命,已然表明了對大王的忠心,大王對武原守將平布當予以安撫,加官進爵。”

姬光寬慰地道:“寡人省得,相國還是躺下歇息吧,莫要掙裂了傷口。”

“這點傷勢,不礙地。”伍子胥瞇著眼往遠處看看,對那探馬道:“去,告訴平布,讓他大軍就地停下候命,速來見過大

“是!”那探馬一撥馬頭,又復向武原軍馬奔去。

武原軍正急急馳來,以十餘輛戰車為前驅,牙旗獵獵,人馬蟻附其後,約有八千多人,看這情形,武原守軍已是傾巢而出,一兵一卒都沒有留下。

燭庸披甲佩冑,手執長矛,一部虯髯綴滿灰塵。眼望前方漸漸停下的那路人馬,興奮地道:“你看清了?”

平布五短身材,身高幾乎只到燭庸肩部,卻十分粗壯有力。他扶著戰車,蹺腳朝前看著,點頭道:“看清了,怎麼牙旗、帥旗、王旗,三旗皆無,他們敗的這麼慘嗎?”

燭庸哈哈大笑:“姬光信使不是說了麼,胥門巢冒充姬光引開慶忌追兵,牙旗、王旗皆被胥門巢攜走。可他這一路大軍,便連中軍的帥旗都沒了,敗的也真夠慘的。這支殘兵找上我們,那可是送上門來的天大之功啊。”

平布摩拳擦掌,興奮地道:“公子請坐鎮中軍,末將領一路人馬直取敵陣,生擒姬光。”

“如此大好時機,還守什麼中軍?全軍出動,一攻而下。”

“是是,那麼請公子殿後,末將為先鋒……”

“先個屁,姬光這路軍哪還有陣形,我們擺陣給誰看?一骨腦衝過去,誰抓住他算誰的。”

“好!”

“你可聽清了,只能跟在我地戰車後面,不許搶到我地前頭去,聽清沒有?”

平布扭過幾乎不見脖子的大頭,瞪起一雙牛眼,把氣全撒在了自己地部下們身上:“跟上,跟上,勿擊戰鼓,直接衝過去!大功就在眼前,這可是最後一份功勞了,衝!衝啊!”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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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6 03:32:23 |只看該作者
第211章  疲於奔命

山坡上,伍子胥仗劍半跪,身如血染。他身邊的人越剩越少,防禦圈子不斷縮小,敗亡只在頃刻之間了。他守的這道山口,後邊有條小徑,吳王姬光就是從那條小徑上逃走的。暴跳如雷不肯再逃的姬光是被伯帶了武士將他硬生生架起來走的,這是伍子胥交給伯的最後一道命令。

如今他們逃走已有近一個時辰,雖說全軍逃的逃、降的降,在他看來,這一切卻都是值得的。少了這支軍隊的負擔,姬光可以扮成平民,大道小徑,山路水路盡可選擇,只要他能平安逃回姑蘇城去,則大事未必不可為。

誰曾想到,赴援的武原守軍,居然是要命的惡狼,以無備對有待,又是疲敗之軍,他們這支人馬本已不敵,偏偏這個時候慶忌的追兵又自後面趕來,大王的人馬腹背守敵,被迅速切割成幾塊,有的逃了,有的降了,大勢所趨,如今只剩下他這一支掩護吳王逃走的人馬仍死死守住山

身上的傷口裂開了,因為失血過多,他眼前經常像飄起一團黑霧似的,身上一陣陣發冷。他知道,他的使命結束了,滅門的大仇已報,如今他把命報答了助他報仇的吳王闔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留在他身邊的,都是誓死效忠的勇士,這些人儘管勢若瘋虎地拼命搏殺,奈何已是強弩之末,便連照顧他都有心無力了。

“衝過去!姬光身邊侍衛不多。不能讓他逃了,一定要抓住他!”燭庸大叫,揮矛蕩開迎面而來的一劍一戈,身先士卒地衝了過去,平布帶著一群人緊隨其後。伍子胥一急,猛吸一口氣,飛身撲了過去,被平布揮戟架開他的劍。腳步匆匆地奔了過去。

伍相國如今已是籠中之獸,他職高位顯,本來也是一件極大地功勞。但是同姬光的誘惑相比,那又微不足道了。平布此時只想擒住姬光。立下不世之功,哪裡還把他往日見了畢恭畢敬、大氣都不敢喘著的伍子胥放在眼裡。

又有一夥人衝來,領頭的一個伍子胥認得是赤忠,不由勃然大怒,吼叫道:“叛徒!”

他立足未穩,便又再度衝上,赤忠一見是他,面上微生愧意。不由自主地退了開去,倒是他旁邊一名士兵見有機可趁,一劍刺穿了伍子胥的皮甲,在伍子胥左肋下狠狠刺了個窟窿。

“啊!”伍子胥發出一聲大叫。左手抓住劍刃,右手揮劍一劈,一劍將那正欲狂喜歡呼的士兵腦袋削去一半,然後踉蹌退了幾步,又是一戟刺來,正中他的大腿,伍子胥嗔目望去,那人心頭一寒。手上一軟。那鋒利的長戟竟再也刺不下去,只見伍子胥地手略動了動。那人便怪叫一聲,棄了大戟逃開。

伍子胥不禁哈哈大笑,他頭上冠帶已失,滿頭白髮披下,威風凜凜,雖渾身浴血,卻無人敢再靠近一步。但是每個人望著他血如泉湧的傷口,都知道這位相國大人命不久矣。

伍子胥笑著,咳著,口中溢出鮮血,他踉蹌退了幾步,一跤跌倒在地,附近幾名侍衛都被敵人纏住,有人想來救援,只一分心,反被敵人刺殺於腳下,在伍子胥身邊,是一群手持長戟大矛,將他團團圍在中間的慶忌軍士兵。

幾名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存了搶功之念,忽然發一聲喊,不約而同地挺起兵器向他刺來。

“嘿!”伍子胥單手拄劍於地,沉聲一嘿,虎目四顧,那十餘枝戟矛本已及身,被他一看,那些士兵勇氣頓失,竟又一齊頓住兵刃。
“伍員此頭,可換一萬戶侯,誰來取去?”伍子胥一聲大喊,那十餘名士兵不進反退,反而惶然又退開一步。

伍子胥忽地抬手奮力一擲,手中劍飛了出去,因這奮力一擲,他也向前仆倒在地。但他早已力盡,這一劍力道不足,速度不快,被一名士兵急急舉盾一擋,撞在盾牌上又跌彈回來,落到他地身前。

面前響起腳步聲,伍子胥微微抬頭,只見那圈如臨大敵的軍兵讓開一條道路,一名黑袍布靴地男子向他走近。黑袍的袍裾是月白色的,繡著淺淺的梅花飾紋,布靴的鞋沿也是白色的,踏在綠綠的草地上,腳步沉穩。

伍子胥微微仰頭,一片黑霧似的幻像消失,那人地眉目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個唇上微髭的瞿朗男子,看模樣還不到三十歲,未披甲胄,肋下佩著一柄長劍。

伍子胥不認得這個人,但是他看得出,此人必是慶忌軍中主將,因為自他出現,那個中大夫赤忠居然也恭順地站下,向他示以敬意。

“拔劍,與我一戰!”伍子胥嘶聲說著,伸手便去抓劍。

那人的袍裾動了動,黑面白幫的布靴輕輕抬起,然後穩穩地踩在那柄劍地劍面上,淡淡地道:“勝負已定,何必逞匹夫之勇?”

伍子胥仰頭,向他怒目而視,那人神態從容,一動不動。

伍子胥閉了閉眼,啞聲問道:“你是孫武,還是英淘?”

“在下孫武。”

“我……小瞧了你……”

“在下卻不敢小瞧了相國。”

“嘿……,所以……我敗了……”

孫武聽他言外之意,是說敗在大意輕敵,並非用兵打仗不如他,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分辨。

伍子胥奮力掙扎著想要坐起,但他周身已經無力,竭盡全力,只能翻過身來仰首望天,這一番使力,已經讓他頭暈眼花。眼前金星亂冒。

孫武慢慢蹲下來,伍子胥的視線漸漸模糊,眼前金星亂轉,頭暈目眩,即使閉上眼,那急旋的星星似乎也在繞著他打轉,孫武地聲音也變得忽遠忽近,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大王……已經遠去。你為什麼不追?”

“姬光離開已經很久了,山路難行,追之不及。”

“哈哈……。你……倒不肯多浪費一分力氣。”

“我只是不想去做本無機會的事情。”孫武靜靜地說:“事實上,我本料追上姬光。也必是一番苦戰。武原守軍已投向我家主公,這是一個我事先未曾料及的變數。”

“你很厲害,但……但是……這道山口我守住了,你們終究沒有抓住大王。大王仍在,我……我就沒……沒有敗……”

孫武的眼中帶著尊敬:“是的。相國想要做地,已經完成了。”

伍子胥啞聲而笑:“如果不是各為其主,也許我們會成為朋友。來吧,砍了我地頭去獻與慶忌面前。亦是一件軍功。”

他的力氣越來越小,眼睛已睜不開,倦意升起,似乎只想睡去。 *****“相國一世英雄。不該死在別人手中!”朦朧中,他感到手中被塞了一樣東西,使力攥了一攥,才發覺那是一口劍地劍柄。

“一世英雄……?”伍子胥喃喃地重複了一句,耳畔聽到離開的腳步聲,大聲的發號施令聲,士卒地集結排列聲,但這一切。彷彿都已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一世英雄麼?”一生地點點滴滴。忽然清晰地湧上心頭,曾經的伍員也是個謙謙公子、溫潤如玉;而背負著滿門血仇隻身逃離。從那時起,他的心頭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恨;半生逃亡,顛沛流離,讓他的心頭的恨越來越濃,讓他的血越來越冷;鄭國那個陰險的政客、吳國那個心狠手辣地相國……

一直到楚國那個掘墓鞭屍的狂人;而在他彌留之際,心頭最後閃過的,卻是在他大仇得報的那一刻,心底飄過地那一抹空虛……。

伍員用微弱的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我……我伍員……從來不是一個英雄。我只是……只是一個……快意恩仇的男兒……”

他把劍慢慢橫在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沾血的五指緊緊攥住劍柄,卻沒有割下去。微風吹動他的白髮和鬍鬚,他已經咽了氣……“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已經離開山區了,姬光回頭望著起伏的山巒,悲愴而吟。他知道,相國伍子胥已絕無生理,當初帶著四萬大軍赴楚國,招降納叛,集兵六萬,頃刻間,身邊攸忽只剩下了兩百多人。由喜而悲、由盛而衰,就像午夜的曇花,整個過程快得讓人沒有餘暇去看個清楚。

伯忙勸道:“大王,大王莫要傷悲,咱們兩三百人,目標仍顯太大,等到了前方尋一村莊,請大王屈尊暫且換了庶民服飾,把咱們這些人分成十餘路,各為疑兵。小臣自帶十幾名心腹,保護大王潛回姑蘇城,到那時,咱們仍有一戰之力。”

姬光跺了跺腳,仰天大叫道:“慶忌啊慶忌,寡人不把你千刀萬剮,銼骨揚灰,難消寡人心頭之恨!”

“大王,咱們得走快些,若被追兵趕來,看到我們所走地路徑,那便不好擺脫了,相國大人一番犧牲和苦心便也白費了,大

伯情急之下,扯起姬光地大袖,左右看看,避開左手邊那條小徑,指著右邊那條荒草叢生的小溪道:“自水中溯流而上可隱藏踪跡,離開一段再登岸穿林而行,以擺脫追兵……”

姬光以吳王之尊,還沒吃過這樣地苦,一行人趟著至脛部深的淺溪河水急急而上,奔出一里多地,這才跳上岸去鑽入密林。

這荒郊密林少有人行,雜草蔓蘿滋生,等他們穿過密林,到了一處河水匯聚成灣的小湖旁時,已是汗流浹背。衣衫也被樹枝野草刮得破破爛爛。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卒,從衣著上幾乎已看不出什麼區別了。

他們很幸運,這座小湖就在路邊,形成小湖的這一面挨著密林,另一面有一條路,這時也分不清是什麼地方,他們匆匆奔到湖邊先灌了個飽,又洗了洗被蔓蘿樹枝刮地火燒火燎的頭面手臂。然後打起精神,繞過小湖奔上大道。

剛剛到了路面上,便見遠處一隊人馬正向這裡行來。剛剛從林中鑽出直起腰的伯大吃一驚,如驚弓之鳥一般。慌忙說道:“大王快走,咱們遁入林中去。”

姬光冷哼一聲道:“慌甚麼?你沒見他們打的旗幟?”

伯得他示意,連忙手搭涼蓬向那邊望去,那隊人馬所來的方向正是陽光射來的方向,逆著陽光,隱約可見時而捲起,時而被風吹得一揚的旗幟上繡得有龍。吳國崇拜的圖騰是龍,旗幟上多以龍飾。打此旗幟,分明便是仍忠於吳王地軍隊,伯見了也不禁大喜。

這時,那支隊伍也發現前方林中稀稀落落鑽出一二百人。站在道上向他們張望,立時抽出兵刃,加快腳步衝了上來。

“大王,他們,他們不……不是咱們的人”一個士兵牙齒打戰地道。

“什麼?”姬光還想整理一下儀容,免得在臣僚們面前丟臉,一聽這話大吃一驚,連忙凝神看去。這時風正吹起。揚起了那面旗幟,姬光這才看清那旗上圖飾並非身軀粗大威武的龍。倒是一條吐著毒信地蛇。

江南三國,楚人崇鳳,吳人崇龍,越人崇蛇。伍子胥建姑蘇城,水陸一十六道城門中就有蛇門。姑蘇城各門依據風水皆有所講,吳以龍位自居,龍盤則穩,是以建槃門。荊林一直主攻的閶門又名破楚門,表達了伍子胥必破楚國報仇雪恨地決心。此外,北邊立平門、齊門,喻意掃平齊國;而南面建蛇門,朝拜內城宮廷之上的龍角,寓意就是鎮住以蛇為圖騰的越國。這面蛇旗……,難道這支軍隊竟是那支消滅了禦兒城守軍,然後突然消失了行踪的越國軍隊?

