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tiger1835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月關] 大爭之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1
發表於 2012-2-22 20:02:33 |只看該作者
第050章 永恆話題


季孫斯連忙上前見禮,又向他引見諸位公子,雙方寒暄一番,紛紛落坐。季孫斯是季孫意如愛子,人人都知道他將來就是季氏一門的家主,所以在眾公子中隱隱然便是領袖的身份,他受父親所命,這宴會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慶忌拉近與魯國公卿世家的關係,所以自然十分熱情,季孫斯雖未及弱冠之年,對答應酬已十分熟稔,有他介紹,妙語如花,不一時便和這些公子們有些熟絡了。

    寒暄已畢,季孫斯親熱地扯了慶忌到了右首,請其坐在自己與孫敖中間的一席,英淘便往慶忌身後柱旁一站,手按劍柄,警覺的目光在人群中打量著。雖說這裏不大可能混入吳國的奸細,可是公子是被人刺殺過的,姬光又擅用小人伎倆,卻是不可不防。

    稍頃,菜餚紛紛呈上,樂師鼓樂笙簫齊鳴,那些打扮得美貌的舞伎自屏風後閃出來,以歌舞助興,酒樓中頓時熱鬧起來。六個舞伎,娉娉婷婷往那兒一站,個個都是十七八歲的如花少女。

    樂曲雖然古樸,別有一番味道,一角的鼓師手裏握著兩根狗骨,把那鼓點敲的如戰馬躍蹄,清脆悅耳。鐘、磬、鼓、瑟齊鳴,簫竽之聲續起。慶忌聽著,樂曲曲調變化雖不甚多,委婉曲折處卻也悠揚動聽,引人入勝。

    六個美人兒清一色的翠綠色衣裳,窄衣長袖喇叭褲,小蠻腰上露出一截圓潤優美的雪白,喇叭褲上緊下寬,喇叭口的部分是緋紅色的,舞褲把大腿和臀部曼妙的曲線都呈露了出來。

    這樣的舞服和樂曲已是借鑒了四夷(少數民族)的特色了,在齊國,這樣的樂曲和舞服已經用於宮廷舞樂,而魯國因為最講究周朝禮制,所以只能在公卿私宴的場合和民間流行。

    慶忌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古時舞蹈,定睛望去,只聽鼓點一停,當地一聲磬響,隨即簫竽起樂,六個少女齊刷刷的微傾首、稍斂眉,雙袖背於纖腰之後,一腳抬起,腳掌將踏未踏時,「咚」地一聲鼓響,背後雙手便自下向兩邊一甩,長袖飄帶既若流雲、又似羽翅,這便翩躚起舞起來。

    這些少女活潑大方,聰明伶俐,起舞片刻,便看出坐在右席最上首的這兩位就是今日酒宴上最重要的兩人,而且這兩位公子都生得英俊不凡,一表人才,確也讓人愛慕,不免一個個眉目傳情起來。六個美人穿花蝴蝶般翩躚起舞,轉向這一席上時,六雙美目便嫵媚地瞟來,如遠山般的眉尖兒輕輕一揚,嘴角兒淺淺一勾,那神情似笑非笑,既妖嬈又俏皮。

    季孫斯撫掌大笑:「哈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往日裏來,卻不曾有這樣的運氣,今日是沾了慶忌公子的光了,看來這些美人兒對慶忌公子傾心的很吶。」

    慶忌笑道:「這些美人兒一雙媚目分明盡在季孫公子身上打轉兒,這時卻要撇清,不是把禍水往我這裏引嗎?」

    那些少年公子們轟然大笑,有人便起哄道:「既然美人有意,慶忌公子怎可讓美人失望?一會兒舞罷,不妨挑一個稱心的女子侍酒,若是中意,不妨攜回侍奉枕席,總要盡興而歸才算盡了我們一方地主的本份。」

    孫敖嘿嘿笑道:「能力搏犀牛的勇士,一個女子怎麼夠?我看,這六個美人兒盡皆陪公子去了,怕也應付不來慶忌公子的需索呀。」

    一談起女人,這些公子們頓時興奮起來,那舞伎最是知趣,這邊言談一起,聲樂頓時變小,舞姿也緩慢下來,方便大家言談。眾人言語之間儘是枕席間的事,說起各自的風流豔遇,一個個眉飛色舞。

    慶忌豎起一雙耳朵,含笑飲酒,傾心靜聽,從中收集這些世家公子們的愛好興趣,發現除了女人,這些公子們最喜歡的就是田獵。其中講到自己驅車田獵時,與所約美女林中野合的精采經歷的就有五個,其中就有孫敖,沒想到如此粗獷的一條大漢,竟也如此風騷。

    孟孫子野見慶忌含笑不語,突然開口問道:「慶忌公子年輕俊逸,難道沒有一些風流韻事嗎?還是少年英雄,志在霸業,不屑與我等談這些事情?」

    他嗓門很高,這麼一說馬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眾公子們都向慶忌看來,有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慶忌方才聽人喚過他的名姓,知道此人是孟孫氏的族人,孟孫氏是站在反對自己的立場上的,這人也來赴宴,十有八九是個耳目,心中不敢大意。

    他見眾公子都向自己看來,便哈哈笑道:「眾公子少年風流,慶忌些許經歷,實在是拿不出手來了。」

    季孫斯不悅地看了孟孫子野一眼,對慶忌笑道:「男人嘛,不提勇武,便是風流,慶忌公子有何韻事,不妨說來聽聽。」他見孟孫子野有意把慶忌與大家對立起來,所以特意給他圓場,總要把氣氛搞的融洽,這才不失目的。

    慶忌知道他的苦心,真要談女人,他也不在話下,只是心境上畢竟快30歲的人了,再加上背負使命,所以坐在他們中間略顯老成,這時打起精神,便也露出前世淫蕩嘴臉,笑道:「慶忌這兩年先是出征伐楚,既而亡奔衛國,倒是顧不上這些兒女情事了,要說經歷,乏善可陳,記憶猶新的,倒只有十三歲時,那人生第一次了。」

    這樣一說,眾人立即精神一振,孫敖叫道:「哇,十三歲,比我還早了一歲,厲害、厲害!」

    有人便叫:「噤聲噤聲,且聽慶忌公子娓娓道來。」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2
發表於 2012-2-22 20:03:00 |只看該作者
第051章 人之初


慶忌見了這幫毛頭小子的急色模樣不禁心中暗笑,上下五千年,也就只有這種話題百聽不厭,千年不變,難怪聖人都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兄弟我好歹比你們大了十多歲,要忽悠你們這些毛頭小子還不容易?

他正了正神色,說道:「那時,慶忌年幼,有一次,與一位世家女子在林中捉迷藏時撲到了一起,不知怎地,這性致便起了,我只甜言蜜語說了番今後一定娶她為妻的話,那少女便也半推半就,與我成就了好事。」

    慶忌說罷,端起一角酒來便飲,眾人聽的津津有味,見他住口不言,立即追問道:「說呀說呀,怎麼最重要的部分略過不停了?那女子相貌如何、身材如何?」

有人怒髮衝冠地叫:「過程!過程,我要過程,不要結果!」

    季孫斯笑吟吟地聽著,及時捧場道:「慶忌公子,這……這初次歡好的過程便說完了嗎?」

慶忌一本正經地道:「說完了。」

        眾人一聽一齊洩氣,這人太過古板,實在無趣,簡直無趣之極。季孫斯聽了也一臉苦笑,這樣經歷說了還不如不說,他清了清嗓子,正想自己講上一件韻事替慶忌引開圍攻,只見慶忌放下酒杯,便道:「那時慶忌年幼,在林中玩了甚久,本已疲憊,經歷過這人生初次的體會後,逾覺疲軟,竟在林中擁著她睡著了。」

孫敖一聽,趕緊道:「閉嘴,閉嘴,緊要之處還在下面。」

    孟孫子野翻了個白眼道:「廢話,我的緊要之處也在下面。」

有個好男風的便嘻皮笑臉地道:「這緊要之處要說是在後面,嗯嗯……也說的過去。」

    眾人哈哈大笑,季孫斯板著臉喝道:「都閉嘴,管他下面後面,且聽慶忌公子說了。」

這時那些舞女肢體上的動作也全慢了下來,顯然她們的注意力也全被慶忌說的話吸引了,她們都是歡場上的女子,男女間的事乃是家常便飯,別人講那過程如何飄飄欲仙,她們全不在意,但慶忌說的經歷,過程如此簡單,似乎真正的故事卻發生在後面,反倒引起了她們的好奇。

    慶忌見已引起了大家的興趣,便淺酌一口,笑吟吟地道:「說話慶忌疲憊不堪,便擁著她在林中睡去,草地柔軟,陽光溫暖,風和花香,中人欲醉啊,慶忌這一覺睡的十分香甜,就在這時……」

    有位公子緊張地道:「出了什麼事,莫非出現猛獸……」

他還沒說完,便被旁邊夥伴在頭上重重敲了一記,立時閉嘴。慶忌慢慢道:「慶忌只聽一陣幽幽的哭聲,忽遠……忽近……,縹縹緲緲……」

    那人沉不住氣,又叫道:「莫非出現了女鬼?」說完立即搶先抱住了頭。

慶忌笑笑,說道:「並非如此,當時慶忌也是一驚,立即睜開雙眼,卻見那世家少女赤裸著嬌軀,正坐在慶忌身邊嚶嚶哭泣。」

    「嗨!」孫敖洩氣地道:「原來如此,女孩兒家,人生初次,不哭的還沒幾個,只消說兩句好聽的,她便化悲為笑了,這樣故事有什麼意思?」

慶忌正色道:「這樣的道理,我自然也是聽兄長、朋友們說起過的,心中不以為然,便坐起問她,我已允諾許她為妻,如此哭泣卻是為何,你們猜她怎麼說?」

    眾公子一下子被調動了興趣,紛紛搶著說話,無論什麼答案,慶忌一概否決,眾人這下子真的動了好奇心,那樂曲聲停了,舞伎們也不跳了,慶忌拿眼一掃,見那敲鼓的老伯手舉著兩根狗骨,耳朵也豎了起來聽他說話,不禁失笑。

    慶忌笑道:「只聽她說:『慶忌公子,蒙你應允許我為妻,人家心裏自然也是開心的。可是……可是人家方才醒了,坐起看你下面,嗚嗚嗚……,才只用了一次,就縮小成這麼一截了,這以後,以後可怎生是好?』」

