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tiger1835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月關] 大爭之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1
發表於 2012-2-22 20:29:05 |只看該作者
第070章 一袖乾坤


成碧夫人府,後花院。

    亭、樹、台、琴,一美人。

    微風徐來,吹落一樹黃花,花瓣飄搖,落入池中蕩漾。亭中女子端坐台前,纖纖十指撫著一具瑤琴,琴聲叮咚悠揚,如風入松、如泉落澗、如花之落,幽雅賞心。

    從院門兒望進來,她正背身而坐,看不清她的相貌,一眼望去,只覺身纖如月,長髮逶迤,衣帶飄風,輕腰如折,一副弱不勝衣的嬌怯模樣。

    稍頃,一位少年公子急急走來,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圓圓胖胖,白白嫩嫩,衣飾華貴,僅那膝間叮噹作響的一串美玉珮飾,就足以買下十匹駿馬。院門口兒兩個侍婢見了他並不攔阻,只屈膝施禮道:「見過公子。」

    那白白胖胖的少年臉蛋紅撲撲的,滿腦門的白毛汗,他伸出食指湊到唇邊「噓」了一聲,膽怯地看了眼院中撫琴的少婦,然後低聲問道:「母親方才可曾發過脾氣麼?」

    兩個侍婢啞然失笑,向他微一搖頭,那少年頓時鬆了口氣,連忙整整衣衫,把胸一挺,邁著方方正正的步子向內行去,只是鬼頭鬼腦的神情怎麼看也有點可笑。

    這少年就是季孫子菲家的少主人,成碧夫人的兒子季孫笙。當初成碧夫人與艾氏夫人爭寵,鬥得棋鼓相當的時候,就是由於及時誕下了這個家族繼承人,這才大獲全勝。最終氣急攻心地艾氏夫人憤而自盡。

    這位小公子自幼受父母寵愛,不習文、不練武,等到年歲稍長,玩心以重,要想約束他收心可就難了。到現在已經十三歲了,卻仍是整日嬉戲玩耍,鬥雞弄犬,不肯吃苦於學業。使得成碧夫人十分煩惱,眼看他漸漸長大,卻無一技之長,是以對他加強了管教,三不五時便要叫來訓斥一番,這位小公子是著實地怕了母親。

    季孫笙躡手躡腳地走到撫琴的成碧夫人身後,小心站好,屏住了呼吸。成碧夫人聽到身後有人來,雙手十指優雅地抬起,往琴弦上輕輕一按,琴音頓止。早就等著這一刻的季孫笙立即伸出兩隻小胖手拚命鼓掌。大聲喝彩,同時搖頭晃腦,卻無限沉醉狀。

    成碧夫人回身笑啐道:「呸!娘親喚你來,是要你拍我馬屁的麼?」

    這位夫人一回身。便令人眼前一亮,如今她已年近三旬,可是看起來肌膚嬌嫩,眸澈如泉,相貌仍像二十許人,那眉眼嫣然若畫,精緻秀雅。一雙幽若遠山的黛眉、一對嫵媚地眼睛。秀氣的鼻子、小巧的嘴巴。乍見她的容貌,就像蔽月地浮雲突然分開。瀉下那滿天清輝的剎那。

    美女有許多種,最美的一種叫有女人味兒。一百個女人中可能有一個美女,一千個美女中卻未必有一個媚骨天生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一舉一動、一鼙一笑,天生有種吸引人的味道,叫人見而忘憂,見而思床。

    這位成碧夫人果然不愧是斗倒了季孫子菲的正妻,從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小侍妾爬上夫人高位地銷魂尤物,確實有著顛倒眾生的本錢。

    她那一雙天生嫵媚的眼睛斜睨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似乎漫不經心地說道:「今日不隨夫子讀書,又去了哪裡玩耍了?」

    「哦,笙沒有玩耍,」季孫笙揪著衣角,緊張地有點結巴,一張白胖的大臉也憋紅了起來:「笙隨夫子讀書倦了,便去院中習射,嗯……我忘了告訴夫子啦……」

    成碧夫人薄怒道:「習射?你能開得了弓,射得了箭嗎?又來胡說八道欺哄於我,哼!你這孩子啊,太讓為娘失望了,讓你學甚麼都不成,就只知道玩耍,便是玩耍,也常常輸給人家,我怎麼有你這麼笨的兒子?說,鬥蟋蟀又輸給人家多少財物?」

    季孫笙一聽臉色更紅,忿忿地爭辯道:「母親怎麼這麼瞧不起笙呢,笙賭錢從來沒輸過,方才和曹家二兒鬥蟋蟀,我把他的佩玉都贏來了,還有昨晚,與高寶兒鬥雞,他父親地青銅酒觚都輸給我了呢。母親若是不信,你看……」

    季孫笙為了表功,一扯袍子,從懷裡掏出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想必都是他賭錢得來的戰利品,「喏喏,這些都是我贏來的,這件東西是大前天……」

    季孫笙一一講述著每樣東西是怎樣贏來的,說的手舞足蹈,眉飛色舞,成碧夫人一雙蛾眉蹙起,臉上表情越來越難看,季孫笙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弱下來,最後把頭低頭,嘟囔道:「啊……我……,母親,孩兒錯了……」

    說著,他抬起頭,飛快地瞟了一眼母親,不服氣地道:「母親又來誑我……」

    成碧夫人又好氣又好笑,正想再訓斥兒子一番,門口侍婢忽來稟道:「夫人,仲梁懷求見。」

    「仲梁懷?」成碧夫人臉色攸地一變,袖中的雙手一下子攥成了拳頭,她欲言又止,眼神閃爍著,在亭中急急踱了兩步,瞥了一眼還傻乎乎地站在一邊地季孫笙,嗔道:「還不回去隨夫子讀書?再到處亂走,被我知道了,一定打爛你地屁股!」

    說完坐回蹬上,淡淡說道:「叫他進來吧。」

    季孫笙聞言大喜,今天真是太幸運了,有客人造訪,自己總算能逃過母親一番責備了,要不然杵在這兒聽著母親訓話,那感覺真如魔音穿腦,真是無盡折磨。季孫笙心裡感激著仲梁懷的八輩祖宗,喜孜孜地跑出亭子去了。

    到了院門口。季孫笙與正候在那兒地仲梁懷撞個滿懷,季孫笙險些摔倒,仲梁懷忙一把扶住他,一張老臉笑得像怒綻的菊花,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眼神上下打量著他道:「哎喲喲。少公子,您可慢著點兒跑,要是把您撞傷了,小人可擔待不起。」

    季孫笙正是極為歡喜的時候。也不與他計較,推開他便急急跑開了,方才聽說母親叫他,慌得正在鬥蟋蟀地他,把自己捉到的那只極品蟋蟀銅頭將軍隨意地藏在了院子一角,如果遲些回去,那蟋蟀給雞啄走,那可真是欲哭無淚了。誰有功夫理這老傢伙。

    仲梁懷笑望著季孫笙離去,又瞟了眼施施然地坐在亭中的成碧夫人,撣了撣袍袖,笑吟吟走進亭去。長揖一禮,恭聲說道:「仲梁懷見過成碧夫人。」

    成碧夫人回首瞟了一眼,見兩個侍婢都候在院門處,便又回過身來。纖纖素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撥,琴弦叮噹聲中盈盈起身,故作平靜地問道:「仲梁懷,你來見本夫人,有什麼事麼?」

    仲梁懷瞇起眼睛打量著成碧夫人,成碧夫人背身站立,一襲天水綠的長裙直曳於地。秀項頎長。兩道香肩斜斜削下,鴉黑的秀髮只用一條細細地縞素帶子束著。於肩後直達臀上,纖腰向內凹出一道虹橋似的曲線,與筆直懸瀑似的秀髮在腰與發之間構成一道弦月,一身風流,嫵媚不勝。

    「成碧夫人就像一枚成熟的果子,比起當年,風彩愈發地迷人了。」仲梁懷暗暗讚歎一聲,那時,他在季孫子菲府上做事,正當壯年,如今一眨眼的功夫十多年過去了,自己已是斑斑白髮,漸現老態,而成碧夫人卻風華依舊,想起來不免唏噓。

    仲梁懷陪著笑臉恭維道:「小人已經很久不曾見過夫人了,心中掛念的很,今日見了夫人,夫人天香國色、風采依然,小人也為夫人歡喜……」

    成碧夫人哼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道:「仲梁懷,你來見我到底有什麼事儘管直說罷了,本夫人也是你讚得起的人嗎?」

    仲梁懷臉色微變,微微有些不忿地道:「夫人,這樣的話未免令小人寒心了,小人在府上做事的時候,對夫人畢恭畢敬、奉若神明,無一事不為夫人著想,若非小人……,嘿!夫人恐怕未必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吧?」

    成碧夫人猛地轉過身來,雙目微微一凝,寒聲道:「仲梁懷,你好大的膽子!這是威脅我嗎?」

    仲梁懷立即滿臉堆笑,躬腰說道:「呵呵……,小人哪敢吶。啊,方才見到少公子,說起來,少公子一表人才,漸漸長大成人了,仲梁懷見了也為之欣慰呢。看夫人母慈子孝,其樂融融,對這位少公子,夫人想必也滿意地很吧?」

    成碧夫人變色道:「仲梁懷,季氏門下人才濟濟。陽虎、公山不狃皆當世之雄,你有什麼本事與他們平起平坐?做人當有自知之明,若非是我暗中相助,你會有如今的權勢嗎?你的人情,我早已還了,你提他作甚麼?」

    仲梁懷拿住了她的軟肋,也不想逼人太甚,忙拱手笑道:「夫人對小人地關照,小人可是從來不曾忘記過啊,對夫人,小人是從心底裡的感激。小人此來,是聽說夫人正組隊參加龍舟之賽,這些雜事小人最是熟稔,不知可有什麼需要小人效力的地方嗎?夫人只要吩咐一聲,小人必定全力以赴。」

    成碧夫人拂袖坐回去,淡然說道:「賽龍舟麼,不過是本夫人閒來無事,組支船隊消遣解悶兒罷了,如今你已是執政大人門下管事,本夫人豈敢勞動你的大駕。」

    「哪裡哪裡,仲梁懷一日是夫人門下家奴,一生都是夫人門下之奴,豈敢悖主忘恩?」仲梁懷舔舔嘴唇,狡黠地一笑:「夫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執政大人發下話來,季氏門下地船隊誰若奪冠,便可獨家經營三年海鹽生意。嘖嘖嘖,三年吶,三年的海鹽生意,所得該是何等豐厚,怕不要要堆起一座金山了,夫人真的毫不在意嗎?」

    成碧夫人睨他一眼,心道:這要莫名其妙跑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他真有什麼辦法可助我奪冠麼?若是那樣,他定是要從中分一杯羹了。不過以獨營海鹽的暴利,如果他真有辦法,與這厭物合作一回到也無妨。

    想到這裡,成碧夫人的臉色緩和下來,她扭過身來,正視著仲梁懷,肅然問道:「這麼說,你有什麼好法子麼?那倒不妨說來聽聽。」

    仲梁懷頓時一呆,他哪有什麼競賽必勝的辦法?方才問起龍舟的事只不過是句客氣話,找個切入點。總不能一進門就直接了當地講:夫人,小人馬上就要搞垮陽虎了,陽虎一倒,公山不狃必與小人爭權,那時還望夫人在執政大人面前為小人美言幾句,讓小人頂替了那陽虎吧。

    如今成碧夫人真地向他問計,仲梁懷不禁傻了眼,人要臉、樹要皮,要是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就這麼吱吱唔唔遮掩過去,還怎麼還好意思向成碧夫人求助?

    仲梁懷這人在季氏三大家臣中,是最乏才智地一個,若非成碧夫人幫襯,以他的能力是斷斷升不到如今這個位置地。此人本來就沒有急智,一時之間哪裡想得到好辦法,當下心中發急,眼珠亂轉,可是腦子裡渾漿漿的只有陽虎垮臺,自己上位這些念頭,旁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陽虎垮臺,陽虎垮臺……」,仲梁懷那生了銹的腦筋突然「嘎嘣」一下,蹦出來十年不遇的一點智慧火花,想起了一個對陽虎奪權至關重要的人來,仲梁懷不禁一拍大腿,喜不自禁地道:「夫人,小人這裡有一個法子,夫人若依小人之法行事,此番龍舟競渡必定奪冠!」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2
發表於 2012-2-22 20:29:27 |只看該作者
第071章 玲瓏手段


成碧夫人神色一動,連忙問道:「什麼法子?」
  
  仲梁懷有了主意,神色也從容下來:「夫人,這賽舟,實際上賽的是操舟之人的本事。咱們魯人不以舟楫之術見長,可以聘吳人操舟啊,那時還怕勝不了旁人麼?」
  
  成碧夫人曬然道:「真是廢話,龍舟競渡,一年只有一次,原未料到今年執政大人會出此重賞,誰的府上會養著一幫閒人,只為了每年一度的龍舟競賽之用?再說,吳人也非個個擅長操舟,來我魯國的吳人大多都是商賈,如今還多被季孫大人拘押起來,如果去吳國尋找,往返一趟,時間上又來不及,吳人?哪裡有吳人?」
  
  仲梁懷嘿嘿一笑,成竹在胸地道:「夫人此言差矣,這吳人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成碧夫人一呆,失聲道:「你幾時變成了吳人?」
  
  仲梁懷乾笑道:「夫人說笑了,小人哪是吳人吶,我是說……如今咱們曲阜就有一個人,只要找到了他,便可找到足夠的善習舟楫的壯士。只要他肯相助,還有何人能與夫人爭鋒?」
  
  成碧夫人一喜,連忙問道:「他是什麼人?」
  
  仲梁懷微微一笑道:「當然是現在住在雅苑的那位吳國公子慶忌。」
  
  成碧夫人愕然道:「吳國慶忌?這……怎麼使得?」
  
  仲梁懷道:「怎麼使不得?慶忌此來曲阜帶了兩百名親兵,大多是從吳國起就一直追隨在他身邊的驍勇之士,這些人少有不習水性的。從中再擇優異,要奪競舟之冠,還不是易如反掌?再說,慶忌公子在漆城時。就是借住地夫人府邸,說起來是欠著夫人一份人情的,夫人若請慶忌相助,他豈會拒絕?」
  
  「慶忌?」成碧面露沉吟之色,已然大為意動。她一口銀牙輕咬著薄唇,仔細想了片刻心中已有定計,臉上神色頓時輕鬆下來,微微側首睨了一眼等候在旁的仲梁懷。說道:「嗯,你這異想天開的主意還算不錯,我仔細想想再說吧,今日來找我。就只為了這一件事麼?」
  
  仲梁懷大喜,厚顏笑道:「是,主要就是為了夫人這件大事。不過……小人這裡還有一件小事,對夫人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小人出身夫人門下,您說夫人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
  
  成碧夫人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好啦,不要花言巧語的,到底是什麼事。你現在可以說啦。」
  
  仲梁懷喜孜孜地說出了自己地打算。成碧夫人聽了猶豫起來,半晌方道:「仲梁懷。人貴自知,以你的能力,就算現在的地位,若非有我相助,你也是得不到。以你的才智能力,一旦到此高位,不知多少人會暗中覬覦,頻施黑手,你……怕是自保也不足,如要取代陽虎,對你來說,實是取禍之道,我好心勸你,還是安守本份,知足常樂吧。」
  
  仲梁懷一聽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夫人,什麼叫知足常樂?昔日成碧夫人得季孫子菲大人寵愛,與艾氏夫人並列,地位已固若磐石,若是知足常樂,又何必令我去尋一個初生地……」
  
  「住嘴!」成碧夫人攸地站起,明淨無暇的臉蛋上透出一抹胭脂般的紅霞,她呼吸急促,好半晌才強自抑制下來,拂然道:「好!我答應你,你若扳得倒陽虎,我便助你取其地位。不過從此之後,你可再也不要……」
  
  仲梁懷哈哈一笑,接上去道:「夫人放心,只消我能取陽虎而代之,魯國之中,唯有季孫執政大人在我之上,還有什麼事是我辦不到的?那時自然不會再來麻煩夫人。」
  
  成碧夫人舒了口氣,頷首道:「好,仲梁懷,希望你這次能言而有信。」
  
  仲梁懷自得地一笑,拱手而退:「夫人放心,這是小人麻煩夫人的最後一件事了。小人告退。」
  
  仲梁懷施施然退下,到得園口,與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正好撞個對面,那人瞟了他一眼,冷哼而過,仲梁懷不以為忤,自顧笑吟吟地離去了。
  