“弩手速速上前,將他們全部殲滅,勿要洩露了我軍行踪!”越太子勾踐一手持盾,一手持劍,殺氣騰騰地命令道。

他這支跑來吳國混水摸魚的軍隊特地挑選了這條不太引人注目的道路,避開了吳王與慶忌大戰的主戰場,本想繞至敵後撿些便宜,萬萬沒想到前邊竟突然出現吳國軍隊,開始他也嚇了一跳,及至見那群為數不多的吳軍全然未做防備,也不隱藏行踪,只是站在路上看著他們,勾踐才突然反應過來:這支為數不多地吳軍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對方很可能是姬光與慶忌之戰中某一方潰散的逃兵。

是以勾踐下令,立即消滅這支小股吳軍,以免洩露了他們的行踪。在他軍中,帶了一支三百人地弩手隊,配備的是清一色的楚弩。楚國這些年與中原各大國不曾打過仗,中間又隔著一些隸屬雙方的附庸小國,因此楚弩的犀利其他幾大國既不了解、也未引起足夠重視。而吳越與楚國近在咫盡,卻非常了解這種弩器在戰場上的利害。所以越國也通過種種途徑,搞到了楚弩,只是越國國力有限,這種燒錢的頂尖裝備他們更加的配備不起,一共也只武裝了三百人而已。這一次太子親自領兵殺入吳國,越王允常呵護愛子,便把這支三百人地楚弩隊都配備了給他。

一見來地是越軍,伯拉起姬光轉身便走,那正快步逼近的越軍一見前方吳軍紛紛轉身欲逃,手中早已備好地勁弩齊刷刷射來,三百枝箭如雨打芭蕉,射入林中的發出沙沙的聲音,許多樹幹上篤篤釘了一片,更多的則著落在那些倒霉的吳軍士兵們身上,一大片剛剛鑽出叢林的吳軍士兵慘叫著倒下。

伯拉著姬光剛剛跑出兩步,忽地肩頭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把他們兩人分開來,伯一下子僕在草地上,被一枝低矮的樹枝劃破了臉頰,這時一陣巨大的痛楚才從肩頭傳了過來,他定睛一看,一枝勁弩直貫入肩,前邊射出一截,後邊直沒至箭羽,伯不由一聲悶哼,一頭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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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6 03:33:29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各自為王   

“嗖嗖嗖”箭雨不斷,背後慘叫聲不斷,姬光再也顧不得什麼君王威儀,撒開雙腿跑得飛快,勁矢雨點般射來,姬光似乎聽得到箭矢自耳邊擦過時發出的破風嗚咽之聲。一輪攢射,冷血殘酷的屠殺,倖存的吳軍士兵已不過三十多人,其中一半倒在地上慘呼掙命。勾踐的侍從們衝到了林中,腳步敏捷地追了進去,人人手提只有尺來長的一柄短劍,長短倒像是後代野戰特種兵配備的格鬥匕首。

越國比吳國窮,越人的生存環境比吳人艱險,因此越國人在叢林、沼澤的生存經驗、戰鬥經驗也遠比吳人豐富,那些越兵,很多都赤著腳板,腳底板上厚厚一層硬繭,踏地林中草地上即不耽誤速度,而且輕巧靈敏,落地無聲。

逃入林中的吳人在這些野人般的越國士兵追擊下一一殞命,沒有一個人能逃得性命。勾踐踏著一雙輕便的草鞋走近,冷冷下令道:“檢查一下,不留一個活口!”

越卒持著尺來長的鋒利短劍,逐一檢查地上屍體,發現有氣兒的,照著喉嚨便補上一劍。一個越卒看到灌木叢中露出一雙腳來,撲過去便把他扯了出來,抬劍便要刺下,那人急忙喊道:“你們不可殺我!”

那士卒不屑地冷笑道:“殘兵敗將,有何不可殺?”那人忍痛坐起,大呼道:“我乃吳國上卿。豈容爾等小人侮辱,你們統兵之將是何人,喚他來見我?”

那士兵忍不住大笑:“你們這些人,一個個衣衫襤褸,狼狽不堪,不過是一部潰兵罷了,內中怎會有吳國上卿?”說罷舉劍欲刺。

“慢來!”勾踐聽在耳中,心中不由一動,急忙出聲喝阻。
他起初也沒把這小股人馬看在眼裡。這些人人數既少,衣衫又破,甫遇他們便張惶失措。毫無還手之力,在吳軍中恐怕都絕對算不上精銳。根本就是一些毫無價值的砲灰卒,殺了了事,他卻未想及這些吳人先是把他們當成了自己人,而且這群敗兵都是長途跋涉已至精疲力盡,又被他先以勁弩一通掃射,縱是三頭六臂此時也顯不出本事來了。此時陡聽那人自稱乃吳國上卿,不管真假他都要問個明白了。

勾踐上前一步,說道:“足下是吳國上卿?請問姓甚名誰。官拜何職?”

伯看了他兩眼,見此人年紀甚輕,蛇頸鳥啄,一張長臉模樣不怎麼耐看。但舉止氣度卻自不凡,遂反問道:“你是何人?”

“鄙人越國上將軍靈姑浮,不知可有資格與聞足下之名?”

“哦!”伯一聽,聳然動容:“原來是靈姑浮將軍,我乃吳國太宰伯,將軍可曾聽說過嗎?”

伯在楚國襲擊九鳳谷擄來大批楚國公卿貴族立下大功,已被提拔為太宰,實權雖不如伍子胥。地位已不相上下。勾踐自然也是聽說過地,一聽是他不由大吃一驚:“你是伯伯大夫?你……你……你怎流落到此?”

伯方才中箭後。急急爬入草叢避禍,此後情形只能聽到些聲音,並不完全了解目前情況。他也知道,靈姑浮率這支越軍趕到吳國,分明就是趁火打劫,不懷好意。不過像他這樣位尊身貴、官階極高的卿士大夫一旦被俘,無論放在哪個國家都是少有殺掉的,是以這才表明身份。他還盼著姬光若能奪回吳國,將他從越國贖回去,當然不肯說出自己是保了吳王逃來這裡的。 *****

伯心中轉念,口中說道:“伯扶保吳國大王返姑蘇,慶忌引軍來攻,出其不意衝亂了我軍陣腳,伯於亂軍之中無法尋到我軍主力,只得……”

他剛說到這兒,雙眼便是一直,只見許多越兵拖了吳人屍體自林中出來,其中一具屍體被人揪住袍裾,自林中拖了出來,屍體衣袍散亂,衣帶解開,頭臉皮膚都劃得血痕條條,那士卒還愛不釋手地把玩著一隻玉潤光澤、成色極高的玉佩,分明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戰利品。

“大王!”伯如遭雷劈,再也顧不得眼前這個靈姑浮,他連滾帶爬地搶過去,一把抱住那具屍體,如喪考妣,放聲大哭:“大王,大王,伯無能,不能保得大王平安,大王啊……”

在原來的歷史記載上,以區區幾萬兵馬西破強楚,攻入郢都,創下不世之功的吳王闔閭,是在與比吳國弱小的多地越國正面作戰時,被越國大將靈姑浮擲矛傷了腳趾頭髮生感染,窩窩囊囊死掉的。如今他的生命軌跡發生了變化,但結局卻大體相同,仍然是在陰溝裡翻了船,甚至更加不堪,亂弩齊射之下,甚至無法確認,到底是誰殺了他。

勾踐半張著嘴巴,一雙眼珠都快瞪掉了:“大王?吳國大王姬光?自己居然這麼容易就乾掉了吳王?!”一時間,勾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

伯大放悲聲,哭得淚水漣漣,勾踐忍不住問道:“伯太宰,你說……他……他是吳王闔閭?”

到此時候,伯再無隱瞞的必要,他點點頭,仍是忍不住大哭。 ===

勾踐倒抽一口冷氣,整個人都愣在一旁,旁邊地越人士兵也都傻了,林中一時靜寂無聲,只有伯哭泣之聲。

過了許久,勾踐才清醒過來,他目光閃爍半晌,一條暗計已浮上心頭。勾踐長長地吸了口氣,上前兩步,微微拱手,禮敬有加地施禮道:“伯太宰。伯抬頭看向他,勾踐畢恭畢敬地道:“伯太宰智慧才略,人所不及。吳王有伯太宰這樣智勇雙全的才乾之士輔佐,方能以數万之眾西破強楚,創下不世之名。越國勾踐,久慕太宰威名,如今吳王已死,吳國王族為爭王位內戰不休,已非可棲之地。勾踐敬慕伯太宰才學為人,願以越國太子身份代我父王禮聘足下為我越國太宰,扶保我父。共創大業,還祈伯太宰能慨然應允。 ”

“什麼?”伯一時呆住。

勾踐微笑著又施一禮:“方才勾踐未曾表明身份,我身邊這位。才是我吳國上將靈姑浮。本人麼,乃是越王之子勾踐。請伯太宰恕我隱瞞之罪。”

一旁靈姑浮見勾踐對伯起了招攬之意。便上前道:“伯大夫,在下越國靈姑浮。伯大夫輔吳王治國,一年之間,氣象一新;助吳王伐楚,兵進郢都,奇襲九鳳谷,功勳卓著。吳王闔閭賜你高爵顯位,伯大夫地功績。卻也配得上這樣的賞賜。

如今吳王已死,兩兵交戰,刀槍無眼,原本不涉於私怨恩仇。伯大夫已然盡力,無負于他。如今吳國,夫差乃一暴戾小兒,其父登基不過一年,夫差根基更淺;夫概擁兵自重,野心勃勃;慶忌則以先吳王之名,欲奪王位;闔閭既死,吳國王族中再無可侍之主。而我越王。雄才大略,我越國太子禮賢下士。謙恭知禮。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伯大夫何不投效我國呢? ”

勾踐繼續道:“男兒在世,終究還不是要遂了自己心願,出將入相,功成名就,求當世榮華、嬌妻美妾,求身後之名,萬古流芳。勾踐邀聘大夫之心,天地可鑑,還請伯太宰能念及勾踐一片赤誠。”說罷長長拱了一揖。

兩人一唱一和,伯聽了,低頭看著懷中闔閭屍體,默默不語。勾踐目光微微一動,與靈姑浮對視一眼,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吳王闔閭死了。

慶忌引軍與東苕溪大敗吳王闔閭,闔閭敗逃武原城,被武原叛軍與慶忌前後夾攻,戰死沙場,相國伍員隨王戰死。太宰伯奉吳王遺詔,往吳之屬國越國搬取救兵為國君復仇,越王允常令太子勾踐親率大軍八千人,全軍縞素,殺入吳國。

消息迅速傳開,以極快的速度傳遍吳國、傳向天下。歷史和真相是兩回事,真相是真相,而歷史,只按照掌控歷史的人的需要去書寫。

越人把闔閭的死推在慶忌地身上,更有利於他們在吳國混水摸魚。而慶忌呢?即便沒有伯這個吳國太宰做越人的證人,也不可能讓他的敵人相信他不是殺死姬光地兇手。何況,他地敵人不會因為姬光是否死於其手而改變立場,左右徘徊者卻會因此而倒向他這一邊,這實際上有利於提高他在吳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影響,所以明知這是越國第一陰人夠賤地奸計,他也只能接受。

歷史就在這種敵我雙方的利益需求之下,詭異地做出了結論:吳國慶忌,為父王僚復仇,於望河谷誅殺篡位自立地吳王闔閭。在這場敵我配合的陰謀中,最開心的人,也許就是九泉之下的闔閭了,人死留名,死在一個越國小卒手下,當然不如死在慶忌手下光彩。

於是,慶忌默認了誅殺姬光之功,設祭壇,全軍縞素,祭拜父王在天之靈,激勵全軍乘胜北上,一舉而下姑蘇,以盡全功於一役。而原本偷偷摸摸趕來吳國撿便宜地越人,搖身一變成了奉有吳王遺詔,討伐慶忌逆軍地正義之師。

闔閭一死,吳國形勢劇變,原本慢慢騰騰趕向東苕溪的夫概突然加快行程,全軍帶孝迅速撲向姑蘇城,聲言要討伐叛逆,為王復仇。姑蘇城外荊林得訊,立即利用被他挖得溝壑縱橫地地形加築工事,準備抵抗。與此同時,慶忌與燭庸合兵一處,星夜兼程撲向姑蘇城,暫且無暇理會越國那條毒蛇了。

夫概引軍到了乾隧,聽說荊林嚴陣以待,忙一面整頓軍隊準備發起進功,一面派人去城中與夫差報信,想來個里應亂合。就在此危急關頭。吳國首富,江南第一軍火兵器製造大族任家反了,任家城冶匠、鍛匠、力士,再有家將、家奴,合計九千餘人,裝備了任家自己打造地甲胄,手執任家自己打造地兵器,外裹縞素為家主帶孝,在任氏長女任若惜的率領下趕到姑蘇城下。在槃門外紮下營盤,與荊林互成犄角之勢,內抗夫差、外抗夫概。

夫概聞訊大驚。立即收攏軍隊,就以乾隧為營。與其對峙,一面派人聯絡那支奉了所謂吳王遺詔趕來赴援的越軍,一面做好了敗走南武城,自立為王地割據打算.

姑蘇城內,夫差得知父王死訊,立即就要不惜一切引軍出城,尋慶忌決一死戰,被手下諸將冒死阻住。夫差哭得死去活來,最後終於打消了以卵擊石的念頭,決定以姑蘇城為誘餌,吸引慶忌、夫概、勾踐。諸路有野心的人馬都到姑蘇城下,大家殺個你死我活,以便亂中取利。

夫差即刻登基,繼吳王位,在他嚴令之下,姑蘇城內舉城帶孝,處處雪白,禁絕一切歡飲酒肉。夫差又將壯年女子、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所有平民男子。以及公卿世族家的家將家奴,全部編入軍中操練。搞得姑蘇城內全民皆軍,頃刻之間便新得軍隊五萬八千八百人。

慶忌為父報仇,夫差為父報仇,夫概、勾踐則宣稱為國主報仇,任若惜的任家軍則為家主報仇。一時間,吳國各路人馬,竟是個個披麻帶孝,人人高喊報仇雪恨,一夜之間整個吳國各路兵馬全成了苦大仇深的主兒。自闔閭死,至慶忌入主姑甦之前這段歷史,自此被後人稱為“家國仇之戰”。

姑蘇城外,慶忌登基。

這是慶忌軍各方將領匯合後共同磋商決定地第一件大事。

如今闔閭已死,夫差稱王。越國勾踐與夫概則行止曖昧,他們並未立即響應承認夫差的王位,不軌之心已然顯現。但是他們卻仍高舉先吳王闔閭地旗幟,聲稱要為吳王復仇,以保證自己存在地合法性。

在這種情況下,吳國上下無所適從,要迅速穩定人心,盡可能的爭取吳國民眾,把握主動權,慶忌這個吳王僚地唯一倖存嫡子,吳國王位的合法繼承人,就得立即登基為王。只有他的合法地位得到承認,才能盡可能的聚集一切力量為其所用慶忌的部下自然對這個建議無不擁戴,王室成員中掩餘公子也表示贊成,燭庸雖心中略有不滿,不過眾人一致擁戴,慶忌得到了國內國外大部分政治勢力的支持,他只有一路人馬,在這種眾口一辭之下,也只得表示王侄慶忌繼承王位上承天意、下合民心,乃是眾望所歸。

登基之舉雖然倉促,附近諸國還是來得及做出了反應。越國第一個提出了抗議,發表了一篇長長的檄文,聲稱慶忌弒君,篡奪王位,乃非法之舉。而楚、宋、魯、衛四國則紛紛表示支持,魯國和衛國由於對慶忌復國出力甚鉅,還歡天喜地的派人送來了大量禮品,雖因路途遙遠一時來不及送到,但是使節和禮單卻已送來,宋國因衛國君夫人是本國公主地原因,也送來了厚禮。附近小國徐、蔡、陳等國家則一致保持了沉默。

明天,就是術士們為慶忌登基為王擇選的黃道吉日了,姑蘇城槃門外築起了一座高壇,種種準備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慶忌則在帳中齋、沐,籌備明日壇、祭等事宜,就在這時,英淘匆匆趕進來禀報:“公子,又有賀客使節到了。”

慶忌展目問道:“哦!是哪國君主所遣?”