眾公子聽了先是一呆,隨即捧腹狂笑,孫敖以手捶案,喘著粗氣道:「受不了,受不了,笑死我了,哇哈哈哈……」

    那六個舞伎也噗哧一聲笑了開來,一時笑的花枝亂顫,耳中只聽叮噹嗚咽一陣響,卻是牆角坐著的樂師們不小心弄響了樂器。

季孫斯笑的眼淚都溢了出來,他擦擦眼角道:「若是那女子今日再見了慶忌公子,一定會驚呼一聲:『哇,原來這東西像鬍子一樣,還能不斷生長的,這下人家就放心了。』」

    孫敖馬上道:「不放心,不放心,還要問上一聲:『只不知它一夜能長幾分,若是長得慢了,那可不敷使用,不知吃些甚麼能夠進補,人家這便做給你吃』」。

眾人又復狂笑,就在此時,只聽樓下一聲冷斥,喝道:「混賬,你敢攔我去路?」

    那人聲音十分清脆尖利,這樣大聲一喝,眾人雖在大笑,也聽的清清楚楚,季孫斯眉頭一皺,便覺有些不悅,他是今日宴客的人,若有人衝撞了客人,那便拂了他的面子,季孫斯把臉一沉,對站在一旁侍候的人道:「誰在下面囂張?」

    恰在此時,樓下的女子又說話了:「季孫斯?季孫斯有什麼了不起,那個整天拖著兩筒鼻涕的髒兮兮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擺臭架子嗎?」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3
發表於 2012-2-22 20:03:21 |只看該作者
第052章 有女搖光


孫斯本來長身而起,要衝下去親自教訓來人了,一聽這話頓時又坐了下去,有點尷尬地揮手道:「這個……咳咳,告訴叔孫小姐,子斯正在宴請一位貴客,如果方便的話,請叔孫小姐另尋一處酒家。」

    原來樓下來的就是叔孫世家的大小姐叔孫搖光,三桓世家一向熟稔,季孫斯年幼時,三桓之間相處正是十分融洽的時候,子女往來也多。叔孫搖光長他幾歲,從小手巧,用那野草折疊蚱蜢等物活靈活現,季孫斯整天跟在這個大姐姐後面纏著她給自己編這個編那個,交情是極好的。只是成年後因為父輩之間的爭權奪利,這些子女間便也疏遠了。但是畢竟曾時幼年玩伴,一聽是她來了,季孫斯還真不敢端他的公子架子。

    那店夥聽了吩咐正要下樓去,樓梯蹬蹬蹬一陣響,一行人已經衝了上來。當下一人,一身武士打扮,肩頭扛著一隻肥腴的麅子,手裏提著兩三隻野雞,腰間有弓,背後挎著箭壺,身量高大威猛,猶如雄獅一般,這席上孫敖算是一個極魁梧的大漢了,與他一比,卻又小了一號。

    此人一雙大眼四下一掃,閃身便站到了一旁,隨即一個公子翩翩而至,這人一襲白色深衣,用料乃是精美齊紈,最柔軟的白色綢料。袍袂處繡的是波浪水紋,袖邊領口飾著梅花圖案,素紈冰肌相映,襯著臉上肌膚如細瓷般皎潔。

    她腳下的靴子隱在深衣之下,一時還看不到,頭頂烏油油一頭秀髮青絲束起,盤成公子髻,上插一枝通體翠綠的玉笄,一身清氣,卓爾不凡。

    慶忌定睛看了看,見她五官精緻,櫻桃小口、彎彎柳眉、小巧的鼻子,一雙杏眼,隱帶些脂粉柔媚之氣,這才悟到此人應該是個易釵而弁的女子。

    一見她出現,季孫斯侷促地在席上動了動屁股,見她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向自己望來,只好尷尬地站起,陪笑一禮:「搖光公子,小弟有禮了。」

    那時受齊國女子好穿男裝的影響,魯國許多貴族小姐出門也著男裝,也稱公子,季孫斯知她癖好,是以以公子相稱。

    「有個屁的禮,裝模作樣!」叔孫搖光杏眼一瞪,然後慵慵倦倦地伸個懶腰,雖是一身男裝,可那姣好的胸、腰曲線隨之擴張,別有一番味道,好男風的那個公子不禁兩眼發亮,暗暗扼腕不已:可惜她不是真的男兒身,生的這般禍水何用?可惜,可惜。季孫斯卻連忙垂下目光,做正人君子狀。

    叔孫搖光見鎮住了他們,淺淺一笑,拂袖道:「請的什麼人這麼大的排場?哼!左右不過是些狐朋狗友,李寒,咱們上樓,莫讓這些俗人沾了我們一身濁氣。」

    叔孫搖光大刺刺地說著,讓開位置,請下邊的一人上來。那人緩步上樓,卻是一位年輕的男子,衣著雖然普通,容貌卻極周正,尤其一雙眼睛,沉穩有神,孫敖一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他一向傾慕叔孫搖光,可惜這女孩兒對他卻素來不假辭色,最近孫敖苦練操舟之法,就是為了討叔孫搖光的歡心。今日一早他還去約叔孫搖光出城同遊,可是可叔孫搖光卻說今日有事不能出門,如今看來,她分明是與這個姓李的什麼東西出門遊獵去了。

    劉敖妒火中燒,一見叔孫搖光要走,立即大喝一聲:「且慢!」,便一躍而起,氣鼓鼓地跳了出來。

    叔孫搖光方才就看到他了,她也沒想到竟在此間遇到孫敖,早上託辭不受他的邀請,此時見到不免尷尬,所以她只好裝作未見,不想孫敖自己跳了出來。

    「女生,有什麼事嗎?」叔孫搖光見他出來,只好硬著頭皮問道。

    孫敖氣憤地道:「你……你一早明明說今日出不了門,如何此時卻與這個甚麼姓李的田獵歸來?」

    叔孫搖光一早便去尋操舟高手,到了野外一時技癢,還射獵了一些野味剛剛回來,本來心情極好的,聽孫敖問的這麼無禮,頓時臉色一沉,冷冷地道:「孫敖,我想與誰出門遊玩,還需經你許可嗎?」

    孫敖脹紅了臉道:「這個自然不需要,可你……怎麼搪塞了我,卻與這人出去,我好歹也是一位公子,他……哼哼,他是甚麼東西,有什麼資格陪你出遊?」

    叔孫搖光「嗤」地一笑,不屑地道:「曲阜城中公子如雲,有什麼稀罕的了,若是身份高貴便可與我同遊,排在你前面的,那可大有人在。」

    孫敖不敢得罪她,卻不怕那布衣小子,這時厲聲喝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那位年青人謙和地笑笑,向他一禮道:「在下姓李,李寒,乃是一介鄉間野人,不敢承公子垂詢。」

    孫敖冷笑一聲:「李寒?嘿!你什麼時候認識叔孫小姐的?」

    叔孫搖光大怒,喝道:「孫敖,你太過份了,我的朋友,怎麼時候輪到你指手劃腳了?李寒,我們上樓,這樣蠢人,不必理他。」

    「不許走!」耳聽得旁邊有人吃吃竊笑,孫敖掛不住,一時臉上紅如雞血,他一把抓住李寒的肩頭,冷笑道:「叔孫小姐射獵之術甚佳,既能陪小姐出遊,你的身手也不錯吧?可敢與我較量一番!」

    這樣爭風吃醋的場面古今皆有,說實話,那叔孫搖光和孫敖並無什麼名份,孫敖這樣衝動,未免有失風度,慶忌實際年齡比外貌大得多,性情也穩重些,本來對他這樣的舉動不以為然,他只端坐在那兒冷眼看著,可是孫敖抓向李寒肩頭時,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孫敖的大手剛一抓住李寒肩頭,李寒眼中便有精芒隱隱一閃,他肩頭一動似欲要掙脫孫敖的大手,可是這時叔孫搖光氣極,已閃步衝了過來,李寒肩頭只稍稍一動,一見她來,反而做出站立不住的樣子向前跌出一步。

    不管是誰,自己邀請的貴客受人污辱,那就是摑了他的臉面,而身份高貴,心高氣傲的人尤其在意這些,孫敖如此失禮,叔孫搖光已經氣極,她抬手一架,孫敖雖在氣頭上,卻也不敢與她作對,便把手抽了回來。

    「李兄,真是對不住,是搖光慢待了客人,且請上樓,搖光置酒陪罪。」叔孫搖光再也不看一眼孫敖,只對李寒說道。

    「不礙事的,孫公子乃是世家身份,又與搖光公子交好,在下只是一介鄉間野人,談不上失禮。」

    叔孫搖光嘿地一聲,道:「什麼交好,我叔孫搖光不認得此人,咱們走!」

    說著,她竟去牽李寒的手,孫敖聽她這麼說,更是氣憤難平,大叫道:「李寒,大好男兒,只能托庇於女人裙下,不覺羞恥嗎,你可敢與我孫敖角力?」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4
發表於 2012-2-22 20:03:44 |只看該作者
第053章 雄性戰爭


叔孫搖光譏笑道:「你角力的功夫很了得嗎?若有本事,與我家八郎較量一番如何?」

    孫敖一聽便有些膽怯。那時講武、習射、馭車、角力,乃是軍中猛將必習的專案,青銅武器在戰場上發生斷損是經常的事,這時就需要雙方肉搏,因此軍中對角力功夫是很重視的,角力就是摔跤。

    牛八郎是叔孫玉的車右,角力功夫名冠魯都,孫敖雖以角力見長,可哪裡是他對手?牛八郎是叔孫家的第一角力高手,與他角力,豈非自取其辱?

