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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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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與君aa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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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53:01 |只看該作者
358拒絕

無憂眉峰微沉,就知道峻熙另有企圖。

“什么條件。”鬼面聲音平穩淡然,顯然也料到峻熙肯拿金礦出來交換,不會這么簡單。

“代我交封信給不凡,如果他答應,就留;如果不答應,就殺。”峻熙另取出一個信封放到鬼面面前。

無憂心臟猛地一跳,唇慢慢抿緊,恨不得直接闖進去,攪了他們的這樁買賣。

但就算她這時去攪了他們的交易,如果鬼面想要那座烏金礦,他們仍可以另選時間交易,耽誤的不過是明日不凡安排的婉城之戰。

冷看向鬼面,胸口陣陣抽痛。

云淡風輕地坐在那里的男人,與她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一直擔心總有一天,會與他敵我相對,真到了這一日,心里五味雜陳,分不清是何種滋味。

將眼睛湊上小洞,燭光下,青獠鬼面反射著光芒,微微閃爍,越加顯得詭異。

鬼面淡瞟了信封一眼,沒有任何反應。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峻衍拍案而起,怒瞪著峻熙。

峻熙笑了一下,輕撣衣袖,“這次如果順利退去敵軍,保住婉城,皇兄立下第一大功;如果敗下來,朝中眾朝對皇兄再不會信服。這一仗雖然不能說決定皇兄是否能坐上北齊皇位,卻是關鍵的一步。”

“我身為太子,皇位傳給太子天經地義。”峻衍冷哼。

“太子可廢。”峻熙陰郁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狠意。

“你……”

“是與不是,皇兄心里明白。”

“那又如何?‘峻衍嘴上雖硬,對自己的處境卻是再明白不過。

“試問皇兄,我為何要憑白無故助你保住太了之位?”峻熙掃了眼鬼面,眉頭微蹙,本來這些事不該在外人面前爭執,但如果不這樣,難以逼迫峻衍。

鬼面有些不耐煩地掃了兄弟二人一眼,抱著手臂靠向身后靠椅,淡道:“不如我先避讓,等你兄弟二人商議妥當,改日再找我。”

明天便要開戰,峻熙哪能放他走,“鬼面兄只需稍等片刻。”

鬼面目光掃向峻衍,峻衍這時也不敢放他走,冷睨向峻熙,

“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送你四座金山,豈能不得點好處。”

“只要我登上寶座,給你封王封地,自不會虧了你。”

“封王封地之事,太過遙遠,我如今只想要個不凡,他順我則生,逆我則亡,僅此而己。”峻熙嘴角抽出一絲冷意。

無憂眼中怒焰幾乎將峻熙燒成灰燼。

“你這是在削我的左右臂。”峻衍恨得咬牙。

“要江山,總得有取舍,皇兄是要保這次的太子之位,還是要不凡,自個琢磨。”峻熙將四份地楔拿起,輕拍手掌,“再說常樂與不凡親密得跟一個人一樣,趕明大婚,皇兄想將自己擺在何處?”

峻衍靠著不凡出謀劃策,借靖王父子之力,在朝中占下一席之位。

然不凡與常樂之間的關系,卻一直是他心里不可碰的痛處。

這次與峻熙合謀試探不凡,被不凡看穿,便埋下禍根。

常樂涉足戰事為借口,一步不離地跟在不凡身后。

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根本是來給不凡護駕的。

護這駕,防的是誰?

閉著眼也知道,防的是他這個正夫太子。

眾將表面上裝作沒事一般,暗里沒少嘲笑他。

這種情況,不凡對他怕是再難盡心,更指望不上常樂會利用天女轉世的身份為他解困。

他如果不是離不得不凡,早恨不得將不凡挫骨揚灰,以消這些年來的恥辱。

如果不凡不能再為他所用,留著只能是禍害,倒不如借鬼面之手,神不知鬼不覺得地除去。

“這事,如果被常樂知道,你我都吃不完兜著走。”強龍不壓地頭蛇,婉城之主終究是常樂,再說她天女轉世的身份,比他這個夫君更不知高去了哪里。

“此事,你知,我知,他知,以鬼面的能耐,只要皇兄守口如瓶,她如何能知?”

峻衍前思后想,躊躇半日,坐了下去,端起茶杯,手微微發抖,“今晚之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無憂冷笑。

峻熙嘴角抽出一絲得意,將地楔和信封壘在一起,重遞向鬼面,“如何?”

無憂嘴角微微抿緊,屏住呼吸,心叫:“別答應……別答應……”

鬼面似有意,又似無意地掃了眼無憂所在窗口方向。

無憂陡然一驚,忙將眼睛從窗口挪開,縮身梁上,再看向窗口時,只見鬼面隨意地接過地楔和信封,塞入懷中,“告辭。”

無憂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無聲地躍下房梁,繞到前方,向巡邏官兵要了一匹馬,駛向營外。

鬼面是客,進出軍營,無需鬼鬼祟祟,出了門,大大方方地翻身騎上自己的坐騎,朝營門方向而去。

離了軍營不遠,見前面路中間一個白衣少女騎在馬上,攔在路中間。

眸子微沉,勒住馬頭,慢行過去,望向月光下如白玉蘭般少女,“姑娘在等在下?”

“我們談談。”無憂從來不曾以真面目面對他,這樣見他完全沒有立場,但等他離開,再換裝尋他,根本來不及。

“對不起,在下有要事在身,無時間耽擱。”他坦然拒絕。

“我是常樂。”無憂靠近他,就不自覺得想到與他那的那些抵死纏綿,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

“那又如何?”他淡然低笑。

“是……不能如何。”無憂輕咬著唇,他是桫欏王的后人,任何人的身份和地位,在他眼中都并無差別,誰也不比誰尊貴,需要他的低頭。

“如何姑娘無事,在下告辭。”他只稱她為姑娘,并不稱郡主。

“我想你拒絕峻熙,條件你開。”

“什么條件都可以?”他眼里閃過一抹戲謔。

“只要我能做到。”

“做我夫人。”他半真半假。

無憂驚看向他,難道他認出了她……

“做不到,是嗎?”他帶馬向她欺近,馬匹輕挨她的馬匹,近得讓無憂能清楚地看見他面具下的漆黑眼眸,眼里竟沒有一絲玩笑。

“難道閣下有見女人便要娶回家的習好?”

“我想要的女人只有一個。”他的聲音象在開玩笑,無憂心臟卻突然漏跳了一下。

“只怕閣下對許多女人,都說過同樣的話。”無憂忙轉開眼,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慌亂。

他笑了一下,伏身過來,貼向她耳邊,無憂側臉避讓,他的唇輕擦過她耳邊飛起的碎發,騷癢了她的耳廊,他聲音低而沉,“你不戴面具真美。”

無憂一顫,不自覺得拉緊馬韁,座下的馬以為要前行,突然起步。無憂沒留神,沒能坐穩,往后仰倒。

“小心。”他伸臂過來,攬了她的腰,將她扶往,似水般的目光拂過她的眼。

無憂回神過來,拉住馬,看向咫前的黑潭般的眼,“你……怎么發現的?”

“你手上的戒指。”這里離軍營不遠,不時會有官兵巡邏,不便拉拉扯扯,他助她坐穩,就放開攬著她的手臂。

無憂臉色微變,將手疊在一起,遮去中指上的指環,但他既然已經看見,再遮也不過是掩耳盜鈴。

苦笑,輕捏中指上的指環。

自己真是疏忽,每次換裝,頭上飾物都會摘下。

夜行服的衣袖有指環扣住中指,連手背也一起遮住,所以惜了了給她的那個防身的戒指卻是一直戴著,藏在袖下,想著說不定關鍵時候還能有所用處。

他與她赤身相對,雖然他看不見她,但他撫遍她身上所有肌膚,手上戴著的指環,就算他沒有看過,但形狀卻是能感覺得到,這時見著,又豈能不識?

無憂臉上陰晴不定,半晌,心意一定,抬臉直視向他,“我答應你,你拒絕峻熙?”

她身上的毒與他怎么也無法劃清關系,這樣的自己,就算子言不是天女夫君,她都沒有臉面再與他一起,何況他是天女夫君,她根本無法與他攜手到老,而鬼面是子言最大的威脅,倒不如這樣換得他的太平。

他笑了,伸手過來,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微微抬高,細細端祥,“你為了他,真是什么都肯做。”

無憂微抿著唇,目不轉睜地回視著他,“我們……在解毒之前,本就誰也離不了誰……”

“真是誘人的條件,可惜……”

無憂怔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難道還敢拒絕?

“難道你不答應?”

“殺手要的是信譽,我接了他的買賣,如何能反悔。”他凝看著月光下她白玉般的面頰,心中如細水輕漾,同時又有一些拂不去的擔憂,子言在她心中真的無法抹去?

