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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iger18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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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 大爭之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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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 03:37:35 |只看該作者
第258章 驅虎吞狼

    慶忌先後收到了梁虎子和成碧的來信,對東夷的形勢也深感憂慮,這種實為爭權奪利的事情,一旦打起民族旗號,向來都很棘手,因為那些野心家確能迷惑許多普通百姓,而且東夷現在還未建國,也未簽訂國書成為吳國的屬國,如果吳國悍然以武力征服,勢必把成碧現在所做的努力也付之流水。

    范蠡使秦還沒回來,燭庸自被排擠出權力核心後自覺無趣,藉著敲搾勒索越國的機會,跑到越國耀武揚威去了,也不在姑蘇,其他諸臣都參與了朝議,對東夷這種文也不成、武也不行的局面都是一籌莫展,拿不出個解決辦法。

    就在這時,公山不狃的信使到了,公山不狃的信使知道慶忌與魯國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擔心直接求見會被他當場拒絕,於是輾轉求告到相國孫武府上。孫武本是齊人,與魯國三桓和陽虎素來沒什麼交往,不會過多考慮魯國的感受。而且他是慶忌最器重的人,如果能說服他,事情才有成功的可能。

    這就是公山不狃的人與展跖的人不同的地方,展跖的人都是山賊強盜出身,個個擅長武力,而公山不狃的人都是三桓家臣、家奴出身,其中做過家臣的,大多曾供三桓奔走,為他們做過許多事情,像官場、經商、經營治理乃至用兵打仗,各個方面都有涉獵,雖不精通,卻勝在全面。做事懂得些斡旋之法。

    孫武接見了公山不狃的使者,聽他說明來意,也覺他的這支力量對吳國來說用處不大,展跖現在不到兩萬兵馬,公山不狃能拉得出來地不到一半,慶忌如今不是致力於伐吳復國的階段了,一萬兵丁的作用,遠不及與其他諸侯國之間幾個信使往來,合縱連橫所取得的成果。慶忌不可能為了公山不狃這支走投無路的人馬,讓魯人和東夷人心生不滿。

    不過孫武是那種為人處事謹小慎微的性格。他今雖身為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從不獨斷專行。擅拿主意。雖知不可能,他在公山不狃的使者面前卻未表露出自己的意見,冷靜地聽完他的來意。便使人將他帶下好生款待,孫武便起身入宮將此事奏與慶忌。

    此時已是新的一年二月初地季節,江南開始籌備春耕。鑄鐵農具、耕牛、從各國弄來的上等糧種的配備分發、農戶拓荒墾田的安排部署,種種事情雖然繁瑣,卻關乎一年地生計,吳國的糧荒去年靠著商運解決了,今年注定整個天下都有糧荒。*****吳國不得不早做打算,像這樣的大事,關係吳國地穩定和今後的發展,所以慶忌不敢疏忽,把掩余、文種等幾個主管農事的官員都找了來。仔細商措。

    好在文種確是這方面一等一的人才,而且自各國趕到吳國投效的士子們中,許多都來自農耕文明發達的中原地帶,擅長管理農耕,有許多這方面的經驗和知識,在文種地帶領和這些士子們群策群力之下,已經擬定了詳細的計劃,並在有條不紊地執行著,慶忌垂詢了一番,方才放下心來。

    農事議罷。幾位重臣不由又說到了東夷之事。原以為可以順利接收東夷領土,在疆域和人口上迅速擴張。增強吳國實力,可是現如今在東夷所遇到的困難,卻把東夷納入吳國勢力範圍的過程不斷推後,變得遙遙無期了。議論一番之後,掩餘恨道:「這些東夷人真是忘恩負義,想當初他們幾乎要被齊人消滅時,便趕著要來依附我吳國,如今齊人退兵了,他們立即翻臉,偏生我們還得擺出王師義軍的模樣,不能與他們兵戎相見。」

    慶忌道:「每個人,首先都要為他自己,為他族群地利益去考慮,這事無可厚非,就像我吳國與楚國結盟,不是出於什麼情誼,都是出於各自利益。那些惹事生非的部落,就是不想屈居人下,受人管轄。而因為威盛德隆,於是是群起投效,那只有數千年前一個部落獨立生存很成問題的時候才有可能,自夏商週三朝以下,任何一個國家開疆拓土,鮮有不動刀兵,不以武力征服的。」

    慶忌正色道:「吳國才是寡人的根基,吳國的百姓才是寡人的基礎,為了吳國江山永固,擴張不可避免。對異族異域,必先威而服之,懾其驕妄野心,然後徹底納入吳國治下,不縱容、不岐視,恩威並重予以治理,幾世下來便徹底融合而為吳人了。寡人從沒想過扮出一副聖賢模樣,就能感化其他部族心悅誠服地歸順,那是最愚蠢的想法。如果需要,何妨動兵?問題是,如今寡人出兵,師出無名,齊人可正憋著勁兒要殺回東夷呢。而且越人楚人都是吳國的心腹大患,腹心之患未除,我們也不能在東夷擴大擴大戰局,樹立更多的敵人,棘手之處便在於此。\\\\\\」

    慶忌剛剛說到這兒,寺人上前稟報:「大王,相國孫武求見。」

    「長卿來了,快快有請!」

    孫武上殿,先向慶忌施禮,再向掩余、文種還禮,然後說道:「臣啟大王,東夷公山不狃遣秘使來見,因其身份不能直接入宮見駕,因此找到臣地府上。」

    「公山不狃?」慶忌訝然道:「梁虎子正在東夷圍剿他們,他們來見寡人做什麼?」

    見殿上幾位都是朝中重臣,孫武也不予遮掩,便將公山不狃使者地來意訴說了一遍,慶忌還未說話,掩余已失笑道:「真是異想天開,我吳師在東夷用兵,打的就是剿滅他們地旗號,若接受他們投降,我吳人豈非要放棄東夷,退兵回國?再者說。若收留了他們,魯人、東夷人都要對我吳國不滿,公山不狃是甚麼東西?季氏門下一走狗耳,值得我吳國為他付出如此之多?」

    孫武看向慶忌,慶忌也蹙眉道:「他們若是去投齊國,似還有情可原。來投寡人?也虧他想得出,天下有用之人,有才之士,不計出身來歷,寡人都願意接納。但公山不狃、仲梁懷這樣的人物,收了只有一大堆的麻煩,得不償失,長卿可以打發他地使者回去了。」

    掩余眼珠一轉。說道:「大王,來人是公山不狃所派,而不是展跖。看來公山不狃對展跖已生了異心,咱們要不要把這消息透露出去,使他們內部傾軋,立形分裂?」

    孫武急忙道:「掩余大夫,萬萬不可,公山不狃雖是我吳國敵人,此番卻是遣使秘談。允與不允在我。不允,再戰便是,卻萬萬不可透露來使的目的,此事傳開,展跖說不定會立即斬殺公山不狃。清除他的內患,去我一個強敵,可對我吳國來說,損失卻更加重大。從此以後,天下間還有誰敢與我吳國秘使往來,有所計議?此大失信義之舉,萬不可行。」

    掩余臉上一紅,訕笑道:「相國大人過慮了,我的意思是,可俟公山不狃的使者回去後。再找個機會在賊伙內部散播消息……」

    「大司徒用心雖好。但此法確不可行!」慶忌說道:「公山不狃不過一末路窮寇而已,我吳國信義卻是無價之物。這種機密會唔,必得嚴守規矩。\\\\\\」

    「是!」掩余拱手道:「臣只是想著分裂匪人,倒未思及許多,此事,臣絕不會洩露。」

    「嗯!」慶忌頷首道:「公山的使者,不宜在我吳國多做停留,長卿,你這便回去,說明寡人的意思,送他們離開吧。」

    「遵旨!」孫武向慶忌一施禮,轉身便走,文種在一旁一直未發一言,此時見孫武退下,忽向慶忌施禮道:「大王,臣忽想起一事,要與相國大人商議……」

    「嗯,你去吧。」

    「是!臣告退!」文種急急轉身追了出去,孫武正大步向外走去,文種提著袍襟追了上來,遠遠便喊道:「相國大人留步,相國大人……」

    孫武聽見呼喊,回頭一看,訝然止步道:「子禽,可是大王改變了主意?」

    文種追上來,笑道:「大王沒有改變主意,文種斟酌再三,卻想與相國大人商議一下,勸咱們大王改變主意。」

    孫武目光一凝,問道:「子禽的意思是文種左右一看,見不遠處有一間輔臣在宮中臨時處理政務的偏殿,便肅手道:「相國大人請,文種有些想法,還需與相國大人仔細商量一下。」

    偏殿中,孫武聽了文種地想法,半晌不語,文種不禁惴惴地道:「相國大人可是覺的不妥?」

    孫武搖頭道:「非也。驅虎吞狼,倒是能解決我吳國不方便出面解決的事情。可是之後怎麼辦?那樣一來,他們與東夷人的仇恨更深,吳國更不能接受他們了。不想好解決地辦法,如何去說服大王?」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閃爍半晌,忽然同時抬起手來,豎掌如刀,向下狠狠一劈。

    兩人笑了笑,文種忐忑道:「相國大人,這樣做,會不會太……」

    孫武沉聲道:「規小節者不能成功名,惡小恥者不能立大功。」

    文種如釋重負地笑道:「相國大人高見,該死的總歸是要死的,這一來卻能活了許多無辜之人,我們地目的還是好的,結果嘛……也是好的。」

    兩人嘿嘿地又笑了幾聲,互相看了兩眼,忽然又同聲問道:「誰去跟大王說?」

    「唔……」文種摸摸鼻子,沉吟道:「司徒大人是大王的至親,當今的王叔,相國大人,你看……由司徒大人去說,會不會好一點?」

    孫武鬆了口氣,連忙說道:「少司徒大人高見,你是司徒大人的介卿(副手),不如就由你去遊說司徒大人如何?」

    文種苦著臉道:「這個……這個自然使得。\\\\\\」

    「萬萬不可!」

    翌日,被文種一番花言巧語遊說之後地大司徒掩餘興沖沖地去找慶忌,慶忌一口拒絕:「征服東夷。如今看來不流些血是辦不到了,寡人心中瞭然,寡人並非婦人之仁,只是要麼不用他們,既然用了,卻又出爾反爾,事成之後把他們再當成禍根除掉,那如何使得?雖說他們出身卑微,只是季氏家奴,寡人真要殺了他們。也只會受到普天下士大夫的讚揚,但是寡人瞞得過天地鬼神,瞞不過自己地良心,瞞不過丹青之上的如椽之筆!太無恥了。萬萬使不得。」

    掩余碰了一鼻子灰,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慶忌想起昨日文種匆匆離去的樣子,醒悟道:「這個計策是長卿和子禽想出來地吧?嘿!這兩個傢伙也知道這種話難以出口。去找了王叔來向寡人說項。」

    掩余乾笑兩聲,心下有些懊惱。

    慶忌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沉吟道:「如今東夷局勢已成了一個難解的結,也虧得他們想出這個辦法,除此之外,寡人還真的想不出別的主意了,若用此計。我吳人要少許多不必要的犧牲,只是……」

    他忽地駐足回首道:「掩余王叔,此計既然是他們想出來的,那便著落在他們的身上,請王叔告訴他們。他們必須再好好策劃一下,擬出一個詳細可行地步驟來,只要能保證他們最後的出路,寡人便採納他們的意見。無論如何,狡兔死、走狗烹地事,寡人斷斷不做!」

    掩余從吳王宮出來,回到自己府邸,把慶忌地意見向早已等在那裡的孫武和文種說了,然後指著他們笑罵道:「你們這兩個傢伙,忒也無恥。我說怎麼又繞著彎子地讓我去跟大王說。原來你們怕挨罵,倒讓我替你們難堪。\\\\\\哼!現在好了。大王說了,此計甚好,他用。但是公山不狃和仲梁懷這兩個棘手傢伙,你們也得安排好出處,二位大人,你們頭疼去吧。」

    孫武、文種面面相覷,半晌之後,孫武歎息道:「大王乃當今天下勇士,可這殺伐決斷之心,總是不夠狠辣。從當年大江義釋要離,到如今……,不過……很奇怪,我雖不以為然,卻寧願我家大王是這樣地一個人。」

    文種默默頷首,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寡人斷斷不做!,當掩余重複慶忌這句話時,他的心頭也湧過一陣激動的暖流,雖說慶忌這番話是針對公山不狃和仲梁懷而言,但是身為慶忌的臣下,他又怎能沒有感觸。

    慶忌對公山不狃和仲梁懷這樣兩個天下諸侯鄙視輕蔑不當人看的卑奴兼大盜,尚且謹守這樣的信義和尊重,文種只覺為這樣地君上效命,哪怕竭盡所能,死而無憾。

    他鄭重地點點頭,道:「好!既然大王心意已決,那咱們就好好籌畫一下,一定要拿出一個兩全之計,辦好這件大事,成全大王的君臣之義!」

    孫武的臉色也嚴肅起來,他承諾似的點了點頭,眼裡閃耀著兩束難以言喻的光芒。

    「吳王慶忌怎麼說?」

    仲梁懷一進公山不狃地房間,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公山不狃冷哼一聲道:「還是一樣,我們現在就像被圍困起來的一隻狼,每個獵人都想著怎樣利用我們的血肉,我們的皮毛,唯一的區別,只是他們想要的東西不同,下箭的部位也便不同罷了。吳人,也想利用我們啊。」

    「怎麼講?」

    「吳人答應接納我們,還許給你我一個中大夫的身份。」

    仲梁懷一聽興奮的幾乎要跳了起來,他本來是一介家奴,雖說如今手握兵馬大權,許多平民百姓甚至公卿大夫都只能任他魚肉,可他那低賤的出身卻是永遠抹不去地烙印,在出身上,他始終低人一等,比庶民還要低賤地多。漫說中大夫的官職,便是一個下大夫,也足以讓他興奮了。

    這世上。最難改變地就是人的出身階級,齊國田乞答應接納他們的時候,最後非常寬宏大量地許下的條件可是將來把他們收入田氏門下,做其封邑的家宰。從家奴一躍而為卿士階級?談何容易,齊國那些垂世幾百年的公卿世族們肯接受一個卑賤的家奴忽然和他們平起平坐嗎?而如今吳國……

    仲梁懷定了定神,說道:「吳國肯許給我們一個大夫身份?吳國,當今天下,也只有吳國、只有慶忌,才有這樣的魄力和膽量。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公山不狃道:「吳王同田乞一樣,也是要我們留在這兒。暫不公開身份,繼續與人周旋。」

    仲梁懷一呆,訝然道:「同誰周旋,目的何在?」

    公山不狃道:「同東夷人同旋。齊人一退。有些東夷部落便想趕吳人離開,而吳人志在東夷,你難道看不出來?」

    「慶忌是想……」仲梁懷目光一閃。恍然道:「我明白了。不過……這也理所當然啊,如今的慶忌是吳國大王,再不是當初流落魯國地公子慶忌了。你我這些兵,還看不在他的眼裡,若不立下大功,如何就把一個大夫的身份便宜了你我?」

    公山不狃道:「你怎麼還不明白?如果慶忌言而無信,如何保障他對我們的承諾能夠實現?」

    仲梁懷一呆。問道:「不先簽訂條約麼?」

    公山不狃冷笑:「怎麼簽訂?慶忌要驅虎吞狼,要我們對付地是東夷人,是他未來的子民,他會授人把柄,事先簽署一個盟約交給我們?如今只是他口頭上一句承諾而已。所以我才放心不下。」

    「慶忌的使者到底是怎樣說地?」

    公山不狃把慶忌派來的使者所說的話向他詳細地說了一遍:「他要我們仍然留在東夷,仍然打起反叛的旗號,他們會提供一份名單,上面都是舛傲不馴,不肯歸附東夷的部落,他要我們利用反叛的身份,專門攻擊這些部落,掃除吳國一統東夷的障礙。」

    仲梁懷沉吟半晌,緩緩道:「我覺得……慶忌地話,可信。」

    「怎麼講?」

    「因為他把詳細的計劃都告訴了我們。這裡邊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要你我除掉展跖,扶保一個傀儡上位。這個傀儡,就是用來代罪的。如果慶忌已打定主意利用之後就除掉我們,完全不必要讓我們再扶一個不知內情的人上位,那樣對他實施計劃來說,只會增加難度,並無半點好處。」

    公山不狃聽了有些意動:「可是……現在他這樣想,將來呢?一旦我們再背叛了展跖,可就沒有其他任何出路了,如果慶忌不肯履行承諾,我們就只有赴死一途罷了。」

    仲梁懷思索半晌,道:「依慶忌一向地為人和名聲,乃是一個一言九鼎的漢子,如今做了吳國大王,卻也不會就馬上變成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奸詐政客。而且如果我們依言除掉展跖,直接統領這支軍隊,對他的計劃更為有利,他卻授意我們要樹一個傀儡,如此自找麻煩,這是為我們想好退路了。封為大夫……,不狃,這個機會不能錯過,我們反了季氏,我們跟著展跖這個大盜造反,為的不就是這一天麼?我們連命都豁出去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再也不容錯過了,吳國已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公山不狃皺起眉,苦惱地道:「我知道,就是因為不想錯過這唯一的機會,我才猶豫不決,可是缺了一封盟約,我終究是放心不下,吳王慶忌現在迫於東夷局勢,不惜賜予你我大夫的出身,可是一旦東夷局勢已為他掌握時,萬一吳國的公卿大夫們向他進奏讒言,你說他會不會再屈從於那些人的壓力,改變了主意呢?」

    仲梁懷道:「我們地情形,不會更壞了。我們現在本來就是匪,是與東夷人和魯人為敵地匪,答應了慶忌的條件,我們仍然是匪,有區別地殺東夷人的匪,至少那時梁虎子的大軍不會時時對我們發動攻擊,至少那時我們還有機會成為吳國之臣,哪怕沒有十足把握,現在也只好賭一賭了。不過為防萬一,吳國那邊的動靜,今後我們也得加強關注,我們應該派些斥侯,隨時瞭解吳國動靜。」

    公山不狃攤攤手道:「你我在這裡疲於奔命,如何瞭解吳國動靜?就算派出些人去,又哪能瞭解吳國廟堂之事……呀!我想到了……」

    仲梁懷忙問:「想到了甚麼?」

    公子不狃道:「別忘了三桓世家府上還有我們的心腹,當初沒讓他們跟著一齊反,本是為了在魯國留些耳目,現在倒可派上用場。」

    仲梁懷瞠目道:「三桓府上……那與吳國何干?這等大事慶忌豈會與魯人商議?」

    公山不狃雙眼微微瞇起,一字字道:「你莫忘了三桓世家正在大肆操辦嫁女之事,隨嫁吳國的侍女、家奴、家將、管事,林林總總不下三千人,要安排幾個我們的人進去,很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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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 03:38:41 |只看該作者
第259章 雙喜臨門

    二月早春,吳王迎親,魯國季氏、叔氏嫁女。

    叔氏陪嫁一千五百人,嫁妝一百五十車,季氏為了顯示財力在叔氏之上,則陪嫁兩千人,嫁妝二百車。做為季孫氏叔孫氏兩家的世交好友,為了表明三家的團結和對這樁婚姻的支持,孟孫氏陪嫁了五十車禮物,歌伎、力士、雜耍藝人、手藝高超的匠人等共計五百名。

    那是一個「赳赳武夫,公侯干城」的時代,女子傾慕欣賞的男兒是武藝蓋世的大英雄,普遍都有一種寧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的心態,而慶忌不但符合英雄這個條件,而且還是聲威蒸蒸日上,漸漸取代楚國,隱隱有成為南方第一大國的吳國之主,所以這樁婚禮轟動天下,也羨煞了許多魯國少女,其中既恨又妒的卻大多是在季孫小蠻堅持下不能隨著她滕嫁吳國的季氏家適婚年齡的少女們。

    王納諸侯之女,諸侯納公室之女,按禮節是概不親自迎接的,吳國早已僭越了周禮而擅自稱王,但是婚禮這種人生大事,又牽涉到女方及其親眷,總不好**特行別開蹊徑。要知道那時代,如果不能嚴格按納聘之禮舉行婚禮,嫁過來的新娘會受到天下人鄙視,列國諸侯不會承認她的合法身份,慶忌不在乎別人承不承認他是王階,卻不能不在乎自己妻子的感受,因此仍嚴格按周禮舉行。

    按禮,王納妃嬪,應委派一位諸侯主持大禮。但慶忌這個王雖比真正的王----周天子更有權勢力量,名份上卻不及他尊貴,而且魯國也不可能公開承認他與周天子等同的地位,於是仍按照諸侯納公室之女的禮節,委派一位卿大夫迎親。

    慶忌派往秦國迎接秦君胞妹季嬴的郁平然、范蠡原本是中大夫,為求身份相當,臨時加封了太傅、太保兩個虛職。位列上卿。搖光和小蠻是魯國公室之女,按身份比季嬴低了一級,而且未來的身份是王妃,而非王后,因此派往魯國迎親的則是位列中卿的大行人蔡義。

    諸國中但凡沒有與吳交惡的國家都陸續送來賀禮,至於賀使和更貴重的禮物。則還在路上,那是送給慶忌與王后:秦君胞妹季嬴地,魯國兩位公室之女自然還沒有資格勞動這麼多國家出動使節,隆重以賀。

    慶忌是吳王,即便不是中原諸侯所承認的王,至少也是一方諸侯,搖光和小蠻是公室之女,嫁後的地位是王妃,地位尊崇。屬於上嫁,所以由季氏、叔氏家主季孫意如、叔孫玉親自送到國境線上。

    事已至此,魯君姬宋即便心裡恨之入骨。暗地裡早把慶忌和小蠻罵了個狗血噴頭,但是對兩國聯姻的這樁既成大事,表面上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因此也遣賀使賀儀相隨。整樁婚禮過程中唯一的不和諧音只來自寧折不彎的孔老夫子。

    春秋時代,講究同姓不婚,即所謂「男女辨姓,禮之大司也」,甚至要做到「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可這卻不是天下人必須遵守地規定。例如晉平公便有姬姓夫人四位,齊國世卿慶捨娶妻同為姜姓,魯君姬宋之父的夫人和魯君同為姬姓,所以同姓婚姻雖頗遭一些守禮之人異議,卻仍大行其道。

    魯國雖是當時最守禮地國家。對這種早已鬆動地制度也不再堅持了。因此對季氏叔氏嫁女幾乎無人置喙。只有正捲著袍裾站在早春冰冷地河水裡指揮挖河修渠地孔丘。忙裡偷閒地寫了一封貶抑責斥地奏章呈送到都城。大責三桓非禮之舉。其目地也不過是表示他並未屈服於三桓地壓力罷了。

    只是他卻忘了姬宋地尷尬處境。姬宋地父母也是同姓為婚。如果把這份奏章公示出去。豈不是打自己嘴巴?因此姬宋看後便沒好氣地把它付之一炬了。

    大行人蔡義將兩位新婦接進吳國。繞道先去任家堡。迎了任若惜。方攜三女一同趕到姑蘇。任家名份地位不及季氏叔氏。唯有在嫁妝上一較長短。因此陪嫁比季氏還多。三女地車駕人馬合在一起。真是無邊無沿浩浩蕩蕩。進入姑蘇城時。車輛儀仗前邊已到王宮門前。後邊猶在城外里許。真是聲勢浩大。令姑蘇城百姓大開了眼界。

    禮貴夫婦。易敘乾坤。配陽成化。比月居尊。河洲降淑。天曜垂軒。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禮之用。唯婚姻為兢兢。夫樂調而四時和。陰陽之變。萬物之統也。婚姻大事。非同等閒。三女未入城時。慶忌便趨車駕往祖廟告祭。由太卜主持祭禮。待三女進城後。便先行返回王宮相侯。

    宮門大開。大行人蔡義導引三女下車入宮。盛裝而行。過議政殿。直趨後宮。慶忌便在後宮與議政殿之間地御花園迎侯三位新娘。

    白蒼蒼地宗伯大人喜氣洋洋地站在前邊。與大行人交接了儀式。再引領三女向前。按規矩。此時應由新婦詠以詩歌。向新郎遙相致意。可……今日是三女同嫁。這歌該由誰來唱?