    孫敖臉色脹紅如血,卻也無言反駁。季孫斯與他交情最好,不忍見好友受欺,便道:「搖光公子,孫敖要較量的是李寒,並非爭奪角力第一,李寒為什麼不出頭?」

    那些世家公子們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不管對錯,當然是相幫自己人的,這時見孫敖受欺,頓起同仇敵愾之心,紛紛道:「不錯,你要牛八郎代他出頭,難道我方便一定要女生出馬?自然也要另尋角力高手。」

    「啊,對了,慶忌公子,慶忌公子在此,他可是徒手擒殺犀牛的勇士,牛八郎再勇,勇得過犀牛嗎?你要牛八郎出面,我們便請慶忌公子應戰。」

    本來一直端坐不語的慶忌立時入了風口,叔孫搖光和李寒、牛八郎聽了慶忌之名,神色都是一變,叔孫搖光吃驚道:「你們……今日宴請的是吳國慶忌嗎?」

    慶忌長身而起,遙施一禮:「慶忌見過搖光公子。」

    叔孫搖光上下打量他一番,面上神色漸漸柔和,點頭道:「搖光久仰公子大名,今日得見,幸甚。既然公子在這裏,我也不與這些人物一般見識了,公子請了。」

    叔孫搖光像男子般拱了拱手,轉身便要上樓,眾公子見她怯了慶忌的勇力,頓時得意洋洋,噓聲四起,無形間,他們已把慶忌當成了自己的人。

    叔孫搖光的確是怯了慶忌的勇力,慶忌的名頭實在是太大了,什麼奔逾快馬,躍接飛鳥,未免傳的離奇,她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村夫,當然不會相信,不過力搏犀牛的事卻是真的,慶忌連犀牛都扭得倒,怕不有千斤神力。這李寒是她通過家臣休儔尋訪來的,通水性,善舟楫,是她此次參加競渡最重視的教習,自然不容他有失。

    在她迎這李寒回來時,叔孫搖光田間射獵,李寒一時技癢,借她的弓箭射中過一隻麅子,從箭法上看,精準尤在其上,更受她的敬重,不過慶忌的名頭實在太大了,叔孫搖光可不敢相信藉藉無名的李寒比得過慶忌。當然,慶忌出眾的儀表相貌也佔了些便宜,男人遇到美女,總會多少給予些方便,女人見到美男子何嘗不是同樣的心理。

    李寒聽說對方是吳國慶忌,心中也有些驚訝,他的舟楫之術就是從吳國學來的,對慶忌的大名和勇武自然聽說的更多,要他去鬥慶忌,他可沒有把握,可是要他就這麼隨著叔孫搖光離開,他可不願。

    李寒此人,心機深沉的很,他出身卑微,父親早喪,全賴在叔孫家做管事的舅父休儔周濟,這才勉強度日。可是這李寒為求聞達,卻是利用一切機會學文習武,也是他稟賦出眾,雖無名師,卻習得一身出色的文才武藝。為了攀附權貴,以求聞達,李寒可謂費盡心機,他與舅父商議,隱瞞了彼此的關係,為求進身之階,先去吳國學了舟楫之術,然後再由舅父舉薦,進入叔孫世家。

    這些世家極重名望,若能為叔孫家取得競渡之勝,便可受到叔孫家的重用。那時再逐步展露才學,前程便無限光明了。其實他直接通過舅父的關係,也可以與叔孫家攀上關係,但是他的舅父是叔孫家奴,如果利用這層關係進入叔孫家,那他身上就烙下了家奴的身份,再也難以翻身。而鄉間野人卻不同,野人與國人,只是住在城中和鄉下的區別,但是身份上都是農,是有資格成為士的。如果被叔孫氏重用,要入仕做官,甚至拜為公卿大夫也只在掌權者一句話,沒有逾越尊卑的難處。

    而且看到叔孫搖光後,他更動了心思,想著以他的心機、才學,如能受叔孫氏重用,再討得搖光小姐的歡心,那麼便是成為叔孫氏家的女婿,也並非全不可能,如果那樣,將來至少也能做個大夫。他原定的計畫是在叔孫家逐步展露才學本領,來時小露一手箭法,就是臨時起意,想引起叔孫小姐對他的注意。

    如今對方突然冒出一個慶忌,看小姐方纔的神態,觀察對方相貌時,露出的神色已經比看著他時多了幾分欣賞,如果此時膽怯離去,那麼將來表現再出色,在她心中也休想壓得過慶忌,女人心中一旦存了比較之意,要想再讓她傾心就難了。

    李寒念頭急轉,心想:慶忌驍勇無敵,據說一身勇力,戟法也十分兇悍,有萬人敵之稱,但那是在戰場上。如今要競技,他是堂堂吳國公子,我是一介布衣草民,他不能自降身價與我爭執較量些什麼,我便盡可趁機把握主動,揚我之長,迎敵之短,他的本事一旦被限制住了,就如龍困淺灘,還能有什麼作為?

    對了,吳人不擅箭術,也不擅車戰,而我呢,箭術上,我可以百步穿楊,車戰我也是精通的,如能在這一點上壓倒他,還怕叔孫小姐不為我傾心嗎?他是吳國第一勇士,這步臺階高上雲霄,到那時三桓世家恐怕無不爭著搶奪我這樣的人才,叔孫家想留我……,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一想到要挑戰慶忌,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急跳起來,但是……富貴險中求啊,他費盡苦心,以龍舟競渡為契機,引起叔孫小姐注意,為的不就是一生富貴嗎?什麼隱士,本來就是欲擒故縱的把戲啊。可這僅僅是一個開始,真正被叔孫世家看重,還不知要等候多少機會,自己的志向更不知是否有實現的一天。但是現在,一切都成了可能,只要……打敗他。

    想到這兒,李寒輕輕掙開叔孫搖光的手,向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孫公子是小姐的朋友,偶起糾紛,李寒不敢生事。然而如今諸位公子舉出慶忌公子來,小姐若這麼走了,反而顯得是怯於慶忌公子的威名,那樣豈不弱了叔孫世家的威名?李寒不才,自幼也習得一身武藝,願與慶忌公子較量一番。」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5
發表於 2012-2-22 20:04:05 |只看該作者
第054章 十日之約


慶忌聽了,把眉鋒輕輕一挑,李寒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他的眼裏,在劇組混了幾年,旁的沒有看到,那上上下下如何爭名奪利的行徑不知看了多少,李寒想以他為階梯爭名的念頭他如何看不出來?

    那些公子們聽了李寒的話,頓時叫囂起來,有人譏笑他挑戰慶忌不自量力,有人蠱惑慶忌出面殺他的威風,慶忌端坐在那兒,面帶微笑並不多言。以他的身份,縱不接受挑戰,也不會墮了威風,這李寒哪怕敗在他的手下,那也是雖敗猶榮,何必成全這奸詐之人?

    叔孫搖光聽了李寒的話也有些緊張,人的名樹的影兒,慶忌的名聲實在太大了,列國無人不知,和他較量武藝,勝算恐怕寥寥。李寒卻向她鄭重地施了一禮,莊容道:「李寒既受小姐禮聘,就是叔孫家的人了,豈可因我而損了叔孫家的名聲?慶忌公子雖勇,李寒但求一戰,還望小姐成全。」

    叔孫搖光聽了,心中有些感動,那雙眼睛不禁瞧向慶忌。

    「慶忌公子,教訓教訓這狂妄小人!」

    「慶忌公子,使出你的角力功夫,把他摔成癱子!」

    那些世家公子紛紛掇弄慶忌出馬,慶忌似笑非笑地瞟著李寒,李寒見他目光犀利,好似已洞悉了自己用心一般,心頭不由一凜。他急忙說道:「慶忌公子身份高貴,李寒出身寒微,公子不願應允,是怕與我這卑微之人赤手角力有失身份嗎?李寒雖來自鄉野,卻也懂得貴人馭車射獵之術。李寒欲與公子田獵較技,不知公子可應允嗎?」

    田獵正是魯人所好,李寒這樣一說,那些公子們大為興奮,狂呼亂叫,揮著手臂只要慶忌答應。慶忌見了這般聲勢,心中一動,一個念頭閃過,忽地大喜起來。自己正要與這些公子們結交,這機會可不就送上門來了嗎?人生四大鐵是什麼?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啊。這些魯國公子,魯國未來的中堅力量。如果和他們成了隊友,一起摸爬滾打,並肩作戰,取得勝利,共用榮耀,那感情……

    哈哈,這不就是團隊拓展訓練嗎?只可惜後世的人性都太複雜了,拓展個三天兩天,全當是郊遊了,回來後該合作的還是合作、該拆臺的還是拆臺,什麼團隊精神,屁用都沒有,不過古人的心性純樸一些,他們又是可塑性較強的少年期……

    慶忌彷彿看到了一幫小兄弟,人人背後都站著一個龐大的家族,他哈哈一笑,滿面春風地抬起眼來,迎上李寒的目光,微笑道:「好,那便田獵較技!不過,獨樂不如眾樂,諸位公子皆擅田獵之術,若讓他們都做了看客,豈不無趣的很?這樣吧,我們這裏十一個人,便組戰車三輛,請叔孫小姐也組戰車三輛,田獵較技,一決勝負。」

    他又轉首,蠱惑這些世家公子們道:「我們這一隊十一人,皆是世家公子,便取個名字,叫……公子軍,如何?」

    這樣的把戲對成熟穩重的成年人來時,不過是場遊戲,但是對這些未及弱冠的少年們來說,那可是極為重視。聽至此處,那些荷爾蒙過剩,興奮得都快變成人猿泰山的公子們一個個大呼小叫,連聲叫好,此時誰要再阻攔他們,破壞這比賽,那是萬萬不能了。

    叔孫搖光深深地看了慶忌一眼,心中緊張思索。若是較量個人武藝,自己怕是挑不出一個來與他對敵,可是田獵較技,不止是較量箭術、戟法、馭車之術,而且更講究戰車與戰車之間以及同一戰車上各人之間的配合。這十位公子技藝有限,大多都是花拳繡腿,自己盡可從軍中挑選慣於車戰、配合默契的人來,這樣說來,慶忌名氣雖大,勝算倒是己方佔優。如能敗了慶忌,那對叔孫家的名聲可是大大有利。

    想到這裏,叔孫搖光把一雙俏生生的美目看著慶忌,眸中也露出興奮的光彩來,頰上都染上了一層動人的嫣紅:「好,搖光組車參戰,咱們便較量田獵之技!」

    「且慢!搖光公子,這般大賽,不設一點綵頭嗎?」慶忌的目光在她雖著男裝,卻皎潔如玉的俏臉上微微一轉,落在她像熟透了的果實般動人的酥胸上,微微笑了笑。

    叔孫搖光神色一動,略顯警覺地道:「哦?不知慶忌公子要設些什麼綵頭?」

    那些公子們聽了二目放光,七嘴八舌亂出主意,感受到這樣的氣氛,慶忌好像也回到了年少輕狂的少年時代,他輕輕一笑,說道:「如果我們敗了,慶忌置酒當眾敬與小姐,並奉贈一份厚禮。」

    叔孫搖光眼中閃爍起挑戰的野性光芒,問道:「如果我敗了,那又如何?」

    眾公子七嘴八舌還在亂說,慶忌把雙手微微一壓,大家頓時住嘴,只聽慶忌笑道:「只要小姐素手執杯,為我們十一兄弟每人敬上一杯美酒。呵呵,諸位,醇酒美人,本已是最可心的禮物了,是不是?」

    季孫斯一旁看著,暗讚一聲:慶忌好手段,這樣一來,還怕這些公子不把他當成知己好友嗎?