他固然想與她就此攜手天涯,但桫欏國的事未了,他走不了。

而且他們復國,太需要精良的武器和戰甲,這些礦對他而言,太重要。

再說這是讓不凡這個身份退出的最好機會。

“你可知道拒絕我,會是什么結果?”無憂怒瞪著他。

“一死而已。”他笑得漫不經心,“對我而言,最無所謂的,就是人命。”

無憂眸子暗沉下來,不錯,身為半個殺手的她,再清楚不過,在殺手眼中,最不在意的東西,就是人命,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以毒和死來要挾他,根本起不了一點作用。

(祝大家節日快樂。)。.。


359惹事上身

“那你剛才……”無憂蹙眉,他剛才開出的條件,明明是要她當他的夫人。

“玩笑罷了。”他輕笑。

“你……”無憂再好的脾氣,胸口中也團起一團怒火。

他望了望天色,又是一聲低笑,“你本是我的人,夫人這個名分不過是早晚之事。你我之間,豈能有‘買賣’二字。”

“錯過今晚,你我再無緣分。”無憂咬牙。

他深看向她,突然一夾馬,帶馬而去,夜空中飄揚著他爽朗地笑聲,“此番卻不是你說了算。”

無憂望著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眼里抽出冷寒,低聲道:“此番,還真得我說了算。”

鬼面出戰已成定局,戰事上,不凡的策略萬無一失,婉城不必擔心,現在憂心的是不凡的安危。

返身回營,已過三更,去到不凡住處,只得清兒守著燭臺發呆。

“不凡呢?”他在軍中住處只得簡單的床榻桌椅,有沒有人在,一眼就看完了。

“去見趙雅郡主了。”清兒略為猶豫,仍是照實回答,“聽說是趙雅郡主為了明天出戰的事,約公子過去詳談。”

無憂蹙眉,白天軍帳中不談,大半夜的詳談?

還說什么除了軍議上,沒有私下見面,哄鬼呢。

胸口里象揣進半壇子醋,浪來蕩去,怎么都不是滋味。

清兒見她一聲不出地轉身,神使鬼差地搶上一步,道:

“是有人來傳話,說趙雅郡主臨時向王爺請戰,明日她帶一隊兵馬出戰,靖王怕趙雅郡主魯莽,才叫公子前去與她合計安排。郡主別……別誤會……”

無憂站住,奇怪回頭,“你怕我誤會他?”

清兒知道自己身份,一不該提軍中之事,二不該涉入主人間的事,但話已經說了出去,只好點頭。

“你不是挺討厭我?我與他離心,離他遠些,豈不更好?”雖然平兒和清兒這兩個小廝見她都如同見鬼,但無憂暗地里對他們二人卻是極為欣賞。

“我們做下人的,怎么敢討厭主人家……”清兒開努畫圈打哈哈。

“打住,收起你這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調調,不用在我面前裝腔作勢。”無憂捂了捂額頭,真是近墨者黑,不凡圓滑,他的小廝也是滿嘴的油,說的跟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象平兒那般老實忠憨,什么都寫在臉上。

清兒收去臉上的嘻皮笑臉,“郡主如何,奴才不敢胡說,奴才只知道郡主氣了公子,公子表面上沒事一般,別人看不出來,奴才卻知道公子心里難受得厲害,奴才不想公子難受。”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說了些真心話,無憂反而不知該說什么。

為了主人,包容下打心底厭惡的人,一個小小的奴才能有這樣的心胸,他家主人將是什么樣的寬闊胸懷,不容人置疑。

對于天女的夫君,就算他曾經是她的駙馬,她也不敢再做奢望。

呆了一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有你在身邊,是他的福氣。”

說完轉身出去。

天上又飄起了小雨,讓這夜晚越加的冷,無憂拉了拉衣領,不讓冷風灌進脖子,朝著前方望了一陣,仍騎了馬,出了軍營,拐向趙雅的住處。

趙雅居然也不在,更不見不凡的人影。

向下人問道:“軍師在嗎?”

“剛才是在的,不過后來被洪將軍叫去。”

“洪將軍叫他去了哪里?”

“奴才不知,只說一會兒要去鞭場,叫我們郡主去靶場尋他。”

無憂急找不凡,但他被洪凌叫去,軍中事務繁多,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聽說他會去靶場,也就去那里試試,看能不能撞上他。

到了靶場,見趙雅正舞著一對鴛鴦刀,嘴角輕抽,也不知是不是臨時抱佛腳。

趙雅見她進來,也不停,無憂為著不凡而來,跟她卻沒什么話可說,也就走到一邊椅子上會下,當看猴戲。

看了一陣,發現趙雅雖然刁蠻,手上功夫確實還不錯,也難道她平時一雙眼長在腦門上,只是不明白,她既然好武,天天與峻熙一起,怎么沒把峻熙看上,反而看上在外人看來,只會點三腳貓功夫的不凡。

趙雅一個人舞了一陣,見無憂望著這邊看著就看著,神色間沒有一點贊賞和佩服之色,反倒象是在看戲子唱大戲,心中暗惱,收了刀走到無憂面前。

“我們來比試比試。”

“你不累嗎?”無憂扁嘴,手下敗將,還有什么可比。

“不敢嗎?”趙雅神色傲慢。

“我只會射箭,可是箭術,我們已經比過,沒興趣再比。”無憂懶懶洋洋,現在就想早點見到不凡,看看他有什么辦法,哪有心思和趙雅胡扯。

突然趙雅將刀柄調了個頭,塞到她手中,往后一退,手臂在刀刃上劃過,‘哎呀’一聲捂了手臂,手指縫中有鮮血滲出,驚叫道:“你……你卑鄙。”

無憂怔了一下,低頭看向刀刃,上面有一條血線凝成一條細線,不知她這是安的什么心,“你胡說什么?”

趙雅向后退開一步,怒道:“我就在想,你怎么會突然向我示好,借我的刀來看,果然是沒安好心。”

無憂冷笑,果然有詐,只是不知她用傷自己為代價的目的是什么?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身后傳來不凡的聲音,只是這聲音不象平時那般溫和可親。

無憂呆了一呆,明白過來,趙雅是在演戲給不凡看,慢慢轉身。

此時的不凡依然清秀俊儒,但眼眸不象平時那樣淡然寧和,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跳躍著,那火苗含著怒,這神情是無憂極少看見的。

趙雅撲向不凡,拉了他,大眼里含著淚,想哭又強忍著,瞧模樣真是人見人憐,“我該想到,就算王爺答應,只要我打贏了這場仗,就讓你護送我回大漠拜祭母親,她也不會答應。”

無憂愕了一下冷笑了一下,要不凡送她前往大漠的事,她半點也不知情。

一種被欺瞞的惱怒和痛楚,瞬間卷襲而來,如針毯般將她的心臟緊緊裹住,連呼吸都痛。

不凡掃過她手臂傷處,眉頭微蹙,看向無憂。

如果換成平時,無憂定會直接反駁趙雅,但這時與他怒眼一對,一股怒氣涌上,如果他當真相信她,根本不會聽趙雅的鬼話,何需她去解釋。

不凡見她不出聲,抿緊了唇,眼里怒意更盛,責怪之意不掩,收回視線,溫言問趙雅,“傷得如何?”

淚珠在趙雅眼里打了個轉,終于滾了下來,“皮外傷,沒有大事,但拿不了刀,明天……”

“我先送你回去,請太醫療傷,再商議如何是好。”不凡撿起無憂擲在地上的鴛鴦刀。

趙雅暗喜,只要他隨她一起回去,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計劃,將他留宿一夜,明天他就算在千張嘴也脫不了與她的關系。

乖巧地點了點頭,由他陪著走開。

無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眼角余光卻能感覺到他的背影一分一分地遠去,一尺一尺的隱沒在黑夜中,眼前便只剩下眼前跳躍著的火光。

視線落在腳尖前的那寸泥土地上,或許這就是人近在咫只,心卻遠在天涯。

半晌,用力吸了吸發酸的鼻子,是該自己離開的時候……

她在軍中的住處,只得簡單的衣物,隨意收拾了,又磨了墨,寫下“小心鬼面”。四個字,認真疊好,收入袖中。

回頭掃視屋中,并無遺漏,走向門口。

虛掩的門,被人無聲地推開,白色衣袍輕拋,不凡從外進來,后手帶上房門。

看過床上擱著的包裹,“要走嗎?”

無憂不答,提了包裹,不看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

肩膀與他的肩膀一錯之時,手腕一緊,被他握住。

無憂用力一掙,他反而收緊五接納,將她拉近,飛快地低頭,唇輕貼上她的唇,卻不再動彈。

無憂怔了。

他鎖住她的眼,開始慢慢加深這個吻。

無憂驚醒,突然掙出身,退開一步,給了他一耳光,用手背擦著唇,蔑視道:“真惡心。”

在她為他擔心受怕的時候,他卻與別的女人相約遠行。

剛剛還在她面前與別的女人柔聲細語,安置好那位,現在又來這里與她親近,當她是什么?

招手即來,揮手即去的玩物?

他靜看著她,任臉上手指印慢慢浮起,卻不作任何動彈,淡道:“你可知傷了即將做為前鋒的將領是什么罪?”

換個人就是砍頭之罪,就算她頂著天女轉世的名頭,也難輕易開脫,就算不至于死,卻也將失去自由。

“你信她的話?”她笑看著他,那笑卻一點也進不了眼,冷得刺骨,同時又帶著譏誚。

“我不信,那又如何?”明知趙雅的為人,這時候如何能不加倍小心,他自是不信,但常樂過去便不得人心,而趙雅一口咬定,叫其他人如何相信?