    按說這三個女孩兒在慶忌最困難的時候,曾同在軍營與他同甘共苦,彼此之間已經建立了很深的友情,如今又嫁了同一個丈夫,今後三人如何相處,三人也曾仔細想過今後要如何禮讓,要如何友好,要如何在一個屋簷下和平共處。可事到臨頭,這歌詠之人若是別人,無形中就好像壓低了自己一頭,三個女孩兒心中都犯起了核計。

    那時新娘子出嫁,身著隆重華麗的深衣,挽高髻,環珮叮噹,十分隆重,但是尚無紅蓋頭遮頂,三個女孩兒在花圃前停住,彼此偷偷睨望了一眼,咬著薄薄的紅唇,都想開口,又都不願意搶著開口,那氣氛頓時便有些詭異。

    就在這時,一個嬌脆甜美的聲音唱起:「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

    三女訝然看去,卻見一個身穿大紅龍鳳衣,頭戴鮮花彩冠的女孩兒巧笑嫣然地走來,站到了她們前面。

    那女孩兒頂多十歲上下,明眸皓齒,眉眼如畫。粉妝玉琢的一個小小美人兒,已然帶出了幾分宜喜宜嗔地妖嬈模樣,真不知長大了會迷死多少熱血男兒。

    她手中提著花藍,一邊唱著歌兒,一邊自花籃中抓出紅色的花瓣灑在地上,大大方方地向前走去:「……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黃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

    宗伯大人笑瞇了眼睛,向三位新夫人拱手道:「夫人,請

    三個女孩兒緊張的心情為之一鬆。暗讚自己郎君心細如,竟然想的這樣周到,三女再如何謙讓,見自己丈夫第一面的重要時刻,總希望自己是最受重視禮遇地人,當然不願讓別的女人比了下去,哪怕那人是同胞姐妹。既然詩歌以和的只能有一個,那麼便乾脆使一個童女代唱,三人心裡都好過些。

    「小光。唱的很好聽,今天地打扮也很可愛。」慶忌笑看了一眼姍姍行來的三個玉人,輕拍施夷光地肩頭說。

    他今日是新郎,不必穿著朝服,一身純白色繡著滾銀花邊的深衣長袍,腰束玉帶,髻高挽,只插一支白玉簪,劍眉入鬢。唇若塗朱,風姿翩翩,卓而不群,施夷光不禁低聲歎道:「大叔今天好……好……好……」

    「今天好什麼?」慶忌彎下腰,笑著看向她。

    施夷光的小臉突然紅了,她咬著唇微微搖頭,忽然跑到一旁,在文種身邊站定,卻又側轉身子。螓自削肩旁微轉。凝眸向慶忌望來,那眉眼盈盈。有種說不出的孺慕與期盼。

    施夷光含羞跑開時,搖光三女已娉娉婷婷走到了他的面前,慶忌直起腰,微笑著迎向了他的新娘……

    王車儀仗候在東門外,慶忌接了三位新娘到後宮轉一圈,坐殿,受宮奴宮婢參拜,便算是正式確認了她們的王妃身份,然後便攜她們登車,新郎攜新婦再度往祖廟祭拜父祖地靈位。

    待這些儀式完成,重新回到王宮,慶忌將三位新娘送入後宮,白蒼蒼地老宗伯急急趕過來道:「大王,大王一聘三女,今晚先在哪位夫人殿中飲合巹酒吶,老臣好安排膳食地進呈次序。」

    若是一娶九女地滕嫁那也沒有關係,只有正夫人才有資格飲合巹酒,其他的滕嫁之女位居其下,不須考慮,但這三個女孩兒地位相同,誰先誰後就得慶忌來拿主意了。

    慶忌一呆:「寡人怎麼把這個忘了,隨便吧,誰地殿中都行。」他走了兩步,忽又站住,略一思索道:「嗯……,在若惜殿中設宴好了,設一桌酒宴就行了。」

    「啊,那怎麼成,合巹之禮何等隆重,蠻夫人和搖光夫人那兒,大王不打算去麼?」

    慶忌已邁著大步匆匆趕去議政殿接受群臣朝賀了,宗伯大人的話壓根沒有聽到,宗伯想了想,終究沒敢按著慶忌的吩咐去做,他匆匆吩咐御膳房備下三桌酒宴,先送惜夫人的寢殿,然後便讓人扶著,急匆匆地追著慶忌去了。

    慶忌在議政殿接受群臣朝拜賀喜,接見魯國送親使,接見諸國賀使,然後便在眾星捧月之下到議政殿外接收隆重的嫁妝和賀禮。

    「叔氏嫁妝:侍婢三百、家將三百、各色匠人三百,奴六百,牛三百頭、羊五百隻、馬兩百匹,珠寶玉器……」

    禮官唱禮,然後將禮單呈上,慶忌接過,禮節性地打開看看,然後交給宗伯,宗伯便帶人將侍婢家奴、牛馬財物等帶往側殿宮群統一安排。季氏的禮單已經念完,此刻逞上的時叔氏的禮單,慶忌接過禮單隨意展開看了看,剛剛合攏交給宗伯,突然又刷地一下搶了回來。

    宗伯一呆,愕然看向慶忌,卻見慶忌匆匆打開禮單,再度仔細看了看,不禁縱聲大笑,宗伯大人瞠目以對。不知叔氏送了什麼禮物竟如此合大王心意。

    可……不管什麼禮物,堂堂吳國大王,在賀客雲集,群臣濟濟的場合裡也該矜持一點呀,宗伯正要上前提醒,卻見慶忌眉飛色舞地道:「叔氏所贈六百家奴。內有一人名少正卯,速速上前見過寡人。」

    宗伯聞聲止步,訝然向下望去,旁邊地魯國送親使微微一愕,連忙答應一聲,站在階前高聲吩咐,片刻工夫,叔氏家奴隊列中走出一人,神情怔忡。遲疑向前,不知吳王慶忌獨獨把他一個家奴喚出來是何用意。

    慶忌一眼望去,看清了少正卯的模樣。心下為之唏噓不已。

    記得兩年前他離開費城往衛國去時,先去曲阜向季孫意如、陽虎等人道別,當時曾在曲阜東城梨園看少正卯與孔丘辯法,那時的少正卯何等意氣飛揚?頎長的身材,一襲青色深衣,面如冠玉,風度翩翩,唇邊帶笑旭如春風,儼然一俊朗男子。而今再看他。腰背有些佝僂,兩鬢已染白霜,臉上的皺紋也深了幾許,才不過四十出頭地人,如今看來倒似五六十歲一般。

    「卑……奴少正……卯,參見……」

    少正卯艱澀地說著,正要在長階下叩頭,慶忌已疾步上前,降階相迎。一把攔住他,架住他雙臂緊緊搖了搖,喜形於色地道:「寡人盼少正之來吳國,已是望眼欲穿了。今日寡人聘妃,已是大喜,得見大夫,更是喜上加喜呀。」

    少正卯惶恐道:「大王,少正卯只是叔氏一家奴,不敢當大王如此稱呼。」

    「噯。魯人有眼無珠。把大夫干城之才做了卑賤的家奴,在寡人眼中。大夫卻是柱國棟樑。寡人求賢若渴,久慕大夫之名,只惜大夫在魯國做官,不能為寡人所用,今魯人棄大夫如蔽履,寡人卻視大夫如珠似寶,今既得大夫,安能使明珠繼續蒙塵?」

    「大……大王……」少正卯又驚又喜,臉孔漲的通紅,嘴唇顫抖,口不能言,兩行熱淚已奔湧而出。

    遠遠眾人不知二人說些什麼,只見慶忌滿臉欣然,只低低數言,那少正卯便淚如泉湧,神情難以自制,不禁交頭接耳起來。

    衛國的使節是彌子瑕,故友到來,方才在殿上相見時,慶忌便欣然降階與他把臂攀談,絲毫不介意他是衛侯男寵地身份,令得群臣賀使為之側目。此時又見慶忌對這魯人男子的禮敬親熱,彌子暇身後地幾名屬官不禁竊竊私語起來,衛國行人甘羊捻著鬍鬚,對身旁同僚午風低語道:「難怪君上派彌暇出使吳國,嘿嘿,君上也真捨得,原來是投吳王之所好,這吳王是個只喜歡男人的……」

    午風不以為然地道:「胡扯,這魯人也太老了點吧,還佝僂個背,論姿色哪裡及得上子暇半分妖嬈……」

    「人各有所好焉……」

    一旁年紀較長的人捋鬚道:「甘羊此說確實荒唐。」

    「怎麼荒唐了?方才在殿上,吳王慶忌獨對我衛國使臣彌暇青睞有加,現在和一個魯國家奴也是這樣,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老自信滿滿地道:「老弟,你的閱歷還嫌淺薄了些,老夫識人多矣,一雙慧眼如炬,依老夫看來,若說吳王是個只喜歡男子的,我是怎麼都不信的,便是喜歡,他也是男人女人都喜歡。」

    殿前列隊站的整整齊齊地叔氏所贈侍婢管事群中,有一人看見如此場面,不禁目泛異彩,心中自忖:「吳王用人,果然唯才是舉,不拘一格。少正卯是一介家奴,他堂堂吳王之尊,竟也如此以禮相見,此事……當及早稟報與公山大人知道才是。」

    比起魯君姬宋和大司寇孔丘地些許不悅,能得少正卯這個法家人才地好處顯然要多得多,既然一定要啟用他,此時便不必遮遮掩掩。慶忌如此禮遇,公開表示對少正卯地好感,有著很大的廣告意識,今日這番舉動,來日再將少正卿一舉提拔到六卿之列,還怕不轟動天下,引來更多地才俊之士?

    叔氏所贈的家奴們被宗伯大人派人引領退下。少正卯卻被少宰文種留在了身邊,吳王慶忌要重用此人的態度已昭然若揭。

    結束了這場小插曲,慶忌繼續接收孟氏賀儀,各國所贈賀儀,財帛堆積如山,笑瞇了慶忌的眼睛。他開始有點後悔了,若不是怕三女之間會計較誰先誰後,這婚禮該分開三次舉行,那賀禮不是會收的更多?這樣一想,慶忌不禁失笑:只怕未必,若非三女同嫁,各國地賀禮也不會如此豐富,必然分成三份,依次送來。嗯……古今一理,後世的人參加婚禮送紅包收紅包,和現在大致的道理應該是一樣的。

    收受賀禮這一環節過去。吳王宮中便擺開酒宴,大宴諸國使節和臣僚,待到天近黃昏,諸國使節和群臣一一告退,慶忌方臉龐微紅地返回後宮。

    任若惜端端正正地盤膝坐在大紅錦榻上,身邊擺著棗和栗子等吉祥喻意之物,手中一方繡帕被她纖纖十指緊張地絞來絞去,已快絞成了一塊抹布。與慶忌自相識以來種種,不斷在她心中回想。那一顆芳心又是甜蜜,又覺滿足。如今終於做了他地新娘,要和他白頭攜老,女兒家的心裡沒來由地忐忑起來。

    明明早已把洞房夜侍奉夫君的一切步驟和禮儀早就想了又想,記了又記,如何讓夫君心滿意足,如何不失大家閨秀體統,林林總總,幾乎已倒背如流。偏生還是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

    「大小姐,大王正在議政殿與群臣賀使飲酒……」

    任若惜心中暗暗埋怨:「這個冤家,喝那麼多酒,也不怕傷了身子。」

    她清清嗓子,吩咐道:「咳,吩咐下去,給大王備一份醒酒湯。」

    「是!」

    「大小姐,大王正在議政殿接受群臣辭禮……」

    任若惜的手指不由一緊,手中一方繡帕扭的更緊。

    「大小姐。大王往後宮來了……」

    「嗯。慌張什麼,沒得讓人笑話。都安靜些,莫在大王面前失了禮儀。」任若惜美眸一瞪,可她自己的心卻是小鹿亂撞,幾乎要跳出了腔子。

    任若惜的貼身侍女們隨她入宮,做了侍奉她地宮女。她們早在婚禮前便由宗伯大人派人帶著熟悉宮中路徑和禮儀,對路徑熟悉的很,侍女們跑來跑去,不時向任若惜傳報著最新消息。

    「大……大小姐……」一個貼身侍女忽然匆匆跑到面前,神色有異。

    「怎麼?」

    「大小姐……」

    「說呀!」

    「大……大王去了搖光夫人地寢宮……」

    「什麼?」任若惜一呆,一顆心彷彿一下子跌進了深淵,鼻子一酸,雙眼頓時蒙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

    她是任氏家的女兒,身份地位不能與搖光、小蠻相比,慶忌先去她們兩個誰地寢宮,都比較合乎情理,若惜本也沒有存著與她們爭風的念頭,可……可大王明明吩咐在她寢宮設宴,要與她先飲合巹酒。慶忌這樣做,分明是知道三女之中她的身份最低,怕寺人宮婢們看輕了她,有意表示自己對她特別的寵愛。慶忌如此體貼愛護,讓她又是歡喜又是感動,可是期盼了這麼久,他卻去了搖光地寢宮,這讓她情何以堪?

    殿上眾侍女頓時噤若寒蟬,突然肅靜下來地氣氛讓任若惜更覺難堪,她的俏臉火辣辣地,使勁絞了兩把手帕,她不想讓下人們看出自己情緒的波動,強行平抑著聲調道:「你們暫且退下,候大王來時再稟報與本夫人知道。」

    「是!」侍婢們互相打個眼色,忙不迭地退到寢殿外面,任若惜螓微垂,眼淚已在眼眶中悄悄打轉。

    「大小姐……」

    一個侍婢又跑進來,怯生生地輕聲喚她,任若惜連忙眨眨眼睛,免得被她看出自己傷心模樣,緩聲問道:「何事?」

    「大……大王出了搖光夫人地寢宮,又往蠻夫人寢宮去了。」

    「啊?」任若惜霍然抬頭,一雙杏眼瞪的溜圓,失聲道:「這麼快?」

    那俏婢一臉古怪的神氣,卻無法答對這句有些暖昧的問話。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晌,任若惜才覺這句話大有語病,不由俏臉一熱,吩咐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俏婢躡手躡腳地退出寢殿,向兩旁的姊妹們吐吐舌尖,輕輕一拍酥胸。

    就在這時,又一個侍婢跑進宮來:「大小姐……」

    「說!」

    「大王,往這裡來了……」

    「啊?」任若惜一張小嘴張成了O形,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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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 03:41:28 |只看該作者
第260章  人倫之常

    「大王這是……,莫非大王喝醉了酒,以致想來這裡,卻接連走錯了地方?」任若惜嘴角牽動了一下,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可又覺得這個理由不甚可能,就算慶忌醉得認不得路,或記錯了她們所住的宮殿,只要他沒說錯名字,寺人也不會領錯了地方,而且他真若走錯了寢殿,也只好將錯就錯,還能調頭離開不成?

    任若惜正在訝異,只聽門外已高聲喊道:「大王駕到!」

    殿內殿外的侍女、寺人等等紛紛跪拜下去,只聽慶忌清朗的聲音自殿口傳來:「免禮平身,今天是寡人大喜的日子,人人都有賞賜,明日便可由後宮總管付下來,爾等皆退下休息去吧。」

    任若惜聽見,俏臉一熱,心中溢起一抹難言的羞意。慶忌的腳步聲傳來,任若惜雖是新人,也得依禮盈盈起身,趿起木屐,頭也不敢抬地翩翩拜了下去:「妾身若惜,見過大

    「愛妃平身。」慶忌跨步向前,單手虛扶,將她扶了起來。

    任若惜起身,含著瞟了慶忌一眼,忽地察覺慶忌身後還站著兩人,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失聲叫道:「搖光,小蠻!」

    兩個潑辣女子今日做了新娘,也是一臉羞意,相較平常溫馴的如貓兒一般,向她輕輕叫道:「若惜姐姐。」

    「你們怎麼?」任若惜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問下去。

    慶忌笑道:「你們三人都是寡人愛妃,今日是我們大婚的頭一天,寡人不能厚此薄彼,這合巹酒,咱們四人一起飲用。」

    他心滿意足地看看身邊三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舒展雙臂攬住了搖光和小蠻的纖腰,向備了滿滿一桌酒菜的案前走,說道:「今日重在一個禮字,所以寡人如此安排。是不想你們姐妹間起了比較嫌隙之心。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寡人希望三位愛妻彼此之間尊重守禮,常存包容之心,相夫教子,謹守本份。莫負了寡人一番心意。」

    三個女孩兒都是冰雪聰明地人物。慶忌這番話含威不露。大婚之夜先給三個新娘提醒了一句。雖說有些煞風景。卻也令她們暗暗警惕。待聽到「相夫教子」這一句時。三人心中又是一甜。就連情竇初開地小蠻心裡。都升起一種異樣地情感。忽然之間。她們已經從心底裡深深地感覺到。從今夜起。她們已是人家地妻子。再不是當初可以在家人面前隨意刁蠻任性地姑娘家了。

    彼此原本相熟就有這個好處。慶忌在自己夫人面前從不擺什麼大王架子。三個女孩平素又是相處慣了地。合巹酒飲過。慶忌又讓三個女孩兒相互敬酒。說些輕鬆有趣地話題。氣氛很快融洽下來。若不是還惦記著自己地新娘身份。三人心中多少仍有些矜持。這氣氛一定更加輕鬆隨意。

    慶忌見三人談笑盈盈地模樣。心中喜悅。說道:「慶忌唯願一生一世。你我之間。你們這間。都能似今日這般相親相愛。相處融洽。不生隔閡嫌隙。」

    三個女孩兒互相看看。向他嬌聲瀝瀝地道:「夫君今日一再囑咐。一番苦心妾身瞭然於內。夫君儘管放心。我們姐妹一定盡心侍奉夫君。彼此親密無間。」

    「很好!那今夜我們四人便親密無間吧。」慶忌大樂。他越過若惜肩頭。看看那張帷幄低垂地超大號臥床。笑道:「今夜是最重要地日子。寡人宿在誰地房中。都不免讓令另兩個美人兒獨守孤衾。既然這合巹酒一起飲了。咱們今夜也當同宿同棲。共效于飛才是。嘿嘿。三位愛妻。天色不晚。我們是不是該淨面漱口。寬衣睡下了?」

    「什麼?」三個女子大吃一驚。互相一看。不禁俏面飛紅。

    彼時床闈之事不如後世禁忌之多,王侯將相姬妾眾多,大被同眠的風流韻事本屬尋常,三人雖未親眼見過,可她們都出身大戶人家,父兄長輩們的風流韻事早就聽說過的,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這種事會落在自己身上。

    她們三人同為王妃,身份尊貴,心裡難免有些矜持。尤其重要的是,她們之中除了若惜曾與慶忌偷歡一夜,有過一夕之歡,其她兩女還是未經男女之事的黃花閨女,突然要她們同榻合歡,侍奉夫君,這一下真是驚得心頭小鹿亂撞,無地自容。

    驚羞之後,小蠻率先恢復了刁蠻性子,面紅耳赤地啐他一口道:「太荒唐了,虧你想的出來。」

    慶忌笑道:「不但想的出來,為夫還做得出來呢。閨房之樂,一修三好,礙著別人什麼事了,有什麼怕羞的,誰敢非議,寡人就閹了他,讓他以後看得到,吃不著。」

    「大王真地……醉了,今夜便宿在若惜姐姐房中好了,妾身先行告退。」搖光羞紅著臉向小蠻使個眼色,站起來便要逃出殿去。

    若惜大窘,連忙起身道:「兩位妹妹,大王酒醉需要休息,若惜和你們一同退下。」

    慶忌長身而起,一把攬住欲逃出殿去的若惜纖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邁步走向床闈,掀開帷幄,將她放在床上,向搖光、小蠻漫聲說道:「為夫的話也敢不聽?今夜寡人要與你們一同洞房,哪個不聽話地,寡人三個月也不進你的寢宮。」

    「嘁!」叔孫搖光、季孫小蠻一同嗤之以鼻。「稀罕!」搖光不屑地抬起鼻尖。

    「你敢!」小蠻叉起柳腰,瞪圓了杏眼。

    然後,兩個姑娘紅著臉,開始一步一步向榻邊蹭,看著慶忌坐在那兒笑得像隻老狐狸似的,恨得她們牙根癢癢,可……誰叫他是她們的男人……

    沐浴,漱口,寬衣,去飾。三個女子羞答答的回到床前時,早已洗漱完畢的慶忌**著肌肉賁起、健壯寬闊的胸膛,只穿一條犢鼻褲,正躺在榻上笑吟吟地看著她們。

    若惜還差幾個月便至雙十,在慶忌看來正是女性最好的年歲,在當時的人看來卻已蹉跎了四五年地青春歲月。已經算是個老姑娘了。

    她身穿一襲淺緋色淺飾竹梅圖案的軟袍,一頭秀散開雲鬢,只用一根杏黃絲帶鬆鬆地挽住。剛剛沐浴地俏臉鉛華盡去,只露出一張天然嫵媚的臉蛋,肌膚奶白如玉,愈顯得冰清玉潔,渾身散著楚楚動人的韻致。

    搖光剛剛十八歲,身材卻比年長她兩歲的若惜還要健美,藕葉荷花的絲袍。腰間淺系一條合歡絲帶,雖是一身清湯掛水的打扮,但她舉手投足間。豐韻修長地大腿、高聳飽滿地酥胸,在絲袍下都若隱若現,那健美動人的**曲線透出一股性感氣息,不由得叫人遐想翩翩。