    這些公子們哪把財帛重禮放在眼裏,正想看這心高氣傲的美人放下身段,侍奉美酒,那男人的虛榮該是何等膨脹?立即叫好應承。

    李寒惶然變色道:「小姐,李寒雖死,不懼與慶忌公子一戰,但不敢以小姐名譽為賭注……」

    叔孫搖光一揚手,制止了他的話,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慶忌,半晌之後忽地嫣然一笑:「好!一言為定!」

    季孫斯問道:「何時、何地競賽?」

    慶忌立即插口道:「地點叔孫小姐來定,時間由我來定,如何?」

    叔孫搖光道:「好,什麼時候?」

    慶忌微一思忖,說道:「時間嘛,便定在十日之後!」

    叔孫搖光頷首道:「使得,地點,我會在賽前通知你們。」

    叔孫搖光目光落在孫敖身上,冷冷地一笑,一轉身,提起袍裾款款上樓,走上幾階,忽地回過頭來,罕有地露出個頑皮的笑容:「十日之後,還在這裏,本公子可要等你慶忌敬酒了。」

    孫敖眼見叔孫搖光與別人笑顏如花,眼角卻連望都不再望他一眼,知道她心中對自己已是恨極,自今日起休想再能擄獲這女子的芳心,那滿腔愛意都化成了妒火中燒。少年人由愛變恨原本只是一轉念的事,他對慶忌的武力又有一種盲目的崇拜,自忖賽局必勝,便把心一狠,起了折辱叔孫搖光的念頭,便仰首叫道:「且慢走,如此競技,只要一杯水酒做綵頭,豈不寒酸了些嗎?」

    叔孫搖光把臉一沉,冷冷看他一眼,眉宇間滿是厭意:「你欲如何?」

    孫敖把胸一挺,恨聲道:「要比,就比些大的,我若輸了,為你牽馬馭車,庭前侍候,為奴三月!這賭注,你敢接嗎?」

    叔孫搖光曬然一笑:「這賭注很大嗎?我叔孫世家,不差你這樣愚蠢的家奴。」

    季孫斯聽了孫敖的賭注也不禁變色,要知古人最重誓言,萬一的萬一,真個輸了,孫敖必得上門為奴,那臉面豈不丟得大了?他急忙拿手去扯孫敖的袖子,低聲道:「女生,不要這樣……」

    孫敖把他的手甩開,冷笑道:「怎麼,你不敢接受嗎?」

    叔孫搖光把眉尖一挑,氣性兒也上來了,針鋒相對地道:「有何不敢,你既自願為奴,誰又攔得了你。」

    孫敖嘿嘿兩聲,問道:「若是你輸了,那又如何?」

    叔孫搖光惱了,想也不想應聲答道:「你們誰能首獵麋鹿,敗我戰車,我便去誰府上為奴為婢,鋪床疊被、侍酒更衣,為期,也是三月!」

    孫敖大喜,立即道:「君子一言!」

    叔孫搖光氣極而笑,一雙俏眼中閃爍著不馴的野性光芒,大聲說道:「駟馬難追!」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6
發表於 2012-2-22 20:04:26 |只看該作者
第055章 宴飲之樂


叔孫搖光與孫敖立下賭注,氣憤憤地轉身上樓。她雖一身男裝,忘形之下這女兒家的步態便遮掩不住,俏臀搖曳,款款生姿,那風韻是掩飾不住的,眾公子們不免一邊歡呼一邊暗吞口水,下邊六個美人雖也可人,但是身份的高貴低賤如天壤之別,這美女如果再有個高貴的出身,魅力自然不同,蓋因男子生來就有一種征服的慾望,這征服的難易不同,吸引力當然不同。

    李寒一雙眼睛陰鷲地盯了慶忌一眼,慶忌的眼神本來也被叔孫搖光吸引了,他一看來,慶忌似有所覺,但是目光剛剛移過去,李寒便攸地移開眼神,不敢與之對視,慶忌不覺一笑。

    待他們上了樓,那些公子們都離了本席,忽啦啦擠到慶忌桌前,紛紛問道:「慶忌公子,十日後田獵之戰,你可有把握贏他嗎?」

    慶忌正色道:「諸位,這田獵競賽,可不只是我一人之事,如今尚有十日時間,從明日起,我們可得多加習練了,我知諸位公子皆習射獵,只是不知技藝到底如何?」

    眾公子一聽便有些心虛,他們平素田獵,都是架鷹鬥犬,呼朋喚友,使那家人僕從把獵物趕到面前來然後亂箭射死,真正的高手一個沒有,叔孫搖光那邊盡可從軍中挑些車戰的勇將參賽,他們哪有把握?

    慶忌一見他們表情,心中便有些發苦,敢情這些公子哥兒都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田獵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如果他們不爭氣,憑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勝?

    季孫斯鄭重地道:「諸位,我等平日裏都是曲阜城裏的風雲人物,若是敗給叔孫搖光一介女流,從此可是沒臉做人了。慶忌公子領過兵打過仗,一身武藝罕有敵手,我們這十天,便做了慶忌公子的兵,好好隨他練習車戰,十日後一戰,怎麼也不能弱了咱們的名聲才好。」

    眾公子這時也覺勝算不是十分篤定,一個個都緊張起來,立即七嘴八舌地獻計獻策,商議田獵之事。季孫斯被他們吵的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把手按了按,大叫道:「好啦好啦,今日是我等為慶忌公子接風洗塵的酒宴,大家從明日起再專心習練田獵不遲,快快回到座席上去。」

    慶忌也道:「諸位公子都是公卿世家出身,自幼學的一身武藝,縱然沒有多少較技的經驗,但是這根基是在的,諸位若是信得過我,明日起咱們便一起習練田獵之術,諸位放心,慶忌竭盡所能,鞠躬盡瘁,怎麼也不能讓咱們堂堂男兒敗在女人之手。」

    慶忌說的底氣十足,眾人聽了心中稍安,便是那一開始對他抱有敵意的,此時同仇敵愾,也對他十分看重親切。慶忌瞧見,與季孫斯相視一笑,不管勝算幾何,起碼現在與這些公子們已經初步奠定了友誼。

    季孫斯轉頭對臉色陰沉的孫敖又道:「女生,今日情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大家此番可是為了給你出氣,你對搖光的種種情意,此時可都得放下,這一戰,必得大敗搖光,方能揚我男兒志氣!」

    孫敖嘿地一聲,恨恨說道:「這還用說?我對她癡心一片,她的心上卻何曾有過我的位置。喝酒,喝酒,諸位兄弟今日都是為我出頭,女生感激不盡,來,這一角酒,我敬大家。」說著一仰頭,把那一角酒一飲而盡。

    慶忌笑道:「這才對,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孫兄如此灑脫,才是真正大好男兒,來,咱們兄弟喝酒。」慶忌言語間,不知不覺便與眾人兄弟相稱了,聽來極是自然,眾公子絲毫不覺有異,紛紛舉杯應和。

    孫敖眼睛一亮,讚道:「好一個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一句甚妙,當浮一大白。」說完斟滿一角酒,又是一飲而盡,那模樣猶如鯨吸海水。看他模樣,說的雖然瀟灑,心裏還是在意的,這時只能借酒澆愁了。

    慶忌還要勸他兩句,季孫斯悄悄扯他袖子,湊過來小聲道:「算了算了,不必相勸,我與女生乃是鴛鴦之好,最瞭解他性情的,你不須勸他,過上兩日,自然就好了。」

    慶忌聽見「鴛鴦之好」四個字,被他拉住的地方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他們兩個……鴛鴦之好?不是吧……」

    好在急急調動腦海中慶忌的記憶,這才知道此時鴛鴦是形容兄弟之情的,反倒無人用來形容夫婦情侶,慶忌這才放心。要不然他左邊一個1號,右邊一個0號,又或許都是雙插頭的,這酒可怎麼喝的下去?

    因為他們這一鬧,那些舞伎全成了陪襯,她們站在那裏,既不好退下去,又不好繼續歌舞,都不知所措,季孫斯瞧見,便笑道:「你們還傻站在那裏做甚麼?歌舞都停了吧,快來與眾家公子侍酒坐陪。」

    孟孫子野叫道:「我等有十一個人,美人兒卻只有六個,卻是陪誰坐飲才好?」

    季孫斯嘿嘿一笑:「這個嘛,要美人兒自己選擇了。」

    眾公子聽了好勝之心又起,都坐直了身子,一雙眼睛盯在那些舞伎身上。那六個舞伎聽了季孫斯的話不禁面有難色,雖然不過是陪酒飲樂,可這樣場合正是這些少年兒郎喜歡尋釁滋事的地方,讓她們自己選?不管陪了誰,剩下的人恐怕都要不高興,萬一有人為難……

    慶忌見她們面有難色,動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便道:「算了算了,諸位公子皆是一時才俊,誰也不遑稍讓,若讓這些美人兒去選,怕是捨不得你,也離不了他,偏生一個人兒又劈不成兩半,可不難為了這些姑娘嗎?」

    眾公子聽了便笑,誰也不好意思再爭這一時意氣,那氣氛就緩和下來。六位姑娘知道慶忌是為她們解圍,都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她們湊到一起低低商議幾句,然後轉過身來,向眾公子襝衽一禮,一個女子便嬌聲道:「小雅與眾姐妹方才親眼見證了諸位公子與叔孫姑娘的賭約,諸位公子皆是我魯國才俊,又有慶忌公子這樣的英雄人物為首領,十日後一戰是定能奪得魁首了,我們姐妹在這裏先向諸位敬一杯酒,預賀『公子軍』的諸位將軍旗開得勝。」

    那店夥機靈,已經提了壺酒,掇了六個杯子送上來,六個少女捧杯在手,向諸位公子敬酒。這些公子聽她們說預賀勝利,已是盡皆歡喜,又被她們稱為將軍,心中更是飄飄然,這話對成年人來說只好付之一笑,聽在這少年人耳中卻是奉承的渾身舒泰,便齊齊捧杯喝了這酒。

    放下杯子,他們都料這六個少女就要借此下臺退出場去了,不料那為首女子又道:「季孫公子讓我們姐妹自己選擇,以小雅看來,諸位公子今日設宴是為了款待慶忌公子,慶忌公子高興,那便是諸位公子高興,我們姐妹怎敢不體察公子們的美意呢?墨籬,易嫋,你們便去侍奉慶忌公子身前吧。」

    當即兩個少女便如乳燕投懷,翩然飄到慶忌身邊,你不抱她,她也不客氣,一個拉起慶忌的大手握在自己不堪一握的纖腰上,另一個便拉起他的手墊在自己的翹臀下。眾位公子聽的哈哈大笑,果然並無一人生氣。

    慶忌暗讚,不愧是歡場上打滾的女子,果然能言,這理由找得也恰當。唔,兩個少女肢體柔軟,嬌怯生香,摟在懷裏還真由不得人不動心,再說他有心和這些公子們打成一片,不扮成一丘之貉怎麼成,當下便也哈哈一笑,老實不客氣地摟緊了她們。

    嘖,這一有意輕薄,滋味果然甚妙,這邊一位纖腰如折柳,那內凹的曲線,正好握下一隻大手。那邊一位翹臀渾圓,彈性十足,那手感真個銷魂……,本來是逢場作戲的心思,這時卻忍不住假戲真做起來,一雙手上上下下如彈琵琶,兩個女子都擺出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曲意奉迎,雖看不出心中有幾分真意,臉上卻是一副傾心柔媚的表情。