“來人自稱是東夷女王嬴蟬兒的信使。”

慶忌雙眉一挑,訝然道:“嬴蟬兒,就是那個自稱少昊血裔後人,藉齊人南下之危會盟東夷七十一部落稱王自立的嬴蟬兒?快快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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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6 03:34:11 |只看該作者
第213章 東夷使者

淮夷、夷虎地區,東夷人掌握著大片疆土,這片土地上的夷人並沒有組織嚴密的國家結構,由於他們與楚人在三皇五帝時期本是同族,彼此淵源甚深,而且同以鳳鳥為圖騰,所以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一向與楚國走的較近。

但是近來楚國自顧不暇,已經對這些地區失去了控制力,當吳王闔閭遣使赴齊與齊國密謀瓜分這些地區的消息傳來後,東夷諸部落開始秣馬厲兵,準備為了自己的最後一塊棲息地而決一死戰。在這樣的情形下,諸部落紛紛結盟,原本鬆散的部落組織因為戰爭的嚴峻形勢而漸漸開始有向國家發展的雛形。

慶忌對東夷部落那邊的發展也有所關注,尤其是這次掩餘赴魯國和東夷借兵擾敵,東夷人鼎力支持,其中這位東夷女王起了極大作用,算是對慶忌相當友好的一位部落頭領。慶忌從掩餘公子那裡對她也做了些了解,知道東夷各部落人人自危,紛紛結盟自保的時候,這個女子脫穎而出,她散佈家財,周濟族人,招兵買馬,訓練軍隊,短短時日,就以風氏、嬴氏兩大部落為根基,團結了數十個部落投到她的門下。

這女子自稱是東夷少昊帝嬴質的嫡係後人,憑藉著少昊帝在夷人心目中的無上地位,和她個人的智計權謀,政治手腕,迅速使那些純樸、剽悍集於一身的部落勇士們成了她忠心耿耿的臣民,漸漸凌駕於諸落部長之上,稱為東夷女王。

“快快有請!”慶忌整衣而起,心中暗想:“東夷使節渡江而來。一般而言應先經乾隧,他們竟未被夫概攔下,想必是已知吳國形勢,是以繞道而行。一個素來只知打漁狩獵的部落聯盟,能對我吳國形勢瞭如指掌,這位女王很不簡單啊。”

慶忌整理衣衫,在帳中相候,片刻功夫。英淘陪著四男四女八名使節到了他地中軍大帳。這八人的衣著款式與他在魯國時陌上行軍到墮馬河。與展蹠大戰時看到的鄉間東夷女子類似,四個少女穿著袒臂小衣和短裙,裙下露出一雙渾圓結實的大腿,模樣雖非十分俊俏,卻自有一種少女的青春活力。 ===四名男子衣著款式相同,只不過他們赤裸的手臂和大腿呈古銅色,更形粗壯結實。

不同的是。他們的衣著布料雖然粗鄙。卻明顯屬於一種禮儀上地正式服裝。他們地衣服上繡著鳳凰、太陽等絢麗多彩的圖案,男子戴著插滿各色羽毛的帽子,女子梳著兩條粗大的髮辮,頭上戴著綴著錦雞羽毛的花環。男的陽剛。女地健美,同周室天下地庶民打扮果然極為不同。

他們的肋下佩著與魯削相以的小刀,肩上都挎著一張弓,身後背了一壺箭。東夷,在古語中就是“東方弓箭手”的意思,夷人無論男女老幼,人人善射。當初天下有名地神射手后羿,就是夷人一族的首領。

“這位就是我家殿下。”英淘上前引薦道。

一個眼睛圓圓大大。長得甜美可愛的少女仔細地看了慶忌兩眼。上前兩步,抱拳施禮道:“東夷女王嬴蟬兒座前使者玄鳥、丹烏等八人。見過吳國慶忌大王。”

慶忌哈哈一笑,擺手道:“諸位使者少禮,請坐,請坐,諸位使者稱我殿下就好,慶忌尚未登基,不敢稱王啊。”

那個叫玄鳥的少女眨眨眼睛,說道:“不就是這兩日便稱王麼,早兩日晚兩日又有什麼區別?今日叫殿下,明日叫大王,改來改去的也不嫌麻煩。”

“呃……”慶忌被她搶白的為之一窒,但是瞧她神色天真,似乎真的不懂文明人兒肚子裡的那些彎彎繞,只好乾笑兩聲道:“咳,咳咳,玄鳥姑娘說地是,請坐,請坐。”

那位玄鳥姑娘嘻嘻一笑,開心地道:“女王說,我們當與吳國慶忌結盟,看來女王真地挑對了人,你們那些官兒,哪怕是個下大夫,見了我們夷人都要拿腔作勢,你這個大王倒肯聽我的說話,很好,很好。”慶忌哭笑不得,抬頭看了英淘一眼,英淘在一旁垂眉忍笑,也不幫他解圍。 *****慶忌只好乾咳一聲道:“咳,是是,諸位使節請坐。東夷女王拳拳盛意,慶忌感激不盡。明日就是慶忌登基之禮,還請諸位使者留下觀禮,待明日大典已畢,慶忌還有回禮和謝辭回贈東夷女王。”

玄鳥拍手笑道:“好啊,我們正想看看你們吳人地登基之禮。對了,慶忌大王啊,我看你高高壯壯的,長得也很英俊,人家都說你是吳國第一勇士,手接飛鳥,步趕快馬,可是身子怎麼這麼差勁兒呀,老是咳呀咳的,可別著了風寒,影響了明日的大禮。”

“咳咳……呃……”慶忌見她一派天真爛漫,且語帶關切,倒不似作偽,一時間,給鬧了個哭笑不得,只好一本正經地謝過了玄鳥姑娘的關心。

一旁的英淘苦苦忍笑,又不敢在自家公子麵前失了禮儀,一時憋得臉紅脖子粗。

玄鳥向他瞪起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你們吳人好像體質都不太好?你一個做大王的身子不爽利,怎麼手下的大將也面帶病容呀?早知道我就拉一車藥草來,我們東夷人的藥草最是靈驗,這點傷風寒熱之症那更是不在話下了。”

“沒事,沒事,我身子好著呢。”,英淘連連擺手,忙向慶忌抱拳行禮,自請去為玄鳥姑娘一行安頓食宿,還未等慶忌點頭示下,便飛一般地逃去。遠遠奔出中軍帳外,這才放開喉嚨大笑一場。

玄鳥的大眼睛復又瞪向慶忌:“我說錯了什麼話?他怎麼跑得比驢還快?”

慶忌尷尬地道:“英淘是我身邊的人,平素放肆了些,玄鳥使者不必見怪。姑娘性情活潑,天真可愛。就算真說錯了什麼,慶忌也是喜歡的。”

玄鳥一聽,臉蛋微微發紅,有些忸怩地道:“慶忌大王,玄鳥說話直,你可別見怪。我……我是給你送禮來地,並沒有喜歡你呀……”

慶忌訕訕地道:“呃,這個……這個……。^^^^姑娘性情率直。毫無機心,真是……真是……”

玄鳥眨眨眼睛,問道:“性情率直,毫無機心……,你是不是想說我傻……”

慶忌立即閉嘴嘴巴,這個女孩兒忽爾單純似不通世務。忽爾又似什麼都聽得懂。他也搞不懂這女孩兒倒底是裝傻還是真傻,更不知道東夷女王怎麼就派來這麼一個活寶.

那個叫丹烏的武士年紀稍長,看起來沉穩成熟一些,他見玄鳥接連露醜。忙打圓場道:“玄鳥,慶忌公子是在誇讚你性情直爽,切莫……切莫胡言亂語。”

“是麼?”玄鳥眼珠滴溜溜一轉,狐疑地道:“每次我說了錯話,做了蠢事,女王也是這麼說我,怎麼到了慶忌大王口中就成了誇獎?”丹烏聽了也有些尷尬。

玄鳥仔細想想,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便暫且信了丹烏的解釋。沾沾自喜地道:“你不是拐彎抹腳的在罵我便成。我們女王可是很重視你的登基大典的,要不然。我玄鳥身為風部落族長之女,也不會親自趕到吳國來給你送禮了。”

“原來玄鳥姑娘是風部落族長之女,失敬,失敬。”東夷諸部落,如今風部落勢力最為強大,其次為嬴部落,如今自稱少昊後人的蠃蟬兒做了東夷女王,對風部落也要多多拉攏才成。這女孩兒身為風部落酋長之女,難怪這隊使節中以她為首。

這位玄鳥姑娘東拉西扯、插科打諢,旁人完全插不上嘴。慶忌費了好大一番勁兒,才弄明白這位玄鳥姑娘送來的禮物,足足有十二車之多,東夷人送來地這份厚禮,既不是金銀玉器,也不是財帛絲綢,這十二車東西不過是同一件物品:上古巨龍地骨骸。

慶忌聽他們略一描述,便已知就裡。據說以前也有人挖到過巨大無比的骨頭,因為孔丘博聞強記,知識淵博,還有人特意跑去向他請教,孔丘便依據古典,推測那是昔年被大禹斬殺的防風氏巨人,以致被人驚嘆為聖人。其實那巨骨不過是上古巨獸的骨化石罷了。 \\\\\如今東夷人挖到的這副骨架更加完整,慶忌聽他們一說,便已猜出必是恐龍化石無疑。

這東西要說沒用,那是一點用處都沒有。要說有用,其用處卻也大得很,而且對別人或許沒有用,唯獨對吳人,卻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因為,吳人崇拜巨龍。

如今慶忌登基,在外面,齊國、晉國等大國和超過一半地天下諸侯出於各自利益需要都是不會予以承認地,在吳國內部,也有分別投向夫差和夫概的人,不承認他的合法地位。

然而在他即將登基之時,卻有上古巨龍骨骸出世,並且被人送到他的軍中。那是什麼年代?幾百年後,一位想當皇帝地小亭長殺條白蛇都要大肆包裝一番,上千年後一個想當皇帝的小和尚還得吹牛說他剛出生的時候滿室紅光。如今這個年代,又是貨真價實的巨龍骨骼,如果明日登基時,鄭重收斂這巨龍骨骸,大張旗鼓地祭祀一番,在這個大多數人都相信富貴在天、君命神授年代,那將起到多麼巨大的宣傳作用?將有多少本來還堅定地站在夫差、夫概一邊的人,會動搖會投降?

慶忌大喜過望,隆重款待了這些東夷人的使節,那廂英淘早已安排好了一行人的住處。英淘陪著這些客人離開沒有多長時間,便又匆匆返回,看看帳中無人,方對慶忌低聲道:“殿下,東夷使節丹烏,秘密求見。”

“哦?快請!”慶忌一怔,這才醒到那位東夷女王如此大費周章地遣使來見,送來巨龍骨骸,恐怕還另有所圖。

片刻功夫,剛剛被安頓下來地丹烏又匆匆返回帳內。說道:“殿下,我東夷女王還有一件要事要與殿下商議,只因玄鳥過於年輕直率,難以承擔如此秘密任務,因此我王命小人攜帶秘信,交付殿下。”

丹烏說罷,自懷中取出一封蠟封地密信,信用魯縞製成。薄如蟬翼。疊成幾疊,慶忌接在手中,急急展開觀看,看完之後,不禁拍案叫好。 \\\\\\他定了定神,對那等候消息的丹烏道:“丹烏使者。且請回客帳休息。此事容慶忌與屬下商議一番,再做答复。”

丹烏告辭退下之後,慶忌立即把掩餘、燭庸、孫武、荊林、梁虎子等一干將領召到帳中。實際上,他手下此刻還有一路很重要地軍事力量。就是由任若惜率領的任家軍。若非任若惜的大軍及時趕到,協助荊林阻住夫概去路,夫概此時即便沒有進攻姑蘇城,荊林所部怕也要在內外夾攻之下損失殆盡。那樣的話,雙方實力又要平分秋色了,所以說任家軍不但立了大功,而且此刻在慶忌軍中也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但是任家軍目前是由任若惜率領,慶忌無法給她安排合適的軍職。此刻便不便召她入帳議事。兩人當初在漆城時便已情愫暗生。在齊國臨淄任若惜掩護慶忌離開時,慶忌更是說下了已暗訂終生的諾言。只不過如今情形下,這一切不便公開,兩人也只有慶忌趕到姑蘇時匆匆見過一面,此後便連私下攀談往來的機會都沒有。

為了安任家軍之心,慶忌安排叔孫搖光和季孫小蠻都到了任家軍營中,與任若惜吃住在一起。任家軍上下都知道這兩個女子將來有份於吳王妃之位,慶忌把這麼兩位重要人物安排到他們軍中,分明是對他們地絕對信任和重視,是故此舉對任家軍很具鼓舞。

而對慶忌來說,此舉也是一舉四得。一來招攬任家軍心,二來他此刻征戰殺伐,又來諸國使節往來,身邊實不宜帶著兩個名份未定地有身份的少女;三來可以讓叔孫搖光、季孫搖光與任若惜交際一下感情;四來麼……,他現在忙到分身乏術,又不能與任若惜暗通款曲,把其他兩個女孩打發到她眼皮底下,也免得這小妮子呷幹醋… …

聽了慶忌介紹的情況,掩餘吃驚地道:“東夷人欲立國?”

慶忌道:“不錯,但是東夷無國久矣,東夷各部落如今面臨著共同的困境,暫時能夠結合到一起,一旦危險解除,原本散漫慣了的各個部落勢必難以承受國家這種體制的嚴格約束。而這位東夷女王嬴蟬兒地人馬,來自於不同地部落,她也缺少強有力的政權基礎,唯有依靠一個強國為援。

齊國一向打著尊王攘夷的旗號吞併東夷人的領土,自齊桓公以來,齊國領土擴張一倍以上,滅小國四十餘國,其中大部分都是東夷人那種部落式地小國家,齊與東夷幾成世仇,是東夷人難以歸附和接受的國家。魯國如今雖鼓起勇氣與齊一戰,為的只是自家存亡,魯人抱殘守缺,不圖擴張,不會接受東夷人的歸附與齊國結下不解之仇,所以東夷女王遣使來見,透露了她的意思,就是我們一旦復國,想以東夷歸附吳國,為吳屬國,自居伯國地位。當然,這還只是一個想法,如果我們同意,才會進行進一步的談判。 ”

掩餘興奮地道:“好呀!為什麼不接受?東夷人佔據的領土極其龐大,雖說他們的地方貧窮一些,東夷人只是打漁狩獵,少有耕種農桑、做工務商地,若是賦稅也收不上多少,但是東夷人一向自給自足,也不會給我們造成什麼負擔,一旦成為我吳國屬國,軍事、外交,盡皆掌握在我吳國手中,比之一塊公卿地封邑還要來的實在,對增加我吳國國力和威望是大大有益地事啊。”

孫武也道:“夷人雖然衰敗,但是夷人疆域仍比我吳國大了一倍不止,這塊肥肉我們不吃,早晚也會被他人吞下,如今夷人主動送上門來,哪有推卻不要的道理?況且,夷人如今雖然落後,乃是周室有意為之,刻意造成如今局面,並非夷人地方天生窮山惡水、子民愚昧。

當年黃帝之軍尚以木棒為兵器時,夷人便已冶煉五金,造出青銅武器。週天子之外,第一個僭越稱王的,更非楚王子熊,而是東夷徐王。當初東夷人所建的徐國統轄淮、泗流域,徐偃王時因治國有方,仁義之名播於天下,國力強盛,周圍諸國臣服者三十餘國,乃敢於週天子分庭抗禮,所築王城比周天子的王城還要雄偉。只是當時周室氣數仍勝,乃發天下之兵滅了徐國,從此不再設治,以免再反。夷人有此輝煌,斷非不馴野蠻,只要我吳國悉心治理,不必多少歲月,便能成我吳國堅實根基。如今他們主動來投,殿下不可錯失良機。 ”

慶忌欣然點頭道:“你們所想,與我所思正是不謀而合。”

燭庸本也覺得這是天賜良機,可是聽慶忌這樣說,心中有些不忿,便唱反調道:“東夷來投,我們便要面臨齊人壓力,如今吳國千瘡百孔,江山未定,這個強敵我們接得下來嗎?再者說,東夷諸部落原本奉楚王為尊,如今我們插手接掌,豈不與楚人接怨?