    年方十六的季孫小蠻,穿著一身純白色的短袍,下邊露出一雙曲線優美的小腿,頭束成爽利的馬尾,額前還繫了一條帶花邊的白色絲帶,依稀有些像是可愛的女僕裝。

    她欲進又退地站在那兒。神情既想裝得凶悍一些,又帶著些俏麗調皮地神韻,吹彈得破蛋清般幼滑皎潔地臉蛋上隱隱流動著一抹暈紅,真叫人難以想像這水晶果凍一般甜美地妙人兒若是與人間**掛起鉤來時該是怎樣一副怎樣風光。

    「來,三位愛妻,讓夫君抱抱。」

    慶忌看出她們地緊張,故意躺在床上懶洋洋地張開雙臂,扮出一副色瞇瞇地樣子。人生得意至此,真是夫復何求。慶忌的一雙眉毛似乎都飛了起來。這三個女孩兒是他的夫人,她們同小雅、小竹六女對他的侍奉不同,他希望今夜不止自己能至**境界,也能讓她們體味到**的甜美,這對初逢人事的姑娘來說可不簡單,所以慶忌雖說故作輕鬆,心底也有些緊張,

    看見他那副得志意滿的德性,三位姑娘羞啐了一口。站在榻前互相看看。窘迫地低下頭,心底既羞又怕。既有些期待,又想逃避,誰也不肯再上前一步。

    慶忌突地伸手握住任若惜光滑的足踝,任若惜嬌呼一聲,便被慶忌扯倒在床上,然後穩穩地壓在他地身上。慶忌一伸手攬住她的嬌軀,翻身將她覆壓身下,便吻上了她的紅唇。

    「唔……」任若惜剛想驚呼抗議,便被慶忌吮住了舌尖,她的嬌軀頓時酥軟下來,那雙圓睜的杏眼便也帶上了幾分朦朧,半推半就地閉上,但她雙手卻仍抗拒地推搡著慶忌在她胸前乳上活動的大手,一想到旁邊還有兩個姐妹看著,臉蛋便似著了火一般燙。

    搖光和小蠻兩個平素刁蠻之極的丫頭,心驚膽戰地站在榻邊,看著被慶忌壓在身下慘遭蹂躪的任若惜,戰戰兢兢地把情場雛兒的模樣表露無異。

    「惜兒,男歡女愛,本是人生至樂之事。你我四人已是心體合一地夫妻,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有什麼好忸怩的呢?來,大方一些,你我已經有過合體之緣,讓你的兩個妹妹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水乳交融,陰陽調和……」

    「什麼?若惜已經和他……」,搖光和小蠻聽在耳中,雙眼頓時瞪起,對若惜的「同情」一掃而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開始在心頭醞釀。

    若惜被慶忌這樣一說,好似一下子被揭去了最後一層保護,她羞不可抑地呻吟一聲,雙手掩起了面孔,指縫間露出的都是緋紅色的肌膚。

    一襲軟袍被輕輕褪去,頭上玉簪被輕輕拔下放在榻邊,若惜開始劇烈地喘息起來,雪白飽滿的椒乳上高高翹凸起兩粒嫣紅的小櫻桃,慶忌毫不客氣地在她嬌潤地紅唇上肆虐,大手不時在她挺聳地酥乳和渾圓的翹臀上揉捏。

    若惜嬌喘吁吁,呻吟難禁,全身光滑潤澤、白皙嬌嫩地肌膚隱隱泛起媚艷妖冶的玫瑰紅色,慶忌的愛撫勾起了她那次蝕骨**的難忘回憶,明知搖光和小蠻就在身側,她還想表現得矜持一下,可偏偏在慶忌的魔手下難以自持,她只能埋在慶忌懷裡,把那嬌美動人的身軀像白花花地蛇一般輕輕擺動。任他大快朵頤,恣意品嚐。

    搖光站在榻邊,惶恐而羞澀地看著滿床春色,漸漸的,她心旌搖動,只覺花底濡濕酥癢。終於雙腿一軟,氣喘吁吁地在榻邊坐了下來,眼前的若惜濃如潑墨,紅唇濕濡油亮,雙眸迷離如水,那副嬌嬌怯怯的樣兒已是看得人難受,她那喉間出的呻吟聲更是叫人心亂如麻。

    忽然,若惜的手胡亂一抓,抓住了搖光地素手。立即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樹幹,便緊緊握住再也不肯鬆開,從若惜體內傳出一種戰慄酥麻的感覺。藉由手臂傳到搖光的心底,令得搖光絞緊了雙腿,不由自主地也跟著戰慄起來……

    更漏聲聲,紅燭搖曳。看了半天蜂蝶採蜜的叔孫搖光尚未劍及履及便已癱軟如泥,當她被慶忌拖上榻時,完全是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身旁是氣若游絲的任若惜,她圓潤飽滿的翹臀被輕輕抬離榻面,兩條修長地大腿被慶忌分掛在腰側,臥蠶似的玉趾微蜷。玉足無力地輕輕晃動,嬌癡的模樣無比動人……

    身心成熟地叔孫搖光,在新婚之夜便體會到了那種男女極樂遊戲的妙處,大概只有季孫小蠻,今夜對她來說,更多的是新奇和刺激的感覺,卻沒有那種**蝕骨的感覺。她稚嫩的身子,還不能這麼快就開出那淺藏心底的人類本能**。

    以她稚嫩年輕的身體,慶忌其實很想等她再長大一些。能完美地契合和容納自己的時候,可這時代地女子大都早婚,在這個時代,小蠻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了,如果他找些什麼根本不被這個時代的人所理解的理由,只會讓這小姑娘對他心生怨恚。

    以她的脾氣,逃家已經逃慣了的野丫頭,萬一覺得自己受到了丈夫的冷落,一怒之下再做一回逃妻。慶忌可承受不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的溫柔,避免她地身體受到傷害。避免讓她有受孕的機會。

    季孫小蠻一直很無助地站在床邊,儘管來吳之前,府上婆子們已經反覆教授初夜的應對之法,可是本能的羞意還是讓她拚命緊閉著雙眼不要看,可那異樣的聲音還是不斷傳入她的耳中,讓她的臉蛋漲得通紅。

    她的雙腿像打擺子似的一直在哆嗦著,心底裡一陣彷徨無措,從小缺乏母愛呵護地她,在面對人生地初次人倫大事時,竟緊張得手腳冰涼,她想逃開,可雙腿卻早已酥軟的移不動半步。以致於她地意識迷迷糊糊的,連怎麼被拖上床的都不知道。

    當她的意識稍稍清醒的時候,她現自己正俯臥在榻上,貝齒緊緊咬著枕巾,在她身上正俯壓著一具結實有力的身體,正在溫柔而緩慢地動作著。儘管他的動作體貼小心,季孫小蠻仍覺難耐,她知道這時應是一個妻子向他的丈夫曲意承難,侍奉盡職的時候,可是府上婆子們教授的那些方法卻已完全被她忘個精光。

    她只能低垂粉頸,細腰如勾,輕輕拱起小小的雪臀,銀牙緊咬地承受著。一種來自心靈而非**奇妙刺激與滿足的快感充斥著她的身心。藉由愛,她感覺到已和自己所愛的人徹底聯結在一起,她已徹底放開了自己的身心,讓徹底的進入了她的身心,永遠永遠……

    深夜,使節館驛。

    彌暇輕輕閃出自己房間,躡手躡腳地避開鄰房的副使和幾個屬吏,然後快步走到院落後門口。他的親信正駕著馬車等在那裡,彌暇上車,低語幾句,便把轎簾一放,縮進了車內,御車武士輕輕揮鞭,馬車緩緩駛動,馳入夜色之中。

    吳膾樓,是袁素在姑蘇新開的一幢大酒樓,佔地有頃,兼具酒店和客棧的功能。袁素如今是王宮侍衛統領,平素並不在這裡打理,不過他已把自己在魯國帶出來的幾個掌櫃接到了姑蘇,有這些人在,吳膾樓被打理的井井有條。有新式的炒菜、麵餅饅頭等新式食品,這家酒樓已名冠姑蘇,各地的行商巨賈、各國投奔吳國的士子武士,只要囊中不算羞澀的,大多會在此住宿。

    酒樓豪綽寬大的門坊上懸掛著兩串紅燈,徹夜不熄。彌暇地馬車便直趨而入,直接繞向後邊的客棧區,最後在一幢小樓旁停下。

    這幢小樓被宋國一個大商賈包下了,這位大商賈出手豪綽,據說主人姓子,乃是個宋國的貴族。小樓景致不錯,有獨自的院落,既僻靜又安全,當然每日的房資也不菲。馬車在門前停下。兩名隨行武士迅速閃到門扉兩側站定,彌暇下車,四下看了看。月色如水,晚風徐送,花木輕輕婆挲,顯得異常安靜。

    他快步走上前去,拉起門上銅環輕輕叩了叩,過了片刻,裡邊有個蒼老的聲音問道:「誰呀?」

    彌暇將門環有節奏地又叩了幾下,這才低聲道:「是我,彌

    裡邊亮起一線燈光。院門吱呀一聲打開,兩個黑影杵在當地,其中一人低聲說道:「彌大夫,快進來,公子知道你今晚必來,已候你多時了。沒有人注意你吧?」

    彌暇道:「沒有,我也擔心館驛區晚間會有武士巡弋不好出行,幸好姑蘇城中比較安定,晚間吳人只在大門口設了武士站崗。我自後門出來,一路都很注意,並無人匿蹤跟隨。」

    「那就好,大夫請進去吧。」

    彌暇點點頭,快步閃進房內,此時樓上地燈光已經亮起,隔著窗欞,影影綽綽有個高挑的身影站起。

    彌暇進了房間,一樓地上打著通鋪。幾名枕下放著利劍的武士坐在那兒。彌暇沒有多看,忙沿樓梯上了二樓。二樓有個髻慵散的美貌侍婢正秉燭站在那兒,見他來了,無聲地嫣然一笑,向他打個手勢,便舉著燭火頭前而行,到了亮起燈火的障子門前止步,輕輕叩響,低聲喚道:「公子……」

    「進來吧,我已著衣起床。」

    「是!」那婢女拉開障子門,彌暇忙閃身進去,只見屏風後有一人正走向:「彌暇見過子南公子。」

    「坐吧,不必拘禮。」

    案後那人一襲青衣,長披於肩後,束額一條紫帶,他好整以暇地抬起手來,兩根素白瑩玉的手指捻起一根竹籤,挑了挑燈蕊,這才抬起眼睛向彌暇淡淡一瞥,黛眉一揚,問道:「情形如何?」

    這人兩道鳳目,翦翦雙眸,紅菱似的俏美唇角微微上翹,延頸秀項,芳澤無加。眼前的彌暇已是萬里無一的俊俏男子,可是與這位公子一比,無論相貌神采,又差了不止一級。彌暇男生女相,俊美中透著股子柔媚之氣,眼前這位公子比他更為俏美,女相中卻透著幾分勃勃英氣。

    這位子南公子只這麼淡淡一瞥,剛落座地彌暇便又謹然起身,恭聲作答。

    若是慶忌見了他必然大吃一驚,這位子南公子,竟是宋景公子頭曼之女,衛靈公姬元之妻,當今衛國的君夫人南子易釵而弁!

    彌暇道:「今日吳王大婚,臣只在殿上與他攀談片刻。」

    南子嬌艷的唇輕輕抿了抿,嘴角微微翹起:「他見了你這位衛國使,難道絕口不提彭城之事?」

    「這倒提過。吳王只講展跖亂軍侵佔彭城,因其地勢險要,是以吳軍剿匪,先佔了彭城。他還說……賊寇四處流竄,剿滅不易,若是宋國能出一路軍馬配合作戰,那便容易地多了。」

    「豈有此理!」南子纖掌在案上一拍,黛眉一剔道:「他倒坦然,把我家的彭城完全當成了囊中之物了,竟連什麼時候歸還都不說麼?」

    彌暇訥訥地道:「夫人……」

    南子俏眼一瞪,彌暇忙改口道:「公子,臣是衛人,吳王慶忌就算有意歸還城池,也……也不會對臣談起呀。」

    南子深邃的瞳子冷冷瞥了他一眼,只看得彌暇垂下頭去,才冷哼道:「就知道你與慶忌交好,對他必然多有袒護,竟然還為這天殺的強盜尋找托辭。」

    彌暇忙道:「臣不敢,酒宴上臣倒是與吳國臣僚們刻意交談過,他們似乎意在東夷,對宋國倒沒有什麼圖謀。」

    南子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說道:「他對宋國沒有圖謀?難道彭城不是我宋國領地?」

    彌暇侷促難言,南子自言自語道:「有吳人守在那裡,展跖匪患難入宋國,暫時來講倒是一件好事,就怕要他還城,他卻不捨得吐出這到口的肥肉……。關於衛宋兩國以晉國形勢,慶忌和吳國大臣們可曾談起?」

    彌暇看她一眼,小聲答道:「吳人……似乎忙於和秦國、魯國聯姻,還有春耕農事,國外之事在酒宴上談的最多的就是東夷,間或還有楚國、越國,至於衛宋局勢,完全不曾談起。」

    南子氣往上衝,又把書案狠狠一拍:「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新婦抱上床,媒人踢過牆,早把我衛宋兩國拋到九宵雲外去了。若非我們苦苦牽制晉國南侵之力,使齊晉不能聯袂南下,他如何能夠從容取得吳王之位?他……」

    南子憤憤然地喘了口大氣,掃了彌暇一眼,說道:「明日,你已舊友身份約他來吳膾樓赴宴!」

    「這個……只怕……臣以為……」

    南子俏面如霜,冷冷瞟他一眼,喝道:「怎樣?」

    彌暇期期艾艾地道:「吳王大婚之喜,停朝三日,明日邀他出宮,只怕……只怕不妥……」

    「我衛宋兩國岌岌可危,他在姑蘇倒是快活……」南子把眉尖一挑,略一思忖,改口道:「也罷,吳王停朝三日舉國共賀,朝中大臣也大多在府上休息,你這三天便與吳國大臣多多飲宴接觸,套套他們口風,有什麼消息,及時來稟報於我。三日之後,你再把他……把那混帳東西給我約來……」

    說到這兒,南子又覺氣憤難抑,恨恨說道:「堂堂男兒,答允我的事一件不曾去辦,如今我衛宋兩國危在旦夕,他倒快意地很。」

    彌暇詫異地瞪大眼睛,不知慶忌答應過君夫人甚麼事情,風聞君夫人年少風流,在宋國時便有無數公子才俊追逐於裙下,到衛國後又與公子朝有些不清不楚,莫非……她和慶忌公子甚麼時候又勾搭上了?

    南子美眸一抬,看見彌暇神色,便知他想到了什麼齷齪念頭,若非現在正在用他之際,南子真想一腳把這個只生了一副好皮囊的蠢貨踢下樓去,她把牙根咬了咬,才冷冷地道:「朝宴之上,吳人都議論些甚麼,尤其是有關東夷的,事無鉅細,速向寡人一一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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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 03:42:28 |只看該作者
第261章 佳人有約

    三日之後,慶忌欣然赴約。

    只有曾經做過平民的人,才知道高高在上的君王要受到多少約束,如今得遇舊友,偶爾放棄現在的身份,輕鬆愜意地過上一天,對慶忌來說也是夢寐以求的事情。所以一接到彌暇的邀請,慶忌便欣然應允,並想微服赴約。

    但是吳國如今大概是諸國之中最重視君王護衛力量的國家了,儘管設宴者是衛國大夫兼婚禮賀使,吳國王宮衛隊仍如臨大敵,將整座吳膾居圍得水洩不通。

    好在這裡本就是吳王宮侍衛統領袁素的私產,為了不掃慶忌的興,在仔細甄別所有客人之後,袁素派兵隔斷了酒樓與後院客棧區的聯繫,這樣一來總算形成了一種外緊內松的局面,吳膾居樓內沒有刀光劍影的影響了氣氛。

    舊友相逢,其樂融融,酒過三巡,彌暇看看正在翠袖翩翩婉轉歌喉的舞伎們,忽然對慶忌笑道:「大王應約赴宴,實是外臣之幸。然堂上只有這些庸脂俗粉,彌暇款待不周,實在慚愧。」

    慶忌聽了不禁失笑,堂上六女正是小雅小竹六女,她們喜歡不受拘束的生活,到了姑蘇後也有公卿大臣看上她們的姿色,想把她們納入府中,可她們連王宮都不想進,又怎會想成為某些大夫的侍妾,由於她們曾救過慶忌,慶忌對她們十分照顧,如今已成了吳膾居的台柱子。

    六女身段裊娜,粉面桃腮,平素極受客人歡迎,慶忌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評價她們是庸脂俗粉。這話也就是杏眼桃腮、甜媚可人,妒煞許多美麗女子的彌子暇才能說得出口罷了,慶忌擺手笑道:「子暇何出此言,這些女子甜媚可人,用來歌舞助興足矣。」

    「甜媚可人?」彌暇聽了連連搖頭:「若在尋常人眼中,她們的姿色或可一觀。但是大王乃一國之君,絕色麗人不知見過凡幾,她們怎配得上甜媚可人四字?」

    他四下看看,壓低聲音,神色詭秘地道:「不瞞大王,外臣帶來一名女子。麗質天生,嬌艷不可方物,大王若見此女,再觀這堂上六女,便知何為雲泥之別了。」

    慶忌一笑,這彌暇拐彎抹腳的,原來是要向他奉獻美人,彌暇既對此女如此讚譽,那她的容貌定是人間絕色了。可慶忌與三位嬌妻情愛正濃,卻不想領個素不相識的美人回宮,聞言忙擺手笑道:「哈哈。子暇的心意寡人領了,這美人兒麼,還是子暇自己留著享用吧。」

    彌暇一聽慌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女子便如謫臨人間地仙子。彌暇一介凡夫俗子。便連她一根腳趾頭都配不上。大王如此說。可是折殺外臣了。大王酒興已濃。散散步亦可稍解酒興。何不往後面去看看那絕色美人兒呢。」

    慶忌把眉尖一挑。奇道:「子暇對她讚不絕口。莫非此女果真人間絕色?」

    彌暇一見他動了好奇心。忙道:「正是。正是。大王何妨一觀呢。只是看看。總不妨地吧?」

    「這……」彌暇是見過季孫小蠻地。也未見他開口誇過半句。如今他對這女子如此讚譽。那該是美到何等程度地一個女子?慶忌想到此處。心中更加好奇。便笑道:「好吧。且喚她上來。讓寡人看看。」

    「大王……」。彌暇為難地小聲道:「不瞞大王。此女身份極是特殊。恐不能拋頭面。讓別人瞧見。」

    「嗯?」慶忌目中異色一閃。嘿嘿地笑起來:「好。子暇如此一說。可把寡人地心思勾起來了。哈哈哈……」

    他舉掌擊了三下,漫聲道:「歌舞停了吧,寡人去後園散散酒興。」說著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袁素一閃身,上前扶住他,急聲道:「大王,後院乃是客棧,屬下不曾詳細盤查客……」

    慶忌大手籠在袖中,在他手上輕輕一捏,袁素機警,立即會意地住口。慶忌轉過頭去,對彌暇色瞇瞇地笑道:「走,子暇,咱們去……後園兒散散

    彌暇倒底少了官場歷練,城府極淺,聞言喜形於色,急忙跳起道:「大王請。」

    「嗯!」慶忌漫聲一應,袁素已不著痕跡地在慶忌玉帶上掛了那口承影劍。慶忌藝高人膽大,也不多帶侍衛,讓彌暇頭前帶路,他身後只跟著一個袁素,一行三人,慢悠悠地向後院行去。

    穿過守衛在外面的侍衛人馬,進入客棧區,沿著芬芳桃李花樹向左走去,行不多時,便見一幢獨立的院落,院門口一株桃樹,樹丫斜亙院牆門扉之上,一片桃紅絢如朝霞。

    慶忌吁聲道:「清幽雅致,好一處所在。」

    彌暇笑道:「佳麗在內,好一個美人兒。」

    「哈哈哈哈……,說的好!」慶忌笑聲未絕,攸地弓步向前,大聲喝道:「寡人在此,美人兒何在?」

    他五指叉開,往門上一推,指上暗蘊勁道,兩扇門扉「砰」地一聲左右震開,身後袁素則雙目神光湛湛,原本矮小地身材彷彿突然增高的幾寸,肩聳背弓,手按佩劍,似欲縱身噬人的猛虎。

    兩扇門扉震開,卻見院落中並無劍出鞘、弓上弦的許多伏兵,被那門扉大力一震,門旁落英繽紛,桃花樹下只站著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袍的玉人兒。

    慶忌一呆,作勢欲沖的步子頓時止住,只見那樹下玉人兒便在一樹紛落的花雨中向他嫣然一笑、頰酡如桃,嬌聲瀝瀝地道:「慶忌大王,妾身在此候您多時了,何以大王卻如見虎豹,畏怯而不敢前?」

    樓上,窗扉輕啟,柳浪聞鶯。

    樓內,慶忌與南子對面而坐。

    南子幽幽地道:「……就是這樣了。現如今大王如願以償地坐上了吳王的寶座,可我衛宋兩國卻是岌岌可危。自公子朝那畜牲投靠趙簡子之後,藉著他熟悉衛國兵力部署和地形地貌,引領晉國大軍殺入衛國境內。步步緊逼,迫使我軍節節敗退。」

    到這兒,南子一雙蘊淚的美目彎睫輕抖,兩顆晶瑩地淚珠終於落下:「大王,你昔日答允南子的事情,一樁也不曾實現。南子心中氣苦。滿腹委曲,能向何人訴說?」

    慶忌乾咳一聲,說道:「君夫人,慶忌是幫你出過主意要除掉公子朝,奈何公子朝此人太過機警,軒轅衡、公孫拔又是方正不阿的君子,找不到適當地理由,不肯對他下手,這才縱他離去。可不是慶忌之過。當時,君夫人已不容於衛侯,慶忌想出這聯兵伐晉之策。固然存了一己私心,可是卻也因此增強了夫人在衛宋兩國的份量,怎麼能說慶忌答允夫人的事一樁也未辦到。」

    南子淒然道:「公子朝本是宋國棄臣,是南子一力主張,才把他留在衛國,現如今因為他的緣故,衛宋兩國聯軍損失重大,南子成了衛宋兩國地罪人,不但衛侯和衛國臣子對南子頗有微辭。便是我父對南子也很是不滿。」

    雖說衛宋出兵本為自保,可是大王能順利殺回吳國,坐上大王之位,何嘗沒有衛宋之功,沒有南子之力?南子只是一個弱女子,如今不容於衛宋兩國,處境十分艱難,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含羞忍慚。求助於大王了。」

