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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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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與君aa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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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1:20 |只看該作者
299誰吃了誰?

()在二十一世紀,滿大街的迷你裙,能晃花人眼,泳池和海灘上,別說大腿,就是胸和**也是到處亂晃。

開心雖然浪蕩,終究還是脫不了世俗的保守。

雖然外面官兵象蒼蠅一樣賴著不走,讓無憂感覺苦悶,聽了開心這話,仍止不住險些失笑出聲。

難得揪到開心的小辮子,忍不住打趣,道:“有機會帶你去我們那里,**的裙子短得蓋不住**,海灘上,更是穿了跟沒穿一樣,包你過飽眼福。”

開心正專注地盯著外面峻熙,聽了她的話,向她迷惑看來,“你說的是青樓嗎?青樓的姑娘干脆就不穿了,還蓋什么**。”

“你才是青樓來的。”無憂呸了他一口,三句話就露出本性,根本就是個繡花枕頭,外面好看,里面就一包爛草,混蛋花心大少一個,“感情你天天泡在青樓看姑娘的光**。”

“哪能……一個姑娘家,怎么總**來,**去的掛在嘴上……”開心在她臉上擰了一把,“在我面前這樣也就罷了,在別人面前,可不能這樣。”

“我的事,幾時輪到你來管。”無憂將他掐著自己臉蛋的手摳開,往門外一望,臉色大變。

開心察覺她神色有異,也偏頭看去。

見峻熙瞅了正漸漸靠近磨房的屬下幾眼,略為沉吟,竟也向這邊走來。

他今晚一直低語淺笑,漫不經心,這時眼里的玩味謔笑,一掃而空。

飛快地看向無憂,與她目光一對,微微一笑,突然將她抱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霸道地吻向她,**的**。

仿佛要將他**所有的情和欲在這一吻中灌入她的**。

無憂呼吸一緊,沒有做任何掙扎,不但不拒絕,反而抬手環抱上他的腰,正要閉眼。

他的唇卻離了她。

不知為什么,隨著他的唇的離開,她的心象是跟著被抽空,一種不安的感覺,很快襲來,忙睜眼看向咫前的俊顏。

開心又是一笑,出奇的溫柔。

他越是笑,無憂心底越覺得冷風陣陣,環在他腰間的手,不由的收緊。

她手臂給他帶來的緊束感,令他眸子黯了下去,這丫頭心里并非沒有她。

睨了一眼門外,峻熙抬臂示意屬下停下,他獨自一人向磨房靠來,腳步放得更輕,輕到連他如此耳力的人,如果不注意,也難以察覺。

心里更象壓了塊鉛,峻熙已然起了疑心,絕不是讓他看只手腳就能糊弄過去的。

回頭過來,深看了無憂一眼,偏頭又在她唇上極輕的蹭了下,只輕輕一觸,唇就錯了開去,劃過她滑嫩如剝皮雞蛋一樣的面龐,壓在她耳邊,“別忘了我,萬事小心,我會來接你出府。”

無憂愣了,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但那一吻,**多少不舍,她嘗得出來。

雙手瞬間涼了下去,正想叫他再說一次。

他已經放開了她,順手拉下環在他腰間的手,彎了腰去拾門后的夜行服。

“你做什么?”無憂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動作。

“我去引開他們,你尋機會溜出去。”他相信,只要自己吸引住對方的注意力,以無憂的身手,絕對能安然離開。

“你瘋了嗎?”無憂將他按向墻角,用身體抵著他,不容他離開。

峻熙是有備而來,如果發現了他,他在府中的身份再也藏不下去。

他并非孤身一人,他還有爹娘。

銀狐的身份一但**,就算今天捉不到他,也會從他爹娘下手,迫他就犯。

他的為人,斷然不會棄父母而不顧。

峻熙心狠手辣,他一旦落在了峻熙手中,就算不死,也能被折磨得脫下幾層皮。

“沒有別的辦法。”

峻熙距磨房只得三步,再不出去,就出不去了。

他推開她,要去開門。

無憂突然從他身后,將他抱住,將門頂了回去,道:“是我不好,我不該怨你,不管你娶不娶我,我都不放你走。”

開心明知她是說給門外面聽的,身體卻即時僵住,心里有浪花漾過,再難平復。

峻熙聽見**的聲音,停了下來,閃身門外窗后,后背貼著土墻,不再動彈。

開心從門縫中看見,心沉了下去,走不了了。

慢慢轉身,苦笑著看向擠在他胸前的少女,月光下,她的臉異常的白,眼里卻如星子般清亮照人。

不由得輕聲一嘆,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她的面頰,真是傻丫頭,明明無需陪他一起困在這里。

目光在屋中巡視,尋找最有利的突圍地勢。

全神戒備,等峻熙喚人沖進來的一瞬間,攻對方一個出奇不異。

踢起無憂的衣裳,披上她的肩膀,示意她穿衣。

“不走了,嗯?”無憂不接衣裳,睨了眼門外,看不見峻熙藏身何處,卻能感覺到對方放得極輕的呼吸。

眸子一黯,驀然踮腳向開心下巴上咬去。

開心撇臉笑了,這時候,她還能頑皮得起來。

“你這么纏人,我怎么舍得走?”收回目光,笑看了她一眼,回咬了她一口,才復看向屋外,一邊斜眼監視著屋外情況。

但接著來,再笑不出來。

垂頭看去,無憂的兩只小手,竟在他胸前撫弄起來,一直往下,撫過他的腹部。

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拽下他的長褲,握住他**之手,**兩下。

開心腦中‘嗡‘地一下,渾身血液全涌上頭頂,整個人僵住,她這是……

他喜歡親近她,哪怕在最尷尬的環境中,把她抱在懷里,看著她因他而別扭,受窘,都覺得很開心。

也確實想要她,但方才真的只是為了退敵,玩笑雖然開過,但并沒當真。

身下也沒駁起,然而他對她是愛極,想極了的,哪經得起她這般**,陽物頓時在她掌中起了反應。

低頭,望進她眼底,一片熱灼,心頭不由一緊,不知她這是怎么了。

握著她肩膀的手沒敢動彈,身體越加的僵住,不能動彈。

“你……”

無憂卻冷不防踩上他的腳背,踮高腳向他湊近,向他的唇吻了上來,將他的話實實的堵了回去。

他知她是想哄騙峻熙,但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一時間,驚了神,竟只是看著他,不知反應。

她見他不動,眼底象有火光跳動,便又伸了舌出來,試去去舔他的唇角……他真是一個極迷人的男人……

就算沒有情,也是任何**想要品嘗的。

而她對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是有情,還無情。

只知道與他一起,是打心底里的快活。

她喜歡和他一起,哪怕是大打出手,一個釘子一個眼的斗嘴,過后也是快活的。

他真的象他的名字一樣,令人溫暖開心。

開心身體一緊,定定的凝視著她,眸色深了下去,突然間好想什么也不顧,就這么將她摟了,由著門外的官兵,愛怎么就怎么,大不來,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再帶她遠走天涯。

但他不能,這么走了。

他不能棄養父養母不顧。

而她也會有太多東西放不下,就算以后留在他身邊,也不會快活,這不是他想要的。

松摟著她,笑了笑,薄唇輕含了她的耳廊,“再玩,出火了。”輕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下來穿衣。

他的呼吸熱呼呼地灌在耳里,熱熱癢癢,她耳邊即時發燙,眨眼間就熱下頸根,半邊身子也跟著熱了起來。

她不理他,身體前撲,緊貼向他,將他重重地撞在門板上。

緊抱住他的肩膀,咬了他的耳朵,“賭一把。”

他微微一怔,正要轉頭看她。

驀然感覺到身下**輕觸到一處軟軟毛發,臉上笑意頓失,意識到什么。

沒來得及做反應,她竟握了他那處,生生的納了進去。

腦中剎時成了一片空白,“你……”只得一個字,便再無后語。

開心眸子一凜,再沒任何戲笑演戲,心疼地沉聲道:“你這丫頭,真敢……”

象有柔軟的浪花,一下一下的拍著他心坎,將他整個心拍得軟去,她為了他,竟可以如此。

將她托住,不容她再亂動。

他和她都是慣于夜中行動的人,熟悉人的呼吸,深知那些裝模作樣的演戲哄哄常人可以,但想騙過修習之人,是絕對不可能。

峻熙雖然貴為皇子,卻是庶子,為了出人投地,從小苦練,練得一身好功能夫,并不象峻衍那么草包。

他精通箭術,自然有超常人的敏稅感觀。

峻熙之所以會親自前來聽探,就是深知這個道理。

除非二人假戲真作,峻熙必能從他們的呼吸中辯別出真假。

開心雖然奔放不羈,骨子里卻是天成的傲氣。

無憂是他一心想要的**,他就要她心甘情愿的跟他,絕不愿乘人之危,迫她做違背意愿的事。

就算她因為這個,勉強與他一起,卻是存下遺憾。

所以他寧肯自己挺險,也不碰她。

然而,她竟然……

此時,他分辨不出心頭是什么滋味。

驚愕,心疼,卻又掩不住的欣慰,與她終是走出了這一步……

雖然不是他曾經所想的方式,但終究是成了……

寫H,簡直就是便秘,哎,大家或許也不喜歡看,不如省了吧?略略過算了……


300打退堂鼓

()無憂雖然與鬼面有過那幾夜,但除了初初時,鬼面盡極的溫柔。

自從她給鬼面下了狠話后,他與她辦事,都是直接而行,痛得她恨不得死去。

她知道那個人就是想她痛,想她出聲示弱,但她硬是忍了下來。

所以在**之事上,她并沒有什么經驗可言。

無憂知開心尺寸過大,料到會痛。

但不想拖拖拉拉,被峻熙聽出眉目,便沒想著痛事。

在這之前又沒有任何**,身下干澀,這么生生壓進去。

只怕難進,那一下,便是極盡了力氣,然仍只納進得一小截,卻已痛得身體微顫,汗滴滾滾而下,**盤在他腰間,崩緊著身體,等痛楚漸去,才伏在他肩膀上,軟喘息著,半晌才出得聲,“別忍。”

峻熙不愿驚動村民,這是唯一讓峻熙放棄進屋的方法。

開心不動,只是靜靜的凝看著她,眼底變幻不定。

無憂等了一陣,不見他有所動作,怕門外峻熙起疑,低聲催促,“不要忍,我受得。”

他這才深吸了口氣,問,“我要你給我個話。”

“什么話?”無憂郁悶,這都什么時候了,門外還有一個聽墻根的,他居然還問東問西。

“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還用問嗎?我們都……”無憂只道他是在玩**之間的肉麻游戲,隨口答應。

但下一瞬,對上他的眼,后面的話卻生生咽了回去。

他……是真認的……

“回答,我要真心話。”他的眼,緊鎖著她的眼,沒有一點戲謔。

無憂死的心都有,這叫她怎么答?

說沒有,落在外面那位耳中,不是找死?

但說有……她咬了唇……

他雖然抱著她不動,但他們終究是相接著的。

痛意漸去,被撐開的不適又再襲來,她不自在地動了動。

雖然沒入得多少,仍然痛,但另一種象是**癢漲隨之傳開,讓她清楚地感覺到二人之間的親密。

在這種情況下討論兩個人的感情,實在詭異。

然而,這份陌生的親密勾起一種被她埋壓著的情愫,那是她一直不愿去面對和接受的情感。

她的遲疑,令他心里微涼,她心里終是沒有他。

笑了笑,松開抱著她的手。

無憂心底陡然一空,濃濃得不舍和害怕瞬間攏來,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怕他這一松,就會遠離自己身邊,再也不會回來,飛快地抱緊他的脖子,死不肯放手,“有的,有的。”

他停住,眼里閃著驚喜,“真有?”

剛才怕他丟手走人,急情下,脫口而出。

被他反問,又怔住了。

有……沒有……有……沒有……有……

兩個念頭反反復復地搖擺,嘴張了又張,簡單的答案卻說不出口,轉頭看向他的眼。

他也不急,不再催促,與她四目相對,不看去別處,靜靜地等著。

良久,無憂虛透了口氣,“真的。”

她沒有戀愛過,分不清這是什么感情,但她心里真的放不開他,會為他擔心,為他牽掛,不愿意他出任何事,受到傷害。

這應該是有。

她的躊躇反而讓他知道她的真心,并非隨口而言。

他眼里慢慢漾開笑意,壓在心頭上的巨石總算落下,這窘迫的時候反成了他這一世最開心的時刻。

復將她抱住,心里是滿滿實實的柔情。

低頭吻向她的眼,她的長睫在他唇下輕顫,很癢,又很舒服。

他吸了口氣,**的唇不理不顧狂熱地覆壓上她的唇。

這一動作,牽動他**毛發掃過她的**,微微地癢,令她真正意識到二人間的親密。

月光沒入云層,磨房中暗了下去,靜得只剩下彼此曖昧交錯的呼吸。

引來她不安的**,他覺出她里面漸漸濕濡,卻怕傷了她,不敢貿然進入,慢慢地退出來。

他的動作給她帶來一陣**,象是難受,卻又舒服。

她緊攀著他的的肩膀,擰了眉頭,不知該是任他出去,還是該再將他納進來。

猶豫間,隨著他的退出,癢得鉆心,不禁低吟了一聲,一個“別”字脫口而出,聲音嬌柔媚惑。

她這一聲,象在他心中點了一把火,將他渾身的血液瞬間燒沸,腦中一熱,所有隱忍著的被完全激發,身下愈發**,又痛又麻,更癢得搔心搔肺,再難忍下。

猛地一轉身,將她抵在門板上,握了她纖柔細軟得,象是一掐就能斷的腰肢,放開她的唇,面頰緊貼著她的耳鬢,沉腰往前一頂,將自己完全抵了進去,緊緊容下。

瞬間被包裹,緊束的快意沖上他的頭頂,一陣熱,一陣麻,舒服得悶哼了一聲。

雖然是為了外面那位,才不得已而為之,無憂但終是無法完全放開,任人聽樂子。

她一聲低呼,又忙咬唇忍住,雙手死死扣在他肩頭上,張了唇,在他肩膀上咬下,將口中發出的悶哼壓住。

下面又漲又痛,又伴著叫人難忍的**,攪得她腦子糊成一團,又羞又窘,臉上火辣辣的燙,強抵著那份異樣。

然越是忍,緊密**的各種感覺,越加的清晰,呼吸一聲粗促過一聲,再無法控制。

急促的鼻息溫溫地拂著他的肌膚,他腰身又是一沉,完完全全的進入她,深埋在他**,抵著她灼熱的柔軟,美妙的快意綿長化開,心和身瞬間得到莫大地**。

輕輕一嘆,總算得了她。

無憂偏頭,輕輕蹭向他的面頰,身體被他塞滿的同時,空落落的心也隨之埋滿,過往的孤獨無助在這一刻漸漸淡去。

或許這世上,真的不再是她一個人。

他進入她,怕她承受不得,咬牙忍下狂潮般的,俯向她,含了她的耳,輕**咬,騰出一只手,在她**上揉了幾揉,又順著她大腿外側輕輕**。

等她的崩緊身體漸漸放松,滑到大腿內側,輕柔地來回揉撫,她的軟在他懷中,又伸進兩人緊密相交處,輕捻慢撫……

她身下的痛漸漸消失,癢卻越來越盛,**著身體,試圖避免這突來的刺激暢意,卻引來更強的刺激,不禁收緊盤在他腰間的腿。

這一下,竟將他整個納了進去,他的手指被擠壓在她最**的那一點。

他順勢揉了揉。

她**陣陣輕顫,再也忍受不得,**出聲,想推開他,手上卻軟軟地,沒了一點力氣,整個人軟伏在他胸前。

他的唇離了她的耳,噙了她的唇,將她的**,攪碎在口中。

抵緊了她,慢慢進出起來。

門外一聲輕響,無憂故作害怕地低問,“是不是來人了?”

開心停下,聽了一陣,“這時候,不會有人。”

“可是,剛才好象聽見外面有聲音。”

“我去看看。”

“別去,我害怕,萬一被村長知道了……”

“別怕,能把我怎么?頂多打一頓板子。”

無憂和開心擠眉弄眼。

峻熙在外面聽見,忙放輕手腳,閃身回去,并示意屬下撤退。

無憂貼著門縫,望著峻熙躡手躡腳地走遠,長噓了口氣,和開心相視而笑,放開盆在他腰上的腿,跳了下來。

去撿地上的衣裳。

開心愕了一下,低頭看向自己身下的**,再看向開始從容著裳的無憂。

迷惑道:“你……這是……”

“他走了,我們可以出去,想辦法離開了。”無憂又往外瞄了一眼,表情輕松。

開心怔了一下,身下漲痛難耐,俊臉紅了黑,黑了紅,眼里升起怒意,“你叫我這樣出去?”

“當然是穿衣服出去。”無憂答得**,還順手撈了衣裳拋到他肩膀上。

開心氣得想將她捏死,這丫頭,真是……該死……

摔掉搭在肩膀上的衣裳,驀然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拽進自己懷中,奪了她手中衣裳,棄在一邊,切齒道:“你給我撩起來的火,說什么也得給我泄了才行。”

無憂往下掃一眼,他那東西翹得老高,確實不雅觀,臉上一紅,賠笑道:“下次,下次。”

開心腹間邪火亂竄,熬心燒肺,箭都離了弦了,哪還容她收回,森森笑問,“下次?”

“下……”無憂被他一瞪,把‘次’字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剛才也是意亂情迷,這時不是不想,只是這地方實在不合適,垮下肩膀,可憐兮兮地道:“現在不走,一會兒峻熙又想出點什么,折回來怎么辦?”

“我說他肯定會再折回來,你信不信?”

“啥?”無憂怔了怔,飛快向門外看去,“你說他還會回來?”

“嗯。”峻熙這個人,是不親眼所見,不會罷休。

“那不是……”

“他聽了這半天了,再聽一回,又有何妨?最好勾起他的火,早些撤兵,尋地方泄火。”

無憂‘噗’地一聲笑,“天下第一厚臉皮非你莫屬。”

“彼此,彼此。”開心乘她轉頭之際,一口咬在她**的頸項上,這小**可惡之極,真恨不得將她咬死算了。

無憂痛得一吸牙根,他轉咬為吮,痛中帶了癢,難受之極。

她忍不住癢,笑了出來,伸手去推他。

這東西實在難寫,快不起來的。


301

他反攬了她,將她緊按進懷中,肌膚**,身下仰昂壓在她小腹上,又硬又燙。

方才的曖昧熱意再次襲來,無憂呼吸一窒,臉上象火燒一般,腿上一軟,往后跌倒。

他抱著她一翻身,仰倒在窗下干燥的枯草堆上。

她重重的跌壓在他身上。

無憂身體一落得實了,立刻翻身而起。

她快,他比她更快。

不容她有時間站起身,攬緊她,又一翻身。

無憂一聲驚呼,伸手抓住身邊窗格,試圖穩住身形,他已經覆身向她壓下。

她受力不住,背靠著墻跌坐下去。

他半跪在她**,不容她并攏腿,結實胸脯擠壓上她柔軟的胸脯。

無憂五指緊扣窗格,任她怎么**,都沒辦法從他胸前掙扎出去。

開心偏頭過來,俯到她耳邊,粗氣喘息,“今天,我不會放過你。”聲時沙啞。

他霸道的話落在無憂耳中,心里卻是一蕩,轉頭,唇擦過他火熱的唇,他就勢吻上來。

大手帶著微力,撫過她纖細的手臂,最后手停在她緊扣著窗格的小手上,五指一合,將她的小手連著她掌中窗格一同握住。

環在她腰間的手移了上來,擠到二人身體之間,覆上她圓滾胸乳,蠻狠地揉捏,唇放開她的唇,順著頸側,濕濡濡地一路而下,含上在他掌中揉捏得已經硬挺的紅蕾,輕輕**。

她渾身的觸感好象全聚在了他的唇舌之下,微微的刺痛,又酸麻難忍,大口呼吸想抑制住那點傳開的刺激,身體卻不受她控制地在他掌下微微顫粟。

他在她漸漸急促的呼吸聲中,越加激亢,**撩著她頂端那點,輕磕猛哪吮,象是要將她生吞活咽下去。

她掙不脫,又避不開不斷傳來的快意,垂在身側的手揉碎了身邊干枯的稻草。

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下,棄了草穗,抓住他的肩膀,掐著他肩頭緊實的肌膚。

他肩膀微痛,抬頭,只見她長發散亂,掩了半點凝雪般的肩頭,嬌小嬌柔的身體坦逞在眼前,凝脂般的肌膚在月光下一覽無疑,無一不美得叫人挪不開眼。

**熱血騰騰熱沸,眼底火焰灼紅了眼。

伸掌,在眼前玉蘭般的嬌驅上一點點撫過,一直撫上她纖巧的小腳,握住,牽了上來,屈壓在她身側。

目光移下,微光中,微微顫抖著的**,芳草萋萋,隱約藏著一抹醉人嫣紅。

他眸子深得如一點墨,沉得不見一點光亮,呼吸漸促。

握緊窗格上的小手,不容她動彈,低頭,唇落在她平坦的小腹,舌間輕掃,所過之處,風一吹,絲絲的涼。

無憂呼吸一緊,正想伸手阻止,他的唇舌卻移了下去,頭埋入她**之間。

她身體一顫,瞬間僵緊,往后退避,后背卻緊抵了土墻,一片冰冷。

而他的唇舌卻灼熱如烙鐵,含了她那點,****,一點點的逼壓她**的柔軟。

她覺得那處被許多小蟲子在咬,癢得受不了,想他停下,卻又想他再**些,幫她止了那些癢去,生生被撩得意亂情迷。

**陣陣的顫,**一下一下的收緊,再放松,強忍著這種細軟的**。

被他握在窗格上的手,緊了又緊,窗格格痛了掌心。

卻怎么也忍不下這般蝕骨**的快感,腹間一抽搐,感覺到身下有熱流涌出,他卻伸舌卷了,濕**滑地抵上她最脆弱的地方,飛快旋轉磨壓。

她,欲拒還迎,再也忍不住,難耐地發出**。

象是將她放在火堆上煎烤,身上一陣熱過一陣,渾身肌膚生生逼出了汗,臀間陣陣痙攣,腦中被抽得一片空白。

哪里還想著什么要走,只恨不得將他按下,泄了自己這渾身的火。

伸了手去勾他的脖子,弓了身向他額頭吻去。

他抬頭,薄唇上還沾著她的**。

她也不顧,向他的唇咬下。

他吻著她,挪身上來,眼風見窗外峻熙果然潛了回來,正向磨房慢慢靠近。

月光從窗格撒入,由外往里看,斑斑點點,又極暗,他無需擔心峻熙能看清他們,能見的不過是晃動的人影。

而他卻可以就著月光,清楚的看清對方的動向。

他不理不顧,半跪在她身前,垂眼凝看著眼前嬌容,將她修長纖細的腿繞到臂間,沉身頂了進去。

無憂被他撩起的欲望,終是得到塞充,舒服得一聲低喘,身體瞬間崩緊。

他的動作毫無技巧,只是憑著年輕人的體力,一下又一下地深深挺入,撥出,再挺入。

一手**她窗格上的小手,一手環抱住肩膀上的玉潤秀腿,由慢而快的律動。

被她緊窒包裹的絕妙感受,令他昂揚到極點。

隨著他的動作,她弓起身子,曼嬌肢體不自禁地顫抖。

緊漲的幽徑被他熱燙的亢奮摩擦得火辣辣的疼,強烈刺激令心和身產生強烈的欲求,同時又有奇異的心安油然而生。

他每一次強硬的**,都讓她飄飄欲仙,一波高過一波的快感,令她無法自拔。

開心每一次進入,都感覺到被溫暖柔軟的緊緊包裹信,無限舒爽。

頂端與她最深處緊密的接觸,擠壓,似有張小嘴在**著他,舒服得太陽穴陣陣跳動,額頭更是一片的麻。

壓抑許多的情和欲在這一刻完全得到釋放,幾乎瀕臨**的快意卷襲著他,對潛到窗外的峻熙哪里還作理睬。

無憂一浪接一浪的欲情,將她一次又一次地淹沒,全身**交織,只想挺直身體緊貼著他,駁起的**在蹭摩著他汗濕的胸膛。

她被他頂得身體不住顫抖,緋紅胴體隨著快感,不能自制地劇烈顫抖,肌肉甚至酸痛起來。

他仿佛有用不完的體力和精神,進出間越來越狠,越來越快。

她不知經歷了多少時候煎熬,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要死去的時候。

他在她**突然漲了幾下,猛地退了出去,又再深深抵入,停止所有動作,一股熱意直撲向她深處最**處。

終于,兩人**著對方手掌,相依相偎地共攀至靈欲顛峰,喘息與**交雜穿織,成了最動聽的樂章。

無憂前所未有的強烈快意披頭蓋臉的卷來,將她的魂魄拋上九重天。

良久飄蕩在虛空的魂魄才慢慢落了回來,緊繃到極點的身體頓時一松。

他僵著的身體也隨之放軟,將她抱住,無力地躺倒下去,壓伏在她身上,不住的喘息,得到完全**后的呼吸又急又促。

峻熙初時潛回來,一是懷疑銀狐要么就是一個人唱雙簧;二就是怕銀狐挾持了村婦,強行施暴來避嫌。

貼在土墻上,雖然看不清屋里**的模樣,但月光投在對面墻壁上的**的影子卻是看得明明白白,加上她們無法抑制的達到極致快感的呼吸,絕非裝得出來。

這二人如果不是情侶,斷然不能有這樣的**。

看著二人**在一起的手,從窗格上滑下,掩在窗下,只剩下屋里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哪里還有懷疑,最后盯了眼屋內墻上緊擁在一起,不再動彈的影子,悄然離去。

**余韻,開心貪婪地吻住無憂,久久不舍分開,直到身體完全恢復了平靜,才輕吻了吻她的額角,將她抱緊,側躺下去,閉目小歇。

無憂也是累極,在開心懷中翻了個身,面對著他,借著撒在他面頰一角的月光,看著他慵懶的俊顏,心里象塞了顆蜜棗。

這才是她嘗得**之事以來,頭一回知道何為**之歡,明白為何那些人如此迷戀這事。

但她畢竟是一個死而復生的人,應該說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算不算是一個活人。

也不知會不會有一天,象在二十一世紀那樣,突然消失在這世上。

不比尋常**,能與他安家渡日。

他已是成家立業的年紀,表面上不正不經,實際卻是個極有責任感,沒有半點馬虎的人。

這么與他一起,真會誤了他的終身。

推了推他,道:“喂,我們離了這里,仍然你是你,我是我。”

他‘哧’了一聲,就知道這丫頭要溜邊賴賬,半睜了眼,懶洋洋的瞅了她一眼,仍自閉上,不答。

“喂,我知道你聽見了。”無憂又推他。

“聽見了。”他懶懶回答,手卻又開始在她身上游走。

“你做什么?”無憂與他剛才那場歡愛,渾身骨頭都快被他搖散了,半點也不愿再動彈。

但那只手不管游到她身上哪處,都能強烈地刺激她的感官,引來她**懵動。

“既然過了今夜,又你是你,我是我,我怎么也得把今夜過足本。”開心翻身壓了她,手掌握了她的胸乳,或輕或重地**,大腿屈起,摩挲著她火辣辣的漲痛。

無憂一陣輕顫,左右亂躲,“不行,不行,今天不行。”

“今天不行?那什么時候行?”他略抬了眼,漫不經心地問。

無憂微微一愕,還沒答話。

他接了過去,道:“那就欠著,今天放過你,下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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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1:52 |只看該作者
302心亂

無憂險些咬了**,握了拳錘向他,“你真是無賴。”

開心任她在胸脯上錘了一拳,笑了,將她攬住,今晚確實不能再貪歡了,但與她把今夜抹去,重新回到過去,休想。

含了她的耳垂,柔聲道:“我說過,我會等。”

無憂怔了怔,默了下去,夜風拂過肌膚,幽幽得涼,“如果等不到呢?”

“沒有等不到的。”他回答得干凈利落,語氣中沒有懷疑。

風吹開他額前細碎的留海,眼眸狹長,鼻直如削,唇薄而紅,明明是無賴的,卻又是一臉的凜然正氣,俊得刺眼。

無憂靜靜地看了他一陣,輕抿了唇。

開心拾了衣裳過來,抖開了,幫她穿衣。

無憂接過衣裳,“我自己來。”

開心攥著衣裳不放,低問,“你……沒事嗎?”

無憂一時間沒明白他指的什么,向他看去,見他眼里滿是關切地掃向她身下。

磨房中光線極暗,只得窗格中泄入的朦朧月光,而她又隱在窗下墻后的陰影中,他看她并不能非常的清楚。

她平時臉皮再厚,終究是與**少親近的,不由的羞得紅了臉,“我能有什么事?”

“真受得?”他們這場歡好,他礙著峻熙在外聽墻角,并沒完全放開,但他體力極好,已經是盡可能快的完事,也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有多。

在**中,他能感覺到她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全無經驗,初初進去時,又是她貿然將他納進去的,擔心她太過疼痛。

“我沒這么嬌氣。”無憂窘得恨不得尋個地縫鉆下去,偏他還婆婆媽問東問西,沒了好口氣。

開心‘咴’了一聲笑,這混帳丫頭也有面皮薄的時候,松了手。

“轉過去。”無憂抱著衣裳,憤憤地瞪著他,穿比基尼不會害怕,但一絲不掛,便有些難為情了。

“剛才都看過了。”開心不以為然,笑看著她,不避不忌地站起身,開始穿衣。

無憂隨著他起身,視線正好落在他**那處。

在這之前,就算看他,摸他,都沒覺得難為情過,這時看著那物在眼前晃動,雖然不再昂然挺立,但一想到這東西,方才與自己緊密接合,在她**進出,整張臉騰地一下,象是放在鍋里蒸過,直熱過耳根。

趕緊垂下眼,卻看過他修長結實的大腿,又想到這腿方才是如何**的分開她,不光是臉上起火,身體也象被放進火爐,整個人都發起燒。

開心一邊慢慢穿衣,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的表情,忽地一笑,彎下腰,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垂下眼,一點點看過她緋紅的臉,臉向她慢慢靠近,直到離她的唇一指之隔才停下。

冷清的磨房開始升溫,氣氛又變得曖昧。

無憂撇臉,被他捏了回來,“難得你也有害羞的時候。”

“我……我哪有。”無憂死不認賬。

他又笑了一下,一偏臉,吻了下去,真想再來一次,好好地盡興。

無憂七手八腳地將他推開,不敢再叫他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把衣裳套上,跟這無賴提要求,只會自找麻煩。

開心看著,揚聲笑了出來。

無憂忙將他的嘴捂住,這一動彈,身下卻疼得抽了口冷氣,忍著痛小聲道:“你瘋了,再把他們惹來,可真走不了了。”

開心笑意斂去,將她抱起,“剛才舒服嗎?”

無憂尷尬的干咳了一聲,掙扎著下地,“我們現在怎么辦?”

開心收緊手臂,反將她打橫抱起,貼近窗口望了一陣,“我有辦法。”

打開房門,豎耳聆聽。

無憂拽了拽他,“你不放我下來,怎么走。”

他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縱身一躍,沒入夜暮之中。

無憂摟著他的脖子,不知他這是要去哪里,這村中到處潛伏著峻熙的爪牙,不敢再問東問西,分散他的注意力。

開心繞開潛伏著的衛兵,一直到一所較大的院子外面,才停了下來。

確認沒被人發現,才帶著借著一株樹的遮掩,翻身院中,無聲地落地院角草垛之后,才放她下來,與她一起舒服地靠坐在草垛后。

無憂望院中大屋望了一會兒,低問:“這是誰的家?”

“村長家。”

“你想在這兒等到天亮?”峻熙的人自然不敢來搜村長的家,但不表示不會對村長的家進行監視,就算是天亮,大部隊撤去,也絕對會派在人必經之路把守。

明天只要一露面,仍然逃不掉。

“二狗一會兒會回來趕車。”他說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無憂險些笑出聲,拿腔捏調的喚道:“二狗哥。”

他忽地將她壓住,“敢再叫我二狗,我不介意在這里,再來一回。”

開心太過霸道,行事又實在大膽,他說在這里,沒準真能在這里干出那事。

無憂忍俊不禁,卻也不敢再招惹他,吸了吸鼻子,強忍著笑,“你怎么知道,二狗會來這里趕車?”

“二狗是村長的孫子。”

無憂怔了一下,瞥眼向他看去,他對這村里的事知道多少?

他不回避地與她對視,坦坦然,“之前來過這村幾次。”

“府里買野味的事,不歸你管吧?”