啊!應該是舊怨未消,又結新仇。我吳國伐楚,殺人無數,楚人可不是個個都把咱們和姬光分得清楚的。姬光擄來楚國傾國之財,屯積於姑蘇,我們一旦得國,也正需這筆財物修繕家國,秦人賀使昨日已提過一旦城破,我們應歸還楚國財富,那時還是不還?若是不還,楚人已怒,再接收東夷領地,楚人更怨,若是引軍來鬥,那麼秦楚齊晉諸強國,我們就要得罪遍了。 ”

孫武道:“齊國雖強,相距卻遠,若勞師遠征,消耗必甚,齊國國內田晏兩派、國高五族必難達成統一意見,暫且不必擔憂。至於東夷立國來投,乃是東夷民願,非是我們出兵搶占,楚人也無從指責。至於姬光自楚國郢都掠來的財帛物資,那就更好辦了……”

他吸了口氣,若無其事地道:“來日攻下姑蘇,在王城裡隨便挑幾間房子燒燒,就說戰亂之中一把火全燒光了好了。楚人現在內則彈壓南方三苗,北則與晉爭鋒,東則諸伯國蠢蠢欲動,已是火燒眉睫,是以只要沒有確鑿證據,面子上讓他下得來台,哪裡還會出兵相鬥?”

慶忌看著這位被史書修飾的從本事到品格都完美無瑕的孫大聖,兩眼發直。

孫武謙然一笑,拱手道:“殿下以為如何?”

慶忌嘆道:“英雄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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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發表於 2012-2-29 02:26:38 |只看該作者
第214章 刺客行
遠方,兩個人站在草叢裡遙遙看著慶忌大營。

專毅沉聲道:“太子殿下命我們去尋大王,我們還沒到,大王便已身亡,如今慶忌揮軍圍城,越人打起旗號說甚麼奉大王遺命伐慶忌,可是大軍卻藏頭露尾,到現在也不知去向。而夫概……夫概將軍駐軍於乾隧,既不進也不退,不知做何打算,如今我們回城去見太子,該如何交待?”

李寒臉色極為難看,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他現在非常後悔,後悔不該離開魯國,跑到吳國投靠什麼闔閭。原以為掌握了慶忌在魯國暗埋伏兵的消息,便是奇功一件,吳人便可據此埋伏,一戰而滅慶忌伏兵,絕了他的希望,最後再把他趕到走投無路,唯有赴死一途,而自己也可以在吳國得享榮華富貴。誰知道,孫武居然玩了一出列國從未有過的把戲,將近萬大軍從海路運到了吳人身後,以致局勢演變至今,變成這副模樣。

當初如果留在魯國,雖無佳人青睞,雖無爵祿可享,至少也能成為叔孫氏家數一數二的家臣,只要等到機會,未嘗不能飛黃騰達,如今該怎麼辦?

李寒的手不由自主地移到劍柄上:“我在魯國是不告而別,叔孫氏並不知道我離開的原因。如果我殺了專毅……。不可,姑蘇城內還有不少人知道我的身份和來歷,將來難保不會洩露了我的身份……,唉!”

專毅說完,見李寒沒有回話,扭頭一看,恰見他手按劍柄,目射凶光。他一回頭,李寒連忙移開目光,收斂殺機,專毅卻已看在眼裡。他上前一步,重重一拍李寒肩膀。讚道:“我就知道,你會與某想法一致。^^ ^^”

“啊?”他方才一步跨前,李寒心中便是一驚,但他還不能判斷出專毅是否看出了他的卑鄙用心,心中略有猶豫。同時專毅的劍術身手實比他要高明多多,兩下里湊在一起,專毅這隨手一拍他也沒有避過,待聽到專毅這番話,李寒便知他沒有看出自己本心,只是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不由愣在那兒。

專毅興奮地道:“方才,我也是這樣想。我們二人回城,不過增加兩人之力,對太子殿下助力不大。方才我們見到各地使節往來不息,便連東夷野人也來祝賀。被慶忌的人迎進營去。我才想到這個辦法……”

他轉過身,手指慶忌大營,說道:“你看,這連綿不斷的營帳,數萬驍勇的將士,全因慶忌一人而聚。只要慶忌死了。憑掩餘、燭庸兩人的威望,絕對不能讓這支大軍服服貼貼地為他們效命。慶忌軍四分五裂,吳國危局便迎刃而解了。我們只要能殺了慶忌,便勝過借來十萬雄兵!”

“你……準備……冒充使節刺殺慶忌?”

“怎麼?你想強行攻進營去?”專毅自覺想到了妙計,一時興奮起來。他回頭笑道:“那樣不行的,我們還沒見到慶忌。便會被砍成肉醬了。唯有借他國使節身份,才能佩著兵刃接近他。”

李寒臉皮一陣扭曲,他知道專毅此計是唯一行得通地辦法,而且極有可能成為事實。可是不管直接闖營也罷,冒充使節也罷,刺客的結局都是被斬為肉泥,而他……不想為任何人去死,不想與任何人同歸於盡,哪怕那人貴為王侯。

“我……咳。^^^^我知道。我之所以只想到闖營地辦法,是因為……是因為……慶忌認得我。如果扮使節,只一照面,我們就會在他一聲大喝之下,死在他的侍衛亂刃之下。”

專毅一呆:“不錯,我倒把這件事忘了。”他微微一想,說道:“唉,我本想有你相助,替我擋住侍衛,我便可放手刺殺慶忌。這樣看來,只有我自己去見他了。”

他拍拍李寒的肩膀,動情地道:“你想辦法潛回城去吧,不管成敗還是失敗,我盡了自己的力了,替我告訴太子,就說……吳王父子以國士相待,專諸父子以命相報,不負吳王與殿下!”

李寒聽了這話不禁為之動容,兩人一路同行,他一直有點瞧不起這個生性魯鈍,憑著父親用性命才換來上卿之位的年輕人,然而此刻,即便是他這樣自私自利天性涼薄的人,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動。

他脫口說道:“司馬大人,慶忌曾遇刺險死,此後怎能不做防備?行刺之舉,未必奏效,大人何必做無謂犧牲,還是與我一起返回姑蘇城吧。”

專毅兩眼放光地道:“不!這是一個扭轉局勢的機會,既然有機會,我就要去做!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決定了,前方雖有萬馬千軍,專毅也不會皺一皺眉頭。吳王僚與世子慶忌,皆為刺客專諸與子專毅所刺,哈哈,即便失敗,如此壯舉,亦足千古不朽了!”

李寒默然不語:“人要作死,不死也死,如何能夠勸得?”

帥帳中,荊林帶人抱來一大堆東西,有明日大典擬定的流程、國號、年號,王旗,祭天地鬼神辭、祭神龍辭、祭祖先辭,王袍、王冠等等。 \\\\\

慶忌一一檢視,熟悉著這些東西。忽然,他看到那面王旗,綠色的旗面,上繡一條五爪金龍,慶忌把王旗抓在手中仔細檢視著,忽地抬頭問道:“如果一夜之間,在這旗面上再加繡些東西,能否完成?”

荊林愕然道:“殿下,這些東西不是早就議定的麼?殿下還要加什麼?”

慶忌把王旗攤在案上,指點道:“你看,這面上淺綠、下深綠地王旗,中間是一條金色的五爪巨龍,王旗的邊緣,繡的是普通的紋飾,我想……把這紋飾去掉,在四角改繡一隻鳳凰,鳳首在左上角,鳳身繞旗緣而下。到了對角再向上揚起,使鳳尾在右上角。王旗地上面邊緣飾以雲紋,龍飛鳳舞,龍鳳呈祥,你看如何?”

荊林一呆:“殿下,鳳……是……是楚人崇拜的神獸,咱們吳人崇拜的是神龍啊。”

慶忌微微一笑:“不止楚人,自西陲沿長江至大海,還有秦人、夷虎、淮夷,他們都以鳳為圖騰……”

荊林顯然是聽懂了什麼,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慶忌笑笑。深沉地道:“北人崇龍,南人崇鳳。我吳國本是宗周嫡系,是故也以龍為圖騰。但……吳國立國久矣,久別於中原,早被中原諸國視為南蠻異類。六十年前。我太祖父去公號稱王爵,已是公然與週天子分庭抗禮。呵呵,既如此,我們何必被北人視為異族,被南人同樣視為異族?”

他目光閃動著緩緩說道:“秦、楚、吳、夷,如果以一江為帶而係之……”荊林恍然大悟:“我家主公。****這是要加入南方陣營,與北方分庭抗禮,而且……想在南人陣營中漸漸發揮重大作用啊。秦人、楚人都是東夷後裔,這樣一來,吳人與東夷融合,所承受地腹背壓力便減為最低。在面臨強齊壓力時,還會得到他們一定程度上的支持。融秦楚吳越淮夷與一體,佔據長江流域,進侵黃河流域,包圍中原諸候……”

那副宏偉藍圖在腦海中漸漸展開,荊林激動地血液沸騰,如此大事,絕非一時一日之功,也許要經歷幾代人地努力。但是自家主公有此雄心壯志。做為他的部下便大有可為。

荊林摩拳擦掌,正想問個詳細。帳口忽地搶進一個士兵,急促地道:“殿下,徐國使節求見。”

慶忌略一皺眉:“你慌什麼?”

附近的徐、陳等小國對夫差、慶忌先後登基一直保持沉默,畢竟他們國家太小,在形勢沒有明確之前,是不敢隨意表態支持哪一方的,對此慶忌心知肚明,也能理解。如今徐國竟然派來了使者祝賀,慶忌不免有些意外。

那士兵喘息道:“徐國使節在幹隧遇到夫概將軍的人馬阻截,使節儀仗被殺散,如今只有使者一人到了軍營,渾身浴血,奄奄一息……”

“甚麼?”慶忌吃了一驚,連忙道:“帶我去看。”

雖說如今慶忌還沒有掌控整個吳國,敵對勢力很多,這件事諸國都心中明白,但是賀使被殺,說明他的掌控力實在有限,這是件很丟臉面地事。慶忌急急出帳,對荊林吩咐道:“快去尋醫士來,務必保住他的性命。”

荊林應了一聲,急急出帳去了,慶忌隨著那軍卒出了中軍大帳,徑向轅門行去。 ****那士卒道:“徐國使節一身是血,也不知傷勢有多重,小人們不敢隨意搬動,就讓他歇息在轅門下……”

兩人匆匆到了轅門口,只見一人躺臥在轅門下,四周圍著幾名士兵,正七手八腳地為他包紮傷口,一見慶忌趕到,其中有人叫道:“殿下。”

慶忌揮手製止,上前兩步一看,只見此人不過二十多歲,鷹鼻瘦臉,臉色蒼白,身上血跡斑斑,右手垂在地上,小指被斫去,血肉模糊。

“足下便是徐國使節?”

那人向他望來,問道:“你是……?”

慶忌道:“吳國慶忌。”

那人啊地一聲輕呼,掙扎欲起:“原來是公子慶忌當面,司馬毅幸不辱命,總算……總算見到了公子。”

慶忌忙道:“貴使不必起身,醫士馬上就到。”

那位司馬毅卻倔強地道:“司馬毅此來,代表的是我徐國國君,面見地是未來吳國之主,國之禮儀,豈可……豈可輕廢,待司馬毅以國使之禮,見過上國之君,再包紮傷口不遲。”司馬毅說罷,推開身邊士卒,起身上前見禮,瞧他模樣搖搖欲墜,已是沒了幾分力氣。

慶忌聽了,面生敬意。那司馬毅搖搖向前,走到他身前三步遠處。扶劍整裝,然後深施一禮:“徐國使節司馬毅,見過公子慶忌!”

慶忌連忙趨身向前攙扶:“貴使免禮,快快請起。”

他雙手堪堪碰到司馬毅的衣襟,司馬毅突地霍然抬頭,滿臉殺氣,“嚓”地一聲輕響,肋下佩劍已然出鞘,四下士兵驚覺不妙,但是救援已然不及。唯有齊聲驚呼:“殿下小心。”

慶忌趨身上前攙扶,司馬毅湧身撞入他的懷中,兩人面面相立,鼻尖幾乎碰到了鼻尖,兩人呼吸相聞。一雙眼睛都狠厲地瞪著對方。四周的士兵驚駭地看著他們,掌心一時沁滿了汗水。

荊林帶著醫士趕來,恰好看到這一幕,一時手足冰冷,兩眼發黑:“完了,如果殿下遇刺。萬事皆休!”荊林的心快要跳出了腔子,在戰場上從無畏懼地他,此刻駭地便連上前一步地勇氣都沒有了。慶忌與司馬毅對視良久,一動不動,四下里像是瘟疫傳播似的,即便遠處不知所以地士兵也迅速感染了這異樣地氣氛。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聲音,唯有風微微掠動旗幟地聲音。

慶忌地雙目微微瞇起,冷厲中漸漸泛起一絲笑意,他的手向前狠狠一推,司馬毅便踉蹌退開,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那一尺多長的利劍已完全刺進他地腹中。

“你……你如何發現,我是刺客?”

“是誰派你來的?”

“沒有人派我來!”專毅微微直起腰,但是腹中插了一柄劍。他無論怎樣想站得直一些。那腰肢都有些佝僂:“我是……專諸之子專毅,是我自己……決意要來殺你!”

“專諸之子!”慶忌沉默了片刻。四周的士兵覺得那春風似乎也突然增加了些寒意。但是出乎他們的意料,慶忌表現的很冷靜,並沒有因為聽說此人是他地殺父仇人之子,便發狂地撲上去把他砍為爛泥。

專毅有些站不住了,他搖晃了一下,單膝跪在地上,仍然不甘心地追問道:“你……你如何發現,我是刺客?”

慶忌冷誚地道:“因為,哪怕你位居上卿,做了大司馬,你仍然只是一個刺客。你,只配做一個刺客,而且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毫不稱職的刺客,你唯一可以依賴的,大概只有一手劍術。但是一旦被我識破,你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

專毅張大了眼睛,困惑地看著他。

“你地衣服和靴子是吳人樣式,這可以解釋為換了吳人服飾掩飾行蹤,你地頭髮是地道的吳人椎髻,這也勉強說地過去。可你不該把自己的衣服劃的太爛,露出了你的胸口,你地胸口紋著龍蛇和藻,我從未聽說徐人貴族也似吳越庶民一般喜好紋身。還有,你的劍,使節出訪,佩的是三尺長的裝飾性長穗佩劍,而不是你這種一尺來長的殺人利器,這個……你根本不懂吧?”

專毅面容一陣扭曲,卻沒有說話。

慶忌又道:“你的父親,為了行刺籌劃半年,花了三個月時間去太湖學習炙魚,這才得以靠近我父,無論心機、見識,你皆不如他。”

專毅怔怔半晌,突然拔出腹中利劍,頓時血如泉湧。四下士卒立即緊張地舉起兵器向他逼近,以防他暴起傷人。

專毅吐出一口長氣,喃喃地道:“原來,做一個刺客,也如此不簡單……”

慶忌淡淡一笑:“明日,是我登基之日,多謝你送來這份厚禮!”