  那人匆匆走到成碧夫人面前,問道:「姐姐,我方才聽說仲梁懷來了,便立刻趕了來,他來找姐姐做什麼?」
  
  成碧夫人冷哼道:「還不是挾恩自重,逼我為他做事。哼,取陽虎而代之?陽虎一代梟雄,豈是他這樣的平庸小人所能抵敵的。以他地本事,非要強行取代陽虎,那真是自尋死路。」
  
  那男子蹙眉道:「姐姐答應了他麼?陽虎……可不是好惹的啊,如果得罪了這個人,怕是以姐姐的身份,也要受他百般刁難。」
  
  成碧夫人歎道:「你放心吧,我答應他的,是他扳倒陽虎之後,才為他向家主進言。憑他?扳得倒陽虎嗎?哼,癡人說夢罷了。」
  
  那男子以拳擊掌,煩惱地道:「姐姐,留著此人,終究是個大禍害,依我看,咱們不如找幾個可靠地人,把他給幹掉,那才一了百了……」
  
  成碧夫人橫了他一眼,嗔道:「成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還是這麼不穩重?仲梁懷雖然較陽虎、公山不狃要顯得平庸無奇。可是小人伎倆還是懂得一些的,他守著那麼一個大秘密,難道不怕我殺他滅口?此人一定有應對之法,好在,他是我的同謀。若非生死兩難關頭,他是無論如何不會說地,且由他去吧。」
  
  成秀跺了跺腳,只好無奈應允。成碧夫人又問:「對了。讓你收購糧食、牲畜、絲漆等物的事,現在進行地怎麼樣了?」
  
  成秀道:「姐姐放心,我派了許多人手,不止在魯國,還遠赴齊、曹、鄭、宋等國收購,就地蓄於倉稟和牧場之中。現在所蓄之物,足供曲阜所有百姓一年之用了。不過……,姐姐。咱們收購了這麼多的糧食、牲畜,絲漆等物,已經佔用了巨額的錢財,這些東西放的越久越不值錢。咱們這麼大肆收購,今年雨水充足,又不像要發生災荒的模樣,如果不能及時轉賣出去……」
  
  成碧夫人輕鬆自若地道:「放心吧。我決意收購這些東西,是仔細考慮過地。現在南面有吳楚兩國磨劍霍霍;而北面呢,齊國晏相與高、欒、鮑、田幾家權臣愈鬥愈烈;而我魯國,自慶忌一來,風雲迭起,形勢一觸即發,這三處地方。恐怕先後都要出大亂子。戰亂一起。民生首當其衝,什麼天災也沒有這種人禍厲害。介時我們屯積地糧食、牲畜必定可獲重利。」
  
  成碧夫人經商的眼光向來超卓,成秀對姐姐十分信服,聽她這麼說,便不再進言。成碧夫人是季孫子菲大夫地夫人,以如此顯貴地身份經商,在當時來說並不稀奇。
  
  春秋戰國時代,正是中國商人的黃金時代,由於諸侯林立,所以各國物資的交流多倚賴於商賈,因此商人地位極高,甚至比肩於士。齊國名相管仲就出身於經營漁鹽的商賈;范蠡、子貢也是先後經商,並無損於一世賢名,原因就是當時商賈並非受人岐視的低賤行業。
  
  當時季氏門下的貴族們經商的許多,每家都有些生意,要不然季孫意如也不會以經營海鹽為賞,要門下各家竭力取勝了。成碧夫人剛剛嫁入季孫子菲家中時,就顯示出了超凡的經商能力,艾氏夫人趕走了丈夫許多侍妾,唯獨留下了她,除了這侍妾成碧會做人,卓越地經商才能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要知道艾氏夫人本是經商高手,所以才能在數年間讓丈夫的財產以倍數增加,成碧故意示弱的情形下表現出來的經營能力猶能受到艾夫人重視,其本領便可見一斑了。
  
  鬥垮了艾氏夫人、丈夫也身故以後,成碧夫人便專心經營商業,如今已成魯國首富,富可敵國。當時富商大賈牟取暴利,手段有三,一是舟車並用,輾轉異域,利用空間差異賺取暴利。由於路途遙遠,所運送地都是珍奇古玩,或高檔生活用品;第二種就是藉著資本雄厚,屯積居奇,將糧食、牲畜、絲漆等一類利潤本不高的生活必需品屯積起來,天災人禍的時候再運去災區出售,利用時間差異以獲取暴利;第三種就是借貸了,借貸自然離不了高利貸。
  
  這些經營手段正是成碧夫人最主要的三個經營方面。然而除此之外,還有一項可獲暴利地買賣,那就是煮鹽售鹽。那個時代售鹽獲利是極其巨大的,其利潤甚至在經營珠寶之上,如果獨家經營三年,那利潤的確是一筆無法想像的巨大財富,有此原因,慶忌夫人對能否奪得競渡勝利怎會不放在心上?
  
  她問過了收購米糧牲畜的事,便道:「成秀,你馬上去替我辦一件事。往城外慶忌軍中送些東西,嗯……,送牛十頭、豬二十頭、羊二十頭,再送絹、葛、縞等三車,以作饗軍之用。」
  
  成秀一呆,問道:「慶忌?是從吳國來的慶忌公子嗎?我們和他並無什麼瓜葛,為何要送他禮物?」成碧夫人淡淡一笑道:「慶忌是我季孫家的貴客,我以禮物饋贈我家客人,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成秀不明姐姐用意,只好點頭答應,成碧看著弟弟離去,微舒懶腰,媚目中泛起一片得意地神采:「今日送你肥牛肥羊,來日要你做我耕牛座馬。吳國第一勇士麼,呵呵,若有他為我效力,此賽還怕不能拔個頭籌?」
  
  成碧夫人含顰嫣然,淺淺而笑。令人綺念叢生地嫵媚臉蛋上露出一絲自矜的甜美笑意。
  
  這日傍晚,慶忌與公子們唱著春秋版《打靶歸來》自田獵場回來,剛剛回到府中,陽虎便到了。陽虎躊躇滿志。面有喜色。慶忌練了一天地車戰,腹中正覺飢餓,忙把他迎進廳中就坐,命人擺上酒肉,與他對坐暢飲進食,持箸笑問道:「虎兄今日神采飛揚,可是有什麼喜事,是不是季孫大人已有決定?」
  
  陽虎嗨道:「我家主公。休提休提,要他決定一件大事,談何容易?不瞞你說,我家主公這些日子並沒閒著。不斷召見各位大夫議事,商議援兵助你,可恨叔孫、孟孫不斷阻撓,那些大夫們深知無論是同意還是反對。都不免要得罪一方,是以推諉扯皮,亂出主意,到現在也沒個定論。說到這兒,他又安慰道:「不過公子不必過於憂急,借兵助一人伐一國,本是極慎重的事。本來就不是倉促可以決定地。再說,就算主公決意出兵。此時也不是時候,我正在聯絡各方,為公子剷平阻力,公子只管放心寬住,多多交結士流公子,說不定會有奇效。」
  
  慶忌知道,各國的兵將都是臨戰募兵,平時都是農夫,如今這個季節正是農忙的時候,因此各國此時少有大動干戈,進行較大戰爭的,即便此時季孫意如答應下來,以魯國的複雜情形,夜長夢多,說不定會出什麼事情,現在暫且拖延,努力爭取對自己更好地形勢,其實也有道理,便欣然一笑,說道:「虎兄說的是,那麼虎兄為了何事這般喜悅,莫非……新聘了什麼絕色佳人?」
  
  陽虎哈哈大笑,挾起一片滷肉大嚼,開心地擺手道:「噯,女人嘛,就像這芥茉,不過是一味作料罷了,蘸上一點,味道更香,不蘸嘛,嗯……也沒啥兩樣。我陽虎不好此道,只不過偶爾尋歡,調劑一下罷了。」
  
  說到這兒,他忽地揚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公子,我聽說……昨日成碧夫人往你的軍營裡送了些牛羊布匹,可有此事?」
  
  慶忌頷首道:「正是。」
  
  陽虎嘿嘿一笑:「這事兒……可不是我家主公的意思,你可收下了嗎?」
  
  慶忌笑道:「管她什麼理由,我是來者不拒,讓我地兵將吃的飽飽的,戰場上才能為我拚死效力。」
  
  陽虎擠擠眼睛,摸著鬍子詭笑道:「成碧夫人為何送你厚禮,莫非是聽說了公子夜御六女的豐功偉績,一時動了春心,想要打你主意?」
  
  陽虎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越看越笑:「嗯,我看行,公子這般人品相貌,嘖嘖嘖,任哪個女子見了,不想和一口水把你吞了下去。」
  
  慶忌聽了啼笑皆非,他還真不知道陽虎也愛開玩笑,只好尷尬地道:「虎兄說笑了,成碧夫人乃季氏門下孀居的婦人,再則身份高貴,怎可……怎可拿來取笑?」
  
  陽虎不屑地道:「啊呸!公子一世英雄,怎麼也學人家惺惺作態?男歡女愛,只要兩情相悅,有誰管得了?孀居的婦人若要嫁人,若要尋個相好,乃是自家之事,主公怎麼會管這麼無聊的事情?」
  
  說到這兒他嘿嘿一笑,故態復萌道:「不過……成碧夫人真是一代尤物呢,便連我這素來不好女色的人見了她那妖嬈姿態,都要怦然心動,公子……」
  
  說到這兒他忽省起自己身份,男女之情固然談之無妨,但是上下尊卑卻是有別地,忙嗆了一聲,端起杯來,一臉正氣地說道:「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於其人。咱們不談女人,不談女人。」
  
  慶忌哈哈大笑道:「虎兄也相信女人是禍水嗎?」
  
  陽虎側著頭,說道:「女人是禍水?嗯,不錯,禍水,來來來,不談禍水,喝酒喝酒。」
  
  慶忌見他忐忑,不好再捉弄他,笑嘻嘻地應酬了這杯酒,笑道:「虎兄,你還沒說今日有何喜事呢?」
  
  提起此事,陽虎臉上重現喜色,笑道:「公子不知,執政大人欲重建稷祠,由我主持修建、供神、塑身,並祭祀等一應大禮,呵呵,我家主公如此信任,陽虎豈能不喜?」
  
  慶忌聽了也替他高興,忙舉杯道:「不錯,果是一件喜事,來,慶忌也敬一杯,為虎兄道賀。」
  
  陽虎哈哈大笑,連道不敢不敢,卻也舉杯,喜氣洋洋地干了。
  
  慶忌乾了這杯酒,把杯子一放,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隱隱有種不妙的念頭,仔細想了想,卻沒摸著頭腦,不知這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
  
  陽虎見他神氣古怪,抹抹嘴巴上的酒漬問道:「公子為何這般神氣?」
  
  慶忌想不出緣由,便一笑道:「哦,沒甚麼,咱們喝……哎呀,不對,不妥,此事大不妥!」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3
發表於 2012-2-22 20:29:55 |只看該作者
第072章 軟刀子殺人


陽虎緊張地道:「什麼不妥,哪裡不妥?」

    慶忌連忙擺手,蹙起眉頭凝神細想,陽虎見了便把嘴巴閉起,扶膝瞪著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起了什麼。

    其實陽虎一說,慶忌便該想起來了,因為那時候建築是一件大事,而建祭神、祭祖的祠或者築城,更是一件極其神聖莊嚴的事情,其政治意義非常重大,有幸能主持修建這種重要建築的人,要第一條就是德高望重,身份尊榮,最好是當世之聖賢,這才容譯天神取得溝通。

    正因其意義非凡,所以能有資格承建這種神聖建築的人,等於在政治上、在官場上擁有了極高的權威,受到了大眾的認可。吳國的伍胥以相國之尊親自跑去監工築城,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他在那兒,無人威望更甚於他,這種光榮的事必須得由他去擔綱。雖說城池規劃、建築都有具體的人去做,但是必須由他來牽頭。否則建什麼稷祠,不過做一包工頭而已,陽虎又豈會這般高興?

    然而也正因為神祠莊嚴無比的文化特性,因此使一家奴去主持這樣重要的事情,便有些形同兒戲,等若授人話柄了。這樣的事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尤其是在魯國這種特別重視周禮,以禮制為國之根本的國家,就無異於一場政治災難了。

    慶忌知道這種禮制的嚴格要求,又比別人多了幾千年的見識,知道歷史上不知多少人曾用類似的方法給政治對手下套,上牆抽梯,把對手置於火上烤,終成眾矢之的的事例,所以才能非常敏銳地感覺到其中的陰謀.換了旁人,無論是季孫意如,還是陽虎。都不可能想的這麼審慎,公山不狃出這詭計,本就是以有心算無心,只是他沒想到陽虎會向慶忌炫耀,而這個慶忌又看過太多宮廷戲。以致功敗垂成。

    慶忌越想越覺不妥,如今陽虎是他最大的助力,可萬萬不容有失,不過他又怕是自己多疑,所以沉吟半晌,才鄭重問道:「虎兄,建造稷祠這件事。是執政大人自己屬意於兄,還是有人提議?」

    陽虎本是極乖覺地人,立即聽出話外之音,面色頓轉凝重,忙問道:「有什麼問題?」

    不待慶忌回答,他又答道:「稷祠上個月被春雷引燃了大火,付之一炬,本來就要重修的,因著公的事,朝中爭執不下。這件事便暫且擱下了。因為借兵伐吳的事如今膠著不見結果,暫時被擱置下來,莫大夫便向執政大人提起盡快重建稷祠。據我所知,執政大人接了莫大夫的奏呈後,詢問府中家臣霍開、冼一平,二人向執政大人舉薦……」

    說到這兒。他地臉色已變的十分難看。他和公山不狃、仲梁懷同為季氏門下權勢最大的三位家臣,都有自己的府院和一眾手下,平時並不在季府中聽命當差,季孫意如身邊還有些親近的家臣。這霍開、冼一平便是其中兩個。

    陽虎得了這差使之後,也曾私下問過自己在季孫意如面前布下的眼線,知道是霍開、洗一平的舉薦,這兩人因直屬於季孫意如,不是三大家臣地屬下,但是平素一向與公山不狃、仲梁懷走的較近。陽虎聽說是他們舉薦,又想不出其中有何對自己不利的方面。還以為他們是眼見公山不狃與仲梁懷失勢。有意向自己買好,所以當時還頗有些自得。此時他當然知道其中必有詭計,這兩個人只怕是抱著坑害自己的念頭了,只是雖然這麼想,他還是不明白對方的陰謀所在。

    慶忌見他臉色,也知道舉薦他的人恐怕和他並非一路人,這樣看來,自己的猜測就確有依據了。於是慶忌把自己瞭解的祀建禮制詳詳細細說了一遍,陽虎對這些繁褥禮節一竅不通,聽他解說半晌方恍然大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明刀明槍的對手他並不怕,哪知道要去建座祠,那皇禮教竟也暗含如此的玄機、偌大地殺機。

    慶忌說完又道:「虎兄,此事可大可小,罪名可輕可重,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大可造以聲勢,直指執政大人。如今叔孫、孟孫兩家與大人不合,就算不是出於他們的主意,他們也是會加以利用的。當然,僅憑這麼一件事,絕對扳不倒執政大人,可是虎兄做為執行者,那時候……」

    陽虎已一臉陰霾,沉聲接道:「那時候,不消執政大人開口,我陽虎為主分憂,也得自請貶斥,最好的結局,也就是回到我家主公的封邑去,做一門護院,從此不得踏入曲阜半步。」

    慶忌不語,陽虎是何等樣人,內中利害,只消一點他就明白,完全不必自己渲染,以他的機智,此刻怕是早已想通了前因後果,連誰是幕後害他地人都知道了。慶忌沉靜地看著他問道:「虎兄既知其中陰謀,現在有何打算?」

    陽虎把濃眉一挑,咬著牙道:「當然不會遂了他們的意,我這便去見主公,就說自己身份……低賤,不配承擔建祠大禮,請主公另覓良才。」

    說到這兒,陽虎臉上橫肉一陣扭曲,要知此人自尊心極重,最不願提起自己卑賤的出身,現在要他親口說出來,心中已是恨極了那使計的人。

    慶忌搖頭道:「不妥,此等禮制,季孫大人又豈會不知道?他聽人舉薦,使虎兄督建稷祠,一是出於對虎兄地信任,相信虎兄能不負所托,盡快盡好地建成稷祠;另一方面,也是季孫大人完全沒有想到有人別有居心,存心欲陷虎兄於不義。」

    說到這兒,他冷笑一聲道:「這種事,原本就是他娘的豬臊泡,想吹大便大,想吹小便小,如果沒有人存心起刺生事,建了也就建了,根本不會惹起什麼風浪。所以季孫大人既想不到,又自矜以他的權柄地位。不會有人挑戰他的權威,這才欣然令虎兄去做這件事。你若這麼回覆季孫大人,季孫大人問起,那時你如何說?直說有人要害你嗎?證據何在?到那時徒然讓季孫大人知道有人與你不和,哪有半點好處?」