“呵,自然不歸我管。”開心揉了揉鼻子,這鬼精靈,只要露一點風,她就能順著桿子往上爬,“我尋玉,來過這村。”

果然……

“那你認得安大夫?”無憂對他越加的看不懂,既然認得安大夫,那就該想到今天是個圈套,那他為何還要來。

“算不上認識,是不久前知道那些玉從她那里出去。”

“那你今天來是圖什么?”

門外傳來拖拉的腳步聲,二人忙收了聲,將身形完全隱在草垛后面。

沒一會兒功夫,一個年輕**挑著一擔野味,推開院門進來,將手中長矛豎在門邊。

屋里有人問了聲,“是二狗回來了嗎?”

“奶奶是我。”**大聲答應。

“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你爺爺和你爹呢?”門‘嘎’地一聲開了,一個老婦人披著衣裳出來。

“王妃請安大夫進府,爺爺叫我送安大夫進城,順便帶些野味給王爺,所以我就提前回來了,爺爺和爹要天亮才回得來。奶奶,您先睡吧。”

他話說完,無憂聽見院外有人輕手輕腳的退去。

眉頭不由的一皺,峻熙這個人果真難纏。

一邊在磨房聽墻角,一邊還派人到這邊盯著,如果二狗在他們沒離開磨房之前回來,仍然穿幫。

她當時一來為了捉弄開心,二來因為峻熙知道有二狗這號人,才叫開心為二狗,這時想起,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暗暗慶幸,開心把時間拿捏得剛好。

開心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擠眉笑了笑。

無憂尷尬地有些下不了臺,抓了他的手就咬。

他吃痛,又不敢出聲,生生的忍著,看見二狗繞到屋后馬棚牽馬出來,捏了她的下顎,將手指搶救出來,對著月光,手指上一圈牙印,對她嗤了嗤牙。

無憂不怕他,回瞪過來,他又笑了,俯到她耳邊道:“在這兒等我。”

不等無憂回答,閃身出了草垛,隱身在屋外木頭柱子后面。

二狗麻利地套上馬車,將野味堆放在車上,見老婦人仍立在門口,道:“奶奶進去吧,夜里風大,小心受涼。”

“安大夫年紀大了,這大半夜怪冷的,你去拿床被子和褥子鋪在車里,給安大夫蓋蓋腿。”

“好嘞。”

“你路上小心點,早點回來。”

“奶奶,放心吧,我晌午就能回來。”

二狗等婦人關門進屋,果真進了旁邊屋子,卷了**被褥,突然頸側一痛,就人事不知了。

開心將倒下去的二狗接住,連著被卷一起扛了,飛快地出屋塞進馬車,朝無憂藏身處招了招手,閃身上車。

無憂搖頭,真是膽大包天。

避開開著的院門,躍身上車,開心正剝著二狗身上的皮襖。

開心套上二狗的皮襖,又將臉抹花,把二狗推到車廂一側,抖開褥子,將他蓋住,又將被卷打開,示意無憂蓋上,才撩了車簾躍下車,將馬牽出院門。

不急不緩的關了院門,跳上馬車,朝著安大夫的住處而去。

到了門口,跳下車,放低了聲音,叫道:“安大夫,我爺爺叫我來送您進城。”

安大夫背著藥箱走到外間,望向峻衍。

峻衍拿不定主意是放安大夫,還不放,看向已經回來的峻熙。

峻熙已得到稟報,得知二狗回家的時間,從窗口打量站在馬車前的開心,聽他的聲音與磨房里的男人確實是一個聲音,而且聲音還沒完全褪去縱欲后的沙啞,不再懷疑。

冷睨了安大夫一眼,朝她做了個走的手勢。

安大夫面無表情,慢騰騰地開了門,走出院門。

“安大夫,您小心點。”開心跳下車。

安大夫見并不是二狗,而是一個陌生的年輕**,怔了一下。

不露聲色,站在車前細看開心。

開心也不往屋里看,仿佛不知道屋里有人,笑著去撩車簾,“我奶奶怕您夜里冷著,叫我給您在車上備了被褥。”



303開心VS峻熙

安大夫平時給人看病,走家竄戶,雖然沒見過開心,但車里被面的碎花倒認得是村長家的,而且自己屋里坐著那一堆煞星。

就算前面也是懸崖,也得二選一,她寧肯選未知的前路,也不愿留在已知的困境中。

剛才大丫來傳話,她就想到,不凡為王府和太子辦事,峻衍前來,不凡得知,也是理所當然。

那么這次離村送她離村,定是不凡安排的,所以前來接她的人,應該是王府的人,她平時不在王府中走動,自然也認不得人。

順著開心應道:“二狗啊,你明兒回來,代我謝謝你爺爺和奶奶。”

“安大夫,您還跟我們客氣啥,上車吧,再不走,天亮進不了府,要讓王妃久等。”開心扶了安大夫上車。

無憂早縮到車門簾子遮住的一角,峻熙定定地看著馬車車簾,只能看見里面的碎花被子。

安大夫上了車,望著屋角的無憂,越發相信這是不凡的安排,從容地在車里坐下。

“安大夫,您坐好了,走了。”

里面應了一聲,開心放下車簾,一揚馬鞭,馬車駛向村口。

一切毫無破綻。

“你就讓她這么走了?”峻衍有些懵。

峻熙冷哼了一聲,“能怎么著?你趕緊去查查,看你手下,哪里走漏了風聲。”

“走漏風聲,你什么意思?”峻衍對他這個二弟盛氣凜人很不爽。

“哪有這么巧的事,我們前腳來,靖王妃后腳就派人來請,必定是你的人漏了風聲。”峻熙這趟落空,也是一肚子氣。

這話峻衍聽著不受用了,“你的屬下知情的也不止一兩個,憑什么說是我的人走漏風聲,而不查查你的人?”

“我的人跟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為人行事,我無需懷疑。”

“哼,馬還有失蹄,人安能無過。”峻衍哪受得他的氣,“再說你的人跟你出生入死,我的人就沒有?”

“哼。”峻熙對這個皇兄極不屑。

可惜,誰叫峻言死了,他卻成嫡子,自己雖然文武雙全,卻終是個庶子。

戰場上,全是靖王頂著,他大不了在后方望回風,回去功績卻是他的,哪象他,次次征戰都是親力親為,大小傷受了好幾次,然父皇只看功績,哪看他們身上的傷。

光想著這些,就如坐針毯。

現在,看著峻衍一副使潑耍橫的潑婦相,越加覺得蒼天無眼,對自己庶子之位,更是憤憤難平。

臉上卻緩和下來,笑笑道:“皇兄說的是,不管是誰漏了風聲,事情已經如此,再追究也無補。”

峻衍見他軟了下來,心里得意,再怎么橫,還是自己為大,“方才不是有人說發現了銀狐的行蹤?”

峻熙臉色一沉,“是剛才的那個二狗提前摸回來會相好,被人誤當成銀狐。”

“這么說,銀狐根本沒來。”

“應該沒來。”峻熙皺眉,這事蹊蹺。

“我就說白開心那小混混根本不可能是銀狐,紇不凡精得跟鬼一樣,如果他是銀狐,潛在府里這么久,不凡豈能一點不察?”

“紇不凡。”峻熙手握成拳,緊了緊,如果不是紇不凡,他這個草包皇兄,早不知捅了多少漏子,別說太子之位,就是性格怕是都丟了幾回。

他不解為何自己百般招納,不凡也不肯投靠自己,非要助靖王保著這個草包。

不凡如果歸了他,就能是他的左右臂膀,但不歸他,就是肉中刺,早晚得撥。

副官匆匆進來:“二皇子,村口把風的說,下午的時候,常樂府里有一個小廝進了村。我派人偷偷去打聽過,他是前來要野味。以前村里沒見過那那小廝,但拿著的是郡主的牌子,村里人說他在這里吃的晚飯,不知道他后來什么時候離開的。可是守村口的兄弟說,根本沒見他出去。”

峻熙驚了一下,“那小廝現在沒在村里?”

“我悄悄搜過負責接待外人的客戶,沒有人。”副官搖頭。

“糕了。”峻熙往外急走。

“喂,你去哪里?”峻衍覺得峻熙神神叨叨,一個小廝也這么緊張。

“趕緊追前面馬車。”

“現在還追來做什么?”

“馬車里肯定藏得有人。”

“你是說難道那小廝是銀……”峻衍回過味來,也開著急,踹了杵在身邊的下屬,“還愣著做什么,趕緊追。”

峻熙留副官仍守著小村,天亮方撤,他自己帶了親兵向二狗的馬車急追而去。

安大夫等離了小村,才忙要向無憂見禮,“郡主。”

無憂將她攔下,笑了笑,“不必多禮。”

“二狗……”

無憂揭開褥子。

二狗正慢慢轉醒,睜開眼看見無憂揮拳要打。

安大夫忙叫住,“二狗,不得無禮,這是郡主。”

二狗揮出的拳頭生生停住,迷惑地看向安大夫。

“是我遇上了些麻煩,郡主好心相救,委屈你了。”安大夫嘆了口氣。

“這是怎么一回事啊?”二狗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

“這事,說來話長,我一會兒,再慢慢給你解釋。”安大夫只是一味的看著無憂的眼,心里同樣存著許多疑問。

無憂太多問題想問安大夫,但有二狗在,沒辦法再問,隱隱聽見有馬蹄聲傳來,將車簾揭起一條縫,向外張望,慢慢蹙了眉頭,“他們要追來了。”

“誰要追來了?”二狗越加迷糊。

開心拋開簾子,和無憂交換了個眼色,“我們要下車了。”

無憂向二狗交待,“你聽好了,是你將安大夫從家里接出來,前往靖王府,別的什么也不知道,也沒見過我們。你到了王府,跟管家說,等安大夫忙完了,讓他派輛車,送安大夫到我府中坐坐。”

轉頭又問安大夫,“安大夫,可抽得出時間?”

“民婦定登門拜訪。”

二狗雖然弄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負責著向‘常樂府’和‘靖王府’供野味,常與府中打交道,知道旦凡與府中有關的事,沒看見不能胡說,看見了,更只能當作什么也沒看見,點了點頭。

拋簾出去,坐上車轅。

開心將皮襖還給二狗,叫他不要停車,徑直前走,他抱了無憂,躍下車,隱入身邊林子。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無憂實在不習慣被人抱來抱去。

“噓。”開心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將她扛在肩膀上,飛躍而去。

峻熙帶著人馬吆喝著喊停二狗的馬車,縱馬踱到前面,緊盯著車簾,嘴角抽出一絲冷笑。

二狗見來人身穿錦袍,頭戴金冠,知是有身份的人,恭敬問道:“請問,公子何人,為何要攔下小的?”

親兵道:“這是我們大齊國的太子和二皇子。”

安大夫這才知道,和峻衍一起的那人竟是出了名的狠辣的二皇子,吃了一驚,撩了簾子,“不知太子,二皇子攔下老婆子,又有何事?”

峻衍冷哼,不理安大夫,向左右一搖頭,“給我搜。”

“喂,你們這是做什么?”雖然他們是皇家的人,但婉城制度極嚴,如果百姓沒有犯錯,官兵也不能隨便欺負百姓,二狗的爺爺是靖王的老部下,更深知這一點。

雖然不知道安大夫犯了什么事,但安大夫是靖王妃要請去的人,就算是太子,也是要娶王妃女兒的人,而且郡主主天女轉世,地位還在她的夫君之上,峻衍不能不給丈母娘面子。

所以在這路上,便不能有誰可以動安大夫,對方雖然是二位皇子,二狗也不多怕。

親兵揭開車簾,車里車外搜了個遍,哪里還有別的人在。

二狗見給靖王府的野味被拋翻在地,沾了塵,怒了,礙著對方是太子和皇子,才強壓著脾氣,拾起野味,拍著上面的灰塵,“小的犯了什么事,請太子給個說法,如果小的有罪,自當去衙門自守,如果沒有犯事,這么糟蹋送去王府的東西,叫小的怎么交待?”

峻衍一見沒人,認為峻熙疑神疑鬼,有些不悅。

這些年,他依附著靖王拿功能績,雖然大家表面不說,暗里卻沒少嘲笑他無用。

他聽在耳里,知道自己在沒坐上皇位前,離不得靖王,不敢發作,但心里卻對靖王卻是一百個嫉恨。

這時聽一個賤民也口口聲聲靖王府,壓根沒把他看眼里,勃然大怒,正要發作,被峻熙攔下,道:“我們在捉拿一個江南大盜,小哥到了王府,就說是我們兄弟不小心碰掉的,趕明我們去弄些上好的野味,給王爺送去。”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二狗將弄臟的野味堆上車,嘆了口氣,這東西送去王府,實在不妥了,但對方畢竟是皇家的人,這么好說話,已經是看在靖王爺的面子上,他一個平民哪敢糾纏。

“當然可以。”峻熙和顏悅色。

峻衍平時氣勢大慣了的,哪咽得下這口氣,要攔,被峻熙死死拉著,硬憋了一肚子氣,看著二狗將安大夫重新扶上車,駕車而去。

重哼了一聲,“就這么放他們走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現在西越女皇還在靖王府,我們這時候沖撞了他,就是對西越的不敬,父皇怪罪下來,皇兄也難討得好臉色。”

峻熙眸子半瞇,握著馬鞭,一下一下的輕敲著掌心。



304何必再氣他

峻衍一提到父皇,就焉了,把氣撒在峻熙身上,“你說車內有人,人呢?”

沒搜出人,峻熙也有些意外,環視四周,視線落在了身旁的林子上,低頭沉思,驀然手掌將馬鞭一握,“不對。”

“什么不對?”

“二狗的聲音不對,這個二狗跟剛才接安大夫的二狗,聲音不同。”峻熙臉色一變,“趕緊去‘常樂府’。”

峻衍怔了一下,沒注意二狗接安大夫的時候是什么聲音,這時更聽不出有什么不同,但見峻熙已經帶隊跑開,只得跟了上去。

“三更半夜的,你去‘常樂府’有什么用?”

“皇兄,趕緊差個對府中熟悉些的人,去打聽,今天可有派人去要野味。”

“你的意思,如果沒有派人要野味,那么,那個小廝就是銀狐?”

“不錯。”峻熙睨了他一眼,還算沒蠢到家。

“那又如何,就算是,如今也是無憑無據。”

“他只能從這里下車,我們騎馬,定比他先回府,把門口守了,如果回來,當場擒了,何需多說。

“如果他不回府,或者擒不住呢?”

“那我也自有說法。”

峻衍、峻熙一隊人回到‘常樂府’。

潛伏在府外的官兵回報,晚上府中不見人出入。

峻熙點頭。

提前派回來探聽虛實的親兵上前,“稟二皇,去后問過,今天沒有派人去要野味。另外,自打晚膳前就不曾見過白開心回去過。”

峻熙冷笑,果然……

“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峻衍看了看左右,進了這府,就不是他們想怎么就怎么。

“皇兄去見郡主問牌子的事,我去找紇不凡,你們繼續盯著,白開心加來,立刻稟報。”

“這時去見郡主?”峻衍怔了一下。

“不錯。”峻熙翻身下馬。

“牌子的事天亮再問,也不遲。”峻衍見無憂,是見一次,難堪一次,這時辰去見她,根本是自討沒趣。

“她未必在府里。”峻熙眼里迸出寒意,牌子不過是個借口,他要知道的就是無憂是不是在府里。

“這話怎么說?”峻衍越加糊涂。

“皇兄無需多問,照我的話做便好。”

“既然你認定她不在府里,那不如你去見她,我去尋紇不凡。”去尋不凡,就說在這府中不習慣,睡不著,別人又不熟悉,只能去他那里坐坐。就算不凡猜到他前去的目的,也絕不會給他難堪。

“這……我不方便。”無憂是峻熙的嫂嫂,大半夜的前去尋嫂嫂,絕對于禮不合。

如果換成外面,峻熙對這些禮數,根本不會在意,別說去給嫂嫂請個安,如果無憂肯與他上床,他更是求之不得。

但這是在‘常樂府’,而且還是在峻衍面前,不得不裝個樣子,免得在父皇面前落下口舌。

“為公事,能有什么不方便。”峻衍是斷然不肯這大半夜的去觸無憂霉頭,再說有這么多人跟著,也不怕峻熙做出越禮的事,抹黑他的臉。

峻熙作猶豫狀,不肯答應。

“我都沒說你不合禮數,你介意什么?虧你還是戰場上滾下來的人,這么婆婆媽媽。”峻衍哼了一聲。

“皇兄教訓得是,做弟弟的迂腐了。”峻熙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峻衍散了親兵,叫了取了壇酒來,獨自前往‘冷梅寒香’。

不凡的院子里人本來就少,平時只得清兒和三幾個負責打理院子的小廝,這時早過三更,院中下人都去了休息。

只得清兒進出幫著斟茶倒水,清兒見了峻衍,行過禮,正要向里面傳話。

峻衍將他攔下,抬眼見里面還點著燈,知道不凡還沒睡下,仍故意問道,“不凡可睡下?”

“公子還沒睡下。”平兒老實回答。

“你也不用去傳了,去幫我倒杯茶來,我自己進去就行。”雖然安大夫桌上備有冷茶,但他從小嬌生慣養,那些粗茶具看著就覺得臟,哪能入口,他坐了一夜,真是唇干舌燥。

平兒答應著去了。

峻衍進屋,見不凡掂著棋子正與人對弈。

不凡見他進來,連忙起身迎了上來,“什么風把太子吹來了。”

與他對弈的人隨他一起起身,只是向峻衍懶懶地點了點,算是打過招呼,竟是開心。

峻衍愣了一下,“你怎么在這兒?”問完方覺失言,忙閉了嘴。

“太子認為我該在哪兒?”開心奇怪反問。

照峻熙的推測,開心步行,而他們騎馬,開心絕不可能走到他們前面進府。

再說,就算開心在來路上備了馬,比他們先一步回來,但他們在府外安插的眼線說,并沒有見到他回府。

難道峻熙壓根就弄錯了,開心根本不是什么銀狐,也沒離開過‘常樂府’。

將開心看了又看,全然看不出象是剛從外面回來,更認為峻熙想邀功想瘋了,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害他跟著喝了一夜的冷風。

臉色愈發的黑了下去。

被開心一問,只得道:“這么晚了,怎么還沒休息。”

“太子不也沒休息嗎?”開心對他全無敬意,仍是吊兒郎當。

峻熙冷哼,真是上不得臺面的痞子。

開心將棋子拋入棋盒,對不凡道:“算了,看來我在這里不受歡迎,這棋不下了。既然是來尋你的,這盤棋,算你輸,明兒我喝花樓的銀子算你的。”

不凡搖頭一笑,“還是收斂些的好,前些日子三姑娘踢上門,這才將將擺平,別再鬧出什么事,惹郡主生氣。”

峻衍嘴角一抽,越加憋屈不是味道,自己不過是玩了幾個小廝,她就容不得。

揪著自己的這點小辮,不依不饒,甚至還沒大婚,就與這些男人鬼混。

而這痞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倒不理不顧,照樣往房里讓。

簡直把他踩到了腳底,越想越氣,臉上陰晴不定,冷哼一聲,拂袖就走。

哪還管峻熙交待的探口風的事。

“喲,怎么就走,不是說了,我走的嗎?”開心說走,腳下卻沒挪上一點。

“哼。”峻衍光看著他,就一肚子的火,但現在他和無憂還是未大婚的未婚夫婦,而這痞子卻是無憂正二八經的夫郎,在他沒和無憂大婚前,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開心對峻衍的惡劣態度渾然不覺,仍笑道:“這酒拿來了,不如就留下,我們下了這半夜的棋,冷得慌,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太子更氣,這酒給他不甘心,不給又顯得自家小氣,按捺下火氣,回身擲給他,“賞你了。”這一擲之力,用盡了他全身的本事,只恨不得開心接不下,當場出丑。

“謝了。”開心手一抄,輕松接下,笑嘻嘻的重新坐了回去,靠著身后軟靠背,長腿一伸擱上桌面,吹起小曲。

不凡瞥了他一眼,他的小曲吹得更加歡快,撥開瓶塞,聞了聞,愜意地半瞇了眼,“真是好酒。”

峻衍暗罵了聲,“喝死你。”跺腳而去。

不凡送走峻衍,回到桌邊。

開心已經自得其樂地喝開了。

不凡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于他對面坐下,收拾著棋子,“他這一晚想必沒少受氣,你何必再氣他。”

開心嘴角輕輕勾起,不答他的話,揚了揚酒壺,“可惜你那么好的酒量卻不能陪我喝一點。”

不凡起身,臥上軟榻,握了卷書來看,也有些悵然,他這一世只怕是與酒無緣了。

“都這么多年了,寧墨真沒有一點辦法?”開心見他不答,有些訕訕。

不凡搖頭,“就這么著吧,酒這東西,也不是非喝不可。”

開心一個人喝酒也是無味,棄在一邊,起身,“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不凡不動,一直等他走到二門,揭了簾子才問,“你什么時候才肯告訴我?”

開心站住,不回頭,“我認為能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我怕我等不到那日。”

“你能等。”

開心說完,一步不停的離去。

不凡視線東在桌上的那壇酒上,漸漸出神。

三弟,也是極愛喝酒,極愛吹曲的。

他們相差不到一歲,那時常一起去酒窖偷酒喝,他每次不喝到醉,不肯罷休。

次次醉在酒窖,他一個人又拖不動醉死在那里的三弟,只能坐在一邊等他醒。

幾乎十次有九次被太監發現,擰出酒窖送到母后那里。

次次挨罰。

由于三弟醉酒不醒,跪不住,每次都是死豬一樣睡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而他則跪在三弟身邊,跪到兩腿發麻的時候,看著三弟爛醉中紅撲撲的小臉,恨不得踹他幾腳。

這時想起,那些被視為痛苦的懲罰也是美好的。

如今,如果可以重來,再罰他跪個百次,千次,他也一萬個愿意,可惜……

如何還回得去。

良久,輕嘆了口氣。

一只鴿子飛來,落在他身邊茶幾上,取出鴿子腳上的紙卷,只得四個字,“未見銀狐’。

他目光又掃向那壇酒,唇角噙了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未見么?”

開心出了‘寒梅冷香’,望向仍亮著燈的窗欞,久久不去。

許久才垂下頭,踢去腳邊一粒小石,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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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2:52 |只看該作者
305蕩漾

開心望向窗前墨梅。

天氣已經暖和,這些梅花卻依然開得極好,一派繁花似錦。

在嚴冬之季,看著這些花固然賞心悅目,這時微風掠過,反倒更顯蒼涼。

開心不明白不凡為何苦留花期,不肯等次年花開,卻隱隱覺是管些花就是他的心里不容人觸碰的疤痕。

薄唇輕抿。

并非不凡不可信,而是他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會多許多顧忌,他顧忌越多,做事越思前顧后,處境也就越加危險。

不凡如今是踩在刀刃上過日子,別說一步錯,就是緩上一步,就可能是殺身之禍。

開心輕嘆,情是雙刃刀,無論親情,還是愛情,無一例外。

在不凡沒離安全開常樂府以前,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少一樣情,也就多一分安全。

要想他和寧墨平安的活下來,只能如此。

寧墨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在腦海里浮過,開心的眼里浮上恨意。

這些仇不能不報,母親更不能不明不白得白死。

這些由他去做,就好。

生是萬幸,死也無絆。

直到更夫敲過四更,才轉身離去。

再說峻熙前往‘暮言軒’。

按理無憂身為郡主,院里應該丫頭媽子一大堆,但這時她院子里,除了兩個守夜的丫頭,在廊下看貓兒打架,再無他人。

小丫頭見他進來,慌得忙起身行禮。

峻熙淡淡的掃了小丫頭一眼,望向臺階上的雕花紫檀木門,“本王有要事求見郡主,麻煩通報一聲。”

小丫頭面面相覷,有大膽一點的,壯著肚子道:“這時候,怕是不方便。”

峻熙冷笑,更確信無憂不在屋里。

紇不凡以王妃之名接走安大夫,可見對這件事是知道的,那么白開心就算是銀狐也不敢以銀狐的身份出沒。

再就是,他也不敢公然與別的女子廝混。

如果磨房那個人是開心,那么與他行歡的人,只能是無憂。

想到這里,心里淌開一縷酸澀,很不是滋味。

有了這個結論,細想當時情境,赫然發現磨房里女子的聲音,雖然是極力壓低,但仍與無憂的聲音相似。

如果無憂和開心一起,又如何能在府中?

“確實是有急事,我話是擱這兒了,如果你們不去稟報,出了什么事,就怨不得本王。”

對方是皇子,雖然大半夜的來訪不合適,但她們小丫頭哪敢擔上責任,交換了個眼色,道:“二皇子請稍等,我們去給二皇子傳話。”

峻熙淡淡的點了點頭。

兩個小丫頭轉眼間去了一個,很快轉了回來,讓開攔著的臺階,“郡主有請。”

峻熙上了臺階,見門虛掩著,里面靜得沒有一點動靜,只得門縫中忽閃著的暗黃燭光,反而猶豫著該進,還是不該進。

回頭,兩個小丫頭已經坐回廊下,并無異樣,才凝神推開房門。

“來了?”屏風后傳來無憂軟糯的聲音。

峻熙怔了一下,她居然在……

之前所有的推斷在這一刻凝滯,挫敗中卻有一絲喜悅,那么磨房中的女人不是她。

他野心很大,不甘于壓在峻衍之下,這些年來,追逐著權利,對男女之事上,從不上心。

齊皇有意讓他娶趙雅為妻,攏絡番王。

也曾幾次試著探過番王口風。

果峻熙坐不上皇位,充其量只能是個王爺。

番王雖然扶持峻熙,卻不肯把所有籌碼壓在峻熙身上,將自己的女兒許給一個只能是王爺的人。

所以每當向番王提起,番王總是拿話岔開。

齊皇哪能看不出番王的意思,雖然著惱,卻也不敢硬來。

再看自己的兒子峻熙,對這門親事,也不熱忠,一說起大婚之事,就拿著長年在外往戰,無心理會,何況皇兄大婚未辦,他這個做弟弟的,豈能走在前面為借口搪塞過去。

齊皇只得暫時作罷。

所以峻熙早過大婚的年紀,家中妃位卻一直空置,而他長年在外,府中也只得幾個用來解決需求的侍妾。

直到那日在營場,看見無憂射箭,整個魂都被她勾去,可惜她愛的卻是紇不凡。

之前,已經有一些日子不曾見過她,下午時見她,想引她注意自己,才射了那一箭,成功得令她注意到自己,卻被她給了個沒臉。

但她卻是如此,卻越搔得他心癢難耐。

她見了他總是寒面冷語,這時乍然聽見她如此嬌糯的聲音,心里一蕩,身子骨都酥了半邊。

這女人太撩人。

“嗯。”了一聲,“來了。”

“你打算,站在門口,開著門與我說話?”無憂聲音柔和。

“這不是怕有損郡主的名節嗎?”

無憂笑了,“你如果有這擔心,這么晚了,就不會來我這兒,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裝模作樣?”

峻熙也笑了,步入房中,掩上房門,忽然聽見一聲水響。

臉上笑意僵去,尋聲望去,這才看見紗幔中,熱氣繚繞,半透明的屏風上映著女子浸在浴桶中的妙曼身姿。

腦子‘嗡’地一下,渾身血液瞬間沸騰,他想要她。

立在窗邊,吸了口冷氣,讓自己很快冷靜下來,“看來,我來的真不是時候。”

“確實不大是時候。”無憂也不客氣。

“可是郡主為何這大半夜的沐浴?”他緊盯著屏風上投上的影子。

“做了個惡夢,嚇出了一身汗,所以洗個澡,有何不妥?”無憂想到與開心的那場歡愛,外面還站著這個峻熙聽墻角,從面頰一直燙過耳根。

“郡主膽大過人,什么樣的夢會讓郡主嚇著?”

“我夢見有一顆蛇果,兩條蛇先后到來,都想吃掉那顆蛇果,大打出手,好不可怕。”

“誰贏了,是先來的,還是后到?”

“嚇醒了,沒看到誰贏了。”

峻熙想了想,繞過屏風。

無憂慵懶地靠坐在漂滿花瓣的大浴桶中。

秀發松挽,熱氣蒸得小臉艷紅,目如點漆,攏在霧氣中,似真,又似不真,脖子修長,肩膀單薄瘦削,如脂似雪,美得出奇。

他幾時見過她這般模樣,眼再挪不去別處。

無憂沒想到他敢繞過來,眉頭微皺,“你真是放肆。”

小番外:腹黑大比拼。

惜了了將開心堵在劇場外,“你該退場了。”

開心鼻孔朝天,“我還沒癮呢。”

“不行,人不能太貪心。”惜了了不肯讓。

鳳止知道自己路還遠,不及,卻不忘煽一把火,將扇子一敲,“不如你們打一架,誰贏了,誰留。”

開心冷瞪向鳳止,“你讓我跟這小毒物打”

寧墨帶著清風路過,“他下毒,我幫你解便是,不必擔心。”

開心眉開眼笑,“使得。”

惜了了怒瞪寧墨。

不凡放下手中書卷,“解毒時留一手。”

“那就解到無性命無憂,手足無力。”鳳止搖著扇子。

“也好。”寧墨沉吟答允。

不凡微微一笑,繼續看書。。.。



306表錯情

“在別人眼里,我確實很放肆。”峻熙不否認,眼風掃過水面,上面密密麻麻厚厚一層花瓣,看不見水下春光,卻足以讓人遐想連篇。

眼里燃起兩團火,這個女人,他想要,這個女人能給予的地位,他更想要。

峻衍如果生來就是天女的夫君,倒也罷了。

可惜峻衍的天女夫君這名,名不正言不順,再說峻衍也是芷蘭皇后過世,才升庶為嫡。

峻衍可以,他如何不能?

“我過來,是想告訴你,如果我是你夢里的其中一條蛇,我打贏的話,我一定不會舍得吃下那顆蛇果。”

“呃?”無憂冷冷地看著他。

“我會用身體將蛇果卷起來,小心護著。”

無憂‘哧’地一聲笑,趴到浴桶沿上,向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峻熙眸子一亮,向她走近。

“低頭下來。”無憂仰頭看他,他比膿包峻衍強了太多,也怨不得他不甘心。

峻熙手撐了她手臂兩側,慢慢彎腰下去,只覺幽香襲人,體內驀地燒起幾把火,燒得熱血亂竄,沖得腦子都有些昏呼呼,這種感覺是在別的女人那里,從來沒有過的。

凝看著她帶著玩味的大眼睛,更不能自持。

無憂笑笑問,“你想上我?”

峻熙怔了一下,不答。

他確實想,如果她肯,他也絕對會這么做。

但無憂這丫頭太鬼,今晚又太過反常,他不能不妨。

“怎么不答?”無憂仍笑看著他,眼里玩意更濃。

“你想我怎么答?”他撐著桶沿的手,移過來,覆上她的手背。

無憂看著握住自己手的大手,冷笑,突然叫道:“換水。”

門外丫頭應了一聲,“是。”立馬傳話,“換水。”

接著門外便有下人跑動的聲音。

峻熙陡然一驚,變了臉色。

無憂抽出手,往后靠去,笑盈盈地看著他,道:“想上,就來,只要你敢。”

峻熙聽見腳步聲傳來,瞪了她一眼,她卻笑得越加張狂,恨得咬牙,忙繞出屏風,仍站到門邊。

就知道這丫頭,沒安好心,根本是在陷害于他。

他固然想要她,但現在峻衍是天女夫君,如果他與她私通,傳揚出去,哪怕他再多的功績,十個腦袋也是不夠掉。

轉眼間功夫,門被推開,丫頭婆子們提著熱水魚貫而入。

下人們進來,雖然不敢看他,但峻熙卻渾身不自在,站在這里退不是,不退也不是。

峻熙的為人極為難纏,無憂這么做也是想他知難而退。

并不想與他多糾葛,而且當著下人的面,不便再說什么,道:“二皇子,還有別的事嗎?”

“今天我和皇兄去捉拿江南大盜,得知有一個小廝拿著郡主的牌子去要野味

,不知郡主可知道這件事。”

“哦,這件事啊,是我叫他去要的。這段時間,大伙應付我姨娘,大氣不敢喘上一口,怪辛苦的。現在終于可以喘口氣,我想弄點野味來開個小灶,讓大伙樂一樂,去一去府里的悶氣。”

“郡主要東西,為何還要親力親為,叫廚房去備,不就行了?”