他拂袖轉身,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句吩咐:“梟其首級,祭奠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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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9 02:27:32 |只看該作者
第215章 登基大典
慶忌稱王,不過齋、沐、壇、祭四個步驟,只是每個步驟的繁瑣程度各有不同。如今吳國未定,慶忌在城外登基稱王,整個典禮過程已經大大減縮,即便如此,仍是極為複雜。

登壇受封,應有先王遺詔,這一步,省了。諸侯登基,應有周天子冊封,但是吳國自慶忌太祖父壽夢時便已僭越稱王,與週天子平起平坐,週天子不可能派使節到吳國冊封,這一步也省了。

一大早,任若惜、季孫小蠻、叔孫搖光便出現在他的面前。其實自昨晚聽說慶忌遇刺,三人就心驚膽戰地趕了過來,任若惜還帶來了任家精製的軟甲,這是兩層皮甲,中間輔以五金軟絲的貼身甲胄,造價昂貴,不能大量製造,但是造出幾副精品專給貴人享用卻是可以的。

這副護身軟甲如今已被三人強迫著讓慶忌穿在身上。當著叔孫搖光和季孫小蠻的面,慶忌和任若惜不便說些什麼,但是有情人相見,言行神態總有些異樣。慶忌還好一些,一身帶孝如雨後梨花似的任若惜,掩飾的功夫卻不那麼高明。

叔孫搖光察覺二人神色有異,心中也已有所了悟,但任家軍不止目前對慶忌幫助甚大,慶忌得到整個吳國之後,要想穩定江山基業,也需要多些像任家這樣的世族豪門支持。何況慶忌一旦登基稱王,一國之主的嬪妃又豈會少了?她有家族與慶忌訂下的婚約,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了保障,雖說心中有點吃味,卻也得表現大度一些,沒有明白表示出來。

至於季孫小蠻,雖說私下里曾揪住慶忌耳朵大發嬌嗔,逼問他和任若惜之間有何姦情,但她本就看不慣叔孫搖光處處以慶忌準夫人身份壓她的舉動,如今多個競爭對手。 ===對叔孫搖光的威脅要比對她大的多,其實她倒是樂見其成的。再被慶忌一番反攻。把她摟在懷裡恣意愛撫一番,上下其手,唇舌深入,氣勢洶洶興兵討伐的季孫小蠻立時丟盔卸甲,嬌喘吁籲,最後釵橫鬢亂,滿面羞紅地自他腿上掙出來逃出帳去。

季孫小蠻回頭仔細一想,不曾為難了慶忌,反被他佔了自己不少便宜,不禁大為洩氣。洩氣是洩氣。小妮子又覺得被他摟在懷裡的成人遊戲頗為甜蜜,是以一會兒杏眼圓睜憤憤不平,一會兒又手托下巴羞澀甜笑,把不知就里地叔孫搖光和任若惜看的莫名其妙。

今日慶忌登基,這是無比隆重地大日子。三個女孩兒雖私下各懷心機,在這種重大時刻卻沒有一個表現出來。她們自發地扮了慶忌身邊的侍女,幫助他穿戴打扮。那些複雜的君王服飾,穿越起來十分繁瑣,這裡沒有宮中專司服侍穿戴的宮女,尋常侍婢又不懂帝王衣冠。也只有她們三個才能勝任。

吳王與週天子同,稱王爵,禮服極為繁複,中單、大裘、玄衣、裳,王冕,里里外外好幾套衣裳。即黃赤色,玄即青黑色,玄與象徵天與地的色彩,上衣繪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花紋,下裳繡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花紋,共十二章。

當時最盛大的典禮,公卿大王都要戴冕冠,也就是後世歷史電影上常見的帶珠簾的頂冠,那時並不是帝王的專利。公卿大夫最隆重的頂冠也是這副模樣。只是冕冠上地琉珠串數和珠子多少不同。

慶忌稱王,祀天禱地。 ^^^^是為最高禮節,因此袞冕用12串玉旒,每串12顆玉珠。掩餘、燭庸是王公,用九珠九旒,孫武、梁虎子、荊林等人為公卿,按官位高低戴6旒、4旒、2旒以下各有不同,自三公以下的公卿只用前旒,沒有後旒。衣服上也依官階遞減花紋,掩餘、燭庸衣上不繪日月,其餘與慶忌相同,再往下不繪日月與星辰和山,依次遞減,如此大典,雖在軍中,這些禮制細節絲毫不敢馬虎。

慶忌登壇受封,左右應陳列國寶,如今吳國寶物盡在姑蘇,又不能拿出諸國賀禮充作吳國國寶,本來要顯得寒酸一些,可是東夷女王送來的巨龍骨骸彌補了這一缺點。那巨龍骨骸化石可沒有生物學家趕來指導他們搭起一副恐龍骨架,軍中士卒按照自己的想像,在壇前掘挖祭祀深坑,然後把一根根巨大的龍骨按照王旗上地五爪金龍模樣擺開來,諸國觀禮使者站在王壇階上看瞭如此龐然大物,不由為之心驚。

慶忌登壇,受玉璽、王旗、黃冊、地圖,等等政治、經濟、軍事等各方面象徵的器物,於吉時禱天告地,獻三牲於天地,於青銅鼎內燃起燔木,香煙升起,上達於天,在術士禱舞指引之下,以裎祭之法祭拜日月、風雷、四時;以“望”祭之法遙拜託四方山川河流;

繼而敬拜神龍、焚香埋葬神龍骨骸;祭拜祖先、父王,獻祭當今吳國大司馬專毅的人頭,以告亡父在天之靈。這每一祭,都有不同的禱辭,這些禱辭盡皆出自叔孫搖光之手,為了引經據典,寫下這些禱辭,她可是幾日扶案不睡了。可是眼看著心上人登上黃土高壇,身著王服祭告天下,她的心裡可是比蜜都甜,就算再辛苦些,也不覺得甚麼了。

慶忌自登壇的那一刻起,季孫小蠻地目光便滴溜溜地在他身上亂轉。這些日子的軍旅生涯,讓他的面上多了幾分沉穩,目光多了幾分深遽,再加上王袍加身,更是隱然有了幾分王者氣象,看得季孫小蠻不禁有點目醉神迷,投向慶忌的目光便有了幾分現代追星族的狂熱。再念及這些日子來的親熱舉止,一顆心更是不由得飄飄然,暈陶陶。

台上地慶忌留了短髭,與一年前相比,更多了幾分成熟,台下的任若惜雖面上保持著平靜,可一雙妙目還是忍不住在慶忌身上游移。這個男人,終於走到了復國的這一天,目前姑蘇城雖還未攻下,越國與夫概的外患也尚未剪除。但她相信,這些對這個男人來說。不會是太大的難事。

回首這一年多來兩人的命運交集,在似有情與若無意之間,命運似乎早已註定。想起他曾說的那句豪語:我慶忌若能得國,必納你為妃。如今世事更迭,不論是自己的心,還是自己地家族命運,都把她推到了這個男人地身邊,可他身邊,已經有了兩個如花少女,自投入慶忌帳下。他和自己從未私下談話,看那若即若離地態度,可是惱恨我任家直到事態即將明朗才做出選擇麼?想到這裡,任慶惜不由得黯然一嘆。

慶忌依序祭拜神明、祖先完畢,便登上王座。接受群臣朝拜、諸國使節朝賀,然後儀仗上前舞蹈,先武后文,以示武力得天下,文治得太平。文舞,武舞。象徵文治、武功兩種統治方略,樂曲聲中,以鑰、翟、鷺、為飾的文舞登場,象徵文德。

文舞之後,繼由武士手持幹、戈、戚、揚、弓、矢登場起舞,象徵武功。 \\\\\一個舞蹈姿勢代表一個字。歌生唱一個字,樂生奏一個韻,舞生跳一個動作,每一獻禮32個舞姿,三獻禮96個舞姿,每一個舞姿展現,都猶如一副優美地群雕圖。

這一幕看在失國久矣的東夷使節眼中自然是大開眼界,那位玄鳥姑娘看的是津津有味,慶忌偷空瞄了她一眼。只見這位姑娘不時探手入懷。然後摸摸嘴唇,那紅唇便一陣嚅動。竟似在吃什麼零食。饒是慶忌身懷後世人的記憶,對這典禮並不十分敬畏,也不禁看的然冒汗。

待諸般禮儀已畢,眾文武、來使便幕天席地而坐,新王登基的盛宴便開始了。四方儀仗武士仍然林立不動,各個方陣之間,大鑊下烈火熊熊,煮著牛羊豬肉。搭起的涼蓬下,廚師滿頭大汗地準備著各色食物。

有從小在魯膾居長大的季孫小蠻居中指揮,這些臨時充當大廚地軍中伙夫倒也有條不紊。尤其是軍中登基,一切從簡,食物品色本來有限,但是季孫小蠻臨時培訓,搞了許多新式菜樣,於傳統的烹煮鹵醬的菜式之外搞了許多煎炒烹炸的新菜式,以此彌補了登基宴會的不足,至少在那諸國使節看來,不覺寒酸,反覺氣象一新。

及至上菜,就輪到任若惜幫忙了。須知莊重盛大地飲宴,上菜、布菜都有許多規矩,帶骨的菜餚放在主位的左邊,切的純肉放在右邊。飯食靠在食者左方,羹湯則放在右方。切細的和燒烤的肉類放遠些,醋和醬類放近些。蒸蔥等佐料放在旁邊。酒漿等飲料和羹湯放在同一方向。更細緻地講究處,如果有乾肉牛脯等,彎曲的放在左邊,挺直的放在右邊。 *****試想慶忌軍中都是武夫,哪怕訓練十天,誰能記的住這麼些規矩,若讓他們上菜,這酒宴必然混亂不堪,貽笑天下,這莊嚴的登基大典也變成了一出鬧刷。

任家家大業大,貴不可言,家中自有許多僕傭侍候,如今任氏造反,這些私奴家僕盡在軍中。他們是懂得這些繁瑣規矩的,由他們來上菜,便做地井井有條,從容不迫,看得各國使節嘖嘖稱奇,不知在城外倉促登基的慶忌從哪裡找來這麼多訓練有素的僕傭侍候,對他一統吳國,更增添了幾分信心。

“諸位使節遠道來賀,盛意拳拳,寡人敬諸位特使一杯,聊表謝意。願我吳國,與貴使諸國,守望相助,永為友好!”慶忌手捧青銅爵,朗聲說道。

主人勸進,是為獻禮,諸國使節紛紛舉杯應和,慶忌走到東夷使者席前時,那位玄鳥姑娘興致勃勃地站起來,似乎想與慶忌碰杯,把慶忌嚇了一跳,連忙在她面前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身。

玄鳥在他身後嘖嘖地道:“他冠上戴的珠子不錯,成色極佳,只是臉上掛了個簾子,不怕走路跌倒麼?”

“玄鳥……”,丹烏在一旁無奈地叫。

慶忌只做沒聽到,趕緊邁著八字步向對面席上走去

慶忌敬酒已罷,回到主席,諸國賓客回敬,慶忌笑飲,稱為酢酒。然后慶忌注酒入杯。自飲一杯,再向賓客勸飲。稱為酬酒。自獻而酢、而酬,合起來叫作“一獻之禮”。在二獻之前,大家便可以自由交談,隨意飲酒。慶忌受了掩餘、燭庸兩位王叔的敬酒,然後是孫武、荊林、梁虎子、赤忠,再然後是阿仇、再仇……

酒意半酣時,慶忌舉杯,慢慢踱前幾步,各國使節在這種禮節性的宴會上都不敢多飲,神誌都很清醒。慶忌只一舉動,他們就有所察覺,都道吳王慶忌要行“二獻之禮”,於是有的伸手去抓杯子,有的杯中美酒已空。急急舉壺斟酒,那位玄鳥姑娘喝得臉蛋艷若桃花,此時只顧與身邊一個東夷女子竊竊私語,倒沒注意他地行止。

諸國使者都在看著慶忌,慶忌地目光卻看向了遠處,他受各國使節和臣下們頻繁敬酒。臉色已微現醺意,高台上風有些急,吹得他的衣帶飄起,王冠上地珠簾也微微搖曳,珠簾下那雙眼睛時而泛起的光芒便會被人看到。

眾人循著他地目光扭頭看去,只見慶忌所看的方向卻是姑蘇城頭。巍峨地姑蘇城。矗立在三箭地外,城頭大旗飛揚,遠遠的卻看不清人影。慶忌注目那裡良久,忽然一掀珠簾,將一爵酒一飲而盡!

“將軍,我們為何不趁慶忌登基之日發兵攻打他們呢?”虯髯將領薛蛟向夫概問道。

夫概微微搖頭:“慶忌登基之時,其勢最盛,彼時攻打,殊為不智。去尋找越國勾踐的斥侯可有了消息?”

“還沒有。勾踐滑溜的就像一條蛇。近萬人馬,居然隱藏的無影無蹤。已經派出十餘路斥侯,都沒打聽到他的消息。”

夫概唔了一聲,沉吟道:“可是如今,我們很需要這條毒蛇,沒有他們的配合,僅靠姑蘇城內的夫差,我們怕是很難打敗慶忌。”

夫差如今已經繼承王位,夫概還是直呼其名,那位將軍聽了微顯尷尬,他答應一聲,遲疑一下道:“可是,我們得到的消息,姑蘇城內已將成年男子、壯年健婦盡皆召入軍中,現有大軍四五萬人,難道還不能與慶忌一戰?”

夫概凝目看他,看得他有些局促地低下頭去,才冷哼一聲:“一群烏合之眾,守守城牆扔扔石頭還成,一旦殺出城來,與待宰的牛羊何異?

這時夫概手下大將牟齊舍大步走進帳來,說道:“將軍,慶忌稱王,拜孫武為相,兼領三軍,如今已向咱們幹隧發兵了。”

夫概目光微微一縮,冷笑道:“拋下姑蘇城圍而不打,轉而來攻我幹隧,莫非在慶忌小兒眼中,我夫概就是好啃地骨頭不成?”

薛蛟慶幸道:“還是將軍有先見之明,早早維修城池,加固城防,咱們據險而守,慶忌想攻下我幹隧城,怕也不是那麼便宜。”

夫概冷笑著正欲下令,手剛剛抬起,一名士卒又急急跑進帳來,抱拳禀道:“大將軍,越人秘使來見。”

“喔?他們竟自己找上門來了……,快快有請。”

片刻功夫,幾名士兵引著一個葛袍草鞋,頭戴斗笠的男子走進他的中軍大帳。夫概端坐案後,左右兩員大將侍立,扶案問道:“是越太子勾踐派你來的?”

那人微微抬頭,他的竹笠壓得極低,看不清眉眼,只見他唇角微微一勾,慢慢抬手摘去了斗笠。看他模樣,長頸鳥喙,其貌不揚,氣度倒極沉穩。

那人嘴角向上微微一勾,啟齒一笑道:“夫概將軍,鄙人……便是勾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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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9 02:29:03 |只看該作者
第216章 齊人之“福”
小艾,你從哪兒鑽出來的,我和搖光……正在商量軍機大事,你這樣抽冷子冒出來,會嚇著別人的知不知道?”