    「這……」慶忌微微蹙眉,為難道:「夫人,慶忌倒是有心助夫人一臂之力。可是吳國偏居東南,對衛宋兩國目前的困境能起什麼作用?夫人總不會是想……要慶忌勞師遠伐,參與對晉作戰吧?」

    「自私的男人,人家還沒提要求,你先把路堵得死死的!」南子半是嬌嗔半是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慶忌明知對這女人萬萬動不得心思,可被她風情萬種的一瞥。心旌竟也為之動搖。忙收懾心神,低低一笑道:「夫人。非是慶忌不肯相助,實是……兵者大事,關乎一國根本,萬眾民生,勞師遠征,目前吳國實是有心無力。」

    「人家幾時說過要向吳國借兵來著?」

    慶忌鬆了口氣,笑道:「不是借兵就好,那麼不知夫人有何示下?老實說,吳國對衛國之事實是鞭長莫及,慶忌愚鈍,夫人若不提點一二,慶忌實是想不出能有什麼辦法對衛晉兩國目前局勢有所影響。」

    南子道:「吳國偏遠,自然幫不了衛國,可秦國能呀。秦國與晉國近在咫尺,而且正因晉國擋在哪裡,秦國才不能涉足中原,兩國之間本就有著不可調和地矛盾,若是秦人肯出兵相助,晉人必不能在衛國為所欲為。

    可是秦人在中原人眼中,一直是偏荒野蠻之人,中原諸侯自視甚高,素來恥與秦國為伍,歷來都不與秦國平等交往,彼此沒有什麼交情,要說服他們出兵,我衛宋兩國可辦不到。但你吳國不同,吳國與秦國已經結成姻親,一西一東結成聯盟,彼此呼應,挾楚國而制南方。若是大王肯遊說秦國,讓秦國自晉國腹心出兵,晉人生了後患,必不耐在衛宋久留,我衛宋兩國方可趁勢與其休兵議和。」

    「要秦國出兵?」慶忌一怔,沉吟有頃,方緩緩搖頭道:「難,秦國雖兵強馬壯,但尚不足以對付晉國,前次秦國出兵伐晉,一是因為和楚國是姻親之國,二是因為晉國一旦奪得楚國江山,對秦國大大不利,如今無緣無故要秦國出兵,秦君豈能答應?」

    「大王,怎麼能說秦國出兵相助,對其毫無好處?若是衛宋兩國被晉國吞併,晉國地勢力將何等強大?秦人現在當然無力東進中原,可那樣一來,強大的晉國牢牢橫在秦人關前,他們更是永遠也沒有機會踏足中原一步,從長遠計,不值得保全衛宋麼?」

    「再者說,秦人若肯出兵,只消襲擾晉人後方,使其首尾不能兼顧,被迫退兵議和便可達到目的。秦人雖滅不了晉國,晉國也滅不了秦國。功成之後秦國只須收兵退回關中,依據山川大澤之險,晉人也奈何不了他們。而我衛宋兩國,對此大恩亦當付出足以令秦君動心的代價,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什麼代價?」

    「我衛宋兩國價值連城的珠玉寶器。如何?衛宋兩國淵源流長,國寶無數,漫說鄙陋窮困的西秦人會拱若珍寶,便是在中原諸侯眼中,也是有價無市的罕見寶器,秦國只須出兵做做樣子,便可得到大筆財寶,這個條件,若由秦國盟友吳國出面去談。他們會拒絕麼?」

    南子說完,美眸瞬也不瞬地盯著慶忌,慶忌臉色陰晴不定。仔細盤算半晌,微微點頭道:「這個……似乎可行。不過……慶忌若助衛宋脫離困境,衛宋兩國可否也助慶忌解決一個大難題呢?」

    南子一怔,問道:「衛宋兩國如今自顧不暇,能幫大王甚麼忙?」慶忌笑了笑,說道:「晉國野心勃勃意欲南下,齊國對東夷土地何嘗不是夢寐以求?齊人勢力一旦抵達大江北岸,吳國便成了齊人砧板上的一塊肥肉,因此吳人必不能讓齊人南下。

    彭城東近大海。西連中原,北依魯南,南屏江淮,附近有獲、泗匯流,周圍崗嶺起伏,丘巒環抱,對吳國來說,實是扼制齊人南侵地要害之地。慶忌助夫人說服秦國出兵,宋國則割讓彭城之地給我吳國。這樁交易,夫人可做得了主麼?」

    「你好無恥,竟如此趁人之危!」南子聞言大怒,柳眉一豎,揮手便向慶忌摑來。

    慶忌一把捉住她地皓腕,微笑道:「夫人,買賣不成仁義在,何至於大打出手?彭城一地,對宋國來說本無關輕重。對吳國來說。卻是扼制齊國南侵地一道門戶。有吳人守在那兒,對宋國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你總不會以為。我吳國有能力問鼎中原吧?」

    南子一雙噴火的美眸狠狠瞪了慶忌半晌,忽然現出一抹柔媚之色,她幽幽一歎,低聲道:「慶忌呀慶忌,不管你有求於人家,還是人家有求於你,為什麼……你卻總能從人家這裡佔些便宜回去,偏偏還讓人家對你……又恨……又愛……」

    「甚麼?」慶忌一呆,彷彿被蛇蜇了手,攸地放開了她地手腕。可南子卻像一條蛇似的隨著他縮回的手撲上來,攬住了他的脖子,嬌軀軟軟地掛在他地身上,幽幽地道:「若是我父我夫有你一半志向雄心,又何至於讓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面,含羞忍辱地向吳國求告。」

    慶忌剛要張口,下唇便被南子柔膩滑嫩地指尖撫住,她仰起俏臉,瞇起一雙嫵媚地眸子,看著慶忌柔聲說道:「你呀……,真是一個可恨的大男人,一個可愛地大英雄,南子只恨……當初不曾早早地便認識了你……」

    她的語氣如夢似幻,成熟嫵媚中帶出一抹少女般的迷離稚氣。慶忌只覺她低語細細,高聳飽滿的酥胸抵在自己地胸膛上,軟綿彈挺,將一股甜美的感覺直沁入心脾,撲面而來的都是一種深谷幽蘭般地淡淡香氣,中人欲,不覺下意識地閉緊了嘴巴,生怕一張口,那濁氣便污了那張嬌艷不可方物的絕色容顏。

    南子這句話說完,忽地嫣然一笑,秀美地下頜微翹,美目閉起,紅唇微弩著向他靠近,慶忌剛覺不妥,人幽香中,兩瓣柔嫩的紅唇已吮住了他的嘴唇……

    溫香暖玉抱滿懷,當初想出這句詞的男人那時懷裡一定正抱著個嬌柔美麗的絕色美人兒,才能有感而發,說出這樣生動的句子。南子的嬌軀瘦不骨,明明肩背腰肢纖細地很,可是摟在懷裡偏偏有種豐腴的感覺,指尖輕輕一觸方寸肌膚,便有一種令人銷魂地柔腴彈性,更遑論這具嬌軀已整個地擠進了他地懷裡。

    慶忌被她挑逗似的啄吻了兩下,忽然反守為攻,一手攬住她地纖腰,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將自己的舌頭探進了她的櫻桃小口,吸住了她地舌尖。

    一番舌吻激烈而纏綿,南子被慶忌吻的一塌糊塗,春色上臉,滿面紅霞,她的雙眸羞怯地閉著。兩條玉臂無力地環住慶忌的脖子,鼻腔中發出膩人地呻吟,那誘人的嬌軀若有若無地扭動著,已是一副任君採擷的嬌怯模樣了,慶忌卻突然抬起頭,一臉正氣地道:「夫人貌美傾城。慶忌真想不惜任何代價,只求與夫人有合體之歡。可是……呃……我還是想要彭城。」

    南子釵橫鬢亂地躺在他的懷裡,一雙杏眼瞪著他,瞪了許久許久,忽地「噗哧」一笑,一挺腰坐了起來,向後退開兩步,一邊低頭整理著頭髮,一邊低啐道:「你這個冤家。弄得人家不上不下的,你卻……,哼!你要彭城。可彭城是宋國領地,南子做不得主,這事還須稟告我父知道。」

    「好,那我們不妨等等令尊地消息,只要宋國肯割讓彭城,無論如何,慶忌必為衛宋兩國解晉人之圍!」

    「好,我立即派人把你地條件告知父親。」南子滿面紅暈未退,仍是一臉桃花。可是一談起公事,神情舉止卻莊重優雅,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同時並存於她地身上,讓男人看了會有一種特別強烈的征服慾望。

    「一言為定!」慶忌說罷忽又涎臉一笑,低聲道:「天色還早,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繼續?」

    南子的臉蛋刷地一下變成了大紅布,她別過俏臉,冷哼道:「本夫人沒那心情!」

    慶忌瞧她模樣糗得可愛。便嘻皮笑臉地道:「嘿嘿,那就等你有了心情我們再繼續,只消夫人招呼一聲,慶忌必定摞下公事,馬不停蹄地趕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南子雙手抬起挽著頭髮,大袖落下,出兩管雪白的小臂。她挽住秀髮,狠狠地瞪了慶忌一眼。沒好氣地道:「嘁!那你就耐著性子等下去吧。天荒地老,滄海桑田。或許會有那麼一天!」

    慶忌一本正經地頷首道:「只要夫人那時仍如此時這般美貌,寡人不嫌你老!」

    「你……」南子又狠狠地瞪他半晌,無可奈何地一歎:「我方才說錯了話啦,你是一個大男人,但卻不是一個大英雄。而是一個……」

    「而是一個甚麼?」

    「而是一個大混蛋!」

    「呵呵,夫人竟向一個混蛋投懷送抱,人倒是夠美,這眼光嘛,可實在差勁的很。」

    南子聽了一楞,黯然道:「南子的眼光……本來就差勁地很,否則當初又怎會喜歡了……」

    「唉!」她忽然一歎,垂下眼簾,幽幽地道:「大王,南子只是一個女兒家,理國事謀天下,非我所長,人家如今是走投無路,唯有靠你出頭,只望你這一次……萬萬不要騙我。」

    「夫人放心,我方纔已經思量過,只要宋國肯以彭城為代價,慶忌有七成把握說服秦國出兵。」

    南子一聽方要開口,慶忌已搶先道:「夫人,吳國甫與秦國結盟,兵者大事,慶忌能有七成把握,已是難能可貴。我若說有十成把握,那就是騙你了。」

    南子欲言又止,改口道:「成,只是你若不能說服秦國出兵,那麼割讓彭城之事,便也休提。」

    「這是自然,我對天盟誓!」

    「唉,你們男人的誓呀,是這世上最信不過的東西,可是人家……如今也只有信了你了……。只望你莫再欺瞞我這可憐女子,否則……人家只有一死了之了。」

    慶忌地身影出現在小樓外,一直如臨大敵的袁素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慶忌推開院門看見那個女子,簾便摒退了他,不讓他跟隨進院,袁素雖知其中必有緣故,慶忌也未必會有危險,仍是禁不住忐忑不安,直至此刻才算是放下心來。

    一直在他監視之下的彌暇快步迎上去,愧然一揖道:「大王,非是彌暇有意欺瞞舊友,實是君夫人所命,彌暇不敢不遵。」

    慶忌笑道:「無妨,寡人知你處境,自也不會怪你。酒興已盡,寡人這就回宮去了。」

    彌暇忙隨慶忌到了酒樓,再隆而重之地送他出去,慶忌登車,甫一離開吳膾居,便叩叩車壁,吩咐道:「袁公,立即令耳目司進宮見駕,寡人有要事吩咐。」

    「諾!」袁素急忙招過一名親信吩咐幾句,那武士立即打馬向相反的方向馳去。

    慶忌放下轎簾,往椅背上一靠,摸著嘴唇,回味著南子性感紅唇的味道,忽然輕輕一笑:「這個丫頭扮得這麼可憐,只是為了激我做她的說客?為了一個說客付出一座城池的代價,未免犧牲太大了吧,她到底……正在圖謀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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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所謀者何

割讓城池,非南子一人可以作主,她需要將她與吳王慶忌達成的協議傳回宋國,由乃父宋國國君決定。南子將事情經過和她的分析詳詳細細地寫下來,直至第二日才由心腹帶往宋國,而在此之前吳國的耳目司人員已經奉命加強了對衛宋和晉國的偵伺。

慶忌以成碧的商業網絡為基礎搭建起來的情報網既龐大又有效率,其中既有流動往來、刺探返報的行商,又與與之有利益往來的當地國人、士子,而行商在當時能為相互獨立的各國交換彼此所需的他國物品,繁榮當地經濟,是各國不可或缺的人物,不但深受各國歡迎,而且那些大商賈們交往的多是高官貴人,不但身份能得到充分掩飾,要從各種渠道獲得情報也是易如反掌,甚至可以微妙地影響各國的政治和外交。這支非戰之兵的力量極受慶忌重視,在他的親自主持下,以國力支撐,變得日益強大起來。

很快,耳目司的情報陸續送回,其中有衛宋兩國和晉國的軍事行動、有些什麼政治方面的活動,哪些高官世卿之間來往密切,甚至哪位大夫最近舉報過幾次盛大宴會,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慶忌手下的人將這些消息匯總整理,呈報給慶忌,有關衛宋與晉三個國家不同側面的描述在他的眼前漸漸完善起來。使他對這三個國家近來地動向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瞭解。

衛宋兩國聯軍確如南子所說,對晉作戰屢屢失利,尤其是秦楚和晉國之間的戰爭不了了之後,晉國對衛宋的攻勢有所加強。公子朝察覺南子對他的殺機,惶惶不可終日。好在宋國統軍將領軒轅衡和衛國統軍將領公孫拔雖受南子示意,但是這兩個人都是守正不阿地君子,不想倉促殺掉公子朝。惹來眾將非議,因此都想找個更好的機會,以便名正言順地除掉公子朝。

公子朝因此得了喘息之機,密派親信與晉軍進行接觸,在得到趙簡子願意接納的答覆後,於軍前反戈一擊,投了晉國,反引晉軍攻入衛國,甚至一度攻到衛國舊都朝歌,與如今地都城帝丘也近在咫尺。慌得北宮喜、褚師圃等人甚至做好了棄城而投的準備。

衛國在這樣嚴峻的形勢下,兩派勢力之間的鬥爭更形激烈,北宮喜援引齊豹下台的前例,追究公孫拔戰事不利的罪責,嚴重打擊了忠君派的勢力,重新起用了齊豹。\\\\\\齊豹與他本是一黨,彼此共榮共損。用他自然比用別人放心。

而且齊豹被削去要職之後,往日威望大為下降,朝中許多舊人都改換門庭,投了北宮喜,如今他被北宮喜再度提拔重用。雖權柄深重,卻已不能對北宮喜構成威脅。

重新組織並進行勢力分配的北宮喜一派勢力大熾。憑心而論,他們這一派也只是想把持更多的權力而已,做為衛國世卿,他們家族的利益同衛國地利益密不可分,他們無論是主觀上還是客觀上,都絕對不想對衛國造成損害,因此一旦掌權,為了衛國的命運倒也竭盡全力。

由於衛國數百年來一直由齊氏、北宮氏掌軍,在軍中枝系縱橫。人脈龐大。也只是近二十年來才被衛侯胞兄公孟弼奪了他們的大權,根基力量未受損害。如今重新把持大權,很快就能把全**隊牢牢控制在他們手中,對內固然確立了他們在官場上的不敗地位,在對晉戰爭中,也發揮出了比以前更強大的戰鬥力。因此晉軍雖攻入衛國,卻也遭受了衛宋聯軍的竭力抵抗,攻勢已經趨緩,並不像南子所說的已有傾覆之危地局面。

可這些情況,都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按照正常情形,遠在東海之濱,又忙於楚越東夷之事的吳國想要完全瞭解,絕非一時一日之功,南子萬萬沒有想到吳國竟有如此龐大的情報網絡,可以迅速地把衛宋與晉的軍事情況瞭解地這麼清楚。南子失算,便失算在這裡,但是這也談不上是她的過錯,在此之前,天下各國,尚沒有一個國家如此重視情報工作,甚至還專門成立情報機構,南子按照各國的正常情形猜測吳國對西北戰局的瞭解程度,亦不為過。然而不管如何,慶忌畢竟是對那邊的情形有了詳細的瞭解。

耳目司送回的情報,除了這種無法掩飾的軍事動態,在政治上瞭解的直接情報有限,他們瞭解的都是各國舉足輕重地大人物近來地動向,哪家舉行過盛大宴會,哪家與哪家來往密切,哪家遣使離國,與他國要人接觸頻繁等等。

這些情報就需要慶忌進行詳細分析,從這些蛛絲幻跡去揣測這些各國要人可以能採取的政治措施了。^^ ^^

議政殿中堆滿了來自三國地方方面面的情報資料,慶忌、孫武、文種、掩余、英淘等人各自埋頭在一堆堆書簡、布帛秘信之中,不時就他們的分析與別人交談幾句,偶爾還會開幾句玩笑,君臣其樂融融,關係十分融洽。

文種看著手中一份竹簡,沉吟道:「大王,這位衛國君夫人南子,很是了起啊,看她近來頻頻往返於衛宋兩國之間,私下接觸許多手握重權的大夫,行蹤很是詭異。北宮喜、齊豹、褚師圃一派重握大權後不斷削弱忠於衛侯的勢力,他們自己則投向南子一方,從種種跡象分析,衛侯實質上已經被他們軟禁在宮中,政令不出宮門,如今南子才是名符其實的衛國之主了慶忌微微頷首:「嗯,這個女人,一向頗有手腕,衛侯荒淫無道。疏於政事,北宮喜等人既想長久把持衛國大權,又沒有膽魄能力取而代之,就必須捧出一個既要依賴於他們,又能名正言順地控制衛國地人。自然與南子一拍即合,各取其利。

呵呵,可笑她還扮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欺蒙寡人。衛侯與她貌合神離,彼此勾心鬥角久矣。如果她真的不容於衛侯和宋公,怎麼可能以一國君夫人的尊貴身份秘密離衛赴吳,怎麼可能連衛侯的親信彌暇都受了她地控制?」

英淘笑道:「大王慧眼如炬,自然不會受她蒙蔽,不過若換了其他人,見那美人兒梨花帶雨、弱不禁風的模樣,早起了憐花之意,怎麼還會懷疑她別有用心呢?」

慶忌一笑,正想打趣幾句。心中忽地一動:「只怕英淘一語中的了。若不是孔丘見南子地故事在歷史上大大有名,作風荒淫、卻美貌動於天下的南子以另外一種面貌在史書中存在了數千年,自己看她時始終保持著幾分理智,恐怕早被她的淚水和柔情所打動,未必便能想到這一層。

文種一本正經地道:「她是不是有意誇大她的困境並不重要,或許只是為了激起大王憐香惜玉之心而慷慨相助也不一定。重要的是,她的目的是不是僅僅為了讓秦人拖住晉人的後腿。從而迫使晉人答應休兵罷戰。如果僅僅為了這個理由,恐怕宋人未必肯答應割讓城池。^^ ^^」

孫武撫著鬍鬚道:「可是大王提出割讓城池的條件,南子甚至不曾反駁一句,便很乾脆地答應將此事告知宋公,顯然在她心裡是已經答應了這個條件。而且覺得這個條件對她所得到的,是值得地。」

慶忌摸摸鼻子,心道:「兵聖這回可猜錯了,南子雖未直接拒絕,可是卻曾以色相誘,想讓我放棄這個條件呢。只是……傾城之姿固然讓人心動,拿一座城去換,寡人有點捨不得而已。」

「嗯……,南子……,此女風情萬種。國色天香。姿容自不待說。可她眸清如水,眉眼端莊。實不像個羅裙易解的蕩婦,衛侯好男風,只求她不要干涉自己的事情,南子若要穢亂後宮,衛侯根本不會去理會她,她只要勾勾小指,不知多少儀表堂堂、魁梧健力的公卿大夫願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是據我的瞭解和得到的情報,她卻從不曾有過甚麼面首,迄今為止,也只喜歡過公子朝一人而已,若非用情之深,如今也不會以恨他入骨。她在吳膾居小樓之中對我投懷送抱,只是想以色誘達到目的,還是半真半假,對寡人動了心思呢?」

想到這兒,忽回味起南子芬芳可人地雙唇和她嬌盈**的肌膚觸感,不禁頰齒留香,指尖上又泛起酥酥的感覺,慶忌撥開竹簡,俯頭看向漆的發亮的桌面,以案為鏡,向鏡中地自己挑了挑眉尖,擺出一個很陽光很俊朗的笑容。

「啪!我知道了!」公子掩余一聲大喝,把慶忌嚇了一跳,胳膊肘兒一拐,堆得小山似的竹簡嘩啦啦倒了一片。

孫武、文種、英淘都從書簡堆中刷地一下抬起頭來,抻長了脖子向他看去,異口同聲地道:「大司徒發現了甚麼?」

掩餘興奮地道:「南子近來頻繁接觸衛國忠於她的一派大夫,而且多次接見軒轅衡,還幾次返回宋國。她以前返回宋國時,多棲於宮城之中不出宮門一步,而這幾次呢?從情報上看,她不但多次出宮,還以宋國長公主、衛國君侯人的身份設宴款待宋國公卿。從這名單上看,受她邀請的,都是宋國舉足輕重的世卿高官……」

孫武迫不及待地問道:「那又怎麼樣?」

掩余長長吸了口氣,鄭重地道:「南子,迫不及待地想與晉人休兵罷戰,是因為……她迫不及待地要動手了。===」

慶忌幾人面面相覷,半晌之後,慶忌才茫然道:「大司徒,你說南子要動手了……,呃,她要對誰動手了?」掩余挺起項背,昂然說道:「南子心志極高,又擅權謀,必是聽說東夷蟬兒要建國稱王,於是也想起而效之,合併衛宋,自立為女王。」

慶忌等人被掩余公子如此天馬行空地創意雷得外焦裡嫩。一個個目瞪口呆,半晌不能作聲。

掩余見狀解釋道:「南子如今實際上已經掌握了衛國。而宋國呢,宋君素無大志,世子年幼,南子長袖善舞。以她權謀手段,要得到公卿支持,尤其是以衛宋合併相誘。必能使得大多數宋國公卿向她效忠。而且,軒轅衡如今正領兵在衛國作戰,為抗晉人,宋國已派出了幾乎全部的人馬,都在軒轅衡掌握之中,南子若許以高官厚祿,唔……說不定她還犧牲了色相,只要誘得軒轅衡投靠了他,只要晉人收兵,立即揮回國。哪怕宋國不唾手可得?衛宋兩國的來歷,大王和諸位大夫都一清二楚,要合併兩國,實是輕而易舉。」