    小雅又道:「今日乃是季孫公子坐東,季孫公子便是我等的衣食父母了,理應侍候身前,來日哪位公子宴請客人,若是賞臉邀我姐妹獻舞,那我們也照今日規矩,左右侍候,諸位公子料無異議了吧,嘻嘻,葉青,語蜚?」

    她略一示意,兩個少女嘻嘻一笑,便到了季孫斯的懷中,嬌癡獻媚,惹得季孫斯眉開眼笑,燕宇失笑道:「好一張利口,來日本公子便一日三宴,都邀你們獻舞,一日三宴,應該讓你姐妹六人侍候左右了,哈哈……」

    小雅掩唇笑道:「那人家可是求之不得呢,諸位公子,你們都是平素要好的朋友,今日孫公子傷於情癡,諸位公子仗義相助,要為孫公子在賽場上掙回臉面,我們這些女兒家沒這樣的本事,小雅便和小竹侍候孫公子幾杯水酒,以寬其心,諸位公子覺得小雅這般安排可合適嗎?」

    這些少年公子都是既好臉面又要義氣的人,聽她說的這般得體,哪還有人刁難,一個個都做出慷慨模樣,兩個少女相視一笑,便到了孫敖身邊,提箸布菜,侍候的無微不至。

    二樓歡聲笑語,聽在三樓的叔孫搖光和李寒耳中,卻是各懷心思,食難下嚥。黔驢碰上老虎,彼此都是心中害怕的,只是如今雙方各有所長各有所短,誰是驢、誰是虎,沒有真個較量時,誰也沒有把握。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7
發表於 2012-2-22 20:04:51 |只看該作者
第056章 行路也難


樓下眾公子開懷暢飲,大醉而歸,樓上的叔孫搖光可是食不知味,待樓下酒席一散,她便也急急地返回了府中。一回府邸,她立即喚來李寒,正色問道:「李寒,這場賭局可是關乎我叔孫氏的名聲,你既主動應戰,可有把握贏他?」

    李寒肅然道:「小姐,盛名之下豈有虛士?李寒不敢狂妄,不過人有所長,必有所短,吳人素不以弓馬為強,車戰更不在行,這是他的短處,卻是在下的長處。其餘那些公子,不過會些花拳繡腿,以此看來,咱們的勝算應該能佔七成。」

    叔孫搖光一雙美目注視他良久,直看到他惶然低下頭去,她才淺淺一笑:「對手是吳國慶忌,你竟說我們的勝算足有七成,也夠狂妄的了!」

    李寒急忙辯解道:「小姐,非是在下狂妄,而是……」

    叔孫搖光把手一擺,笑道:「不必解釋,狂妄有甚麼不好了?我叔孫氏現在就缺少你這樣的狂妄之士。這場賭局如果敗了,我可是要屈尊為奴的,你若沒有信心,這一仗還怎麼打?若是勝了,於我叔孫家的聲名可是大大的有利,到時候,我必向父親保舉,委你個重要差使。」

    李寒目中閃過一絲激動的喜色,急忙低頭掩飾,抱拳說道:「多謝小姐栽培。」

    這一仗對他的前程影響太大,無論如何也不能輸了,他說著話,心裏已急急轉起念頭,想著用些什麼手段,才能保得此戰必勝。一時間,許多主意便湧上心頭。他這裏正盤算著陰險念頭,叔孫搖光已對牛八郎道:「對方雖有三輛戰車,但是真正能戰的主將必是慶忌,我方遠戰有李寒的神箭,近戰有你的角力功夫,縱不能勝,至少也不會敗得難看,只要能纏住了他,我們的勝算便大增,這樣計算的話,怕是離不了另兩輛戰車的幫助,你立即去尋精於車戰的勇士來,從明日起便開始訓練。」

    牛八郎是軍中健將,當然知道哪些人精於車戰,一會兒功夫,就找來十多個勇士,十餘名大漢往廳前一站,叔孫搖光走出去,向他們解說了與慶忌田獵較技的事情,然後俏臉一寒,大聲說道:「此戰可是關乎到本大小姐的名聲,你們務必要盡心盡力。我告訴你們,對方都是些肆無忌憚、行事不計後果的世家公子,槍戟無眼,一旦較量起來對你們未必手下留情,這幾天你們若不打起精神好好演練,到了田獵場上可是要吃大虧的。」

    眾兵士一聽暗暗叫苦,那些公子們個個身嬌肉貴,誰敢真的傷了他們,可他們的兵器往自己身上招呼時,恐怕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再說,對方的主將是慶忌啊,慶忌……那可是慶忌呀,和他較量,能活著當個俘虜就行了,還想贏他?上帝啊,保佑我十日後一戰能當個俘虜吧……」

    仗還沒打,士兵們已經想著怎樣做一個合格的俘虜,李寒一見士卒們面露懼色,心中便知不妙。像叔孫搖光這樣的大小姐固然聰穎伶俐,可是畢竟自幼高高在上,不可能體察下情,在她眼中這些家將士卒和她豢養的獵犬獵鷹大概也沒什麼區別,相信只要說出事關自己榮辱,再形容對方的厲害,手下人就能同仇敵愾,捨死以赴了。孰不知這些卑微的小人物除了出身地位與她不同,其他方面又有甚麼區別呢?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有父母妻兒,誰不懼死戀生?這樣恐嚇他們效果必然適得其反。

    李寒連忙站出來打氣道:「諸位,大小姐的意思是要你們刻苦訓練,把這次田獵競技當成真正的戰鬥,不過你們放心,這是競技,並非戰場廝殺,誰若傷人便會判輸,那些公子們不敢真的傷了你們的。而且,只要大家贏了這場賭局,咱們大小姐必然是重重有賞的。」

    聽見李寒這麼說,那些忐忑不安的士卒這才稍稍放心。李寒說完向叔孫搖光拱手道:「大小姐,李寒這便到後宅去佈置,從即刻起,操舟競渡、馭車射獵,到來日定為小姐搏他個雙喜臨門!」

    叔孫搖光淺淺一笑,把雙眉一軒,說道:「不,我也親自參戰!你為甲首,牛八郎為參乘,我為御者,咱們三人同駕一車!」

    ※※※※※※※※※※※※※※※※※※※※※※※※※※

    慶忌離開魯膾居,懶洋洋地上了自己的車,倒在座位上。公卿世子出門極講威儀,在車中都是要正襟危坐的,如今這個慶忌卻不講究這些,他今天為了結交這些世家公子,確實沒少喝酒,那酒勁雖比不了蒸餾法釀的酒度數大,喝多了也是昏昏沉沉,被春風一吹,睡意上湧,上了車便臥在了榻上。

    車子向雅苑駛去,阿仇駕車,英淘抱劍坐在一旁,倚著車門向車內說道:「公子,卑下一旁觀看,這些魯國公子們可是把取勝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了,卑下知道公子英勇,但是不知公子車戰、射獵的功夫如何?」

    慶忌臥在車中打個哈欠,說道:「箭術嘛,雖不敢說百發百中,倒還過得去。不過我吳國不重車戰,這車戰的功夫我的確不擅長,想來那戰車奔跑必是顛簸不已,這十天功夫我要著力練練如何在車上站的穩當。」

    英淘聽了吃驚道:「這樣說來,我們不是要吃大虧?唉!可惜這人數只限定在公子們身上,否則卑下倒可與公子同車。說到車戰技巧,卑下倒還使得。」

    慶忌臉上一片酡紅的醉意,他閉著雙眼沉思片刻,說道:「若是當時不應承下來,先就得罪了這些公子們了,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呀。你以為我為何與這些公子們曲意結交?復國,不是一句空話,更不只是武力的較量。即便只是一場單純的戰爭,許多時候,決定勝敗的也是幕後的較量,別看這些公子們並不在朝,可是他們乃至他們所能影響到的力量,絕不容小覷,無論如何,我只能把自己和他們綁在同一輛戰車上。呵呵,這些事先不要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法子的。」

    慶忌這樣安慰別人,心中可不敢大意,他躺在車內,倦意漸消,頭枕著手臂,望著搖晃的車頂,暗暗盤算起對策。實際上,他的心中也是不能篤定必勝的,只不過當時無暇細想,他只能先抓住這個契機,把它爭取下來,然後再細細思量應對之法。

    慶忌雖不擅車戰,但是對於車戰並非沒有研究,他細細思量著周禮制定的種種田獵規矩,希望能夠從中找到可資利用的東西,田獵競技的每一個步驟在他心中反覆推敲了多遍,一些想法也漸漸浮上心頭。慶忌正覺有些心得的時候,車子已經拐進了內城。

    一進豪門世家、公卿雲集的內城居住區,街上再無擺攤的生意人,也少了許多逛街遊玩的人,路途上冷清了許多。阿仇專心駕著車,英淘坐在一旁始終盡責地四下觀察著。前方走來一個少女,看服飾應是豪門家中的侍女,手裏提著一個食盒,英淘瞇著眼仔細打量了一番她的神態、走路和步伐,身上的衣著,尤其是腰段和手腳,然後便又移開了目光。

    兩下裏錯開了,再往前走,左邊仍是兩人高的大牆,右前方是一條狹窄的胡同,那是兩戶豪門後院牆形成的一條過道,平素是用來運送垃圾、馬桶和奴隸出入的地方。小巷中隨處堆放著一些柴垛、和運送東西的小雙輪車。胡同口一棵大槐樹,枝繁葉茂,樹影婆娑。

    英淘瞇著眼往那裏一瞧,忽地雙眼一張,大喝一聲:「公子小心!」霍地便站了起來,同時嗆地一聲撥劍出鞘。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8
發表於 2012-2-22 20:05:14 |只看該作者
第057章 壯士一怒


隨著英淘一聲大喝,樹上一枝冷箭突地破枝葉而出,直奔馬車而來,英淘劍鋒一劈,狠狠磕飛了這枝利箭,不料幾乎是銜著第一箭的箭尾,另一箭又射了過來,英淘一劍劈出,正是舊力用盡、新力未生的時刻,眼睜睜看著這一箭從車窗嗖地一聲穿進去,卻來不及挑劍護開。

    英淘大驚,不知樹上還有幾名箭手,駭然急喝道:「阿仇,速速驅車!」說著縱身一躍,已經凌空撲向那棵大樹,英淘一隻手在樹幹上一搭一縱,收腹上翻,已經極靈巧地站到了一根橫枝上。

    隱身樹上射箭固然出其不意,但是不便立足,一枝箭射出,再要抽箭搭弓,速度絕對快不了,英淘一躍上樹,就是想搶這個時間把他們解決,因為事情緊急,他連看看慶忌有沒有中箭都沒時間,心中也擔心的很,只是想自始至終未聽主公慘叫,應該未曾中箭才是。