他一邊說,一邊給叔孫搖光拉上胸襟,遮住胸前若隱若現的春光,然後若無其事地把她的翹臀從自己大腿上移開,讓她坐到旁邊的車轅上。

叔孫搖光本來羞的無地自容,季孫小蠻則像捉姦在床似的得意洋洋,可是慶忌一臉正氣,說的義正辭嚴,兩個女孩兒看著他都有些發呆了。她們從來不知道,慶忌的臉皮原來比姑蘇城牆還要厚三尺。

“來,這邊坐!”慶忌拍拍他左腿邊的地方,小艾剛剛有些猶豫,慶忌已經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次魯國使節來,從他那兒得到一些魯國的消息,和你們都有些關係,正好說給你們聽。”

季孫小蠻一聽,便乖乖地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了下去。慶忌得意地一笑,隨即肋下一痛,原來被右手邊的叔孫搖光悄悄擰了一下。

“魯國那邊,有什麼事情?”第一個發問的,反倒是叔孫搖光。雖說負氣離家出走,可要說她絲毫不牽掛家中,那就是違心之論了。只是父親雖一向驕縱,她卻從沒做出過這樣過激的事情,心中難免有些忐忑,平素頗有些怕聽到家中的消息,此刻慶忌主動說起,她才有些按捺不住了。

“這次的使節,是令尊叔孫大夫的人,他仍掌握著魯國的外交大權,雖說孔丘才是大行人。”慶忌頓了頓,低聲道:“令尊是聰明人。他雖沒有明白的對我說什麼,但是他派了使節來,而且點明了是出於他的授意,我就已經明白他地意思了。你可以放心了,令尊不會怪你。”

叔孫搖光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你……會不會怪他?”

慶忌注視著她。 \\\\\忽然輕輕笑了:“我不會,比起這世上大多數做父親的,他已經做的很好了。何況,我要娶的是你。又不是他,總不能一味記著丈人的不是,對不對?”

叔孫搖光“噗哧”一聲笑了,她舉起手,嬌嗔地向慶忌打下去,手舉起時很快。落下去時卻輕輕地。落在他的掌心,手掌相扣,目蘊情意。

季孫小蠻輕輕扯扯慶忌的衣襟,問道:“餵,你說和我有關的,是什麼事?”

慶忌轉過身,說道:“魯君登基,不能沒有夫人,大行人孔丘已從曹國聘來公主。為魯君夫人。”

季孫小蠻聽了先是一怔,隨即如釋重負地道:“他聘了夫人就好,這算什麼和我有關地事?”

慶忌一笑,又道:“齊魯戰事膠著,齊國國力強大,雖然佔了上風,但是因為齊國內部晏相與五大世族間勾心鬥角,很難形成合力一致對外,齊國國君有意罷兵。目前正派人與魯國秘密商議罷兵事宜。大行人孔丘意欲藉此與近鄰齊國修好。已向齊國國君提出再納齊君之女為君夫人,兩家結成姻親。從此休兵罷戰。這都是叔孫大人的特使私下交待給我的。

三桓世家擔心國君與曹國、齊國先後結親,成了齊曹兩國國君的女婿,會變得越來越不好控制,因此極力反對。有一日姬宋酒後說道,他這一生,最為喜愛的只有小艾一人,若你肯回到他的身邊,他不惜一切,仍要扶你做正夫人。因此,季孫大人仍想把你嫁給姬宋,自從你在我身邊地消息傳開,謠言滿天飛,姬宋認為是我誘拐了你離開魯國,現在對我可是恨之入骨了。 \\\\\\”

他笑了笑,問道:“你聽清了,姬宋可不怪你離家出走,只管我慶忌誘拐了無知少女,如果你要回去,他……”

“我才不要回去!”季孫小蠻脫口說道。

慶忌目光一凝:“那麼,你是要留在我地身邊?”

季孫小蠻的俏臉騰地一下紅了,她未料到慶忌問的這麼直接,旁邊有個叔孫搖光正瞪圓了杏眼看著,叫她如何回答?一時間,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季孫小蠻只急出一身大汗慶忌看出她的窘態,呵呵一笑,把她柔軟的小手輕輕握住,說道:“我慶忌可沒有用女人換取利益的習慣,漫說齊魯只是休兵罷戰,就算他們要締結聯盟,我也不會把你送去藉以謀得好處,你願意留下,那就永遠留在我的身邊,可好?”

季孫小蠻臉蛋艷若桃花,她咬著嘴唇,待了半晌,忽地大聲說道:“你可不要以為我是無處可去才要賴在你的身邊,我只是……我只是……”

慶忌忍不住笑道:“當然不會,你只是喜歡我,比喜歡姬宋多一點罷了。”

季孫小蠻瞪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惡狠狠地看他:“你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

慶忌摸著漸漸蓄起微髭地下巴微笑道:“繼續相處下去,你會發現我更多的優點。”

季孫小蠻狠狠地瞪了他半晌,終於紅著臉“噗哧”一笑。

慶忌張開雙臂,把她們兩人攬在懷中,心滿意足地道:“這樣就好。”

叔孫搖光和季孫小蠻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害羞的錯開了眼神。 \\\\\慶忌遙望著雄偉巍峨的姑蘇城,說道:“姑蘇城能不打就不打,我總不能帶著你們住進一座廢墟里去吧?伍子胥修的這座大城,實在叫人挑不出毛病,那可是吳國多年積蓄、無數的人力堆積而成啊。

更何況,吳國如今滿目瘡夷,經過這幾番大戰,農人們又錯過了春耕的日子,到了今年秋上,吳國就得迎來一場飢荒,姑蘇城里屯積著全國的糧草和來自楚國的大筆財富,這些都是我複國之後站穩腳跟地重要保障,如果強行攻打姑蘇。我們不但傷亡巨大,而且很可能逼地夫差以全城為他殉葬,那可是得不償失。我正在想……,待打敗夫概,便去延陵見見季子他老人家。以他在吳國至高無上地威望,或許……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

叔孫搖光見他三言兩語便糊弄得季孫小蠻那個刁蠻丫頭服服貼貼地,不知道慶忌私下里與她已經幾番親熱,弄得這小姑娘芳心可可。還道他一番花言巧語,便哄得這女孩兒為他傾心,這時便哼道:“可惜了,這夫差不是女人,否則也不必去延陵見季子,你這一張利口。就能騙得他把姑蘇城拱手相讓了。”

季孫小蠻向她翻了個白眼兒。嬌嗔道:“什麼意思,難道我便好騙麼?”

叔孫搖光不禁氣結,慶忌的大手適時地落在兩人的臀部上,惹得兩女各自發出一聲嬌呼,慶忌夫綱大振地道:“不許吵鬧,如何取姑蘇城,是我們男人的事情。嗯……小艾剛才提醒地是,我不能隻小心夫概那匹狼,越太子夠賤。似乎更加危險。”

兩個女孩兒聽他把勾踐叫成夠賤,不由為之失笑,卻不知在慶忌心中,對這個勾踐,本來就是厭惡之極的。 \\\\\自古以來,有李清照那樣欣賞寧折不彎的男子漢項羽的,也有欣賞忍辱負重能屈能伸地勾踐的,對慶忌來說,無論他前世的席斌性格。不是今世的慶忌性格。對勾踐那種干下許多齷齪事的小人,都有一種本能的厭惡。

就是這個本著成者王侯敗者賊地傳統觀念。被許多作品歌功頌德地勾踐,伐吳之前為了試探軍心是否可用,命人放火燒了自己的越王宮,詐做失火,眼看著士兵們前僕後繼地衝進去替他搶東西,許多士兵燒死在裡面,他不但沒有一點悲痛惋惜,反而暗暗慶幸軍心可用。

就是這個人,把為他戰死的士兵的寡婦們拘到一起,說是由國家來撫養,結果卻是讓她們做了營妓,向那些立了戰功的士兵們供獻肉體,以激勵士兵為自己賣命。

就是這個人,鳥盡弓藏,把當初跪行下山在夫差面前為他乞命,雙膝硌的血肉模糊,後來又殫精竭慮助他報了大仇的文種大夫賜劍逼死。就是這個人,滅吳之後,把患難與共的王后也殺了。因為他給夫差嚐過糞,為了活命他讓自已的王妃給夫差侍過寢。他不殺王后,便永遠也無法在自己地女人面前挺直了腰桿做人。臥薪嘗膽?呸!糞都嚐了,嚐嚐苦膽又算甚麼!不管因為他的成功,喜歡用成者王侯敗者賊來判斷一個人是英雄還是狗熊的無恥文人用多少詞藻替他粉飾,在熟知他那種種齷齪行為的慶忌心中,都掩飾不住對他深深的鄙視和厭惡。

越王夠賤,忍者無敵……,真的無敵嗎?如今你既與我為敵,早晚要讓你這小人喪命在我劍下!可是……,這個小人現在藏在哪兒呢?他帶了近一萬人的軍隊,絕不是個小數目,居然隱藏的無影無蹤。

叔孫搖光見他提起越太子勾踐,漸漸陷入沉思之中,忍不住問道:“你自回吳國之後,對各地動靜瞭如指掌,如今就不能打探到那條毒蛇的下落?”

慶忌苦笑道:“勾踐那些人從不走大城大路,總是穿山越嶺,藏匿叢林之中,而且他們那些兵都近乎野人,慣於在叢林沼澤中生存地,什麼野菜野鼠,飛禽走獸都可掘獵活命,連糧食都不從城鎮得到。*****我地耳目,還不能遍及整個吳國,尤其是這些耳目原本是用於捕獲商機、傳遞消息的,所以這些消息點不是設在大城大阜,就是設在四通八達地水陸交通要道,實不易打聽這群野人的行蹤。

季孫小蠻蹙起一對柳眉道:“這個勾踐既然打起為闔閭復仇的旗號,一定是想對你不利的,你要格外小心一些。”

“嗯,我知道,勾踐此人性情陰柔,善施詭計,只求目的,不擇手段,對他我是得防著點兒。不過勾踐對整個吳國怕是都沒什麼善意,以越國如今的力量,既便我與夫差雙方力量消耗殆盡,他們也沒有那麼大的胃口吞併吳國,所以,他現在與我為敵。只是因為目前我的力量比夫差和夫概強大,他想保持我們之間的力量均衡,其目的,自然是混水摸魚,從中取利。”

小蠻詫然道:“他既然無力吞併吳國。那麼他想取得什麼好處呢?難道是姑蘇城內那些擄自楚國地財富?”

慶忌笑道:“勾踐麼,現在怕是還沒有這樣狂妄的念頭,只要讓我和夫差、夫概盡量保持力量均衡,雙方血戰消耗實力。那麼吳國就會元氣大傷,那對越國來說,就是最大的利了。”

小蠻聽的似懂非懂,慶忌笑道:“好啦,這些事讓我們男人來傷腦筋好了,你們呢。就安安穩穩地待在軍營裡。”他長長吸了口氣。直起腰來,信心十足地道:“剛剛殺回吳國時,我也沒有想到會有今日局面,如今困住姑蘇,只要再打掉幹隧的夫概,那時便大勢已定。越國……哼哼!越國,越國從地理上便先天不足,小國寡民,不足為害。除非我慶忌昏饋透頂。自毀干城,否則,越國永遠也不會對我吳國構成威脅!”

“好啦,你們兩個回去吧,孫將軍正在率兵攻打幹隧,每日三遣信使回報消息,我且回帳等候他地最新消息。”

兩女乖乖站起,叔孫搖光瞟了他一眼,說道:“你……不去任家營中看看麼?”

慶忌心中一跳。不知她言下何意。忙問道:“去任家營中看甚麼?”

叔孫搖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眨眨眼道:“自然是探望任家軍將。難道是去探望任大美人兒麼?”

季孫小蠻哈地一聲笑,說道:“若要看美人,可不止一個任大美人,她的妹妹今日要從任家城堡趕來,我聽說那任冰月也是個天香國色的小美人兒呢。”

慶忌心中一虛,忙道:“這個……如今軍務正忙,好像不必……咳,不必再去任家營中探望吧?”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嬌叱:“慶忌!你給我出來!”

慶忌愕然向發聲處望去,一處營帳後,只聽任若惜的聲音道:“妹妹,不得對大王無禮。”

“什麼大王……”隨著聲音,只見一個小姑娘正急急走來,她渾身縞素,如同凝霜帶露地一枝初綻梨花,正是久別了的任冰月。一眼瞧見慶忌,她立即大步走來,柳眉倒豎地道:“慶忌,我任家傾其所有前來助你,要人出人、要錢出錢、兵器盔甲,盡皆供應。我父母家人更是連命都搭上了。而你!而你只顧陪著兩隻狐狸精,卻不發兵攻打姑蘇城,為我父親……報仇?”她眼圈一紅,說到這裡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

叔孫搖光和季孫小蠻齊刷刷地向她翻了個白眼,同時按住腰間的承影、含光劍,同時叱道:“你說哪兩個人是狐狸精?”

任冰月後面急急跟出任若惜來,她目光溜溜一轉,見慶忌左右陪著叔孫搖光和季孫小蠻,不禁幽怨地瞟了他一眼,委委曲曲地拜道:“任氏女若惜,拜見大王。小妹年幼無知,冒犯大王,還祈大王恕罪。”

“咳,寡人……”

“寡個屁啊,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管你是不是吳國大王,我任冰月和你決不干休。”

叔孫搖光勃然大怒:“好大膽子,竟敢這樣對大王說話,任冰月,你可不要恃功而驕!”