掩余是姬姓後人,因此這番話說地有些含糊不清,不過在場諸人都聽地明白。雖說周人得天下後,一直不遺餘力地貶低商朝。但是在場諸人大多是博學廣聞之士,自然知道其中真相。

當年帝辛(紂王)繼位時,商朝已經漸漸沒落,但帝辛堪稱雄才大略之主。文治武功,非同一般。他竭盡所能,大力發展工商,使商王朝再度復現了中興盛世。這是不爭地事實,直至後來地亞聖孟子,談及他時也不得不讚他有故家遺俗,流風善政。

當時商朝最大的敵人便是東夷,東夷時常入侵殷商,擄掠庶民百姓。商朝自自武丁至帝乙幾個朝代雖多次討伐,均未徹底制服東夷。帝辛繼位後,欲謀長治久安。遂大力鑄造青銅兵器。親率傾國之兵東征夷族,一直打到大海之濱。擄奪了許多夷人為奴,征服了大多數東夷部落。

然而,此時西岐武王姬發卻聯合懷有二心地諸侯們趁商朝內部空虛,突然造反,帝辛正率大軍在外,倉促聞訊來不及率大軍趕回,只得輕車簡從奔回朝歌,倉促組織充當奴隸的外族俘虜保衛都城。\\\\\

兩軍交戰時,那些主要是來自東夷的奴隸不願賣命,結果戰場倒戈,饒是如此,商人軍隊仍堅持了幾天功夫,可惜帝辛自恃強大,一直未曾在意國都防禦,都城朝歌沒有城牆,僅有一條壕溝,這少數精兵難敵周人攻擊,最終周軍殺入朝歌,帝辛英雄末路,無奈於鹿台**,商朝就此覆亡。

但帝辛死後,商人並未都向周人屈服,起義軍此起彼伏,周公旦親率大軍,平定叛亂,最後將最頑固的殷商叛軍集中在一起,然後將其中的公卿貴族全部遷往如今的宋國地方,立殷帝后裔為國君,以安撫民心。而普通國人、家奴們則全部留在殷商舊地,仍以朝歌為國都,派了一個姬姓宗室公子為君。周圍建同時立了三個諸侯國,用來監視殷殷人。

至此,才算是徹底平息了殷人之亂,但是衛國國君是宗周後裔,百姓子民卻全是殷商後人。為求江山穩固,所以衛國國君一直與宋國走的極近,而且互相聯姻,藉此羈縻殷人,使其不生反心。兩國子民全都是殷商後裔,同宗同祖,所以一直以來也比其他國家的百姓親近的多。

宋人本是衛人故主,如果以衛宋合併煽動宋人的民族情緒,地確很容易得到大多數人擁戴效忠,而且軒轅衡正掌握著宋軍主力駐紮於衛國,如果能使他效忠,要武力奪取宋國政權也容易的很,而且一旦除去衛侯,要合併兩國,來自下層的牴觸將非常之小。

不能不說,掩余這個創意雖然有些異想天開,不過理論依據卻十分充足,而且以南子現在的勢力,要做到這一點也大有可能。但是慶忌總覺有些太過荒誕,南子不是武則天,她有執政的能力,卻沒有秉政的野心,如果說南子如此處心積慮,是為了合併衛宋,自立為女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尤其是衛宋兩國不比東夷部落氏族,最大的阻力來自人地觀念,在這樣久受宗周文明熏陶的中原國度裡要立一個女王,一旦南子真的這樣做了,恐怕周圍諸國都要群起而攻之。

掩余見慶忌和孫武等人一臉怪異,不禁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起來:「大王和諸位大夫莫非覺得掩餘地想法太過離奇?」

慶忌忍笑道:「咳。大司徒多慮了,準確說來,大司徒有理有據,這種可能不是沒有。寡人只是覺得,南子不是沒有這個條件。而是她本人不會有這種心思,或許寡人看錯了吧,但是寡人總覺得……她地強勢。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合併衛宋,甚或自立為王,不是她的志向。我們要弄清她的真正目的,以免為其所用,自陷泥潭,還需更多地證據。大司徒這個說法暫且存下,我們繼續檢索證據,看看有無其他可能。」

慶忌這樣一說,掩余臉上顏色好看了些。眾人又低頭翻閱起那些來自方方面面的瑣碎資料來。

慶忌又翻閱了一陣,思維卻被掩余的想法陷住了,一時拔不出去,南子地種種行為,乃至她同兩國朝臣的接觸,讓慶忌越想越覺得只有掩余那個離奇的說法才說地通。可是問題是,她地許多行為。慶忌的耳目能打聽到,衛侯和宋公不會不知道,即便衛侯已經被她控制,她不虞衛侯會有所作為,但是她早已嫁到衛國。出嫁前還是一個深閨少女,不可能早早地便掌握了宋國的實力,若無宋公首肯,她要做此大事豈能不背著父親,還能如此明目張膽?

從衛宋兩國找不到其他有用的資料可以分析南子的行為目地,慶忌便把思維轉向了晉國。說起這當今天下諸侯中的第一強國的晉國,它的來歷最富傳奇色彩。當初武王得天下不久便去世了,其子成王繼位,成王當時年幼,有一次與弟弟們在宮中玩耍。順手把一片梧桐樹葉剪成玉圭的模樣送給一個叫虞的弟弟。開玩笑說:「王用這個封你。」

天子左右,必有史官跟隨。那個史官便將此事記錄下來,並詢問封地和賜封的時間,成王大驚,忙解釋他只是跟弟弟開個玩笑,但是史官認為君無戲言,成王只好把唐,也就是如今山西這個地方賜給了虞。

姬虞得國之後,歷二百多年時間,將它周圍地霍、耿、魏、北虢、虞等小國,還有戎、狄國家,如赤潞氏、赤狄甲氏、留吁、鐸辰、肥等統統都霸佔了。總計滅掉同姓和異姓的國家有二十來個,土地比初封時擴大了數十倍。後來,晉國在周襄王賞賜了溫、原、贊茅等太行山以南、黃河以北的土地之後,南部邊境就越過太行山,達於黃河的北岸了。如今已成為華夏九洲的超級諸侯大國。並且處在最繁榮地中原地帶。

到了晉國第二十二代君主晉文公重耳時,成為了春秋五霸之一。晉文公手下五名賢士:趙衰、狐偃、先軫、賈佗、魏武子都受其封賞,得了封邑土地。再往後,趙衰、狐偃、先軫、賈佗、魏武子五人中,除了賈氏之外,有四家後代都發展成為強大的卿族,再加上胥氏、卻氏、欒氏、范氏、荀(中行)氏、智氏、韓氏等七家,晉國卿族共有十一家共同把持晉國大權,不斷傾軋,互相鬥爭,到如今只剩下范氏、中行氏、知氏、趙氏、魏氏、韓氏,如今來說,以知氏、范氏、趙氏的力量在六卿中最為強大……

「范氏、中行氏、知氏、趙氏、魏氏、韓氏……,趙氏、魏氏……,趙、魏、韓!」慶忌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忽然想起了戰國七雄中的趙魏韓三國,不禁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心頭跳的加快起來:「趙魏韓三家分晉是什麼時候?記得歷史學家對春秋戰國的分界線,一般就是以趙魏韓三家分晉的時間為標準的。如今應該快要到了吧?」

一念至此,慶忌忽地想到方才看過的一份情報中曾提及南子在帝丘宴請軒轅衡、北宮喜等衛宋兩國重兵在握的大將,他手下一個耳目恰在衛國經營海珍,宮宴從他手中採購了許多海中美味,當時他押車去宮中送貨,這才知道受請地主要人物,他在名單中似乎曾提及有人操著晉人口音……

慶忌立即在翻閱過地竹簡中一陣翻找,找到那份情報展開細看,果見其中提到一句「兩著錦袍者並肩行過,其中一操晉人口音者向另一人言道:北宮大夫,軒轅將軍已經到了麼?是故方知北宮喜、軒轅衡皆來赴宴。」

「就是他了,能與北宮喜並肩而行的晉人,身份豈同一般?何況衛宋正與晉國交戰,何以邀來晉人飲宴?莫非南子不是想並國,而是想分家,釜底抽薪,永絕晉國之患?這其中說不定還包含了要晉人送上公子朝人頭地條件。」

慶忌重重一拍書案,正凝神翻閱資料的各位大臣齊齊一驚,立即都抬起頭來,不知大王慶忌又要發表什麼高見。

卻聽慶忌迫不及待地吩咐道:「諸位愛卿,快快翻出有關晉國六卿動向的情報,全部拿來與寡人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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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 03:46:03 |只看該作者
第263章 弄假成真

    幾人按照慶忌的要求重新瀏覽所有情報。揀選出所有與晉國有關的資料。把它們按時間順序排列整理。然後從頭到尾讀了一遍。這些政治嗅覺極其靈敏的人果然從中看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去年秋收後。范氏、中行氏聯姻。范氏家主長子娶中行氏幼女為妻。

    冬至。范氏長子出使鮮虞(中山國)。再納鮮虞國主次女為妻。

    兩個月前。也就是年初。中行氏出使齊國。此後不足十天。齊國政壇風向大變。晏派突然大佔上風。一直支持田乞南征的齊君態度改變。強令田乞收兵。與魯國罷戰議和。

    與此同時。驪戎、赤狄等族因早春斷糧。發兵襲擾晉國。晉國六卿分兵拒敵。

    此後。趙魏韓三氏家主在邯鄲會面。商討伐衛策略。

    前不久。知氏家主邀國君至曲沃春狩。

    范氏、中行氏正欲遣使向久不往來的周天子朝貢……

    看了這些情報。孫武蹙眉道:「晉國六卿活動如此頻繁。必有所圖。」

    英淘則道:「種種行為。確實可疑。而且這段時間。也是南子在衛宋兩國活動最頻繁的時候。但是。兩者之間。完全看不出任何聯繫。」

    以孫武、文種等人的智慧。也完全看不出這些舉動意味著什麼。只是本能地感覺出晉國正在醞釀一場大風暴。然而這些活動看在早知晉國將三家分晉的慶忌眼中。卻別有一番意味。

    三國之間各大世族的頻繁動作。使得慶忌更加認定了自己的判斷:南子與晉國六卿中地某一家甚至幾家。必然已經達成了一些秘密協定。而目的很可能就是瓜分晉國。歷史上。這一必然事件的發生時間還會延後一些。但是由於他的出現。改變了天下格局的發展。催化了這一歷史必然的進程。雖說目前參予其事的是南子。但是這多米諾骨牌效應。卻是因他而起的。

    三家分晉如果提前出現。而且變成了六家分晉。那麼會怎麼樣?

    想到這裡。慶忌臉上不禁出有趣的笑容:「一家分為三家。尚且能全部名列戰國七雄之中。晉國地強大實力可想而知。但是一家分為六家呢?晉國是中原的擎天之柱。是整個天下的定海神針。這個實力最強大的國家一旦一分為六。整個中原乃至天下地形勢都將發生不可預測的巨大變化。但是毫無疑問。那對志在天下的吳國來說是一件好事。

    可是這樣一件對吳國來說大為有利的事情。為什麼南子卻要遮遮掩掩。甚至寧可獻出她自己。亦或割讓一城給吳國。也不肯對慶忌坦誠以待。把他拉過去做盟友呢?

    慶忌依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心中漸漸有了些結論。

    這件事。顯然不是以南子的能力獨自能做到地。她甚至不是其中的主謀。而是恰逢其會。因著各自地利益。被那些想自立建國的晉國卿大夫們所利用而已。她當然不能自作主張把這件關乎幾大世家生死存亡的事情洩出來。

    而且。這件事不完全是晉國六卿內部的事。恐怕鮮虞國、驪戎、赤狄等部族都有參與。六大世家不會有志一同的同時想著要廢君自立。六卿之中必然有人正在籌謀此事。也必然有人仍蒙在鼓裡。這蒙在鼓裡的。很顯然就是他們準備瓜分的對象。

    此事。齊國很可能參予其中。能得到齊國地支持。有野心的晉國卿大夫才更有把握做這件大事。而對齊國來說。楚國已經日漸疲弱。不復大國威風。吳國雖如日初升。但是國力還遠不能與之相比。秦國固守關中。目前既無實力也無野心東進中原。只要晉國一倒。那麼齊國就是當之無愧的天下霸主。難怪齊國國君會在此時突然改變態度。強令田乞撤兵回國。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晉國的實力。實在不容任何人小覷。如要參予到世家分晉的陰謀。以齊國之強也得充分做好準備。他們當然不能在此時繼續與近鄰東夷和魯國糾纏不休。弄出三面作戰的局面來。

    如果有齊國參予其中。南子更不可能對他道出實情。因為晉國一倒。齊國便會成為理所當然的天下霸主。吳國志在東夷。與齊國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按照南子的理解。慶忌決不願意看到齊國變成天下第一強國。

    可是他們現在卻又不得不用到慶忌。因為秦國一向不與中原諸國往來。準確地說。是中原諸國不屑與秦國往來。以至雙方從無什麼來往。如今能說服秦國出兵地。只有它地盟國楚國或吳國。楚國做為南方諸國的盟主。一向與中原諸國為敵。雙方做對太久。很難互相信任進而合作。因此自己這個曾接受中原諸侯援助地過地吳王便成了最好的合作對象。

    想到這裡。慶忌暗暗吁了口氣。秦國是距晉國最近的強國。是令晉國最為忌憚的力量。唯有秦國出兵。才能吸引晉國出動重兵防禦。讓野心家們趁機把他們想對付的世卿軍力派去抵禦秦軍。他們則趁機發動政變。等到各方發現真相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晉國瓜分完畢了。

    如果想知道晉國六卿中誰才是別人狩獵的目標。只要看到時晉國會派誰的兵馬去抵禦秦軍就知道了。秦國是被利用者。可是一旦讓秦國知道了真相。很難保證秦國不會起了貪婪之心。將計就計。變佯攻為實攻。趁機吞併晉國的大片國土。進而染指中原。到那時。去了一個晉國。反而壯了一個秦國。自非中原諸侯所願。從這一點上來說。哪怕沒有齊國的原因在內。南子也不能把真相告訴他這個秦國的同盟國君主。

    想通了這些事情。慶忌不禁心中大樂。這真是剛有點稜。就有人巴巴的送上一個枕頭。西北局勢如何變化。地確一時無法影響到他。可是對已存了吞併天下野心的慶忌來說。最難征服的恰恰是中原。只要中原大亂。變成一盤各自為戰的散沙。他有絕對的信心搶在秦、楚、齊三個環繞著中原的大國之前。把自己變得最為強大。率先奠定一統天下的基礎。

    正在竊竊議論的幾位心腹大臣見大王陷入沉思。便住口向他看來。過了片刻。慶忌自沉思中醒來。見眾人正望著他。便微微一笑道:「此事寡人心中已經有了些眉目。諸位愛卿公務繁忙。可暫且放下此事去料理政務。那才是我吳國根本。不管天下政局如何變化。只要我吳國夠強大。任它千變萬化。我都能巋然不動。」

    「臣等遵旨!」孫武等人見他已有計較。也不多問。便依言退下。慶忌立即喚來耳目司人員。吩咐道:「集中你們的人手。給寡人重點打探三件事。一、齊國軍隊有何異動;二、晉國六卿在忙些什麼;三、衛宋兩國軍隊地兵力部署。越詳細越好。」

    七天之後。彌暇再次入宮邀請慶忌。慶忌知道必是南子已得了宋國的回復。立即欣然前往。

    仍是那棟小樓。上次來時許多桃花仍在吐蕾。此時卻已全部怒放。打開窗子。一樹桃花便在眼前。遮住了兩人的身影。

    「大王。我父已同意割讓彭城給吳國。這是國書。但是我父的條件是。要在秦國答允出兵之後。割讓城池地條件才能奏效。」

    「這是自然。只是不知夫人想要秦師何時出兵?若是時間太過緊迫。慶忌可不敢保證一定能說服秦國。」

    南子嫣然一笑:「南子知道這不是易事。又怎會約定了時間為難大王。只是衛宋兩國勢危。時間拖的越久。對衛宋愈加不利。南子之意。還望大王盡快行事。南子會派信使隨同大王的人同行。一俟得了準確消息。便立即返報於我。衛宋兩國之軍自會配合秦軍行動。以迫晉軍議和。」

    「甚好。既如此。就請夫人盡快將貴國寶器運來。」

    南子一怔。慶忌笑道:「若是打著為衛宋解圍的理由。夫人以為秦國會答應出兵麼?寡人當然要另找一個理由。這寶物麼。也要以吳國的名義運去。總之。秦人只要出兵。便算完成了你我地契約。難道夫人信不過慶忌。怕寡人匿了你衛困宋兩國的寶器不成?」

    南子略一猶豫。展顏笑道:「大王說笑了。大王乃當世英雄。吳國霸主。豈會做出這樣宵小事來。不瞞大王。為爭取時間。我衛宋兩國寶物早已開始起運。秘密運至大江之畔。只俟大王應允下來。便溯江而上運往秦國。如今……」

    「那也不妨。待寡人信使西去之時。半途接收這些寶物。繼續西運便是。」

    南子想了想。乾脆地道:「成。就這麼辦。」

    她提起壺來。為慶忌斟了一杯水酒。雙手捧起。對慶忌道:「南子代衛宋兩國子民敬大王一杯。祝大王馬到功成。解我衛宋兩國之厄。」

    慶忌微微一笑。接過杯來一飲而盡。

    南子欣然再斟一杯。臉上隱現留戀之意。悵然輕歎道:「今得大王允喏。南子使命已了。也該回衛國去了。此一別。山高路遠。也不知是否還有重逢機會。這一杯。南子敬大王。願慶忌大王福壽安康。宏圖得展。」

    慶忌見她做出依依不捨模樣。只道她又在以色擾其心志。不禁暗暗冷笑。他接過杯。微笑道:「這世上最遙遠地距離。不是路途的距離。而是心與心的距離。兩心相悖的人。便是同床共榻。做的也是異夢。若是兩心相依的人。便是遠隔千山萬水。他們也會覺得近在咫尺。不知夫人以為如何呢?」

    南子目中泛起一抹異采:「南子與大王如今正促膝而坐。近在咫尺。卻不知南子與大王的心隔地又有多遠呢?」

    「夫人希望。我們的心隔得有多遠?」因為南子在此事上完全是利用慶忌。慶忌心中對她十分警惕。見她如此模樣。只道她又在故伎重施。是以故意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樣戲弄她。壓低了聲音。身子微微傾前問道。

    南子竟似有些怕了他似的。身子微微向後躲閃了一下。長長密密的眼睫垂下。雪玉似的臉蛋上泛起一抹紅暈:「如果……南子希望與大王彼此的心就像現在這樣。呼吸相聞。心跳相隨。不知大王……大王是怎樣想法?」

    她說到後來。聲音發顫。臉上潮紅一片。嘴唇卻緊張的發白。眼簾急促地眨動著。眸子卻連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嘖。南子夫人不去做演員。真是可惜了。」慶忌暗暗讚歎一聲。口中卻道:「寡人的心。可以與夫人貼得那麼近麼?」

    「為什麼不能?」南子芳心一沉。惶然抬起眼睛。

    慶忌欲言又止。半晌方別有所指地道:「呵呵。吳國與衛宋兩國。現在尚是交易關係。衛宋有求於吳。吳國欲謀一城。或許……等到哪一天。我們彼此不再是互相利用地關係。才能真正地彼此信任。到那時。慶忌會巴不得有個像夫人這般的人間絕色做紅顏知己。」

    南子地目光迷惘了剎那。忽然變得清明起來。慶忌這番話提醒了她。她忽然意識到彼此現在所站的立場。根本不宜於談些男歡女愛的情事。她輕輕歎了口氣。幽幽地道:「此一別。山高水遠。想見一面也難如登天。唉!大王說的是。是南子癡心妄想了。」

    慶忌明明不想撩撥她。可是見了她惆悵的神色。飄忽的眼神。忽然又變得雪玉一般白皙的臉龐。不知怎地。卻脫口說道:「夫人何必如此惆悵。吳國得了彭城。與宋國從此便是近鄰。若想見夫人時。總是有些機會的。雖然不能朝夕相守。可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呢?」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南子淺吟一番。本已黯淡下去的眸子忽又星辰般亮了起來。顫聲問道:「大王真是……真是這麼想麼?」

    慶忌剛想譏諷她:「夫人要的不就是慶忌這句話麼?你既自以為能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何以又如此沒有自信?」

    可是他的目光觸及南子那雙夢幻迷離。充滿憧憬和希望的美麗雙眸。心中卻不由一軟。鬼使神差地答道:「唯願卿心似我心。則不負。相思意。」

    南子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兩行熱淚忽然歡喜的淌落下來。

    慶忌被她張開雙臂緊緊抱住的時候。竟有一種箍的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他的懷裡趴著一個飲泣不已的美人兒。胸襟上已經濕了一大片。慶忌張開雙手。垂著大袖。泥胎木塑一般地坐在那兒。目瞪口呆地回想:「哪兒出了問題?這個狀況……是怎麼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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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三個紅顏知己

    「大王,有使入朝,請大王回宮。」

    樓外,忽然有個清悠的聲音響起,南子瞿然驚醒,連忙離開慶忌的懷抱,拭著眼淚,羞澀地說:「南子有些失態,讓大王見笑了。」

    「不妨,那麼……寡人這就回宮了。」

    慶忌遲疑了一下,緩緩起身,南子斂衽而起,默默隨在他的身後。

    慶忌慢步走到門口,一手拉住門柄,略一思忖,回首問道:「夫人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南子一直在背後癡癡地看著他的身影,慶忌一回頭時,她攸然低下頭去,可是眼神還是來不及避開,盡被慶忌看在眼裡。

    「妾身……離國久矣,實在放心不下,這就要……這就要回國去了。此次東來,本是秘密之行,大王儘管操勞國事,不宜……不宜相送。」

    慶忌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微微頷首:「好,那麼,寡人就不相送了。我會吩咐蔡義好生安排一下,護送衛國賀使車隊盡快返回。」

    「嗯……」南子低低應了一聲,忽然抬頭問道:「大王,方纔你我所言,算是大王對南子的一個承諾麼?」

    那雙明亮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著慶忌,隱隱藏著一抹緊張。

    慶忌略一沉吟,輕輕笑了:「南子天然嫵媚,貌美如花,能得夫人垂青,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人生一大幸事。慶忌何能例外?不過,我說過,唯願卿心似我心,如果你能對我以誠相待,以情相依,慶忌斷不會有負於夫人。」

    南子默默頷首。忽然湊身上前,仰起姣好的下頷,在慶忌唇上又是輕輕一吻。

    芝蘭般的香氣沁人氣脾,慶忌閉上眼睛感覺著**的唇觸,不知過了多久,兩片柔軟至極的唇瓣才依戀不捨地自他唇上離開,南子帶著一種悵然若失的心境。^^   ^^依依不捨地輕聲道:「慶忌大王,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慶忌略略拱手。舉步出了小樓。