“很好。”興寧的這個臭名,她也不愿再頂,“趙雅的事,我自己承擔,與他人無關。”

(我的文風,一慣的細水長流,與純流水式情節的小白文不同,如果不習慣的,或者喜歡純粹流水情節的童鞋,大可放一放,或者完本再看,我不愿為了一味的迎合喜歡看流水文的朋友改變風格,草草地過情節,最后這文一無是處,什么也不是。).w.



360爭執

不凡眼里閃過一抹刺痛,“我已經叫太醫給趙雅用了些,明日掌燈方會醒,等明天那仗打完,我自會稟報王爺,你無需理會……”

無憂慕地轉眸向他看去,他慣于揣摩人心,卻偏偏不懂她的心。

“我派人送你回府。”不凡避開她的視線,伸手去接她手中包裹。

剛才他送趙雅離開,她站在冷風中的孤單身影,他不是不見,那一刻他心如刀絞,只是這里面的苦衷無法,也不能讓她知道。

他時間不多,只有送她離開,他才能沒有任何顧忌地照著計劃行動。

無憂將手縮開,不轉開視線,“我寧肯再給她掌,然后去王爺那兒請罪,也不愿意你如此。”

“雖不是你所愿,卻是最好的辦法。”剛才如果不那樣穩住趙雅,哄著她回去,能讓太醫尋到機會將她神不知鬼不覺得讓她睡去,今晚定會捅出天大的漏子,那他就不能尋到機會脫身,明天的戰事也將受到影響。

“對你來說是,但對我而言,不能認同。”無憂從懷中抽出信函,丟給他,轉身就走。

他搶上一步,重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回,“不管什么事,過了明晚再談,可好?”

“紇公子,有急報”門外親兵語氣焦急。

不凡飛快地看了無憂一眼,放開她的手腕,打開房門,“何事驚慌?”

“白公子和惜公子回來了,惜公子發現在對方利用風向下毒,王妃叫公子立刻請寧公子和惜公子一同去看看,有沒有辦法化去。”

無憂吃了一驚。

不凡神色沉穩,但眉頭卻微微一蹙,“這就去。”

親兵跑開,不凡不放心地看向無憂。

這緊急關頭,無憂不能與他再糾纏感情上的事,放柔了聲音,“去吧,我會自己回府。”

“我讓洪凌送你。”

“你身邊正是用人的時候,洪凌留在你身邊吧。人……我來送。”臺階下傳來開心吊兒郎當的聲音。

“開心”無憂喜看向門口,在走之前,能再見一見開心和了了,問一問姑奶奶的情況,也就沒有遺憾了。

開心抱著手臂歪歪哉哉地站在臺階下,笑嘻嘻地瞟了眼不凡,全然沒有大戰在即的緊迫感,“趕回來的正是時候。”

不凡雖然看不透開心,但這些年的相處,對他的為人和本事,卻是信得過,有他護著無憂,確實可以放心,“老公主可好?”

“不太好。”開心臉上笑意微斂,見無憂臉上笑容僵住,又笑了起來,“嚇你們呢,死不了。”

無憂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凡卻沒放過開心眼角一閃而逝的擔憂,也不揭穿,暗嘆了口氣,“路上小心。”

“你還是趕緊著去前方看看,省得明天一出場,這邊的人馬就軟了一半,這仗直接不用打了。”開心摸了摸脖子,一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的神情,“一路上沒能睡一個好覺,你們慢慢打,我回去睡一覺。”

無憂看著開心沒心沒肺的樣子,明明一腔的怨氣和傷痛,也禁不住好笑,突然有些同情不凡,轉頭看向不凡。

后者平常溫如暖玉的臉龐果然冷了三分,斜了開心一眼,步下臺階。

開心揚了揚手,“慢走,打完了,煮壇好酒給我接風啊。”

不凡的臉又冷了一分,瞪了他一眼,打他身邊走過。

“這酒到底煮不煮啊?我這一趟跑得好不辛苦,半點酒沒沾上,你說什么也得犒勞犒勞我。”

無憂對開心的厚臉皮越加的沒了語言,人家憂心打仗,整天忙里忙外,又是布置戰局,又是巡查防事,各種辛苦,無憂看在眼里,而不凡卻不曾叫過半點苦。

這外出回來的,卻吵翻了天。

心想,不賞你一頓爆栗子就算不錯了,還指望要煮酒。

不凡果然被他惹得面如鍋底,冷道:“如果我沒死在這兒,就給你煮。”

開心嘻嘻笑道:“你吉人天相,自不會死在這里,我就去睡覺等你的酒喝了。”

不凡再懶得理他,徑直而去。

開心伸了個懶腰,回頭過來,見無憂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收回伸長的手臂,摸了摸臉,“是不是太想我,突然見著我,就看得挪不開眼?”

無憂‘切’地一聲,別開臉,還以為去經歷一次奶姑奶奶的生死,他能成熟些,結果還是這副自戀德性。

開心對她的態度不以為然,晃過來,一手撈起她手中包裹,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想我就直說,我會當聽不見,不用害羞。不過你這丫頭,臉皮厚過城墻,應該也不會害羞。說吧,我聽著。”

無憂剛才的郁郁被他一攪,淡去不少,白了他一眼,直接將他的話過漏掉,“你是故意氣不凡的?”

“是真想喝酒。”開心將無憂的包裹丟上馬車,扶了無憂上車。

無憂以為他會自己趕車,結果他一頭鉆進車廂,仰面躺倒,手枕了腦后,向她望來,“累了,先睡一覺,到了叫我。”

無憂笑不是,氣也不是,正想踹他兩腳,卻見他閉上眼的臉頰比去時削瘦許多,眼瞼上有一抹淡淡的青暈,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憔悴。

看樣子,這一趟并不象他表現的那樣輕松。

腳再踢不出去,吩咐車夫啟程,坐到他身邊,指尖輕撫過他眼睛下方的暈黑,“很辛苦,是嗎?”

“有什么辛苦的。”他抬手起來抓她的手,笑了笑,無憂卻感覺到那笑里含著一抹掩藏得很好的苦楚。

“發生了什么事嗎?”

“沒事。”胸口有熱泉淌過,坐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妻子。

戰亂中,最容易將人丟掉,他和了了在西越便聽說這邊戰事緊張,二人一路上快馬加鞭,不曾有片刻離開馬背,整個人如同崩緊的弦,滿腦子都是丟掉她后可怕的情形。

這時見著她,被抽干了力氣全憑著意識支撐的身體再支持不住,躺下來再不愿動一根手指。

“了了還好嗎?”

“挺好。”他很想將她拉拽下來,抱在進懷里,但怕這一抱,就再不舍得放開。

無憂在聽見親兵稟報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了安然,現在也不過是親口問問,再得個安心。

開心是個好強的人,如果不是真累得支撐不住,絕不會在這時候丟下不凡,倒頭睡覺,抖開被子蓋在他身上,“睡吧。”

“嗯。”祥云公方生死難料的悲痛加上這些日子對她的擔憂,令他實在疲憊不堪。

天亮前必須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現在的身體狀態,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盡快地恢復體力。

這時夜已深,光線很暗,只得窗簾在被風吹起的剎間,有月光酒入,他俊郎的面龐在月光下象鍍上了一層銀光,俊得刺眼。

無憂縮在車廂一角,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俊顏,平時總是一副渾不在意的笑,陽光一般的暖入人心,在他睡著的時候,眉頭卻是緊緊擰著。

他的心只怕是沒有他的外表那么灑脫。

想到這一離開,與他就是永別,心臟就開始隱隱作痛。

很快,那淡淡的痛凝成一點,如鉆子般鉆到心底深處,排山倒海一樣的痛向她壓來,她忙將手按在胸口,深深地喘息。

平時只覺得與他一起很開心,想到要走,總希望能再見他最后一面,這時見著了,才知道與他永別,心居然會這么痛。

伸手過去,想再摸摸他,記下他的一切,手指感覺到他的呼吸,便不敢再靠近,苦笑了笑,手拉微顫,慢慢地收了回來。

一個人哪能有這么多的情,既然把心給了子言,又怎么能再去貪念他人的溫暖。

“到了嗎?”開心的聲音因困意而沙啞,擅于夜行的人,最重呼吸,呼吸稍微受阻就轉醒過來。

“嗯,快了。”無憂輕揭車簾,看向窗外,不讓他看見她涌在眼角的眼淚。

“真快。”開心翻身坐起,晃了晃仍重得要命的頭。

“一會兒,直接回去睡了嗎?”

“睡不成了。”開心雙手扣在頸后,活動著僵硬的頸部。

“怎么?”

“還有點事,送了你回去,還得出去一趟。”

“怎么?”

“我托人打探了點事情,剛回來時收到信,那人已經來了,在這里逗留了幾日,天亮前要離開,我得趕去見一面。”

“很重要的事嗎?”