季孫小蠻不怒反笑:“呵呵,很不錯啊,這個性子,倒很像我。我當初罵剛剛登基的魯君姬宋那個大白癡時,就是這副口氣。”

任冰月憤然道:“他慶忌倒不是大白癡,分明就是個白眼狼。可憐我任家……可憐我的父母家人……”說到這,任冰月心頭一痛,眼裡久蓄的淚便撲簌簌地直落下來。她本是憋著心頭地一口惡氣而來,一念起自己過世地雙親,這大仇不知何時得報,而一心指望著替自己報仇雪恨的主兒卻還有這閒情在這泡妞,一腔怒火頓時熊熊而起。而這一通發洩過後,畢竟她還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一時卻徬徨無計起來,心裡只覺得萬般委屈,這時也再不理會各人,自管一個人抽抽噎噎地哭了個梨花帶雨。

“妹妹,妹妹”,任若惜手足無措,急得額上冒汗。

慶忌一見,不禁暗暗叫苦:“兩個嘛,還搞得定。一下子要搞定四個女人,似乎有點難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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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發表於 2012-2-29 02:29:53 |只看該作者
第217章 智奪幹隧
“荊林,好樣的。虧得你說乾隧傳來重要軍情,寡人才得以脫身,哈哈,想不到你這老實人也會撒謊。”

荊林尷尬地道:“大王,幹隧的確傳來了重要軍情,夫概已然棄城敗逃了。”

“這麼快?”慶忌為之一怔。按時間算,孫武現在趕到干隧應已有七天,幹隧是姑甦的衛城之一,衛城的作用就是屯兵,就近保護都城,聽從國君調動,所以衛城雖是軍事性建築,但是準確地說,它是一座軍營,並不是一座難以攻打的雄關險隘。

在慶忌趕到吳國以前,孫武繞姑蘇城而過,剪除外圍羽翼時就曾打過乾隧。當時因吳王闔閭在吳國作戰,各衛城並無多少兵丁,因此攻城掠寨,打得很是順利。這一次夫概駐兵於乾隧,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夫概並非一介莽夫,他行軍布陣,調兵遣將都有獨到之處,以個人武勇來說,他在吳國軍中的名氣也僅次於慶忌,戰陣經驗更多於慶忌。自他趕到干隧後,便充分利用乾隧地形重新進行了簡單的修繕和佈置,此次孫武發兵討伐,因姑蘇城中大量庶民被迫從軍,雖說戰力有限,畢竟也算是數萬持著刀槍劍戟的士卒,慶忌不敢大意,所以留下圍城的兵力較多。

再加上越國勾踐大張旗鼓而來,最後卻突然失去他的大軍蹤跡,慶忌對他不能不有所防範,又使梁虎子率一路軍於側翼尾隨孫武而去,駐紮於乾隧和姑甦之間,做為一支機動力量。以備不時之需,這樣一來,孫武帶去的軍隊在人數上只略勝於夫概的人馬,幹隧雖非險要雄城,守方總是佔些便宜的,雖然孫武在戰略戰術上頗有獨到之處,但是戰場較量,最終是實力說話,沒有兵力優勢。 \\\\\就算是一代兵聖,也不可能輕易打敗對方,何況夫概並非庸才,所以慶忌實未料到夫概敗地這麼快。

“信使在哪裡?”慶忌興奮地問道。

夫概道:“信使現在大帳等候大王。”

“好,咱們快去問個究竟。”

慶忌急急趕到中軍大帳。掩餘、燭庸等得到消息的將領已經趕了來,正在七嘴八舌地向那信使問著情況,虧得那信使談吐清楚,口齒伶俐,尚能勉強應付。慶忌一到。那信使便又重頭說起。

原來,孫武也料到這些時日夫概對乾隧城必然做了整固。如果據城堅守,強行攻城未必奏效,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引出城來一戰。然而城外一戰如果夫概敗了,再退回城去堅守,那就又陷入了原來所擔心的僵局,因此這一戰還要想辦法迫使夫概放棄幹隧。

為此,孫武兵髮乾隧,趕到干隧城外便使了罵城計,使軍中老弱士卒軍前罵陣。這些吳國老兵都是些老兵油子,黃腔俚語什麼都敢說,如今慶忌稱王,他們的腰桿兒都硬了起來,把那夫概大將軍也不再放在眼裡,孫武一聲令下,這些老兵便擁到城前,污言穢語一通臭罵,把夫概罵的狗血噴頭。

夫概知其用意。緊閉城門就是不應戰。孫武也不著急,使了三隊老兵換著班兒到城下痛罵。這些老兵罵的天馬行空,鞭辟入裡,把許多鄉野間的混帳事全都安到了夫概身上,把他罵得醜陋不堪。是人皆好名聲,何況夫概眼高於頂,地位崇高,如何受得了這些下賤小民如此侮辱?何況全軍將士將那些人的污言穢語一一聽在耳中,如何能視若無睹?

使人射箭,那些兵痞便藏在大盾之後,陰陽怪氣罵地更加難聽,便連那三軍士卒都聽的氣炸了肺,夫概還如何能忍?他明知這是孫武一計,也不得不出城迎敵了。 *****

夫概調兵出城,那些罵陣的老兵立即逃之夭夭,孫武見對方出營挑戰,便依規矩徐徐退出三箭之地,列陣相迎。在孫武徐退列陣時,夫概的大軍也逐次出城,在城前排開陣勢。瞧這樣子,雙方是要用春秋時代最常用的正面戰陣打法一決勝負,然而雙方列陣之時卻是各藏禍心。由於乾隧城外地域並不寬闊,左邊有一道從姑蘇方向流來地河渠,右邊是一片種滿桑樹的矮坡,雙方的陣營就放在寬不過四里左右的一片城前曠地上,只能排成左右兩軍,成鉗形陣勢。

夫概樹帥旗、牙旗於左軍,做出中軍在此的假像,自己卻親率精銳藏於右軍。試圖趁敵人主力攻擊他地左翼“主陣”時從右翼發動全力一擊,迅速擊潰敵軍側翼部隊,使其主力孤立無援、驚慌錯亂,進而一戰殲之。

而孫武卻沒有僅僅因為對方的帥旗、牙旗所在便誤判夫要在左營。吳國王族來自宗周姬氏,同樣講究以右為貴,這種習慣已滲入到了貴族們日常生活、政治生活地方方面面,穿衣右衽,坐席右首,居官右卿……長此下來,對人會有一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會使他們在做出一些選擇時,不自覺地便按照自己的習慣和慣常的認識來決定。因此,做為一個王族,夫概列陣時應該下意識地把自己的主陣設在右翼。

有了這種想法,孫武再仔細觀察夫概左右兩翼軍隊的隊形和氣勢,便判斷出對方的主力實際上是隱藏在右翼軍陣之中。 \\\\\孫武判斷出了對方主力真正所在,卻並沒有把自己的精銳力量放到與之對敵的地方,相反,他立即將計就計,調整軍陣,做出了要主攻對方左翼“中軍主力”地模樣,把己方精銳調到了對方左翼對面。

大戰一起,夫概右翼出面擾敵,這通常都是弱旅才負責的任務,負責為中軍主力創造機會。孫武做出“果然中計”的模樣,一俟打退對方的試探性進攻,立即集中精銳主力撲向對方左翼的中軍帥旗。

夫概見孫武“中計”。不禁為之大喜,立即率精銳傾巢出動,席捲孫武側翼部隊,試圖速戰速決,然後襲向孫武背後。不想孫武卻是打地同樣心思,他的精銳主力攻擊之猛烈絲毫不亞於夫概,夫概沖得他的側翼陣營大亂,孫武也毫不理會,只顧指揮本陣人馬狂攻對方“中軍”。

孫武完全是按照夫概的戰略構想去打地。不過是主動如此還是被動如此,後續地發展便截然不同,孫武有備而來,自己的側翼被沖地落花流水時他便毫不驚慌,亦不回援。反而加快了攻擊速度,一俟衝破了敵人的陣腳,立即穿營而過,迫使乾隧城內守軍升起吊橋,然後背城而戰。阻住了夫概地退路。

夫概率軍猛攻孫武側翼陣營,孫武側翼由英淘指揮。他率這支弱旅苦苦支撐一陣,一看孫武攻破了夫概左翼的中軍,立即調頭就跑,夫概率軍追殺一陣,見這支人馬毫不抵抗,倒彷彿他們的主力已全軍覆沒一般,逃的比誰都快,追都追不上,便覺情形有些詭異。再看自己打垮了孫武的側翼。孫武不但沒有像他預料地那樣倉惶揮師回援,反而像沒看到似的,仍然全力攻打他的左翼陣營,便急忙鳴金收兵,整頓隊伍,向回衝殺。

待他人馬殺回來,孫武已經衝過他的左翼大營,到了乾隧城下擺出了背城一戰的架勢,隨即英淘也整頓人馬。返身向回殺來。雙方這一場大戰。至此才演變成了真正實力地較量,拋卻一切陰謀詭計。實打實的正面決戰。

這一場大戰慘烈無比,整整打了半天時間,雙方死傷都十分嚴重,幹隧城內守軍有限,只能站在城頭放放冷箭對孫武實施干擾戰術,對整場戰鬥卻沒有什麼實質性地影響。待到夕陽西下,雙方都已精疲力盡,只得收兵,原地紮營。

此時,孫武主力背依幹隧城,前方攔著夫概的大軍,夫概大軍腹背受敵,外面則是英淘的軍營。如果夫概趁夜突圍,集中主力攻打英淘一方,那麼他是絕對可以沖得過去的,但是孫武認為夫概不會輕易放棄幹隧城,如果他想趁夜突襲,目標也不會是外圍的英淘,而應該是自己,於是雙方甫一休戰,他便掘壕築堤,做好防御准備,同時令習水性的士卒沿河而下,繞過夫概軍營通知英淘,讓他派人調隨行在後的梁虎子人馬連夜趕來,想趁自己牽制住夫概人馬的機會,集中優勢兵力,將他一舉殲滅在此。

不料這一次他卻判斷失誤,當夜夫概集合全部人馬,命大將牟其舍押後拒敵,自率前軍攻打英淘陣營,撕開一道口子,直奔南武城而去。

孫武沒想到夫概竟有壯士解腕的勇氣捨了幹隧城連夜離開戰場,英淘地陣營已被沖亂,夜間集合再行追趕已是不及,孫武只得返身先取了乾隧城,待到天明方集合軍隊追趕,同時通知正連夜趕來尚在途中的梁虎子部,也向南武城方向進發。 *****

信使說到這裡,帳中一片沸騰,人人歡喜雀躍,紛紛向慶忌道賀。那信使候大家情緒稍稍穩定,才道:“梁虎子將軍急行軍時,抓住幾個探子,一經審訊,卻是越太子勾踐所遣,而且這幾個探子並非唯一的一批。梁虎子將軍已命人把此事傳報於孫武將軍,同時讓小人叮囑大王,小心本陣安危。”

慶忌聽了略一沉吟,微微點頭道:“以我對夫概的了解,他也不會那麼快就認輸,果斷拋棄幹隧城,全軍逃往南武城。看來,是越人斥候掌握了梁虎子一軍的消息,並且把它告訴了夫概,夫概才會及時改變主意。如此看來,夫概與勾踐必已聯手,勾踐的人馬說不定也在他們左右徘徊,孫武已經知道了這消息便好,否則一路急追而去,難免要吃大虧。”

燭庸滿不在乎地道:“越國乃我吳國手下敗將,幾百年來都被我們吳國壓制著翻不了身,如今越國派出一支不足萬人的軍隊,能起得了甚麼大用,我們何必如此小心?”

掩餘反駁道:“越國雖弱於我吳國,幾百年來都被我們壓制著,但是越國幾百年來從未真心臣服。一打了敗仗便拱手稱臣,稍有機會便發兵再來,就像一條打不死的毒蛇。我吳國也沒少吃他們的暗虧,如今大王雖然登基,卻還不能控制整個吳國。一場勝敗,有時足以扭轉整個戰局,勾踐這路人馬,我們怎能小覷了?”

掩餘是燭庸地親大哥,掩餘這樣說。燭庸只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大帳中一時靜默下來,只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陣呼喊喧嘩聲,那是荊林地拋石機,仍在日以繼夜地對城頭“狂轟爛炸”。

到如今。拋石機因磨損過甚,已經無法修補而棄用的,達到二十多台。新地拋石機日以繼夜源源不斷送來,姑蘇城外的拋石數量已經達到一百五十架。平時這些拋石機都拋射些泥丸、煙障,與此同時慶忌已派人去遠處搜羅大石。借河道轉運至此屯積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如果夫概大軍一滅。夫差抱著與姑蘇城玉石俱焚的想法拒不投降,又沒有其他辦法可想時,那就只有用巨石砸毀城牆,強行攻城了。

只是姑蘇城的城牆實在是築的又寬又厚,掘城城牆都不會倒,這拋石機能否把城牆砸坍實未可料。夫差被慶忌的拋石機壓制的軍隊整天只能躲在藏兵洞內,於是也照樣施法,砍伐城中大樹製造拋石機,他製造地卻是原始的那種拋石器械了。要拋擲大型石材需要百餘人都時拉動纖繩的那種,好在城中有的是人手可用,哪怕根本不會揮舞刀槍的人,拉拉繩子還是懂地。只是慶忌的拋石機射的更遠,夫差令城中工匠加緊趕製的拋石機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完全無法相比,一旦運到城頭,大部分都被城外的拋石機砸得稀爛。

所以每日聽到地,多是城外向城內拋射城外的發號施令聲,城中守卒據險堅守。城外不急不躁日日拋射。雙方就一直這麼堅持著。

眾人沉默許久,慶忌展顏笑道:“你們說地都有道理。咱們既不必對越國這一路孤軍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可也不能對夫概和勾踐的聯手不以為然。著人加緊與孫武、梁虎子兩軍聯繫,加強姑蘇城下本陣的戒備,同時多派探馬斥候,哪怕勾踐真的變成一條蛇藏到了陰溝草叢裡,也得把他給寡人揪出來!”

“諾!”荊林抱拳領旨。

“好啦,諸位且散去吧。”慶忌吩咐一聲,眾人一一退下,慶忌仍然坐在案後,仔細琢磨了半晌。對勾踐這個人,他警懼的是這個人的隱忍功夫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柔,因為他明知在原來地歷史上,就是勾踐這個人滅了相較於越國要強大的多的吳國,所以對他頗為重視。

然而另一方面,來自慶忌意識對越國的了解,他又深知憑越國自身的力量是永遠不可能征服吳國的。春秋歷史未來的發展中,他最熟悉的就是勾踐臥薪嘗膽,最終覆滅吳國的故事。可是就算在那段已被改變地歷史裡,勾踐用了二十年時間休養生息,也照樣沒有力量消滅吳國,吳國之亡不是亡在越國,而是亡在吳國人自己手裡。當時地吳王夫差對內窮奢極欲,大興土木修建豪華宮殿,對外屢屢發兵,耗盡了吳國國力,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越國仍然要趁夫差領兵在外國內空虛地時候猝然偷襲方才得手,有此可見兩國的巨大差距。

然而,如今自己這個吳王畢竟還不算真正的吳國之主,姑蘇城內還有一個吳王,他現在尚不能對吳國臣民發號施令、徵收賦稅、徵召徭役,政令不出營門,所倚靠者,仍是他的軍隊,因此一旦失敗,攻守之勢隨時可能改變,所以對勾踐的詭秘行蹤,他又不能不予重視。

慶忌正想的出神,帳簾輕輕掀起,一名侍衛站在帳口微微躬身道:“大王,任姑娘求見。”

慶忌怵然一驚,連忙問道:“大的小的?”

那侍衛一呆:“是……任大姑娘。”

慶忌鬆了口氣,忙道:“快快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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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發表於 2012-2-29 02:30:41 |只看該作者
第218章 攻城掠地
    那士兵挑著帳簾,一位女子舉步走進,她身著一襲素白衣衫,陽光透射,身段窈窕,陽光照在發絲上,發出烏亮的光來。帳簾放下,阻住了帳外強烈的陽光,才看得清她的模樣。

    修長的身段,因為正在父喪期間,所以穿著極素淡的白衣,腰間一條窄窄的白色銀邊絲帶束著,縴腰一束,迎風欲折。烏黑油亮的秀發挽了一個髻,上插一枝通體潔白的玉笄,清麗婉約,人淡如菊。

    “任氏若惜拜見大王……”

    任若惜剛剛屈膝下拜,慶忌已一個箭步迎了上去,攙住她的手臂扶她起身,任若惜盈盈站起,瞟了慶忌一眼,欲言又止地垂下眸子。

    “你終于肯單獨見我了?”慶忌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大王……”任若惜低聲叫,想從慶忌手中抽出手來卻被有抽動,蒼白的兩頰便微微泛起一絲紅暈。

    “還是叫我名字吧。”

    “……大王,君臣有別,民女不敢冒犯。”

    “唉,做了大王,卻少了許多做人的樂趣……算了,我不為難你,今天怎麼肯來見我了?”