“我姨娘前腳離府,后腳,這府里就大肆操辦,傳到姨娘耳中,她豈不是認為我巴不得她早些走。我想和親近的幾個人樂一樂,卻又不想得個大不敬的罵名,也就只能自己掏腰包,開小灶。”無憂說完,‘咦’了一聲,“你皇兄都不理我府中的事,二皇子如何會對我府中的事,這么上心。”

她說著話,丫頭正拉開軟巾,遮在浴桶前,無憂從水中起身,邁出浴桶。

峻熙雖然看不見她的身體,但聽著水響,屏風上又映出拉開大軟巾將她身體裹住的投影,他想象到軟巾擦過她赤著的細滑肌膚,如果這么將她柔若無骨的身體抱在懷里,是何等,身上不由地一陣燥熱。

對無憂的問話,一時間竟沒能答上來。

直到無憂又喚,“二皇子。”

才赫然回神,“呃。”了一聲,“不過是擔心郡主的安危,隨口問問。”

無憂笑了笑,也不揭穿他,“還有什么事嗎?”

“沒有了,太晚了,我就不打擾郡主休息。”他說完,逃似地開門而去。

到了門外,被夜風一吹,才清醒不少。

站在臺階下,看著關攏房門,深透了口氣。

這才是他想要的女人,他的妃位應該是她的,而不是趙雅。

第二天,無憂果然叫下人在后院生了火,燒烤野味,又叫人將所有夫郎請過來。

峻熙是客,又是皇子,不好冷落,也差人去請了。

請了他,也就不能落下峻衍。

不凡府中事務繁忙,忙完手中事務方能走開。

開心天亮才睡下,丫頭去喚時,還賴在床上。

了了正拿了一味新調配出來的茶,到寧墨那邊請他品試,得知消息后,才趕緊回‘聽雨軒’收拾。

寧墨直說身體不適,就不過去了,接將丫頭打發了回來。

鳳止又不知去了哪里鬼混。

只有十一郎聽說有郡主有請,還是燒烤東西吃,連袍子都沒扣好,就撒腿跑了來。

十一郎的院子遠,他的腿又短,所以最先到的,反而是峻衍兩兄弟。

峻熙遠遠見無憂正指揮著下人翻弄野味,想著她昨晚的嫵媚之態,眼角不由輕輕一跳,轉臉見峻衍正擰著眉頭看他,忙收斂心思,“嫂嫂倒是個識得情趣的人。”

原本一句奉承地話,聽在峻衍耳中就很是刺耳,她確實是懂情趣,不過這些情趣給的卻是別人,而不是他這

個正夫。

峻熙對兄長的不善神色并不在意,笑了笑,與他并肩前行。

一陣風從身后襲來,他本能的一讓,一個小肉團從他身邊滾過去,直撲無憂,將無憂的腿一把抱住。

在她身上擰得象根麻花,還喘著粗氣就開始撒嬌,“還以為郡主再也不要十一郎了。”

無憂笑了一下,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臉,“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會不要你。”

十一郎絞著無憂的袖子,可憐巴巴地道:“以后十一郎,什么都聽郡主的。”

無憂心里暗嘆,這么小小的人兒,卻是姨娘的眼線,這往后能不能好生長大成人,都難預料,見他說的可憐,也有些心酸,笑著應道:“好。”

十一郎化憂為喜,撲上前將無憂的脖子摟了,在她臉上‘唧叭’一下,口水滴答地親了一大口。

無憂郁悶,怎么還改不了這動不動就親人的德性。

峻熙嘴角抽了一下,瞥向峻衍,“那小孩子是什么人?”

峻衍嘴角抽出一抹不屑,“她最小的一個夫侍,她可是生冷不忌,老幼通吃。”

峻熙微愕,飛快地看向無憂,見她正牽了十一郎去拿肉串,并無猥瑣之態,倒象是姐姐帶了個弟弟,再瞥向峻衍,打心眼里生出蔑視。

自己這個皇兄好年紀小的少年,便將別人也看成他這般。

“這孩子怕是早晚要出府的。”

身后傳來擊掌聲。

回頭,卻見開心和惜了了一起走來,開心正拍著手掌,笑看著他,“二皇子好眼光,十一郎大些了,確實是要放出府的。”

峻熙已經在峻衍那里得知,開心昨晚在府中的事,但對之前的猜測卻并未打消,他應該就是銀狐,只不過沒有證據,他也不能隨意妄言,只能裝作無事一般。

“不過是隨便猜猜,聽說閣下好身手,怎么就沒想過在王爺手下謀個一官半職?”

“好身手?”無憂手捂著額,故作思考,道:“二皇子指的是賭嗎?”

“白公子,真是幽默。”峻熙向開心身邊的惜了了看去,暗贊,好漂亮的一個人兒。

他與惜了了沒正式見過,但對這個人卻沒少聽說,傳言常樂這個夫,比女人更美,以前很不以為然。

男人比女人更美,豈不成了娘娘腔,這時一見,不得不嘆服上天造人。

居然可以有如此媚而不嬌,艷而不俗的人物,論長相,確實比女人更美,但絲毫沒有女人氣。

常樂的這幾個夫郎,真是各有千秋,無一不是世間難見的絕色男兒,也怪不得自己這個光看外表,還是一表人才的皇兄絲毫入不得她的眼。

不過男兒不能光看外表,論本事,他到不認為自己能輸過她的這些花瓶夫郎,何況他出身高貴,如果有朝一日,登

上皇位……就無人能及。

“好說。”開心隨口應了,睨向峻衍,笑嘻嘻地道:“太子好象昨夜沒睡好。”

峻衍最看不得開心,一見他吊兒郎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樣,就來鬼火亂竄,重哼了一聲。

開心也不惱,挑眉笑了笑,攬著惜了了的肩膀,“餓死了,吃東西去。”

惜了了不喜歡與皇家的人多打交道,禮貌性地向峻衍兄弟點了點頭,便隨開心前走。

打峻衍身邊走過,被風揚起的發稍拂過峻衍臉膛。

幽幽茶香從他發稍上揚開,峻衍不自禁地聞了聞,真香。

那晚,惜了了和無憂裹在一個被子里,峻衍又在氣頭上,光線又暗,對惜了了沒能多看,這時看著,身子頓時酥了一半,癡癡地看著,半天回不了神。

關于男主的戲份,是跟情節來上的,大家放心,不會少了誰的。。.。



307合伙

峻熙咳了一聲,峻衍才驟然回神,撇臉見峻熙眼里掛著一抹幸災樂禍從他身邊走過,呸了一聲。

回頭卻見無憂站在前面不遠處,似笑非笑地冷瞥著他,腳底驀地升起一股寒意,直竄上背脊。

故作無事般笑了笑,正要前走。

無憂嘴角輕抽,越加的冷,暗罵了聲狗改不了吃屎,走到他身邊,湊近他耳邊,“你敢在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我一定要你死得很難堪。”

峻衍臉上的笑頓時僵住,轉臉,無憂已經向后退開,不屑地冷瞥著他。

不由也有些來氣,“你能怎么樣?”

“你說呢?”無憂面無表情。

峻衍更加心虛,不敢再接話。

無憂這才轉身回到火旁。

不凡和寧墨沒來,人本來就少,又有峻衍兩兄弟在,眾人也放不開,而下人們更是一句多的話都不敢說,怕說多錯多,氣氛變得沉悶,十分無聊。

只得十一郎年幼,凡事貪個新鮮,今天又是無憂叫他來的,跑前跑后的瘋玩,玩累了就吃,沒多大會兒功夫,就吃得圓滾滾地,加上跑得也累了,縮在一邊打瞌睡。

他的奶娘怕他跑得一身汗,睡在這里吹風受涼,向無憂請辭,抱了十一郎離開。

十一郎一走,越加沒了生氣。

最后還是開心受不了這個悶,取了骰子出來拉惜了了賭錢玩。

惜了了不好賭,但與開心多年為伴,也會玩一些。

他反感峻衍揪到機會就往他身上亂看,也就隨了開心一同進了涼亭。

惜了了一走,峻衍就象少了魂一樣,加上他本來也就好賭,立馬跟著湊了過去。

“兩人玩,甚是無趣,不如加我一個。”

惜了了眉頭擰了擰,很是反感,但對方畢竟是太子,無憂的正夫,也不好當面讓他難堪,默著不出聲。

開心瞅了太子一陣,笑道:“成,要玩就玩大些。”

峻衍最見不得開心,加上開心又和惜了了形影不離,好得跟一個人一樣,心里更加不痛快。

冷哼了一聲,一個痞子,還敢跟他堂堂太子叫陣,蔑視道:“多大都沒問題,就怕你玩不起。”

開心挑了眉稍,“玩過方知。”

整個北齊國庫只怕也不及蘇家有錢,加上了了又視錢財如糞土,更不在意輸贏,賭大賭小,對他而言,并沒有區別,自是沒有異議。

峻熙看著他皇兄搖了搖頭,白開心名聲雖然不好,賭品和賭技卻是一流,自己這個皇兄,不過是與些達貴玩玩,那些人看他是太子,不管是出于巴結,還是畏懼,都不敢當真贏他,令他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自己賭技無人能敵,今天怕是在輸趴在這里。

再看無憂,一個人坐在火邊,拿了把火鉗百無聊賴地撥著炭灰玩。

坐了過去,“我們去射箭玩?”

無憂瞅了他一眼,箭術好,了不得嗎?逮著機會就顯擺,“沒興趣。”

“那我們去園子里走走。”峻熙往火里加了根柴。

無憂不理,看向涼亭。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與開心以前是怎么,以后還是怎么,但下意識中對他卻比過去親近了許多。

這時想擺脫峻熙的糾纏,不自禁地就想著往開心身邊湊。

又看見峻衍掏了一大把銀票出來,眸子頓時一亮。

她雖然冒充著興寧,但是除了這個名分外,她再不愿占興寧的便宜。

所以從來不去賬房支銀子用。

而不凡私下給她送來的銀票,她也原封不動的送還回去。

這些日子用的,是從銀狐那里掙來的三百金珠。

既然冒充了興寧,身為郡主出手也就不能過于的吝嗇,再加上打探消息也全要錢來打點。

這些日子下來,那三百金珠所剩不多。

倒不如乘這機會,拉開心全伙贏峻衍的銀子。

主意打定,拍手起身,走入涼亭,擠在開心和惜了了中間,“參我一個。”

“好啊,四個人,咱輪莊。”開心見她加進來,興致更濃。

“不要。”無憂立馬否認。

所有人一起向她看去。

“我和了了一家,開心和峻衍各一家,該怎么坐莊,還是怎么坐莊。”無憂手肘擱上了了肩膀,向了了問道:“好不好?”

惜了了自是一百個愿意,“好。”和她擠在一堆坐下。

峻衍在旁邊看著,惜了了和無憂二人,年紀相當,都長得粉嫩嫩的,活活一對金童玉女。

在屋里他們裹在一個被卷里,在這外面仍擠成一堆,臉沉了沉,十分不悅。

無憂哪理他高不高興,在石桌后,偷偷踩開心的腳趾,示意他聯手。

開心揚眉,眼里漸漸化開笑意,這丫頭……

他并非當真好賭,只是平時隱在市井里,成日一派的浪蕩子弟的行頭,免不得要借那些痞子的惡習掩飾。

混混們最好的就是打架、賭錢、玩女人。

小混混常欺負老弱,婦幼,他看不慣,也不屑。

再說也不愿逞強,引人注意,所以打架極少參于。

女人,他一來沒興趣,二來怕嘴雜誤事,除非迫不得已,并不沾染,剩下的就是賭。

賭場是人最雜的地方,無論是誰混在里面,都不引人注意,可以獨來獨往,對他而言最為合適。

他耳力極好,反應又快,加上他自小練的就是一身敏捷功夫,手指靈活,自然不是常人能比。

再說他偷來的錢財,都是盡數散給窮苦百姓,自己絕不私落。

所以總是窮,輸得多了,拿不出來,賭場的人免不得要去他家討債,討債的去一回,他

就要挨上爹爹打一回。

他人高馬大,皮又厚,挨那幾下打,不過是搔搔癢。

只不過他那爹的性子,次次被人上門討債后,必拿了掃帚到村口等著他,把他從村口一路追著打回家,而他家離村口幾乎是跑遍了整個村。

所以他挨一回打,必定整個村子雞飛狗跳,無人不知,他這臉可是丟到腳后跟去了。

為了少挨打,竟練了一手好賭技。

但他極有原則,賭從來不做手腳,拼的是真本事。

這時無憂竟串他黑峻衍的錢,禁不住想笑。

也不駁她,向她微挑了挑眉,就陪她玩一回。

峻熙在一邊看得明白,暗想,原來她是愛財……

開心搖了骰子,等眾人下了注,正要開,一只手夾著一張千兩的銀票遞來,“我也壓一注,我就和著我皇兄一家。”

無憂扁嘴,既然他自個要來送錢,自然也不能攔著。

幾人你來我往,沒多大會兒功夫,無憂面前的金珠,所剩無幾,而峻衍更是輸得叫個凄慘,開心面前卻是金珠銀票堆得老高。

峻熙是想送錢給無憂,結果全去了開心那里,臉色也不多好看。

無憂有些郁悶,想贏錢,反倒全輸了出去,這往后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向開心扁嘴道:“你怎么不讓讓我?”

峻熙聞言,險些沒笑出聲,賭場上讓,豈不是等放水,就是放水,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啊。

哪知開心搔了搔頭道:“你怎么知道我沒讓?”

峻熙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

無憂瞅了前面桌上稀稀拉拉攤著的一堆金珠,苦了臉,讓了都這樣,沒讓的話,豈不是早沒了。

惜了了雖然有錢,但他對錢財看得極淡,平時也不多帶金銀在身上,見無憂著急,后悔不多帶銀票在身上,拉了她道:“輸了算我的,你盡管的玩,我隨后就叫人送來。”

無憂想贏的是峻衍的錢,將他的手一摔,“誰要你的錢。”

了了怔了一下,“誰的不是一樣嗎?”

“你有錢也不是往這兒送啊。”無憂瞅了峻衍一眼,該送錢的是這丫的。

峻衍臉掛不住了,敢情他們的錢就不該往這兒送,他的錢就該往這兒送。

冷哼了一聲,“還玩不玩?”

“當然要玩,不過你看看你身上還夠不夠銀子。”反正輸到這份上了,再輸干凈些也差別不大,沒準還能翻本。

峻衍想說,你還是看你自己的好,但瞄了她身邊惜了了一眼,這話終是沒說出來,沒好臉色地瞪向開心,“開。”

這以后,不知是不是開心故意放水,無憂反而慢慢得不但把輸的錢全贏了回來,還倒掙了不少,當然贏的全是峻衍兩兄弟的,開心那邊幾乎是只進不出。

無憂眉開眼笑,

惜了了淪落成專為她收拾贏來的金珠銀票的伙計。

不過惜了了見她玩得高興,也滿心歡喜。

二人嘻嘻哈哈,活脫脫一雙沒長大的大孩子。

峻熙暗中留意開心,結果明知道他故意放水,卻從頭到尾看不出蹊蹺,只能當成無憂轉了運。

反正他湊上來,也是為了討無憂開心,送出這些銀票,買她個高興,值得。

獨峻衍氣得臉上烏云滾滾,半晌無聲。

也不知哪個丫頭多嘴,‘哧’地一聲笑,“壽星公的運氣就是好。”

無憂怔了一下,壽星?

惜了了與她一同過的生,當然不會是了了。

而峻衍兄弟輸得只差點當褲子,更別說好運氣。

那么剩下的只有……擰頭看向開心,“你……”

“他今天滿十九。”惜了了在旁邊幫她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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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給開心送禮

無憂又是一怔,在身上掀了一陣,摸不出什么象樣的東西,把金珠銀票全推到開心面前,“我也沒什么好東西送你,這些給你。”

開心深看著她,意味深長地道:“你已經送了我最好的。”

無憂臉上燙了燙,飛快的掃了眼左右,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越加不自然。

驀地將開心拉了就走,回頭對惜了了道:“我的銀子幫我收起來,我一會兒尋你拿。”

開心也道:“順便把我的也收一收。”

轉過花幽小道,看不見涼亭里的人,開心才問,“這是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

無憂拽著他一直到了無人的幽靜之處,才停了下來。

“帶我來這兒,做什么?”

“我想給你送份壽禮。”

開心將握著她的手腕一拽,將她攬入懷里,臉慢慢向她俯近,聲音低婉曖昧,“什么禮?”

無憂心臟一緊,接著很快的跳了開去,想將他推開,但今天是他的生辰,不愿惹他不高興,“你先放開我。”

“讓我親一下。”昨夜不夠盡興,真想尋個地方,好好盡個興。

他不放,抱得更緊,聲音更是磁啞性感得讓人醉去,唇向她的唇吻落。

無憂盡快伸手捂了嘴,他也就親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微蹙了眉頭,“就這么送禮的?”

“都說了,你放開我,我自會給你送上一份好禮。”無憂撅嘴,這人真是難纏,逮到機會就占她便宜。

開心瞅了她一陣,放開手,依著石柱,在長廊石凳上坐下,懶洋洋地問道:“禮呢?”

“我給你跳個舞吧。”

“跳舞?”開心眼里閃過一抹趣味,無憂在他眼中既頑皮,又兇悍,實在沒辦法和跳舞聯系到一起,“你就這么糊弄我?得……你還不如不送。”

“我從來沒有專門為一個人跳過,這頭一回,今天送給你了。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不要拉倒。”無憂瞪了他一眼,小看人,不再理他,轉身要走。

他趕緊將她拉住,“我啥時說不要了?”

“你說了要的,以后可不許說我沒給你送禮。”無憂停了一下,又道:“就算跳得不好,你也不許笑。”

“好啊。”開心眼角的笑慢慢滲入眼中,在眼底深處綻開,如暖暖光卷起明艷的春花,很快鋪滿整個眼底。

無憂望著他眼底的笑,久久挪不開眼,被他感染著,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能讓人打心底的感到開心。

如果沒有過去,沒有子言,能與他遨游大江南北,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抬手起來,撩開她嘴邊被風拂亂的發絲,拇指輕撫她細嫩光滑的面頰,“想什么呢?”

“沒什么。”無憂臉紅了紅。

她以前自認臉皮超厚,可是自從昨晚以后,見了他,不時地就覺得面頰發燙。

“真要給我跳舞?”

“嗯。”

無憂從小在劇團,歌舞都是要學的,而且她為了不被人嫌棄,學得又很認真,小小年級時就跳得很好,只不過后來離開了劇團,就不再跳了,丟了了這么多年,也不知還能跳不跳得好。

把過去所學的舞步想了想,到廊外桃花樹下,當真舞了起來。

她本來就是一個冰雕出來的小美人,一身白衣,闊大的裙擺隨著她的身姿飄揚,美得如同一朵攏在煙霧中的白玉蘭。

開心沒料到她居然會有這般優美的舞姿,一時間看得癡了。

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伸手摘下兩片樹葉,手指輕彈,其中一片樹葉飛向無憂身邊桃花枝。

剎時間,花瓣紛飛,隨風飄揚落下,與無憂揚起的裙袂一同飛飛揚揚,更是美不勝收。

開心將另一片樹葉放入唇中,悠揚的江南小曲自他唇邊漫開,似清泉淌過,又似情人親呢,悠揚婉轉。

無憂聽著他的曲子,看著漫天的粉紅花瓣,仿佛這些花瓣都在隨著他的調子飄揚,如同人間仙境,滿心歡喜,身隨曲動,越加放了開去,身子更為的輕盈如燕。

每一次回轉,都看見他深深的凝望著她,眼中的柔情如同千年的美酒,讓人醉在他眼中。

曲畢,無憂面頰科泛紅,微微喘息,伏身謝禮,仰起頭含笑望向開心,歡愉中眸子里如同鑲了兩顆星,清亮照人。

四目相對,開心眼里的笑化成萬般柔情,如果有朝一日,能與她攜手而去,閑下來時,吹曲歌舞,該是如何愜意快活。

“好,好,好舞,好曲子。”

一陣拍手聲,將他們拉回神。

峻熙拍著手笑看著他們走來,他們身后還跟著三人。

除了惜了了,還有一直忙得沒能脫身過來的不凡。

而不凡身邊站的卻是趙雅。

不凡靜看著她和開心,眸色深得沒有一絲雜色,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越雅緊跟在不凡身邊,只恨不得整個人都貼他膀子上去。

突然來了這許多人,一時間,無憂有些尷尬,連忙起身。

但看見趙雅正擰著頭,毫不避忌地定定看著不凡。

無憂眼里笑意微斂,輕撇了嘴角。

差人去請他,沒空,趙雅來了,他就得空了。

峻熙回頭到他身邊的峻衍道:“我這嫂嫂可真是多才多藝。”接著又對開心道:“白公子能得美人獻舞,真是好福氣。不過,卻也讓我們跟著沾光,一飽眼福。”

峻衍臉色更難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無憂頭一回專門跳舞給人家看,被人撞了,本有些不自在。

聽得出峻熙是故意損峻衍的,又扯上開心,分明是拿開心當魚刺卡進峻衍喉嚨管上,有些不悅。

看向開心,開心卻極是反常地沒有出聲反駁,只是站了起來,道:“那邊散了嗎?我還指著回去喝幾杯。”

不凡道:“還沒散,那邊送來了才烤出來的山豬,正叫人放火上翻烤著,怕過了火不好吃,所以才過來尋你們。”

峻熙笑道:“幸好皇兄怕吃多了隔食,要出來走走,要不然,可就錯過了欣賞嫂嫂美妙的舞姿,是嗎?皇兄。”

峻衍被峻熙笑話得有些下不了臺,走近來,繞著無憂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什么時候也給舞一曲?”

無憂心里存著快,他還不知臉色的湊上來,生了氣,冷道:“太子當我是舞熙嗎?”

峻衍暗怒,表上卻笑了兩聲,還沒說話,趙雅接嘴道:“自古女子為夫君歌舞,是天經地儀。”

無憂對趙雅煩到極點,睨了不凡一眼,后者坦坦然平看向她,無憂更惱,看向趙雅,笑道:“不知郡主的舞跳得如何?”

趙雅舞是跳得好的,剛才見不凡癡癡地看無憂跳舞,心里就痛快,所以才發話氣她。

這時被無憂小氣,激之下,就想去跳上一曲,也讓不凡對她另眼相看。

沒等回答,卻又聽無憂道:“想必也是跳得好的,二皇子以后得如此才貌相全的佳妻,真是好福氣。不過我和你們番人可不同,你們是為了取悅夫君才跳,而我卻是看自個愿意跳給誰看,愿和誰一起開心,無需取悅何人。”

齊皇將峻熙娶趙雅,雖然番王和峻熙雙方都沒明著表態,但沒有不透風的墻,要知道的人,還是知道。

無憂自回到這里,無一日不在設法通過多方途徑打探消息,齊皇想意指婚峻熙趙雅的事,哪能沒有耳聞。

開心聽了她這話,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趙雅怔了一下。

番人是一夫多妻,妻妾為了爭寵,自是想盡辦法,歌舞現不在話下。

而西越是一妻多夫,無憂雖然在北齊,卻承著西越的風俗,有多個丈夫,與她自是不能同言而論。

俏臉漲得通紅,轉頭看向不凡,而不凡臉上總是淡淡的,看不出對無憂的話有什么想法。

不凡就算脫了常樂府,也不過是靖王手下的一個軍師,如何能與皇子爭女人,在不凡面前,說她要嫁峻熙,那不等于斷了她和他的姻緣。

又氣又惱,更多的卻是委屈,惡狠狠地瞪向無憂,“你胡說什么?”

“趙雅郡主自然是知道我在說什么。”這些人來攪了無憂給開心祝壽,心里鬼火亂竄,臉上卻仍在笑。

“你……”趙雅拽了不凡的袖子,“不凡……她欺負我。”

無憂撇嘴,叫得真親熱

趙雅來府上,怎么也是客,何況還牽扯到峻熙,不凡不想鬧得太過難堪,正想打這事岔過去。

無憂卻擰著不放,又笑嘻嘻地道:“趙雅郡主什么時候大婚?到時我們給你送上一份大禮。”

峻熙再沉深,也有些沉不住氣,“郡主真會說笑。”

被無憂這么一陣鬧,他也不敢再叫她嫂嫂,來刺激她,仍叫回了郡主。

開心見事情是由他而起,再鬧下去,真要不痛快了,緊著聲道:“不是才送了野豬來嗎?過去吧,烤過火了,可真要糟蹋人家的一番苦心。”

峻熙松了口氣,乘機下臺階,忙道:“走,走,大家都過去吧。”拉了峻衍先行走出長廊。



309占便宜

開心回頭看了無憂一眼,恰好見無憂正看著他,笑了笑,眼角卻見不凡正看著他們,不好再多呆,上前和不凡一起走出去。

趙雅瞪了無憂一眼,仍緊追著不凡。

惜了了向她走來,見眾人走遠,才道:“你跳得真好看。”

無憂笑了,“趕明,我給你也跳一個。”

“真的?”惜了了歡喜得狐貍眼斜斜挑起微微跳動,好象要帶著滿園的媚色要飛去一般。

“嗯,不哄你。”無憂睨著他,心想,還真是只沒長大的小狐貍,表面上裝得一派老成成,其實一點心事都裝不住,伸出小指,“如果你不相信,我們拉勾。”

惜了了小的時候,每次隨母親回蘇家,總看見家族里別的孩童拉勾許諾,覺得十分有趣。

然而他出生就注定是蘇家未來的當家,身份與其他孩童不同。

那些孩子不管玩得怎么瘋,一見了他,就安靜下來,恭恭敬敬,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更不用說與他玩耍承諾。

每當那時候,他自己都覺得無趣,只能獨自走開。

他前腳進屋,孩子們后腳就又瘋鬧開了。

幾次如此,他看見孩童們玩耍,也不敢再湊過去,免得讓人家也玩不痛快。

只能躲在窗格后,偷偷的看著,看著他們打勾,也就用自己的左手跟右勾。

但自己跟自己,又有什么好承諾的。

每次勾完手指,反而更加獨孤落寞,全然沒有其他孩童的那些歡悅。

這時看著無憂白白嫩嫩的小指彎在面前,恍如夢境,怕動一動將這夢給驚醒,反倒有些遲疑著不敢伸手出來。

無憂歪頭,見他半掩在袖中的手,握了起來,以為他是怕她占他的便宜。

不耐煩地道:“摸也摸過,抱也抱過,還怕勾你一根手指啊。”她當他還是個大孩子,說話全無顧忌。

惜了了對她的口無遮攔習以為常,仍是紅了臉蛋,慢慢把手伸了出來。

無憂將他的手指勾住,沖他皺了個鬼臉。

惜了了有些懵,怕她賴賬,急道;“拉了勾了,你可不許說話不算數。”

“當然算數,我失信誰,也不能失信一個孩子,是吧?”

“你說什么?”惜了了臉一沉。

“沒什么。”無憂捏了一把他嫩滑得象剝皮雞蛋的臉蛋,舒服得在他另外一別字臉蛋上也擰他幾把。

惜了了微微一愕后有些著惱,而面前的姑娘笑得沒心肺,感情捏他的臉是撿到了好大的便宜,那怒氣瞬間漏得沒了,追問道:“那是真算數?”

“嗯,真算,等哪天我心情好,就跳給你看。”無憂勾著他的手指也不放開,拉他一起回走,真還是個孩子啊,還得人哄著。

惜了了偷掃了眼他們勾在一起的手,心臟砰砰亂

跳,偷偷睨著無憂,突然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話說完臉更紅。

無憂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男孩從來不會承認自己不成熟,怕他生出自卑,不敢打擊他,道:“剛才逗你呢。”

“我以為你嫌棄……”惜了了輕咬了艷紅如花瓣的唇。

“哪能,這樣挺好。”無憂搖了搖和他勾在一起的手,和他在一起,不用想那么多,更不用去揣摩他每句話的意思。

或許……這就是叫伙伴,這種感覺真的挺好。

惜了了低頭看著輕晃著手,心里絲絲甜甜,沒有一點過去對女子的反感,反而滿心歡喜,喜歡被她拖著,喜歡看她沒心沒肺的無賴模樣。

心想,或許真是上天注定,她以后是要給自己當媳婦的。

抬頭見她眉間攏著一層郁郁,輕道:“你不用在意峻衍,如今你礙著這個身份,得給他幾分面子,以后……以后不用在意這個身份了,他如果太氣人,我幫你出氣。”

無憂‘哧’地一聲笑,誰惹了小毒獸,隨便來點毒,也能讓對方吃不完兜著走,“好。”

望著遠方長吁了口氣,惜了了雖然單純象個孩子,其實什么事都看得極透,也極有分寸,知道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

不愧是蘇家的大當家。

惜了了見她心情好轉,又從懷中取出一張陳舊的牛皮紙,“這個給你。”

無憂接過,攤開來是一張畫,畫畫的手法很粗劣,不過那畫上的景致到點眼熟,想不透惜了了給她這東西做什么,迷惑問道:“你畫的?”

惜了了翻了個白眼,他現不能畫,也不至于畫成這樣,“你反過來。”

無憂將牛皮紙翻了個面,上面畫著一個圖案,手法同樣粗劣,能看出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那圖案竟與她的玉佩相同。

不由凝了神,“這是什么?”

“你寢室窗外的地圖。”

“哪來的?”

“兩年前我無意中得到的,我看了兩年,也沒看出里面的玄機,或許你能看出什么。”惜了了的視線落在了牛皮紙的圖案上。

無憂上次毒發,在他那里人事不知,被他剝了個精光,他發現她藏在身上的玉佩也不足為奇。

小聲嘀咕,“你看了兩年,都看不出來,我能看出什么?自己沒用的東西,就下放給我,叫什么事。”

“不要拉倒。”惜了了伸手去搶。

無憂忙跳了開去,七手八腳的折起來塞入懷中,“送出來的東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接著突然上前一步,撥下他腰側墜著的一個小荷包,“這個也給我了。”

“那個不能給你。”惜了了臉色一變。

無憂將荷包懸在指間轉了一圈,一邊跑開,一邊笑道:“別這么小氣,一個荷包罷了。”

惜了了急了,向她急追,“你要什么,我都給你,這個不能。”

“相好送的?”惜了了為了不掩去國色的風華,著衣慣來喜素,這個荷包繡得極為精致,與他平時衣裳極不相配,可是無憂次次見他,都是帶在身邊,對這荷包早起了好奇心。

“我哪有什么想好?”惜了了窘得臉紅如滴血,緊追她不放。

他越是著急,無憂好奇心越大,在前面閃閃躲躲,就是不還他,“那你告訴我,不能給我的理由……”

后退間,突然后背撞到一個人,收腳不住,忙要讓開,卻被那人踩了裙子,頓時失了平穩,向后仰倒下去。

回頭卻看見趙雅花容失色地尖叫。

趙雅急著去出恭,悶頭走路,全無妨備,又被無憂的腳后跟慌亂間踩到鞋頭的花球絮子,她又急往后退,撥腳間,鹿皮靴子受力下,生生給拽了下來,哪里還站得住腳,也往后仰倒。

忙雙后推向無憂后背,試圖站穩。

偏偏追上來的惜了了,追得又急,眼睜睜地看著面前兩人跌成一堆,卻也收不住,直直地向她們二人壓了下來,卻不忘在無憂手上奪荷包。

無憂手上一松,荷包竟被惜了了搶了回去,瞪著他磨牙,都摔成這樣了,他還沒忘了這荷包。

有些哭笑不得。

趙雅將將才找到點平穩卻被他給壓得沒了,三個人疊元寶一樣跌成一堆,她又在最下面,后背摔得痛不堪言不說,上頭兩個人壓得她險些斷了氣。

氣得還沒起身,就罵了開去:“你走路不長眼睛的嗎?”

惜了了忙爬了起來,要拉無憂。

無憂對趙雅本就不爽,被她一罵,也上了火,索性不起來,再壓她一壓,“你長眼睛,怎么不知道讓?”

趙雅見她弄摔了自己,現在壓在她身上,不下去不說,還罵她沒長眼睛,火更大,盯著無憂反而笑道:“一直就聽說常樂是傻的,現在看來,還真是傻的,連走路都不會。”

無憂也笑,“有的人還盡給傻的人當肉墊,你說那個人是不是更傻?”