    當他的身影閃出去的時候,南子臉上露出黯然神色,粉頸緩緩垂下,南子喃喃自語:「別要癡心妄想了吧,一個驕傲而自負的男人。會原諒你對他地欺騙和利用麼?」

    南子淒淒一笑,輕輕撫摸著自己晶瑩無暇的肌膚,幽幽地道:「南子呵,如果……你不是生在君侯公室之門,沒有那一身的牽絆,那該……那該多好……」

    慶忌走出小樓時,又駐足回頭,向桃花掩映下的小樓深深地凝視了一眼。在他心中。此時已少了些對南子的戲弄和譏誚,代之以深深的同情。方才南子自憐身世,一番真情流露的痛哭,慶忌相信其中倒有八成是真地。

    仔細想來,其實她和任若惜、成碧這樣的女子很像。而且她雖然表面上高高在上。卻也更加地身不由己,比她們更加的不幸。這個時代的女人相對於自漢晉而後的一千年多年間的女人們來說更加獨立。所以她們也更具有責任感和理智,有些類似於他地那個時代的女性。而不像中間這一千多年的女人,完全把自己當成了男人的附庸。

    像小蠻、搖光這樣自幼不知愁滋味的女孩還差一些,而若惜、成碧這樣自幼就得為了家族和生計而奔波的女子,骨子裡都有很深的獨立性和責任感,如果換了她們是南子這樣的尷尬處境,相信對自己,也只能採取和南子一樣地態度。

    想到這裡,慶忌對南子少了幾分敵意,卻多了幾分同情。他不知道南子對他的情意有多深,現在也不想知道。同樣身不由己的,不只是南子,還有他。他和南子身上都背負著很重的責任,都代表著許多人的利益,誰知道兩人地關係未來會如何發展,無論是把男女之間地這種關係昇華到愛情的高度,還是僅僅是男人對女色地追求,慶忌都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生活的全部,更不是生活中最高地追求。^^   ^^他要為自己,為他的親人、友人、部屬們負責。慶忌回到王宮後,卻見行人司的官員一個也不在,不禁詫異地喚過袁素道:「袁公,你不是說他國使節來訪麼,人呢?」

    「呃……」袁素有些尷尬,他摸摸鼻子,一掀袍裾,雙膝跪地請罪道:「請大王恕罪,是蠻夫人傳來口訊,請大王回宮。微臣不敢忤逆夫人,只好……,臣有罪,臣有罪。」

    慶忌一聽哭笑不得,問道:「小蠻急著找寡人,有什麼事?」

    袁素瞠目道:「這個麼……微臣不知。」

    慶忌無奈地搖搖頭:「罷了,寡人這就去內宮看看,你先退下吧。」

    「是是是,臣有罪,臣告退。」袁素如釋重負,忙不迭地站起,一溜煙地逃了出去。

    慶忌舉步向後宮走去,待他進了小蠻的寢宮,問過了宮中侍女,便繞過宮殿,到了後邊池塘上的一個五角涼亭。如今已是三月初天氣,江南卻已如四五月份般有些炎熱了,亭中鋪著自越國進貢的上等竹蓆,搖光、若惜和小蠻三女身著綺羅絲袍,赤著秀氣的雙足,或坐或臥,正在竹蓆上笑語盈盈地聊天。

    新婚夫妻,床第之事難免多了一些,經過雨露灌溉的三個女子,自肌膚裡溢著一股水靈靈的味道,舉手投足,於慵懶中都帶出幾分柔媚氣息。

    慶忌見了心中歡喜,張開雙臂道:「三位美人兒,寡人來啦。」

    慶忌大步走進亭去,卻不見三女起身相迎,既無人上來為他脫靴,也沒有人上前為他除冠,完全不似平時去了誰的寢宮時那種慇勤相迎的勁兒。

    若惜懶洋洋地倚在靠枕上,兩根玉指拈著一枚紅果兒,張開嬌美的雙唇,輕輕遞進口中,吮下果肉兒,把秀氣的下巴輕輕一揚。===將那果核兒吐了出來,準確地落進席上的一隻陶缽裡。

    搖光躺在若惜的大腿上,斜過眼睛睨了他一眼,然後眼角輕輕向上一翻,給了他一個俏皮的白眼兒。而小蠻麼,坐在最外邊,挽著兩隻褲管兒。將白生生的一對小腳丫放在清澈如泉地池水裡,輕輕揚手。餵著水中的魚兒,一大群肥魚在她腳下擠來擠來,癢得她不時縮一縮腳,長長美麗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卻不抬頭看他。

    「咦?寡人怎生得罪了三位美人兒。怎麼都擺出這副模樣來給我看?」

    慶忌笑嘻嘻地踢掉靴子,自己走上席去,就在搖光身邊坐了,一隻大手撫上她健美結實的大腿。

    「去!少碰我搖光嬌嗔地拍掉他的大手,嬌軀一扭,讓開了地方。

    慶忌目光一轉,瞧見若惜絲袍前襟微微敞開,露出雪白誘人的一道乳溝。便笑嘻嘻地探手過去,在她粉酥嬌嫩地胸肌上捏了一把,說道:「還是我的搖光溫柔賢淑女,來,告訴夫君。你們到底為了何事呀?」

    「討厭。先去把手洗乾淨了,否則不准你碰我一下。」

    若惜大嗔。忙不迭自袖中摸出一方絲帕,在胸口狠狠擦了幾下。把那嬌嫩地肌膚都擦紅了。

    「不會吧?寡人的手不髒啊。」

    「哼!」季孫小蠻抬腿踢著水花,把魚兒都驚得四散游開:「髒不髒誰知道啊?人家突然把你誑回來,沒壞了你的好事吧?」

    慶忌一怔,想起南子伏在自己胸前痛哭的情形,心中忽然有點發虛:「這幾個丫頭,不是知道了南子的事吧?」

    想到這裡,慶忌心中又有些暗惱,他不介意袁素受季孫小蠻之命誑他回宮,但是他決不允許自己地臣下把自己的舉動向別人洩露,哪怕那個人是決不會害他的人,是他最親近的妻子。*****

    「是袁素告訴你的?」慶忌的臉色忽地沉了下來。

    「還用袁公告訴我們麼,宮裡宮外誰不知道?」季孫小蠻氣哼哼地從水裡拔出雙足,在席上盤膝坐定,那一雙白生生的玉足晶瑩圓潤,腳掌心呈現著緋紅色,粉嫩可愛。

    玉人含嗔,嬌媚不可方物,被粼粼水光一映,俏臉時亮時暗,更增幾分顏色,但是慶忌正在氣頭上,也沒給她好臉色,冷顏道:「宮裡宮外人人都知道?哈!這倒是笑話了,什麼時候寡人的一舉一動,居然盡人皆知了?」

    若惜見他發怒,倒不敢真地忤怒了他,遂坐起身來,幽怨地道:「大王,妾身有句話想問大

    「你說。」

    「大王,是否妾身等……侍奉大王有何不周之處,惹得大王不甚滿意?」

    慶忌一愣,狐疑地看看她們,訝然道:「若惜何出此言?寡人能得你們三位嬌妻,實是今生之幸。寡人對你們疼愛有加,難道你們感覺不到麼?」

    任若惜低下頭,捻著衣角,扭扭捏捏地道:「妾身三人當然知道大王對我們的疼愛。只是……只是……」

    慶忌一蹙眉,急問道:「只是什麼,儘管說啊,吞吞吐吐的作甚麼?」

    搖光突然插嘴道:「你不好意思,我說!」

    她瞪起杏眼,向慶忌說道:「大王在衛國住了一年有餘,幾時也學了衛國男人的那些臭毛病?那彌暇……彌暇……,一個臭男人到底有什麼好了,迷得大王三番五次去見他,兩個男人之間行那……行那床第之事,人家心裡想想都要彆扭死了。」

    她雖膽大,說起這種難以啟齒的話也不禁滿臉緋紅。

    慶忌一呆,瞪大雙眼看了他們半晌,忽然「噗哧」一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說你們今天神情怎麼如此怪異,原來你們是為了這個啊,哈哈哈……」

    「你還笑,你還笑……」小蠻氣急敗壞地道:「吳魯兩國少有好男風地人,大王堂堂男子,被一個男人迷得神魂顛倒,就不怕惹得國人恥笑嗎?你若不滿意只有我們三人相伴,以你一國之君地身份,要什麼樣的美人不能納進宮來?我們……我們就算多幾個姐妹侍奉你,也好過……也好過和一個男人搶夫君。^^   ^^」

    小蠻對男女情事也不再似當初那般懵懂。說著說著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地神色怪異中透著幾分不屑,顯然雖覺說這些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卻更加不習慣自己的丈夫寵幸一個男人。

    慶忌笑得前仰後合,拍著大腿道:「你們三個啊,哈哈哈……,依我說呢。沒事去劃劃船、釣釣魚、去山間遊獵,或者去探訪一下民間疾苦都好。寡人又不曾禁你們地足。何苦沒事兒呆在這裡胡思亂想。寡人幾時喜歡過男人,真要有男人能惹得寡人動心,除非他有搖光那樣修長雪白的大腿,若惜那樣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小蠻那樣宜喜宜嗔地嬌甜模樣。可這樣的男人,這世上還不曾有過呢。」

    若惜與搖光互相看了看,若惜急問道:「大王去見彌暇,真的不曾……不曾與他……」

    慶忌截口道:「當然沒有。」

    若惜鬆了口氣,羞澀道:「妾身聽說大王每赴彌暇之宴,必與他單獨往後宅客棧小樓中一行,少則一個時辰,多則幾個時辰。親隨侍衛,盡皆攔在門外。想起彌暇本是衛侯的孌童,便以為……便以為……」

    搖光卻不肯就此相信他的解釋,仍瞪著杏眼道:「大王既與彌暇沒有苟且之事,何以不在廳堂中飲宴。卻跑去客棧中秘密會唔。兩個大男人,有什麼私心話兒好說?」

    慶忌笑道:「這你可猜錯了。寡人雖與他同入小樓,見的卻不是他。而是一個姿容體貌,皆不在你等之下的大美人

    剛剛還說情願他再聘娶一些美人回來地季孫小蠻立即柳眉倒豎,向他質問道:「什麼美人兒?姓甚名誰?何方人氏?大王納了三個后妃尚不足一月時間,心中便覺不足了麼?」

    慶忌一見頓覺不妙,三女方才以為他去幽會男人,心中難免氣餒憋悶。現在聽說是去會女人,卻要醋意勃勃了。他忙把臉一板,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神色道:「寡人只是和你們開個玩笑罷了,寡人再有本領,也沒本事輕易便找個和你們姿色不相上下地美人回來啊,不瞞你們說,寡人是在和彌暇秘議一個大事。寡人要幫衛國一個大忙,代價就是衛國割讓彭城為酬謝,事涉機密,自然要小心從事。」

    小蠻三女聽了疑慮頓消,若惜向他歉然說道:「大王,是若惜姐妹錯怪了大王,今晚,便讓若惜和搖光、小蠻兩位妹妹擺酒設宴,向大王請罪吧。」

    若惜說著秀項已羞澀地低下,旁邊搖光和小蠻也一下子臉紅如火,可是兩人卻沒有出聲反對。自新婚之夜三女被慶忌強行留住,大被同眠,一夜風流之後,搖光和小蠻開了竅,自此再不肯答應慶忌四人同床共榻的荒唐事,慶忌央求過幾次她們都不肯鬆口,害得他性致起時,只能像巡夜一般逐宮行走。如今見他為國事奔忙,三人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反而胡猜亂想,三女有愧於心,倒是羞羞答答地主動提出來了。

    慶忌見了三女秀色可餐的羞怯模樣,不禁食指大動,可是想起秦國出兵之事刻不容緩,又不禁洩氣,他伸手一扯,若惜哎呀一聲,便跌進了他的懷裡,慶忌埋首在她性感迷人的酥胸之間,深深地嗅了一口肌膚散發地清新香氣,在她柔嫩的櫻唇上又吻了吻,忙迷戀不捨地笑道:「這可是三位美人兒答應寡人的,嘿嘿,不過……這個賠罪之禮暫且擱下,寡人今夜不能宿在宮中。再過片刻,寡人就得離開姑蘇,親赴任家堡一行。」任若惜一愣,訝然道:「大王去……去任家堡做什麼?」

    慶忌道:「自然是去見你妹妹,當今的任氏家主冰月二小姐啦。」

    任若惜、叔孫搖光、季孫小蠻臉上齊齊露出怪異神色,慶忌不禁呻吟道:「不是吧,你們疑心寡人要打冰月的主意不成?」

    叔孫搖光道:「當初兵圍姑蘇時,我就看出來了,哼!你瞧著人家任二姑娘的眼神都與眾不同。要不是早在打她主意,她向你大聲咆哮,冒犯君威時,你才不會笑吟吟的毫不生氣。」

    季孫小蠻道:「不錯不錯,我也曾聽任家下人私下議論過,嘿!任家兩姐妹,你還真想都納進宮啊?」

    任若惜沒有言語,心中只想:「大王真的對妹妹動了心思?冰月自知道大王見過她地身子後,好似對大王好感日增,這丫頭一向迷迷糊糊,突然變得心思細膩起來,我還一時揣測不透了,不過……妹妹絕不討厭大王就是了。如果妹妹真的被納進宮,那麼……」

    慶忌忍無可忍地向她們瞪眼道:「好啦!寡人還真是洩氣,自登吳王之位,寡人勵精圖治,每日奔波忙碌,只為做一個有為之君、有道之主,寡人的辛苦,誰不看在眼裡?偏偏只有你們三個臭丫頭,不是想著我去寵幸男人,就是想去寵幸女人,我還以為你們才是世上最瞭解我的人,個個都是我的紅顏知己,誰知道……真是氣死寡人了。」

    若惜聽了有些心虛,生怕又誤會了他,連忙問道:「那麼大王去見冰月,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一聽若惜動問,搖光和小蠻兩雙妙目也齊刷刷向慶忌睇來。

    慶忌先向她們翻了一個白眼,這才氣哼哼地道:「當然是為了準備送給秦國國君地一份大禮。」

    三女齊聲道:「哦……」

    「你們明白了?」

    若惜神色一冷:「明白了!」

    搖光哼了一聲:「還是為了女人!」

    小蠻把頭一揚:「為了秦國地一個女人!」

    慶忌不禁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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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 03:48:01 |只看該作者
第265章 古不如今

    慶忌並不以為後宮諸女誰能像武則天一般擅權專政,但是儘管他有著現代意識,他還是認為後宮不得干政是正確的。諸女都有自己的家族,將來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不管如何深明大義,她們不可能不因為感情的遠近而有所偏袒。純潔無暇的,不沾一絲煙火氣的婚姻和愛情,只存在於童話故事當中,在現實裡,誰能不受方方面面關係的影響?

    如果現在讓她們在政務上干涉過多,那麼依靠她們寵妃的身份,必然能對朝政造成一定的影響力,進而會有一批臣子因著各自的利益而聚集到她們身邊,那麼將來就有可能鬧出許多不愉快。因此勸說秦國出兵的詳細內幕,慶忌沒有向她們透露分毫。

    秦國季嬴公主出嫁,吳國已經拿出了一大筆嫁妝,如今季嬴尚在赴吳的路上,連她是黑是白是胖是瘦都不知道,而且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她的身上已經打上了吳王慶忌的標籤,跑也跑不掉的,慶忌此時實在沒有理由張羅一批禮物又去討好秦國國君。正因如此,三女對他的說辭半信半疑。

    搖光和小蠻還好些,如果慶忌真的是要給秦國送禮,她們心中縱然因為慶忌如此重視季嬴而有些不服,畢竟季嬴的尊貴身份在那兒擺著,她們也無話可說。如果慶忌這個好色傢伙又看上了冰月,她們也沒想過吳王后宮以後會只有她們三姐妹,說起來,那任冰月還是個性情直率好相處的姑娘,只是慶忌這麼快就打起別的女人主意,她們心裡有點不是味道而已。

    倒是任若惜想的多些,她時而會想,如果大王真的要納冰月進宮,其實也未必便是壞事。女人總要嫁人的,自己的郎君。她當然覺得比別的男人要好,而且妹妹若嫁進宮來,姐妹二人的地位也穩固些,將來兩人若為慶忌誕下子嗣,同為吳王子,彼此血緣關係比起其他王子還要親近些。這對自己的孩子也要好些。時而想起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地情景,又覺羞澀難言。

    任若惜幾番提筆,想趁慶忌還未趕到任家堡,對妹妹叮囑一番,可思忖再三,卻無法下筆,這種事情實在無從談起,最後只得棄筆一歎:「說不定是自己多慮了,也許大王對冰月並沒有喜歡的意思。又或者冰月不想入宮。以大王的性子,他是不會依仗權勢,強迫一個女子入宮侍奉的。一切就順之自然吧。」

    慶忌不理三位嬌妻想些什麼,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新婚妻子,對丈夫的舉動難免敏感一些,慢慢讓她們適應一下,漸漸也就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什麼可以管,什麼不可以管了。總要有個調教過程。沒必要早請示晚匯報,在她們面前做個透明人。

    其實三女之所以多想,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慶忌本沒必要如此事必躬親,以他大王之尊,如想籌措兵器做禮物,大可命任家堡調撥武器運至姑蘇,但他卻要親自趕去,任冰月又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她們自然不免多生了一番心思。

    慶忌親自趕去任家堡。卻另有他地一番考慮。前幾日,任家堡派人赴都城稟報,按照大王當初的提示,如今已淬煉出質地更好的鐵器了。慶忌是深深知道武器的進步,對他的大業意味著什麼。

    想當初蚩尤為何能縱橫天下,炎黃二帝聯合太昊、少昊,以四部之兵尚且與他打得那麼辛苦,及至蚩尤戰死,在傳說中還把他描述成三頭六臂的怪物。封為戰神。談之變色?就因為當時蚩尤部落已經使用了青銅器做武器,而炎黃部落還在使用木棒石塊。彼此戰力懸殊,如果不是他們佔了人數優勢,這後世子孫是否還要自稱是炎黃子孫都成問題了。

    鐵器較之銅器。又是一個飛躍性地進步。在冷兵器時代。肉搏武器地質量優劣很大程度上決定著雙方戰鬥力地強弱。而不全然依靠軍隊地訓煉。吳國人口再如何快速膨脹。要達到齊晉楚那樣地水平。也需要一個相當長地時間。而遠優於其他諸國地兵器質量。卻能彌補兵力人數上地缺陷。

    慶忌此番趕赴任家堡。事先沒有通知他們。他有點吃不消任家堡迎接他時那種有點過於誇張地排場了。所以直到他趕到任家堡城下。城中長老們才得到消息。慌慌張張地迎了出來。

    「好啦。諸位長老平身。寡人此次輕車簡從趕到任家堡。就是不想你們過於鋪張。幾位老人家年紀大啦。請起請起。不過拘於禮節。對了。任二姑娘呢?」

    一位白髮長者連忙上前奏道:「回稟大王。家主正在後山主持鑄造兵器之事。小人倉促驚聞大王趕到。還不及通知她。實在失禮。小人這就叫人去……」

    慶忌和顏悅色地道:「不必了。不必了。她正忙著。就不必過來了。寡人去後山看看她便是。呃……諸位長老。寡人素不喜前呼後擁。諸位長老又已年邁。腿腳不太靈便。就不必相陪了。派個人頭前帶路便是。」

    「是是是。小人遵命。大

    那老者慢吞吞地施著禮,慌忙招手喚過一名家中子弟,引著慶忌去後山見任冰月。

    「大王怎麼獨自來見二姑娘,連大姑娘也沒跟著?」

    一個白鬍子老頭湊到他面前,踮起腳尖看著大步流星向後山趕去的慶忌疑惑地問道。

    「說的是呢,還不要我們跟著,莫不是大王……?」

    「唔,子侄們之間早有傳言,看來所言非虛……」大長老捋鬚沉吟,不禁喜形於色:「我任家若是一連出了兩位王妃,那吳國世卿家族之中還有何人能與我任家相比?哇哈哈哈……」

    「大哥,大哥,你別笑啦。二姑娘整天和一幫男人在工地裡廝混,弄得那副模樣,大王要是看見……」

    正狂笑不止的白鬍子老頭笑聲戛然而止,緊張地一拍額頭道:「哎呀。我真是老糊塗了,快,快派人抄小路過去,讓二姑娘趕快換身衣服,好好打扮打扮……」

    一個任家子弟受命急匆匆地從小道繞向後山。

    後山一座山洞裡人聲鼎沸,上邊掘開的兩個管道煙氣沖天。在一陣喧鬧聲中,任冰月被一個任家子弟強行拉到山洞,烏煙瘴氣中,任冰月眉飛色舞地道:「嘿,慶忌那傢伙還真有兩下子,用那黑石頭燒製的鐵水比起以前品質不知好了多少,哈哈哈哈……」

    「二姑娘,大王到了任家堡了,大伯請您趕快過去。換換衣裳,洗漱一番……」

    「慶忌來了?那我姐姐呢?」

    「呃……未見大姑娘同行。」

    任冰月叉起腰,瞪起杏眼道:「那他跑來做什麼。閒得無聊麼?」

    那傳訊的任家弟子急得滿頭大汗,跺腳道:「我地二姑娘,人家是大王啊,想去哪兒還需要告訴我們原因嗎?」

    任冰月點頭道:「說的也是,不過這次試煉正在關鍵時刻,我實在不捨得走開。你去,告訴長老們排開酒席,好生款待,讓家伎們歌舞助興。別悶著了他。我忙完便去。」

    「二姑娘,二姑娘,」那人一把扯住任冰月的袖子,急道:「不成啊,大王已經往這兒來了。」

    任冰月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戳,氣勢洶洶地道:「我說四哥,你腦子有問題了是不是?他既然都來了,還要我去更什麼衣洗什麼漱啊。真是的。好了好了,你去洞外守著,他到了叫我,我先進去……」

    「不行啊二姑娘,大伯說……」,那個四哥扯著她的衣袖不撒手,就在這時,慶忌已輕車熟路地進了山洞。這裡他也曾來過,得知任冰月就在裡面。他便撇下引路地任家子弟。當先走了進來。

    「任冰月姑娘在哪裡?」慶忌見眼前站著兩個人,便佇足問道。

    慶忌一身便服。他站在洞口,任冰月逆著陽光卻未看清他的面貌,便凶巴巴地道:「你這混帳東西是哪一房的子弟,沒上沒下的!本姑娘地閨名也是你叫的?」慶忌大吃一驚,連忙跨進幾步,仔細一打量,只見眼前這人一身男人打扮,粗布葛袍,與普通工役無異,髮絲蓬亂,臉上黑漆漆地,只有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看她五官其實倒也精緻,依稀便是……