    陽虎臉上的神情鄭重起來。肅然拱手道:「公說的是,以公之見,陽虎該當如何?」

    慶忌側著頭望天想想,似笑非笑地道:「非常簡單,將計就計,順水推舟。」

    陽虎忙道:「願聞其詳。」

    慶忌道:「虎兄可去見季孫大人,說出心中所慮。然後請季孫大人擇一素有賢名、德高望重的公卿大夫為建祠正使,虎兄可為其佐助,具體事情當然還是虎兄去做,可是上面供著這麼一尊神,任他明刀暗箭,再無人能傷得了虎兄分毫。稷祠建成,虎兄可分一半功,同時可得季孫大人歡心,而且可以不著痕跡地消彌這一禍患。至於那施計使謀地陰人麼……」

    慶忌挽袖提壺,往杯中斟酒。淡淡地道:「相信以虎兄地本領,自有辦法慢慢消遣於他。」

    陽虎聞言大喜,拍案叫絕道:「好!好一招順水推舟,此計甚妙,就依公子所言。公子,陽虎這便回去了。」

    慶忌知道此事不馬上辦好。陽虎便無心飲酒,便也起身相送,行至門口,慶忌說道:「虎兄。慶忌還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陽虎慨然道:「慶忌公子,蒙你稱一聲兄長,虎本不敢當,不過陽虎身份雖然卑微,這一顆心卻絕不卑賤,公子待我以至誠。陽虎豈能不知?再如何不中聽地話。我知道公子是為我好,陽虎又不是不知好歹地人。又豈會因此怒?公子但說無妨。」

    慶忌點點頭,說道:「虎兄,你出身寒微,從最低賤處做起,一步步走到今天,雖非公卿,位比公卿,雖非公卿,權逾公卿,這固然是虎兄才智卓絕,方有今日成就,但是也因此引來許多人的妒恨構陷。

    若是尋常的陰謀詭計,以虎兄的機智權變,料能應付,唯有這高高在上地貴族禮制,繁褥高深,縱閱盡書卷,怕也不能記的完全,再說虎兄哪有時間把洋洋灑灑的周禮大全記的完整?而且以虎兄今日的地位權勢,需要你親力親為的事越來越少,需要你居中決斷、運籌帷幄的大事越來越多。

    所以……虎兄應該多尋幾個博學之士相助,以這次助慶忌伐吳地事來說,慶忌也知道,一直是虎兄鼎力相助,並為之奔走、聯絡各方,虎兄身邊若有幾個智囊,相信能把這些事安排的更加井井有條。虎兄若想把這位坐得穩定,更是必須得找幾個聰穎的腦袋一齊想你之所想,而不是你一人勞碌奔波,疲於奔命。」

    陽虎定了定神,雖然心中有事,但是這番話他是真的聽進去了,而且想及自己成了這事實上的魯國宰相之後,的確做事每多吃力,慶忌所言的確不假。便拱了拱手,感激地道:「公子良言,陽虎謹記在心。」

    陽虎匆匆趕出門去,上了馬車吩咐道:「馬上去季氏府邸。」

    馬車嘩嘩疾馳而去,陽虎往椅背上一靠,氣憤、焦慮,還有一種深深的屈辱感,一齊湧上了心頭。被人嫉恨讒構,他可以不在乎,明槍暗箭,他可以不在乎,唯獨這出身,這低賤的出身,是他永遠無法克服的軟肋,天知道,奉家主之命建一座祠,都可以因為這身份而險些葬送了他。那深埋在心底裡地痛,再一次被剝了出來,腐蝕著他的自尊。

    慶忌說的是對的,他的地位越高,越需要才智之士的扶助,需要有士族階層地支持,而不是鬥雞走狗之徒、好勇鬥狠之輩,然而,真正的才智之士不只難尋,真正的才智之士又有幾個肯投效到他的門下?為一介家奴效力?雖說權同魯相,可好說不好聽啊。

    車輪轆轆,陽虎地一顆心像那車輪似的也不知翻來覆去轉了多少遭,尋思了多少個來回,馬車即將趕到季府時,陽虎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一個他本來以為這一輩也不會相見、不可能共事的人。

    那人雖是貴族,卻是破落貴族,若為權勢所誘。未必不會屈身侍他。那人熟諳周禮,博學多才,是魯國聞人,且落魄不名,求官心切。如果能引他為己用……,也未必要明著充做身邊的智囊,只消薦他入朝為官,明為朝中同僚,暗為休戚與共的盟友,那又有何不可?

    陽虎此人拿得起放得下,所重者唯有實際利益。一想此人可用,昔日恩怨頓時拋下,立時起了招攬之意,心中只想:「孔丘……不知此刻他是在陬邑老家,還是已經來了曲阜呢?」

    次日一早,陽虎施施然捧著一口食匣再次來到雅苑,匣中是一隻香氣四溢的烤乳豬,這是他送給慶忌的一份禮物。今天來,他仍然是滿面春風,只是那種喜悅與昨日不同。昨日是承攬了一件大事地自得之喜,今日卻是令對手吃了一癟地快意之喜。

    二人坐下,陽虎先向慶忌道了謝,然後冷笑道:「這兩個人,是我近來不將他們放在心上,這才險些吃了暗虧。否則他們怎麼奈何得了我?哼!公山不狃,仲梁懷,早晚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說到這兒,他眉頭一蹙:「仲梁懷前日見過了公山不狃。隨即便去季孫菲府上見了成碧夫人,我現在尚不知成碧夫人是否與他沆瀣一氣,若是成碧夫人成了他地同路人的話,嘿嘿……」

    陽虎的話至此而止,沒有說地明白,但眸中卻露出一絲狠厲之色。這也是他知道自己是慶忌最為倚重的人,絕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否則成碧夫人做為重要的季氏親族。又是魯國第一富賈,權柄又豈會小了。他縱然心中恨極,卻連這一絲顏色也不會在別人眼前暴露出來的。儘管如此,已足以令慶忌暗暗心驚了:陽虎以一介家奴身份,卻連季氏家的一個主人都不放在眼裡,權柄和掌握的力量,顯然比他估計地還要大的多。

    陽虎與慶忌攀談一陣,再次致過謝意便起身告辭,做為魯國第一大忙人,陽虎每天確實有著太多的事情要做。慶忌送走了陽虎,沒有再回內室,直接披甲著衣,叫人備車,便欲趕往尼邱山同眾公田獵。

    皮甲剛剛穿好,正繫絆甲絲絛,阿仇引了一個錦衣童進來,那童見了慶忌便施禮說道:「慶忌公,我家主人季氏成碧夫人欲邀公子今晚過府飲宴,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成碧夫人?」慶忌正系絲絛的手指一頓,微微有些愣:成碧夫人邀我過府飲宴?

    他忽然想起方才陽虎不經意間表現出的怨恚之意,成碧夫人先贈厚禮,又復相邀,到底是什麼目的?如今魯國三桓相爭,形勢詭譎,滿朝公卿大夫無一人敢輕率地邀我赴宴,怕引起其他人的猜忌,這位成碧夫人雖非官場人物,畢竟也是公卿出身,為何卻不避嫌疑?

    沒有搞清楚她的意圖之前貿然赴宴,很容易引起陽虎的誤會,而陽虎現在對慶忌來說,是最重要的合作夥伴,這樣一想,慶忌便道:「原來是成碧夫人相邀,前日蒙夫人厚禮,慶忌正想使人還禮呢,不想夫人又請在下赴宴,慶忌實在惶恐。」

    那小童笑吟吟地站著,聽他說地客氣,只道他馬上便要一口應承下來,不料慶忌話風一轉,又道:「慶忌已與諸位公子有約,同去尼邱狩獵,傍晚歸來疲憊不堪,一身塵土,實在不便出席酒宴,請代慶忌回復夫人,成碧夫人的好意,慶忌心領了。」

    小童一呆,他家夫人富可敵國、貌美如花,若說她出面邀請誰來,還從未有人會拒絕赴宴的,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慶忌轉身道:「咳!英淘,取我為夫人備下的禮物,隨童去一趟成府。」

    英淘一呆,心道:「公子何時備過禮物?讓我拿什麼去送禮呀。」

    慶忌的眼神往案上一飄,英淘頓時會意,忙去捧起了陽虎剛剛送來的那頭烤乳豬,對那呆地小童笑道:「小哥兒,請吧。」

    那時極講究禮尚往來,人若送禮,必須有所還禮,如果對方的名望或者地位比你高,更得親自上門還禮,以慶忌的身份自然不必親自登門,不過這還禮卻必須的有地,此時正好借花獻佛,了了一樁心事。

    成府裡,接待了英淘的謝禮,又使人送他離開,成碧夫人便仔細詢問小童請慶忌赴宴的經過,聽說慶忌毫不在意地便拒絕了她的邀請,成碧夫人胸中一股不平之氣便升了起來,她把兩道柳眉彎彎一斂,冷哼道:「吳國慶忌,好大的架,本夫人的邀請,他也會拒絕。」

    成秀已經聽姐姐說過邀請慶忌的用意,深知裡邊蘊含著多麼巨大地財富,聞言急道:「姐姐,他不肯來,這便如何是好?」

    成碧夫人把眼波一蕩,似笑非笑地道:「他不肯來,我還不能去麼?人家慶忌公這般傲氣,那本夫人只好紆尊降貴,親自去見他。」

    成秀聞言一呆:「以姐姐地身份,未必便不及他一亡國公高貴,姐姐……這樣做豈非有失體面?」

    一旁成碧夫人那大頭兒正扯著一條烤乳豬腿大嚼不已,聽了這話也替母親不平,此出身商賈之家,耳濡目染,也有經濟頭腦,立即忿忿然道:「他送一頭烤乳豬來,母親便把自己送上門去,太吃虧了,虧大啦!」

    成碧夫人杏眼圓睜,嬌嗔喝道:「豬頭豬腦的,想什麼呢?滾去隨夫子再讀十年書吧,真是不學無術地東西!」

    季孫笙一聽還要再讀十年書,那豈不是要活活讀死了自己,立即抱頭鼠竄而去。

    成碧夫人哼了一聲,轉對成秀吩咐道:「成秀,你使人去給我到城門處守著,慶忌一回來,立即稟報於我。」

    成秀應道:「姐姐放心,一會兒我就安排人去城門處守候。」

    他左右看看,廳中無人,便向成碧夫人靠近一步,略一沉吟道:「姐姐,笙兒這件事,早晚是咱們的心頭大患,一旦事,萬事皆休。如今仲梁懷與陽虎相爭,天知道會不會因此洩露了姐姐的秘密,一旦牽連到咱們,那時想脫身也不能了。如今咱們在越國、宋國、楚國等處化名經營的那些產業已經壯大起來,為求萬全計,姐姐是否應該……」

    「我知道,」成碧夫人截口說道:「唉,再等兩年吧,笙兒現在還小,等他長大成人之後……,這孩雖然怠賴於學業,其實是很聰明的,而且也很孝順,我怎忍心……」

    「姐姐,季孫笙又非姐姐親生骨肉,你何必……」

    成碧夫人默然片刻,那天生風流嫵媚的臉蛋上隱隱浮起一片母性的溫柔和莊重:「成秀啊,笙兒雖非我親生骨肉,畢竟被我養了這許多年,在我心中,早把他當成親生的兒一般,你讓我如何……便割捨得下?」

    成秀聞言默然,久久方長長一歎,搖頭走出廳去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4
發表於 2012-2-22 20:30:17 |只看該作者
第073章 二女爭鋒


慶忌與季孫斯等人回城的時候,天色已暮,今日有幾位公子攜了女伴去,所以車獵沒有練習多久,陪著姑娘們游山玩水倒是花了大半的時間。前邊一輛車上,只有孫敖和慶忌沒有女伴,隨著田獵競技之日越來越近,孫敖心中也很緊張,一路上不停地與慶忌商議著競賽時的種種可能以及應變措施,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倒也不覺煩悶。

    “喂,慶忌公子,聽說……你十六歲時就徒手搏斗過一頭犀牛,是真的嗎?”

    一位芳齡十三的小姑娘暈紅著臉蛋向他問道,這位姑娘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楮,姿色雖不出眾,卻長得很甜。她是曲阜常伯之女,常伯這個官兒相當于宋朝的開封府尹,也是極有權勢的一個官兒,本來今日邀請她來的是常三公子,可這小丫頭自打一來就盯上了慶忌,一雙大眼楮動不動的就往他身上瞟,只是因為害羞,始終不敢主動跟他說話,這時眼見進了城,彼此就要分手,不知道明日父親允不允許自己再去城外游玩,心中到底不舍,是以壯起膽子與他說話。

    常三公子百般奉迎,這位姑娘卻對他愛搭不理的,這時見她主動向慶忌搭訕,常三公子不禁唬起了一張臉。

    慶忌笑笑,說道︰“哦,斗是斗過,不過那頭犀牛尚未成年,也算不得十分的厲害。”

    “哇,就算未成年的犀牛,也十分可怕了,公子能赤手抓住一頭犀牛,你……你真是好強壯呢,比我……喔,比我大哥還要強壯。”小姑娘紅著臉蛋,兩眼放光地道。

    一旁常三公子的臉拉得更長。慶忌聽了不禁失笑,他沒想到這麼個小姑娘居然也會動了春心,心中不覺有些好笑,他正想回答。前方車馬忽然一頓,只聽孟孫子野怪叫道︰“噯呀,好大的膽子,誰敢攔住我們的去路?”

    一行馬車都停下來,慶忌也趁機停止了談話,扭頭向前望去,只見一輛馬車攔在路正中央,孟孫子野當然不會拐彎讓路,正大聲斥責那馬車上的人。

    那輛馬車漆得發亮。桐木的車框,素色地簾子,粉色的流甦,前邊是雙馬,馬是高頭大馬,難得的是兩匹馬通體純白。沒有一絲雜色,在夕陽下那白馬隱隱罩上一層金黃,看起來雄駿無比。

    那馬上的車夫端然坐在高座上,也似威風無比,對孟孫子野地呼喝絲毫不以為意,不知他對孟孫子野說了句什麼,孟孫子野訝然回頭向慶忌這邊望來。臉上的倨傲神色一掃而空。後邊車馬上的公子小姐們正詫異猜測著那馬車主人的身份,那位身材魁梧,一臉虯髯的大漢已跳下車來,放下踏板。然後轎簾兒一掀,閃出一位身段窈窕盈潤的青衣女子。

    青、赤、黃、白、黑是正色,著此純色的必是貴族身份,所以她一走出車來,便有幾位公子露出釋然神色,待那女子提裙踏上木蹬,微微抬首向這邊望來。那明亮如水的雙眸一掃。每個人都覺得她的眼楮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剎那,嘈雜聲隨之而止。

    那女子款款下車。對面車上地孟孫子野已拱手向她恭恭敬敬地說了幾句話,那女子目光再抬,已向慶忌這輛車瞟來。季孫子斯失聲道︰“哎呀,成碧夫人怎麼來了?”

    “成碧夫人?”慶忌吃了一驚,他在漆城時,便聽說過這位夫人,前兩日又受了她的厚禮,可是直到此刻,才頭一眼見到她,瞧她體態相貌,象是藏在深閨的一朵鮮花,讓人很難把她和一位富可敵國的大商賈、一個智計百出、婢代主母的女子聯系起來。

    此時,孟孫子野已跳下車,陪成碧夫人向這邊走來,季孫斯滿臉訝然,仍在嘟囔道︰“奇怪,成碧夫人攔住我們做什麼?”

    慶忌卻已知道這位成碧夫人此來十有八九是為了自己,這時也裝不得傻了,只得硬著頭皮跳下車來,成碧夫人款款行來,襝衽一禮,淺淺笑道︰“慶忌公子,人家可等著你了。”

    這女子一襲青色深衣,淺飾深色花紋,烏發一盤,只插一支白玉簪,通體上下,再無半點裝飾,衣青膚白,彼此襯托得就象夜色中高懸一輪明月,明眸皓齒,珠唇腴潤,那種成熟風情,看得人情難自己。

    慶忌硬著頭皮還禮道︰“慶忌見過成碧夫人。”

    成碧夫人妙目流轉,眉眼都是笑意,仿佛拌了蜜糖似的,見慶忌還禮,她眸中先是閃過一絲得意神色,瞬間又回復成眼波盈盈地嫵媚神氣,掩口輕笑道︰“公子是貴人,賤妾可不敢受您的大禮。今日一早,成碧遣家中小童邀公子過府一敘,不想公子正欲出門,倒是錯過了時辰。成碧如今親來相迎,足見誠意了,公子可願赴我府之宴麼?”