她說完還使勁壓了趙雅兩下,壓得她漲紅了臉。

惜了了撲哧一笑,也不拉無憂了,干脆在一邊看戲。

趙雅收了笑,冷哼,“真是不要臉,一天到晚跟男人鬼混。”

無憂扭頭盯著她,笑道:“有些人倒是要臉的,卻巴巴的跑人家府里來勾引人家的男人。”然后學著她的腔調,“不凡……她……她欺負我。”

跟在趙雅后面,給她引路的丫頭,忍不住悶笑出聲。

惜了了也是忍俊不禁。

趙雅確實是想要不凡的,但她終究是沒出嫁的,被人當眾罵她勾引有婦之夫,這臉往哪兒擱,惱羞成怒,將無憂用力一推,坐起來,指著無

憂和惜了了罵道:“你們才是不要臉的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干些齷齪之事……”

惜了了臉色一變,去拉無憂,“我們走。”

她罵無憂不要臉,沒關系,無憂反正臉皮厚,大不了陪她對罵。

但惜了了在男女之事上,干干凈凈,純潔得象一朵冰花,無憂絕不容趙雅污蔑他,沉下臉,冷冷地盯著她,“你再說一次。”

“狗……男……”趙雅見無憂著急,得意地笑了,故意拉長聲音,但話沒說完,只聽‘啪’地一聲,臉上一痛,不敢置信地捂了臉,“你敢打我?”

惜了了第一次見無憂發這么大的火,還動了人,怔了一下,心里卻有些高興,她是因為他才動人。。.。



310受委屈

但趙雅是番王的女兒,這里又是常樂府,她在常樂府被人打了,也就是打番王的臉,以后免不得少麻煩。

惜了了忙上前扶了無憂的胳膊,“我們走了。”

事到如今只有趕緊去找不凡,只有不凡能擒得住趙雅,把這事給壓下來。

“郡主。”丫頭們也趕緊上來扶趙雅。

無憂既然動了手,就沒打算退縮,摔開惜了了,冷道:“我就打你了,打你這張臭嘴,怎么著吧?你還敢罵,我還打。”

趙雅從小大到被番王捧在手掌心里長大,幾時受過這委屈,推開丫頭,撲上來,想扇無憂的臉。

無憂再不能顯露功能夫,也不能讓她摑上臉,轉頭躲開,然白皙的臉龐上仍被她的長指甲劃了條淺淺的血痕。

趙雅功夫不弱,甚至上得戰場,這一打空,有些意外,卻哪里肯罷手,又撲上來打無憂。

惜了了不碰女人,自然不敢去拉趙雅,當然更不能拉著無憂,讓她挨打。

想放毒把趙雅迷了,又怕事情鬧得更大,給無憂帶來禍害。

一時間,反有些不知所措。

無憂雖然不敢表露功夫,卻哪里肯白白挨打,躲開她的拳頭,將她抱住,拖倒在地,滾作一堆。

這樣一樣趙雅渾身的功夫到時沒了用武之處,沒打上無憂,還被她揪了頭發,痛得眼淚直流,也顧不上招式,也胡亂揪扯起來。

兩個女人滾作一堆打架,又抓又扯,外加咬,當真是慘不忍睹。

惜了了看得好氣又好笑,蹲來來,一怕碰到趙雅,二怕拉著無憂,讓無憂挨打,完全不知該往哪兒拉,只得叫道:“別打了,快別打了。”

常樂郡主不是一般人能惹的,又是臭名遠揚,趙雅的丫頭也怕鬧出來,上來拉趙雅。

趙雅手臂被丫頭拉住,冷不丁,無憂一拳飛來,擊在鼻子上,鼻子一酸,一股熱呼呼的液體流了下來,用手一抹,鮮血一片,這氣可就大了。

丫頭見主人被打出了鼻血,嚇得忙撒了手。

無憂也沒想到這一拳能擊中,看著她一手的鼻血,有些懵,也有些好笑。

沒妨著趙雅突然也朝著她的鼻子一揮來,忙轉頭避讓,但終是晚了一步,那一拳落在了嘴角上,嘴角頓時破裂,滲出血來。

兩個主人都受了傷,丫頭們更是慌了神,各自叫著自己家郡主,吵成一片。

她們離涼亭不遠,驚動開心和峻衍他們。

開心跑得快,很快趕到,看著地上披頭散發,裹著一身落葉的女人,聲隨聲到,叫道:“住手。”

無憂一身的功夫不能使,也挨了好幾下,正在郁悶,說什么也要打回本。

而趙雅是被無憂纏得,有功夫使不出來不說,還沒少挨打,一身都痛,早紅了眼。

不肯聽開心的。

仍扭在一起,滿地亂滾。

開心沒辦法,只得上前,一手提了一個,將她們分開。

無憂雖然也挨了幾下,但看著趙雅一臉的鼻血,算下來,她比自己挨得多,自己不吃虧,也就收了手,見開心黑著臉,撇了嘴,轉身要走。

不想,趙雅吃了虧,生出壞心,瞥了眼身邊湖,乘無憂從她身邊走過時,冷不丁一推。

以無憂的身手,趙雅這么推她一下,完全可以旋身穩住身形,落不下湖。

但她是會游泳的,而番人世代旱鴨子。

無憂干脆將計就計,一把拽住她,將她一同拉入湖中。

誰叫她使壞,淹不死她,也要讓她嗆上幾口水。

趙雅在上頭兇悍,下了水,就完全亂了,見什么抱什么,離她最近的自然是無憂。

想也不想,手腳并用的將無憂死死抱住,恐懼中力氣還大得出奇。

無憂被她纏得手腳,完全不能動彈,趙雅又沒一點落水常識,胡亂動彈,害她也跟著嗆了好幾口水,頓時感到胸口悶漲,就是過去死的那回,也沒這么難受。

惜了了心里一緊就要往下跳,開心將他一把拽開,“你不會水,去做什么?”

他一邊說,一邊脫了鞋子躍入水中。

惜了了這才想起自己不會浮水,立在岸上眼巴巴地瞅著,干著急。

身邊又是一聲水響,卻是峻熙也躍入湖中。

無憂正覺得自己再撐不下去,見開心將趙雅拽開,丟給向這邊游過來的峻熙,向她貼來,嘴對嘴的渡了口氣給她,才又在她腋下一托,將她頂上水面。

峻熙下來本來救無憂,但見趙雅被拋過來,只得接住。

無憂有了開心那口氣,出了水面,才不至于太過難受,大口的喘氣,想游上岸,卻發現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只得由著開心將她抱上岸。

上了岸靠坐在開心懷里,癱坐在地上,腦子里晃來蕩去,疲憊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動彈。

惜了了忙脫了衣裳往她身上裹,看著她被水嗆紅了的眼,焦急問道:“你怎么樣,你怎么樣?”

無憂覺得胸口痛得厲害,每吸一口氣去,都痛得一下抽搐,懶懶地抬眼瞅了他一眼,一句話也不想說。

安排事務的不凡得信趕來,見她臉色慘白如死人,又闔著眼,陡然一驚,慣來從容的面龐出現裂痕,眼里的慌亂難掩,飛奔上來,抖著手去摸她的臉,“怎么會這樣?”

他這句話是問無憂,也是問開心。

開心瞥了趙雅一眼,輕抿了唇不答。

不凡看了看開心,又見無憂正無力地睜眼,知道她沒有大礙,松了口氣。

關切之色盡數斂去,臉板了下來,沒有一線笑容。

無憂也知這次鬧得過頭了,心虛地

往開心懷里縮了縮。

趙雅推無憂下水,惜了了是看著的,但這時趙雅情況比無憂更加糟糕,而且剛才無憂先動了趙雅,這時當面為無憂辯解,只會讓不凡更難做,也避開不凡望來的目光。

將無憂的手握住,“你感覺好些沒?”

無憂無力的點了點頭,“我沒事。”

不凡薄唇抿緊,不再說話,起身走向趙雅,柔聲問:“你怎么樣?”

無憂見他對自己沒有好臉色,對趙雅這么溫柔,覺得委屈,慢慢垂下眼瞼。

趙雅不會水,落了水又不識得閉氣,嗆得厲害,咯了好幾口水才醒過來,睜眼就看見不凡蹲在無憂面前,焦急關懷全然不掩,心里酸楚,陣陣的涼,同時聚在胸口的怒氣也瞬間高漲。

這里見不凡柔聲相問,怔了一下,認識不凡已有些些日子,從來不曾見他這么溫柔的對她說過話。

鼻子一抽,竟哭了起來,委屈得如同被待的小媳婦,“我要去告訴皇上,她仗著在自己地頭上,欺負我。”

不凡回頭睨了眼無憂,微蹙了眉頭,臉色越加的沉,無憂并非真正的興寧,鬧得事多,自然會引起更多的人注意,也就免不了喜歡揣摩八卦的八方打探,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被人懷疑,一步錯,便是殺身之禍。

無憂卻被他那一眼,望出了火氣,緩過勁,從開心懷里掙出來,沖向趙雅,指了她的鼻子,凌厲地瞪著她,罵道:“你把我推下水了,還有理了?你有本事去告去,到了金殿上,看誰有理。”

這件事,趙雅也是心虛,但她畢竟不是個安分的人,仰了頭,拽著不凡的衣袖,模樣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扁嘴道:“她罵我勾引人家男人。”

無憂氣得發暈,這些話,她也敢當眾說出來。

而趙雅罵她和惜了了是狗男女的話,如果說出來,難堪的還是惜了了,無憂說什么也不肯說出來,怒道:“你還要不要臉?”

“夠了。”不凡厲聲喝止。

無憂后面的話生生噎在了肚子里,怔看著他,不能置信他會如此是非不分,心里冰冷一片,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失望。

開心上來,冷瞥了不凡一眼,將無憂打橫抱起,一聲不出的走出人群。

不凡心里一陣揪痛,他認得趙雅不是一日兩日,如何能不知道趙雅是什么樣的人,但這件事只能盡可能的化去,而不能鬧大。

如果趙雅一怒而去,在番王面前胡說些什么,峻熙再順水推舟地做一做證。

任這里千雙眼看著,也無法把抹黑的事,再刷白。

袖中的手握成拳,只能暫時委屈無憂。

無憂抬頭,望進他滿是心疼的眼,鼻子微酸,忍住涌上來的淚,將頭靠上他的肩膀。

從他肩膀望過去,看見不

凡對趙雅微笑道:“不過是小姑娘間的一點爭執,鬧出去,豈不叫人笑話,我代她向你賠禮。”

惜了了又瞪了趙雅一眼,追著開心而去。

不凡忍著不看無憂,對趙雅和聲道:“小姑娘吵吵鬧鬧也是難免,我家郡主不懂事,不凡代她給你賠禮。”

趙雅見他不問發生的事,松了口氣,“又不你的錯,你道什么歉。”

“無憂從小由我帶著,性子養成這樣,我也脫不了責任,自是該我賠禮。”

趙雅雖然惱無憂,但一聽說事情鬧開,不凡要受牽連受罰,哪里舍得。

之前又聽說不凡才挨了罰,問道:“聽說你挨了打,傷勢如何了?”

“雖然一時半會兒的好不了,但也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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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以身相許?

(二更)

趙雅吁了口氣,如果他再挨一頓打,怕是承受不了,更不敢再鬧,“算了,我不跟她一番見識就是。”

“那不凡在這里謝過。”不凡起身,扶她起來,交給丫頭,“趕緊扶郡主去換衣裳,小心受涼。”

丫頭忙接下趙雅。

趙雅難得見不凡這么溫柔,不舍得走,但一身濕漉漉得也不雅觀,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峻熙笑了一聲,口氣中不無譏諷,“軍師果然是妙口生花,幾句話,就把這么大一件事給平了。”

不凡微微一笑,“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何況兩個小姑娘的口角之爭。兩位郡主都尚未大婚,我家郡主與太子婚事已定,而趙雅郡主也是要許給皇子的。真鬧起來,損的還是兩位郡主的名譽,兩邊無光,何苦呢?”

趙雅已經不追究,峻熙如果去番王那里煽風點火,番王問起趙雅,趙雅為了保紇不凡,來個矢口否認,番王反而會惱毀壞趙雅名潔,表面不說,暗里定會存下異心。

峻熙冷笑了笑,瞥了峻衍一眼,這草包怎么就能有這樣的好命,能攏得這些人幫他。

“烤野豬怕是好了,太子和二皇過去嘗嘗?”不凡仍然彬彬有禮。

“不吃了,軍中還有事務,走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峻熙明明對面前這個人憎到了極點,偏偏對他無可奈何,無憂已經離開,他哪里還愿呆在這兒浪費時間。

在從不凡身邊走過的時候,突然停下,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代我向長寧公主問好。”

不凡淺笑不答。

峻熙笑著走了。

人都散了,峻衍也覺得無趣,也離府回婉城去了。

不凡身上有傷,撐了這許多,痛得額頭上滲著冷汗。

等眾人走了,清兒忙上前扶著,“公子,回去歇著吧。”

不凡望向‘暮言軒’地方向,這時實在沒有了精神,點了點頭,“你叫人把野豬分了,各院送些,別忘了寧墨那邊。”

“是。”

開心將無憂放下,柔聲道:“我叫人給你備水沐浴。”

無憂點頭。

開心站了一陣,見她不愿說話,又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你今天過生辰,不要回家嗎?”無憂裹著了了的衣裳,瑟瑟發抖。

“本來是要回去的,不過可以晚些。”

“去吧,我也想一個人呆著。”

“你沒事嗎?”

“我能有什么事?”無憂強作歡笑。

無憂點了點頭,“那我去了。”

“嗯。”

開心知道無憂這時,需要的是一個人冷靜,只要她想明白了不小忍則大亂,以后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伸手輕撫了下她冰冷的面頰,轉身離開。

惜了了上前,“你別怪不凡,

他是以大局為重。”

無憂笑著點頭,“你也回去吧。”

她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得明白,不凡這樣做是為了安撫趙雅,但是心里就是覺得委屈難受。

惜了了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你揍趙雅,其實挺解氣的。”

無憂‘嘿’地一聲笑了,“那我剛才該多揍她幾拳。”

惜了了也笑了,“那我走了。”

“好。”惜了了變得愛笑了,無憂覺得很有成就感。

熱水很快送來,無憂泡進熱水,一身都痛,呲了下牙,“這個趙雅下手,還真不留情。”

千千抖著她的濕衣,掉出惜了了給她的那張牛皮紙,拾了起來,“這是什么?”

無憂手指敲了敲桶沿,叫千千把地圖拿過來,趴在桶沿上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千千湊近望了望,“書里都說這地圖,那地圖的,大多是藏著寶藏,難道這窗外也藏了好東西?”

無憂將濕達達地牛皮紙翻來覆去,對光也看了,硬是看不出哪兒有藏寶的標記。

千千看得不耐煩了,道:“反正窗外那塊地也不大,不如叫人掘地三尺,有沒有自然知道。”

辦法雖然笨了些,無憂也想不出別的好辦法,也就死馬當活馬醫,掘來看看,否則天天被這地圖攪得心神不寧。

“你一會兒就去找人,就說我心情不好,想叫人翻翻花圃,換換心情,明晚咱們就給它來個底朝天。”

千千帶了她的濕衣出去。

無憂沐完浴,問進來的千千,“你有沒有叫人去不凡那邊打探?”

“叫了,回來說,紇公子太子和二皇子后,臉色很難看,好象是傷痛得厲害。”

無憂“呃”了一聲,躺上床,眼睜睜地望著頭頂繡花帳頂,心想今天自己雖然惹了禍,但錯不全在她,不凡那樣對她也有些過份。

再想,他身上傷沒好,府中事務又多,還要為她的事費心,又有些過意不過。

翻身坐起,或許可以借問他的傷勢,去看看他臉色,有沒有為今天的事生氣。

念頭剛過,卻又哼了一聲,他引了趙雅來,不看好些,害惜了了跟著挨罵受氣,干嘛還要理他生不生氣。

重新倒了回去,又哼了一聲,愛理不理,不理拉倒,蒙頭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覺得有只手撫上她的額頭,猛地睜眼,與一雙靜如止水的眼對了個正著。

怔了一下,滾坐起身,避開他的手。

不凡縮回手,輕抿了下唇,“我就變得這么可怕了?”

無憂點頭,“很可怕。”

“無憂。”不凡微微蹙眉,在床邊坐下,“你今天真的太胡鬧了。”

“如果你是來教訓我的,就請回吧。”無憂將臉撇開,在湖邊還沒罵夠,還要追到

這里來罵么?

“我怎么會教訓你。”他嘆了口氣,生出些無奈,她有時極為懂事,有時卻任性得很,就象她小時候。

“那就不要再提趙雅的事。”今天打了趙雅,無憂到現在也不會后悔,那丫頭就是欠揍。

“好,不提。”不凡開始解袍。

“你這是要做什么?”無憂警惕地看著他,難道是自認罵她不對,道歉又說不出口,所以以身相許來算是賠罪?

“我很累,只是想睡會兒。”他手臂一抖,將脫下外袍搭上屏風。

千千進來,手剛揭了珠簾,看見大床上的兩個人,微微一怔,忙退了出去,順手落下維幔。。.。



312首次照面

無憂正想阻止。

不凡已經在床邊躺了下來,閉上眼,“我真只是想睡會兒。”

無憂小聲嘀咕,“你怎么不去趙雅那里。”

“我真去了,還不知有人會如何憎我。”他不睜眼,聲音帶了些疲備。

“哪能,我一定敲鑼打鼓地歡送。”無憂被他拽了小辮子,有些尷尬,下不了臺。

“我有說你嗎?”他睜眼笑看過來。

無憂噎了一下,舊怨新惱全涌上來,漲紅了臉,惱羞成怒,拖過一邊的軟靠枕往他身上砸,“你哪里是來睡覺的,分明是來給我添堵的,我在你眼里就這么好欺負?”

他只是抬手臂護了臉,別的地方由著她打,被她一頓亂砸,卻沒有絲毫狼狽相,仍然一派溫文爾雅的樣子,微笑道:“你這么兇悍,我哪能欺負得了你。”

無憂又手攥著靠枕兩角,動作停了停,抬頭,從前頭穿衣銅鏡里能看見她此時,披頭散發,呲牙裂嘴的樣子,說兇悍都是客氣的,分明就是個潑婦形容。

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轉著彎罵她潑婦,即時豎了眉頭。

她啊,他說她是潑婦,她就潑給他看看。

擲開靠枕,一腳向他踹去。

腳剛碰到他的身體,他就‘哎喲’一聲。

無憂猛地想起他身上有傷,可經不得她踢,生生把力道收了回來。

再看他卻是眉目含笑,哪有什么痛的樣子。

恨得咬牙,卻不敢當真再踢他,所有的怨氣也瞬間散去。

嘆了口氣,與他又不可能,何必在意他和趙雅怎么。

“趙雅……”他笑意慢慢斂去,變成平時的一本正經。

“都說了別提趙雅。”無憂暗罵自己不爭氣,怎么就不能把這個人放開。

“你不想知道她為什么來府中?”

“不想。”還能是怎么?不過是尋著借口來親近他。

“不想也好。”不凡不勉強,“睡吧。”

他把話咽了回去,無憂反而有些訕訕地,坐了一陣,見不凡當真沉沉地睡了過去,呼吸比平時微重。

他表面上看著無事一般,實際上怕是夠他受的,不過不加以表示罷了。

拉過被子輕輕蓋在他身上,側臥在他身邊,看著他平和安祥的側臉,手指輕卷了他枕上黑發,嘴角不由輕輕勾起,他真象極了子言。

想起子言打了個寒戰,這些日子,長寧一直不與她聯系,到底該怎么才能從長寧那里確認子言的生死,如果子言真是鬼面殺的,到底該如何是好?

她左思右想,困意襲來,一合眼,竟也睡了過去。

剛一睡著,覺得陰風拂過,她心里升起一陣不安,想睜眼,卻怎么也睜不開。

驀然聽見一陣女子冷笑,陡然一驚,低問,“誰在那里?”

彌彌濃霧散開

,走出一個全身縞素,象裹著喪服的女子,絕美秀麗的面龐,單薄細挑的身體,竟自己一般無二,只是她的臉色微青,眸子陰厲晦暗。

她一頭長發未刷,直直的從面龐兩側垂下,被風一吹,在胸前輕揚。她遠遠地站在濃霧中,如果不是那雙眼冷冷的看著她,就如同一個死人。

而她嘴邊,還沾著一抹鮮紅的血痕,十分的詭異。

無憂呼吸一緊,象是被一只手卡住喉嚨,透不過氣。

定定地睜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半晌才出得了聲,“你是誰?”

“你認為我能是誰?”她冷冰冰地看著無憂。

“興寧?”無憂感覺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一股寒氣打腳底升起。

興寧聽了這話,猛然向她直瞪過來,滿臉的怒氣,“我現在是叫無憂。”

無憂笑著搖頭,“興寧這個名字挺好,做什么非要巴巴的去用一個死人的名字。”

“你也知道,你該是個死人,既然是死人,為何還要出來興風作浪,yin別人夫君?”興寧字字帶刺,直刺進無憂心臟。

無憂一愕之后,回想往事,臉上有幾分怒,幾分痛,更多的卻是悲哀。

興寧見她這模樣,得意地笑了笑,“原來還知道羞恥。”

無憂盯著她只是看,仍是與自己完全相同的臉。

興寧蔑視地笑看著她,“一個該死的人,居然也敢來冒充我。”

無憂臉上的心痛,憤怒,全部化去,恢復一臉的漠然,“都是母親生的,我作什么就是該死的人?”

“你跟我一胎出來,自古皇家遇上雙胞胎,都是殺一留一,我是留下那個。你說,你是不是該死的人?”

無憂驚得后退一步,變了臉色,“你胡說什么?”

“我們長得一模一樣,你難道就沒懷疑過?”興寧不屑地冷笑。

無憂確實懷疑過,但沒憑沒據的事,想想也就罷了,哪能當真往心里去,“我不懂你的意思。”

“被關在鳥籠子里的人,能懂才叫奇怪。”

無憂抿緊了嘴不答。

興寧又笑了一下,道:“我們那個娘真蠢,以為把你送去皇宮,就能讓你活下來。本來你是有活路的,可惜你自個不爭氣,偏要跟我長得這么象,誰看了都會懷疑,所以你還是得死。”

無憂心里一沉,母皇對自己冷淡嫌棄得還不如陌生人,而姨娘對自己卻是百般愛護,難道……當真……

興寧停了停接著笑道:“你說我一回府,你長得跟我一樣,又假冒天女轉世,會怎么個死法?燒死?沉水?還是活剝剜心?”

“一派胡言,你這些是哪里聽來的?”無憂深吸了口氣,宮里的小公主早在六年前就死了,沒有人知道她從哪里來。

“是不是胡言,你心

里有數。”

一陣風吹過,吹開興寧腳邊濃霧,現出地上趴俯著的一個綠衣女子,闊袖翻開,露出一節雪白的手臂,手臂上有兩排深深的牙齒印,齒印上仍在慢慢滲著鮮紅血珠,小血珠匯在一起,再順著白藕一樣的手臂流下,鮮艷刺目。

無憂心里更驚,視線落在興寧嘴角的血痛上,她是在吸人血……

“你是人是鬼?”

興寧順著無憂的視線看了眼地上的女子,踢了一腳,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痛,不答無憂,憤憤道:“寧墨,想我死,沒這么容易。浪費我這么久時間,最終還是被我找到了。”

罵完,臉上又轉成得意的笑,“想不想知道地上的人是誰?”

無憂睨了眼地上女子,女子面龐被亂發遮住,看不見容貌,但無憂能確認,她不認得這個女子。

“她就是這些人發瘋一樣要找的沙華。”興寧咯咯笑道,“現在她落在我的手,我還有什么可怕的。對了,你也要沙華的血,才能活,你想活命,就得聽我的。”

無憂越加心驚,萬萬沒想到沙華,會是這樣一個女子,當真不是寧墨……

冷道:“我從來不受人威脅。”

“你沒得選擇,無論我現在回不回府,你沒有沙華之血,就得死。”

無憂掃了眼地上昏死過去的女子,一肚子迷惑,這些,她是從哪里得知?

興寧見她沒有反應,道:“你不如聽聽,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無憂并不指望她不會回府,但對方不直接回去,卻先找她,必有所圖。

“果然聰明,怪不得能迷住他。”她眼里笑意瞬間冷去。

無憂當然明白,這個他是指不凡,冷瞥向她,“哪來這么多廢話,如果不說,我可要走了。”如果面前這個人真是自己一胞姐妹,不知為何,無憂竟生不出一點血脈親情,反而說不出的反感。

“第一,我要你分別安排與不凡,開心,寧墨,了了,鳳止侍寢。到時候,你尋地方躲起來,后面的事,便無需你理會。”

無憂失笑出聲,“你真是天下最出息的女人,睡個男人,還得貍貓換太子。”

興寧死死地瞪著她,半晌無語,臉上有幾分凄楚,幾分憤怒,幾分不甘,更多的卻是恨,最后那些凄楚、憤怒和憎恨全部消失,緩緩化成一個嫵媚的笑容,幽聲道:“這是你活命的唯一辦法。”

無憂打心底看不起她,做女人窩囊到這地步,也是人才,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第二件呢?”

“我要你那塊玉佩。”興寧與她的目光一對,莫名地心頭一顫,竟不敢看她的眼。

無憂又吃了一驚,“什么玉佩。”

“你用不著跟我裝,我和你在一個肚子里呆了七個月來月,你身上有

什么,我哪能不知?”興寧知道她不會這么干脆給自己,冷哼了一聲。

無憂笑了,“如果你真知道我身上有什么,想要的話,大可回來,叫人殺了我,我的東西,你盡數可得,何需如此”

“那玉佩與你血脈相連,必須你心甘情愿地將身上一半的血渡給我,玉佩才在我這里落得了根,所以你得給我一半的血。”

興寧眉頭微蹙,如果不是這樣,早在兒時就能設法將玉佩奪過來,何需這么麻煩。

無憂哭笑不得,一個人去了一半的血,哪還活得了?來去都是死,能平白把血送她?“你認為我會肯?”

“當然,我會給你好處。”

“命都沒了,還提什么好處?”不知是對方當她是傻瓜,還是對方根本就是太自以為是。

要轉情節了。.。


313親情

“難道你不想給你的子言報仇?”興寧有持無恐。

“你說什么?”無憂身體一震。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子言死在鬼面之手,而鬼面功夫高不可測,能對付他的只有我。”興寧笑意盈然。

“你也說鬼面無人能敵,你連功夫都不會,拿什么與他斗?”

“因為我是天女轉世。”興寧抬高下巴,神色傲慢。

“你認為我會信你?”無憂象突然間象吞下了一個冰彈子,透心的涼。

“信不信隨你,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午時,你把玉佩送去東門外的樺木林,至于換血,我會另尋合適的時機。還有,你敢碰不凡,我叫你生不如死。”

興寧手一揮,濃霧重新漫攏,興寧的身影慢慢隱去,只剩下她的聲音遠遠傳來,“如果你不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無憂……無憂……”一個溫柔關切的聲音傳來。

無憂猛地睜開眼,怔怔地看著咫前帶著焦慮的黑眸,久久不能回神。

“是做惡夢了嗎?”無憂輕撫上她汗濕的面頰。

是夢嗎?眼前的秀美文儒的面龐漸漸清晰。

有風拂過,臉龐和脖子一片濕涼,抬手摸了摸額頭,滿手的汗。

伸手到腰間摸了摸腰間裝著玉佩的小金鎖,穩穩地束在腰間,懸著的心才算落了下來。

長噓了口氣,原來是夢……

勉強笑了笑,“做了個惡夢,現在沒事了。”

“沒事就好。”不凡翻身下床。

“你去哪里?”無憂抓住他的手。

在夢中她不覺得怕,這時竟說不出的后怕。

“我去打些水,就回。”他回頭,溫柔地笑了笑。

“好。”無憂點了點頭,握著他的手的手卻不放開。

他微偏頭,目光掃過她發白的小手,重坐回床上,將她攬入懷中,陣陣寒梅冷香傳來,慢慢俯下身,唇輕輕印上她濕漉漉的額頭,心疼問道:“做了什么夢,嚇成這樣。”

“王妃當年是生下一對雙胞胎,是嗎?”無憂在他懷中仰起臉,看向他秀美的面龐,那雙眼,真象子言……都那么黑,那么深,怎么看都看不到底,怎么看也看不夠,好想一直看下去。

“嗯,怎么?”他心里象被一團軟棉棉的東西堵住。

“另一個,真的是死胎嗎?”

他神色微滯,只一瞬,便又恢復淡定,“怎么突然問這個?”聲音低而柔。

“皇家的人,如果生了雙胞胎,就算不是死胎,也一定要死一個,死一個嗎?”無憂大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他這么聰明,這些事不會不知道。

“是。”不凡將她的頭按在胸前,手臂收緊,將她緊緊抱住,暗自嘆了口氣。

他六歲那年,還不叫不凡,叫峻凡,跟著義父在山里學武。

有一天,在山上練完吐納,回去,聽見義父房里傳來陌生的聲音。

“主人,姑爺離開了小姐……小姐一心求死,您真能恨心不管嗎?”

里面沉默下去,只聽見老人的抽抽搐搐地低泣。

他從來不曾聽義父提起過,另有親人,偷偷從門縫中看去,卻是一個仆人打扮的半百老人,從來不曾見過。

但這是義父的私事,他不好偷聽,正要走開。

聽義父長嘆了口氣,無比凄涼地道:“怎么管?”聲音仿佛一下老了十歲。

他擔心義父,不由地站定。

又聽義父道:“寧家世代是桫欏家的守護忠仆,他如今離開彼兒,定是芷蘭出了事,我如何能攔?你老實說,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一聽母親有事,整個人都呆了,哪里還顧得上偷聽不為人恥,貼上門板,豎耳聽去。

老仆躊躇了半晌才道:“是齊皇放了齊后帶著兩個兒子回南朝,但探子說榆子嶺有人埋伏,只怕是對齊后不利……”

榆子嶺是從北齊前向南朝的必經之路,他的小臉頓時刷白,兩膝發軟,大口呼吸,卻吸不上一口氣,正想推門求義父救母后。

又聽老仆哭問,“難道不能想辦法救下齊后,可以讓姑爺回到小姐身邊嗎?”

義父長嘆了口氣,搖頭道:“晚了,如果早一日得到消息,或許有辦法。我還在世上的事,千萬不能告訴彼兒,要不然,她真會舍下孩子,一死了知。現在也只有孩子能讓她活下去。”

年僅六歲的他,再也不能思考,只有一個念頭,在母親到達榆子嶺之前,將母親和弟弟攔下。

偷了匹馬,連夜趕往離榆子嶺尚有十里路的小鎮,卻得知母親他們早在一個時辰以前,就已經離開。

他只覺天昏地暗,瘋了般趕往榆子嶺。

去到后,只見遍山的尸體,而母親衣裳不整的掛在一邊樹杈上隨風輕搖,早沒了氣息,弟弟們卻下落不明。

痛苦之余對天廝叫,直到噪子廝啞喊不出來。

萬念俱灰,正彷徨不知何去何從,有人握了他的肩膀。

“想報仇嗎?”

他懵懵回頭,看著身后風華絕代的女人,認得這女人是靖王的王妃,她與義父關系非淺,點了點頭。

王妃見是他,也微微怔了一下,“怎么會是你?”她知道神醫收養了個孩子,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是被芷蘭被毒殺的長子。

他跪倒在她面前,重重的磕了個頭,“請您告訴我,是誰殺了我母后,我弟弟們又去了哪里?”

女人蹲身下來,平視著他,“很抱歉,我到達的時候,已經如此,你弟弟們,我也不知去了哪里,但我可以幫你找。是誰殺你母后,到是不難查。”

他含著淚,又重重的給王妃磕下三個頭,“這仇,我一定要報,弟弟一定要尋,請王妃幫我。”

王妃慢慢看過那遍山的尸骼,輕嘆了口氣,“幫我照顧一個人,只要她好好的,我就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只要王妃能幫我查明誰殺了我母后,峻凡給王妃做牛做馬,也是甘愿。”他直直的望著面前的美婦,撐在地上的小手緊攥成拳。

王妃看著他的眼,眼里明明儲滿了淚,可從頭到尾,倔強地硬忍著沒讓淚流出來,輕輕撫上他的面額,“真是好孩子,峻凡的名字,以后不能再用了。”

他在被父皇賜毒酒的那天,這名字就不能再用,義父給他另外起了名,叫不凡。說他大難不死,必不同凡響。

“我現在叫不凡。”

“真是好名字,走吧。”王妃將他扶起。

“我要回去向義父辭行。”

往事漸漸褪去,低頭看向懷中臉色慘白無色的小女人,不凡長嘆了口氣,王妃交給他的就是懷中的這個小女人。

輕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身的汗,容易受涼,我去打些熱水。”

無憂聽了他這一陣的心跳,心定了不少,緩緩放開環在他腰間的手。

看著他轉出去,視線落在面前的錦被的團花上,姨娘竟是自己的親娘,王爺就是自己的爹……

他們沒有不要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

只是皇家規矩如此,他們沒有辦法,為了讓她活著,才將她送進宮。

還送了子言來陪她,自己并不是沒有爹娘疼的孩子。

這許多年的委屈在這一瞬間,漸漸化去。

一時間,竟不知喜,還是悲。

在心里低喊了一聲,“爹,娘……”

淚慢慢滑下,順著蒼白的面龐滾落,滴在緞面上,打了個滾,又滑了下去,在褥子上暈開。

如果爹娘知道自己還活著,和興寧又長得一樣,一定會很為難,很痛苦。

這么多年來,做女兒的從來沒孝敬過爹娘,還要讓他們難做,痛苦,豈不是不孝?