    慶忌訝然道:「任冰

    「喲,好大膽子,你還叫!你這不懂規矩的小子,皮緊了是不是?」任冰月粗聲粗氣地說著,踏近一步,仰起臉往他臉上一瞅,不禁驚叫一聲:「大

    旁邊那個任家子弟趕緊跪倒相迎,慶忌愕然看著任冰月的模樣,完全無法把她和印象中那個水靈靈的小辣椒聯繫在一起:「你……你怎麼這樣一副打扮?」

    「這副打扮怎麼了?」任冰月奇怪地看看自己手腳:「姐姐說,要做一個合格的家主,就要親力親為,對自己家的事瞭如指掌,這樣別人才不會欺哄你。所以我就逐道工序流程地做學徒,總要自己瞭解了才成呀。不穿成這樣,難道還穿著綺羅衣裳進來不成?」

    任冰月說著,自己覺得好笑,忍不住呵呵地笑起來。

    慶忌有些好笑,又有些欣慰:「嗯,真是難得。原來油瓶倒了都不會去扶一把地任二小姐懂事了,真地長大了,呵呵……,不過女人就是女人,你怎麼說話也變得粗聲大氣地了?」

    任冰月四下看看,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說:「噓別說出去。我是裝的,姐姐說,我們家做工地大多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這些傢伙舛傲不馴,不好管教,他們凶,就要比他們更凶,他們狠,就要比他們更狠,這才能降得住他們。嘿嘿,我扮成這副模樣,他們真的很聽話。比姐姐在時還要聽說話。」

    說到後來,任冰月已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起來。

    慶忌好笑地道:「可是……你姐姐做家主的時候,也沒像你這樣吧?」

    任冰月不以為然地道:「我有我的方法,當然和姐姐不一樣。對了,大王。為什麼姐姐沒有和你一起回來,我都有些想她了。」

    「呵呵,想她你就到姑蘇去看她呀,寡人這次不方便帶她回來。」

    「為什麼不方便?」任冰月眼珠轉了轉,忽然雀躍道:「難道姐姐要生了?」

    「你這丫頭!」慶忌哭笑不得地給了她一個爆栗:「剛說你變精了這就又犯糊塗,這才多長時間就要生了?」

    「哎喲!」任冰月揉著腦袋,嘟囔道:「少騙我啦,姐姐進宮是沒多長時間,不過……哼哼……人家又不是傻瓜。當我沒長眼睛?哼哼……」

    慶忌心裡一虛:「這丫頭言外之意……,若惜不會把那種事也說給妹妹聽吧他佯怒道:「小丫頭,你不是傻瓜。是精瓜,成了吧?好了好了,不說這個,寡人聽說任家堡已經煉出了上等鐵器,這次特意趕來驗看,你可不要讓寡人失望,快把煉好的兵器拿來與寡人一觀。」

    一說起這個,任冰月興奮起來,果然把才纔的事拋到了腦後:「大王。我們按照你說的法子試煉出的鐵水,質地確實較以前大為提高,不過還是有些脆,鑄劍試擊,比以前磕碰次數提高了四成,但是最後還是難免碎裂結局。我們就不斷嘗試,加添各種材料,重新修築熔爐,加強密封。提高爐溫,還找到了你說地那種黑石頭把燃燒材料……」

    慶忌兩眼放光,急急問道:「結果如何?」

    任冰月道:「還是不成。」

    慶忌氣結,抬手就要彈她腦袋,任冰月已先一步逃開,嘻嘻笑道:「不過我師叔後來想出了一個法子,銅質軟而不堅,鐵質硬而不韌,他便嘗試把銅鐵按一定比例融合進行鑄造。希望它們能互相彌補彼此的缺陷……」

    慶忌聽著有些門道。重又喚起希望,忙問:「這回如何?」

    「嘻嘻。成功了!」

    慶忌大喜過望:「當真?」

    「那是當然。」任冰月傲然道,隨即又洩氣道:「可是鑄出的劍質不太穩定,時好時壞,我們便不斷摸索試驗,前後鑄出了三千多柄劍吶,這些劍比原來的劍成色好了許多,但是多少都仍有瑕疵,師叔從這三千多柄鑄劍中摸索出了些經驗,今日正在重新試煉,一次鑄造十口銅鐵劍,如果成功,那便證明我們的法子對了。到那時……」

    她剛說到這兒,就聽山洞深處爆發出一陣海嘯般的歡呼聲,然後一個瘦削地身影吧嗒吧嗒地從裡邊跑了出來,手裡提著一口長近三尺的劍,語無倫次地歡叫道:「二小姐,成了,二小姐,成了成了,十口鑄劍,全成功了。」

    「什麼?」任冰月一聲歡呼,扔下慶忌向那人跑去,匆匆詢問幾句,兩人便忘形地抱在一起,又笑又跳。

    慶忌看著那人,同樣一身葛布短袍,男裝打扮,眉眼五官雖然煙熏火燎的像個小黑人,卻依然透著清靈精靈之氣,依稀便是任冰月地貼身侍女青羽模樣。

    「冰月,這次……成功了是不是?」

    俟她們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慶忌才強抑激動,走近了問道。

    「不錯,大王你看,這便是最新鑄成的利劍,十口劍品質一樣,我們終於找到了穩定鐵質的法子,哈哈哈哈……」

    大概是最近扮男人婆留下了後遺症,任冰月忘形地大笑,將劍從青羽手中接過來,獻寶似的呈給慶忌看。

    劍還是粗坯,未經打磨拋光,沒有劍鍔,劍柄也沒有安,鑄成之後為了試劍,只是以粗麻纏出了劍柄。慶忌橫劍胸前仔細打量,劍體因為尚是未曾打磨的粗坯,劍體不太平坦,手指撫上去有些摩擦感,劍地顏色似銅似鐵,隱隱泛著金屬的寒光,由於洞中光線黯淡,而且劍鋒沒有精心打磨,還看不出它的鋒利和堅硬程度。

    慶忌握劍於手,隨意揮舞幾下。挽個劍花,然後一伸手,便自自己肋下摘下了承影劍,向任冰月笑道:「來,拿著!」

    他連鞘一拋,任冰月下意識地揚手接住。湊近了仔細一看劍柄上地篆字,驚叫道:「承影寶劍!」

    「不錯,正是承影劍。」慶忌手腕徐動,輕輕揮舞著那柄劍,劍體揮出模糊地淡影,微微發出嗚嗚之聲:「來,你用承影劍,全力劈我一劍。」

    「什麼?」

    任冰月臉上變色,忙不迭搖頭道:「不成不成。承影劍乃久享盛名的天下神兵,歷經百煉,銳不可擋。我這鑄劍再如何鋒利,又豈能同這神兵相比,萬一傷了大王,那便把冰月零剮了也償不了這大罪,不幹不幹,我可不幹。」

    「叫你吹你就吹。寡人就是怕你身手不夠靈活,才要你拿承影劍,由寡人來承劍。放心吧,如果劍斷了。寡人自會閃開,憑你地力道和身手還傷不了我。來,聽話,全力劈我一劍。」

    「可是……我……」任冰月面有難色,連連搖頭。

    慶忌瞪起眼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任二小姐怎麼如此膽小怕事了?放心吧,寡人側身而站,會及時避開,來,試劍!」

    「這……。好!」任冰月銀牙一咬,鼓足勇氣,把劍緩緩舉了起來。

    一旁青羽和兩名任家子弟膽戰心驚地看著,袁素在一旁暗暗握緊劍柄,只待情形不妙,立即出劍替慶忌格架一下。

    「呀!」任冰月一聲嬌叱,擰腰頓足,雙手使劍,自空中斜斜劈下。

    「噹」地一聲。雙劍相交。慶忌長身而立,收劍橫於胸前。手指在劍上緩緩拭過,然後再度揚起,沉聲喝道:「很好,再劈一劍。」

    任冰月弓腰握劍,二目圓睜,見慶忌手中地劍毫無損傷,這才放下心來,不但勇氣倍增,也大為喜悅,她方才不敢將力使足,只使了七成力,這時卻躍躍欲試起來:「大王小心,我來啦,呀!」

    任冰月向後退了幾步,像只躡足的貓兒,忽然縱身躍上,利劍揚空,又是一劍狠狠劈下,只聽「鏗」的一聲重重撞擊,任冰月落地旋身,消去了餘力,定睛再向慶忌看來,只聽「噹啷」一聲,半截短劍落在地上。

    一時間,洞中諸人都傻了眼,一個個石雕木塑似的站在那兒,任冰月直著眼看著手中斷成一半地承影劍,失聲自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這可是承影神劍啊!」

    慶忌站了一會兒,把手中劍向空中一舉,仰天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在山洞中不斷迴盪,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哈哈哈哈……,好劍,好劍,果然好劍,哈哈哈哈……」

    他見任冰月還在那兒發愣,便收劍走過去,在她香肩上一拍,笑道:「喂,是不是鑄出了好劍,歡喜地傻掉了?」

    任冰月一機靈,跳起來叫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大王拿什麼劍誑我?這不是承影劍對不對?我怎麼可能鑄得出斬斷承影劍的兵器,這不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慶忌心中大悅,笑吟吟地道:「不要什麼東西一提上古年間,似乎就是最好的,哪怕它真是最好的,也只是當時最好的,流傳至今,人們只記得它的那些傳說,卻忽略了它的年代。承影劍削銅斷鐵,這個不假,但它削地銅鐵不是今日的銅鐵,而是幾十年、數百年前地銅鐵,那是冶煉出來的銅質能和今日相比麼?我們鑄出比古人更強的兵器是正常地,若是不如古人,反而成了大笑話。」

    洞中諸人仍然沒有從震撼中清醒過來,承影劍的名氣太大了,雖說它存世久矣,可是在他們觀念中似乎永遠都是神兵利器的一件寶物突然成了一塊廢鐵,他們仍然有些接受不了。

    慶忌心情大好,卻笑道:「寡人曾經聽過一個故事,一個俠客,自幼苦練武藝,練就了一身萬人難敵的武功,他還缺一柄寶劍,於是就到處去尋找傳說中地神兵利器。經過很多年,他終於找到了一件流傳千年地上古神兵,然後去向別人挑戰,結果一劍下去,他便劍斷人亡了。

    嘿,哪怕他當時赤手空拳,以他武藝本也不該輕易死掉,這個蠢物死便死在他對古人和名氣的過度相信上,孰不知世上萬物都在向前發展,以前地不會比現在強,現在的也不會比以後地強,哪有可能上古年間的東西反比現在更完美的,那只是人們心中自以為是的想像罷了,反正無從比較,一旦有了比較,像現在……哈哈哈哈……」

    任冰月呆了半晌,忽然也語無倫次的歡叫起來:「太好了,在我手裡,居然鑄出了經承影劍更好的兵器。爹爹……姐姐……,我……,大王……,為了鑄出這樣好劍,我可已經鑄出的三千柄劍,你可不能因為有了這樣的好劍,那三千柄劍便不要了,花了好多錢呢,如今各國休戰,又不好出售……」

    「你這小財迷,哈哈哈,放心吧,有人巴巴的給寡人運來了一船奇珍異寶,我用它們之中地三分之一,換你這已鑄成的三千柄利劍,不過你任家堡要負責把它們運到大江之畔,寡人要用它們來給人送禮。」

    「成成成……」任冰月鑄出了絕世好劍,三千柄良莠不齊的存貨又順利出手,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就在這時,洞中一大幫人湧了出來,一見任冰月,便停住腳步,七嘴八舌地叫:「二姑娘,我們終於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旁邊一個任家子弟見大家都忽視了慶忌的存在,連忙清咳一聲,高聲叫道:「不要叫嚷,在大王面前,不得失禮。」

    「大王……?」那些匠人們一呆,那任家子弟向慶忌長揖道:「匠人們有些忘形,請大王恕罪。」

    那些匠人們大驚,紛紛下跪叩頭:「小民參見大王。」

    慶忌笑容可掬地道:「免禮免禮,平身平身。」

    任冰月走上前去,從下跪的眾人中扶起一人,向慶忌歡歡喜喜地道:「大王,這位便是我的小師叔,與我父親還有師伯歐冶子曾同拜一位師傅學習鑄劍之術。」

    「哦?」慶忌連忙舉步上前,只見此人才不過三十出頭,古銅色的肌膚,身材魁梧,五官周正,臉上滿是憨厚侷促的笑容,他地臉上頸上滿是打鐵時濺紅灼傷地細小疤痕,看著有些怕人,慶忌卻毫不嫌棄,一把握住他滿是老繭的大手,欣然道:「你鑄出如此好劍,為我吳國立下了不世之功啊,你叫什麼名字?」

    任冰月搶著道:「我這小師叔,名叫干將。」

    「干將?!」

    這回輪到慶忌發呆了:「干將!那麼莫邪呢?」

    「咦,你怎知道我師嬸地名字?」任冰月歡歡喜喜又扶出一個人來:「這位,便是我的小師嬸莫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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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 03:49:07 |只看該作者
第266章 策反

    干將、莫邪夫婦在鑄造業是很有名氣的人物,見到官吏的機會卻不多,更遑論吳國大王了。夫妻倆戰戰兢兢上前參拜,一時只知叩首行禮,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慶忌大悅,當場以鑄劍有功,加封干將為下大夫,任職大司空手下司官,把憨厚老實的幹將驚得目瞪口呆。

    慶忌笑道:「寡人廣開取士納才之路,似你這樣的情形,只要創新技術利於我吳國,便可封爵加官,並非寡人格外恩賜,愛卿就不要推辭了。任家產業是鑄造兵器,與我吳國發展攸息相關,年初朝廷便已注資,與任家合營。有朝廷來撐腰,任家可放心大膽地進行製造生產和創新。你為官之後,仍留於任家,既是任家的工師,又是朝廷的官員,還望你不斷改進,鑄出更犀利的武器。」

    干將從一個匠人,一躍成為身份高貴的大夫,成了朝廷的官員,一時又驚又喜,如在五丈霧裡,迷迷糊糊只顧點頭憨笑,還是他的妻子莫邪在旁邊悄悄拉他衣襟,這才醒起跪倒謝恩。

    干將被加官晉爵的消息在任家堡上下傳來,立即轟動一時。許多身懷絕技的工匠平素在兵器鑄造業的地位、身份並不在干將之下,甚至還要被他尊稱一聲老師傅,如今見了他倒要拱手作揖尊一聲大夫,這些匠師們既是羨慕又是不服,暗中都憋足了勁兒要在自己的領域裡有所創新發展。

    這正暗合慶忌的要求,道理講一萬遍,不如做一件事來示範。一個匠人有所發明創造,就能做官,就能加爵,這在其他地方是不可想像的,真有大本事的人,尤其是身份卑微卻有大本領的人自會聞風而來,那對吳國的進步將會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當今天下各國難以發展。很大程度上是舊的制度產生強大阻力,豪門公卿把持了政權,堵塞了人才的進仕之路。例如齊魯,多少年來都是國高等上卿世卿把持政權,滿朝文武皆出於公族,雖然現在仍號稱強國、大國。但是齊國在吃老底,魯國已經沒落,這是一個很大地原因。

    衛宋兩國用來賄賂秦國的,不外乎財寶美人,僅此不足以打動秦國。而且,慶忌現在可不願讓秦國國君耽於享樂、醇酒美人的在關中過日子,秦國現在不強不弱的地位有益於吳國的發展,為了促進秦國的戰力,他才想以部分衛國財寶置換成任家地兵器送給秦國。一來可以促進任家的生產,把投入變成產出;

    二來,三千柄優質兵器。足以裝備一個兵團,讓秦國在對晉作戰中增加些實力。最重要的是,當秦國這支軍團在戰場上驗證了這批兵器的犀利之後,他的盟國和敵國,都會知道這批武器來自吳國。對於吳國的實力,就再不容中原諸國小覷。

    同時,會有許多國家通過各種渠道跑來吳國購買兵器,吳國通過秦國為他們在戰場上打了廣告,可以同天下諸侯大做軍火生意。通過軍火銷售加劇天下動盪,促進吳國發展,促進吳國對各國的影響。

    反過來軍火銷售穩定而龐大地收入將保障吳國經濟發展始終保持強勁有力地勢頭。在發戰爭財地同時。弱彼強我。一舉數得。當然。最尖端地技術。吳國是會秘而不宣地。除非他們掌握了更加先進和強大地武器。才會對出售地武器進行升級換代。

    滿載任家兵器地大船溯江而上。駛向秦國。在半途同衛國地寶船匯合後。慶忌會將衛宋兩國準備地禮物拿出一部分做為等價物交給任家。在這樁買賣中。他並不想占衛宋兩國地便宜。晉國分裂可以給他帶來地發展機遇已經足夠了。何況……請托於他地是南子。他不想占南子地便宜。要占……也不佔這種便宜。

    這次。赴秦地使節是文種。一個口才了得地使者是事情成功地關鍵。郁平然和范蠡還沒回來。能讓慶忌放心地代表自己同其他諸侯打交道地外交人才。便非文種莫屬了。文種走後。慶忌對朝中人事也做了些調整。少正卯在入宮與慶忌幾番敘談。闡述了他地政治見解之後。吳王聞之大悅。正式拜少正卯為大司寇。赤忠被免去上卿職位。做為補償。加封為上將軍。成為吳國第三位上將

    赤忠素喜帶兵。而且慶忌肯放手讓他帶兵。分明已經消除了當初因為他地動搖而對他地猜忌。赤忠只有歡喜。並無絲毫不悅。吳國大司空還是燭庸。但是燭庸自知已被排擠出權力中心。乾脆自我流放。賴在越國當太上皇。不時敲敲越王允常地竹槓。再享受一下越國美人地滋味。逍遙自在。也不回國。慶忌樂得他不在身邊礙眼。另行委派了介卿。代燭庸掌理這吳國地工部。

    魯國隨嫁陪奴少正卯官拜大司寇。任家堡一個世襲匠師受封為大夫。這兩件事把吳王好才之名推到了最高峰。各國自恃有才而不得重用、或取仕無路地人蜂擁向吳。多如過江之鯽。慶忌手下人才濟濟。文武如雲。個個都是得力地人手。政令實施絲毫不打折扣。這個春天成了吳國地春天。吳國開始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蒸蒸日上地景象……

    逼陽城。展跖地軍隊剛剛安頓下來。拖著疲憊地身子巡視了全營。展跖回到大帳。與諸將計議下一步行動地方向。手下諸將沒有一個能縱覽全局地真正將領。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了一陣主意。卻大多是逃往這個山那個湖。哪兒偏僻往哪兒去。看他們地打算。倒是熱衷於繼續從事打家劫舍這份職業。天色已晚。展跖被他們吵地心煩。只得暫且停了議論。各自回帳休息。

    仲梁懷同其他諸將一起出了中軍大帳,走著走著見無人注意,便拐向公山不狃的營帳。公山不狃前腳剛進房門。仲梁懷後腳便到了。

    「不狃,展跖大勢已去,我們得及早抽身,吳王慶忌地條件,你考慮的怎樣了?」

    得到吳王慶忌回信後,公山不狃猶豫不決。一直未做明確回復。此後,展跖出兵攻虛丘,與陽虎一場苦戰,因魯軍不斷增兵,眼看將要形成合圍之勢,被迫退兵轉攻祝丘,在那裡又碰上了東夷女王嬴蟬兒和吳國大將梁虎子的聯軍,這一番敗得更慘,只得收拾殘兵逃往常邑。

    常邑在今微山湖畔。那裡有山有水,林深草密,展跖在那裡有些根基。本想回到老巢養養元氣,不想坐鎮彭城的赤忠剛剛受封為上將軍,志得意滿,意氣風發,正想怎樣打個漂亮仗在慶忌面前表功,展跖逃往微山湖正合他的心意。

    以彭城之險,下則控淮泗,上則攻魯齊,東則俯視東夷。是個極重要的戰略之地。微山湖與彭城極近,慶忌與宋國已經達成密議,少了後顧之憂,赤忠只留三分之一地人馬守城,親率大軍趕往常邑,堵在展跖大軍的前面,迎頭痛擊。展跖大軍士氣低迷,更兼長途跋涉,轉戰各方。以致軍卒疲弱,哪是這支虎狼之兵的對手,一番大戰之後,只得退守逼陽城。

    如今常邑去路已斷,往北是陽虎的大軍,往東是梁虎子、嬴蟬兒的人馬,往南可是離吳國越來越近,活動區域越來越小,這種情形看在已生異心的公山不狃、仲梁懷眼中。叛離之心更重。

    「不狃。吳王慶忌新近拜少正卯為大司寇,任家一個匠師為大夫。求賢若渴,不拘一格,我想,他招攬我們地心意應該是真的。我們若想投靠慶忌,必得立一份大功才行,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若待窮途末路,那時我們想投慶忌,怕是他也不收了。」

    公山不狃臉色陰霾,沉吟半晌,方緩緩說道:「仲兄,我明白,如今只有這一條路讓我們走了,你盡快同吳國信使聯繫一下,就說……我們準備依吳王的要求行事。」

    仲梁懷方才催促的急,現在聽公山不狃答應了,卻不由臉色一緊。相對於公山不狃來說,仲梁懷是理論派,公山不狃卻是行動派,真的到了關鍵時刻,他反不及一向少言寡語的公山不狃沉得住氣,拿得定主意。

    他急忙問道:「不狃,若要依了吳國條件,第一件事,就得除去展跖,這支軍隊方能任由我們擺佈。可展跖又豈是好相與的,你可有了萬全之策?」

    公山不狃咬著牙根冷冷一笑:「仲兄,天下哪有什麼萬全之策。不管做什麼,總要冒些險的。」

    仲梁懷嚥了口唾沫,道:「可展跖乃天下大盜,一身本領非同等閒,他地人馬敗而不散,全賴展跖一身維繫。此人智計武功都非等閒之輩,這支大軍又在他的掌握之中,要如何除掉他,總得有個可靠的計劃呀。」

    公山不狃嘿嘿一笑,眼中厲光隱泛:「這事還要甚麼計劃?竄掇展跖隨意去取哪一座城,亂軍混戰之中,一枝冷箭,就足以取他性命了。」

    仲梁懷一呆,訥訥道:「這……可行麼?就……就這麼簡單?」

    公山不狃眼皮一抹,淡淡地道:「提兵十萬而天下莫當者誰?齊桓公姜小白是也,天下霸主,不過是餓死宮中。展跖一個大盜,死就死了,還要甚麼特別地死法?」

    「我只是覺得……應該慎重行事,萬一事有不逮……」

    「沒有萬一,要麼展跖死,用他項上人頭,換來你我的生路和富貴。如果展跖不死,嘿!我們早死一天晚死一天,又有甚麼區別呢?」

    展跖大軍夜攻向城,試圖打開一條通道殺回蒼山。向城如今已被梁虎子的人馬接管,雙方激戰半夜,展跖不能寸進,不禁焦躁不安起來,他像困虎一般在帳中急走,忽爾駐足,向古君海惡狠狠地罵道:「真是一群廢物,攻打一個僅僅兩千人駐守的向城都打不下來。」