    英淘抱著一絲僥倖,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手下可是一點不敢耽擱,他衝上樹去,那隱在樹枝叢中的兩個箭手可就無處遁形了,英淘一眼瞧見前方樹杈上倚樹站著一個箭手,那人本來伸手又去抽箭,不想英淘竟然跳上樹來,大駭之下再去拔腰間短劍可來不及了。

    英淘一劍刺出,那人避無可避,這一劍正中胸口,那人慘叫一聲便跌下樹去。不遠處還站著另一個箭手,眼見英淘如此靈敏的身手,不由大驚,立即棄了弓去拔短劍,英淘心急如焚,也不管會不會跌下樹去,縱身一躍,一劍又向他刺去,那人來不及抵擋,乾脆主動跳了下去。

    阿仇被英淘一叫,立即便發覺了險情,他抖動馬韁,只想速速駛離險地,旁邊胡同中靠近路口的一堆草垛後面忽地站起一個蒙面的武士,那人大喝一聲,舉手一擲,一根粗大的木棒便飛過來插進了車輪,有它卡住,這馬車只拖行了幾步,便再難駛開。

    這時,胡同裡幾處柴堆後面站起不少人來,個個手執利矛,吶喊著衝了出來。阿仇一見,棄了馬韁,伸手抄起沉重的短戟便躍下車去,往車前一橫,大吼道:「哪個敢來送死?」此時「噗通」一聲,被英淘一劍刺死的箭手剛剛從樹上跌落下來。

    慶忌在車中目瞪口呆,一顆豆大的冷汗從額頭緩緩滑落,只見一枝羽箭擦著他翹在空中的靴子射進了車壁,箭尾嗡嗡作響,隔靴震得腳趾一陣發麻。片刻的驚怔之後,聽見外邊叱喝連聲,慶忌終於清醒過來,一種難以遏制的怒意和殺氣頓時籠罩了他的全身。

    看那一箭射入的角度,如果他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車裡,這一箭就要從太陽穴上斜穿而過了,此時哪裡還有命在?上一次遇險,是貨真價實的慶忌,他還沒有什麼切身體會,此刻他才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是那麼近。

    「你要我死,我便要你死!」

    不知是受了慶忌意識的影響,還是席斌骨子裡本來就有這樣一股血性,受到死亡的威脅終於被激發了出來,他大吼一聲,一腳踢開車門便衝了出去。此時英淘已經躍下樹來,和阿仇一持劍、一持戟,同五六個大漢鬥在一起。他們也知道如果讓這些刺客衝出胡同口,兩個人便照應不來,因此勢若瘋虎,竭盡全力地想把他們壓制回小巷內。

    慶忌一躍下車,剛剛衝出小巷的兩個持矛武士一見他赤手空拳,不禁大喜,立即平舉長矛,大喝一聲向他刺來,英淘和阿仇被幾名武士纏住不能援手,急的只是大叫:「公子快走,速回府邸。」

    慶忌已被那一箭射毛了,極度的憤怒充溢著他的胸膛,記憶中慶忌被刺時的悲傷與憤怒,如今生死懸於一線的極度恐懼,讓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現在只有殺死這些險些要了他性命的刺客,才能化解這種憤怒和恐懼。一見兩人衝來,慶忌赤紅著雙眼獰笑一聲,反手一抽,便握住了絞進車輪的粗重拓木棒,空氣中傳出「嗚」的一聲怪響,兩根長矛被拓木棒一擊,立時震得脫手飛上天空。

    那木棒在空中劃了了個弧,帶著駭人的嗚聲又劈了回來,「砰」地一聲削中了一個失去長矛的刺客頭上,這木棒是最硬的拓木,有手臂粗細,被慶忌這樣神力的人使來,一棒掃中頭顱,整個頭都被砸爛了,頭蓋骨帶著紅白之物飛向半空,木棒飛過,那人半個腦袋都被這樣的鈍器削平了。

    旁邊另一個刺客哪見過這樣可怕的殺人方式,同伴的腦漿碎肉噴了他一臉,嚇得他像得了羊癲瘋似的,不受控制地尖叫哆嗦起來。

    「啊~~啊~~」,那受了過度刺激的刺客尖叫聲未了,由於木棒太粗、使力又過度而脫手的慶忌已一拳當胸搗來,嗔目大喝道:「去死吧!」

    慶忌一拳可擊倒奔馬,這刺客哪裡承受得了,他此時又是滿臉血漿驚恐尖叫的當口,根本未做任何抵擋,只聽一聲怵人的骨頭斷裂聲,那刺客噴了慶忌一臉血,胸口向內一塌,然後整個身子便向後飛了出去。

    陸續衝出來的刺客見了慶忌如此威勢盡皆駭然,慶忌用腳尖把兩桿長矛挑起握在手中,雙手只持在長矛三分之二處,小臂貼著矛桿,矛桿微垂,矛桿挾在肋下,像豹子般敏捷地衝進了小巷。

    小巷中的刺客持著矛戟、短劍硬著頭皮衝了上來,慶忌手中兩桿長矛撥劈掃刺,如同兩條吞吐的毒蛇。在這條只容兩三人並肩通過,不時還有柴垛擋路的小巷裡,刺客的人數優勢完全無法發揮,慶忌一聲不響,雙目眨著殺氣,只略避過要害,一路殺將下去,鋒利的矛尖不是刺入敵人的咽喉就是敵人的胸口,頃刻間已有五六人死在他的手上。

    一見慶忌如此驍勇,簡直如魔神降世一般,那些刺客再無半點戰意,有人吶喊一聲,剩下的刺客便調頭狂奔而去。慶忌並不追趕,眼看眾人奔的遠了,他手中兩桿長矛突地脫手擲出,長矛劃空,有若利箭,只聽兩聲慘呼,又有兩個本以為逃得了性命的刺客被他活活釘死在地上,其他幾個逃命的刺客駭的腿都軟了。

    慶忌擲出了長矛,便轉身走回來,後邊由阿仇和英淘應對的六名刺客此時只剩下一人,他一邊同阿仇交手,一邊四下亂掃,只盼窺個機會逃走。英淘見主公大發神威,趕跑了那班刺客,此時已放下心來,抱劍站在一旁為阿仇觀敵瞭陣,口中還不時叫道:「輕些,輕些,就剩下這一個活口了,莫要真的殺了他。」

    慶忌一走回來,那刺客更加失去抵抗的信心,被阿仇揮戟一砸,「噹」地一聲脫了手中兵器,緊跟著後背便被英淘的劍尖抵住,他立時一動也不敢動了。

    「說,你受何人指使?」慶忌走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拇指正扣住肘後麻筋處,此處一被按住,半邊身子都麻了,想動也動彈不得了。

    「要殺便殺,哪來這麼多廢話?」那刺客咬牙忍著痛,昂然說道。

    慶忌嘴角噙著一絲冷酷的笑意道:「好樣的,很有骨氣,本公子就欣賞你這樣的硬漢。」

    他捏住那刺客的小指指尖,一點點向後彎去,十指連心,那痛楚如何能忍,那刺客忍了片刻,終於放聲痛叫出來,只聽「喀吧」一聲,那根手指已經軟軟地貼到了他的掌背上,指骨已被完全折斷。

    「說,誰主使你來的?」

    「大……大丈夫死則死耳,無需廢……廢……啊……」

    那刺客還要逞強,無名指又被啪地一聲硬生生拗斷,疼得他面容扭曲,冷汗涔涔,慶忌微笑著拈起他的中指,淡淡地問道:「主使你的人,是誰?」

    那刺客疼的渾身哆嗦,意志全都崩潰了。他聽說過慶忌在大江上義釋要離的故事,原想自己只要表現的堅強一些,擺出一副無視生死的模樣,就能搏得他的欣賞,說不定這個只知義氣豪勇的蠢貨還會再幹一次義釋敵人的蠢事,哪料到他竟然使出這麼凶狠的手段。

    君子可欺之以方,他想的如意,哪知如今這個慶忌可不是君子,這個慶忌從來沒想過為了維護豪俠意氣之名就輕賤自己的生命。方才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驚險,真的激起了他的滿腔怒火,他不會沒有原則的濫施惻隱之心,亂行婦人之仁。

    「不說是麼?我先拗斷你的十指,然後再拗斷你的手腕,一寸寸折斷你全身的骨頭,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這句話說完,又一根手指被齊根折斷,那刺客痛的涕淚橫流,再也忍受不住,顫聲說道:「別……,莫……莫要折了,我……我說……」

    慶忌捏住他的食指,冷冷地盯著他,那刺客再不敢隱瞞,吸著冷氣說道:「公子饒命,小人……小人也是受人差遣,本不敢與公子為敵……」

    「廢話少講,是誰差你來的?」

    「是……是吳國闔閭大王……」

    「又是闔閭,那狗賊……」,阿仇一聽破口大罵,英淘的眉頭卻微微一皺。

    慶忌笑了,他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這個滿臉汗珠的刺客,淡淡地道:「闔閭是嗎?姬光當然是吳國大王,難不成還是魯國大王不成?你用不著這樣提醒我吧?」

    那刺客呆了一呆,還沒明白自己話裡頭哪兒出了漏洞,食指又被齊根拗斷,這一次,慶忌不再拗斷了事,而是捏著斷指的指尖輕輕扭動起來,彷彿想要把他的手指活生生擰下來。斷骨碴摩擦著肌肉,那痛徹入靈魂。

    刺客痛不欲生,把眼一閉,大叫道:「我說啦,我說啦,不要再折磨我,差我來的是孟……孟孫大人……」,這句話說完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痛楚,他的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

    先秦時期多豪俠義士,但是並非人人都是豪俠義士。戰國時期,廉頗養士兩三千人,結果被罷官免職後,這些食客一轟而散,沒有一個理會身處厄境的他,待他復了大將軍職,這些食客又厚顏趕回來侍奉,可見雖是崇尚俠義風氣的春秋戰國時代,雖比其他朝代出產了較多的俠義之士,在人群中仍屬鳳毛鱗角,孟孫氏倉促之下哪裡就能找來一個視死如歸的豪俠,在慶忌狠施辣手之下,他終於說了真話。

    「孟孫大人?」慶忌臉色一沉:「孟孫子淵?」

    「是是是,正是孟孫子淵大人。」

    慶忌悠悠地呼出一口長氣,面色一連數變,隨即放手,淡淡地道:「給他個痛快。」

    「不要,饒……呃……」,那刺客還未說完,一截鋒利的劍刃已從他咽喉下面露出三寸。

    「阿仇留下,等候魯國士師詢案,英淘隨我回府。你們兩人切記,不管何人相詢,都要說親耳聽見行刺者高聲吶喊時用的是吳國口音,這些刺客都是來自吳國!」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
發表於 2012-2-22 20:05:37 |只看該作者
第058章 季孫子斯