正如不凡所說,皇家又胞胎,必死一生一。

如果她被人發現,和興寧之間,必有一死。

她未盡一天孝道,卻占著興寧的位置,將興寧置于死地。

爹娘知道有她這樣絕情寡義的女兒,不知該有多寒心。

無憂苦笑了笑,如果子言當真死了。

而她和興寧真不能共存,她自是不該留下。

興寧是自己的親姐妹,如果不再為惡,玉佩不過是身外物,給她,又有何關系。

性命卻是不能給她,就算是父母生下子女,都不能隨意取其性命,何況姐妹。

腳步聲傳來,無憂忙拭去臉上的淚。

不凡端著熱水進來,將銅盆放在腳塌上,卷了袖子擰帕子。

“我來。”無憂笑著攔下他,“我自己來。”

不凡也不堅持,退開一步,“我也該回去了,我叫千千進來給你取換洗衣裳。”

“好。”無憂雖然不舍得他走,但既然要無聲無息的離開,將所有一切還給興寧,就更應該和他們保持距離。

免得陷得越深,就越加的痛苦。

換過衣裳,滾回床上,卻沒了睡意,嘴角止不住的牽起,自己有爹,還有娘……

她兒時在深宮內院,爹不能進,所她才沒能見過爹,可是娘卻是一有空回西越,就會來看她。

雖然婉城離越京相隔千里,娘能進宮的次數有限,但那已經是娘最大的極限。

還挑了世間最好的夫君給她做伴。

有這么疼惜自己的娘親,她此生,還有何所憾?

千千倒了水進來,見她大眼忽閃,難掩興奮,‘咦’了一聲,“女皇要走了,你就這么高興?再不睡,你明天怎么起得來?”

無憂怔了一下,才想起,明天是給女皇送行的日子,還得強打精神。

忙閉了眼,“睡了。”

大家放心,不會多虐的,給大家介紹首曲子看書時聽吧,呵呵。

墨寶——蝶戀四世緣,很古典,淡淡的憂傷。

另外有親反應移動重復扣點的事,關系到收費的問題,作者是沒有任何權限的,大家訂閱了,第二天不是有個短信通知嗎?那個短信有說明,可以回復投訴的。

另外,我記得首頁最下面也有地方投訴,如果有出錯的,大家不妨試試。

我訂閱過,是沒有重復收費的,所以如果有個別那樣的情況,應該是系統的問題。

電話系統也會有出錯的時候,不是嗎?有問題,就試著去解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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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4:16 |只看該作者
314相信

那夢,無憂無法分辯是真,還是只是映射著她內心的渴望,渴望自己的親生母親是王妃而不是女皇。

但有了那夢,她突然覺得被壓得實實的心臟,赫然輕了許多。

穿上難得穿一次的盛裝,打開房門,不凡已經等在門外。

梨花樹下,他雖然仍然衣著簡單,一身素白的闊袖長袍,但衣料卻是平時少見的華美,晨光下泛著淡淡的流光,領口,袖口用淡青的金絲線繡著精致的‘回’字案,越加顯得秀美俊雅。

不凡抬眼向門口望來,她穿著繡了繁花的齊肩闊領白色錦袍,更襯得她頸項修長,肌光賽雪,面容嬌俏秀麗。

眼眸不自禁得深了下去,他的小妻子如今是大姑娘了。

無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聲。

他才微微一笑,略收回視線,然很快又重新向她看去,“走。”

無憂上前與他并肩而行,剛出院門,見平兒匆匆跑來,神色慌亂,心里緊了一下,停了下來。

不凡也是眉心微蹙,等平兒近了,低問,“何事?”

平兒看了眼無憂,不答。

無憂很想知道寧墨那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平兒對她向來就不信任,如果寧墨當真有事,急需不凡幫忙,而她擰著不走,只會耽擱時間,誤人誤事。

“我去前面等你。”

“好。”不凡知現在不是顧及無憂感受的時候。

平兒等無憂領著丫頭婆子們走開,才道:“綠鄂不見了。”

不凡怔了一下,“什么時候的事。”

“昨晚,我家公子說,定不會走遠,請紇公子務必即刻派人將她找到。”

“那女人對他真這么重要?”

平兒點頭,“我家公子,還有一句話,要我轉告紇公子。”

“什么話?”

“如果找不到綠鄂,郡主將大難臨頭。”

不凡陡然一驚,很快恢復平靜,雖然心里存著迷惑,但這時不是問話的時候,“你去告訴你家公子,我知道了。”

回頭叫清兒,“立刻叫洪凌到門口見我。”

平兒和清兒一同跑著離開。

不凡鎖著眉頭,轉身往前走,到了前面卻見無憂一個人站在路中間低頭沉思,而丫頭和婆子們已經走遠。

“綠鄂是誰?”無憂等他走近,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問。

“寧夫人的女兒。”不凡知道她聽見了他和平兒的談話,就算不告訴她,她也可以去尋惜了了查,如果被惜了了知道這事,先尋到綠鄂,反而節外生枝,倒不如告訴她。

“沙華?”無憂強壓著內心的惶恐和震懾。

“是。”不凡雖然對綠鄂的身份懷疑,但那只是他一廂的直覺,他不能單憑自己的直覺否定眾所周知的事情。

無憂臉色微微發白,夢里躺在地上的女子穿的是綠衣,而興寧說她是沙華。

“她是寧夫的女兒,那寧墨是什么?他們難道是兄妹,或者姐弟?”無憂直覺,寧墨與那女子絕不會是血親。

“這個,你得問寧墨。”他聲音淡得如一縷輕風。

無憂腳下一個踉蹌,他似不答,卻是給了她最明確的答案,寧墨并非寧夫人的親子。

那么那女子真的是沙華,而自己就是靠著她的血,一個月一個月的活著。

“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他搶上前將她扶住。

“沒什么。”無憂強迫自己鎮定,“她是不是長得挺漂亮,喜歡穿綠色衣裳?”

“是,你見過?”不凡留了神。

無憂臉刷白如紙,“你先告訴我,她和寧墨是什么關系?”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就到.YZuU.)”這件事涉及到寧墨,如果寧墨不同意,他不能隨意把關于寧墨的事告訴別人,哪怕是她。

“那我也不能告訴你。”無憂盯著他看了一陣,深吸了幾口氣,已經漸漸冷靜,抽身就走。

“你去哪里?”他抓住她的手腕。

“問寧墨去。”無憂抽手。

“你就這么在意他?”不凡平靜地看著她,第一次在她眼里看見恐懼。

無憂僵住,知道他會錯意,以為她對寧墨存著別樣的心。

她要弄明白這件事,并不是僅僅因為關心寧墨,而是她需要證實那個夢,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興寧回來了,也就是到了她離開的時候。

再就是沙華在興寧手中,她沒有沙華的血,或許只得一個月可活……

呼出口氣,深看了他一眼,慢慢垂下眼,一刻不再停。

或許與他,包括這園子里的所有人的緣分都將到頭。

“無憂。”他走快兩步,拉住她,“他們到底什么關系,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囚了她,也守了她三年。”

無憂頭頂‘嗡嗡’作響,是寧墨囚著沙華,那些血……

上次昏厥前看見的是寧墨,那么這些年,給她送血的是寧墨,真的是他……

“他為什么這么做?”

不凡搖頭,“寧墨的心,我無法揣摩。”他凝看著她的眼,她眼底有著過去從來沒見過的糾結,“到底出了什么事?”

無憂同看著他,神色凄然,無奈地抿了抿唇,“興寧回來了,綠鄂在她手上。”

不凡臉上的從容漸漸褪去,臉越來越白,眸子卻越來越冷,“你從何處得知?”

“我看見了。”

“在哪里看見?”

“夢里。”

他凝視著她不動。

“你一定覺得荒謬,我自己都覺得荒謬,但我相信那夢是真的。”

“我信。”

無憂微怔,“你信?”

“我信,你看見她在哪里?”

“她約我三日后,去東門外的樺木林。”無憂苦澀一笑,想要約束興寧不再為惡,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不凡知道。

再說興寧才是他的妻子。

“如果我和你一起去,只怕她不會見我。”

“我自有辦法,現在先去送女皇,再不走,來不及了。”

無憂點了點頭,在沒有好辦法之前,只能如此。

到了門口,不凡扶她上車,對候在車旁的洪凌低語了幾句。

洪凌向車簾望來,無憂只隱隱聽見‘鳳止’二字。

雖然不知不凡有什么辦法,但是以不凡的精明,想出的辦法,一定強過她自己象沒頭蒼蠅一樣亂闖。

不凡揭簾上來,在她身邊坐下,垂下手,握住她抓著身邊褥墊的手,柔聲道:“別擔心。”

無憂猛抬頭看他,“你……難道不想她回來?”

他垂下眼瞼,照顧無憂是王妃所托,陪伴興寧卻是無憂所托,如今自己的妻子就在自己身邊,如何還能再去陪伴其他女子。

“難道你想?”

無憂頓時噎住,過了會兒自嘲地笑了笑,“嗯,想。”占著別人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順,心里總是不安。

“我不想。”他轉開臉,目視前方,神情淡淡的,不看她,“起碼在你可以和我一起離開前,不想。”

他聲音很輕,卻沉甸甸地壓進無憂心里,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才道:“我沒辦法再和你一起。”

他淡淡問道:“為什么?”

無憂垂下眼瞼,默了下去,不知該怎么答他。

和開心,當時雖然是迫不得己,但是開心的心,她懂。

開心為了不為難她,寧肯暴露身份,送上性命,這樣的情,這樣的男人,她豈能無動于衷?

“是因為開心,還是寧墨?”他神色越加的漠然。

無憂卻感覺到他內心里壓著一團火,長吐了口氣,“我告訴過你,我要尋我的丈夫。”

在子言的生死沒能得到明確的證實前,她有什么資格與人談情?

他轉臉過來,睨了她一眼,眸子里深且沉,無憂沒辦法看懂,里面裝著的什么。

“罷了,不說這些。”

二人不再說話,車里靜了下來,氣氛隨之有些緊張。

無憂為了擺脫這讓人不舒服的感覺,揭了窗簾看車外風景,這條路已經看了不知多少回,實在沒什么可看,正想重新放下窗簾,見六只鴿子飛過。

不凡恰好轉過臉見過,臉色微變,“無憂,把那些鴿子全射下來。”

無憂怔了一下,這一眨眼間,鴿子群已經漸遠,要全射下來,實在有困難。

回頭睨了他一眼,見他神色有異,不再多說,取了小金弩,連發三箭,又三箭。

六箭如愿地被射下。

不凡叫停車。

二人剛下車,又有六只鴿子飛來,無憂仍照著不凡的意思,將鴿子盡數射下。

如此連續三次,一共射下十八只鴿子。

過了一會兒,又有六只鴿子飛來。

無憂看著正仰頭看著從頭頂飛過的鴿子的不凡,攤了攤手,“沒箭了。”

“不必了。”

無憂怔了一下,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走向射落的鴿子。

見每只鴿子上腳上都綁著一個小竹筒,但竹筒里卻是空的。

看過所有鴿子都是如此,撥下自己的短箭,抹拭干凈,撇嘴道:“你想吃鴿子,府里多得是,也不必糟蹋人家的信鴿。”

不凡眉頭緊鎖,聽了她這話,收回視線,有些無奈搖頭笑了笑,“這些鴿子是長寧的。”

“你怎么知道?”無憂怔了一下,飛快重看向散了一地的鴿子尸體。。.。


315身世

“她送人鴿子,喜歡將鴿子分為四批放飛。”

無憂扁嘴,果然關系不淺,連長寧傳遞信息這樣機密的做法也知道。

不凡掃了眼地上的死鴿子,微心蹙緊,她這是把鴿子給誰?

前些日子,長寧見到無憂的種種古怪神情浮上眼前,驟然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她已然猜到無憂真正的身份。

再望向天空,眸子被陽光刺得半瞇了起來。

輕嘆了口氣,自己這個姐姐終于按捺不住了,挑嗦興寧征對無憂,確實是迫自己就犯的最好辦法。

如果所料不錯,興寧回來之日,怕是不遠。

上了車,他一直瞅著無憂看。

無憂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么嗎?”

不凡搖頭,“能否方便把你夢見的,細細地說與我聽?”

他的人,實在太難揣摩,無憂對他留在府中的目的更難看透,如果把夢里興寧說的話,完全說與他聽,等于是把自己的身份完全暴露,拒絕道:“我不能。”

“撿你能說的說,如何?”

無憂想了想,“這倒是可以。”

他輕一額首,不再說話,靜靜等著她開口。

無憂便挑挑選選,撿著興寧約她見面的事,說了,另外把讓她設法安排侍寢的事,也說了。

至于玉佩的事,卻瞞了下來。

最后道:“她說,我的夫君被鬼面殺了。如果想要報仇,就為她所用。”

不凡沉吟,那天救寧夫人那天,說子言死于鬼面之手,并沒有外傳,興寧如何得知?

半晌抬頭,見無憂一直盯著他在看,淡問道:“你相信?”

無憂輕抿了唇,“你剛才不也說相信嗎?”

不凡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道:“你想怎么辦?”

“能怎么辦?她回來,我離開。否則真要我當皮條客,安排你們同房,然后……”無憂不自在地瞄了他一眼。

“你到是還有些良心。”不凡笑了笑。

無憂尷尬地咳了一聲,吸了吸鼻子,“我一直都很有良心的,好吧?”

不凡又是一笑,笑意卻很快在嘴角僵住,“怕是又要打仗了。”

無憂愣了愣,“怎么?”

“那些鴿子是長寧給興寧用來相互傳信的,長寧這么做,定是想利用興寧來對付你,從而將我絆在府中,無法抽身與她為敵。她要抓住這個時機,就不會久拖,那么戰事,必在眼前。”

“你有什么打算?”

“先送走女皇,與王爺商議過再說。”

不凡磨了墨,寫下幾行小字,那些字,如鐵筆金勾,蒼勁有力,但無憂卻一個也認不得,也不知他寫的是哪國語言。

他吹干墨汁,拍了拍手掌。

車簾揭開,平兒送進來一只鴿子。

不凡將紙卷塞入鴿子腳上的小竹筒,揭開撩開窗簾,將鴿子放飛。

無憂等他做好一切,才貼上去問道:“你寫的什么?”

“不告訴你。”

無憂臉垮了下來,“早知你是這樣的人,我什么也不告訴你。”

不凡笑了,將她的手握住,“我義父和仙巫是同一師門,他們門中有各項絕學,不允許外傳,重要的絕學,傳授弟子時,防人偷聽,甚至不用口述,而用筆授。但將絕學寫在紙上,銷毀不干凈,同樣會有所泄漏。所以門中便創了自己的文字,這些文字,只傳授門中允許修習這些絕學的弟子。我和鳳止兒時為了練習門中文字,總在相互通信中,用門中文字書寫。久而久之,成了習慣,當真有重要的事,也會用門中文字互傳。”

無憂聽他說是門中不能外傳的文字,反而不好再問信里內容,但知道他是寫給鳳止的。

鳳止和興寧是舊識,或許鳳止當真有辦法也不一定。

也就不再多問。

到了婉城,恰好趕上女皇用完午膳,陪著坐了一陣,便送她出城。

有了興寧那席話,雖然不能百分之百地確認女皇不是自己的母親,但已經不如先前那么難受。

之前的羞恥感,也淡去不少,與女皇告別反倒是坦坦然。

送走女皇,王妃已是盡自己所能的做出不舍之態,但無憂卻能看出來,她眉目比之前略為舒展。

看樣子,女皇的走,也讓她松了口氣。

更難得的是,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王妃竟攜了她手,“今晚不回去了吧,和不凡一起,陪著爹娘和哥哥們一起用膳。”

無憂被王妃握著手,心里化開陣陣漣漪,忍不住的激動,她真是自己的母親嗎?

懵懵地點頭答應。

王妃又難得的拉了無憂與她同車。

無憂乖巧地跟著。

回頭,卻見不凡輕抿了唇,神色間閃過一抹擔憂。

歸途中,無憂看著王妃一直拉著她的手的手,忍不住問道:“娘,聽說我還有一個同胞姐妹,可惜生下來就死了。”

王妃臉色微變,好心情一掃而空,“你皇姨說的?”

無憂支吾著不答。

王妃越加認定是女皇所為,冷哼了一聲,“這事,以后不要再提。”

“我只是想知道,我和她誰為大。”

王妃看著她蒼白,少血色的小臉,終是軟了心,“她是你妹妹。”

原來興寧才是姐姐,無憂想著那張與自己一般無二的臉,可是那雙眼里總凝著陰厲之氣,讓她怎么也親近不起來。

“如果妹妹還活著,娘親會不會開心?”

王妃臉色煞里失去顏色,慘白如紙,低聲厲喝,“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也說得?”

無憂的心臟,猛地收緊,低了頭不敢再言。

“以后這樣話,不許再說。”王妃握著她的手放了開去。

無憂埋著頭,嘴角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凄然淺笑,提都不能提,更別想告訴她,自己就是那個本該死去的孩子。

但心里堵得難受,這時不問,或許以后再也沒有機會問了,“娘,會想她嗎?”

王妃轉頭瞪著她,眼里除了怒,還有恨,讓無憂的心臟砰然亂跳。

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她竟恨著自己的這個女兒。

過了好一會兒,王妃神色緩和下來,嘆了口氣,“娘身上掉來的肉,怎么能不想,一想到你死了的妹妹,娘的整顆心都在痛。不過已經過了這許久的事,別再提了。”

無憂眼淚在眼里打了個轉,咽了回去。

飯后,不凡去見書房見靖王。

無憂猜想,是跟他之前說的要打仗了有關。

她對戰事不感興趣,就一個人先回屋,依在榻上看書打發時間。

千千湊了上來,在她耳邊道:“有一個安大夫,說是你約見的。”

“她在哪兒?”無憂忙了這兩天,差點把這事忘了。

“她說她去‘常樂府’等候郡主,不過她想和你單獨見見,讓你務必支開紇公子,不要讓他知道。”

安大夫和不凡的關系非淺,安大夫卻要瞞著不凡,無憂感到蹊蹺,將書擱了,“她還說什么沒有?”

“沒有了。”千千搖頭。

無憂叫人去打聽,不凡在王爺那邊大約還要呆多久。

下人回來說,“公子說怕是要去到半夜,讓郡主先睡,不用等他。”

無憂正中下懷,打發了下人,留下話,如果不凡回來,就說她一個人悶得慌,先回‘常樂府’。

又叫人備了車,帶了千千往‘常樂府’趕。

回到‘暮言軒’已是半夜,安大夫仍在偏廳等她。

她讓千千先去睡了,才向安大夫問道:“不知安大夫,為何單獨見我?”

“郡主難道不是想單獨見老身?”安大夫反問。

無憂笑了,這老人家不是可以隨便糊弄的。

“那就先說說安大夫來前的目的。”

安大夫看看窗外,離天亮已經不遠,又怕不凡回來,也不推,道:“我想給郡主做場法式。”

“什么法式?”有些術人得了別人的毛發指甲,便可以對人做法,下蠱操控,無憂豈敢隨便讓人給自己做法。

“看看郡主的魂魄。”

“我為何要給你看?”無憂笑了。

“因為這涉及到郡主的身世。”

“我還能有什么身世?”

“郡主并非原先的‘常樂郡主’興寧。”安大夫直視著她,目光炯炯。

無憂陡然一驚,“這大逆之言,你也敢亂說。”

“是與不是,郡主心里最明白不過。”

無憂半瞇了眼,眸子里閃著寒光。

安大夫的往事雖然不能讓人知曉,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做出一定的讓步,也沒辦法說服對方讓自己做法式,錯過了這次機會,等不凡知道,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如果郡主知道老身的身份,或許就肯做這場法式。”

“請說。”

安大夫將頭上的斗篷摘下來,將那張疤痕密布的臉完全露了出來,“郡主可想知道,老身這張臉為何如此?”

“為何?”

“這是老身自己劃的,為了讓任何人都認不出我。”

“你是怕誰認出?”

“女皇和王妃。”

無憂端著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為何?”

“當年女皇在靖王府產女,那女兒實際是個怪胎。女皇為了掩人耳目,給王妃催產,提前產下一雙女兒……”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緊盯著無憂,頓了一下,問道:“郡主還想聽嗎?”



216奢望

無憂驚得手一抖,杯中茶水潑了半杯,女皇產下的是怪胎……這么說……自己真是……

“據說當年,我娘難產,皇姨大怒,將在場的所有人均被毒殺,你如何得知?”

“老身就是女皇的助產婦,那怪胎便是由老身親手接生。而王妃生產,老身也是在場。”

“所有人被毒殺,你如何能獨活?”

“我從小修習秘術,那毒不過是降了我一甲的修為,去了半條命,等官兵離開,我從亂葬崗爬了出來,毀去容貌,逃到海外。”

無憂沉下氣,越大的事,越不能慌亂有所表露,免得自己什么也沒問上,反而被故意來試探的揪到把柄,淡淡問,“這事非同小可,你讓我怎么相信你?”

“能否借筆墨一用?”

無憂點頭,指了指前面書案。

安大夫坐到案后,自行磨了墨,取了紙攤開,在白紙上仔細地畫下一幅玉佩圖,雙手捧了,走向無憂。

無憂之前就知道那些玉佩出自安大夫的手,她會繪這圖,一點不稀奇。

如果安大夫所說的那些話,是真的,那么她在產房見過這玉,也不足為奇。

雖然已經猜到來龍去脈,卻輕吹茶葉,面無表情地輕瞥了那圖一眼,不言。

“郡主可認得這個?”

“不如你先告訴我,這圖案,你從何處得來?”

“王妃生下一對雙胞胎,其中次女含玉而生,含的就是這塊玉,當時這件事只得給王妃以及產婆知道,就連女皇也不知道,所有人在產下小郡主后就被毒殺,只得老身一個得以逃脫。后來老身從海外回來,慢慢打聽,得知女皇并不知道這件事。可見是被王妃給瞞下了,所以世間除了王妃和老身,無人知道。”

無憂手微微僵住,神色卻越加的淡,笑了,“你說話真是矛盾。”

“郡主此話何意?”

“如果只得你和我娘知道,那么峻衍如何知道,滿世界的找這玉?”

“這件事,老身也想不明白,或許是王妃無意中泄漏……又或許是興寧郡主認得,誰知道呢?”

安大夫面頰微抽,興寧是她以仙巫一族的貪念凝成的邪胎,相傳不少邪胎生下來,就有思想,就能為惡,興寧記下個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在女皇的授意下,掐死王妃的女兒,讓邪魂上身。

當時女皇為了將自己女兒留在靖王府充作為天女轉世,換胎之后,又令她抱回產房,恰好遇見王妃產下二胎。

那嬰兒產下后死閉著嘴,不哭,眾人怎么摳也摳不開嘴,又不敢用力傷了小郡主。

眼見嬰孩臉色漸紫,再這樣憋下去,必死無疑,慌了神。

或許是她將將殺了一個無辜的嬰孩,心中有愧,這時看了那個女嬰突然生出憐憫之心,放下懷中興寧,過去用她自己采摘釀制的桂花蜜,引得小女嬰張嘴,才發現她口中竟含了塊玉佩,摳出玉佩,她才哭出聲,透過氣。

王妃雖然生下二女,十分虛弱,人卻一直清醒,命她將玉佩遞上,自行收起,不許任何人說出去。

她是女皇的人,可是一觸及王妃的眼,棘然大驚,那眼神竟象是要看穿她,好象知道她在隔壁做法給嬰胎換魂一事。

不敢與王妃對視,轉臉卻見興寧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定定的看著這邊。

雖然興寧當時只是一個初生的嬰兒,仍讓她嚇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她以為,是自己做下傷天害理之事感到心虛,事后并沒多想。

但小郡主含玉而生的事也就神使鬼差地沒稟給女皇知道。

無憂搖頭輕笑,“你當我三歲么?”

這玉,從她知道事情,就帶在身上。

就算這玉是母親后來送進宮給她,也是在她還沒懂事之前。

興寧與她一胞所生,與她一般的年級,難道還能比她早知事,認得這玉?

而且興寧指名道姓的要這玉,說明知道這玉的由來。

“老身不敢相欺。”安大夫話出了口,心卻一陣狂跳。

如果興寧真是天女,她做下的可是天怨人怒的事,而且那個嬰胎是仙巫一族的貪念,追究下來,仙巫一族絕不會有一個好死。

她固然恨那個家族的人,但要那個人一起賠葬,她不忍……

無憂也不說自己認得,還是不認得這玉佩上的圖案,只撥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玩,“你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郡主到底是不是王妃的次女。”安大夫一字一字的說著。

‘哐’得一聲,無憂將杯蓋一合,笑了,“那我更不能給你看了。”

現在已經確定自己和興寧是一胎所生,二人只能生一死一,讓人知道自己是該死的那個,等于自掘墳墓。

“我知道郡主顧忌什么,無論結果如何,老身決不外露半字,否則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信這些。”無憂從二十一世紀過來,豈能相信這些。

“對郡主也有好處。”

“什么好處?”

“當年我的曾祖母曾是前任天女轉世的奶娘,她曾告訴過我母親,在天女降臨的前一刻,有彩鷺來迎。而興寧卻是在剛剛落地之時,飛來彩鷺,而當時王妃腹中尚有一女。雖然所有認定興寧是天女轉世,我卻心存迷惑,彩鷺是仙物,前來迎主,哪有遲到的道理?沒準,王妃次女才是真正的天女轉世。”

無憂的手微微一顫,杯蓋險些滑落,扶住了,擱回桌上,“你如何肯定我不是興寧?”

“興寧是由我接生的,她的魂魄,我再熟悉不過……”安大夫被疤痕拉得變型的眼,直直的盯著無憂,肯定道:“你不是她。”

無憂的心砰然亂跳。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天女轉世。

但如果真的是,那子言就是自己理所當然的夫君,子言就是她的,而不是興寧的。

內心的渴望慢慢滋長,占據整顆心臟,一發不可收拾。

但如果不是,她也可以就此死了這條心。

“如果你是天女轉世,你真甘心嫁給峻衍那個假太子?”安大夫步步相誘,“而不愿尋到自己真正的夫君?”

“呃?”無憂心里一動,仍不露聲色。

“如果你是天女轉世,我可以助你將潛在的感應能力激發出來,他只要在這世上,他的魂魄都會被你感應到,尋他還有何難?”

無憂心臟止不住的狂跳,如果當真可以,再也不用走那些彎路尋子言。

“你如何能辨別天女的魂魄?”

“但凡修行之人,都一個魂珠,魂珠里蓄著自己的元神,小天女是梅仙,魂珠里應該蓄的是梅。”

“梅仙又不止她一個。”

“當然,但不是修行的人,哪來魂珠?”

“你以為我會相信?”無憂雀雀欲試,卻不能不問明白。

“老身雖然不才,但在修行的凡人中,還算小有成就,已凝成魂珠,雖然微不可看,但郡主不妨觀一觀。”

無憂仍不答。

安大夫苦笑了笑,“等老身看過,這命就交給郡主,如果郡主無法相信老身能守口如瓶,取了老身性命便是。”

當年為了恨,不顧一切,做下那事,哪怕是傷害天女,也義無反顧。

但年紀漸大,又知道了許多當年不知道的事,恨漸漸淡去,折磨她的就是無休止的愧疚和恐懼。

如果興寧是天女轉世,她殺害小天女換成怨魂,這是大逆不道之為。

一切因果均有輪回,無論善惡,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一但到了時候,等著她的就是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

她自己也就罷了,還涉及那個人,那個怨魂里也有著那個人的貪念。

年紀越大,她就越怕,無一日好過。

如果興寧不是天女轉世,她雖然有罪,卻不至于罪孽滔天。

如今她在世上,求的也就是一個心安。

“這可是你說的?”安大夫拿自己性命壓上,無憂不能不為之所動。

“老身絕不食言。”這是‘常樂府’,要殺她,她只能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好。”無憂抬手,示意她可以開始。

安大夫不再說話,取了個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將自己的手指咬破,擠了兩滴血進杯中,嘴里嘀嘀咕咕地念了一陣,盤腿坐下,突然將杯中茶水往半空中潑去。

淡紅的茶水不落,在半空中凝成一團,再慢慢鋪開,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

沒一會兒功夫,竟見另一個安大夫從坐著的安大夫頭頂浮出,飄上那道水幕,驚訝得嘴了嘴,半天合不攏。

浮起的安大夫,身體透明,被水幕一映,果然見胸口有米粒大小的珠子,隱約能見,珠子里蓄的竟是被撕下來的半邊絲帕。

只是一眨眼功夫,懸浮的身影已重新落下,與坐在地上的安大夫重合,水幕剎時落下,濺了一地。

安大夫緩緩睜開眼,額頭已滲出汗出,虛弱道:“老身修為淺薄,只能支撐這點時間,不知郡主是否看見。”

無憂不答,只問:“你做一次法,就累成這樣,還做得了二次?”

安大夫知道她這是答應了,大喜,“還勉強行得,只是時間會更短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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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4:59 |只看該作者
217訓斥

無憂這才淡淡的點了點頭,另翻了個茶杯,斟了茶,用頭釵刺破手指滴了兩滴血進去。

她表面看似平靜,心房里卻象揣了一只小鹿,亂跳亂蹦,既緊張,又害怕,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出的渴望。

渴望能承安大夫之言,自己才是天女轉世。

她并不貪圖天女所有的那些特權和榮華,只盼……萬一子言在世,尋到他,能與他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然她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強行抑制著內心地涌動,盡量做著最壞的打算。

無憂在安大示地引導下,將身體放松,感覺身體變得很輕,慢慢飄了起來,向在半空中凝成的水幕。

回頭卻發現,自己的另一個身體仍坐在桌邊,紋絲不動。

之前已經見過安大夫施法,并不多緊張。

抬手,奇怪的發現,自己的魂魄淡得好象隨時要化去,胸膛里有一團刺眼的光亮,忽閃忽閃地放著光芒,那團光每閃一次,她淡去的魂魄就加深一些,但隨著光華的消失,又再淡去,如一縷輕煙。

似乎不是那團光芒,不斷地反復渲染,只要被風一吹,她就能消散在空氣中。

不象安大夫的魂魄雖然變得透明,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那團光將胸膛完全遮去,無法看見里面是不是有一個魂珠。

正想再看仔細些。

突然聽見安大夫一聲驚呼,“怎么會這樣?”

抬頭,見安大夫驚慌失措地坐倒在地,驀然覺得腳下一松已回到身體里面。

安大夫掙扎著起身,費了好大力氣,都沒能站起來。

無憂深吸了口氣,除了有些疲憊,沒覺得身體有什么不適,上前扶起安大夫,“你怎么了?”

安大夫大口喘息,過了一會兒,才緩過氣,“你……”

“有什么話,不妨直說。”無憂心臟收緊。

“我看不見你體內有魂珠。”

無憂笑了一下,心里空蕩蕩地說不出的失落和絕望,“那就是沒有。”

安大夫將她看了又看,“你可服過化魂散?”

“不曾服過。”這名字,無憂聽起來都陌生,更不會服用。

“這就奇怪了。”

“有什么不對?”

“你全靠著另一脈不屬于你的魂魄,用他自己的靈力將你的魄攏住才得以存活。”

“你是說我體內還有另外一個人的魂魄?”

“不錯,如果不是那脈魂魄,你只怕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無憂怔了一下,“一派有胡言。”她相信有魂魄,卻不相信,一個身體還能有幾個人的魂魄。

就在這時門‘哐’地一聲,被人猛地推開。

不凡面如覆冰地站在門口,冷冷地看向安大夫。

安大夫陡然一驚,退了一步,臉色微微發白。

無憂見不凡神色不善,強打精神,微笑著起身向他走去,“你怎么就回來了?”

他手指撫過她的面頰,入手一片濕涼,眸子越加的森冷。

無憂嘴邊的笑剎時僵住,“你怎么了?”