    “這個……”,慶忌面有難色,拿眼去看季孫斯,季孫斯下巴一抬,目光飄向遠方,今佛不曾看見。

    “成府不能去,一旦陽虎起了芥蒂,便要失一奧援了。成碧夫人不能拂其臉面,不管怎麼講,她可是季氏門下的夫人,拂了她的臉面,便連執政大人也不好看。”

    慶忌急急想著,改容笑道︰“夫人盛情,慶忌敢不應承?可是前日才蒙夫人饋贈禮物,今日慶忌再登貴府承夫人之宴,未免失禮,這樣吧,夫人既然來了,便由慶忌做東,咱們……”

    慶忌心念一轉,他來曲阜時日太短,也記不得別的酒樓,便道︰“咱們到魯膾居雅亭飲酒敘談如何?”

    成碧夫人心中微微詫異,看他模樣,倒不似倨傲無禮之輩,可是……我親來迎他,為何仍不願赴我家宴?他可是我季氏家主的客人啊,莫非……,想起他提起方受重禮,不敢再赴邀請。成碧夫人不由臉上一熱︰他在想些甚麼?莫非懷疑我對他……動了甚麼心思,這才有意避嫌?

    慶忌見她黛眉微蹙,輕咬薄唇,似乎正在猶豫。趕忙說道︰“既然夫人沒有意見,那麼咱們便去魯膾居吧。夫人請登車。”

    成碧夫人睨他一眼,微微頷首,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慶忌抱拳道︰“諸位公子,慶忌要請貴客赴宴,不能與諸位同行了,就此告辭。”

    “告辭,告辭!”眾公子紛紛拱手。常三公子大樂,擠眉弄眼道︰“成碧夫人可是我曲阜有名地美人呢,哈哈哈,公子盡管去,恭喜,恭喜。”

    他這樣一說。旁邊一些公子便吃吃直笑,那個心儀慶忌的小姑娘心里泛酸,把腳往常三公子腳上狠狠一踩,把眼往慶忌身上狠狠一瞪,一時也不知她是在生誰的氣。

    慶忌離了戰車總不能步行隨成碧夫人前往,成碧夫人讓陪行的兩員家將下了馬,將馬讓給了慶忌和英淘。一車二馬,緩緩趕往魯膾居,到了地方慶忌頗有紳士風度地親扶成碧夫人下車,剛剛走到門口。便被一個一身葛袍、頭發花白地半百老者攔住,陪笑道︰“哎喲,對不住,今兒小老兒這酒家已經被人包了,兩位貴客空來一趟,小老兒實在抱歉。”

    慶忌還記地這家店主,問道︰“你是此間主人袁公麼?”

    那老頭兒點頭哈腰地笑︰“不敢當。不敢當。正是小老兒,公子。今日這店被人包了,請公子見諒。”

    上次慶忌來此,有十余個公子陪同,人多眼雜,這位店主並未注意到慶忌,所以此時並未認出他來。慶忌聽了不禁發窘,沒有本地人帶路,總不成請成碧夫人喝酒,還得讓成碧夫人幫他找地方吧?慶忌只好硬著頭皮道︰“呃,我看你店中清靜,客人當是在二樓了,記得你家尚有三樓亭台,風光雅致,也算清靜,袁公不妨與那客人商量一下,把三樓讓與我們,如何?”

    說著,慶忌自懷中一摸,觸手瑩潤,又有光滑,掏出一看,卻是一枚珠子,一方美玉,隨手塞到店主手中,笑道︰“有勞袁公了。”

    袁公看了看手中的東西,擺出一副正經嘴臉道︰“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兒雖非視錢財如糞土的賢者,但是開門做生意,也得講一個信義……”一直站在慶忌身後的成碧夫人突然閃身出來,淡淡地說道︰“行了,袁二,捧著你地糞土快滾吧,三樓的亭台我還不去了呢,就去你地二樓坐坐,速去安排。”

    袁公一眼瞧見成碧夫人,臉色頓時大變,那雙眯縫著地小眼也陡地張大,失聲道︰“成……成……,是是,夫人稍候。”

    袁公話也不敢多說,立即捧著他口中的糞土逃之夭夭。

    成碧嫣然道︰“公子,這袁公本是我府中地家奴,這點面子還不敢不給我的,咱們進去,請。”

    慶忌汗顏,這番倉促待客,實在有些丟人,這時更不便走了,只得與成碧夫人一同進去,兩人並肩而行,這一挨得近了,鼻端只聞馨香撲鼻,傳來一種婦人身上的醉人味道。

    片刻功夫,那袁公又連滾帶爬地打樓上下來,哭喪著臉道︰“夫人,樓上那位經我苦苦哀求,本來是同意以屏風隔開,給夫人留一席地的,可是一聽了夫人地名字,她卻又不肯了。”

    成碧夫人臉色一變,問道︰“樓上是何人宴客?”

    袁公吃吃地道︰“是……是叔孫大人的愛女搖光小姐。”

    成碧夫人眸子一轉,忽地展顏而笑︰“哦……,原來是她呀。呵呵,去忙你的吧,公子,請。”

    “夫人……”,袁公苦著臉道。

    成碧夫人俏臉一沉,斥道︰“一切有我,你怕甚麼?昔日季氏門下第一劍手今日怎麼變成了這般畏首畏尾的猥瑣人物。”

    袁公見她發怒,不敢再言,只好退在一邊,成碧夫人向慶忌一擺手,挺起胸膛當先走上樓去,慶忌不知道她與叔孫搖光有什麼過節,見此情形也只好跟上樓去。臨上樓時,還深深地看了袁公一眼,成碧夫人說他昔年是季氏門下第一劍手,必是擅于擊劍之術了,能在季府稱第一,也該是技擊高手,可是從面相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兩人到了樓上,甫一現身,正談笑風生的幾位客人頓時閉口不言。雙方互相望去,只見一邊席上坐著四個女子,年紀都不甚大,正對著門口的那個就是叔孫搖光,她一手扶膝,一手按在桌上,好似隨時都要騰身躍起似地,怒沖沖道︰“成碧夫人,你沒聽到本大小姐在此宴客嗎?”

    成碧夫人笑吟吟地道︰“小姑娘,哪來那麼大的火氣,就是你父叔孫大人,對本夫人也是客客氣氣的呢。”

    說著,她若無其事地對慶忌道︰“公子,請。”

    慶忌苦笑,看這情形,也不知道今天算是誰請誰了,尤其是兩個女人在那兒暗爭暗斗,一個大男人夾在中間真是別扭。

    慶忌向叔孫搖光一看,叔孫搖光也正睜著一雙杏眼狠狠瞪他,不過與他目光一踫,不知怎地卻突然滿臉暈紅,攸地別過頭去,成碧夫人一雙眼楮滴水不漏,將二人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不禁好奇地瞟了他們一眼。

    叔孫搖光被她一看又有些氣憤難耐,攸地站起,看那情形似乎要下樓去尋袁公的麻煩,成碧夫人淡淡地道︰“袁公不過是個酒家主人,得罪不起你,也奈何不得我,誰要去那可憐人面前逞威風,盡管去吧。”

    她這樣一說,叔孫搖光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只把那一雙杏眼瞪著,咬著牙根好似要殺人一般。慶忌看的好笑,叔孫搖光能文能武,這位成碧夫人嬌怯怯的模樣,那一副風擺柳枝地身材,卻絕不可能是練過武藝的人,說起來,兩個人里叔孫搖光要強一些。可是偏偏成碧夫人一言可令其立、一言可令其坐,輕而易舉地就能把叔孫搖光的喜怒控制在她手中,。

    看著這樣性情的兩個女子相斗,好象……也不是那麼枯躁。

    只是,這戲固然好看;這酒,可就難喝了……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5
發表於 2012-2-22 20:30:39 |只看該作者
第074章 女女戰爭


“搖光妹妹,這位就是成碧夫人啊,我聽說成碧夫人寡居多年,不曾再嫁呢,今日怎麼卻與一位公子攜手游玩于酒家呢?可見啊,傳言未必可信。”

    與叔孫搖光同座的都是她的閨中好友,個個都是公卿豪門家的小姐,所以並不懼怕成碧夫人的權勢。她們與叔孫搖光同仇敵愾,見好友受欺,不免挾槍帶棒地給她幫腔。

    另一個女子便用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瞟著慶忌道︰“那也算不得什麼啊,夫人年輕貌美,虛度年華豈不可惜了,這位公子如此人品,卓然出眾,我看與成碧夫人很是般配啊。”

    成碧夫人嘴角一翹,臉上笑意更濃,對她們的奚落全不在意。她輕輕擊掌,向樓下揚聲喊道︰“袁公,給本夫人把酒菜呈上來,不要這般藏頭露尾的,叔孫大小姐何等身份,豈會與小人為為難。”

    看來袁公是早在樓下聽著呢,片刻的功夫,袁公親自端著盤子上來,上邊盛著酒肉佳肴,點頭哈腰地一一擺放,又向叔孫搖光偷瞄一眼,叔孫搖光吃成碧夫人拿住,果然不好以身份壓他,只是恨恨地瞪他一眼,袁公忙陪著笑臉又溜下去了。

    “咳!”一見女女戰爭已告一段落,慶忌這位酒宴的主人決定把主動權抓回來,他清咳一聲,說道︰“感謝夫人受我邀請,慶忌先為夫人斟一杯……”

    “公子且慢!”成碧夫人折腰向前,一把按在他握住酒壺的手上,慶忌一呆,只覺觸手溫涼,說不出的香柔軟膩,這位夫人的手保養的極為柔膩,猶如珍珠滑粉。觸在手下心頭便似掠過一陣風也似的清涼。

    然而,目光再往下探,成碧夫人身子前傾,一襲深衣襟口半袒,豐滿的酥胸擠出一道幽深誘人的乳溝,而雪酥酥地半截胸脯上端。卻是一雙自滑膩嫩肌下撐起的性感鎖骨,縴腰削肩,偏生長了一對令人心驚魂飛的酥乳,兩相映襯,更加惹火。真不知那軟媚著人的嬌軀蘊含著多麼巨大的性感味道。

    “賤妾在家也曾聽說,如今曲阜城里傳的盡人皆曉,慶忌公子與曲阜十公子聯手,要與叔孫世家較量田獵之技。可有此事麼?”成碧夫人止住了慶忌地動作,淺笑問道。

    “呃……確有此事。”慶忌說著,又看了叔孫搖光一眼,叔孫搖光把俏俏的下巴一揚,一臉不屑。

    “如此說來,這第一杯酒,應該是成碧敬公子。”

    成碧夫人說著裊裊起身,款擺娉婷。凌波般的繞著桌子走到慶忌身邊又復跪坐,然後提壺斟酒,雙手捧起奉于慶忌,嫣然說道︰“公子威武之名揚于天下。田間射獵不過是小試身手,成碧第一賀,賀公子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請公子滿飲此杯。”

    “哼!盛名之下,未必能負,這一戰誰勝誰敗,此時怕還言之過早呢。”一旁叔孫搖光冷冷說道。

    成碧眼光也不轉一下。只是捧杯笑望慶忌。那懷里散發出幽幽芳草氣息,中人欲醉。慶忌實在有些吃不消她那流波蕩漾的雙眸盯視,只好接杯在手,滿飲了此杯。

    成碧夫人又斟一杯,輕笑道︰“叔氏有女初長成,芳菲脫俗,惹人憐愛。這第二杯酒,成碧賀公子得此美婢侍候,膝前培酒,身後鋪床,不知要羨煞了曲阜多少少年公子。”

    “呃……”,慶忌再看叔孫搖光,叔孫搖光面紅耳赤地坐在那兒,嘴巴張了張,那狠巴巴的話卻不見說出來。

    叔孫搖光身邊三個女子此時已經知道對面那個英俊公子就是吳國慶忌,左手邊一個白衣女子低聲說道︰“搖光,與你田獵為賭地慶忌原來就是他呀?”

    右邊一個紅衣女子低低笑道︰“妹妹,我看你就輸了給他吧,如此俊俏的人兒,可別便宜了成碧那個妖精,把她搶過來,也算報了一箭之仇了。”

    叔孫世家也有自己的生意,主事人就是叔孫搖光,可她做生意的手腕和眼光遠不及成碧夫人,兩家都經營魯縞,由于成府地魯縞無論是花色質量還是經營手段,乃至于往來客商的交際都優勝于她,結果叔孫家的生意被成府壓制的只能以次貨賤價出售,兩人的交鋒,叔孫搖光每每敗北,兩人之間早有芥蒂,所以這女子才以此取笑,說她搶了成碧夫人的男人,便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叔孫搖光恨得牙根癢癢的,可是一旦涉及男女之事,女人無論怎麼講話都是要吃虧的,她現在只盼田獵之日早早到來,讓慶忌輸個灰頭土臉,那時才是她揚眉吐氣之日。

    成碧夫人好整以暇地又斟第三杯酒,乜著杏眼瞟了叔孫搖光一眼,笑容變得更媚更甜,聲音里滿是釁意地道︰“這第三杯酒麼,先不忙喝,賤妾現有一事,想向公子借八個人幫賤妾一點小忙,若是公子允了,成碧再奉上這第三杯酒以賀公子。”

    慶忌苦笑,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成了成碧夫人與叔孫搖光一戰地武器,只不過兩個女人拿一個男人當成武器的時候,這個男人通常是沒有發言權的。如果兩個女人中有一個與自己關系近些,那更沒有拂其臉面的道理。不管如何,自己現在與叔孫氏是對立地,與季孫氏才是盟友。而且這位成碧夫人送禮與前,親迎于後,她當眾這麼說話,自己一個男人,怎麼也得配合一下,不能落了她的面子。慶忌只好笑嘆道︰“夫人客氣了,若是借幾個兵卒,有何不可?只是,夫人門下人才濟濟,若有什麼事還辦不成,那慶忌只怕也要讓夫人失望了。”

    成碧夫人以雪膩的手背掩著櫻桃小口,露出嬌嫩的掌心,咯咯地笑起來。雖說這舉止有些天真爛漫,不宜由她這樣成熟的婦人做出來,可是由她表現出來卻極其的自然。那股子輕撩慢捻的韻致,既似天真又含嫵媚,特別地味道令人心癢難搔。

    “公子應允了便好,那麼……明日成碧便親往公子軍中挑人,可使得麼?”

    “自然使得,只是……不知夫人到底有什麼事。一定要我地人才辦得好呢?”

    成碧夫人雙眉一軒,欣然笑道︰“五月端午瀝波湖龍舟競渡,成碧也要組一隊人去湊湊熱鬧,可是我魯人地舟楫之術遠不如吳人,成碧府中地家將懂得此道的更少。本來還擔心著萬一輸了又惹人取笑呢。”

    她把眼波向叔孫搖光那邊盈盈一瞟,嘆息道︰“賤妾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獨自支撐門庭。辛苦且不去說,背後還不知多少無聊人士亂嚼舌根子,誹謗的無以復加呢。”

    成碧夫人復又展顏一笑︰“公子此來曲阜,可不是老天爺憐憫于我,差了你這天使前來助我取勝一般麼?”慶忌聽說是向借幾個人去劃船,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是這樣,使得使得,夫人明日盡管去我軍中挑人。不過……強中更有強中手,我可不敢保證我的人就一定奪冠啊。”

    成碧夫人得償所願,嫵媚地笑道︰“人家對公子可是信心十足呢,五月端午瀝波湖龍舟競渡。一旦得勝,公子軍中壯士每人皆有饋贈。至于公子你麼……”

    成碧夫人把眉尖一挑,自得地道︰“成碧親手炙一條肥魚以獻公子,聊天成碧心意,公子,人家炙魚的手藝可是堪稱一絕呢。”

    慶忌哈哈大笑︰“使得,使得。能得夫人為慶忌炙魚。那已是最好地禮物了。”

    叔孫搖光聽說成碧夫人向慶忌借人,竟然是為了競渡一事。已然大驚,更加看不得的是兩個人的眉來眼去,心里也不知怎麼的,特別的不舒服,聽到此事冷笑一聲說道︰“成碧夫人忒也小氣了吧,你得了一座金山,卻只回饋一條炙魚,這樣地買賣真是做得,難怪成府做生意包賺不賠,日進斗金。”

    慶忌聽了一怔,他對季孫意如一時興起,以家族海鹽生意為賭注的事不甚了了,並不知道今年龍舟競渡有著什麼重大意義,所以聽說能得一座金山,便知內中還有隱情,卻不便向她詢問。

    叔孫搖光身旁的紅衣女子輕聲驚嘆道︰“這下子我可真得服了,慶忌……公子就擺在那兒,曲阜里多少季氏門下絞盡腦汁想著贏這一局,怎麼卻沒人想得到向他求助呢。誰若奪冠,獨領海鹽生意三年經營之權,嘖嘖嘖,那真是一筆令人難以想象的財富。”

    慶忌這才知道內中原季,他不是生意人,不知道海鹽生意倒底能賺多少,他地公子身份是不會接觸這些事的,做為一個現代人的意識中,對于最為尋常便宜的鹽巴,更加不知其貴重。但是他知道例朝例代做私鹽販子的人多不勝數,哪怕為此被殺了頭,照樣有人從事此業,其他若無巨利,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前赴後繼,慶忌頓時轉起了腦筋。

    成碧夫人目注叔孫搖光,注視良久,好似頗為惋惜地輕輕搖頭。

    叔孫搖光本不欲向她發問,可是看她神色,實在有些忍不住,脫口問道︰“你如今得償所願了?歡喜怕還來不及呢,嘆的什麼氣?”