英淘目光一閃,已然會意。阿仇見他問出真相,反將兇手的主使者推到吳國姬光身上,心中詫異不已,不過他對慶忌素來俯首聽命,已習慣把他的腦袋當成自己的腦袋,心中雖不明白,卻仍是拱手稱命。

    阿仇退下,手持兩柄血淋淋的短戟站在路口,英淘一躍上車,拾起馬韁驅動了馬匹。慶忌沉著臉色登上馬車,英淘忽然說道:「公子,孟孫氏欲壞大人之計,竟使刺客前來,我們要不要……」

    慶忌微微抬起眼睛,問道:「如何?」

    「我們是否該通知季孫大人,那樣……」

    「哼!那樣也沒甚麼作用。季孫意如做事最缺乏的就是果敢的魄力,他助我之心還不堅決,現在是不會與孟孫、叔孫兩家撕破臉皮的,就是找他攤明又能如何?徒讓魯國上下驚恐,再不敢與我親近。」

    英淘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就算明白了刺客的身份也奈何不了孟孫氏,孟孫氏這樣的身份,決不會親自去做派遣刺客的事,就算抓住了活口,也完全不能做為憑據奈何得了他。如果現在撕破臉皮,只是逼季孫意如立刻在慶忌和孟孫氏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罷了,慶忌此時在魯國朝堂上還沒有多大影響和實力,過早攤牌對公子並無半點好處。

    慶忌沉吟片刻,說道:「孟孫氏亡我之心不死,就會肆無忌憚地繼續派刺客來,他和季孫意如明爭暗鬥幾十年,深知季孫意如的秉性,料定了這頭老狐狸在決心未定前是不會為了我和他決裂的。如今……我們不能靠別人,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公子放心,只要英淘這條命還在,就算身在龍潭虎穴,英淘也決不容人傷害公子分毫。」

    慶忌微微一笑:「你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不過……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再嚴密的保護手段,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要防守,只有進攻,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手段。」

    英淘一呆:「公子,你的意思是?」

    慶忌在車中沉默下來,馬車的一個車輪已經有些破損,走起路吱吱吜吜亂響,慶忌就在這吱吜聲中沉默了片刻,緩緩地道:「回府後,你去城外走一趟,從梁虎子那裡調些生面孔來,只挑膽大心細、身手靈活,善于飛簷走壁、鼠竊狗偷之術的。嗯……前些天招降的大盜展跖的手下中,可以挑幾個出色的來,人數不要超過二十。今晚……我有大用!」

    ※※※※※※※※※※※※※※※※※※※※※※※※※※※※※※

    慶忌回府沒多久,季孫氏便派了人來慰問,慶忌渾若無事,從容對答,好似根本不把遇襲的事情放在心上,言語之間全是不屑姬光一而再地唯使小人行刺的伎倆。季氏的使者問不出什麼,跟著嚴詞譴責一番,剛剛返回去向季孫意如覆命,負責司法律案的大司寇孫叔子又急匆匆趕來。

    這人是孫敖的父親,他已聽說了兒子和叔孫家田獵作賭,敗者為奴的事情,當時聽了便把孫敖痛斥了一頓,罵他荒唐胡鬧。可是事關自己家的顏面,既然已經鬧的滿城皆知,他也不想輸的難看。這勝利的關鍵,都著落在慶忌身上,他可是真心不希望慶忌出事。

    孫叔子匆匆趕了來,寒暄問候一番,認真地問道:「那些刺客如今都是死口,不知他們行刺時操的是何方口音,可曾報過身份?」

    慶忌淡淡笑道:「要說怨仇,我只與一人有仇,那就是吳國姬光了,這些刺客穿著的衣服、使用的兵器雖然都是魯國樣式,不過是用來遮掩身份罷了。他們廝殺吶喊時,隱隱便帶著吳人口音,除了姬光,還能是誰?」

    「吳王闔閭?」孫叔子臉色陰晴不定,好半晌才向慶忌拱手道:「公子,孫某這便回去,我要馬上安排人手排查曲阜所有的外地人,尤其是吳人,定要盡快緝拿兇手,還公子一個公道,慶忌公子,我這便告辭了。」

    「辛苦孫大夫,一切有賴司寇大人。」慶忌含笑把他送出門去,還沒走回大廳,家人又來傳報,季孫公子到了。還沒等慶忌迎出去,季孫斯就快步走了進來,慶忌只道又是個來慰問的,正準備把重複了幾遍的答謝話再說一遍,季孫斯滿臉通紅地走到他的面前,雀躍道:「慶忌公子,聽說你遇刺啦?」

    慶忌一呆,不明白自己遇刺他有甚麼可高興的。只微微點了點頭,季孫斯已眉飛色舞地翹起大指:「慶忌公子果然有萬夫不擋之勇,我聽說,那些刺客暗伏於旁,先以利箭偷襲,傷不得公子分毫,再以劍戟行刺,公子赤手空拳,殺得他們一敗塗地,遺屍遍野……」

    季孫斯滔滔不絕,說的唾沫橫飛,慶忌聽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敢情這少年不是來慰問的,而是聽了這樣的事跡,巴巴的趕了來瞻仰他心目中的英雄。

    季孫斯興奮的臉龐發紅:「公子如此神勇,難怪你說打回吳國去易如反掌,嘿!現在我對你可是信心十足了。」

    慶忌本來還想謙虛一番,聽到這話心中一動,只是微微一笑,對於他的恭維可是照單全收了。季孫斯又說了半天話,這才喜滋滋地道:「原先我還擔心公子不擅車戰,咱們十日後的較技未必就能十拿九穩呢,現在看來,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慶忌與他並肩走進廳去坐下,這才說道:「季孫公子,戰場廝殺、生死拚搏,慶忌的確不慮任何強敵。然而,田獵較技可是大大的不同。不瞞你說,田獵嘛……我在吳國,於弓箭戰車方面下的功夫最少,實實算不得優秀,再說車戰靠的不是一人之力,如果只憑我一人,可未必能夠取勝。」

    季孫斯一聽愁道:「那可壞了,我是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你若不行,咱們公子軍中……,嘿!除了女生和我還有幾分勇力,其他的人……只有一張嘴巴厲害,哎呀,我已著人去制『公子軍』的戰旗了,可不要大丟顏面才好。」

    慶忌見他著起急來,安慰道:「公子莫慌,那些位公子或許武技不算嫻熟,但是他們未必就沒有用處,對方能出動的多是普通士兵,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真的傷了這些世家公子,他們在這些公子面前畏手畏尾,就很難發揮所長,那就是我們的機會了。到時候你我善戰者集於一輛戰車,以此車為主,要說敗,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季孫斯連聲道:「不能敗,敗不得,這一敗不止女生一人要丟人現眼,咱們這一干兄弟全要抬不起頭來了。這可不行,咱們好好計議一番。」

    他四下張望一顧,說道:「有什麼吃的,給我拿一些來,方才在魯膾居只顧飲酒了,回了家便聽說你遇刺的事,我還不曾吃過東西呢。」

    慶忌一笑,喚過阿仇,讓他去廚下吩咐一聲。那時的人還不懂得炒菜,如果事先沒有準備,現做頗費功夫,好在常用的菜餚不過醬燉鹵醃幾個品種,其中除了燉菜都是現成的,涼盤直接就可以端上來,熱菜下鍋一熱也就飛快地傳上來,二人便據席續飲。

    在季孫斯心中,路上遇到幾個刺客,實在是小事一件,真正重要的大事唯有十日後的這場較量,那可是萬萬輸不得的,於是兩人一邊進食,一邊研究較技事宜。季孫斯深諳田獵之道,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整個競技的流程仔細推敲了一遍,那些烏七八糟的下作伎倆便一一出了爐。

    慶忌沒想到季孫斯翩翩公子,一表人才,滿肚子竟都是如此損招,簡直和地痞無賴有得一拼,真是聽的大開眼界。季孫斯說到最後,忽又一拍大腿,道:「啊呀,我怎麼忘了,這田獵時,進轅門可是有一條很大的規矩的,如果咱們善加利用……」

    他把想到的主意對慶忌低聲說了一遍,然後便得意大笑:「這一點,可要著落在你身上了,除了你,旁人可沒本事做的到。」

    慶忌捏著下巴遲疑道:「這個……是不是有點太陰險啦?」

    季孫斯臉色一變,乾笑道:「慶忌公子光明磊落,不屑使這樣手段麼?」

    「哪裡,哪裡,賽場也是戰場,取勝才是唯一的目的,什麼手段並不重要。那麼多陰險的事情你季孫公子都做了,我若不陰險一點,怎麼能算是你的好兄弟呢?」慶忌說完放聲大笑,季孫斯呆了一呆,終於也大笑起來,他忽然覺得,這位慶忌公子倒不是高不可攀惹人討厭的什麼君子,彼此氣味相投的很,頓時又覺有些親近。

    季孫斯喜道:「事情商議的差不多了,如今心事已了,且喚舞伎上來陪我們飲酒吧,酒興一盡,我便該回去了。」

    慶忌笑道:「要叫公子失望了,這府邸還是令尊借給我的呢,舞伎嘛,可是一個沒有。」

    季孫斯向他擠了擠眼睛,狡黠地笑道,:「誰說沒有?原來沒有,今晚卻一定有的,我來時帶了三輛馬車,都在前院兒停著,且命你的人去我車上喚人來吧,哈哈哈……」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0
發表於 2012-2-22 20:06:05 |只看該作者
第059章 荒唐一夜


慶忌聽了季孫斯的話微覺納罕,忙令阿仇去外庭帶人,季孫斯臥在席上,以手托腮,懶洋洋地道:「她們就是『魯膾居』裡的那些舞姬,我來時便把她們也喚來了,今日遇刺,大煞風景,著這六個美人兒為公子壓驚。」

    他向慶忌擠擠眼,笑道:「我跟你講,這些女子最喜歡這樣自由輕漫的生活,是不願入豪門為妾侍家伎的,曲阜多少富戶豪門打過她們的主意都不成得美人點頭,否則我早買下來了。公子儀表不凡,少年英雄,不動心的女子實不多見,我只說要她們來侍奉你一晚,沒費多少財物,她們便欣然應允下來,看來也屬意於你呢,你若今晚大展雄威,降伏了這六個雌兒,說不定她們一歡喜,從此留在你身邊不走了,哈哈哈……」

    六個美人?慶忌聽到這兒,忽然也笑了,笑的非常開心,眸中還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采,季孫斯到底年少,還讀不懂他眼中的意味,只道他對自己的禮物十分滿意,說到這兒,他坐起笑道:「對了,我身邊有幾個侍女,模樣很是標緻,枕席上也懂的侍奉,你在魯國要住很長時間,身邊沒個女侍也不成,不如我送兩個給你如何?」