不凡不答她,冷看向安大夫,“真不留你。”

安大夫已經恢復平靜,“老身既然來了,就沒想著能活著離開。”

無憂驚了一下,拉住不凡,“她沒對我做什么。”

不凡重新轉臉看她,那眼神足以看穿她的心思。

無憂不敢與他直視,撇開眼,“我沒什么事,你不必為難安大夫。”

不凡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

和王爺商議完軍事,回到無憂寢居,聽說無憂回了‘常樂府’,連忙快馬加鞭地趕回來。

剛進府,只覺一陣心慌,身體象被放進沸水熬煮,而體內象有東西,極力地想脫體而出,說不出的難受,知道必是安大夫做法,導致他身體產生反應。

好在突然間嘎然而止,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慶幸的同時,又說不出的絕望。

他天女夫君的身份,總算沒被暴露。

但無憂……終究不是天女轉世……

真正的天女果然已歿。

他要起無憂一起,天女夫君的身份只能完全抹去。

無憂望著不凡,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深知在這里,如果不凡要殺一個人,就算她當著面阻止下,安大夫也絕不可能活下去,只不過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死去。

“你在怕什么?”

不凡神情不變,連站立的姿勢都沒變一下。

他剛才確實害怕了,但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他的恐懼。

“你認為我能怕什么?”

“怕被人知道我是你的傀儡?”

“你這么認為?”他嘴角浮起一絲冰冷的笑,眼底更是沒有一點溫度。

無憂突然覺得這時的他和寧墨很象,如果不知道他們彼此的來由,真會認為他們是兄弟。

上前一步,握了他垂在身側,握成拳的手,“如果不是,你何必殺她?”

“謝謝姑娘為老身求情,不過是老身失信在先,怪不得公子。”

無憂不知他們之有什么約定,可以為這點事涉及生死,眉頭微蹙,還待要說。

聽不凡道:“下不為例,不過那地方,你不能住了,我給你另外安排了地方,馬車在門外。”

無憂松了口氣。

他答應了不殺安大夫,那么安大夫就一定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他這么做,算不算是將安大夫囚禁?

他瞥見她神情變化,暗嘆了口氣,她對他終究是不信任的,“是玉姐需要人手,有培田村的人罩著,就算是太子要抓人,也得有個理由,起碼人不會無故消失。”

安大夫

眼里閃過一抹詫異,繼而化成喜悅,“謝謝紇公子,老身……”

不凡抬手,阻止她說下去,“你不必這么快謝我,如果今天事有半點泄漏,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公子放心,老身活了這把年紀,什么當說,什么不當說,還分得清。”安大夫仍是堅持向他行過禮。

不凡這才輕點了點頭,看向無憂,“還有什么問題?”

無憂站在原地,望著他那雙眼,到了這時,他眼里的冷才散去,重新攏上慣有的溫和暖意。

有時覺得他冷酷不近人情,但換個角度,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一個人,處處小心謹慎,在這樣的地方,早丟了不知多少回性命。

輕搖了搖頭,“我送安大夫出去。”

他伸手鉗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行。

無憂垂眼,看向緊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抬眼起來,臉色漸漸轉冷,他憑什么來約束她?

“不要讓我改變主意。”她的事,他不容他人更多的刺探。

無憂看了瞪了他一陣,慢慢轉開視線,望向站在門邊上的安大夫,“安大夫,你自個萬事小心。”

“謝謝姑娘。”安大夫邁出門檻,回頭過來,看向不凡,“你有心了,不再無敵。不知割舍,必有大難。”

無憂暗捏了把汗,他放了安大夫,她卻對他說這話,不是找死嗎?

不料,不凡卻淡淡地笑了笑,“如果安大夫割舍得下,如何還遮遮掩掩,再遮掩下去,只怕也難得善終。”

安大夫神色微滯,不可置信地道:“你知道什么?”

不凡不再說什么,牽著無憂往里走,淡聲道:“清兒,送安大夫。”

無憂等安大夫離開,摔開他手:“你憑什么干涉我的事?”

他緩緩低頭下來,越來越近,近到要貼上她。

她往后一退,被他拽了回來,只得抬頭看他,他眸子靜如止水,不慍不惱,“對有的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性命。她不能坦誠相待,你卻剝心給她?”

無憂被他問得有些張口結舌,她算不上是輕易相信人的人,但在二十一世紀,有著法律保護,尋常之間的防范遠不如這里。

張了張嘴,竟不知怎么駁。

不凡攥著她的手,將她拉得更近,緩緩又道:“倘若你無法掌控人心,又非要為之,就得學會封口。要不然,就忍著,什么也別去做。否則終有一日,將自服苦果,害人害己。”

想他人平白為自己所用,又想充當好人,天地下哪有這么便宜的好事?

說完放開她,慢慢退開兩步,冷冷然地瞅了她一陣,唇邊閃過一抹譏誚,轉身離去。

無憂怔怔地站著,他的話在腦海中兜兜轉轉地盤旋,明明看著他離開,卻全沒入心。千千瞅著不凡走下臺階,挨著門角摸

進來,見她臉色不好,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郡主,你怎么了?”

她連叫了兩聲,無憂才回神過來,看向身邊他方才所站之處,已經沒有了人,“不凡走了?”

“嗯,走了。”千千點頭,越加擔心,“你這是怎么了?”

“沒事。”無憂臉色慘白無色。

自己對安大夫的底細和為人,并不了解。

為了走捷徑得知子言的下落,竟將自己冒牌身份的事公然坦露。

如果安大夫是別有用心的人,那么這一院子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她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寧墨,了了,開心他們何其無辜。

說的好聽些,是心地善良,不愿把人往惡處想。

說的難聽些,就是蠢、自私。

為了自己一時私心,竟全然不顧這些人的性命安危。

也難怪不凡會說出那樣的狠話。

他是對的……



318什么也不是

(二更,總算在十二點前更上了。)

“天都快亮了,郡主不歇著嗎?”無憂現在的情形,讓千千感到不安。

無憂一肚子的疑問,但這個時辰,去尋誰也不合適,凡事只有等天亮了再說,“歇了吧。”

千千過去不會服侍人,但在府中這許久,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被人落下話柄,無憂屋里的事,也就時常打理著,這些日子下來,做得十分麻利。

奔到床邊,抖開被子。

無憂這時實在懶得動彈,也就由著她折騰,躺了下去,突然問道:“你知道什么是散魂丹嗎?”

千千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這東西?”

“你先告訴我,這是什么東西?”

“散魂丹是地靈之果,可以將一個生靈的魂魄散去,再無輪回。這東西用來處置不得超生的十惡不赦之徒所用丹藥。”

“如果人服下散魂丹會如何?”

“只消一盞茶功夫就能灰飛煙滅,如果神仙或者道行高超的妖魔,可以跟自身的修為多支撐些時辰。”

“散魂丹可有解藥?”

“沒聽說過有那東西。”千千覺得無憂今天神神怪怪的的。

“散魂丹如何得來?”無憂明明沒聽錯,安大夫問她是否服過化魂丹。

“在忘川河底長著一種致陰致寒的果實,整條永川河也只得幾株,地靈果七十萬年長成,七十萬年開花,再有七十萬年方能結果,再過七十萬年,才能果熟,所以得一棵永川果得二百八十萬年。等果熟,再由冥王親自開爐煉制,煉成散魂丹,據說練一顆散魂丹就要一棵地靈果。”

“這么說,凡間不會有?”

“這東西稀奇得很,凡間怎么可能有這東西。”千千簡直是聽了天下最大的笑話,“這東西邪門得很,上頭怕有人有這東西假公濟私,亂了輪回之道,散魂丹由冥王親管。在執法時,還得由天皇派去使臣監督。”

無憂默然,或許是安大看錯了,又或許是安大夫騙她的。

“你從哪兒聽來的?”千千最愛八卦,反而被勾起了興趣。

“聽說書人講的。”

千千失望地撅起了嘴,這個郡主真是多心眼的,聽說書人講到的一樣東西,也拿來問東問西。

“你說你是天上來的,可有修行珠子?”

“自是有的。”千千扁嘴,再小的仙,也是仙嘛。

“修行珠子是什么樣的?”

千千雖然覺得無憂今晚太反常,但許久沒人跟她聊天上的事,這時提起,也是興致勃勃,“怎么說呢……這么說吧,一般來說,修練到一定程度,會有一個小小的凝珠在胸腔里形成,修為越高,那珠子就越大,越通透,如果是稟性好的話,那珠子表面會象蒙了一層溫潤的光華,美得很。”

那珠子里會有東西嗎?”

“原本是沒有的,不過大多人會將自己心愛的東西蓄在里面。”

“那珠子在體內,會不會光華四射到看不見珠子?”

“修為高的,珠子離了體,倒是會光華四射,在體內卻是不能。再說無論再光華四射,珠子就是珠子,哪有看不見的道理。”

無憂深呼出口氣,那份奢望徹底破滅。

千千困意襲來,打了個哈欠,“困了,郡主也睡了吧。”

“你退下吧。”

既然散魂丹的事不可信,那么她魂魄里還有另一脈不屬于自己的魂魄就越加不可信,無需再花心思去想。

第二天,天剛亮,便起身草草洗漱,朝著‘墨隱’而去。

‘墨隱’偏僻,本就清靜。

早晨涼風陣陣,吹得院中竹葉,沙沙作響,更顯得冷清。

平兒掃著院中落葉。

寧墨坐在臺階上,看著妞子給雪蛋喂奶。

雪蛋有妞子照顧,跟吹氣球一樣胖了幾圈,圓圓滾滾愈發憨態可愛。

他聽見踏踩落葉的聲音,抬眼起來,那眼清亮冷蕭,令院子里又冷了幾分。他見是無憂,垂下瞼,仍看雪蛋。

無憂放慢腳步,走到妞子面前,見平兒端了一大碗羊奶煮雞蛋過來,問道:“是給妞子的?”

“是,公子說妞傷重,又要喂雪蛋,身體虧虛得厲害,所以得好好補補。”平兒難得的回答了無憂的問題。

無憂點頭,“我來吧。”

平兒看向寧墨,不見自己家公子拒絕,將碗遞給無憂,“妞子遭了那些打,對人有些敵意,郡主小心些。”

無憂笑著應了,接過碗蹲下身,送到妞子面前,“我叫無憂,不會傷害你。”

妞子先望向寧墨,不見寧墨出聲阻止,才重看向無憂,明明餓得直咽口水,卻硬是不去碰那碗羊奶。

直到臺階上飄來寧墨清冷的一聲,“吃吧。”

妞子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片刻間就將那碗羊奶和雞蛋吃得干干凈凈。

平兒又送來煮熟的肉塊,仍要寧墨一聲“吃吧”,它才動口。

無憂驚訝地看向寧墨,“這才送來幾天,你就將它訓成這么聽話?”

“它以前主人訓的。”寧墨轉身入屋。

等妞子吃飯,雪蛋早吃得圓滾滾地仰靠在妞子肚子上打隔。

無憂看得有趣,但見妞子對她仍存著戒備,只輕輕摸了摸雪蛋,便站起身,不敢將雪蛋從它身邊抱開。

進屋,見寧墨在藥架旁配置藥物,慢慢上前,“我有些事,想問你。”

寧墨不理睬,仿佛身邊沒有她的存在。

無憂看了一眼平兒。

平兒放心不下寧墨,只當沒看見無憂的眼色,杵著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寧墨才冷冷道:“平兒,你先

出去。”

平兒不放心地又瞅了無憂一眼,才轉身出去,帶上房門。

無憂站在那里,看著寧墨極為俊美的側影,輕嘆了口氣,“你要怎么樣,才肯告訴我?”

他持著小藥勺的手停了停,又仔細地分置藥沫,“我不知你說什么。”聲音仍然冷得沒有一絲暖意。

“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著什么……”

“我們之間,什么也沒有。”

“沙華之血怎么說?”

他手一抖,小藥勺上的藥末撒了不是一點兩點。

“沙華之血是通過你送給我的,是嗎?”無憂緊緊的盯著他。

寧墨暗松了口氣,把撒掉的藥末收拾起來,倒入身邊火盆,“你從哪來聽來的?”

無憂轉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我見著了綠鄂。”

他終于轉臉過來,“在哪里看見?”

“她和興寧在一起。”無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和綠鄂是什么關系?”

寧墨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她是我要娶的人。”

無憂微微一怔,“那我們是什么?”她越來越相信,與他纏綿的夢不是憑空而來。

他的目光不離她抓在他腕間的手,她因緊張而用力,握得他手腕微微地痛,冷聲道:“我們什么也不是。”

無憂無意識地點了點頭,笑了笑。

他們什么也不是……

就算他們之前有什么,但現在他有了要娶的人,她也只能算是過眼的云煙。

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一直糾纏,只會累人累己。

慢慢轉身走向門口。

邁出門檻才回頭過來,卻見寧墨正慌忙轉開視線,笑了一下,“你別擔心,我會想辦法助不凡把綠鄂救回來。你母親……”

“我母親的事,不勞煩郡主。”他并不想無憂與綠鄂接觸,但是綠鄂實在不能落到別人手中,特別是興寧和女皇。

“知道了,我來也只是跟你說聲,讓你別太擔心。”無憂看著他,心里不知到底是輕松了,還是更加沉重。

原來他給自己送了這許多年的沙華之血,而且沙華還是他的未婚妻,這么大的人情,叫她如何還?

不再多說什么,又重新開始配制藥物。

離開‘墨隱’,腦海里一片空白,這兩天好象知道了許多事,卻又象更加理不清頭緒。

迷茫,彷徨,更不知以后該何去何從。

不知不覺中逛出‘常樂府’,走到那架秋千旁,坐了上去,依著一邊的繩索,望著不遠處的‘常樂府’輕輕地搖。

突然發現,回來后,雖然小心翼翼,但不知不覺中,把那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家,把里面的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離開了這里,離開了這些人,又將是一個人。

孤獨感油然而生。

唇邊浮起一絲淺笑,那笑說

不出的落寞。

“姑娘,喝杯茶吧?”茶攤的老太太捧了杯熱茶給她。

無憂往身上摸著荷包,才發現沒帶錢出來,有些尷尬。

“姑娘不用了,老太婆請你喝的。”老太太微笑著,將茶向她湊近些。

“謝謝老人家。”無憂笑著接過,將茶一口氣喝了,將茶杯遞還,“老人家的茶,真好喝。”

“小姑娘,小小年紀就滿腹的心事,可不好。往后這路還長,凡事要學會放開。”老太太每次看見她,她都是眉頭緊鎖,沒有一次舒展開過,這小小的年紀,長得又跟朵還沒綻開的白玉蘭似的美人兒,實在叫人心疼。

“知道了。”無憂笑著點頭,輕撫了撫手邊鈴鐺,“我該回去了。”

“下次再來。”

“好。”

無憂離去,不遠處樹后轉出一人,眉如潑墨,目如沉水,文秀儒雅,一身白衣,袍角被風輕輕揚著。。.。



319小毒獸的寵兒

老太太擱下手中的茶碗,“公子一定很喜歡那位姑娘吧。”

不凡睨了眼老太太,微微一笑,不答。

“既然喜歡,那些話,為什么不自己跟她說?”

“她不會聽我的,老人家一把年紀,經歷的多,說的話,她或許能聽。”

老太太搖著頭,嘆了口氣,“真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看樣子都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不愁吃不愁穿的,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不凡默然,如果一生只是想著吃穿,倒簡單了許多,“老人家,我該走了。”

“老太婆看得出來,那姑娘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公子好好待她,她一定能明白公子的一番苦心。”

“我會的。”不凡笑了,背轉身,離了茶攤,笑意在唇邊凝住。

如果只需好好待她,她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也就好了,可惜……

望向遠方,幽幽地嘆了口氣。

回到‘寒梅冷香’,喚來清兒,“明兒初七,還是照著往常準備。”又指了指桌案上的一疊手抄薄子,“把這些給送給郡主,讓她務必在子時前記熟了,省得明天宋太傅過來一問三不知。”

上次躲了,這次不可能再躲。

無憂在府中又閑逛了一陣,不愿回‘暮言軒’被千千問東問西,在路口停了下來,不知該往哪方向走才合適。

不凡那邊是不敢去,寧墨那里沒得去,鳳止那邊不愿去,開心又不在,而了了又去了茶苑,也不在府中,無憂覺得**的一個府院,竟沒有自己能去的地方。

在一邊青石上坐了一陣,起了涼風,尋思著今晚子時一過就是初七,無論如何也是要去惜了了那邊的。

如果了了沒有忘了,不該太晚回來,倒不如去他那邊混餐飯吃,等他回來。

不料,剛走上石橋,就聽見身后腳步聲傳來。

回頭見惜了了站在橋下,一臉歡喜的瞅著她,笑了笑,問道:“回來了?”

惜了了看了她這一陣,喜色漸隱,現出一抹憂慮,“你……是有事找我?”

無憂尷尬地咳了一聲,“我沒地方可去,過來討杯茶喝喝,有飯吃更好。”

小毒獸居然把初七的事忘了,一會兒,尋什么借口磨到晚上啊?

惜了了松了口氣,臉上笑意重新化開,眼角的媚意橫生,“我以為你要晚上痛得忍不下,才肯過來。”

“沒忘啊?”無憂眉開眼笑,奔下橋,將他手臂抓住,往‘聽雨軒’拽,動作粗魯,“我快渴死了,趕緊幫我沖杯茶喝。”

今天一整天,就在茶攤上喝了一碗茶,就沒再沾過水,在院子里逛了這半天,除了口干舌燥,還餓是前肚子貼后背。

了了平日很注意形象,被她拉拽著,被身上長袍所絆,跌跌撞撞,哪里還有形象可言。

換成平時,他早怒了,這會兒卻只是瞪了一眼,院子里目瞪口呆的下人們,令他們不敢再看。

將無憂拽了回來,低聲道:“你就不會好好走?”

她和自己一起,好象就沒好好走過路,對他不是拉就是拽,狗吃屎都摔過幾回。

無憂聞言,低頭發現他被她這么拽著,老踩到袍角,隨時有可能摔跟斗,停了下來。

將他的袍卷起揉成一團,往他懷里一塞,拉了他繼續走,“這樣就不會摔了。”

惜了了抱著一團衣裳,露出兩條穿著雪白綢褲的腿,被她拖得一個踉蹌,長發甩到面前,遮了半邊臉,越加狼狽。

離得近的下人看見,忍俊不禁。

惜了了臉上紅紅白白,煞是好看,卻不敢再向無憂抗議,怕她再往歪里琢磨出讓人難堪的舉動,只求趕緊進屋。

無憂一條腿邁進門檻,隨著‘嗤’地一聲,眼前一花,突然見一條碗口粗細的雪白大蛇立在面前,口中吐出的鮮紅的**幾乎碰上她的鼻子。

她膽子算得上天大地大,但唯獨怕蛇。

臉‘刷’地一下,白了下去,身子一軟,往后靠倒。

緊跟在她身后的惜了了七手八腳的將她抱住,“你怎么了?”

**的蛇頭就在無憂面前,紅舌亂顫,無憂嚇得哪里還說得出話,身上更是軟得沒了力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氣大些,就將它招惹到,一口把自己腦袋給吞了。

就算她能想辦法殺了這蛇,弄得一臉蛇血,蛇口水的也惡心。

苦著臉,暗罵惜了了,熊瞎子變的嗎?

這么大一條蛇,他都看不見,還問她怎么了。

大蛇瞄了無憂兩眼,便游到了了身邊,親親昵昵貼了上來。

無憂身子一僵,往大蛇所在的反方向滾倒。

惜了了怕她摔著,將她提了起來。

無憂與大蛇剛剛拉遠了距離,轉眼變得更近,死的心都有,肚子里將惜了了罵了百八十遍,誰叫他拉她了?

摔死也強過被蛇嚇死。

再看大蛇,跟扭股糖一樣往他身上蹭,活脫脫的小兒撒嬌。

也猜到這蛇是惜了了養的。

抖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發誓,今晚痛死也不能讓這小毒物挨著她睡。

惜了了輕拍了拍大蛇,“小蛇兒今天一個人在家,有沒有調皮?”

蛇兒聽了,忙點了點頭。

無憂無語,它居然能聽懂惜了了的話。

瞟了眼面前堆著的那一大堆,翻了個白眼,小?這尺度也能叫小……世間沒大可言了。

惜了了見無憂實在怕得厲害,又拍了拍蛇兒,“去玩吧,別把你母親嚇到了。”

無憂暗呸,“我才不是它娘。”

蛇兒果然依依不舍地游開。

無憂長噓了口氣,轉身就往

門外溜。

惜了了將她拽住,“你要去哪里?”

“回去。”讓她跟一條蛇共處一室,呆上一晚,她不用活了。

“蛇兒不咬人。”惜了了拉著她不放。

無憂想著他那只手才摸過蛇,臉上即時爬起一層雞皮疙瘩。

惜了了察顏觀色,將手湊到她鼻邊,“它是香的。”

無憂有一次做任務,選地方的時候,沒注意到身邊草叢中臥了條蟒蛇,直到聞到腥臭撲鼻,**草叢才看見。

可惜那時已經無法再換地方,那條蛇雖然沒傷她,但張著大嘴,在她鼻子前一直哈氣。

她臭得險些昏過去,麻著頭皮,苦撐了一小時,好不容易完成任務,落荒而逃。

那是她最郁悶的一次任務。

見惜了了伸手過來,臉色大變,忙將呼吸屏住,哪里敢聞。

小毒獸天天與毒打交道,誰知道感觀還正不正常?

“真是香的,它是我用再加雪蓮喂大的,身上自帶著**。”

無憂瞟了眼,胖得盤不成一堆,只能勉強打個圈,在地上咬尾巴玩的大蛇,拼命搖頭,打死不聞。

想走,又被惜了了死死拉著,掙不開,憋到后來,實在憋不住了,急道:“我討厭蛇。”

蛇兒僵了一下,停下咬尾巴,抬頭向他們看來,委屈得耷拉下頭。

惜了了睨了大蛇一眼,難過地道:“它才相當于三歲的孩子,你這么說它,它會難過的。”

無憂怔了一下,剛才它卷在門邊的花架上,頭就在面前,加上它長得又很粗,竟沒留意到它實際上還不到一米長,圓圓滾滾,大眼溜圓,居然還有睫毛……

而眼神神態確實帶著稚氣,真象個小小孩童同,這么看著,竟十分嬌憨可愛。

也不知惜了了哪兒弄來的怪蛇,不過再小也是蛇啊,但刻薄地話卻不再說出口,勉強笑道:“我怕蛇。”

蛇兒將頭一歪,眼露迷茫。

惜了了握了她的手,對蛇兒道:“小蛇兒該睡了。”

蛇兒玩得正興趣,又不敢違了主人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游向屋角堆著的一堆被子。

它游上被子,卻不肯睡,又團著被子在那里瘋耍。

無憂看得完全沒了語言,這哪里象什么蛇,簡直象個調皮搗蛋的孩童。

懼意漸去,加上沒感覺到他手上有想象中的滑膩,之前的惡心去了不少。

她已經憋不住氣,聞到一股奇異的幽香,隨著蛇兒走開,那香氣淡去,奇怪的‘咦’了一聲,這蛇真是香的?

抓起了了的手聞了聞,果然是那股似蓮非蓮,似茉莉非茉莉的花香。

“以前來你屋里怎么沒看見它?”

“前陣子冷,它成日只知道睡,這幾天才醒來,醒了就一刻不肯安靜。”

無憂這才

想起,蛇是要冬眠的,“它是什么蛇?”

惜了了搖頭,“它看似蛇,卻非蛇,很溫順的。”

無憂又瞄了眼在那邊被被子纏著出不來,到處亂拱的蛇兒,啞然失笑,真是笨東西。

細看之下,發現它沒有蛇鱗,身上覆著一層短短雪白絨毛,而頭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尖角,這體型卻實與蛇相差太大,“那它是什么東西?”

“天山的雪莽。”

“天山雪莽不是滅絕了嗎?”它被稱為莽,只是因為它身體粗壯,有些象莽,其實是一種長在雪山里的獸類,以食雪山上的各物植物為生。

但雪山上的植物稀少,所以雪莽存活機率很低,最終滅絕。

“天山深處,還有一些的,只不過,已經很少,那年我去天山,無意中撿到這小家伙,它才出生不久,餓得快死了,我采了些雪蓮,將它帶了回來,居然把它養活了,現在有一歲多了。”

無憂聽說不是蛇,不再害怕,砸舌,幸好它遇上的惜了了。

這長年尋雪蓮喂它的費用,就不是尋常有錢人折騰得起的,換個人,也喂不起它。

轉頭看屋角看去。

蛇兒瘋了這半天,也累了,身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仍被裹在被子里,臉倒是從被角鉆了出來,半瞇著眼,懶懶地趴在那兒瞅她,模樣與小海豹相似,竟然可愛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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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6:39 |只看該作者
320鉆石王老五

惜了了見無憂已經不怎么害怕,便喚人打水洗手,并吩咐下人準備晚膳。

小廝回話,“早先紇公子已經吩咐人過來傳了話,說今天公子定會早回,要廚房提前備了飯菜,隨時都能開飯。”

惜了了睨了無憂一眼,“那就傳吧,叫廚房再備一份。”

小廝又回道:“紇公子吩咐過了,除了白公子的,再備多了一份的。”

“擺飯。”雖然不凡并不知道無憂中毒,初七會毒發,但不凡最擅于揣摩人心,覺察到無憂會到他這里用膳,也不足為奇,惜了了并不感到驚奇。

無憂輕扁了嘴,原來他是要管自己,不會讓自己挨餓。

“開心有沒有給你交伙食費?”

“他一窮二白,有銀子也送去了賭場,拿什么交?他就一個混吃混喝的貨。”惜了了進里間,繞到屏風后換衣裳。

無憂手托著下顎,翻了個白眼,開心天下第一盜的身份不但能瞞過蘇家大當家,還能混吃騙喝,委實是個人才。

就是不知道如果惜了了知道真相,會不會郁悶死。

等惜了了從里間出來,已經擺上飯菜,竟有兩個是她愛吃的小菜,咬著筷子,鬧不明白不凡到底是在生她的氣,還是沒生氣?

這個人的心思,真叫人看不透。

除了開心,惜了了極少與別人一起用膳,見無憂吃飯雖然說不上粗魯,卻也不象大家小姐那般小心翼翼,喜歡吃的也就多吃幾口,不喜歡吃的,絕不因為是放在自己面前就強迫自己,隨意全不約束。

不由地多看了她幾眼。

無憂抬眼起來,摸摸自己的嘴角,沒有飯粒,迷惑問道:“有什么不對?”

他偷看她,被她逮個正著,有些難為情,臉蛋微微泛紅,“你和開心真象,怪不得他那么喜歡和你一起。”

“他跟你說的?”無憂倒不覺得自己和開心有什么象的,不過在開心面前無需約束,可以放開行事,比對著別人隨意自在些罷了。

“他沒說,但我看得出來。”開心三番兩次的來壞他的好事,他再不懂男女之事,也是有感覺的。

“別胡思亂想。”無憂挾了塊臘排到他碗中,“你正長身體,多吃些。”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臘排?”惜了了看著碗里的臘排,眼里閃過一絲詫異。

“很好猜。”一桌四菜一湯,無憂指了指自己喜歡的兩個菜,“這是我喜歡,那么剩下的就應該是你喜歡的。”

這餐飯是不凡叫人來吩咐的,不凡心有七竅,既然叫人備下她喜歡的,就不會怠慢了惜了了,除了她喜歡,就是惜了了喜歡的了。

“你心思細密,跟不凡……也挺象……”

“你是不是想說,怪不得不凡也這么喜歡我?”無憂趕緊將他的話打斷。

惜了了小羽扇一樣的長睫毛扇了兩下,臉紅過脖子,諾諾地道:“難道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無憂擰緊眉頭,一會兒開心,一會兒不凡的,這飯還要不要人吃了?

惜了了不知她為什么突然翻臉,怔在那里,輕咬了下唇,不知該說什么。

無憂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趕緊吃,再不吃,我拿去喂你的寶貝蛇。”

“它不吃這些。”

“不吃,灌它吃。”

惜了了愕了一下,瞅了一眼在屋角團成團,聽無憂說要灌它吃這些東西,嚇得死閉著嘴,往被子里縮的蛇兒。

再看無憂,滿眼是笑,知她是說笑,也不由地笑了,無憂雖然刁蠻,但真的很可愛。

他笑起來媚眼如絲,無憂看著看著,就有些發呆,心里感嘆,這才十六,再過兩年,不知還要美成什么樣子,這叫女人還怎么活。

如果能回二十一世紀,得跟冥王打個商量,把了了一起拐回去,賣給哪家制片公司,她當個經紀人,就能一輩子不愁吃喝,再不用天天為失業犯愁。

想到冥王,不由一嘆,不知他現在怎么樣了,而鳳止到底與他有沒有關系?

“想什么呢?”

“想把你賣了……”無憂想著冥王,聽見問話,想也沒想地回答,話出了口,發現惜了了臉色有異,醒起自己沒動腦子說出的鬼話,有些尷尬,擠了個笑,“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離開,能把你一塊帶走就好了。”

“真的?”惜了了大眼忽閃,美不可方物,“你真這么想?”

“嗯,過去了,你掙錢養我,我就不用擔心吃穿了。”無憂清醒過來,回到現實,自己本來就是這里的人,再回二十一世紀怕是不可能了,何況還想帶個古袋美人穿越,更是不靠譜的事。

穿過去了,他只怕不是進制片公司,而是進了研究所,被人當活標本研究。

“那就不用去你那里,過些日子,你隨我回去,我養你。你想要天下最好,最貴的任何東西,我都能給你弄來,無需擔心吃穿。”惜了了心情大好,興奮的濃密長睫毛更是扇得厲害。

“象養它那么養著我?”無憂朝屋角蛇兒努了努嘴,那家伙吃雪蓮大長哦。

“也好。”惜了了‘撲’地一聲笑。

“免了。”無憂翻了個大白眼,怎么在二十一世紀就沒能遇上個這樣的鉆石王老五,要不然也不用落迫得天天數著荷包過日子。

將將吃完飯,清兒就送了厚厚一疊書本進來,“公子說,請郡主今晚務必要把這些全看了,明兒好應付宋太傅的抽查。”

無憂眼珠子都險些滾了出來,“這還要人睡覺不了?”

“公子說,郡主過目不忘,這點東西難不了郡主,也就一夜的事。”清兒有些幸災樂禍,強忍著不表示出來,可眼角卻笑意難抑。

無憂瞪了他一眼,有其主必有其仆,她敢肯定,這是不凡故意整她的。

“如果看不見呢?”

“公子說了,這次如果明天對上不宋太傅的問題,他是幫不上郡主的忙了,郡主您自個罰跪。”

“不是幫不上,是不肯幫吧?”無憂牙根抽著冷風。

“這個問題,得郡主自個問公子。”清兒身上冷嗖嗖地,勉強擠了個笑,“公子還有吩咐,如果郡主有不明白的,可以隨時去問他,他今晚不辦公事,休息……”

無憂這氣更不知打哪兒出,他這是故意氣她呢?讓她看一夜書不得睡,他卻睡大覺。

打鼻子里哼了一聲,咬牙道:“如果我看不完,明兒出了差錯,我說什么也得拉上他一起受罰。”

想安穩睡覺?沒這么好的事。

清兒驚訝地抬對向她望來,“公子還真算著了,說郡主絕不肯自個擔待,挨打也得拉個陪打的。”

無憂扁嘴,“那又怎么著?”

清兒道:“公子說,如果郡主答應一件事,就教郡主一個辦法,最多一個時辰就能看完。”

“什么事?”無憂呲牙,這個奴才跟他主人一樣可惡,恨不得一腳把他跺出去。

“郡主跟人約會的時候,他陪郡主一起去。”

“人家說了,只見我一人,帶不了他。”

“那郡主就慢慢背書了。”清兒彎了彎腰,轉身就走。

“你家主人沒別的話了?”

“還有一句,不過小的退到門口再說。”清兒停了停。

“為什么?”

“怕郡主拿東西砸小的。”

無憂目瞪口呆,這奴才……

惜了了在一邊翻著那些書,眼角噙笑,偷瞥無憂,見無憂看來,合了書頁,看向別處,神色古怪。

無憂掛記著不凡還有什么話,沒問。

清兒果然走到門口,才停下,道:“公子說,明兒郡主答不上來,也是死路一條,早死早超生,那約會自然也用不著去了。”說完不敢看無憂,一溜煙地要溜。

無憂面如鍋底,喝道:“回來。”

清兒站住,瞄了一眼,她手邊茶杯,卻不肯靠近。

“回去告訴紇不凡,我答應他就是。”無憂真有砸死他的心。

“公子說,書里已經圈點了重點,郡主只需看圈好的就好,宋太傅腦子死,來來去去也就那些問題。”清兒說完,再不敢留,比有十只狗在后面追,還逃得快。

無憂怔了一下,飛快翻開手邊的書本,上面果然已經圈圈點點,批注得明白,正是不凡的手筆。

剛才她只要揭一揭書頁,就能發現,可她氣不凡說的那些話,硬是連一根指頭也沒去碰這些書本。

偏偏不凡就吃準了她不會碰。

無憂一口氣堵在胸口,臉由白變紅,再由紅變黑,門外清兒,早跑得只剩下個影子。

無憂這才想起惜了了方才的怪表情,將書本往重重一摔,“姓惜的,你明明看見了,怎么不告訴我?”