    “大王,若惜此來,一是代舍妹向大王謝罪,二來是有些事想跟大王說。今日舍妹有違禮制,亂了分寸,還望大王念其年幼,不予責罰。若惜在此先行謝過。不過……大王已然登基,兵圍姑甦這麼久,卻圍而不攻,只是拋射石彈泥丸。舍妹又剛剛從任家城趕來,故而心生怨懣,其實不止舍妹……我任家上下多有不滿者……”

    慶忌嘆了口氣,放開她地手示意她隨自己坐下︰“若惜,旁人不了解,我的用心難道連你也不明白?姑甦城我當然要打。但卻不是現在。表面上看,我現在已經佔據了上風,可是夫概在我背後虎視耽耽,勾踐神出鬼沒,大軍藏的無影無蹤。我的人馬如果分兵各個擊破,那就處于劣勢了。那時局面逆轉,我豈不處處受制,漫說攻城,怕是自保都難了,此其一。

    其二、你看我們面前這座雄城,真要硬攻,就算夫概和勾踐不扯後腿,又要多麼大地損耗,在那種情況下。就算能攻下來,也得為吳國百姓著想呀。今春戰事綿綿,已經誤了農耕。如果此番再強行攻城,難保城破時夫差不會來個玉石俱焚。到時候姑甦城的糧食、財帛盡皆化為飛煙,整個吳國餓殍遍野,我慶忌縱然得國,也是吳國的一大罪人了。

    誰人沒有妻兒老小,包括你任家八千匠人,又有多少人的親人居住在姑甦城內。難道讓他們都為夫差殉葬嗎?慶忌此番復國。不僅僅是為父報仇,爭個王室正統。更重要的是要讓我吳國的子民能從此過上好日子,遠離刀兵,安享太平。”

    任若惜輕嘆道︰“這些原因,我也想過。可是……恐怕大王別無選擇,家父……”

    任若惜說到這兒眼圈一紅︰“家父縱火自焚前曾經說過,他看得出,夫差已決意與城偕亡,大王雖念天下蒼生,只怕卻難如意。”

    慶忌道︰“我也知困難重重,盡人力而聽天命吧,你還記得……你曾經給我地忠告?”

    任若惜一呆︰“什麼忠告?”

    “延陵季子。”

    “啊……,你……大王想請季子出頭?”

    “嗯!”慶忌微微頷首︰“我想……只要消滅了夫概,徹底斷絕了夫差的助力,取得絕對優勢,季子會做出聰明的選擇。”

    他淡淡一笑,又道︰“季子是位賢良君子,他不講親疏,不看對錯,只看它是否能更加有益于吳國江山和社稷黎民,為此,他可以向邪惡妥協,他是一個完全無我的君子,近乎聖人,我尊敬他,卻一點也不喜歡他這樣的人。闔閭曾經利用過他這樣地人生準則,現在,我也一樣。”

    任若惜癡癡想了一陣,嘆道︰“大王用心良苦,若惜明白,回去……我會好生安撫家人。舍妹年幼無知,冒犯了大王,還請大王不要怪罪。”

    慶忌笑道︰“我當然不會怪她,那個小丫頭片子,我若與她一般見識,豈非自降身份?”

    任若惜幽幽嘆道︰“她……也不算小了,自從我們自齊國回來,闔閭對家父的舉動似有所察,只是沒有憑據,不能無端入人之罪,便把父親召入姑甦城軟禁起來,因我平素幫助父親打理家務,把我也一齊召入姑甦,任家堡只能由妹妹來管理,事無巨細都要操心,還要擔心家父與我地安危,她的心性飽受磨煉,已不像以前那般少不更事了。”

    任若惜說的簡單,慶忌想像那番情形,卻能想像的出這一年來任家時時處于覆滅邊緣的恐懼和緊張,不由也是默然一嘆。

    慶忌看著任若惜,神情變得鄭重起來︰“若惜,我的苦心,還望你能說與任家上下知道。我承諾,只要夫概大軍潰敗,立即發起收復姑甦之戰!你回去可以告訴任家將士,養精蓄銳,做好準備,我正在制作大型攻城器械,待夫概一解決,便攻打姑甦城!”

    任若惜臉上露出激動的紅暈︰“有了大王這句話,民女便放心了。若惜這便回去,召集家族長者管事,說明大王心意,安撫眾心。大王……”

    任若惜一雙美眸深深地凝注了他一眼,輕輕說道︰“民女告辭。”

    “且慢!”慶忌一把牽住她的皓腕︰“若惜,公事談完,這便走了?”

    任若惜臉上紅霞更盛。低頭道︰“大王……”

    慶忌目光一轉,低聲問道︰“冰月那小丫頭呢?”

    任若惜道︰“她不知輕重,冒犯大王,已被若惜著人看守起來。搖光和小蠻兩位姑娘正陪著她……”

    慶忌松了口氣。喜道︰“既如此,是你一人來地?”

    任若惜何等聰慧,聞弦音而知雅意,更加局促不安,期期地道︰“大……大王何意?”

    慶忌忽然伸手攬住她柔軟地腰肢,任若惜方欲掙扎。慶忌已有所覺,掌上微微使力,將她拉得更近了些,任若惜頰如火燒,低聲嗔道︰“大王……”

    “若惜……。還記得我說過,有朝一日我若得國。便封你做我的選妃相國?”

    任若惜嬌軀一震,隨即幽怨地道︰“大王身邊已有叔孫搖光、季孫小蠻兩位姑娘,生得天香國色,家世高貴不凡,都是吳王妃上上之選,哪還需要若惜為大王選妃?”

    慶忌嘿嘿一笑,促狹地道︰“怎麼,你不開心?”

    任若惜道︰“民女哪敢?”一句話脫口而出,自己也覺不堪。又臉紅道︰“大王選什麼人是大王的事,民女有什麼開心不開心地?”

    慶忌將她又拉近了些,抱著她柔軟香馥、輕盈動人的嬌軀,在她耳邊低聲道︰“吳國經此動亂,王室摧殘一空,一旦立國,寡人須得早生子嗣,方得民心安定,眾將歸心。身為一國之君。身邊豈可只有兩位夫人。你這選妃相國,那是當定了的。”

    投靠慶忌的眾多將士。自然是因為他英名在外,都想跟著他建一番事業,立不世之功。然而誰能沒有私心?誰不想為自己打算,為自己後代打算?封妻蔭子、建功立業,使其家族與王同貴,代代傳承,乃是每個臣子的心願,如果慶忌遲遲沒有子嗣,或者子嗣太少,那麼很難保證將來吳王之位仍是他慶忌一脈,一旦落入旁系別枝手中,這些為他出生入死的功臣家族就可能靠邊站,吳國就可能重新陷入戰亂。因此有沒有子嗣,確是保證民心軍心穩定地一個重要條件。那時嬰兒夭折率極高,為了保證香火傳承,就必須得多妻多子,才能保證家族興旺。

    這些道理任若惜自然明白,可是聽他向自己這麼說,心中難免酸溜溜地,她揚起眸子,酸溜溜地道︰“大王江山未定,便開始想這些問題了麼?民女既是大王臣下,大王的旨意自無不從,只要大王取得姑甦城,坐穩了江山,民女父仇得報,便為大王去將吳娃越艷、楚姬秦嬌……,天下美女盡皆網羅吳王宮中便是了。”慶忌道︰“若得江山穩定,慶忌入主姑甦,怎舍得你為我奔走于天下?”

    任若惜一窒,心口急跳了兩下,強行平抑了呼吸,道︰“大王……何意?”

    慶忌地眼神認真起來︰“若惜,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亦或是明知故問?”

    “大王……”

    任若惜垂下眼簾,臉上暈紅一片,兩扇長長地眼睫毛急速地撲閃著,卻沒有勇氣抬起眼楮。她的臉頰嬌嫩,膚如凝脂,兩瓣紅唇緊張得時抿時合,那副小兒女模樣讓人見之心動。

    任子英決意自焚,使女兒反出城去以保任家富貴時,言下之意便已透露了讓女兒嫁與慶忌地意思,何況任若惜對慶忌早已芳心暗許,聽他言下之意,任若惜既喜且羞,那顆心在胸腔里像小鹿般怦怦亂跳,只覺一切犧牲和努力終于得了回報,一雙眼楮都不由得濕潤起來。

    慶忌目光垂下,看著她急促起伏的胸膛,忽然一攬她內凹的縴腰,讓她的胸膛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任若惜不由自主地抬起臉龐,望向他的眼楮,低聲道︰“大王……唔……”

    她一聲未了,那雙櫻唇便被慶忌飽富侵略性的雙唇所掠奪,她的雙眼驀地張大,驚駭了片刻,雙眸便失去焦距,迷迷朦朦地合攏起來。

    淡香撲面,慶忌啄住那對嬌嫩的唇瓣,用舌尖輕輕一舔,任若惜地身子立時便是一震。輕吻片刻,慶忌緩緩移開身子。任若惜慢慢張開眼楮,眼神中霧氣迷蒙,嘴唇鮮亮欲滴,紅唇皓齒微呈一隙。這一吻被她地沖擊著實不輕。方才是慶忌緊緊攬著她的腰肢,此刻倒是她緊緊抓住慶忌的衣衫,好像只要一松開,就會軟倒在地了。

    “若惜,任家勤王有功,你若是男子。以你才干,便真做個相國那也是使得的。”

    “若人家真是男子,你……大王也要這麼……這麼欺負人家嗎?”任若惜地語氣里已帶了些許嬌昵。

    慶忌在她腰後的手沿著柔軟縴腰的腰肢悄悄滑向她的豐臀,竊笑道︰“若你是男子,偏也生得如此花容月貌、禍國殃民。寡人也要這麼欺負你。”

    任若惜羞啐了一口,一只粉拳無力地在慶忌胸口輕輕捶了一下。抬眼瞟他,紅暈滿面,媚眼如絲,那風情說不出地動人。

    “相國之位,我給了孫武,你是做不得相國了,不如……便做了吳王妃吧,侍奉寡人、繁衍子嗣,這些事有你去做。便不由你再煞費苦心地為寡人尋妃納妾了,你看這樣安排可好?”

    慶忌說著,已隔著她地衣衫托起她地椒乳,輕輕的、若有若無的劃起了圓圈,弄得任若惜如蟻爬其上,嬌軀戰栗。“我……我……我做王妃,那……那搖光和小蠻姑娘如……如何安排?”慶忌一雙魔手在她嬌盈圓翹、彈力驚人的胸臀上下其手,劃著圈圈,任若惜強忍癢意。魂魄飄搖。還能保持理智,不肯相信慶忌地輕言許諾。

    慶忌失笑︰“你呀。還真是天生的操心勞碌命,這些事不需要你去擔心,你聽說過三宮六院嗎?”

    “什……什麼三宮六院?”

    “哦……那是寡人地一個創意……”

    任若惜嬌喘吁吁地抓住了他在自己胸前肆虐的手,問道︰“三宮六院是什麼東西?你最新發明的攻城武器麼?聽名字不太像……”

    慶忌眼中滿是笑意︰“當然不是,寡人最新發明的攻城武器倒真有一件,這件武器威力無窮,攻城掠地勢如破竹,寡人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法式濕吻……”

    事關慶忌大業、自身家仇,任若惜對他種種奇思妙想的發明早有耳聞,一聽他有件威力無窮的攻城武器,興奮之下對他在自己翹臀上正非禮再非禮的大手便做出了選擇性無視,立即興奮地問道︰“法式濕吻?可造出了樣品,它在哪里?”

    慶忌帶笑的雙眸慢慢俯壓下來,一本正經地道︰“嗯……這件武器,寡人造出來20年了,還沒用過幾次,你要不要見識見識?”0年!”任若惜幾乎要叫了起來,但她一張嘴,一條靈蛇已鑽進了她的口中,堵住了她地聲音。“嗯一聲細若游絲的呻吟,從她鼻翼中發出,仿若白玉簫管被風吹過的一聲低吟……

    任若惜走出慶忌大帳時,面紅耳赤、鬢橫釵亂,如果說她剛剛走進慶忌大帳時像一朵清幽冷冽的雪蓮花,現在便是一枝餃著春意的粉桃花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一條吃飯說話用的舌頭可以有那麼多花樣,捻、抹、挑,勾、攪、舔、吮、吸、咬……,如春蠶吐絲、如靈蛇入洞,把人的魂兒都攪飛了起來,飄飄搖搖的半天著不了地。

    雖然已走出大帳,置身春風陽光之下,體內那股被慶忌燃起的奇異感覺還像一股熱流似地湧遍全身,弄得她像見了火地雪獅子,馬上就要融化了一般。那豐挺的堆玉雙乳,有種火辣辣地感覺,乳尖堅挺勃起。某處隱秘所在,更有種從不曾有過的濡膩濕滑的感覺,如果不是從他身下掙扎出來落荒而逃,她真不知道青天白日之下,自己和他會在那中軍大帳內做出什麼荒唐事來。

    “我還傻傻地湊上去問,下回再聽說他有什麼新式發明,我立即逃之夭夭……”

    任若惜羞赧不禁地想著,雙眼中水霧迷蒙︰“攻城掠地……,我啐!沒點正經的……”夫概一入南武城,立即做好了守城準備,孫武的追兵也在城外二十里安營扎寨,做起了攻城準備,又一場城池攻防戰,就要打響了。

    夫概對南武城經營已久,在他駐軍干隧後,有心把南武城打造成他立足的根基,早已派了一路人馬佔據南武城,苦心經營。孫武擔心夫概逃到南武城,與姑甦城的夫差遙相呼應,慶忌兩面開戰,難免捉襟見肘,是以一路追擊咬定了夫概的大軍毫不放松。

    但是夫概連夜行軍,比他早了半日,始終追之不上。孫武從干隧一路追到南武城,臨近城池時,前方夫概的大軍已然入城,孫武無奈,只得暫在城外駐扎。

    城外不遠處,是一片煙波浩渺的湖泊,附近沒有高大的樹木,想制造些得力的攻城器械也難。孫武暫時駐扎下軍隊,一面命人四處尋找可以攻做攻城器械的樹木,一面派出斥侯探察南武城動靜。

    夫概的大軍進入南武城,立即收起吊橋,加固城防,加派兵丁上城巡戈,孫武的斥侯在城外可以觀察到城牆上陡然增加了許多士卒,城內處處燃起炊煙,顯然一路奔波剛剛入城的夫概大軍正在埋鍋造飯。

    消息傳回孫武軍中不久,尋找可造攻城器械樹木的士兵在南武城東北方三十里處找到一片密林,此時天色已晚,孫武便令大軍暫地湖邊駐扎,就地安營歇息,砍伐湖邊灌木矮樹為鹿砦,掘挖壕溝引入湖水為阻礙,以防夫概偷襲,準備明日再派人去那片森林中砍伐樹木。

    營盤扎下,孫武在中軍大帳寫下兩封書信,一封寫與慶忌,向他說明此間戰況,一封寫與梁虎子,請他加速引軍前來,兩軍匯合,趁夫概剛剛逃至南武城,士氣軍心尚未穩定的機會嘗試攻城,即便不能成功,也要讓夫概為之戒懼,輕易不敢再離開老巢,那時是先拔了南武城、還是揮軍回師,先取了姑甦城,就要等候慶忌進一步的指示了。

    孫武匆匆寫就兩封書信,使人快馬送走,然後披甲巡視全營.他趁夜登臨湖邊高坡,于月色下遙望南武城中動靜,只見城中處處燃起篝火,南武城中從未駐扎過這麼多兵,顯然一時間沒有那麼多房屋供士兵們住宿。

    南武城並不算十分險峻,但是駐扎了這麼多人馬,守衛城池的兵丁密度就會大大增加,孫武即便與梁虎子合兵一處,兵力優勢也不是十分明顯,對方又佔據了地利,如想分兵攻城反不如集中于一點,孫武仔細思索良久,定下了明日攻城的策略,方才回營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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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3 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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