“嗯。”

“我能幫上什么忙嗎?”無憂話出了口才想起,馬上要離開,還能幫得了他什么,不由苦笑。

“只是去見一面,什么情況,還不知道呢。一會兒,我就送你到門口,不進去了。你好好睡一覺,我天亮就回。”

“嗯。”無憂心中黯然,‘常樂府’就在前面,放下車簾,黑暗中看向他好看的輪廓,“一會下車前,讓我抱一下。”

他嘴角微僵,睡意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中的凝光晃過,她從來不會主動對他親熱,“你……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太久不見,想抱抱你。”

馬車停下,車簾車車夫道:“郡主,公子,到了。”

無憂應了一聲,再抬眼看向開心,真的好想再抱抱他。

開心輕抿了下唇,凝看著她的眼,“如果我現在抱了你,就再也不會放手,你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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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54:28 |只看該作者
361索愛

仍然是放蕩不羈的笑顏,晃眼看,只會當他沒句真話,但眼里卻是咄咄的坦然,清清楚楚地告訴對方……我并非兒戲。

無憂盼他回來見最后一面,也是希望能有機會說個明白,讓他將她從此放開,也了自己的心結。

離開后,他也不會無謂地去尋她。

而他半真半玩笑的話,卻是讓她把關系定下來。

無憂垂在身側的手摳著錦面褥子,“那算了。”起身撩簾下車。

站在車下,看著他下來,四目相對,一時無語。

護衛隊長見二人如此,識趣得示意手下和車夫先行入府。

她拒絕在開心的意料之中,仍有些失望。

風吹著她耳邊發絲,卷著落花拂向他的面頰,他伸手握住,輕繞上食指,“我離開這么久,就真一點不想我?”

無憂將發絲抽回,再無避讓的直視向他,有些話,必須與他說個明白,“想,可是想有什么用?我什么也給不了你。”

“你可以給。”他臉上笑意斂去,是她少有見到的認真。

“我不過是一個今日不知明日的死活人,我本不該在這世上存在,我能給你什么?”下人們早遠遠避開,沒有人會聽見他們談話。

他鎖看著她的眼,薄唇輕啟,“愛可以給我愛”語氣堅定而簡練,“我只想要你看著我,喜歡著我,僅此而已。”

無憂愣了,她最給不了他的就是愛,半晌,苦笑了笑,“開心……我們不合適。”

“做不到,是嗎?”他在路上已經想得很明白,不管她如何,他都會等,他相信總能等到花為情開的時候。

無憂慢慢吸進一口氣,咬了咬唇,一狠心點了點:“對。”這時心軟,只能換來他日后的痛苦。

“那就讓我陪在你身邊,讓我來看著你,喜歡著你,這樣也足夠。”

無憂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心狠的人,卻不知自己什么時候變得依賴他,就象自己是長在他身上的,現在要生生的剝下來,心底深處抽起一絲痛楚,那痛漸漸擴大,傳遍全身,身上竟無處不痛,痛得坐不住,不過是強行忍著。

聽了這話,心里化開千圈漣漪,軟軟一片,再忍不住,淚在眼里慢慢凝聚,上前一步,將他抱住,臉頰靠上他的肩膀。

汗從面頰上滑下,在他肩膀上暈開,帶著微冷貼上他的肌膚。

他微微一頓,將她抱緊,轉臉過來輕貼著她的面頰,“你聽好,現在你只要好好地去休息,其他事交給我來做。有什么難處盡管告訴我,我會去解決。”

得知了她的身世,就知道她兒時與子言是怎么相依為命走過來的,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意外。

如果沒有皇奶奶的那些話,他一定會安靜得離開,但現在,他不會退,不但不退,還要一直守護著她。

她是‘他們’的妻子……

于心于愛,他都得守著她。

“答應我。”

無憂被他緊緊地抱著,熟悉而真切的溫暖感覺包圍著她,無力抬頭,他的呼吸暖暖地拂在她臉上,他的眼里只有她。

如果沒子言,又如果子言不是處在生與死的危險中,真想就這么點了點頭,在他堅實的臂彎里躲上一世。

殘存的理智苦苦地掙扎,終于深吸了口氣,軟軟地垂下手,退了開去。

“你還沒回答我。”

他攥住她的手臂,手臂大得令她疼痛,可是這疼痛卻讓她莫名的心安,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欣慰,這世上她并非一個人孤獨無依。

雖然不能去依靠,但心卻被填得實實地。

“讓我想想。”到這時候,她知道,他絕不會因為一句拒絕的話就放棄,唯有讓時間將她從他心里淡去。

“我不再是以前的開心,我會一直等,等到你回答。”

無憂突然感覺,他出去這一趟,發生了些什么,抬頭看他。

他正望著她,眼中是不容人質疑的企盼。

她眸子閃著糾痛,如受傷的小獸,她胡鬧任性,他可以陪她鬧,陪她玩,卻看不得她這樣看著他,輕嘆了口氣。

抬手起來抹去她臉上的淚,“去睡吧,睡醒了再想,我明早就能回來。”

他這一趟,到底發生了什么,無憂這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細問,輕點了點頭,希望與他最后的這一面,留下的是她美好的模樣,努力笑了一下,“能認識你,真好。”

開心笑了,冰冷的夜瞬間被那笑暖去,“我看你進去。”

“嗯。”無憂點頭,轉身走進大門,走了幾步又轉身過來,“兵慌馬亂地,凡事小心。”

“好。”他笑了笑,陽光般的笑多了抹溫柔,能讓人醉在里面。

無憂不敢多看,忙回身邁進門檻。

開心直到再看不見她的身影,才打了個響哨,喚來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

無憂聽見馬蹄聲,轉身過來,望著馬蹄聲消失的方向,久久收不回視線,雖然看不見他的人,眼前卻一直浮現著他的笑,他的眼。

胳膊上,還有被他結實的手臂緊抱過的壓迫感。

輕輕抱著胳膊,心里默道:“對不起。”

千千不能隨軍,正睡得熟,聽見守夜的小丫頭叫“郡主”,一骨碌爬起來,沖向門口。

等無憂進屋,忙迎了上來,從懷里取出一個盒子遞給她,“今天挖出這個,雖然不知有什么用,但那石頭看著挺好,應該也挺值錢,要不也不會巴巴的用盒子裝了,藏在這里。”

在窗外挖東西的事,折騰了不短時間,無憂早失去耐心,不加理會,千千財迷,卻認定既然畫了地圖,肯定有寶,不肯放棄。

終于挖出個盒子,打開看了,卻是兩小片似石非石,似鐵非鐵的東西,雖然雕刻精細,卻實在看不出這東西值得畫個地圖收藏。

失望歸失望,但終究是第一次挖出的東西,巴巴的捧給無憂。

無憂打開小盒,里面裝著兩片一樣的東西,只是方向相反,與自己身上玉佩上的用來扣住圖案的鎖扣圖形一樣。

入手很沉,卻分辯不出是什么材質。

眉頭微蹙,難道又是安大夫弄出來的?

但細想在安大夫那里所見,都是玉片,而且玉片都是同一個圖案,按理應該只看過玉佩上的那一個圖案。

這鎖扣只怕不是從她那里出來。

雖然想不出這東西有什么用,但既然與自己的玉佩有關,就揣進懷里。

日后有機會,再慢慢打探。

千千見她看得認真,象是認得此物,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

“不知呢。”無憂隨口答應,走到桌邊磨墨。

千千蹭了過去,扭捏地絞著衣角,“郡主……”

“要報酬,是嗎?”無憂與她相處這么久,對她再了解不過。

挖了這么久的坑,得了這東西,她不要也就罷了,如果要,她豈有不要點辛苦費的道理。

千千臉上立馬笑成了一朵花,“了了……”

無憂白了她一眼,“沒有。”

千千的笑臉一僵,“你們不是挺好嗎?”

無憂沒時間與他糾纏,將用裙里掛著的金絲荷包取下,里面是用剩下的金珠。

捏著荷包,又是無聲地一嘆,這荷包還是從開心那里得來,那時……只知道他是銀狐。

“這個給你。”

“不要,金子又帶不回去。”千千時常和無憂泡作一堆,知道荷包里裝的是什么。

“雖然帶不走,但這輩子,總還得吃用。”無憂直接往她懷里一塞。

“你全給我了,你呢?”千千感覺她有些不對勁。

“興寧快回來了,你多加小心,我會設法聯系你。”無憂快速寫好信,吹干墨汁,仔細疊好,牢牢封住,在信封上仔細寫下,“爹娘同啟。”

千千曾是一個小仙,對這府中衣食無憂的生活并不多留戀,只是想到以后再不能和開心、了了這些美男常見,有些不舍。

但興寧回來,面前這位不走,小命難保,也由不得她不舍,“什么時候離開?”

“今晚。”無憂將信交給她,“一定要親自交給王爺和王妃。”

千千點頭。

無憂捏了捏她蘋果一樣的娃娃臉,心里一陣難過,“我沒聯系你之前,一定要多加小心。”她離開了,不凡一定會好好安置她,不用她過于擔心。

千千鼻子突然一酸,“我跟你一起走。”

“我還有事要辦,帶著你不方便。”

“我會功夫的,我可以保護你,不收報酬。”

無憂笑著拍拍她的臉蛋,“這件事不是功夫的事情,我不會有事,放心。”

“那么高掉下來,都摔你不死,應該是沒事的。”千千吸了吸鼻子,不管怎么說,她終究是天女轉世,應該是吉人天相。

“是呢。”無憂強裝笑顏,“我去換衣服了。”

千千只得點頭,看著無憂換了身夜行服出來,什么也不帶,微微一怔,“就這么走?”