惜了了很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是生意人,怎么好隨便去破壞人家的買賣。”

無憂嗆得一陣咳,這算哪門子的買賣,根本是詐騙,而小狐貍是知情不報。

再說直白些,就是他們串通一氣,她越想越氣,豎著眉頭,一把將惜了了按倒在軟榻上,揪著他的衣襟,看著身下冰雪一般的人兒,怎么也打不下手。

躊躇了半天,冷著臉道:“你信不信,我叫你吐上一晚上。”



321 願望

了了垂下眼,抿著嘴微微一笑,白皙的面頰浮起紅暈,“我現在不大會吐了。”

無憂愕然,繼而笑道:“你以為我會上當?你說不吐,就不咬你?”

惜了了沒料到她​​會不信,有些訝然,上次她咬他,他也沒吐的,她忘了?

突然坐起身。

他雖然年紀不大,卻比無憂高了不少,無憂坐他身上,與他正好對了個臉對臉,鼻尖幾乎碰了鼻尖。

無憂垂下眼瞼,他泛著珠光的唇瓣與自己只得一寸之隔,怔了,一時間,反而咬不下口。

了了也垂下眼,看向她的唇,慢吸了口氣,驀然抬臉向她唇上咬下。

無憂驚得睜大眼,小毒獸又在咬她?

了了心臟砰然亂跳,自己先慌了神,但咬著她的唇的那種軟軟的,香香的感覺,真的很好,壯著膽子又咬了兩下,才慢慢退開,“真不會再吐。”

無憂半天才回過神,哭笑不得,她不是不記得小狐狸咬過她,只是一直認為他是被她威脅,所以才強忍著。

而現在他居然公然敢咬她?

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惜了了那怪毛病能改掉,就能正常的結婚生子,是再好不過。

半瞇著眼,近距離地瞅著他。

惜了了被她看得手足無措,視線東閃西避,就是不敢正眼看她。

無憂不由又犯了疑心,會不會是這小子死要面子,故意逞能?

微蹙了眉心,要不試試?

他長得這麼漂亮,像一枚可口的草霉,啃他幾口,自己有嫌不虧。

說做就做,突然抓著他領頭將他拽近,張口照他嫩紅如花瓣的唇上含下,剎時間,只覺得口中香香軟軟,可口美味,越加不捨得將他放開。

無憂對男女之間的親親吻吻,也沒多少經驗,以前一個人,也沒想過要與人交往,雖然不時會看見深吻、淺吻的字眼,但怎麼個深吻,怎麼個淺吻就全然不知其法,只能怎麼舒服怎麼來。

苦了惜了了,被她胡啃亂咬,又麻又痛,哪有什麼舒服可言,但心裡卻像揣了只活蹦亂跳的小鹿,在胸膛裡亂竄,好像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鼻息間又全是她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又羞又喜,小臉通紅,那些痛癢,不舒服也全變成了舒服,臉上火辣辣地,身上卻酥麻了半邊。

手遲疑著握上她的纖細腰,只覺又柔又細,好像用力些就能折去,心跳越加沒了頻率。

無憂佔他便宜可以,被他佔便宜可不行,即時停下對他的襲擊,退了開去。

惜了了將她拉了回來,反身將她半壓在身下,望著她的眼,媚氣的丹鳳眼,羞澀中燃著兩團火,臉上的紅很快傳開,連耳朵尖都紅得透明,吞嚥了好幾下,才結巴開口,“無憂……我……我……我想了……”

“想什麼了?”無憂方才雖然是半惡作劇,半試探地欺負他,但過程中不是沒有心動,這樣誘人的小東西,誰看了也會產生佔有慾望的,何況這隻小刺猬,這時還溫順得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心頭也是七上八下,有些慌神,對他的話並沒上心。

“想……想……上次千千,給我……給我看的那……那些……”

“哪些?”無憂迷茫,惜了了粉臉越加紅得像要滲血,咬了唇,再也不好意思開口。

無憂想了想,恍然大悟,“春……宮?”

惜了了恨不得挖個洞鑽下去,僵了一陣,卻點了點頭,“你教我。”

無憂將臉一撇,“沒空。”那些東西,她只會畫,怎麼真槍實彈就不會了。

順便瞅了身邊桌上那大疊的書本,再是圈點過,也是這麼厚厚一疊啊。

惜了了也知道那些書本關係到她明天過關,她有書要背,晚些毒發作起來,便背不了了,今天實在不是想別的的時候,“那下次?”

“再說吧。”

惜了了對女人的抵觸,才將將有所好轉。

無憂不敢直接說沒興趣,將他重新打回原型,只好含糊搪塞。

感覺身後有動靜,回頭,卻是蛇兒以為他們在打鬧,歡愉地蹦竄過來湊熱鬧,但知道無憂不大喜歡它,不敢上榻,咧著嘴,像是笑的樣子,在榻邊亂晃。

見無憂轉頭看它,晃得慢了下來,歪了歪頭也看無憂,一臉的天真。

等了一會兒,不見無憂有趕它的意思,就延著臉,試著向她湊近,怎麼看怎麼像是討好的神情。

它雖然不是蛇,又長得圓圓滾滾,嚴重得嬰兒肥,但終究是長成了條形,無憂對它不似之前懼怕,但仍有餘怯,不自覺得往後縮,離它遠些。

蛇兒笑著的嘴僵住,慢慢合攏,大眼眨巴了幾個,沮喪地耷拉下去,灰溜溜地遊回屋角的被子團,盤成圈,無聊在晃尾巴,遠遠瞅著他們。

無憂看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

蛇兒神情一振,頓時來了精神,身體又微微立起,無憂臉一沉,又喪氣地將頭耷了下去,繼續搖尾巴尖。

無憂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小狐狸的這隻寵兒,也煞是有趣。

惜了了挨著她一同看蛇兒,知無憂怕它,也不喚它過來,道:“蛇兒,好像很喜歡你。”

無憂將自己從上看到下,想不明白,自己哪兒招這怪東西喜歡,“你平時就將它關在這屋裡?”

她雖然不懂養雪莽,但旦凡動物都喜歡自由,它既然長在雪山上,也必是喜歡自由自在的,天天困在了了的這屋裡,也難免悶得難受。

“它晃眼看象蛇,加上年紀又還小,不識得自保,怕別人將它當蛇打了,所以不敢亂放。只能我有空閒的時候,背了它出去林子裡玩玩,但我空閒時間實在有限,所以它終日關在這屋裡,也免不得寂寞無聊,成日在屋里胡亂搗蛋。”

惜了了瞅著愛寵,有些難過。

無憂輕拍了拍他的手,“等雪蛋大些,在後山圈塊地方出來,任它們玩耍,那片林子那麼大,夠它們玩的。”

話說了口,又有些後悔,她都不知還能在這里呆多久,能不能有機會圈地方給它們玩,實在是說的早了些。

惜了了將她眼裡的猶豫看在眼中,反拉了她的手,“我們以後尋個地方,買一座山頭給它們玩,豈不好過這後山?”

“好啊。”無憂相視而笑,不管她以後在哪裡,惜了了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她也會為他高興。

看著惜了了甜美的笑容,有些心酸。

不知他找到沙華,會怎麼對她。

沙華是寧墨的未婚妻,傷了沙華,寧墨定會痛苦。

但他父親為了沙華,拋棄他母子這許多年,還令她​​母親鬱鬱而死,這些怨氣,​​他又怎麼咽得下。

無憂輕噓了一聲,以後的事,誰說的清呢,何必提前自尋煩惱。

“我要背書了。”

“好,我去餵蛇兒。”

蛇兒一聽有吃,一掃臉上鬱悶,嗖地一下立了起來,眼巴巴的瞅著了了。

無憂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東西,比看書有趣。

皺著眉頭,暗罵不凡,整天變著法子折騰她。

但宋太傅是母親身邊的紅人,得罪不得,臭得臉開始翻弄起書本。

那些書本盡是些'古人云……什麼什麼矣……”

看得無憂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實在不明白學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更不明白母親弄宋太傅這麼個活古董在身邊,又能起什麼作用。

開始同情興寧,那麼混賬的性子,卻也要受宋太傅的折磨。

哀怨著這兩時辰怎麼過,恨不得快點毒發,再病上一陣,明天宋太傅來,就說病得糊塗,什麼也記不得了。

可惜這毒硬是不發作。

等惜了了餵了蛇兒回來,無憂已經趴在了桌案上,睡得雷打不動。

了了心想,她能睡會兒,補充些體力,一會兒痛起來,也能頂得住些。

抖開絲被,輕輕蓋在她身上,在白紙下寫下:“無憂睡了,明兒宋太傅出題,你自個設法應對。”

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捉了只鴿子,綁在鴿子腳上,放飛。

不凡收到信箋,無憂搖頭……果然……

擱下信箋,渡到書案後,捲了衣袖,洗缸煮酒。

神態慎重認真,每一個過程,他都做得很仔細,不容有絲毫馬虎。

清兒引了個人進來,“公子,家旺來了。”

不凡往小爐子裡加了塊炭,又拿起鵝毛小扇輕輕煽火,才問道:“是有什麼事嗎。”

家旺是不凡安插在宋太傅身邊的心腹眼視,“我不知這算不算事,總覺得蹊蹺。”

“說來聽聽。”不凡院裡的人盡是心腹,這時候別說不會有人來回走動,就算有,也斷不會將這院中任何事外傳。

“公子可記得,郡主身邊的一個曾嬤嬤?前兩年犯了事,被公子趕出府的那個。”

“記得,怎麼?”

“今天宋太傅將她召來了,這些年,宋太傅對我已經很信任,可是今天曾嬤嬤一來,他就我離開。不光是我,這些年一直打他身邊服侍的老僕也給支開了。我尋思著,如果不是什麼事,宋太傅定不會如此。可是早年失勢的嬤嬤能翻出什麼浪,奴才想不出來,所以就過來跟公子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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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7:13 |只看該作者
322生日忌日

(二更)

不凡煽火的手慢了下來,低頭沉思,過了會兒,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復抬頭起,臉上已是平素的溫文,“你做得很好,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是,那奴才回去了。”家旺怕出來久了,引人懷疑,不敢久呆。

“好。”不凡坐到案后,拿起桌上翻開的書,一邊煽火,一邊看了起來,好象什么事也沒有。

清兒迷惑道:“宋太傅那老狐貍一直對公子不滿,想方設法的尋公子不是。這馬上又是初七,老狐貍這時候尋曾嬤嬤肯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難道公子不想點辦法對付?”

“你認為能如何?”不凡目光不離書卷,有些漫不經心。

“曾嬤嬤是個財迷,要不我們打點些銀子,套套她口風?瑞嬤嬤活著的時候,她跟瑞嬤嬤一直有來往,公子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她定然不敢將這事往外捅。”清兒隨不凡多年,這些人和事,自是清楚的。

不凡抬眼起來,笑了,“小猴兒長進了不少,也識得揣摩人心了。”

清兒被主人一夸,難為情地搔了搔頭,“整天跟著公子,總要長點心子的。”

不凡又笑,“你說的不錯,她斷然不敢拿出去亂說。但是曾嬤嬤這個人,雖然沒什么大膽量,嘴巴子卻是厲害,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活,比泥鰍還滑。她肯去見宋太傅,就說明宋太傅給了她不小的好處。

第一我不知宋太傅給了她多少好處,我們去打點,給少了,她不買賬。給多了,她能在宋太傅面前一套說法,在我們面前又一套說法。

不管哪套說法,她都會把自己編排在外,東窗事發,她沾不上半點半系,反倒是我們捉泥鰍不成,惹一手腥。”

“難道就沒有點辦法,這么坐著干等?等人家的刀落下來了,再想法子,就遲了。”清兒有些著急。

不凡笑而不言。

清兒還想再問,聽外面傳來子時的更聲,閉了嘴,退了出去。

雖然天氣已經暖和,但‘常樂府’依山水而建,夜里山風陣陣,仍冷。

便在廊下攏了火盆守著門戶。

隨著門輕輕合攏,不凡臉上的淡然溫和漸漸褪去,化成一抹苦澀。

陣陣酒香從酒殼中飄開,醉人心脾。

不凡舀了小半勺嘗了嘗,眸色微沉,擱下酒勺輕嘆了口氣。

用他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道:“娘,又是一年了,這些年來,孩兒怕露了身份,從來不曾給您燒過一張紙,您有可怪孩兒無情?”

他漆黑的眸子慢慢濕潤,如浸了水的黑寶石,清澄剔透,望到深處卻烏沉沉,不見一點光亮。

斟了三杯酒,一一倒進身邊竹炭,又道:“孩兒的酒,已能煮得和母親當年煮的一般無二,娘覺得如何?”

看著酒滴滲進竹炭,漸漸化開,很快再不露一點痕跡,將沾了酒的竹炭放入爐中,眼里慢慢儲上淚。

十五年了,今晚是母親第十五個忌日。

微仰了頭,將涌上的淚咽了下去,“四弟還好,一會兒也會過來喝上兩杯。三弟還沒有下落,但只要他活著,孩兒一定會找到他。”

他說完吸了吸鼻了,勉強笑了笑,“開心和三弟的性子真的很象,也愛喝孩兒煮的這酒,這些年也沒少喝,年年這天,都會聞著酒香過來,也算暫時代三弟喝下了。”

咽下去的淚再次涌上,眼眶微微泛紅,停了一會兒,等情緒平穩才接著道:“兒時一直聽母教導,什么都能忘,絕不能忘了寧家的恩情。寧岸雖然已故,但他的孩子了了,娘是年年看見的,無論如何,孩兒都會保著他周全,請母親放心。只是今晚,他怕是沒空來喝酒了。”

不凡苦笑了笑,那孩子和他竟然喜歡上同一個姑娘。

開心的母親叫金鈴,和妹妹銀鈴是一胎所生。

他家世代是桫欏一氏的忠仆,他們家的孩子,無論男女長到五歲就會送去挑選,合格的留下習武,成年后考核過關,就成為桫欏王的內侍親兵。

對他們家族而言,能成為桫欏王的內侍親兵,是最大的榮譽。

她五歲那年,被選中,而妹妹天生不足,被淘汰。

他們家世代忠誠,桫欏王對他們一氏極好,就算有疾癥被淘汰的孩子,也不會舍棄,必送去醫治,然后再配上個好人家,一生雖然不能有大作為,卻也能象尋常人家子女一樣平安過日。

于是,她被送去山里學武,而妹妹卻被送去醫治疾癥。

那時父親是桫欏王的親兵隊長,母親卻是教導她的武學的教官。

正因為這樣,她和妹妹逃脫了那場屠殺。

而她們的在城里的家人,包括她的父親和哥哥姐姐,無一幸免。

很早以前,桫欏王便察覺天下眾國君不安份之態,料到爆發是早晚之事。

就秘密分了一支親信,暗中助他打下一片天地,自立為王,建朝南朝。

后來桫欏后產生一對雙胞胎,照著皇族規矩,一生一死。

桫欏王暗中將體弱多病的長子送往南朝,為南朝幼主。

將女兒留在身邊教養。

母親得到消息,強忍悲痛,將所有孩子散去,隱藏起來,留下桫欏一氏的暗號,等候小主召喚,東山再起。

帶著她去接了妹妹,前往南朝同,等候小公主。

等到小公主,她和妹妹就成了公主的貼身丫頭。

妹妹體質不能習武,打點著公主的起居。

而她則一邊陪公主學習,一邊接著隨母親學武,技成以后,自然也就成了公主的貼身侍衛。

后來她和妹妹給公主陪嫁到北齊,公主為了她們能夠自由,不受皇家約束。

不象別的娘娘一樣,將自己的陪嫁丫頭送給皇上,以求得到更多的皇寵權位。

而是讓她們自嫁心愛的男人。

妹妹到是嫁了心愛的人,放出了宮,直到后來有了小皇子,物色不到放心的人,才重新進宮奶小皇子。

而她從小習武,功夫又好,尋常男人看不進眼。

在宮里無意中救下一個,也就是開心現在的爹阿福,那次救他時受傷,再不能生育。

如果她再嫁男人,必被婆家看不起,難以得到善待,她心高氣傲,哪能容得被人看低。

越加不肯出宮嫁人,就一直留在宮里,教公主的女兒和兒子功夫。

后來太子出事,長公主失蹤,自家公主裝瘋扮傻,為了保她太平,將她調去三皇子那邊,照顧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開心。

直到隨公主回南朝,遇上敵兵。

公主將三皇子的小手交到她手中,含著淚看著她,什么也沒說。

但她明白,公主是將三皇子托付給她。

她固然一身好本事,但他們一百來人,會功夫的不過幾十人,對方卻是上百的好手。

如何能敵,她一直護著三皇子,身中數刀,終是無法支撐,抱著三皇子滾倒在地。

眼睜睜看著鋼刀砍下,再無還手之力,閉上眼,心想,要負了公主所托,保不了三皇子了。

等了會兒,鋼刀沒砍在身上,睜眼,卻是一直戀著她的那個侍衛,砍翻了敵兵,將她救下。

拼死想保護她和三皇子逃出去,可是對方人多,他雙拳難敵四手,最終倒在血泊中。

當時一百來人,已經被屠得七七八八,尸橫遍野。

她知道逃不了了,便將開心壓在身下藏著。

侍衛拼著最后的力氣,爬到她身上,用自己的身體,將她護住,示意她裝死。

對方的人在最后清查時,鋼刀自他背心刺下,直刺入她的肩膀,他的溫熱血滲入她的嘴中。

那一剎,她看見他眼里沒有一絲后悔,只有濃得化不去的柔情,甚至唇邊還浮上一絲似有非有的笑,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能……死在……你身上,值了。”

公主落難,便放他離開皇宮。

他卻因為她,不肯走,而她一直嫌他不正不經,不把他當一回事,沒想到最后卻是他拼命護她。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斷氣,他一直到咽氣,眼都沒眼開過她的眼。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痛苦。

懷中三皇子,一直沒有動彈,她以為他也被那一刀穿透死去。

等那些屠夫離開,不知過了多久。

有人來翻弄尸體,不知尋找什么,卻發現她還活著,四目相對,竟是她曾救下的那個人阿福。

阿福看著滿面是血的她,怔了一下,扯著袖子抹去她臉上的血,確認是她,忙將她身上的侍衛翻開。

銅刀從她肩膀上撥出,劇痛讓她清醒,慌忙查看身下三皇子,才發現那一刀沒刺上他,他不但沒死,還眼定定的從尸體縫中看著所發生的一切,只是被兩個大人壓得久了,身體麻木,不能動彈。

她對阿福說,懷中是她的孩子,身上護著她的,是她的丈夫。

至于阿福信不信,她就不管了。

好在阿福也不多問,將她扛起,又將三皇子挾在腋下,向黑夜中隱去。

她被阿福扛在肩膀上離開,看著公主衣衫不整,掛在樹上,隨風擺動的身影。。.。



323混帳小子

尸體遍地,金玲已經無法看清哪具尸體是那個侍衛的,他護她而死,而她卻連他臉上的血都不能給他抹一把。

妹妹和小皇子更不知死在了何處,心疼如絞。

從此后心灰意冷,如果不是三皇子還活著,她真不愿活下去。

在離開北齊的那晚,不知是不是公主有不好的預感,竟告訴了她一個天大的秘密。

長公主長寧和太子峻言未死……

南朝皇上的無情,讓她絕望,不敢再回南朝。

她跟隨阿福,隱姓埋名,終日舔著傷口渡日。

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將三皇子養大成人,希望能有一天,能尋到峻言和長寧,三人聯手查到幕后兇手,重建桫欏王朝,為所有死去的桫欏氏,以及那個侍衛報仇血恨。

三皇子經過那一晚后,沒流一滴眼淚,不吃不喝地呆坐了三天。

三天后,突然叫她娘,叫阿福爹,至于之前的事,卻忘得一干二凈。

她驚訝之余,也有些慶幸,那些不堪往事,暫時忘了也好。

等以后他長大,有了本事,她再告訴他。

阿福帶著受傷的她和開心逃離,為了保她和開心的性命,與她夫妻相稱,說孩子是他的,起名開心。

為了永遠記住那一晚,將出事當天定成開心的生辰。

這一日不是他出生之日,而是重生之日。

但阿福說這日子太過敏感,怕招惹是非,才又改前一天。

她和開心雖然逃過那劫,但她身上傷重,照顧不了開心。

而開心年紀又小,雖然打三歲就跟著她學功夫,但始終是只得幾歲的孩子,在這種混戰的情況下,充其量不過是比別的孩子敏捷些,無論她再怎么抵死相護,也難免磕撞受傷。

逃是逃了出來,卻也鼻青臉腫,身上多處刀傷,十分顯眼。

阿福初發現她們時,從開心穿著就知道他是皇子,只是金鈴不認,他也就當作不知,絕口不提。

但官兵收尸時,發現人數不對,少的還有皇子,必四下里暗中搜捕,如果沒有里外的勾結,豈能有這么大規模的屠殺慘安。

無論是哪方的官兵找到金鈴和開心,她同樣難逃一死。

金鈴和開心一起,目標太大,容易暴露。

阿福便借靖王妃回西越,召他進宮見面的機會,偷偷將開心一起帶進宮。

本想請靖王妃相助,開心卻神使鬼差的得到祥云公主的青睬,被送進了祥云公主的府中,躲過追查搜捕。

開心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的連靖王妃也瞞下了,阿福這些日子一直卡在噪子眼上的心,才算放回胸膛。

金鈴知道侍衛的哥哥曾經也是宮中侍衛,一次為主人擋了一箭,羽箭穿心而過,當場死亡,丟下一個癡傻兒子。

侍衛癡情于她,一直未娶,哥哥死后,只是在宮外私養著哥哥的這個傻孩子。

金鈴托著阿福尋到那傻孩子,接來養著,就說是他們的大兒子。

阿福與金鈴以夫妻相稱,單獨照顧金鈴的傷勢,被人問起,只說是遇上匪人。

那些人要找的是皇子,雖然金鈴身上的傷痕蹊蹺,但阿福一身的市井味道,怎么看都與皇家的人扯不上關系,又帶著個傻兒子,對他們自不會再有懷疑。

等金鈴傷好,已經是半年后,將開心接回來時,那件事的風波已過。

后來又有王妃相助,混在游民之中,入駐新村,他們一家四口才算是在市井中,真正地安下身來。

阿福對開心和傻孩子視如己出,吃穿用雖然簡單,卻絕不讓兩個孩子挨餓受凍。

他所會的,更是對開心傾囊相授。

阿福雖然長得瘦小,貌不出眾,但他的那聲絕頂的輕身功夫,金鈴是再清楚不過。

他所做的一切,金鈴看在眼中,雖然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心里卻是感激。

她和開心住上一陣,發現他忘的不但是過去的事,就連過去所學的所有皇家禮儀,教養等等,但凡跟過去扯得上關系的任何,全不記得。

就連說話舉止都象完全變了一個人,再沒了以前的皇家的高貴尊雅之氣,反倒真象是市井之徒教出的孩子。

金鈴自小與皇家為伴,雖然習武,但卻是照著皇家女伴的身份來教養的,這樣的開心,讓她心酸,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

如果他如同以前那樣,反倒容易被身邊的人排斥,欺負。

但后來,卻發現他終日跟附近的小朋友雞斗打架斗毆,后來又迷上賭搏,大惡沒有,烏煙瘴氣的蒜皮小事卻沒一日斷過。

告狀的人踏平了他們家的門檻,幾乎隔三岔五的就有人來拆他們的屋子。

每次都是阿福拿錢出來打發。

阿福在錢財上,平時小氣得很,活脫脫的就一個市井小人,但有人因為開心找上門,他卻從不吝嗇,只求孩子沒事。

金鈴沒有夫妻之實,心里過意不去,只能教育開心。

或是,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全不管用。

開心照樣三天兩頭的在外面惹事。

開心一想到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心里就痛苦不堪,巴不得阿福和金鈴使勁揍他,起碼這樣,他還會知道痛,知道自己還是個人。

可是阿福表面上,日日拿著掃帚捙他,掃帚真落在他身上,卻哪里會傷他,只不過是風聲大雨點小的嚇嚇他。

開心心里明白養父對他的疼愛,但他在皇家長大,明白要想人家不對養父和養母產生懷疑,只有一個法,就是他比市井小人還市井,讓人無法將他與皇子聯系在一起。

每次看著爹娘為他氣憤,難道,他心疼如絞,卻只能含淚忍著。

金鈴再堅強看著這樣的扶不上墻的他,不知哭了多少夜。

阿福也不懂得勸人,只是遞著帕子給她,“孩子尊貴慣了的,一時間不習慣這樣的生活,心里難過,你別怪他,長大懂事了就好了。”

好在開心除了這些混帳事,對金鈴和阿福極為孝順,對傻孩子也是敬如兄長,百般愛護。

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無論開心再爛,再混帳。

仍如在宮里時那般聰明好學,一點即透,又能靈通百變,將她和阿福的一身功夫盡數學去。

到得后來,開心的功夫到底有多高,連她和阿福都無從知道。

但功夫越好,越是惹眼,金鈴從小告戒他,在外面就算被人打死也不許顯露功夫。

否則,他就等著給她收尸。

或許是威脅有效。

這點,開心倒是聽了。

由于阿福受靖王妃的照顧,日子過得還算太平,這樣的太平直到長樂郡主興寧招夫告終。

阿福希望開心能得個好身世,不用象他一樣見不得光,就同意了王妃的請求,只要金鈴答應,就送開心入府。

金鈴尋思著,或許可以借靖王妃這層關系,尋到太子和長寧公主,并查到當年屠殺公主和小皇子們一事的真相。

再加上王府中的規矩,或許能讓野馬一樣的開心收收心,不再這么成日和那些小混混們廝混不學好,也就沒有反對。

開心聽說要進府受約束,死活不肯,在家打滾懸梁地又跳又鬧,最后受不得阿福舉著掃把繞著村子追了幾十圈,全村的人出來當看猴戲一樣圍觀,勉強同意進府。

哪知開心這一進府卻在金鈴傷痕累累的心口,再次烙上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

開心進府了,不能天天回家,傻孩子想開心得慌,鬧著要見開心。

王府豈能是尋常百姓隨便進的,金鈴自是不允。

傻孩子雖然傻,卻不是完全不知道事情。

有一次聽村頭的老張說要去‘常樂府’送東西,就偷偷跟在了老張頭后頭,居然當真到了常樂府后門口。

恰巧遇上興寧回府,坐在車里聽見孩童喧鬧,揭簾看見一幫孩子在逗一個傻子。

那傻子被人擲得一身泥巴也不惱,只是嚷著要進府尋開心。

興寧被開心不搭理,正一肚子氣,悶得難受,聽說是尋開心的,便下車戲弄傻孩子,用來出氣,報復開心。

指了身邊結了冰的河塘,“你去給我捉一條魚,我就帶你見開心。”

結了冰的河塘,下去了,哪里容易上來。

傻孩子不懂,只聽說捉了魚就能見著開心,樂哈哈的答應,真的蹦下河塘,塘上結冰受不得力,裂陷下去,傻孩子滾進冰洞,落入水中。

恰好開心回來,見圍了一堆的人,不知何事,但在人群外聽了個大概。

‘常樂府’離家步行得近一個時辰,他沒想過會是自己家的哥哥。

但不管是誰,也是一條人命,推開人群,跳下河塘,將正漸漸下沉的人拉住,才發現是自己哥哥。

頓時慌了神,七手八腳將哥哥拉上岸,哥哥已經閉過氣去。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哥哥醒來。

傻孩子見了他,卻笑了,將手中捉著的一條魚捧到他面前,說:“她說,我捉到魚,就能見著你。我捉到了,真的就見著了,她沒騙我。”

開心抱著凍得臉色發青的哥哥,不知如何是好,脫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將他裹住,可是自己也是渾身濕透,衣裳上的水很快結冰,又哪里保得了暖。

今天是這個月最后一天,謝謝大家對果子的支持,明天開始是這一年中最后的一個月,希望大家在這一年的最后一個月,開開心心,完滿渡過2011年。



324開心祭母

府中下人雖然懼怕興寧,但也怕鬧出人命,趕緊脫衣給二小。

然天太冷,傻孩子在冰水中太久,凍裂了血管,血從鼻子和嘴角滲出,還沒等濕衣脫去,抓著魚的手就軟軟垂下去,再也沒醒來,只剩下那條魚在岸邊垂死掙扎。

開心整個人都傻了,腦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興寧卻沒事一般,丟下一句,“一點不好玩。”轉身要進府。

那一剎,開心所有恨和怨全爆發出來,放開哥哥,突然竄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卡住興寧的喉嚨。

眾人想救也是來不及,將開心死死抱住,用力摳他卡著興寧脖子的手指,可怎么摳也摳不開。

如果不是開心在冰水里凍了那一陣,手僵得不聽使喚,當場就能將興寧掐死。

再加上那些人千方百計阻止他用力,興寧雖然被卡得吸氣少,出氣多,但終究是吊著一口氣。

興寧捉弄傻孩子時,就有懂事的下人怕鬧出人命,趕緊溜進府尋找王妃。

王妃及時趕到,才從開心手下救下興寧。

那時開心才十一歲,王妃暗幸興寧沒事之余,也暗贊自己沒看錯人,阿福的兒子確實非他人能比,只是性子頑劣難訓,好在年紀尚小,可以慢慢訓化。

興寧死里逃生,也受驚不小,大病一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得以下床,從那以后,再不敢招惹開心。

傻孩子死后。

王妃親自將開心和傻孩子的尸體送回小村。

金鈴看著那個人唯一的親人慘死,而開心面死如灰,一雙眼卻燒得通紅,又恨又痛。

但讓開心進府,是她答應的,也不能把這恨加在阿福身上,只能恨自己,自那以后,對任何人越加的冷淡,包括阿福。

王妃厚葬傻孩子,又在靈前守了三夜,代女兒賠罪。

金鈴知道王妃是看在阿福的面子上,才會如此,但她不稀罕。

人都死了,做這些有什么用?

為了開心,為了國仇家恨,她忍了下來,將此事揭過,然而對皇家的恨卻更根深蒂固,對興寧也是恨之入骨,這一筆筆的帳,她都記著,總有一天要討回來。

好在這些年,開心長大,對那個興寧從來不上心,才略為安心。

每年公主的忌日,她都會帶開心進山燒紙祭拜。

給開心定下規矩,無論在哪兒鬼混,這一晚絕不能誤。

開心雖然混蛋,但這一點倒是做的極好,不管白天在哪里鬼混,總會準時回來。

今晚夜暮已降,卻遲遲不見開心回來,她怕傻孩子的事再次生,既擔心又害怕,心急如焚。

開心大老遠地見母親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張望。

趕緊加快步子。

開心因為無憂,比往年晚了一些回家,看見母親臉上的焦慮,不由一陣愧疚,低喚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往屋里望了一眼,不見父親,“爹呢?”

“找你去了。”金鈴見他回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焦慮盡去,攏上一層怒氣,低喝道:“你去了哪里鬼混?”

“我……”母親恨興寧入骨,而無憂現在頂的是興寧的身份,開心無法向母親解釋,此無憂不是當年害死哥哥的興寧,不敢說他和無憂在一起,耽擱了。

“平時鬼混也就罷了,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給忘了嗎?”金鈴雖然壓低了聲音,聲調卻是少有的嚴厲。

開心心里難受,表現出來的卻是一派的痞子相,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干咳了一聲,懶洋洋地道:“這不是回來了嗎?”