    成碧夫人“嘻”地一笑,說道︰“我不是為自己嘆氣,而是為叔孫小姐嘆氣啊。”

    叔孫搖光把兩道柳眉一揚,冷笑道︰“不就是龍舟競渡麼?對我家來說,卻沒甚麼大不了的,輸也罷、贏也罷,都沒什麼了不起,有什麼好嘆氣的。”

    成碧夫人一本正經地道︰“待得瀝波湖龍舟之賽時,你已是慶忌公子地人了,我勝便是慶忌公子勝,我的榮光便是慶忌公子的榮光,你不替自家主人開心,怎麼倒象憤憤不平似的呢?”

    叔孫搖光拍案而起,面孔漲紅道︰“放屁!誰是他地人了?”

    成碧夫人眨眨眼︰“以慶忌公子的本領,首獵麋鹿的人非他莫屬,田獵之事必然是他奪冠,叔孫小姐信誓旦旦,要上門去為人家為奴為婢,曲阜中誰不知曉,言猶在耳,叔孫小姐就要反悔不成?”

    叔孫搖光紅著臉辯解道︰“就算本小姐輸了,我也只是他的人,卻不是他的女人,你故意惱我是不是?”

    成碧夫人掩口而笑︰“難怪叔孫小姐常著男裝招搖過市,莫非……你真的是男人麼?若是女人嘛,唉……叔孫小姐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呀,怎麼連一個侍女應盡地本份都有些甚麼都不知道呢?”

    叔孫搖光斗嘴不是成碧夫人對手,只氣得胸膛起伏,不能自己,她恨恨地道︰“今日出來,本為散心,誰想偏又惹一肚子氣,酒興全都沒了,我們走,懶得理會那樣地婦人。”

    眾女子起身,隨著叔孫搖光走到樓口,臨下樓時叔孫搖光回首冷笑道︰“本姑娘包下了這幢酒樓,清靜的很吶,如此絕好去處,正適合你們郎情妾意,勾勾搭搭,你可不要錯過這樣地好機會,若是成就了好事,可別忘了謝過我這大媒人。”

    說完把樓梯踹得山響,轟轟隆隆地下去了,也不知道她這個“你”是說慶忌,還是指的成碧夫人。成碧夫人存心氣她,掩口嬌笑道︰“叔孫小姐慢走,本夫人恕不遠送。”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6
發表於 2012-2-22 20:31:01 |只看該作者
第075章 少婦遐思


兩邊還在斗嘴時,慶忌的心神已然飛走。原本擔心成碧夫人與仲梁懷、公山不狃聯手對付陽虎,卻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想把自己也拉攏到他們的陣營里去,所以不願與她接觸。被她攔在路上時,也是出于這種心理,所以才反客為主邀請她到酒家,在公眾場合會面不致讓陽虎過于猜忌。如今他才知成碧夫人的真正目的。

    由此,慶忌馬上想到了自己的復國大業。若要復國,究其根本,不外是兵與錢,如今僅靠呂遷他們做些小生意、同時自己開荒種地,倒是可以養活現在那些兵,但是要擴招人馬、購買軍械和糧草,那就力有不逮了。來自于衛侯的周濟又有限,如今聽說成碧夫人的事,他頓時動上了腦筋。

    叔孫搖光一走,樓上便靜了下來,偌大的房舍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孤男寡女,又是初識,氣氛不免有些尷尬。好在成碧夫人經商多年,能言善辯,很快又將氣氛融洽起來,雖只兩人,又是初識,但是對答之間讓慶忌如沐春風,絲毫不覺局促。

    酒過三巡,兩人撿些輕松有趣的事情來講,巧笑佐酒、嫣然下肴,不知不覺間慶忌已多飲了幾杯,臉上露出淡淡紅暈,一張俊臉便有種粉面含春威不露的意味兒了成碧夫人見了嬌笑道︰“公子實是少有的俊俏人物,與叔孫小姐真是有些般配。叔孫姑娘雖然性子粗魯一些,其實公卿世家里但凡未出閣的女子,又有幾個做姑娘的時候不是這般嬌縱了?叔孫姑娘倒還算是其中性子最爽直的一個了。公子若是贏了這場田獵比賽,一定要她履行諾言才好,公子如此人才,說不定就能打動了她的芳心,成就了一樁好姻緣。”

    慶忌苦笑道︰“夫人又來取笑我了,那個刁蠻丫頭只要見了我,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若我真要她做我的侍婢,怕是晚上睡覺都得睜一只眼楮防她暗算。呵呵,田獵之事。我只是想幫公子們掙回個面子,這位叔孫大小姐,我是實實的不敢領教。”

    成碧夫人眨眼笑道︰“公子不覺得叔孫小姐聰明伶俐、美麗可愛麼?”

    慶忌笑道︰“慶忌現在一心只想還國復仇,兒女私情還不曾放在心上。”

    說到這兒他又恭維一句︰“說到美麗,夫人實是慶忌所見第一美女,風情相貌,無一不臻絕佳之境,若非夫人自言。看著只如二十許人,真是令人驚嘆。”

    女人,對于相貌和年齡總是特別關注的,成碧夫人聽了臉上微暈。眉梢眼角便露出歡喜來。慶忌一語說罷,突然改了話題︰“其實夫人也不必太在意龍舟競渡地事,經營海鹽嘛,縱然行銷整個魯國,又能得幾分利?”

    成碧夫子自得地道︰“公子習的是經天緯地之學,自然不懂這商賈之事。食鹽雖非昂貴之物,卻是家家戶戶不可或缺的東西。食鹽取之于海水,所費有限,但是一經銷出,積少成多、聚溪成海。那可是一筆難以想象地大才富。況且,成碧的生意不止于魯國,宋陳曹衛、蔡楚晉秦,無一處沒有我成府車馬的足跡。這鹽運出魯國。利潤便增十倍不止,我成府車隊行于諸國,每次出去,最小的規模也得有五十車,你想其利何豐?”

    慶忌聽到這里,心中已經了然,並且也有了談判的把握。這位成碧夫人除非不動心。既然動了心。這次龍舟競渡她是必在志得的,否則以她的尊貴身份、何必向自己一個流亡公子屈尊示好。

    慶忌心中有了定計。便微微笑道︰“哦?這麼說,只要我幫夫人贏了這場比賽,那麼這偌大的財富夫人便唾手可得了麼?”

    “是呀,呵呵,我想……明日聽說這消息地對手,便要面如土色了。”成碧夫人欣然點頭,話兒剛剛說完,突然怔了一怔,隱隱察覺到慶忌的語氣似乎有些問題。

    果然,慶忌目光一垂,輕輕轉動著酒杯,悠悠說道︰“既如此,夫人只以一條炙魚相謝,是否顯得……單薄了些呢?”

    成碧夫人本想說會另備一份厚禮相送,但是眼前的人可不是一個討價還價的生意人啊,他是慶忌,慶忌是什麼人?堂堂吳國公子,雖說現在流亡在外,但是虎死不倒威,公子就是公子,自有公子地身份和尊嚴,怎麼可能去斤斤計較一筆酬謝,那麼……他如此詢問,是什麼意思?

    成碧夫人心念一轉,瞧著慶忌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個念頭突然從心底里跳了出來︰既不為財,那他……他為了什麼?莫非……

    綺念一生,成碧夫人立時就不自在起來,緋色立時便湧上了面龐,頰上竟然有些發燒的感覺。

    成碧夫人一身風流,天然嫵媚,不知多少男子見了她的姿色為之垂涎,自從季孫子菲過世之後,在她身邊蚊蠅一般轉來轉去,只盼成碧夫人青睞與他的男人多如過江之卿,成碧夫人對這種事最為敏感,而且她又實在難以想象一位王孫公子居然要和她談生意,自然便想到了這種事上去。

    “那麼……公子你……你是什麼意思?”這樣一問,成碧夫人的心便不爭氣地跳了起來。

    慶忌微微傾身,目注她的俏臉說道︰“我助夫人獲此大權,三年的經營下來,漫說在魯國,怕是富如齊國,也找不出能比得夫人豪富的世家了,畢竟……齊國做不到象魯國這般由誰一家獨霸了食鹽生意。叔孫搖光說的不錯,三年下來,夫人怕不要攢下一座金山?況且這三年功夫交接各國商賈,人脈積累下來,三年之後就算仍由各家分營,也再無人能與夫人比肩,慶忌付出地固然微不足道,但是成果卻足以令人瞠目。夫人……是不是也該對慶忌付出一點呢?”

    成碧夫人粉頰上一陣熱辣,隨著慶忌前傾的身子,上身稍稍後仰。羞怒地道︰“付……付出甚麼?不行!不可!萬萬不可!”

    慶忌翻了翻白眼道︰“夫人是生意人出身,可曾見過還沒還價就把話說絕了的人麼,夫人最好仔細考慮一下。我幫夫人爭取到這麼大的好處,嘿嘿,夫人便不舍得給我一點甜頭和?”

    成碧夫人又羞又惱,一顆芳心如小鹿般    亂跳,饒是她素來機敏多智,善于應對各種局面,也被慶忌這樣直接大膽地要求給弄得手足無措了。男人大多好色,無論公卿大夫還是販夫走卒。見了她便神魂顛倒的她已見多了。

    然而,她的身份在那兒擺著,敢在她面前這樣肆無忌憚的男人實是一個沒有。最好笑地是,那些男人越是被她顛倒。便越是百般掩飾,偏要在她面裝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這令成碧夫人有種很特別的快意,戲弄這種偽君子已成了她消磨時光地一種游戲。

    然而今天終于有人破除了這種禁例,慶忌肆無忌憚單刀直入式地表白,讓她又驚又訝又羞又惱,同時又有種難言的興奮和新奇地感覺。要知道,她稍稍長成,便被賣入季府,雖然天姿麗色。為了生存對季孫子菲卻只能巴結討好。及至當她成為季家主母,接近她的人又是同樣各懷目地的巴結討好她。

    可以說,她從小到大,做為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從來不曾嘗到過被人追求的滋味兒,夠資格追求她地人,明明其用心昭然若揭,偏要扮成正人君子模樣,那副裝腔作勢的丑態看了便令人生厭,而這個慶忌……

    混合著歡愉快感、羞惱氣憤的感覺同時充塞了她的心田。慶忌身份高貴、人品俊秀、威名赫赫。而且那麼年輕,有這樣一個年輕英俊地翩翩少年為她著迷。哪個女人心里沒有一點竊喜的成就感?

    可是,他也太直接了吧?這樣要求分明便是趁人之危,對自己哪有半分尊重?況且,她又不是花癡,對季孫子菲,她本就沒有多少愛意,若是見了個俊男便芳心蕩漾,就此向他投懷送抱,那她也不會守到今天了。

    成碧夫人紅著臉道︰“公子請自重,你怎能……怎能提這樣無禮的要求。”

    慶忌心中納罕,沉下臉色道︰“夫人,慶忌怎麼無禮了?在商言商嘛,難道我便不能和你談些條件?夫人富甲天下,想不到吝嗇慳貪一至于斯。”

    成碧夫人又羞又氣,憤憤然道︰“真是豈有此理,你提出這樣無賴的要求,還說成碧吝嗇慳貪,這世上有哪個女人對……也能大大方方的了?啐!你當了我是什麼人?”

    慶忌眉頭先是微微一蹙,疑惑地看向她時,眼底卻突然有道莫名的光采一閃,他眼珠一動,隨即變成一臉茫然,困惑地問道︰“我只是希望夫人把衛晉兩國的食鹽生意轉交給我經銷,和夫人你是什麼人有什麼相干啊?怎麼就不自重了?”

    “啊?”

    成碧夫人一張臉蛋頓時燙得能煎雞蛋了,該死的!偏生你個混蛋說的這麼曖昧,原來……原來……原來倒是我會錯了意。

    成碧夫人心里又羞又惱,又覺不堪︰“謝天謝地,幸虧我未曾說的明白,他未增聽得清楚,否則成碧此刻只好尋一條地縫鑽進去,一輩子都沒臉爬上來再見這個天殺地混蛋了。”

    成碧夫人怕他回過味兒來,故意嬌嗔道︰“君子不言利,公子堂皇世家,高高在上,怎麼也學我這商賈婦人呢,這……這還不是不自重麼?”

    慶忌呵呵笑道︰“君子不言利,自是君子。君子言利而不失其儀,方是真君子。不當家的才不知柴米貴,夫人掌著偌大的門庭,怎麼也說這種話呢?慶忌招兵要錢、打仗要錢、吃飯穿衣行路還是要錢,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我若為了一己私名,帶出了的都是些叫化兵,那才成了笑話。”

    成碧夫人粉頰上熱辣辣地還沒緩解,但是聽到這里已經恢復了往昔的精明,道︰“你要談,我便談,公子索取什麼報酬?便是衛晉兩國的食鹽經銷之權麼?”

    慶忌站在魯膾居樓下。拱手看著成碧夫人乘上車子,揚長而去。英淘湊上來,喚道︰“公子。”

    慶忌回頭看他。嘆笑道︰“這個女人,厲害呀!能搾盡別人的任何機會她都絕不放過”

    他沒說成碧夫人如何厲害,又搾盡了他的什麼,英淘便也不好動問,更不好亂猜。他警惕地四處觀察著,對慶忌道︰“公子,暗箭難防,咱們也盡快趕回去吧。”

    慶忌點頭稱是。相伴向雅苑走去。緩緩行來,想起成碧夫人方才的誤會、羞怯,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幸好自己地實際年齡不在成碧夫人之下。社會閱歷未必就比她這魯國大商賈弱了,只是心中一動念,立即便故作癡呆,幫她遮掩了過去,否則這個美人兒還不要羞死?

    慶忌笑完了又想起她當時動人地表情,心中不禁微微一蕩︰這個女人,天生女人味兒十足,要是王導能看得到她,一定會覺得她是從性感路線的絕佳美女,不曉得會不會規則規則……

    成碧夫人坐在車上。好半晌心神才寧靜下來,重新計較起方才地生意。向來只有她雁過拔毛,哪有人能白佔她地便宜。這筆生意談的可不吃虧呢,仔細算算起來。如果慶忌真能幫她取得勝利,讓出兩國的食鹽營銷之權其實也無妨?