“嗯。”無憂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如果自己死了,這就是最后一眼。

對小冥王打心眼里感激。

這次回來,見了爹娘,子言,又有開心和惜了了的那番情義,還有這小丫頭的姐妹情,已無遺憾。

很快會是寧墨的重頭戲了。



362不帶小刺猬

正要躍窗而出,千千驚訝地叫了聲,“惜公子。”

惜了了與不凡去處理對方施毒之事,會突然出現在府里有些意外,來不及多想,扯了屏風上的衣裳套在身上,躍上床,抖開被子蓋上,惜了了便已經推門進來,徑直走向里間,揭開珠簾,向床榻望來。

床幔沒落,見無憂正翻身坐起,頭上珠花盡去,象是睡下不久,松了口氣,珠簾從他手中滑下,在他身后‘叮咚’作響。

“出了什么事嗎?”無憂不曾見過惜了了這等驚慌,反而有些懵。

“沒事。”惜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和開心一樣,布滿血絲,但這發自內心的笑,極美,比任何時候都美。

“不是說對方下毒,你和不凡一起去了查看,怎么會在這里?”無憂雖然急著要走,但見他這模樣,哪能放得下。

惜了了腳下有些虛軟,走到窗邊,放出一枚信號彈,才在床邊坐下,臉上未退的細密絨毛凝著細小的汗珠,在燭光下閃著光,令他精致而仍帶著嫩澀的臉龐顯得可愛之極。

無憂望著窗外飛天而起的信號彈,“你這是做什么?”

“告訴不凡,你沒事。”他視線凝駐在她的面頰上,長透了口氣。

無憂神色微僵,“我能有什么事?”

“不凡怕你回府后,乘開心去辦事的時候,悄悄離開,讓我趕回來看看。”一路上,惜了了和開心心照不宣,快馬加鞭,都是想盡快回來看她是否平安。

聽不凡一說,更嚇得魂都飛了一半,回了府,直接沖進她的房間,見著她好好地在這里,才醒起剛才的失態,被她近距離地看著,有些發窘,低下頭,聲如蚊咬,“我怕看不到你了。”

“怎么會?不凡盡是瞎操心。”無憂勉強笑道:“那毒……”

惜了了知道不凡不是胡亂猜測的人,所作所為都必有道理,但現在無憂好好地在這里,只能當是不凡料錯了,“我只是把他們施毒的范圍測出來,至于解毒,化毒……寧墨比我在行……我就從小路趕了回來。”

無憂松了口氣,笑著捏了捏他粉嫩的臉蛋,“都成了紅眼小狐貍,快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惜了了不好意思地摸著被她捏過的臉,火辣辣地燙,“你……不走?”

“走……”

無憂話一出口,惜了了頓時緊張,拉了她的袖子,“我跟你一起走,你等我,我去收拾一下。”

惜了了起身就跑。

無憂‘噗’地一聲笑,“不是現在。”

惜了了剎住腳,重新仔細查看她的臉色,后者只是一臉嘻笑,提起的心再次落下,“你……你就知道欺負我。”

無憂拍拍他的臉,“誰敢欺負你這么小毒獸。”她口中開著玩笑,心里卻絲絲的痛。

惜了了難為情地垂下頭,臉上的暈紅直過耳根,“我不怕你欺負的,大不了……”

“大不了,毒我一毒,是吧?”無憂故意沉下臉。

惜了了本來是想這么說,見她垮臉,后半句話生生咽了回去,“不會用傷身子的毒,大不了讓你癢一癢,痛一痛……”

無憂豎著眉頭,一腳將他踹下床,“要走也不帶你,帶個刺猬在身邊,活遭罪。”

惜了了從腳榻上爬起,去抓她又再踢來的小腳,“我不毒你就是,大不了……我忍著,我挺能忍的……”

無憂笑著一嘆,掃了眼屋角沙漏,時間已經不多,“快去洗洗睡了,臭死了。”

惜了了本有些潔癖,為了趕路,只有在淌過溪水時,捧水洗一把臉,身上衣裳都沒能換一換,更別說沐浴,被她一說,更不好意思,起身就走,撩了珠簾才停下,回轉身又道:“不管怎么,你離府,我都是要與你一起的。”

“知道了,快去吧。”

那些以后你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要往好處想的話,全爛在了無憂肚子里。

看著他歡悅的出去,眼晴微澀,時間緊迫,卻由不得她再惜花憐月的傷感,躍起身,脫去外袍,躍窗而出。

三姑娘焦急地來回走動,不時往門外張望,聽見馬蹄聲,忙奔向門口。

見開心翻身下馬,迎了上去,“你總算趕來了。”

“人呢?”開心望里張望。

“押車的催得厲害,全公公很是為難,我叫裝車的盡量磨蹭,才多挨了一個時辰,好在你趕到了。”三姑娘如釋重擔。

“全德沒說什么么?”開心將馬栓在柱子上,往里急走。

“什么也不肯說,說非要與你見面才說。”三姑娘站在原地,不再進屋,“我就不方便進去了。”

“謝謝你。”開心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兒女私情,她真是個好伙伴。

三姑娘低頭笑了笑,心中微苦,與他只能如此,“這些日子郡主除了有一晚和不凡一起去了趟樺樹林,再無其他,根本沒有能用上我的地方。”

開心輕笑點頭,“你欠我的情,也算還了。”

三姑娘心中暗嘆,寧肯一輩子欠著他的,揚臉笑道:“快去吧,人家等你幾天了,實在是等不得了。”

“好,我們稍后再敘。”開心大步進屋。

三姑娘上前幫他帶上房門。

屋里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起身,向他急行過來,到了他面前,屈膝就拜,“全德叩見三皇子……”噪聲尖細,竟似宮中太監。

開心忙將他止住,扶了起來,“雖然此下無人,但得多加謹慎,不可再如此稱呼,更不可行此大禮。”

全德點頭起身,握著開心的手,眼睛慢慢濕潤,“是。”

開心笑了笑,扶他坐下,“您這么大年紀,還讓你奔走,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能為三……公子奔走,是老奴的榮幸。金鈴……可還好?”

“母親還好,只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如以前。”

全德舒了口氣,“這就好。”

開心看看天色,離天亮已經不遠,“你天亮一定要走?”

全德點頭,“三姑娘叫人故意搗毀了一些首飾,才得以拖了這些天,如果再耽擱,皇后怕是要起疑心了。”

“也是。”開心嘆了口氣,“上次托你打聽的事……”

“這么多年,能服侍皇上沐浴的只有皇后,而且皇上身邊的人,就算換人,也都是從皇后娘家送進宮。以前眾人只覺得是皇上和皇后夫妻恩愛,但上次聽公子一說,確實覺得可疑。奴才就留了心,沒多久一個新被寵幸的宮女多了句嘴,說皇上房事也從不脫衣裳,當晚就被處死,看來皇上真的有許多不讓人知道的秘密。”

開心冷笑,果然……

“公子,下一步奴才該怎么辦?”

“你什么也別做了,光看,光聽,記在心里就好,千萬不可有任何表露。”

“這……這是為什么?都打聽到這份上,只要能近得皇上的身……”

開心抬手阻止他說下去,“皇后允你出來,就是對你起了疑心,想借此試探你,如果回去,再有異樣舉動,就可以證明他們的猜測。你此次回去,就當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仍如以前一般,貪財好酒,他們越是覺得你是散慢,才越放心留你在身邊,只有這樣,你才能一直活下去……除非,你肯聽我的,不再回宮。”

“當年受娘娘之托,就算看著她死在面前,也不能暴露身份,給公子們留條后路。結果當真眼睜睜地看著娘娘走上絕路,連淚都不敢流一滴。這一等就是十五年,總算盼到公子長大成人,怎么能就此離開。奴才說什么也回去的,如果奴才不回,公子在宮中真的沒有人了,一旦有什么事,也不能知曉。”

開心嘆了口氣。

“公子有什么打算?”

“暫時沒有打算。”開心濃眉微鎖,“還有別的一些事,我需要弄明白。天快亮了,準備啟程吧。”

全德又給他行過禮,才開門出去。

三姑娘進來,見開心悶坐在那時,倒了杯茶過來,遞給他,“打聽到想知道的事了嗎?”

開心接過茶,不答三姑娘的話,反問道:“那批貨,你是如何搗毀的?”

“是已經上路,與送軍晌的馬車碰上,晌銀倒下來壓的。全公公發了一通脾氣,揪著對方頭領,要賠。押送晌銀的又哪里是吃素的,但見全公公是穿著二等太監的衣裳,才沒敢發作,報到了太子那里,由太子出面,叫我們重做的,文書也是太子派人送往京城的,皇后再精明也不會懷疑到全公公頭上。”

“做得很好。”開心這才將茶一飲而盡,將茶杯擱在桌上,起身,“我得走了。”

三姑娘望著他滿是血絲的眼,心痛地問,“眼睛都全紅了,要不睡一覺再走?”