金鈴氣得發抖,什么也不再說,轉身進屋。

阿福回來,正好看見金鈴被開心氣得臉青,抄起門邊掃把,沒頭沒臉的往開心身上打,“你這臭小子,你母親為你愁得頭發都白了,你還不學好。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臭小子,當是白養你這些年。”

開心護著頭,在院子里亂竄,亂躲,“打打打,回來就知道打,還不如不回來。”

“你……你……反了你了。”阿福聽著這話,怕妻子傷心,更氣,追得更緊,“你今天不給你母親道歉,我……我真打死你這個渾小子。”

金鈴開門出來,手上挽著竹籃,看著這爺倆,嘆了口氣。

開心竄到母親身后,順手接了母親手中籃子,沒皮沒臉地道:“娘,天不早了,還是趕緊進山吧。”

阿福手中掃把生生地在空中頓住。

金鈴又嘆了口氣,“算了,再怎么打也沒用。”

阿福這才垂下手中掃把,柔聲道:“早點回來。”又吩咐開心,“昨兒下過雨,山里路滑,扶著你母親一點。”

金鈴抬頭看向阿福,“一起去吧。”

“你……你是叫我……叫我一起?”阿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一起十幾年,每年她進山燒紙,從來不許他一起去。

金鈴‘嗯’了一聲,朝前走。

阿福愣在那里,硬是反應不過來。

開心推了他一下,低聲道:“還不趕緊去。”

阿福這才相信不是做夢。

他明白她心里裝著那個死去的侍衛,當年嫁他,是為了開心,迫不得己。

她要祭奠故去的丈夫,自然不愿再帶著別的男人,他心里雖然難受,卻一直裝著沒事一般,也從來不與她同去。

現在她肯讓他一起,去給她的家人上香燒紙,說明打心里真的接受了他,這十幾年來的等待總算有了著落。

笑瞪了開心一眼,“臭小子,以后再收拾你。”

歡喜地丟下掃把,從開心手中搶過裝著紙錢香燭的籃子,追了上去。

但今天畢竟是忌日,臉上不敢露出喜色,跟在金鈴身后,偷看她的臉色,沒有不快,才安下心。

開心看著爹娘的背影,笑了一下,打心里為他們高興,同時卻又有些酸楚。

心里微澀,見母親衣裳單薄,知她剛才只顧著擔心自己未歸,沒想著自己的身體近兩年來,已經大不如從前,一陣愧疚,轉身進屋。

金鈴聽見門響,回身來看。

阿福對他吼道:“臭小子,怎么還不來?”

“就來。”開心大聲應了,給母親拿了件厚衣裳出來,遞給母親,“山里冷。”

金鈴視線落在他手中衣裳上,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忙忍住,從他手中拽過衣裳,轉身急走,怕在他面前哭出來。

她為了讓開心堅強獨立,以后遇事不會為了她優柔寡斷。

無論什么時候,都不在他面前流露出柔弱之態。

阿福輕捶了他肩膀一拳,贊許道:“小子,行啊,沒白養你。”

開心笑了笑,接過父親手中籃子,“走吧。”

阿福回頭見前面路滑,忙上前扶著妻子。

開心默默的跟在爹娘身后,心里象灌滿了沿,沉甸甸的。

母后為了保他和弟弟平安,在宮中那兩年裝瘋賣傻,甚至被奴才欺負,受的苦不計其數。

然而再怎么裝,最終仍落得受盡,暴尸荒野。

那些往事,一暮暮在腦海中浮過,心臟象是被一把無形的刀一層層的剝,痛得陣陣抽搐。

握著籃子手緊了又緊,心里的恨如驚濤拍浪,只恨不得將那些人盡數千刀萬剜。

到了地頭,面對爹娘,卻又是一派懶散無賴相。

看得阿福,咬牙暗罵:死小子,怎么就不能爭氣些,真要氣死你母親嗎?

金鈴睨了開心一眼,倒什么也沒說,只是遞了香燭給他,“去上香吧。”

照開心的說法,對什么人都能不敬,但不能對死人不敬,所以接了香燭終于有了些正經樣子。

默默地上香,燒紙,心里默念,“娘,二哥很好,雖然不知道孩兒身份,對孩兒卻是極好,也正是因為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做事才會少一份顧慮,少一些危險,而孩兒也更方便在暗中協助二哥。

對了,二哥的酒煮得和娘當年煮得一模一樣,真好喝。

他這會兒,定又煮下了美酒,等我們呢,我一定會多喝些,把娘的那份也喝掉。

四弟……四弟也會好起來,他的琴也越彈越好,比娘彈的還好聽呢。

娘別怪孩兒不敬啊,四弟彈的真的好聽。一會兒,我讓他彈給你聽,可好?

大姐還下落不明,但娘盡管放心,孩兒定會接著尋找。”

他咽下涌上來的淚,終是沒忍住,淚滾了下來,忙揉了下泛紅的眼睛,“被熏了眼。”

“去一邊歇歇。”金鈴接下他手中紙錢。

開心怕被爹娘看出蹊蹺,趕緊走過一邊,站在風口處,深吸了幾口氣,將心頭的悶痛壓下,才重新回來。

“不是被熏了眼么,就別燒了。”阿福心疼兒子。

“多個人燒得快些,大半夜的,這山里又冷又陰森,怪嚇人的,燒完趕緊回去。”開心吸了吸鼻子。

阿福在他頭上扣了一巴掌,“真沒出息,就這點膽子?”

金鈴睨了開心一眼,“還要回府?”

開心應道:“嗯。”

“這么晚了,在家住一晚,明兒再回,不行嗎?”金鈴有好些天沒見著他,心里也掛記得厲害。

“府里還有點事。”開心心里也有些不舍,但他不能放棄今晚兄弟三人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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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7:40 |只看該作者
325那個男人是誰?

(停電停慘了,網吧碼字,碼得我反胃想吐,終于來電了。)

大伙明里是給他過小壽,暗里卻是各自祭奠生母。

阿福見妻子表面上裝作沒事一般,眼底那抹失望,卻怎么也掩不去,心疼地瞪了開心一眼,低罵道:“毛還沒長齊,家里就留不住你了?”

“當初我是不肯進府的,您非要我進,現在府是事多,回不來,又來怨我。”

“臭小子,你……你說什么?”阿福心虛地睨了眼妻子。

“我把手上的事做了,過兩天就回來住幾天。”開心不忍母親難過,軟了下來。

金鈴“嗯”了一聲,不再多說。

阿福緊著的心,這才松了開去,“小子,到時你不回來,我也得把你揪回來。”

開心苦了臉,“爹,您就別去府里鬧了,我被你打得,臉都快丟沒了。”

“你怕丟人,就自個乖乖地滾回來。”

“都說了回來了。”開心叫苦。

阿福這才不再說什么,過了半晌,才又問,“功夫還練著嗎?”

金鈴抬眼向開心看去,這也是她想知道的。

“練著呢。”開心老實回答。

“練著就好。”

三人又沉默下去,山林中四下里漆黑一片,只得那一團光亮,照亮三個蹲在地上,除了往火堆里添紙的手,幾乎靜止不動的身影,忽明忽暗,隨風晃動。

除了風聲就是偶爾的火星子炸開的聲音,越加顯得寂靜。

金鈴不知,她的同胞妹妹也活在人世,這時正在離她并不遠的地方拜祭著她們的主人芷蘭。

桫欏林深處……

一座無碑的石墓前,擺著水果香火。

寧夫人跪在一側,一邊落淚,一邊燒著錢紙,口中念念有詞。

“公主,沒能照顧好小皇子,反讓他為奴婢所累,受苦受難,還……還落下殘疾。奴婢自知罪該萬死,等心愿了了,到地下任公主責罰,絕無怨言。”

她燒完紙,望著未燃盡的灰燼怔怔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嘆了口氣,望向‘常樂府’方向,“墨兒今晚怕是不敢睡的,定又要睜眼到天亮了。”

自從寧墨親眼看著母親受辱上吊,又目睹了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每一年到了這晚,他就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會做惡夢,所以后來一到每年的這一晚,他就睜眼到天亮,再困也不肯合一合眼。

她這個做奶娘的,從小把他帶大,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然那晚造成的陰影,這么多年,她都無法釋懷,何況當年他還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小孩童。

她至今都記得,他當時被嚇得小臉蒼白,既不會哭,也不會叫,甚至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樣子。

他那樣呆呆的好幾天,不吃不喝,她以為不行了,寧岸想盡了辦法,才保了條命下來。

不過大病后,他性情大變,再不象過去那樣乖巧粘人,對任何人都駐下了一堵冰墻,終日冰冰冷冷,難得聽他說一句話。

這樣的他,卻讓她越加心疼。

那場屠殺,死去的除了主人,還有她的丈夫和姐姐金鈴……

她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是有主見的人,縱然恨得咬牙,卻除了對他如同親生孩兒一樣撫養,保全主人的香火,再不知還能做什么。

年年在公主忌日燒紙,只求公主地下有知,能保佑小主人平安。

惜了了看著趴在桌上熟睡的無憂,她平時比常人少一些血色,就連唇色都淡些,或許正因為少了這分血色,更象冰雪堆出來的人兒,睡夢中白皙的面龐上浮起兩片似有似無的紅暈,更映得她烏眉如黛,秀麗無比。

她微張著的唇,更是如同抹了蜜糖,在燭光下發著淡淡的光,誘得人很想嘗上一嘗。

惜了了的心砰然亂跳,不自覺地隔著桌子向她慢慢湊近,與她的唇只得一唇之距,他緊張的呼吸拂在她臉上。

她微蹙了眉,抬手來搔,惜了了慌得急忙退開,明明屋里只得他二人,卻心虛得左右張望。

這時才發現,他方才所有注意力全放在了無憂身上,竟不知什么時候,蛇兒爬上他的背,探過頭來,眼巴巴的瞅著他。

惜了了好象做壞事被人逮了個正著。

明知蛇兒不懂什么,臉上卻火灼一般直燒過耳根子,一張臉紅得滴血,再不敢去動無憂。

大吸了口氣,滿滿地都是她身上散出來的淡淡幽香,滿足地也趴在桌上,與她臉對臉的又看了她許久,直到倦意襲來,才合上了眼。

無憂被臉上一陣熱乎乎地搔癢弄醒,蹙著眉頭睜眼,近距離地對上一雙圓不溜瞅地大眼睛。

隨著它‘呼嗤,呼嗤’地哈氣,它嘴邊的胡須就在她臉上輕輕掃動,癢得鉆心。

無憂驚得從桌案上爬起,退坐開去。

才看清,惜了了與她面對面的趴著,受到驚吵,長睫輕抖,正慢慢睜開睡眼朦朧的眼。

而他的寶貝肥蛇卻趴在他的背上,從他的肩膀上探出頭,好奇地瞅著她。

剛才騷擾她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這只搗蛋蛇。

無憂看清了狀況,撫了撫胸口,“嚇死我了,什么時辰了?”

惜了了眼睛漲澀,半瞇著眼望向沙漏,早過了子時,微微一愣,睡意全無。

飛快地向無憂看去,“你身上不痛?”

無憂隨他一同看了眼沙漏,也有些愕然,按理這個時辰,毒早該發作,但除了被她自己壓得麻痹的手臂,絲毫感覺不到哪里疼。

吸了口氣,證實了一下,確實沒錯,搖頭,“不痛。”

惜了了不敢相信地看了她一陣,“真沒哪里痛?”

無憂這一動,麻痹的手臂象千萬支針在扎,痛得‘哎喲’一聲,伸著胳膊不敢亂動。

“還說不痛?”惜了了臉色微變,抓住她擱在桌上的手。

這一碰觸,無憂的手上的麻越加厲害,皺著包子臉,倒抽了口冷氣,“手麻了。”

惜了了怔了一下,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掌中小手。

“哎喲,你想痛死我嗎?”無憂縮回手,自己試著慢慢動彈。

“你說的痛,只是手麻了?”惜了不敢置信地掃了眼她慢慢扭動著的手腕。

“嗯。”

無憂剛應了,手腕就被惜了了握住,未及反應,臂上又是一痛,卻見惜了了正將一支金針從她手臂上撥出來,睜大了眼,“你扎我?”

惜了了睨了她一眼,不理,將帶著血絲的金針在他艷紅的唇上輕輕擦過,輕輕舔了一下,猛的抬眼,眼一眨不眨地鎖了她的眼,神情變化莫測。

似驚,似怒,似痛,又似不能相信,最后化成平靜。

“以后的初七,你都不會再痛。”

“真的?”那個生不欲死的剝骨之痛,不會再發作,對無憂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真的。”

“太好了,我可以回去睡覺了。”無憂起身,發現惜了了握著她手腕的手沒放開,擠了個笑臉,“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惜了了咬著唇,視線一直沒離開她的眼,看著她嘻皮笑臉,心里卻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不必受每月一次的剝骨之痛,他是開心的,但這毒的解法卻讓他難受憋悶。

為什么會有這樣難受的感覺,他不懂,只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悶氣壓在胸膛里,生生地將他憋得快炸掉。

無憂見他神色不對,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這剝骨之痛剛去,他再給自己弄點別的,可是大不妙,賠笑道:“你不隨我去,那我自己回去。”

“那個男人是誰?”

“哪個男人?”無憂迷茫。

“和你一起中毒的那個男人……”了了不會解毒,但天下毒,卻沒有可以瞞得過他的。

“他……”無憂唇邊的笑僵住,慢慢褪去。

“開心?”惜了了細細的審視著她臉上異樣的神情。

“不是。”如果是開心,倒好了。

無憂撇嘴,過了會兒才深吸了口氣,緩解提到那個人時,胸腔里涌上的怨恨和糾痛,他是殺子言的兇手,而自己卻得與他肌膚相親到毒解,或許應該設法提前見見長寧,將這件事,進一步證實。

“一個不相干的人。”

“鬼面?”惜了了攥著她的手,不覺中收緊。

“怎么會想到是那個人?”無憂笑了,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我能這么想,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需告訴我是,還是不是?”惜了了隨著她起身,蛇兒從他身上滑了下去,‘咚’地一聲跌在地上,將二人的視線同時吸引過去。

蛇兒仰面倒地,身體太過圓滾,在地上扭來扭去,半天沒能翻轉過來。

無憂忍不住笑了一聲,“該減肥了。”

惜了了也不禁莞爾。

二人間沉悶的氣氛,頓時消散。

無憂幽幽地嘆了口氣,“你知道不過是圖個解毒,是什么人,又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惜了了拽著她不放,看著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急道:“別人倒也罷了,那個人無人可以掌控,而且神出鬼沒,就算死在哪里,也無人知道,萬一……萬一……”

這只是其一,另外還有讓他更氣惱的原因,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無憂笑著拍了拍他的手,“生死的事,誰說得清,任何人都有可以突然死去,何必為沒有發生的事苦惱?”

惜了了垂下眼,胸口里的那股悶氣,硬是散不去。

(大家喜歡果子的書,喜歡的是什么方便,希望大家說說,最好能舉例,這樣果子以后就可以多寫大家喜歡的東西。)。.。


326掌權人

上次與她特意去尋找合歡果,卻沒能尋到,或許真的是天意,而合歡草的毒沒有別的解法。

惜了了心里固然難受,卻也無法可奈何,“你要回去了嗎?”

無憂點了點頭,卻站著不走,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鳳止真的能讓人看見曾經在身邊發生過的事?”

鳳止給惜了了施‘離魂’是被無憂攪了。

三年內,惜了了與‘離魂’已是無緣,過了這許久,加上心系無憂,想活長久些,已經將這事完全放下。

沒想到無憂突然提起,心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對‘離魂’無法否認,只能點了點頭。

“就算是自己完全忘記的,也能看見?”無憂進一步問。

身為蘇家的大當家,他可以選擇不說,但不能說謊。

而這件事,他就算選擇不答,也相當于默認,只得又點了點頭,突然抓住無憂的手,緊張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隨便問問。”無憂隨口而答。

惜了了哪能信她,“你想知道什么,我幫查,別去找鳳止。”

‘離魂’吸人元神,等于是用自己的壽命來交換,他絕不允許無憂那樣做。

無憂想知道的是她十五歲時陽氣耗盡,沙華是如何對她施救。

那時她在二十一世紀,他去哪里查?

笑了,“真只是隨口問問。”

“你為什么不肯信我?”惜了了見她如此,有些著急,白玉般臉龐微微漲紅。

“你收的報酬那么高,我一窮二白,付不起啊。”無憂眨了一只眼,打趣。

“你只要做我的夫人,蘇家所有人都得為你做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惜了了微抬了下巴,難道地流露出平時不為人所見的優越感。

“很誘人的條件。”無憂搔了搔臉,繼而笑道:“如果你多取幾房老婆,蘇家的人還不得忙死?”

“我……我怎么會多娶幾房……我只娶你一個。”惜了了一見無憂這副沒正沒經的模樣,就有些著惱。

“我考慮,考慮。”無憂笑呵呵地在他臉上捏了一把,模樣十足街頭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地痦。

惜了了臉蛋頓時紅下脖子,對她是又恨又愛,打開她的手,沒好氣地道:“你想好了,告訴我。”

無憂忍不住發笑,象他這么求婚法,十個有九個九都得告吹。

“知道了。”無憂伸了個懶腰邁出門檻。

“你回去睡得著嗎?”惜了了想留,卻不知現在能用什么理由來留。

“睡不著。”才睡了一覺,無憂哪里還有瞌睡,“不過,我在這兒影響你休息,倒不如回去。”

“我也睡不著。”惜了了聲如蚊咬。

無憂‘哧’地一笑,小狐貍也學會騙人了,方才還見他睡眼朦朧,這會兒就說睡不著。

“剛才睡了會兒,現在真不困了。”惜了了說的話,從來不會有人懷疑,可是到了無憂這里,就不是這么回事了,讓他好不郁悶。

“那我們出去走走,呆在房里也悶得慌。”無憂怕他又纏著自己教他生孩子。

“不如我們去不凡那邊喝酒?”惜了了心思單純,哪有無憂那么多彎彎腸子。

“你又胡說了,不凡喝不得酒,去他那里討酒,豈不是白忙活。”無憂眸色微沉,不凡的心臟沾不得酒。

“他平日確實不喝酒,但今晚必喝。”惜了了一次又一次不被無憂信任,垮了臉,有些不悅。

“為什么?”無憂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卻必喝,到底是什么重要日子?

“其實平日里,各自都有許多苦惱之事,也不能為人所知,悶在心里,并不好過。

我們幾個將開心過壽的這晚,定成聚會的日子。

因為開心愛酒,所以不凡就會在今晚煮酒慶祝。

每年的今晚,不凡都會提前支開所有人,并派心腹之人,遠遠的將院子圍死,任何人不許靠近。

我們在這一晚,可以在他屋里為所欲為,任意放縱,絕不擔心為外人所知。

所以我們每年的這一晚,都是不醉不歸,他也不例外。”

“他不要命了嗎?”無憂臉色一變,抽身急走,他的身體根本不能承受醉酒。

“你去哪里?”惜了了一邊穿外袍,一邊追出來。

“看他們喝酒。”無憂心急如焚,無論如何得阻止他,哪怕平時再壓抑,也不能用毀壞自己的身體的方式來放縱。

“你進不去。”

無憂猛地剎住腳,惜了了收勢不住,一頭撞上她,沒等站穩,已經被她一把抓住,“你不是說和我一起去那邊喝酒?”

惜了了愕了一下,喜道:“你是說和我一起去?”

“你可別說,你也進不去。”無憂撇嘴。

“我自是能進。”

“那還不快走。”無憂將他拽了一把。

回頭見蛇兒竟也晃了出來,咧著嘴,樂呵呵地跟在惜了了屁股后面。

蛇兒有些怕無憂,見她瞪來,上彎的嘴角一僵,身子頓時矮了半截,往惜了了腿邊靠,縮在惜了了身后,探了半邊頭出來偷看無憂臉色。

無憂急著去阻止不凡喝酒,沒心思與它糾纏,正想趕它回屋。

惜了了看不得愛寵可憐瓜瓜的樣子,拉著無憂的手搖了搖,哀求道:“帶上它吧,它也愛喝不凡的煮的酒。”

“它愛喝酒?”無憂哭笑不得。

“嗯,這得怪開心,開心不時地在我這里混吃混喝,他自個喝覺得沒趣,就給酒蛇兒喝。蛇兒才兩個月大,初初也不喝,他就用灌,灌來灌去,竟跟他一般,成了酒蟲。”

無憂煞是無語,兩個活寶養出的寵也是活寶,“帶上就帶上吧,趕緊走。”

蛇兒一聽無憂肯帶它,不再害怕,嘴角又咧了開去,似笑的模樣,歡悅地從了了身后竄了出來,跑到前面引路。

無憂瞅著它又胖又短的身子,頂了個大腦袋在前面亂搖,一派天真,再瞄惜了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寵,一點心思也藏不住。

惜了了見無憂不再害怕蛇兒,暗暗歡喜,牽著無憂的手,“有蛇兒去,你不用太擔心不凡。”

“嗯?”無憂迷惑看他,難道他也知道不凡的身體受不得酒?

“蛇兒的唾液能解酒。”

“吃它的口水?”無憂打了個干嘔。

“自然不是。”惜了了奇怪看她,什么好事到了她這里都變成了惡心事,“無論喝再多的酒,只要讓蛇兒咬一口,它的唾液滲入血液,便能將酒意去之八九。”

無憂詫異,但不凡是心臟受不得,事后解酒固然有些作用,但是如果喝酒之時引發心臟疾病,便不是解酒能解決問題的。

但既然和不凡年年一起喝酒的了了,都不知是他心臟問題,說明這件事,不凡是瞞著所有人的,這些人只當他是酒量淺。

既然他要瞞,無憂也不揭穿,更不愿拂了惜了了的好心,“嗯”了一聲,卻拉著他走得更快。

接近‘寒梅冷香’,果然有隱衛閃出,朝二人施了一禮,卻不放行。

惜了了從懷中取出兩塊牌子,拋給他。

那人接過,閃身又隱入黑夜。

無憂奇怪地‘咦’了一聲,“你也要有牌子才能進?”

“嗯,妨人易容喬裝。”惜了了理了理被她拖拽得歪七擰八的袍子,”如果不是不凡料到你今晚會與我一起,多給了塊牌子給我,我也不能帶你過來。

這府里說是興寧的,真正掌權的卻是不凡,興寧也不過是個傀儡。

無憂腳底一陣的寒意升起,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們聚會之事,旁人可知道?”

“你是指王妃嗎?”

“嗯。”

“不知。”

“他這么大張旗鼓地不容人靠近,難道就不會有人發現,告訴王妃?”

“誰會告訴呢?能告訴王妃的,一定是死人。”惜了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無憂倒抽了一口冷氣,馬上申明,“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你會告訴別人,他也不會讓你來了。”

“以前興寧……來過嗎?”

“怎么能要她來?”惜了了蔑視地拉下嘴角,“她來了,我們這些人,一個也不會來。”

“她整天纏著不凡,難道也會不知?”無憂就不信,難道興寧知道了,他們還能把興寧殺了不成?

“她每到今天,都會睡得象豬,抬去拋入泯江,也不會醒。”惜了了冷哼。

無憂啞然,怎么就忘了,這里還有一個小毒獸。

同時又有些歡喜,他們不讓興寧參加,卻不拒絕她,可見在他們心里是當她是自己人的。

“還有哪些人?”

“不凡,開心,鳳止,寧墨……就這些。”

鳳止和不凡關系交好,他來,無憂不奇怪,但聽到‘寧墨’二字,拽著了了的手卻是一僵,“寧墨……也會來?”

“平時請他極難,但每年這一晚,他必到。”惜了了看向被她死死攥緊的衣袖,復看向她的眼,遲疑問道:“你很緊張寧墨?”

“啊,沒有。”無憂發現自己失態,松開手,“只是他太……太不合群。”

“是不盡人情。”惜了了幫她更正。

無憂勉強笑了一下,“好象,你和他處得還不錯。”

“我與他相互間,各有所求罷了。”惜了了臉色微冷。

看了大家這么多意見,我會適當的調整一下情節。。.。


327攪局

無憂剛到門口,但聽見里面傳出悲婉的曲音,是她不曾聽過的曲子,但琴韻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明知是誰彈的這曲,胸中象有浪拍過,涌動難平。

屋中眾人喝得七七八八,乍見她進來,均有些愕然。

不凡雖然給多惜了了一塊牌子,但今晚惜了了和無憂會來,仍在他意料之外。

他也有些醉意,端著酒碗的手停在半空中,與她四目一對,卻是微微一笑,“來了?”

無憂的視線一一掃過屋中眾人,看過不凡手中的酒碗上,最后落在他微微泛紅的面頰上。

她是來阻止不凡喝酒的,但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而且還是開心的小壽,卻不好過于生硬,隨意‘嗯’了一聲,向桌邊走去。

寧墨已經停下彈琴,見她望來,將目光撇開,望向窗外飄零的花瓣。

無憂輕抿了唇,又看向屋里另一個人。

鳳止今晚反而是屋里最清醒的一個,在一邊把玩酒杯,見她進來,向她揚了揚手中酒杯,難道得不多話。

開心這時才回過神來,先取了個空酒壇,往里舀了半壇酒,擱在身邊,“蛇兒,給你的。”

蛇兒跟開心廝混慣了的,也不等主人開口,已經飛竄過去,一頭栽進酒壇,卻被剛舀的酒燙得跳躍開來,委屈地瞅著開心,直吐舌頭喘粗氣。

開心哈哈一笑,“慢慢喝,多得是。”

蛇兒這才重新游回壇邊,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將頭擱在壇口,聞著酒香等酒冷。

開心摸了摸它頭上小有,才笑著朝無憂招手,“來,陪我喝酒。”

無憂什么沒說,順從地走到他身邊,端了桌上一碗斟滿的酒碗,對開心道:“今天是你的小壽,我先敬你。”

開心酒量極好,但今天心中苦悶,只不過十來碗酒下肚,已是醉意微薰,人卻清醒,手臂壓了她肩膀,睨了無憂手中酒碗一眼,“喝得嗎?喝不得換小杯。”

“喝得喝不得,喝過方知。”無憂望著他布著血絲的眼,這眼里哪有壽星的歡愉。

開心聞言,笑了一下,低頭,見自己碗中只剩下大半碗,將手中酒碗遞到不凡面前,“加滿。”

不凡望了惜了了一眼。

后者避開他的視線,自顧坐到桌邊,翻了酒碗斟酒喝,對不凡目光的訊問不理不顧。

無憂前來的目的,不用他多說,反正大家很快會知道。

不凡碰了個軟釘子,蹙眉將開心手中酒碗添滿,視線落在無憂臉上。

無憂手中的酒吹了一陣風,已經不燙,將手中酒碗與開心的碗一碰,一口氣喝干。

那酒入口醇和,到了喉嚨處卻象一團火,一直滾進腹中,五臟六腑全暖了起來。

一碗酒下去,便有些頭暈。

她不懂得品酒,卻也能感覺到不凡煮這酒是好酒。

無憂這么喝法,開心已經感覺到她今天不是來喝酒的,凝視著她的眼,微一仰頭,也將酒喝盡。

見無憂又去斟酒,握住她的手腕,“這酒烈……”

無憂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敬了你,總得敬為大家煮酒的人,哪能白喝人家的?”

她這么說,開心反而不好阻止,只得放開手。

不凡靜靜地看著,實在看不明白無憂今晚是怎么了,直到無憂端了碗到面前,才端起碗,正要喝。

無憂伸手,輕壓他的手腕,“不忙喝。”

不凡抬眼,靜等她下文。

無憂端著酒,笑嘻嘻地道:“這是我喝過的最好的酒,你說我該怎么謝你?”

不凡眉頭慢慢展開,既然她開了頭,那么她的目的很快知曉,反而靜下心來,大不了水來土淹,“你想如何?”

“這樣吧,我以酒謝你,你喝一碗,我喝十碗,以此來表示我對你謝意。”

無憂話剛落,開心就吼了起來,“無憂,你瘋了嗎?這酒,你根本受不得十碗。”

“受不受得,喝過方知。”無憂扁嘴瞪了開心一眼,他們一起多年,居然不知道酒對不凡而止是可以致命的東西。

開心默看了她一會兒,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你根本不是來喝酒的,而是來攪局的。”

本來就是來攪局的,無憂也不否認,仍看回不凡,“你說這樣,可好?”

開心將她拽了回來,“我代你喝。”

“你可以陪我喝,但我喝一碗,你卻得喝十碗,陪嗎?”無憂仍笑。

開心終于按捺不下怒氣,“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換成其他時日,她再怎么胡來,也是無妨,但今天……

今天是母親的忌日,他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心里難道,還不能說,只能生生的憋著。

“我來,當然是為了喝酒。”無憂一步不退,“如果陪不起,你就去喝自個的。”

開心睨了不凡和寧墨一眼,忍了又忍,面色一沉,“我陪你便是。”

無憂朝他笑了一笑,將酒平舉向不凡,“我敬你。”

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凡自然也明白無憂的目的,心里嘆了口氣,面上卻微微笑了一下,反而擱下酒碗,對開心道:“我今天到此為止,你們隨意。”

無憂眼角微挑,還沒來得及得意,聽開心一聲低哼,“跟我出來。”

手臂一緊,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拖拽著往屋外去。

無憂心想攪了人家的小壽宴,他要惱也是正常的,回頭見一屋子的人,竟無人幫她說話,只好乖乖跟他出去。

開心一直將她拽到屋外無人處的院子角,才停了下來。

無憂將他的手摔開,揉著被他捏痛的手臂,“酒喝多了傷身,你也別喝這么多了。”

開心向她欺近,無憂下意識地退后,背抵了身后樹桿,他的手撐上她耳邊,慢慢低下頭,直到離她的臉不到三寸遠,才停住,“口是心非的話,不必跟我說。”

無憂微仰了頭,與他臉對了臉,還口道:“狼心狗肺的話,也不必跟我說。”

他看著她笑了,但那笑很快消失在嘴邊,“你今天不該來。”

無憂抬手去伸他的臉,入手冰涼,“借酒澆愁,愁更愁,何必呢?”

“今天我小壽,怎么能不開心?”開心咧嘴笑了笑,那笑卻絲毫入不了眼。

“騙我的話,也不必說。”無憂輕嘆了一聲,“開心,你真不知不凡飲酒隨時有可能猝死?”

開心的心緊了一下,不凡喝了酒會不舒服,他發現過幾回,卻沒往這方便想,“這話……是什么意思?”

無憂猶豫了一下,道:“我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臟曾經受到過嚴重的損傷,有不可以治愈,只能控制的隱癥,而酒這東西很容易引發他的隱癥,如果發作時無法控制,就會猝死。”

“原來如此。”開心回想這些年,平日最難請的寧墨總會比任何人都早到。

有一回,他提前回來,恰好見寧墨拿一粒藥丸給不凡服用。

那藥丸有股獨特的幽香,后來他雖然沒再見到不凡服藥,卻總能聞到那股藥香。

照著無憂的說法,寧墨是知道不凡的心臟有事,只不過瞞下了所有人,只是自己用藥為他保著。

至于寧墨為何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凡的意思。

不凡寧肯自己承受猝死的危險,也不愿在這一日有所表示,這等心思,他如何能不懂。

垂下撐在無憂耳邊的手,轉身就走。

“你去哪里?”

“去叫清兒倒茶。”

“不喝酒了?”

“也喝得差不多了。”

無憂垂頭輕笑,這一趟也算沒白走。

重回屋中,蛇兒的頭仍鉆在酒壇里,已經醉得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不凡和鳳止已經擺上棋盤。

寧墨望著窗外,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獨惜了了眼巴巴的瞅著門口,神色焦慮,見無憂進來,忙迎了過來,往她身后望了望,一連串地問,“開心呢?他有沒有為難你?”

“我能為難她?”隨后進來的開心把話接了過去。

惜了了見二人相安無事,放下心來。

無憂望向寧墨,神色微黯,不知他可有辦法救回綠鄂。

想到綠鄂,眼角不由自主的瞥向惜了了,不知惜了了會如何對付綠鄂。

突然出手,拽下惜了了懸在腰側的錦囊。

等惜了了反應過來,無憂已經退到窗邊,正將錦囊里裝著的一枚指環倒出。

惜了了臉色大變,“還我。”撲上來搶。

無憂五指一合,將指環握住,“誰給你的?”她眼快,僅剛那一睨,已經看清指環上刻著的‘寧’字。

“一個不相干的人。”惜了了抿緊了唇。

“不相干的人?”無憂追問。

“是。”惜了了避開無憂的眼,一口咬定。

“既然是不相干的人,沒必要留著。”無憂的手朝著窗外一揚,接著窗外花叢中傳來物體落地得一聲輕響。

屋中所有人一起看向無憂,神色各異。

“你……”惜了了愣怔了一下,又急又怒,白凈的面龐剎時黑了下去,顧不得與無憂理論,從窗口躍了出去,往花叢中尋去。

然黑燈瞎火的,又不知無憂將那指環丟去了哪里,一時間哪里尋得到。

惜了了更加氣惱,叫清兒點了燈給他,在草叢中細細尋找。

(哎,調整果然是苦差,一調反而不知怎么寫了,拖到現在才碼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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