    依據她方才爭取簽訂的協議,慶忌不只要為她取得龍舟競賽的勝利,而且……今後糧草、甲冑,都要向她名下的產業購買。此外,如果將來需要車、船等物資,只要成府名下有經營的。都要向她購買。

    而且。衛晉兩國隔斷了她通往秦、中山和林煩的道路,既然衛晉兩國地生意轉手給了慶忌。她成碧夫人沒有押著上百輛大車經過衛晉而不出售偏要運去以上三國的道理,所以今後但凡她輸往這三國的食鹽,便只運到衛國,然後由慶忌接手代為運去,收入不得截留。當然,車馬費和運資她會付的,但是僅此一項,她就要節省下大筆地開支,這樣算來,慶忌固然得了極大的實惠,從長遠來講,她也是一點不吃虧的。

    想起這里,成碧人自得地一笑,風兒鑽進簾縫,輕微撲面,使得她忽又想起那難堪的一幕,真真氣死了個人,誰會想到他要和自己談生意呀,險些……險些……

    成碧夫人面上潮紅甫退,此時不知不覺地又爬了上臉頰,只覺雪酥酥的半截胸脯也沁出了薄汗,弄得她很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嬌軀,換了個坐姿,可是怎麼坐都覺得不舒服,不禁恨恨地羞罵了一句︰“這個討人厭的小子。”

    她的心扉從不曾為人打開,如果今日慶忌確是趁人之危,向她提出非份之想的話,就算慶忌是那般出色,自得竊喜之余她也要大大的鄙視一番。可是到頭來,想入非非的卻是她自己。羞愧之余,那心扉反像這馬車地轎簾兒一般,松動了一條縫隙,任那春風輕輕柔柔地吹了進來,竟是浮想翩翩了。

    這麼多年獨守春閨,那顆心封閉的死死的,如今她剛剛到了身心成熟、女性芳華最鼎盛的時候,一旦動了綺念,許許多多平時想都不敢想地旖旎風光便躍然直上心頭,那幻想的對象,竟然……竟然都是剛剛見過的那人。

    “要死了!這個害人的混蛋!”成碧夫人羞惱地跺跺腳,嘴里罵著他,心里的羞意卻象春風里的蓓蕾一般,在心底里吐蕾、綻開、怒放,一時間渾身上下如蛇行蟻走,愈發的不自在起來。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7
發表於 2012-2-22 20:31:26 |只看該作者
第076章 兵不厭詐


今天,是曲阜十公子與慶忌聯手和叔孫世家田獵較技的日子。

    原本只是少年公子間的一場遊戲,結果卻因為叔孫搖光和孫敖的一 場賭局,使這場田獵競技直接成了關係到大司空叔孫玉、大司寇孫叔子兩家聲譽的一件大事。也正因如此,曲阜所有豪門世家都沒有派出代表人物趕來觀看,許許多 多的公子、小姐們都是以個人身份悄悄地趕來參加這場激動人心的盛會。可是奇怪的是,就連叔孫搖光也沒有出現。

    今年的曲阜著實有些異常,一場原本年年都有的很平常的龍舟競渡,突然成了季氏門下各家各戶爭奪財富的一架橋梁;一場酒樓裡突如其來的田獵競技,最終演變成了大司空和大司寇之前的聲譽之爭。

    兩 件事都和位居九卿的人物扯上了關係,而兩件事又非常奇妙地都和慶忌拉上了關係,這位吳國公子現如今已經成了曲阜家喻戶曉的重要人物。在既沒有電影電視、又 沒有報社電臺的古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魯國闖出這麼大的名聲,若非得此機緣,實難做到盡人皆知,口口相傳之下,對慶忌這個人感興趣的魯國人越來越 多。

    尼邱山下的平原上,充作轅門的兩輛馬車停在清理好的一塊草地上,車上各插著一面繪著飛蛇的戰旗,中間留有僅供一車通過的空隙,那就是轅門。

    轅 門外車馬無數,都是想看熱鬧的世家公子們,由於田獵場上在比賽期間不准別人進入。這些公子小姐們頂多看個進場,然後就是等著賽事結束出現結果。對所有無聊 的公子小姐們來說,最激動人心地一刻不是比賽的精采過程,而是最後宣佈結果的時刻,看著昔日與自己平起平座的人突然成了奴僕,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有趣的 事。

    等待的時間是既漫長又無聊的,於是。那小河邊一排柳樹下,便成了最好的消遣去處,公子們帶了家僕。攜著涼席酒菜。已在樹下佈置起來,有地席旁還放著蟋蟀罐子、鬥雞籠子,他們是不會寂寞的。

    所有參賽者都披上了一身甲胄。看起來騰騰殺氣。然而,從體形上來說,叔孫搖光那邊的武士們個個身材魁梧高大,尤其是由叔孫玉四個貼身侍衛組成地那輛戰車,一人持韁。一人持戈,一人張弓,一人握戟,四人不動如山,那氣勢已足以把公子軍十名戰士都壓了下去。

    公 子軍這邊個個披甲著盔,只是高矮胖瘦不一、身體單薄者太多,許多盼著叔孫大小姐落敗。看她成為人家奴婢取樂地公子小姐見了不禁大搖其頭。他們只能把希望寄 托在慶忌身上。慶忌此刻無疑是公子軍中最惹眼的人物,如此場合。他竟然沒披甲胄,只著一襲白袍,唇紅齒白,英氣勃勃,成為全場最矚目的明星,許多大家閨秀 投向他地目光都帶著欣賞、傾慕。

    而慶忌此時卻無暇理會這些女人,田獵是一項合作完成的競賽,單憑一人武勇是沒有用處的,通過這十天的瞭解,他這些戰友們都是什麼德性他一清二楚,真不知道一會兒田獵開始,他們能起多大作用,他的心中也自忐忑。

    仔 細打量著他地對手,慶忌發現對方三輛戰車基本上都是由驍勇善戰的軍士組成,頭一輛是李寒主導的戰車,這輛戰車上四個人,車上站立兩人,左持弓、右持戈,前 邊坐著兩人,一人是李寒,旁邊那人身材比李寒瘦削一些,身披鎧甲,脛縛護腿,頭戴戰盔,頸部的護甲盆領高高豎起,遮住了大半臉龐,只露出一雙眼睛、一隻鼻 子,看不清他的相貌。

    慶忌雖覺此人身形在四人中最是瘦弱,但是他能登上主站車,顯見也有足以自傲的本領,所以慶忌注意地看了他兩眼,那人似乎也在打量他,見他望來,便移開了目光。慶忌與李寒的目光又是一對,兩人眼中地敵意十分明顯。

    但是當慶忌看到最後一輛戰車時,心中一緊,立即變得更加謹慎起來。這輛戰車上,就是叔孫搖光地四大侍衛,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只瞧他們的著裝、站坐地姿勢,神完氣足、凝重蕭殺的氣質,慶忌就知道這四人都是足堪一方虎將的人物。

    四人目不斜視,站在車上一動不動,凝神前方,天下豔陽高照,他們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平靜,毫無半絲煩躁的神色。林雷

    慶忌目光微微一縮,側頭對季孫斯低聲道:“你看第三輛戰車。”

    季孫斯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我已經看到了。”

    二人目光一碰,慶忌點點頭,說道:“就是它了!”

    “ 嗯!”季孫斯摸著頜下系盔的絲帶,眼睛賊溜溜地左右看看,然後向常三公子那邊走去,到了他面前低語一番,常三公子點頭,走到充作轅門的戰車旁,一隻腳踏在 車上,招手喚他家人來給他系好鞋帶,然後隨意地說了幾句什麼,那個家人點頭,給他系好鞋子,便閃身退入了人群。

    “慶忌公子,請了!”

    李寒從車上站起,雙手抱拳,大聲道:“按照事先約定的條件比三場,第一場,戰車田獵,為時三柱香的時間,三柱香燃盡,雙方要回到這裡,按各自交付的獵物多少決定勝敗。

    第二場,雙方車戰,中箭者或被打落戰車者不得繼續參戰,最後哪一方仍有生存的戰士,便算哪一方取勝。

    第三場,放生一隻系以標誌的麋鹿,雙方不分手段,先能活捉麋鹿者為勝。”

    李寒說時,已有人捧著箭囊,分別送到雙方戰車上。雙方都自己攜有箭壺,裡邊放的是真正的殺人利箭,用來射獵野獸的,而這幾袋箭地箭頭卻是拗去的,換了浸染了赤紅液體的帛裹箭頭,專門用來射人,身中人體,便可沾上痕跡。以防有人中了箭而不退出戰鬥。

    慶忌聽他說完,朗聲答道:“好,時辰已到。咱們開始吧。”

    李寒拱手道:“李寒不敢逾越。請公子先入轅門。”

    慶 忌四下一瞧,對方的戰車早已嚴陣以待,自己一方的公子軍將士們還在穿衣的穿衣、聊天的聊天、跟女性朋友吹牛皮的吹牛皮。最扯地是,燕宇燕公子站在人群一 角,兩個家人一捧水壺,一捧食盒,這位仁兄拿著只蹄膀。左手一口肉,右手一口水,居然……居然還蘸著佐料粉,吃的不亦樂乎。

    慶忌有些尷尬地叫道:“請叔孫氏門下車隊先行入場,我們……咳,我們馬上登車準備。”說完轉過頭去沒好氣地大吼道:“上車,準備競賽!”

    眾公子這才急急登車。燕宇還沒吃完。一聽說話可就急了,慌慌張張地奪過食籃。水罐等物,居然攜上了車去。李寒雙眼微眯,看著慶忌身邊這些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們地表現,嘴角露出一絲輕蔑地笑意:“好!那李寒僭越了。入獵,出發!”

    四下圍觀的人群立刻興奮起來,有些少女已大聲喝彩、加油,基本上她們都是替慶忌加油的,人長得俊,總是占點便宜地。公子哥們也在大聲替慶忌加油,孫敖為搖光做奴僕有什麼看頭,千金大小姐給別人做女奴才能滿足他們的惡趣味呢。

    李寒身旁那個體形比較瘦削的戰士十分嫺熟地一抖馬韁,尖斥一聲:“駕!”戰馬四蹄邁動,引著那戰車轟隆隆地向轅門駛去。

    戰 車為了避免對方戰車輕易接近,兩邊的戰車輪轂設計的極長,上邊有堅固華美地銅套,軸端有青銅的獸飾,閃閃發光。轅門不寬,車寬加上輪轂長軸的寬度,正前方 駛入時,轅門兩端也只留出了四寸大小的空間。但是這位馭手駕車技巧很是了得,那路雖非康莊大道,她卻駛得極為平穩,驅使著戰馬沿一條無形的筆直長線,直輸 入門去。

    緊接著是第二輛,待第三輛戰車,也就是由叔孫四衛組成的那輛戰車駛近轅門時,旁邊看熱鬧的人群中突然跳出幾個半大不小地公子,手中舉著竹梆一陣亂敲,大聲喝彩道:“叔孫必勝!叔孫必勝!叔孫必生……梆梆梆……”

    那 一陣梆子聲突如奇來,雖然那些戰馬都經受過訓練,還是微微地一驚,步子便有些亂了,駕車的馭手及時反應過來,連忙抖韁安撫,戰車雖然重又平穩了下來,但是 戰馬受到一側干擾,下意識地往另一側挪了一點兒,那戰車長轂距轅門兩側最大距離只有四寸,這一來長轂就刮到了充作轅門地馬車,將停在那兒卸了馬匹的車子刮 得移動了位子。

    “站住!犯規,叔孫世家戰車犯規!”常三公子連蹦帶躥地就跑過來,高聲嚷道:“這輛戰車取消資格,不許入獵!”

    已經進了轅門的叔孫氏兩輛戰車正候在裡面,一聽這話主站車上坐著的兩個人都站了起來,李寒微微側耳,隨即憤怒質問:“這位公子,為何不許我方戰車入獵?”

    常三公子振振有辭:“按照禮制,田獵時戰車入圍,輪轂不許觸及轅門,否則沒有資格入圍田獵,這條規矩,你不知道嗎?哦……,也是,象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懂得這麼許多規矩?”

    包 羅萬象的周禮中,的的確確是有這麼一規矩,駕車入圍時長轂碰著了轅門,代表此人駕馭戰車的能力太差,是不許入圍田獵的。只不過一直沒人重視這麼一條規矩罷 了。事實上,田獵最初雖是很隆重、很神聖的一件事,到了這個年代,只是富貴人家一項遊戲消遣,平時駕車來田獵,根本不設轅門的,誰還理會什麼商禮、周禮。 可是如今是隆重的比賽,你確實犯了規,對方參賽者又不答應,那就得按禮制辦事了。

    四下的公子們都知道這條規矩,聽常三公子一說。紛紛記了起來,連連點頭稱是,他們本就盼著公子軍獲勝,這時又占了理,七嘴八舌地一吵,叔孫氏一方立時便有些吃不消,有些家僕便幫著主人辯白,把責任推到那幾個胡亂助威的小公子身上。

    常三公子冷笑道:“豈有此理。有人替你們助威喝彩也錯了?戰場上殺聲震天,對戰馬的驚嚇聲更大,你若死在戰場上。難道要埋怨是你地馬受不得驚嗎?李寒。今日比賽,為何搖光小姐不來呀?不是早就料到今日勝算不大,存心藏了起來。讓你這小人厚著臉皮無賴卸責嗎?”

    叔孫氏一方的人怒不可遏,李寒臉色鐵青,身旁那個全身披甲、身材瘦削的戰士胸前甲衣一起一伏,簡直氣的胸都要炸了。

    旁邊湊熱鬧瞎起哄的人多,大家一齊聲討。叔孫氏一方有些吃不住勁兒了,李寒微微側首,低聲道:“大小姐,怎麼辦?”

    旁邊那個身材瘦削的馭車甲士就是叔孫搖光,她把牙根咬得咯咯直響,憤然道:“他們……竟然是使這樣的詭計,最可恨那些人還要為他們搖旗呐喊。呸!無恥之尤!”

    李寒恨聲道:“這條規矩我知道。是我大意了,萬萬沒想到慶忌名震天下的人物。竟然這麼無恥!”

    叔孫搖光冷哼道:“使這詭計地不是季孫斯就是孫敖,慶忌倒未必知情呢,他與這些公子們交好,幫他們對付我,另有籠絡他們的原因。”

    兩人正在商議,轅門外的鼓噪聲越來越響亮,常三公子得意洋洋,臉上地青春痘都憋紅了起來:“李寒,你地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失手犯規,你還有何話說,若是這田獵的規矩都可以不守了,那咱們大家還較量什麼?打濫仗就是了……”

    叔孫搖光咬著牙,低聲道:“叫他們退出去!”

    李寒急道:“小姐,那我們就少了一輛戰車,這一場比的是射獵,豈不是要輸給他們?”

    “嘿!”叔孫搖光冷笑:“你瞧瞧他們地樣子,就憑他們,能射得到獵物嗎?我們還有兩車能戰,而他們只有一個慶忌罷了。何況,只有這一場,下一場他們仍能參賽,叫他們下去好好休息,到時候以逸待勞,慶忌再厲害,我看他一個人拿什麼跟我拼!”

    在李寒的命令下,叔孫四衛被迫退出了賽場,四名武士退到一株大樹下乘涼等候下一場比賽,慶忌的戰車開始小心翼翼地駛入轅門。叔孫搖光有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只可惜事先毫無準備,只能瞪著一雙噴火的眼睛看著他們入場。

    雙 方都進入轅門,所有戰車一字排開,轅門外一張幾案,案上燃起了第一支香,慶忌一聲令下,五輛戰車一齊發動,轟地一聲向前駛去。射獵甫一開始,公子軍三輛戰 車就象瘋了似的狂奔而去,把驅車走地穩穩的叔孫氏兩輛戰車上的人嚇了一跳,叔孫搖光吃驚地在車上站了起來,只見三道塵土久久不散,慶忌的三輛戰車絕塵而 去,一路披荊斬棘,很快就變成了荒原盡頭的三個黑點。

    叔孫搖光怔了片刻,不禁失笑道:“這個樣子,他們要如何射獵,巴望著能撞死獵物嗎?我們不去理他,這一場是射獵,咱們兩車分開,各自尋找獵物,一定及時返回,切莫誤了時辰,又被那班卑鄙小人挑出毛病。”

    另 一輛戰車上的士卒恭聲應喏,馬車轉向,自往荒原中去了。叔孫搖光的戰車向前疾馳了半晌,只射得兩隻飛鳥,漫說大獸,就是普通小獸也不曾捕得一隻,不禁心中 納罕:“李寒,我上次來,這荒原上野獸還極眾多,現如今怎麼一個也碰不上?這塊地方是我們剛剛劃定地,他們不可能動得了手腳啊。”

    李寒也覺奇怪,一雙眼睛在草叢樹林中四下打量,忽地盯著地上橫七豎八倒下地雜草痕跡仔細看了一看,然後身子一震,失聲道:“不好,我知道他們的詭計了。”

    “什麼?”叔孫搖光聽說又有詭計,不禁嚇了一跳,這一戰要是輸了,她是要去抵給人家為奴地呀,雖說就算她送上門去,那些世家也沒一個就真的敢大刺刺地收下她,拿她當奴婢使喚,可這臉面終究是輸了,對方又玩了什麼把戲了?

    李寒指著草叢道:“大小姐,你看這地上痕跡,那草莖都是剛剛折斷的,車轍都是剛剛壓出來的,這裡縱有獵物,也被他們的人給嚇跑了,我們去那裡射獵?”

    叔孫搖光奇道:“他們……哪有這樣射獵的,你看這痕跡,橫七豎八,來回已經不知有多少遍了,他們駛的這麼快,休想射得中一隻獵物。”

    李寒沉著臉冷笑:“他們未必要射中獵物。第一計,先使我們最具威懾的那輛戰車退出比賽,現如今麼,恐怕他們真正趕到前面射獵野物的只有慶忌一輛車,另外兩輛根本不需射獵,唯一的使命就是將獵物驅趕出田獵範圍,叫我們無獸可獵。”

    叔孫搖光大怒:“快,馬上向前趕,卑鄙、真是卑鄙!”