    慶忌對女色誘惑還真沒啥抵抗力,但是把自己身邊的女人當貨物般送來送去的事著實令人反感,尤其他與季孫斯是相熟的,跟他的女人親熱……想起來就感覺彆扭,是以連連擺手辭謝。

    季孫斯身邊幾個侍女都是百里挑一,乖巧可愛的女子,美貌更不待言,調教了這麼久才能侍候的主人可意稱心,讓他送出去還真有點捨不得。方才只是一時公子意氣,話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見他拒絕,便也不再堅持。

    慶忌鬆了口氣,忽又想起一事,忙提醒道:「對了,我看孟孫子野對我不甚友善,席間表現也異乎尋常。孟孫氏與叔孫氏走得一向比較近,咱們這些計議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為好,萬一他去通風報訊,可就壞了大事了。」

    季孫斯怔道:「他敢?若做出這等事來,休想我們兄弟以後再理會他。」不過又想了想,他又點頭道:「也好,還是小心些為是,這些主意我私下一個個的吩咐,只瞞著子野一人就是了。」

    慶忌微微笑道:「也不能一點消息都不告訴他,如果說這十天的時間我們不商量一點對策,豈不惹人生疑?如果對他說點似是而非的假消息……,呵呵,那倒不妨事。」

    季孫斯指著他大笑:「方纔還說我陰險,原來你也是這般陰險。」

    兩人正說笑著,六個美人飄然上堂,果然是席間見過的那六個女子,六人左右一分,各自圍上一位公子,曲意奉迎起來。慶忌身邊三個女孩,一個是那能言善辯、乖巧大方的小雅;一個是曾經在魯膾樓陪過他的易裊,生得嬌小玲瓏、眉目如畫;還有一個細腰長腿、酥胸飽滿的女子,便是墨籬了。

    墨籬夾了塊滷肉,向慶忌流波蕩漾地一掃,把滷肉噙在自己嘴裡仰唇相就,慶忌會意,哈哈一笑低頭相就,兩人雙唇相接時,墨籬的櫻唇突地一張,舌尖把滷肉遞進他的嘴裡,那靈巧如蛇的舌尖也挑逗似地探了進去。

    慶忌心中一蕩,怎肯讓這少女掌握主動,他把那汁液橫流的滷肉一口吞下,便把墨籬的香舌當成了滷肉,吸吮攪動起來,墨籬雖是有意撩撥他,不一會兒反被他弄得嬌喘細細,臉紅如火,軟軟地癱在他的懷裡,一副任君品嚐的模樣。

    季孫斯顯然是見慣了這種風流場面,笑吟吟的絲毫不覺為奇,他半倚在葉青懷中,一手摸著她修長的雙腿,懶洋洋的張嘴,讓小竹布菜遞酒,侍候的極為慇勤。

    易裊見慶忌、墨籬熱吻不休,挽住他胳膊不依地道:「公子厚此薄彼呢,只與墨籬姐姐親熱,卻不理睬人家。」

    慶忌啵地一聲鬆了口,易裊已噙了一口酒,推開墨籬,嘴對嘴地餵了過來。這一個「皮杯兒」送過來,免不了又是一番唇齒相接,等到濕濡濡的雙唇分開,小雅溫柔地一笑,玉臂把盞,舌噙春風,含羞舉杯又道:「公子,小雅也來敬您一杯。」

    她含情脈脈地瞟著慶忌,淺淺沾唇小抿一口,然後將那剩下的半盞殘酒溫柔地捧到他的面前,皓腕素手,端莊與柔媚奇妙地融於一身……

    慶忌此時已完全放鬆情緒,融入了溫柔鄉里。今天與死亡的距離是那麼近,他從來不曾受過如此真切的對於生死的體會,險死還生的刺激下,他已豁然開朗,領悟了時間和命運的無情。人生苦短啊……,何不及時行樂?

    敞開了胸懷的慶忌微笑著握住小雅的纖腰,把她拉進懷裡,輕盈柔軟的身子,帶著些甜香溫熱的感覺,好像一隻楚楚動人的狐精般魅惑。慶忌俯身相就,「咿唔」聲中,小雅那如醇酒般蕩漾流動的眸波不由得輕輕閉上,酥胸起伏,修長的頸兒天鵝般揚起……

    ※※※※※※※※※※※※※※※※※※※※※※※※※※※※

    帶著醺醺酒意,慶忌被扶進了浴室,一室寬大,全為木製,清冽松香撲面而來。中以屏風隔開,一邊為池,一邊是一張極寬大的貼地軟榻。四壁有燈燭,池中香湯氤氳,擁了慶忌進來,七手八腳把他脫得赤條條的推進池去,六個美人便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寬衣解帶……

    一時滿堂春色,讓初次見識這等風流陣仗的慶忌看得眼花繚亂,朦朧中,他感覺像是當年第一次在後台看模特換衣服似的,群雌粥粥,滿眼的粉彎玉股,看後好半天還有散光的感覺。不同的是,那時只能裝作不看的偷偷看,現在可是大大方方的欣賞,那些模特一個也不屬於自己,她們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只能用眼角偷覷,而現在,她們都是屬於自己的。

    一桶桶熱水不斷注入水池,熱氣蒸騰,室內一時霧氣氤氳。燈光下,六具曼妙的女體在霧氣中就像仙子一般若隱若現,一具具充溢著青春活力的**在他面前走來走去,那聳聳的胸、細細的腰、圓圓的臀、款款的腿,讓人血脈賁張……

    無邊春色還沒看夠,她們嬌笑著跨進池水向他圍攏過來,六雙玉臂環繞身周,溜滑柔軟的**在他身上若有若無地摩擦著,那種**滋味誰受得了?慶忌上下其手反攻起來。六個少女欲拒還迎,嬌笑連連,池中熱湯翻湧,遠遠看起來,就好像有六條白花花的美女蛇在霧氣中環繞著他翻騰。

    此時此景,慶忌已如箭在弦上,慾火象火山般翻湧起來。

    什麼?

    坐懷不亂?

    那還是人嗎,簡直禽獸不如!無論現在的慶忌,還是原來的慶忌,都不是道學先生。

    赤著熱氣騰騰的身子從池中出來,被扶到池邊一個軟榻上,六個少女圍過來,一個個秀髮及臀,**如林,環繞身周彷彿一群精靈妖魅。十二隻柔荑揉肩的揉肩,捏腳的捏腳,酥麻的感覺從頭髮梢一直傳到腳趾頭上,舒服得他連眼睛都張不開了。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這是何等多姿多彩的生活。雖然時刻為性命擔憂,但是這種生活的輝煌燦爛,較之平庸的過去不知精彩了多少萬倍。如果現在給他機會可以回到從前,繼續過那平庸如螻蟻般的小人物生活,哪怕可以長命百歲,他也會棄之如敝履,這種只爭朝夕,卻充滿驚險和刺激,同時也充滿驚喜和夢幻的生活,世上又有幾人可以擋敵誘惑?

    「公子,你只管躺著,連手指頭都不用動一下,我們姐妹,今晚一定服侍得你舒舒服服,猶如人間天上。」易裊軟軟地趴在慶忌身上,抓住他在自己胸前肆虐的手,嬌喘著在他耳邊暱喃。

    隨即,一雙雙檀口此起彼伏地印在他的臉頰上、結實的胸肌上、平坦有力的小腹上……,那充滿奇異吸力的櫻唇,把一種酥麻和戰慄的感覺送到了他的靈魂深處……

    「哦!」一聲男人的呻吟傳出,粉光緻緻、渾圓如柱的一雙雙美麗大腿縫隙間,突然伸出一對男人的大腿,腳上十個腳趾繃得筆直,小腿也像蜻蜓的翅膀似的,以一種極高的頻率顫抖著……

    ※※※※※※※※※※※※※※※※※※※※※※※※※※※※

    星光朦朧,春光無限,不知什麼時候,激烈的戰鬥已經結束,一雙雙柔軟的小手在極樂**之後的慶忌身上輕輕按揉著,恢復著他的體力,慶忌果然一動也不用動,現在更是一動也不想動。

    耳邊小雅呵氣如蘭,用旖旎的聲調柔聲讚美:「公子,你是人家見過的最厲害的人呢,竟然……,旁的男人,可是連兩個姐妹都應付不來呢……」

    慶忌笑道,:「好啦,不用誇了,本公子不是鐵打的身子,誇一句就飄飄然的亂逞英雄,就在這兒,咱們大被同眠吧,明日一早歇足力氣,本公子再讓你曉得我的厲害。」

    易裊跪坐在那裡正把玩著他的東西,慶忌在她光溜溜翹的臀上「啪」地一拍,在她哎呀一聲嬌叫聲中懶洋洋笑道:「要搾乾了我麼?睡覺,睡覺……。」

    六個少女吃吃嬌笑著擁在他的身邊,一張極大的薄衿拉上來,輕輕遮住了滿床橫陳的玉體,慶忌收起笑意閉上眼睛,平靜地呼吸起來,經過這一陣放縱,他的酒意已經全消,今晚遇刺至今紛亂煩躁的情緒也已完全平靜。

    風輕輕地吹著,窗口的紗縵隨風而動,慶忌靜靜地躺在那兒,過了許久,他才霍地張開眼睛,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眼神裡一片清明。慶忌搬開胸口的兩條玉臂,挪開肩頭一女的螓首坐了起來,然後把兩條腿從一女腿間,一女臀下挪出,抽身下地,**著身體走向窗口。

    他的身材非常優美,細腰乍背,大腿修長結實、健碩的臀部曲線剛健有力,在燈光下他的身軀披上了一層金色,充美陽剛之美。他撥開紗幔,微風立即撩起了他披灑在肩頭的長髮,慶忌仰臉望去,天上無月,星光燦爛。

    「是時候了!」慶忌抓過一旁的襦衣、褲褲,一一穿著起來,然後抓住那窗簾的紗幔一扯,一陣輕微的裂帛聲,他的手中已多了幾條魯縞質料的三指寬布條。慶忌用布條把手、腳的袖口細心地一圈圈纏起,纏成了後世武士服貼身軟靠的樣式,然後把腰帶緊緊束住,拈起短劍插在腰帶上,握住劍柄反覆插拔幾次,最後把劍移到最容易拔出的位置,這才穿上外袍,回頭看了眼因為曲意奉迎他,而累至酣然入睡的六女一眼,深吸一口氣,飄然閃了出去。

    前院一角,英淘帶著二十名身手矯健的部下,正靜靜地等在那裡,一個個身形挺拔的象釘子似的,唯有他們身上的兵器,在星光下閃爍著隱約的寒光。

    醒握殺人劍,醉握美人膝……

    看到他們的時候,慶忌心裡忽然閃過一絲莫名的興奮,他開始喜歡這樣精彩的生活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0 12:3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