“不了。”和無憂分開后,總覺得無憂有些不對勁,心里懸懸掛掛地,得趕緊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開心。”三姑娘送他到門口,看著他翻身上馬,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叫住他。

“還有何事?”他從馬上,垂眼看她。

“你……就真的這么喜歡她?即便是她并非常人……”

“是。”開心薄嘴輕啟,“無論她是什么樣的,我都會守著她,到死為止。”

三姑娘輕嘆了一聲,“兵慌馬亂地,你自己多小心。”

開心笑了一下,夾馬而去。

或許有人認為我有時給讀者做個交待,是找借口。其實我沒有必要找借口,因為雖然我寫文掙錢過日子,但是我沒有底薪,作者的收入是訂閱分成。

在這里就說說我們收入方式。

我們全靠訂閱,沒有固定的工資,比方說在網站,讀者出了九分錢一章,我們分三分錢,而移動,是讀者訂閱的五分之一,點卷不算錢,也就是說,你們花了一毛錢一章,我們分兩分。

沒訂閱,就沒錢,不更,當然沒訂閱。

這樣的收入模式,我為什么要找借口?又不是有工資底薪,有借口就可以不扣錢。

還有就是,大家會說,你們也是在職的,請問,你們在職有沒有星期天,過節有沒有假期?

我們沒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一天假期,當然可以天天給自己放假,不要訂閱的話。

平時下班又有沒有一點朋友聚會,家人要陪?

作者也是人,同樣有朋友,有家人。

我沒跟老人住一起,所有家務都是我們夫妻自己來,不時還得回去陪老人。

再就是同是女人,每個月,有沒有不舒服的幾天?

或許有人那幾天會沒什么感覺,但有的人會很辛苦,會頭暈肚子痛,痛得打滾,我屬于后者。這種時候我們仍在碼字更新,痛得臉色鐵青,還趴在電腦前,實在撐不住斷一天更,就天理不容嗎?

斷更,讓大家等得失望,我能理解,所以一般過后會盡量多更補償,但是同樣希望大家將心比心,有什么話可以好好說,不必咄咄逼人.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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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54:52 |只看該作者
363她終是來了

山角僻靜獵戶小屋,不凡一身軟甲步下臺階,抬頭望著遠處天邊,清秀的面龐映上銀白的月光,透著些焦慮。

一枚沉金般的信號彈沖天而起的,他閉上眼舒了口氣,忐忑不安的心總算落下。

信號彈消失,洪凌收回視線,將馬韁遞給不凡,“我就說她膽子再大,也不敢涉足戰場。”

“或許是我多了。”不凡話是這樣說,心里團著的陰影卻沒能散去。

“你的臉……”洪凌看著不凡俊儒的面龐。

“沒有時間了。”不凡戴上青獠鬼面,到處已經封鎖,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入,柳一非雖然功夫不錯,但不熟悉部署防御和兵陣,絕不可能自由來去。

事先約好,柳一非會在陣局之外的秘密之處等他,結果被對方下毒一事耽擱,來回時間已經不夠,只能如此。

“可是萬一……”洪凌望著在月光下泛著詭異光芒的鬼面具,不禁擔心。

不凡笑了一下,“南朝還沒有能揭得下我的面具的人。”

“那是,你萬事小心。”洪凌擔心歸擔心,但確實再沒有別的辦法,他這張臉的易容之術不比尋常,就算知道辦法,在配藥份量和手法上稍有偏差,就是不同的模樣,能讓他一直保持這模樣的人,只有柳一非。

“如果有什么料外,我會通知你。”不凡翻身上馬。

洪凌點頭,退開一步。

這一仗打得果然很漂亮。

鬼面如眾人所望的吸住對方的隱形殺手。

南朝北軍的殺手固然厲害,但對上專門培養殺手的鬼面,又哪里是對手,那些殺手很快被他引進附近山中。

數十名訓練有素的殺手一一倒下,剩下最后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再看正向他一步步逼近的高大身影,濺血的鬼面具,越加森然可怖,怎么也不敢相信世間有如此如魔似鬼的人,忍不住瑟瑟發抖,一步步后退,到得后來,再壓不下內心的恐懼,一身轉身,朝著兩個方向逃跑。

不凡追向其中一人,手一揚,手中長槍脫手而出,從那人后心直穿而入,那人向前跌撞兩步,撲地倒下,而他手起掌下,剩下這人也即時被了結。

他帶馬前行,彎腰握住豎在那時的槍柄,突然聽見身后有破風之聲,眸子一凜,側身避開。

一支烏金短箭擦身而過,插進前方泥地。

他偏臉笑了一笑,方才還冰冷無情的眸子,此時盡是無奈,她終究來了。

從對方尸體中撥出盤龍長槍,鮮血順著槍尖滴下,銀亮的槍頭泛著淡淡血光,凜然殺手仍未褪去,慢慢轉身,抬眼看向不遠處坐在馬上的嬌俏身影。

同樣的一身絨裝,卻沒蒙面,小小的面頰如雪一般白,她知道他已經知道她的身份,確實不必再蒙什么臉。

軟聲低問道:“就這么想殺我?”

“想殺你,就不會停下。”她可以幾箭連發,如果想殺他,就不會射出一箭,就不再發箭。

無憂收起小金弩,迎向前方男子沉穩的目光,帶馬向他慢慢走近,她知道那一箭傷不了他。

“不是來殺我,難道是來看我殺人?”他握緊槍柄,看著她一步步走近,不作反應。

“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無憂第一次見他,就見識了他的本事。

雖然曾經那時學過在馬上打斗,但那點本事,到了他面前,完全就是小兒玩意,不足為提,如果與他硬來,根本什么全無用處。

這里的任務完成,他必須在這仗結束前趕回軍營。

這時候,靖王忙于督戰,無暇理會其他,洪凌倒可以周旋。

但仗打完了,靖王必會尋他,如果找不到他,別說峻熙兄弟,就是靖王夫婦也會起疑心。

不凡掃視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再凝看向她,“既然看過了,你我就此別過,改日再聚。”手腕輕轉,將長槍收在身側,帶馬就走。

無憂沒想到他竟不多問半句,說走就走,沒有半點留意,看著他欲去的背影,如果這時向他發箭偷襲,定不能成功。

急中生智,握著烏金短箭,往自己坐騎上刺落,馬吃痛,驚嘶一聲,前蹄騰起。

無憂一聲驚呼,假裝沒有留意,被馬拋了出去。

她這招用得極險,如果他不出手救她,她撞向一旁青石,不死即傷。

他回頭看見,吃了一驚,馬鞭揮出,卷了她的腰,拽向自己的馬背。

無憂在身體滾進他懷中的一瞬間,摳動腕間扳機,短刀飛出,向他腰側刺入。

她與他身體貼著身體,仍被他察覺,他的手飛快地握住刺入的刀刃,但短刀仍是有一截沒入他的身體。

無憂看著從他指間滲出的鮮血,心臟象是被人握住,使勁揉捏,痛得陣陣抽搐。

她不明白為什么看見他受傷,會這樣反應,懵懵抬頭,對上他止水般的黑眸。

他眼中沒有一絲怒意,只有一些無憂無法讀懂的難言痛楚,“你真是想殺我。”

一股熱意直涌上無憂的眼,淚漸漸蒙了眼睛,輕搖了搖頭,伏向上前,將他抱住,是她熟悉的身體,深吸了口氣,柔聲道:“我不會殺你……我是大夫,我會給你療傷。”

“為了保他的性命而傷我?”看她墜馬就知道有詐,但無論有沒有詐都不能視她的生死不顧。

“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嗎?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無憂的聲音越加溫柔,她與他,反正是誰也離不開誰,倒不如這樣,又可以保得子言的安全。

“這不是我想要的,你走。”他眼眶發燙,仰頭苦笑,拉開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輕輕將她推開。

“不要這樣,我這就給你治傷。”她從懷中取出事先備好的藥瓶和干凈布段,他沒有一句抱怨和責怪的話,但她卻能感覺到他此時抑制著的痛苦。

“不必。”他深吸了口氣,將身側的短刀慢慢抽出。

刀尖潔亮,而被他的手握住的地方,卻鮮血汩汩。

他將短刀遞回她手中,“真是好刀。”

無憂懵懵接過,怔了一下,再看向他腰側,明白過來,那一刀,被他握住后,才刺入他的腰側,她的短刀發射的力道極大,從他手掌中穿過,割傷了他的手掌,但刀鋒仍是被他生生地挪開了些,只是刺入他腰側衣裳,而未刺入身體。

但她的刀有多鋒利,她再清楚不過,刀刃在他掌心中割過,弄不好整只手掌都要廢去,比刺入他腰間反而更難醫治。

不管如何,她來的目的都是達到了,他最終是傷在她手下,再沒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得去刺殺不凡。

但她完全沒有達到目的的輕松感,反而心中象壓了塊千斤的巨石,仿佛每吸一口氣,心頭都是刀割般的痛。

無憂慌得呼吸亂了,去拉他的手掌查看。

他卻將手一握,垂了下去,淡道:“走。”

“我知道這么做,你會恨我,但……”無憂心里愧疚,但為了子言,她沒有選擇。

“我不會恨你,無論你做什么,我都不會怪你。”

他輕嘆了口氣,不過是兒時幾年的相依之情,竟讓她如此,但自己又何嘗不是為了兒時相依為命的情感,作繭自縛。

十余載光陰,并無留戀,只不過是完成母親的心愿。

所想,所念,僅僅是去陰間與她相聚。

如今再見,如何還肯放手。

明明知道不可為,卻約束不了自己的心。

她傷自己,不過是為了保另一個自己,他豈能有怨。

就算死在她手中,也是無悔。

“以后……你要做的事,我都可以代你去做。”無憂輕咬了唇,不住地看向他垂在身側,仍在滴血的手掌,那傷得盡快處理。

“我要殺他呢?你也代?”面具后的眸子寧靜如水。

無憂臉色一變,“除了這個以外……”