    她深知情況緊急,畢竟射獵區域有固定範圍,而且又有時間限制,若是遲了恐怕真的大事盡去。當下急急驅馬前行,專撿僻靜處行走,行了片刻,忽見前方草叢中一隻麅子蹲在那兒東張西望,叔孫搖光大喜,連忙放緩了車速,李寒迅速取弓搭箭,遙遙瞄向了那只可愛的獵物。

    就在這時,隱隱傳來些什麼聲息,那只麅子就象受了驚嚇似的,一躍而起竄進了草叢,李寒剛要射箭,目標已然失去,急道:“快追上去。”

    不 消他講,叔孫搖光早已抖韁驅馬,奔著麅子消失的地方疾馳而去。片刻間追得近了,草叢中隱見那只逃一會,佇足觀察一下周圍環境的麅子。那只麅子抱著兩隻前 爪,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四下警覺地打量著,叔孫搖光不敢靠的太近,早早放緩了車速,李寒又複搭箭開弓,就在這時,那只麅子突然再閃竄進了草叢。

    李寒氣極,隨即便聽見一陣大呼小叫,一輛戰車搖搖晃晃地從草叢裡打橫沖了出來,車上的弓手張弓開箭,看也不看便射了出去,這個大叫著:“捉住它,捉住它。”

    那個大喊:“駛近些,駛近些,看我一矛摜死了它。”

    “ 哈哈哈哈……,何必那麼費事,待我追上去,直接輾死了它吧!”駕車的公子就像後世的飛車黨一般,瘋狂地大笑著,狂甩馬韁,馭車橫行,自遠處沖過來,從叔孫 搖光車前沖過去,一車絕塵,戰車駛過,地上出現一隻銅盔,“當當當”地跳了幾下,搖搖晃晃地停住了。想來是戰車駛得太快,不知哪位公子系在頜下的帶子松 了,就連銅盔都顛落到地上。

    叔孫搖光目瞪口呆,李寒急道:“小姐,直趨尼邱山下,慶忌必在那裡射獵,我們快趕上去。”

    叔孫搖光恍然大悟,急憤憤地道:“走,他們要搗亂,那便搗亂個夠,不讓我叔孫搖光得手,那他慶忌也休想射,哼哼,看看到底誰難過!”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8
發表於 2012-2-22 20:31:47 |只看該作者
第077章 不可沽名學霸王


一旦想的明白,叔孫搖光的戰車便不再左右尋找獵物,加速向前駛去,事先劃定的田獵範圍並非十分巨大,不一時便趕到尼邱山下一片空曠的草地,車馬前驅,遠遠已經見到慶忌的戰車,此時,公子軍的另兩輛戰車也自遠方歸來,一左一右,以鉗形角度大呼小叫鼓噪呐喊而來。

    瞧至此處,叔孫搖光氣勢洶洶本想質問問罪的話反而噎在了口中,再也說不出來。看公子軍左右兩輛戰車奔跑的軌道、路線,他們倒不是存心為了給自己搗亂,而是一左一右在田獵局域內驅趕獵物,那種弧形往復的路線,正是為了把獵物一步步向核心處壓縮,方便主獵的人下手。

    如 此說來,人家本沒有錯,想要指責也是找不到藉口的。因為田獵,尤其是國君、或重要人物田獵,手下人本來就有兜攔獵物,驅趕向前供其殲滅的作法。只不過一般 那麼做的都是大型田獵,區域廣闊,參加人手眾多。這次比賽雙方限定於各有三輛戰車參予,又有著彼此較技的心理,所以叔孫搖光的思維全然限制在“彼此較量” 這四個字上,在自己三輛戰車各自所負的職能劃分上,完全沒有設想千百人圍獵時才採用的這種技術手段。她怎能想得到一向心高氣傲的公子們居然對做一個驅禽哄 獸的小僕事情樂此不疲?

    其實叔孫搖光還是猜錯了,這片區域雖不算太大,兩輛戰車充作驅趕獵物的下手還是嫌少了一點,又哪有時間跑 到她剛剛進入田獵範圍的地方去做兜攔式的搜索?只不過眼見她看破己方地設計。為了不落其口實,此時才來做做樣子罷了。叔孫搖光雖與慶忌鬥氣,但是在慶忌盛 名之下,對他的英雄為人心底裡其實是深信不疑的,自然更容易相信他的作法。

    如此一想,不知慶忌已經得了多少獵物,回頭一看,另一輛戰車還沒跟上來。叔孫搖光心中焦急,急急驅車追趕,前邊草叢中一頭受驚的兕牛受各方追擊。慌不擇路。迎頭直奔而來。

    叔孫搖光大喜,立即一躍而起,非常俐落地摘弓在手。搭箭於弦,玉扳指一扣箭弦,“吱呀”一聲弦張如滿月,松弦的同時,耳邊風聲颯然。林雷李寒的一枝箭已經射了出去。

    兕牛一聲震天階的吼叫,背上同時中了兩箭一矛,趔趄向前狂奔片刻,前蹄一屈倒在地上,猛一掙力又站了起來,背上鮮血殷殷,仍然奮力掙扎。但那虛浮地腳步。說明它已掙扎不了多久。

    兕牛背上的兩箭是叔孫搖光和李寒所射,但是那一枝短柄的飛矛呢?

    慶忌地戰車隆隆而至。馭車地是孫敖,車左是季孫斯,車右的白袍小將兩手空空,輕扶車轅,可不正是慶忌?

    這 一矛兩箭同時射中了兕牛,說起那傷勢輕重,自然慶忌更佔便宜,叔孫搖光一雙杏眼直欲噴火,狠狠瞪著慶忌,慶忌卻沒看出這個武裝到牙齒的小傢伙是什麼人,他 傲立車上,向李寒朗聲長笑:“李寒,這頭獵物是你我同中,可算各得一半,哈哈,我看你地戰車上還空空如也,不妨便抬上車去吧,到了轅門點數獵物時記的分我 一半便是。”

    說罷孫敖一兜馬韁,戰車原地一個九十度的直角拐彎,竟自搜尋獵物去了。

    “小氣!”叔孫搖光氣的發瘋,原以為慶忌能逞逞英雄,大大方方把那兕牛讓給了她們,哪知道他竟象生怕自己的獵物被人算到別人名下似地。慶忌卻不在乎,此慶忌非彼慶忌,在競爭對手面前,他是從不自逞英雄、把可能的勝利機會拱手送與別人的。

    叔 孫搖光暗惱,只得命人下車把那一頭剛剛倒斃的兕牛抬上戰車,這一來浪費了不少時間,慶忌在此期間已獵得兔、狐各一隻。此時叔孫搖光的另一輛戰車才從遠處趕 來,慶忌的三輛戰車交叉而過時彼此打一個手勢,田獵便變成了以驅趕為主,把獵物盡可能的趕出事先規定地田獵區域。

    三柱香地時間能有多長,再加上三輛戰車在他們的活動空間明為狩獵、暗中搗亂,雖然兩輛戰車上盡多好手,叔孫搖光一方所獵到地最大獵物也只是一頭已失群出現在山腳下的野公豬。

    雙方趕回轅門在公眾面前點數獵物的時候,已經領教了“卑鄙公子軍”厲害的叔孫搖光一方皆向他們投以憤怒鄙夷的目光,公子軍的光榮戰士們得意洋洋、指指點點地向友人吹噓自己的戰績,絲毫不以為恥。

    慶忌雖使奸贏了這一局,心裡可一點也不敢放鬆,第二局較量車戰,才是他這一方最大的弱點。方才的詭計都用不得了,而且經過方才一場失敗,對方同仇敵愾,士氣倍增,這些只會動嘴巴的公子們只怕難是敵手。

    雙方稍事休息,便再次進入轅門,叔孫搖光一方如臨大敵,早早做好應付各種突來事件的準備,叔孫家人也在轅門兩側監視著,那些有心搗亂的小公子們再也難以得手。

    這 一場比的是雙方正面做戰,一到這種見真章的時刻,彼此的差距立刻暴露了出來。車戰最常使用的是雙車編組,一主車、一副車,彼此呼應,與敵交戰時從左右兩方 同時接近敵車輿側,以形成對敵車的夾擊;而在防禦中,兩車又能互相掩護一個側面,不至左右受敵。有點象戰鬥機空戰時的主機、僚機的配合方法,此時是一主兩 副,更加妥當。這些戰術配合,那些公子們完全不擅長。

    一隻拳頭與一盤散沙的較量馬上見了高下,遠距離作戰慶忌一方是吃大虧的,對 方箭無虛發,那些公子們縱然車行的慢些,也很難擊中對方,最好的辦法只能是貼身肉搏,以自己的公子身法,壓制的對方的勇士不敢動手,然後戰車都有長轂保 護,作用就是阻止敵車接近。雙方戰車要想接輿,就必須先行錯轂。

    兩車錯轂是一個互相閃避、尋找戰機的複雜過程,需要不間斷地進行旋轉。進退中繩,左右旋中規。慶忌一方包括最擅長馭車之術的孫敖也做不到這個要求,因此慶忌一方三輛戰車陷於一面倒的被動挨打當中。

    燕宇那袋佐料粉起了點作用,雙方接輿做戰時他故意做出胸甲被扯開的樣子,“壯烈犧牲”的時候摻了芥茉的佐料粉揚得滿天都是,自己車上的一名夥伴連著對方車上的四名戰士淚流滿面,戰的狼狽不堪。

    然 而彼此畢竟實力相差太多,眾公子或“中箭”或被對方的戟矛“劈中”,紛紛退下了戰場,季孫斯和孫敖也先後中箭陣亡,三輛戰車圍著慶忌走馬燈一般大戰,慶忌 明知大勢已去,卻不願就此臣服,他穩穩站在車上,手中一桿大戟漫天揮動,戟法大開大闔,看似只以氣力壓人,那戟卻又迅猛精准,招招如猛禽啄魚,戟戟如獅子 撲兔,三輛戰車把他團團圍住,弓手都棄了箭取長矛來戰,六七桿長矛攢射四周,慶忌夷然不懼,對方反而有幾人被他反擊得手,落下戰車。

    眼見這些人也未必打敗慶忌,李寒一聲呼哨,三輛戰車紛紛退開,各自取弓在手,遙遙對準慶忌,慶忌囿於不得下車的約定,苦笑一聲,無奈地頓住了大矛。他要自己去駕車,自然也辦得到,問題是他若駕車,便沒人擋箭,還是一樣要死,還不如這樣戰而不退死的光彩。

    對方箭矢如流星,一枝枝接連不斷,慶忌先使一支夷矛擋箭,但是任何勇士,都不可能以人力戰得勝機括技術之力,擋飛了三四支長箭,肩上已然中了一箭。

    叔孫搖光此番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反手肩後,一枝箭便搭在弦上,一枝箭射出,素手馬上便又抽出一枝箭矢,一雙俏眼狠狠盯著一襲白袍的慶忌,嘴裡恨恨罵道:“射死你!射死你!看你這回死不死!”

    慶忌後腰又中了一箭之後歎息一聲,棄矛認輸,對方的戰士都敬他驍勇,見他棄矛,便不在射,唯有叔孫搖光射的忘形,前胸一箭,小腹一箭,射的不亦樂乎,見他站住不動,想起上次一腳不曾廢了他,那箭又瞄向他的下體……

    慶忌一身“桃花”,哭笑不得地道:“喂,小兄弟,你過癮了沒有?”

    已經陣亡的常三公子在車下揮拳抗議,義憤填膺地道:“豈有此理,殺人不過頭點地,居然還要戳屍,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太殘忍啦!”

    一旁季孫斯給這位過於投入的小兄弟老大一個白眼。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9
發表於 2012-2-22 20:32:11 |只看該作者
第078章 鷸蚌相爭


兩局,雙方各勝一場,所有前來觀戰的公子小姐們都亢奮起來,連那些家奴女僕也都跟到前邊來,氣氛十分熱烈。慶忌雖敗猶榮,公子們知道是自己拖了他的後腿,觀眾們原本就偏向慶忌一方,再加上一種英雄情節,向他歡呼不已,倒似他才是勝利者一般。

    慶忌也懂招攬人心,換了身衣衫,然後面帶微笑,向觀眾頻頻招手,恨得叔孫搖光牙根癢癢的,恨不得撲過去一口咬死……呃……一腳踢死他!

    “準備第三局!”叔孫搖光一邊向李寒低聲吩咐,一邊摩拳擦掌,她很希望向方才一樣好好蹂躪慶忌一番,她開始喜歡這種感覺了。

    一 頭事先被捕捉來的麋鹿被人連著籠子抬上來,由雙方驗過無誤,然後季孫斯和李寒各取一件信物系在鹿耳上。這一局,不得以兵器傷害,最後活捉麋鹿帶回轅門者獲 勝,由於目標在鹿,而鹿是不會遵守人類給它劃定的邊界的,因此這一局沒有區域界限,也不限車、步方式,總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能活捉麋鹿帶回轅門處, 那你就是大贏家。

    戰車一一駛入轅門,麋鹿籠子被抬到了前面,季孫斯與慶忌耳語幾句,然後向左右使個眼色,眾家公子會意,皆微微點頭,孟孫子野因自家與叔孫家交好,似乎有點不太情願,但是此刻人在車上,他也無可奈何。

    這最後一戰關係重大,李寒也十分緊張。不斷地在各車之前走來走去,也不知道在向士卒們吩咐什麼,最後才爬上自己的戰車。

    轅門內外就象有個無形的聲音喝止了一樣,突然間所有的喧囂聲全然不見,風在吹,草在搖,白雲朵朵飄,其餘地。所有的畫面都在刹那間靜止了一般。

    “卡啦!”聲音不大,每個人卻似都聽了似的,心裡一緊。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木籠門打開了。那頭麋鹿似乎不敢相信地抬起頭四處看看,全場一片寂靜,無數雙眼睛投注在它的身上。唯一的聲音,只是戰馬的鼻息咻咻聲。

    麋鹿似乎也感覺到了緊張,它鑽出木籠,向前走出兩步,扭頭看看。林雷脊背一弓,後腿猛地一蹬,一個漂亮的縱躍姿勢,落地後已趵開四蹄,象一枝箭似的狂奔而去。

    “追!”李寒與慶忌同時下令,“飛車黨”嚎叫一聲,興奮地、名正言順地開始飆車了。這一次。李寒的三輛戰車也是並肩馳騁,絲毫不讓。六輛戰車發出轟轟隆隆的聲音,向前方疾馳。

    一 路上,有些方才沒有被驚擾到地小獸,還有剛剛飛回地鳥雀都驚惶四逃,馬輪如飛,李寒一方車輪從一頭逃竄的獾子身上一輾而過,那獾子當場斃命,這輛戰車奔速 過快,車子向一側一栽,險些翻覆,他們根本無心去理會那地上的獵物,眼中只有麋鹿,只有前方奔逃地那頭麋鹿,那只麋鹿代表著榮譽、金錢、甚或權力,每個人 都為了他的目標向這頭麋鹿奔去。

    李寒手扶戰車,向慶忌方面的三輛戰車一掃,只見他們的戰車與自己並駕齊驅,若是比快,實是還要勝上一分,眼珠一轉,便取弓在手,搭上了一枝利箭,他仔細地觀察著獵場的情形,靜靜地等候著。

    慶忌一方頻施詭計,難道他就沒有後手麼?這田獵地地點可是他早就選定了的,早在幾天前便已做好了準備,那一片地方為了不會太引人注意,設在草木稀疏的地方,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鹿向那邊趕,把公子們引過去,那麼他就可以從容取鹿,大獲完勝了。

    看看前方地形,李寒突然吸一口氣,開弓如滿月,箭尖瞄準了位置,嗖地一箭射了出去。那頭麋鹿被六輛戰車追擊,正自亡命狂奔,前方突然落下一枝利箭,釘在地上,箭尾羽翼嗡嗡直顫。麋鹿受驚,立時折頭逃向另一方向,所有的戰車立即跟著轉向,車輪急轉,輾起一地塵土。

    李寒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第二支箭又搭了上去,看看麋鹿奔跑的方向,又是一箭射出,受嚇地麋鹿再次改變方向,按照李寒地心意,漸漸向他希望的方向奔去。

    捉這只麋鹿不得動用兵器傷害,但並不代表不得使用武器。田獵中有一種武器,就是魚網,既可捕獸,也可捉人,那就是武器地一種,雙方戰車拼命追趕麋鹿,目的就是想以魚網將它罩住活捉。

    “可惡,追的真緊,準備好了麼?”季孫斯眼見李寒一方的三輛戰車緊追不捨,李寒的戰車在最外側,以箭控制著那頭麋鹿奔跑的方向,生怕他把麋鹿趕到他那一邊去,不禁暗暗焦急。

    說 到箭術,連慶忌對李寒也不得不服,虎在山崗龍在海,沒有一個英雄樣樣俱到,擅長任何一種技能。在箭術上,李寒的神妙箭法的確做到了百步穿楊,慶忌自問也是 遠不如他,象他這樣發箭,既不傷了麋鹿,又能準確把握,讓箭射在它正前面,隨心所欲地控制它的走向,在這些人中再不作第二人想。

    前方出現一片草木稀疏的地域,再往前兩裡多地,就是緩緩向山的一片坡地,上邊長滿樹木,雖不極茂,但是戰車是駛不進去了。

    李寒臉上露出得意的詭笑,悄悄向他們的三輛戰車發出了訊號,三輛戰車的馭者會意,控制著戰馬,角度微微傾斜,似有和慶忌的三輛車拉開距離,走弧線的意思備,季孫斯低聲吩咐道:“要扔准,莫要失了手。”

    常三公子一臉青春痘喜悅的亂蹦,嘿嘿笑道:“季孫兄放心,我備了可不止一條,縱失一次手,也沒有一失再失的道理。”

    “好!有前途!”季孫斯贊了一聲,突然揚聲大喝:“前邊是空曠地,沒有遮蔽物了,快快擒它,莫讓它跑了。”

    季孫斯喊完,三輛戰車上各有一條大漢拿出一具魚網,猶如套馬索一般在空中呼呼地甩動起來。

    叔孫搖光杏眼斜睇,冷笑道:“這幫蠢貨,在搞什麼鬼,魚具輕軟,不能及遠,現在還這麼遠,套……哎呀!”