    滿身浴血的古君海訥訥地道:「大哥,非是兄弟們不肯用命。實在是向城守軍太過厲害,如今夜色昏沉看不太清,不過小弟感覺,城中似乎不只兩千軍兵,否則在兄弟們這樣的攻打下,沒有道理守得固若磐石。毫無潰敗跡象。」

    仲梁懷和公山不狃不著痕跡地互相打個眼色,侍立一旁一言不發。

    「純屬遁詞!」展跖戟指罵道:「某的斥侯早已打探的清清楚楚,東夷諸部生了異心,梁虎子的大軍都在於余丘附近拱衛嬴蟬兒,震懾東夷諸部,他怎麼會安排重兵駐守於此?」

    「大哥,不若……不若……待天明看得清楚,探清城中情形如何再定行止,如何?」

    「放屁!我們好不容易擺脫赤忠地大軍。待得天明,他的人馬就要追殺上來了,那時再攻向城豈不更是困難?」

    展跖看看古君海一身浴血地模樣。怒氣稍斂:「罷了,某要親自陣前督戰,今夜誓要拿下向城,打開返回蒼山的通道。」

    「大哥且慢!」公山不狃高叫一聲,搶步上前,激動地道:「大哥,揮軍返回蒼山,是小弟的建議。如今去路受阻,就由小弟來擔負主攻吧。」

    展跖見公山不狃主動請戰。頗覺有些意外。公山不狃實是一員虎將,在他麾下眾將中,善戰者雖多,但有勇有謀的僅公山不狃一人而已,但公山不狃不是他的親信部下,對他自己的勢力把持地極緊,從不容展跖插手,每逢戰事,為了保持自己實力。公山不狃也常懷私心,有鑒於此,每逢關鍵之戰,展跖也不敢用他地兵,生怕誤了大事,只以自己嫡系人馬出戰。

    如今見公山不狃主動請纓,展跖頗覺欣慰。誰無私心?當此緊要關頭,他能以大局為重,那就夠了。

    展跖重重一拍公山不狃肩膀。豪氣干雲地道:「好。你我兄弟並肩作戰,誓要拿下向城。打開回蒼山的道路。」

    他回首對古君海道:「把你的人馬撤回來,由你坐鎮中軍,某要與不狃兄弟親臨城下,並肩作戰!」

    仲梁懷遲疑上前道:「展大哥,我……要不要一同出戰?」

    展跖瞧見他那畏縮模樣,心中不禁一陣厭惡,臉上卻故作熱情地道:「不必了,有某和不狃兄弟足矣,你與君海守在中

    「是是,」仲梁懷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連忙應聲退下,展跖強忍心中鄙視,與公山不狃並肩行出帳去。帳外鳴金,燈號閃動,攻城部隊潮水般退下,公山不狃的人馬開始集結……

    「咳……,古兄,你說咱們能打下向城嗎?」

    待帳中清靜之後,仲梁懷湊近了古君海問道。

    古君海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憤憤不平地道:「城中絕對不只兩千人馬,雖說夜色深沉看不清楚,可是打了這麼久的仗,我感覺得出來。不過,有大哥和公山不狃兩員虎將出馬,我想一定打得下來。」

    「唉,就算打下來又如何呢?到了蒼山,還是腹背受敵的局面。」

    古君海橫了他一眼,哼道:「本來有彭城在,咱們還不會這麼被動,誰讓你把彭城丟了的?不被動又怎麼辦?」

    仲梁懷辯解道:「吳軍地厲害你也見識到了,不是我不想守,實在是守不住啊。我就不明白,展老大為什麼一定要在魯國和東夷之間遊蕩,以致腹背受敵呢?」

    「你有什麼高見?」

    「高見不敢當,依我說,咱們應該只在一面發展,要麼魯國,要麼東夷,那樣咱們所受地攻擊要小地多。」

    「扯淡」,古君海不屑地道:「大哥是魯國公室之後,祖上與當今魯君地祖先同為魯國之主,懂麼?大哥志在魯國,他是要剷平三桓,奪魯君之位,重建至高無尚地君權,讓魯國成為天下霸主……。大哥壯志雄心,說給你聽,你也未必明白。」

    「我說古兄,這些事情說說容易,做來何其艱難?尤其是齊國退兵之後,咱們的處境日益艱難。如今展老大反心已露,在魯國是沒有立足之地了,無論是魯君還是三桓,必欲除之而後快。而東夷呢,如今動盪不安,雖說吳國插手其中,可是他們被東夷諸部搞得焦頭爛額,我們如果改到東夷發展,相信會大有作為。」

    古君海瞪眼道:「到東夷去做什麼?」

    仲梁懷嘿嘿笑道:「東夷地域廣闊,而無大國,只有一些部落散居,以咱們的力量,雖不是諸部聯合的對手,但是任何一個部落單打獨鬥,可都不是咱們的對手。何必一定要奪魯君之位呢?如果咱們在東夷打下一片疆土,建國稱王,有何不好?」

    古君海大為意動,但思忖片刻,卻搖頭道:「我看大哥,絕不僅僅是為了建立自己的霸業。他以公子之尊,世家之後,卻拋卻榮華富貴,甘冒大盜之名,就是想獨僻蹊徑,重新打造一個魯國江山,你這樣的主意,他不會同意的。」

    仲梁懷望向帳門外遠處,那裡是廝殺聲不斷地戰場,夜色中漆黑如墨,只隱現點點火光,仲梁懷用眼角覷著他的神色,捻著鬍鬚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地道:「是啊,展老大是不會同意的。可是按照展老大的路繼續走下去,我這心裡,卻是一點亮兒也看不到啊。」

    古君海眉毛聳了聳,有心責斥他,可是思及如今處境,一句話到了嘴邊,卻又嚥了回去。

    就在這時,遠處先是一靜,然後吶喊聲又起,比方纔的聲音不知大了多少,古君海精神一振,脫口道:「莫非向城已經攻破?」

    仲梁懷的神色也不由緊張起來,兩個人擁到帳口,眺首向遠處看著,片刻功夫,一人渾身浴血,手執斷劍,踉踉蹌蹌奔至帳前,嘶聲大呼道:「大……大事不好,展大哥中箭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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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奸計得逞

古君海一聽臉色大變。抬腿踢開那報信的大漢。拔腿便往外跑。仲梁懷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隨即換上一副悲痛之色緊隨其後。撤回營帳正在休息的莫風、劉煜、葉羽。曾卞等諸將此時也呼天搶地的奔了出來。

    侍衛們舉著火把向陣前搶出一段。便向前方一夥人正急急奔來。一見他們。那群人立即止住步子。內中一人悲呼道:「古二哥。眾位兄弟。展大哥他……他……」

    眾人定睛看去。卻是公山不狃背著展跖在他的親兵護衛下撤下陣來。

    「大哥怎樣了?」古君海一個劍步搶上前去。一雙大手扼住公山不狃的肩頭。厲聲喝道。

    公山不狃滿臉是淚。泣不成聲地道:「大哥他……他不慎中了冷箭。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

    說罷單膝著地。把展跖的身體從背上放下來。

    眾人就著火把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只見展跖二目圓睜。目眥欲裂。一枝羽箭自他後頸射入。從嚥下透出。箭尖上血跡殷殷。那是只有凶沒有吉了。不由得呆若木雞。四下裡喊殺聲震天。這群人卻是靜的有些恐怖。

    過了半晌。古君海懷抱展跖漸冷的屍身。突然向公山不狃大聲咆哮道:「大哥怎麼會中箭?大哥怎麼會後頸中箭?公山不狃悲痛地道:「城頭守軍箭矢充足。所用楚弩既狠且遠。夜色之中不能視物。實是防不勝防。大哥見城池一時難以攻下。回首命我調兵自側翼佯攻。分敵之兵。誰料……誰料便在此時。一枝冷箭射來。正中大哥後頸……」

    葉羽怵然道:「大哥一死。軍心必亂。待赤忠追兵一到。大事休矣。我們當速速撤兵。先逃離此地再說。」

    「不可如此!」仲梁懷搶上一步大喝。

    仲梁懷本不擅戰。又兼失了彭城。這些悍匪實實有些看不起他。曾卞斜眼睨他。冷冷地道:「怎麼。大哥不在了。便由你姓仲的當家作主了不成?」

    「曾兄弟這是什麼話?」

    仲梁懷一臉正氣。大聲疾呼道:「展大哥身死的消息尚未傳開。城中守軍更是不知。是以我軍尚能穩住陣腳。若倉促逃走。消息必然洩露。到那時。城中守軍必出城攻擊。我三軍將士又各懷異心。黑暗之中一旦大亂。三軍如何整頓?到那時一發而不可收拾。大家只好散伙仍去打家劫舍罷了。」

    葉羽、曾卞之流都是只會喊打喊殺的悍匪。兵shu戰策從不曾習過。聽他嘮叨半天。不耐地一翻白眼道:「難不成我們還要硬著頭皮繼續攻城?」

    仲梁懷道:「退是要退的。卻不能如此慌張。我們應該穩住陣腳。擺出休兵紮營。夜間休息地假像。同時各營將領要將大哥陣亡的消息秘而不宣。然後各部兵馬依次而退。趁夜離開此地。尋個地方紮下營來。再為大哥操辦喪事。徐圖後計。古二哥。你看是不是這個理兒。如今展大哥已經去了。你就是咱們大家的主心骨了。如此緊要時刻。你得站出來說句話啊。」

    公山不狃也急急地道:「是啊。古二哥。展大哥已去。這副擔子除了你再無旁人能挑起得起。為了咱們上萬兄弟地性命前程。二哥責無旁貸。應該站出來主持大局了。」

    古君海沒想到第一個擁戴自己地反而是仲梁懷和公山不狃。眼見二人一臉惶急赤誠之色。些許疑心頓時煙消雲散。

    他俯首匆匆一想。覺得二人所慮有理。展跖這支隊伍都是三山五嶽的好漢聚集而成。各有山頭。各有統領。如果倉促把展跖戰死的消息在全軍傳開。必然有人趁夜遁走。重新嘯聚山林去了。三軍不戰便要潰不成軍。一但城中守軍也看出蹊蹺。出兵出城作戰。眾家兄弟今夜就得交待在此地。

    一念至此。古君海急急頷首道:「公山兄、仲兄所言有理。劉煜。你和公山兄仍有陣前佯攻邀戰。公山兄……」

    公山不狃雙拳一抱。豹眼環睜。大聲道:「二哥放心。大敵當前。你我兄弟當同舟共濟、共赴此難。公山不狃來斷後好了。請二哥坐鎮中軍。主持大局。」

    「好!」

    古君海答應一聲。公山不狃便轉身大踏步返回陣前去了。劉煜見狀。忙自回本部點齊兵馬。向城下移動。

    古君海又道:「蒼山是回不去了。葉羽、莫風。請兩位兄弟率本部人馬開路。引軍向西南撤。撤至沐河沿河南下。到雞冠嶺安營紮寨。暫作大軍休整之地。」

    葉羽、莫風情知情況緊急。再加上古君海一向在展跖軍中排名第二。便也默認了他地首領地位。匆匆領命而去。

    古君海道:「仲兄。曾卞……」

    仲梁懷道:「二哥放心。我和曾兄會助二哥穩住中軍。糧草、財帛、傷兵裝車先行。再隨二哥拔營起寨。」

    古君海大為欣慰:「有勞兩位兄弟了。」

    仲梁懷和曾卞看看展跖屍首。重重一跺腳。也返身急去。

    四周火把獵獵。侍衛們低著頭。站成一個圓圈默默而立。古君海伸出顫抖的手指。幾番想拔去展跖頸上弩箭。瞧及他怒目圓睜、栩栩如生的模樣都不忍下手。最後。他終於伸手握住箭尾使勁一扼。將箭桿扼為兩截。然後閉目捏住箭頭。一狠心。將那血淋淋的箭桿穿頸拔出。丟在地上。

    「大哥!」古君海淚如雨下。顆顆黃豆大地淚珠劈劈啪啪落在展跖臉上。撫屍痛哭半晌。聽到後軍騷動。已經開始拔營起寨。他才止了悲聲。將展跖的屍身攔腰抱住。一咬牙根。站起身來中。托著展跖屍首向中軍大帳疾走。

    展跖殘軍敗走雞冠嶺。在那裡進行修整。整頓三軍。諸位頭領重新排定座次。並在那裡與眾位兄弟商議今後的出路。

    公山不狃智勇雙全。無論是實力還是威望。在展跖軍中都僅次於古君海。再加上展跖中箭身亡前後。他地表現可圈可點。盡顯忠心和手段。古君海坐了頭把交椅後。他便理所當地做了二當家。劉煜、葉羽等諸將也都按照他們**地山頭人馬兵力多寡排定了上下坐次。

    仲梁懷自彭城逃回後。身邊殘兵敗將不多。實力已嫌不足。但此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打點安排。面面俱倒。比起這些悍匪來多了些智慧計謀。再加上他也是主動擁立古君海的人。如何安排。倒煞費周意。古君海思來想去。便委了他個主偏地職務。主偏就相當於後來地軍師、參謀長。於是仲梁懷便一躍成為這支強盜軍地狗頭軍師了。

    這位狗頭軍師上任之後馬上便向古二哥獻計:展跖已死。以他們的身份和力量來說。謀奪魯國江山實力上既不濟。又缺乏天經地義的理由。不如從此棄了在魯、宋兩國活動地區域。專心殺向東夷。利用東夷部落無國無城、內部混亂的局面。在那裡打下一片江山。進則開國稱君。退可佔山為王。

    古君海聽他娓娓道來。深以為是。於是三軍休整幾天後。便棄了在魯、宋兩國邊城的基業。殺向東夷部族的領土。

    東夷鍾離谷。是一處極險要地地方。地勢同展跖在魯國蒙山蒼霞嶺的老巢有些相似。到了這裡後。古君海大為滿意。便在這裡駐紮下來。想把這裡打造成同蒼霞嶺一般進可攻退可守的險要山寨。

    自他深入東夷境內之後。魯國地軍隊再無機會碰面。赤忠地軍隊因要駐守彭城要地。也不能離開駐地過遠追擊。而梁虎子正在於余丘為嬴蟬兒撐腰。同東夷內部諸部勾心鬥角。所以古君海這一路上少有遇到大軍追擊攔截。給了他喘息之機。

    往日裡是展跖的人馬是三天一大仗。兩天一小仗。整天疲於奔命。如今一路行來。直到駐紮鍾離谷。都不曾遇上像樣地戰鬥。有些東夷小部落見了古君海的大軍。不是望風而逃。便是不堪不擊。他地損失極小。沿途倒擄了不少急需的糧食和健美動人的東夷族少女。

    古君海性好漁色。以前還要背著展跖。現在不管是白晝宣淫還是大被同眠再也沒人管了。如今他總算體會到了當老大的好處。古君海認為這都是仲梁懷用計得宜的原因。因此對他大為滿意。不止是他。便是那些原本不正眼看仲梁懷一眼的大小頭目們都覺得仲梁懷這個傢伙打仗固然不行。不過出出主意。冒冒壞水兒還真有一套。

    待到了鍾離谷。古君海按照昔日蒼霞嶺的模樣開始建立山寨。修築山牆和堡壘。這些強盜們擅長破壞。卻不擅長建設。這些方方面面的事情。季氏家臣出身的仲梁懷駕輕就熟。無論是分配錢糧。還是安排人手建房築城。操辦起來倒是井井有條。不禁令人刮目相看。古君海對他也更為倚重了。

    這天傍晚。仲梁懷忙完了手頭的事情。也顧不得歇歇疲乏的身子。便急匆匆地趕到了公山不狃的住處。公山不狃的住處是一樁用松木搭建而成的簡陋房屋。用的材質與士卒們的住處相同。只是獨門獨院。房屋也顯寬敞罷了。

    粗鄙的地板上鋪著幾張獸皮。公山不狃正獨自一人坐在獸皮上喝酒。他旁邊一個容貌姣好。穿著小衣短裙。袒露著結實健美大腿的東夷少女正小心翼翼地侍候著。女孩一見仲梁懷進來。向他露出討好的笑容。

    這女孩是古君海為了籠絡人心。特意從自己看中的少女中挑選出來送給公山不狃的。公山不狃素不好女色。雖然偶爾也與她同床。但是大多數時候只把她當個貼身女侍使喚罷了。一見仲梁懷進來。公山不狃便知他必是有了什麼消息。他不動聲色地端起粗鄙的陶碗。一仰脖子。將一大碗劣酒灌下。把陶碗一頓。抹抹嘴巴。沉聲道:「出去。不得某家吩咐不得入內。」

    「是!」那少女慌忙答應一聲。起身退出房外。順手替他們把房門拉上了。

    「不狃。我和梁將軍聯繫上了。這是他的來信。」

    仲梁懷自袖中摸出一張素帛遞給公山不狃。公山不狃接過來展開一看。不禁蹙眉道:「這是甚麼?」

    仲梁懷失笑道:「你不識字麼?還要來問我。」

    公山不狃翻了翻眼睛。道:「廢話。字我當然認得。可是……這信上只寫了些部族名字。這算甚麼意思。打啞謎麼?」

    仲梁懷一拍自己額頭。「啊」地一聲。笑道:「抱歉抱歉。是我忘記了。為了安全起見。我把下邊的字都剪掉燒燬了。嘿嘿。這樣一來。別人看到了。也不知道它是甚麼東西。」

    「古君海一個大字都不認識。更別說那些大小頭目了。你真是多此一舉。」

    「噯。小心無大錯嘛。」

    那布帛上列著兩排密密麻麻地小字。東夷嬴、風、成、陽、介、牟、薛、郭八大部族皆榜上有名。此外還有許許多多其他部族的名字。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仲梁懷跪坐下來。挨近公山不狃。指點道:「你看清了。黑字的這半邊所列部族。是不許我們攻打地。而紅色地這半邊……嘿嘿。打得越狠。功勞越大。」

    公山不狃瞇起眼睛看了看。嘿嘿地怪笑幾聲:「難怪吳王肯招納我們。東夷八大部族。肯站在他這一邊的只有那個娘們兒和三大部族。反對投向吳國的倒佔了五個。」

    「所以。我們才有機會封妻蔭子。封侯拜相啊。」

    仲梁懷舔舔嘴唇。一臉熱切地道:「吳王宮中送來地消息。宮中正在修建一座凌煙閣。據說這座凌煙閣。不分身份出身。唯有立下開疆拓土之功的大臣才能名列其中。繪像留名。供萬世子孫頂禮膜拜。便連吳王子孫。也要每年登閣焚香膜拜。不狃。你我只是季氏門下走狗。嚴格說來。就是一個平民、一個鄉間野人。都比你我身份尊貴。可要是吳國得到東夷疆土有你我的一份功勞。到那時才真他娘的算是揚眉吐氣。不但咱們自己直得起腰來。子子孫孫都跟著沾光啦……」

    公山不狃心中怦然心動。他捧起罈子狠狠灌了口酒。再瞥了仲梁懷一眼。才故作平靜地道:「吳王麾下。人才濟濟。凌煙閣裡未必能有你我地位置。做個大夫。任個將軍。也該知足了。好了。這些有的沒有。都是將來之事。且不去說它。目下。你打算如何完成梁將軍的計劃。」

    「嘿嘿。讓古君海出兵是很簡單地。不管他古君海想建國稱君也罷。還是想佔山為王。他都不能縮進這鍾離谷從此不動吧?上萬兄弟要吃飯。要穿衣。要女人。哪一樣不靠搶地?漫說他擄來的那些財寶不會拿出去出售。就算肯出售。也找不到買主呀。這裡比不得魯國繁庶之地。除了搶。他如何立足?

    只是這東夷部族在名單上雖然分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們居住地地方分得可不是那麼清楚。有的部落能打。有地部落不能打。如果我們繞過一個部族捨近求遠去打另一個。東夷人和古君海又不是白癡。還能看不出點門道來?所以我才來找你商議。」

    他說的口乾。捧過酒罈子給自己倒了一碗。咕咚咕咚灌了幾口。一抹嘴巴。繼續說道:「你現在是二當家。排兵佈陣。調兵遣將。少不了你。咱們倆好好商議一下。如何打擊同梁將軍作對的部族。如何保全那些傾向吳國的部族。計議妥當了。我再去向老古獻計。讓他來背這東夷第一大盜的美名。」

    公山不狃嘿嘿一笑。捋著鬍鬚道:「你老仲動動嘴皮子。我公山不狃就得跑斷腿了。要保全一些人。那麼有些地方。只能由我公山親自領兵去打了。你得和梁將軍的人時刻保持聯絡。實在不便由我出手的地方。那就得事先通風報信。讓他們早早的去避避風頭了。」

    他往碗裡倒了些酒。用手指頭一蘸。在桌上畫了起來:「東夷諸部的位置。我這些天已搞清楚了。遠的暫且不管。咱們看看鍾離谷附近的幾個部落。先拿誰下手……」

    此時。郢都城楚王宮中。吳國大夫郁平然與楚太后孟嬴亦已攀談良久。殿閣中。以垂蘇錦幄隔開內外。郁平然看不清內中情形。也不知那位曾惹得楚王起了色心。父占子媳。釀成楚國後來種種禍端的絕世尤物何等模樣。只間或聽聞環珮脆鳴之聲。猶如罄樂。

    「王太后。外臣言盡於此。也該告辭了。」

    「郁大夫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事關重大。本太后還需與大王商議一番再做決定。大夫且請回到館驛休息。舍妹季嬴。我已多年不曾見過。如今難得來到楚國。我要留她宿在宮中幾日。一敘姊妹之情。如何?」

    這女子聲音只是尋尋常常的禮節性說辭。但那女子聲音極其甜美。懶慵中微微帶有呢聲。雖然是平平常常說出來。卻如閨中新婦的**宛轉。令來令人心蕩神馳。尤其難得的是。這種嬌媚聲調絕非帷中人故意做作。而是她天然聲音若此。

    「是!一切遵王太后安排。外臣告辭。」郁平然起身。長揖一禮。

    只聽帷帳中又是輕輕一歎:「郁大夫……」

    「外臣在!」

    「那范蠡……。罷了。你去吧。」

    郁平然拱起雙手。眼觀鼻、鼻觀心。謹禮退下。

    郁平然退出殿去。兩旁楚宮侍女挑開帷幄。頓見裡邊並肩坐著一對美人兒。二人手挽著手兒。一個姿容婉媚。如盛開的牡丹。盡顯雍容華貴之氣。只是眉宇之間卻似帶著一縷抹不去的憂愁。另一個看年紀比她稚嫩了許多。眉兒細細長長。眼波如狐般媚麗。鼻如玉管。細膩如脂。紅唇一線。微微上挑……雖姿色嬌美不在其下。但眉眼之間洋溢著青春的活力朝氣。倒像一朵還未綻放的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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