“如果我只求這一樣呢?”眼前的少女,仍如當年任起性子般的執意率性,那時他總是理智地告訴她不可行,暗中卻迷戀著她的這份純真的率直。

如今再見,她已是如花少女,任性的小臉,更美得令他心醉。

明知答案,卻仍是想問,想聽她親口說出。

“我會殺了你。”無憂握著短刀輕抵他胸口。

他笑了一下,此時此地,極不合時宜,仍壓不下心中悸動,他此生屬于自己的貪戀,只有一樣……牽著她的手,看著彼此老去……

薄唇微翹,是極好看的形狀,望不到底的黑眸柔光輕轉,竟象極了不凡……

無憂突然一陣恍惚,視線落在他沒有面具的半張臉上,這半邊臉象是有些不同,不凡溫文而雅的面容在眼前浮過,心間突然一片冰冷,凝視正想細看,突然聽見他一聲驚呼,“小心。”

回頭見一支冷箭直射向她背心,要避已經來不及。

他在她肩膀上一按,往懷中一帶。

受力下,她的身體向他的身體伏下,他揮臂攔開飛箭。

無憂感覺到他身體驀然一僵,便不再動彈,赫然想到什么,低頭一看,原本蒼白小臉煞白無色,只見手中握著的短刀插入他胸膛,直沒刀柄,腦中‘嗡’地一下,亂成了一片。


364騙子

(看章節前,給大家介紹個曲子,邊看邊聽可能感覺會不同。《金枝欲孽》,徐美瀾唱的。)

一向淡定的她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去解手臂上與短刀相連的扣帶。

“別解了。”他抬手起來輕撫她的面頰,血沾上她雪白的面龐,他拽了袖子去擦拭,之前一戰,身上到處濺滿鮮血,哪里還有干凈之處,越抹越花,眼底深處的痛,再也無法掩飾。

“你別亂動。”無憂越是焦急,手越是發抖,扣帶怎么也解不開。

他感覺到身上力氣快速流失,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抬起頭,一陣暈眩,卻見前面樹后陽光反射金屬的光芒,將她用力一推,她俏麗的臉龐在淚眼中模糊,睜大眼,想看清楚些,卻越加的蒙去,心底升起久違的無可奈何,頹然一笑,“快走。”

這一用力,再坐不住,身體往一旁滑倒,想拉信韁繩,手上卻使上不一點力氣,知道大限已到,收回視線,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

無憂感覺到短刀鏈索崩緊,陡然一驚,猛地抬頭,見他高大挺拔的身驅向馬上墜去,焚心如煎,伸手抓住他的手掌,但他手掌凝滿鮮血,滑不留手,他修長的手指從她手掌中滑開,他的身體完全不受她控制地倒了下去。

短刀被從他胸膛拽出,血濺了她一臉,蒙了眼,眼前一片血紅,眼睜睜地看著他身體全無阻礙地從馬上滾下。

他的身體重重側撞向地面,面具受震,跌落一邊。

無憂再顧不得短刀,飛撲下馬,扳著他的肩膀,將他翻轉過來。

耳邊的發縷沾著落葉,遮了大半邊臉,但那輪廓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剎那間,無憂完全呆住,如同整個天都塌了下來,張了好幾次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抖著手拂開他面頰上的墨黑發縷,對上一張她此時最怕看到的儒雅秀美的臉龐。

心臟緊緊縮成一團,無法張開,已經分辯不出是悔還是痛……

低頭向他胸口看去,他胸口傷處仍在汩汩涌出鮮血,一陣暈眩襲來,她強行撐著,不讓自己暈迷過去。

用力吞咽幾下,喉間哽了又哽,用力擠去眼里凝著的淚,深吸了口氣,輕喚道:“子言,一定要撐住,我不會要你死。”

她聲音飄忽,這話是說給他聽,倒不如說是她心內深處一縷無助的奢望……

他意識漸漸模糊,遠遠聽有人喚“子言”,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名字,好久不曾聽過,那么好聽,真想再聽聽。

“子言,醒來,不要睡。”無憂強忍著不哭,可是淚卻一滴滴從眼里滾下,用力喊著,可是不管怎么用力,聲音都不聽使喚地顫抖,“子言,我是憂憂,快醒來,不要睡。”

她叫著,手上不停,拋開他身上鎧甲,查看他的傷口,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胸脯上,在鮮紅的血液中暈開。

那刀雖然沒有正中心臟,但卻極深,足以取人性命。

無憂腦中空空一片,力氣被一絲絲抽去,身上軟得沒了一點力氣,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將她緊緊束縛,再不知身在何處。

一個聲音在喊,不會就這么結束,上天不會這么殘忍,一定不會讓他們剛剛才見著,又這么將他們分開。

不會,一定不會……

打開所帶的所有金創藥瓶子,將所有藥沫盡數倒上他的傷口,眨眼間,藥沫便被鮮血吞去。

她的心一沉再沉,直墜入萬丈冰窘,冷得連呼吸都覺得痛。

子言毒酒不死,陷身火海不死,如今他是鬼面,鬼面如鬼似魔,更不會這么容易死去。

她抖得咬不住牙,不認命地用崩帶死死壓住,血很快滲透崩帶,從指縫中滲出。

從醫以來,她頭一回感到無措,慌忙脫下衣裳,揉成一團壓上他的傷口,無論她再怎么折騰,他呼吸仍越來越弱。

悲痛將她塞滿,到得后來,那些痛慢慢褪去,只剩下恐懼的無助,再忍不住趴伏在他身上,臉貼著他冰冷汗濕的面頰,使勁捶打著他的肩膀,痛哭出聲,“你這個混蛋,為什么要不告訴我,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

“別哭……”一縷弱得被風一吹,便散去的聲音傳入無憂耳中。

無憂身體一僵,慢慢抬頭。

“憂憂,別哭……”那聲音再次響起,是她熟悉不過的聲音。

“子言。”

她心臟猛地停住,再無懷疑,將他上前身抱起,令他靠在自己的臂彎中,按壓在他胸口傷處的手,越加用力。

焦急地審視著他的臉。

小心輕喚,“子言……我在……你醒了,是嗎?”

他一張臉慘白如縞,狹長好看的眼眸無力地半睜開,眼中烏沉沉地黑,迎上她抑哭的眼,原來她已經知道自己就是子言。

一世聰明,卻敗在她的細心中,想脫去一切,與她永世相伴,卻終是不能,暗嘆了口氣。

抬了抬手,卻只輕輕一動,便無力垂下。

無憂忙握住他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支撐住他的身體,將呼吸放得最輕,怕重一點,就牽到他的傷口,“子言,你不會有事。”

她臉上還掛著未滑去的淚珠,小臉如白玉蘭一般,額頭上滲著微汗,陣陣寒梅冷香幽幽傳開。

他看著她微微一笑,她真美,能這么看著,真的很開心,真想……能看一輩子,“對不起。”

無憂用力搖頭,“是我不好,怪我不能認出你。”心里剜心般地痛,如果不是自作聰明,又怎么會傷了他。

無論是不凡也好,鬼面也罷,都是那么溫柔,怎么就不多想一想,怎么能憑著那點障眼法就就信了他……真是蠢不可及……

他笑了一笑,神智漸清,眼風掃向方才利箭飛來之處,濃眉一蹙,失色的薄唇輕啟,一股鮮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涌出,“快……快走……”

“我們一起走。”無憂感覺他傷口處涌出的鮮血漸少,如果能及時送他回去,找到寧墨……或許能救。

對……有寧墨,他一定不會有事……

不再耽擱,拉著他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

遠處樹稍后身影,已經有些按捺不住地重新拉開弓弦。

“走。”他眼風見到,眸子半窄,不知哪來的力氣,抽回手臂。

“我不會一個人走。”無憂又去拉他的手臂。

“我是天女的夫君,與你此世已是無緣,走。”他聲音嚴厲,冷得浸骨。

無憂怔了一下,哭出了聲,“我知道你是想氣走我,我不會再信你的。”她并非無心,他的那憐惜愛護,她如何能感覺不到?

“走。”他眼眶發燙,赤紅了眼,他如何能舍得她?但她留在這里只有一死,如何能不舍?“快走。”

“我不走。”她突然低下頭,猛地咬住他的唇,嗚咽道:“我死也要和你一起的。”

他身體微微一震,淚涌了出來,一雙眼黑得越發沉得沒有光亮,一把將她推開,“我不會和你一起,你走了,我自能活命。”

話落,便是一陣劇烈地咳,大口大口嗝出的血,刺花了無憂的眼。

她爬過去,重新將他抱住,“你說什么,我也不會再信,說什么,我也不會再聽的,我只要和你一起。”

他努力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含笑凝看著她,眼中凝著眼,“聽我最后一次,快走。我不會有事,過兩天,我去尋你。”

無憂搖頭,將他抱得更緊,他現在的的傷,她前腳一走,他就能死在這里,還去哪里尋她?