    叔孫搖光一聲驚呼,急忙驅車欲驅向一旁,卻已來不及了。只見慶忌那邊的公子軍將士們把魚網掄得風車一般,但是一脫手……全他***奔著叔孫搖光這邊的三輛車來了。

    若是一具魚網脫手,還說的過去,學藝不精,你有什麼辦法?可是……三具魚網,套獸沒有本事,擲車就這麼準確?

    第一輛戰車首當其衝,一張大網撒開罩住了前邊兩匹戰馬的馬頭,戰馬仍能前奔,但是一經掙扎扭動,魚網越扯越緊,若要轉向,以戰馬的龐大身軀便做不到了,那馭手無奈,只得勒住了韁繩,再使人下車試圖解開。

    第二張魚網擲偏了些,拋到了車下,直穿進車輪中,車輪一攪,整張魚網都纏到了車軸上,一側輪子再難行進,整輛戰車在原地呼呼地轉了兩圈,終於翹了兩翹,來了個底朝天。

    第 三輛戰車就是李寒和叔孫搖光所在的戰車,那張魚網扔的實在沒有水準,在空中根本沒有張開,徑直落到了車前兩丈遠的地方,叔孫搖光心中一喜,可是那笑容馬上 便僵在了臉上,戰馬賓士,魚網甫一落下,馬蹄便踏了上去,一匹戰馬的馬蹄絆進了魚網,轟地一聲栽倒在地,立時悲鳴不已,原來一條腿已折斷了。

    其他幾匹馬止不住步子,拖著這匹瘸腿馬又向前沖出三四丈遠,這才停了下來。

    季孫斯一方眾公子捧腹大笑,幾個擲出魚網的公子做大吃一驚狀,遙遙拱手,連連道歉:“失手,失手,抱歉,抱歉!”

    笑聲未了,他們的三輛車子已經駛上那片草木極少的平地,只見三輛戰車猛地一頓,又複一彈,好象蜢蚱似的被馬著彈跳前進,車上的人東倒西歪,連聲驚叫,戰車激起一片沙浪,最後終於深陷沙中,再也動彈不得。

    對方三輛車上的人正在叫駡,見此情形不禁放聲大笑。這裡自然就是李寒做下的手腳,不過對方畢竟都是世家公子身份,他不敢弄些什麼伎倆真的傷害了他們,比如挖條暗溝什麼的,那樣很容易就傷了人,所以才把這一片地都刨松了,換了沙土上去,以陷敵車。

    敵車陷住,他自然可以輕鬆去捉麋鹿,不料對方也正要算計他,雙方同時發動,現在都是前進不得了。

    有人叫道:“不好,那鹿要逃進林中去了。”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0
發表於 2012-2-22 20:32:35 |只看該作者
第079章 野性難馴


正在互相指責的雙方扭頭一看,只見那頭麋鹿果然快要沖到山腳下的林中,叔孫搖光提心吊膽了這麼久,又被對方氣出一肚子火,如今勝利在望,卻眼睜睜看著麋鹿逃走,心中哪里甘心,若等手下將魚網解下,那鹿早逃之夭夭了。

    叔孫搖光心中一急,智計突生,她突然從馭座上站了起來,大喝一聲,縱身向前一躍,腳尖在車轅上借了把力,一步跨上了一匹戰馬,抽出腰間鋒利的短劍,嬌斥聲中向後一揮,繃得緊緊的馬韁齊斷,復用劍面在馬背上狠狠一抽,便單騎沖了出去。

    季孫斯正在得意,見狀不禁大驚,孫敖事關自己,更是揪心,連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他……他們追上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慶忌一見心中一驚,立即一躍而起,他的彈跳力遠非叔孫搖光可比,這一步便躍到了一匹雄健的戰馬背上。李寒正欲仿效奪馬,一見慶忌飛身而起,頓感不妙,立即拿起魚網奔力擲出,同時大喝一聲,“撒網!”

    慶忌這廂剛揮劍一劈,切斷束縛,馬頭已被飛來的魚網套住,緊接著一大片魚網鋪天蓋地罩下來,他忙縱身一躍,跳到前方三尺開外。

    此時慶忌一方的人已經反應過來,不由得大忿,立即取出魚網反向擲去,雙方網來網去,不一會兒作繭自縛,無論是人是馬,全都套了個七葷八素。

    孫敷見此情形。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正待扯著嗓子罵娘,忽見前方一道白影如電般疾射出去,呆了半晌,才扯著嗓子驚呼道︰“是慶忌!慶忌公子!”

    原本正相互詛咒喝罵的雙方戰場忽然一下子寂靜下來,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前方的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只見那道白影與黑影之間的距離正在慢慢縮短。

    片刻地寂靜之後,公子軍陣營內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彩聲︰“慶忌!壯哉!壯哉!慶忌!”公子們扯破喉嚨狂叫,為他以壯聲勢。

    一邊的叔孫搖光的人一見慶忌如此聲勢,一個個駭然失色,目瞪口呆地看著神奇的傳說成為現實.李寒更是急得目眥欲裂,但苦于被魚網死死縛住,一時半會兒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樣套得蠶寶寶一樣地公子們一個個欣喜欲狂。

    叔孫搖光臀部輕貼馬腹,劍脊不斷拍打馬股,回首望去。只見遠遠一道白影追來,白衣如雪、衣帶飄飄,不是慶忌還有哪個?叔孫搖光把銀牙一咬。轉過身來頰貼馬鬃,挾緊了馬腹只管往前沖。

    她的身段不同于成碧夫人的縴細窈窕,雖也是蜂腰長腿,但是腰腿更為結實有力。跨鞍打浪的動作協調優美,一身武裝時更顯英挺,只是現在慶忌只想著追上去,把這員機敏的小將制住,然後生擒麋鹿。哪管他是不是英姿颯爽。

    那頭麋鹿沖到山腳下,一頭撞向林中,叔孫搖光一見,急急一扯絆甲絲絛,那絲絛兩頭有銅扣環,叔孫搖光抖手一甩,絲絛如一條靈蛇般竄出。林雷纏在了麋鹿的腿上。那麋鹿的動作頓時緩慢下來,兩條後腿束著。一蹦一跳十分艱難地往林中逃。

    叔孫搖光一見大喜,眼見得慶忌已堪堪追到,搖光心中大急,提起劍來,狠命向馬股刺去,那馬吃痛,一聲長嘶,拔蹄便欲狂奔。慶忌見勢,奮起一躍,一把拉住了馬尾,用力向下一挫,那馬竟被生生拉住,揚蹄長嘶,卻不能再進半分。

    叔孫搖光嘴角牽起一抹冷笑,忽地嬌叱一聲,出鞘的利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徑直向慶忌地雙手削來。

    若是長途奔襲,慶忌也只好坐視她離去,但是這一段路程並不遠,再往前就是密林了,馬力無法借用,他才全力奔來,如今果然追上。慶忌左手執馬尾,右手指尖向下一抹,肋下佩劍已經握在手中,“當”地一聲正擊中來劍最末端的劍鋒上。

    “啊!”叔孫搖光驚呼一聲,她原本就力不及慶忌,又被慶忌一劍劈在她用力最弱的地方,叔孫搖光嬌軀一震,長劍向外蕩出,胸懷大開,慶忌哈哈大笑,擰身探手,喝道︰“下來!”一把揪住她地胸甲,把她整個人從馬背上拎了下來。

    叔孫搖光羞憤難言,反手一個肘擊便撞向慶忌胸口,慶忌嘿嘿一笑,收劍抬手,掌心“啪”地一聲抵在她的肘尖處,慶忌只覺掌心一陣發麻,不禁笑道︰“嘿,力氣不小。”

    他單手提著叔孫搖光,這時手腕一用力,叔孫搖光本來背對著著,這一下就轉了過來,不想叔孫搖光腹肌十分有力,懸在空中收腹團身,猶如以兔搏鷹,雙腳又復向他狠狠蹬來。

    慶忌訝然一叫,身子向左一側避過,順勢把她摁在身下,單膝抵住她胸腹之間的位置,一手隔著盆領扼住她的咽喉,輕笑道︰“小兄弟,身手不錯啊。”

    叔孫搖光這回是第二次被他壓到身下了,心中氣苦不已,她睜大一雙秀目,惡狠狠地瞪著慶忌,牙關緊咬,一言不發。

    慶忌抬頭一看,那頭鹿掙不開綁住後腿地絲絛,一蹦一蹦難以走遠,這才放心,復又低下頭,見她仇視的目光,不禁失笑道︰“喂,你不過是為主效力而已,用不著這樣瞪我吧?我又沒有搶了你的女人,哈哈哈……”

    “呸!你們……奸計百出,贏得光彩麼?”

    “嗯?”慶忌一听聲音,先是一怔,然後一扯她頜下系帶,抬手除去她的頭盔,叔孫搖光不忿地扭了下頭,但是掙脫不得,如雲秀發鋪了一地。襯著半張美麗如花的俏臉,還是呈現在慶忌面前。她地下巴和兩腮還掩在豎起地盔甲盆領之中,所以一張臉蛋顯得小小的。

    慶忌失笑道︰“原來是叔孫小姐,失禮失禮。”

    說著已醒起自己的膝蓋還頂著人家姑娘的肚子,急忙抽身站起。

    叔孫搖光憤憤然跳起。嚷道︰“甚麼失禮,你這人根本毫不知禮。”

    慶忌一笑,正想說話,叔孫搖光眼珠一轉,突然抬起靴子一腳踢向慶忌。

    她眼珠一轉的當口,慶忌便已提高了警覺,如何還能讓她踢中。這一腳只要不是踢中下陰,以慶忌鋼鐵般結實地大腿。踢上去和撓癢癢也差不多,慶忌卻故意哎呀一聲,蹙眉彎腰。一副痛苦模樣。

    叔孫搖光緊接著便豎掌如刀,似想砍向他地後頸,一見他如此痛苦,忽然有些後悔。便收了手,嘴硬哼道︰“敢欺負我,活該呀你!”說完,一轉身急急向樹林中追去。

    慶忌捧著肚子“痛苦”地直起腰來,抬眼向林中望去。只見叔孫搖光穿著全身甲行走不便,在樹林中一蹦一跳,屁股扭動,那動作比前邊逃跑地那頭小鹿也強不到哪兒去,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這丫頭,打架喜歡用撩陰腿吶,看來誰要是做了她的老公。就得有做公公地覺悟。呵呵……”

    他捏著下巴笑了笑,閃身追了上去。

    那頭小鹿一縱一縱地向山上奔去。叔孫搖光一路尾隨,邊走邊解著甲冑,不一會兒便把一身皮甲都脫下來棄在草叢中,只穿著一件長襦,身形頓時輕快起來。

    慶忌本就是一身輕衣,不急不緩地追在後面,叔孫扭頭發現慶忌追來,不禁暗恨自己方才手軟,真該給他一下狠的,沒想不到他這麼快就恢復了體力,腳下的步伐頓時加快。

    慶忌見她速度加快,知道她已發現自己,哈哈大笑三聲,足下發力,敏捷如豹,那山中少有人去,腐朽的枯葉厚積數尺,踩上去松松軟軟,徑上野草叢生,枝條橫蔓,但是慶忌此時地速度,實在不愧有躍接飛鳥、奔逾快馬的美譽,腳下如履平地,片刻的功夫就追上了半山腰,搶到了叔孫搖光地前面。

    肥沃的土地,茁長出各式各樣的奇花異卉、參天古樹,不時有泉水從地底涌出來,形成一個連一個的小小清潭,低垂入潭上地植物柔弱濕潤,與高大挺立的巨樹相映成趣。更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散發著幽幽清香,還有一些野果樹,結滿了還未成熟的青澀果實。

    然而,兩個人都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樣美景,兩人已經沖到了並肩而行的地方,彼此之間相距不到一丈,雙方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心中不服地神采,然後齊齊轉頭,盯著那頭小鹿,加速追去。

    那頭小鹿只靠兩條前腿走路,後腿纏在一起縱躍,此時已沒了力氣,絲絛也越纏越緊,再跑片刻,腳下一絆,  一聲栽倒在地。此刻它正在離叔孫搖光較近的地方,叔孫搖光大喜,搶步前沖,就要去奪麋鹿。她撲到麋鹿身旁,伸手去捉鹿腿,同時下意識地扭頭向慶忌看去。

    只見慶忌臉色一變,突然擦地一聲拔劍出鞘,厲喝道︰“不許動!”說完揮劍向她劈來,叔孫搖光大駭,她沒想到慶忌為了取勝竟敢傷她,眼見劍光如電,無論是避是擋都來不及了,便把雙目一閉,只听劍刃破風,“嗖”地一聲,額前秀發也被斬落幾縷,隨即慶忌整個人都撲了上來,抱著她跌進厚盈數尺的落葉積處,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叔孫搖光憤怒已極,膝、肘、肩、手、牙,統統成了武器,不顧一切地向慶忌展開報復。她沒想到慶忌為了取勝竟然如此不擇手段,方才如果不是她駭然站住,而是不理慶忌的話繼續向前沖,那一劍不是生生地劈到額頭上了?此人……此人竟然如此冷血。她對慶忌從未象此刻這般憤怒,甚至……有一些傷心。

    “嘖,簡直象一頭母豹!”慶忌曬然想著,一手貼著她的肩胛滑入右腋脅下,一手握住她兩條手腕,身下豐腴結實的臀股還在奮力掙扎,便用身體壓住。叔孫搖光習武射獵,並非嬌怯女兒身,腰臀除了少女獨有的豐腴柔軟,還異常結實而有彈性,那翹臀姣美如梨,股肌結實實,肉感十足,撞在慶忌地下體上,竟然隱隱作痛。

    慶忌有些惱了,滑到她肋下地手在那一團腴潤挺拔的弧形翹翹處使勁一捏,嗔道︰“別鬧!”

    叔孫搖光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地侵犯,嬌軀一震,掙扎的力道頓時沒了,但是心中的羞惱卻更甚,第三次了,這是第三次被他壓在身下,而且他還……他還踫了自己那里。叔孫搖光臉若涂丹,扭頭恨聲道︰“慶忌,你敢如此欺我,辱我,我……我必殺你,才休此恨!”

    身下圓滾滾的翹臀不再掙扎,此刻貼得極緊,慶忌仍能感覺到那種歡愉快美的感覺,一時有些不舍得離開了。听到叔孫搖光放出狠話,他哼地一聲道︰“真是不知好歹,方才你再前行一步,就要遭了蛇吻了。”

    叔孫搖光掩唇駭然道︰“你……你敢!我……我現在就殺了你!”

    慶忌哭笑不得地道︰“拜托,我說的是毒蛇好吧。”

    “嗯?”叔孫搖光一腦門的問號。

    當她被帶到方才的地方時,地上遺著一柄利劍,旁邊還有斷成兩截的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那蛇頭猙獰恐怖,嘴還大張著,獠牙看著十分可怕。

    這條毒蛇方才就盤在一旁的小樹上,叔孫搖光奔過來,那條毒蛇便察覺了獵物的動靜,猛地從樹上彈過來,狠狠地噬向了她,若非慶忌及時發覺,沖到身邊一劍劈落,這毒蛇就要把她咬個結實了。

    叔孫搖光看著那條毒蛇還有後怕,慶忌已施施然地走過去,不慌不忙地用絲絛把小鹿四蹄攢緊,然後往肩上一扛,笑吟吟道︰“叔孫姑娘,這只小鹿如今已是我的了,姑娘要不要與我一同下山呢。”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06:1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