不凡眼風處見,遠處那支箭終于脫弦而出,拼了最后一絲力氣,反手將她抱住,側身一滾,用身體護著她,箭正中他背心,咬牙一聲悶哼。

剎時間,無憂整個人呆住,雙手死死摳進他后背,呼吸不得。

他看著她,含著淚的眼滿滿的愛憐和痛惜,“憂憂,我怕是再陪不了你了,好好地活下去。”

無憂手腳冰冷,臉上一片死寂,他不是認命的人,能說出這話,那是真不行了,咬緊哆嗦著的牙,“你敢死,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你騙我的一切,我都要向你討回來。”

半晌,他扯出一個笑,慢慢閉上了眼,“也好。”抱著她的手軟垂了下去。

無憂呆呆地看著他從自己懷中滑下,反而沒了淚,凝看著他仍噙著笑的臉容,低聲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又一支羽箭帶著怒風向無憂胸口疾飛過來。

無憂只凝看著半躺在自己腿上的俊美臉龐,手指輕輕拈去他發間落葉,神色溫柔安祥,沒了痛,只有愛,如同看著熟睡的愛人。

對飛來的怒箭,不理不顧,不避不擋。

一道細如絲錢的金光直撞怒箭,那箭又疾又快,卻生生被撞偏了去。

但那箭帶著射箭人的平身之力,其勢不可擋,直刺入無憂肩膀。

無憂只覺劇痛后便是一陣麻痹,很快,半邊身子也開始發麻,知道箭頭上浸過劇毒。

微微一笑,這有什么關系,反正她是要隨子言一起去了,怎么個死法,不重要。

不看箭是從何人之手而來,伏低身去抱不凡不再動彈的身體。。.。



365只求手揣黃泉

學醫數載,卻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即將死去,卻毫無辦法。

突然間體會到當年子言抱著飲下毒酒的她,是何等絕望。

經過那樣的絕望,失而復得,嘴里不說,心里卻比誰都更加渴望,更怕再失去。

如果世人知道北齊前太子未死,他才是真正的天女夫君的事實早晚會被人揭出來。

那時他們只有分開……

要想不分開,就只能把這一切完完全全地抹去。

他……用心良苦……

可惜這一切,全被她一味的執著弄砸了,一步一步將自己和他送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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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55:23 |只看該作者
366一命換一命

無憂暈過去,長寧反倒回過神來,目光仍不離寧墨的眼,這雙眼的形狀與言弟太象,只是沒有一絲暖氣,“你就是寧墨?”

“是。”寧墨收回纏在長寧手腕上的金絲,金光閃過,飛快地射向不凡胸口傷處。

長寧大吃一驚,正想搶上阻止,雨中傳來比碎冰還冷的聲音,語氣全無敬意,“想他不死,就休要亂動。”

這些年,她一點點握住南朝兵權,就連為南皇的親舅舅同她說話,也客氣三分。

敢這樣跟她說話的人,除了不凡和衛堅,他是第三人。

而且照著不凡此時情形,已經是吊著半口氣,咽氣不過是轉眼間的事。

但她聽了寧墨的話,居然不自覺得停下,等回過神,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這一頓之間,見金絲上的金針擊向的竟是不凡傷口附近的穴道,明白過來,他是在為不凡止血,接著又見金絲纏上不凡垂著的手腕,神使鬼差地放低聲音,問道:“他……怎么樣?”

寧墨手指輕捏絲線,感覺他的脈動,過了會兒,手腕輕動,收回金絲。

他很小的時候,姐姐就離開皇宮,對姐姐還在宮中的日子記憶十分模糊,但隱約記姐姐是極溫柔的,歲月如棱,竟將她變成這般,暗暗嘆了口氣,冷睨向她,“一命換一命,如何?”

“如何換法?”長寧隱約猜寧墨的意思。

“不凡我來治,但你再不能傷她的性命。”寧墨瞟了眼昏迷不醒的無憂。

長寧掃了眼地上的二人,已經冷靜下來。

不凡將死,長寧的心象挖空一般,但這么重的傷,只要稍稍搬動,就立刻斃命,還能如何救。

想到不凡為了無憂才弄成這樣,只恨不得將無憂剁成肉塊,再挫骨揚灰,冷哼了一聲,“你憑什么跟我談條件。”

“他現在的傷,世間只得兩人能救。”寧墨仍冷冷地看著她,目如冰潭,看不出任何喜怒。

長寧驚看向他,這世間能讓半死之人回生的,只有兩人,神醫和沙華,但神醫已老,沙華又是個女子,與眼前少年,都沾不上邊,但仍勾起一絲希望,遲疑問道:“你是……”

“沙華。”寧墨面無表情。

長寧不屑地一聲嗤笑,“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寧墨的輪椅緩緩上前,停在無憂身邊,雨已經漸漸停下,看著人事不知的不凡和無憂,心里一陣糾痛。

他無意中聽到峻熙和峻衍的爭執,說懷疑不凡和鬼面本是一人,十分不安,見著不凡后,就讓他服下護心丹。

在與他一起清除對方布下的毒陣時,觀察地形,細細想來,以鬼面身份消滅對方隱藏殺手,只能在這片林子里。

不凡離開,他支走平兒,自己獨自潛回林中守著。

遠遠看著他平安地將對方殺手滅掉,正要離開,卻發現無憂到來。

無憂和不凡之間的事,他不便參與,又不放心離開,就隱在林中,遠遠看著。

沒想到另有人潛在林中,直到對方發箭,他才發現,可惜隔得太遠,施救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不凡傷在箭下,趕過來,對方已經射出第二箭,他擲出金針,將急箭撞偏,才救了無憂一命。

冷箭難防,又不知對方深淺,如果將自己暴露,對方再無忌憚,更難搭救不凡和無憂,只能藏身暗處,與對方僵持。

好在不凡曾服下護心丹,只要一口氣在,他都能施救,倒不必驚慌。

直到長寧趕來,對方才悄悄離去,他才現身出來。

伏下身,將人事不知的無憂抱起,令她依坐在自己懷中,轉身要走。

長寧搶上攔下,“你休想帶走她。”

寧墨眼風也不向她瞟上一眼,冷道:“就憑你的本事,還攔不下我。”

長寧被金絲勒破的手腕,還有些火辣辣地痛。

她怕暴露鬼面的身份,就連衛堅也不曾告訴,單槍匹馬地趕來,現在以她一個人之力確實不是眼前這個俊美少年的對手。

要想從他手中搶過無憂,根本是癡人說夢,弄不好還得搭上條命在這里,“你說你是沙華,怎么證明?”

寧墨不答,將右手掌按向身邊樹桿,等他收回手掌,樹桿上竟留下一朵白色彼岸花的圖形。

等長寧看清,他闊袖一揮,樹桿上的圖案便被生生抹去。

長寧張口結舌,這等功力,以她所知,也只有峻言能夠辦到,如果自己與他動手,真是雞蛋碰石頭。

視線不由地掃向他身下輪椅,怪不得他以殘疾之身,敢一個人前來這里。

風聲中傳來寧墨冷如寒玉的聲音,“看清楚了嗎?”

世人都知道彼和岸曾是夫妻,他們分開后,后人之所以被稱為彼岸花,除了兩家人發誓再不相見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彼和岸能用藥物印出一對彼岸花。

彼用的左手,印出來的是赤紅的曼珠;而岸用的右手,印出的是白色的沙華。

曼珠沙華也就是他們身份標致。

二人雖然說再不相見,但情卻未當真斷過,仍分別將這門絕學傳給曼珠和沙華,這對花印也就是曼珠和沙華的身份標致。

什么身份牌都可能造假,但這對彼岸花掌印卻假不了。

“那為何傳言沙華是女人?”長寧望向樹桿上少去的那塊少了樹皮的那塊,又驚又喜,言弟有救了。

“無需奉告。”他垂眼看懷中無憂,玉雕般的修長手指搭向無憂脈搏,塞了丸藥丸到無憂口中,對長寧的橫眉冷對不加理會,重撐了傘,便要離開。

他的言行冷得不及人情,長寧自承的優越感在他面前,盡數泄去。

她急步上前,手抓向他的輪椅扶車,他冷眼掃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從來不曾見過冷性到這地步的人,不自覺得縮回手,不敢再造次。

“好,一命換一命,但我也有條件。”

“呃?”他眼皮都不抬一抬,令長寧覺得跟他談條件,實在艱難。

換成別人,長寧早就發難,但現在弟弟命懸一線,而且不知為什么,在這個少年面前,發不起脾氣。

“以后再不允許這個女人接近不凡。”



367心狠

寧墨一言不發,自顧轉身,冰冷的夜風揚起他烏黑般的長發,木輪壓過落葉的枯燥聲音讓雨夜更顯寒冷。

長寧的強勢在他自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冷漠下,迅速瓦解,細雨將他的背影蒙去,好象他隨時都可能在眼前消失。

看向仰躺地上,一動不動,隨時可能死去的不凡,心如刀割,如果放了沙華離開,他再不能活,哪里還顧得上談條件,追上前,將他重新攔下,“答是不答應,給個話。”

“我無權干涉他人。”寧墨眉心微蹙,好象對她攔路,有些不耐煩。

長寧直直地凝視著眼前俊美無匹的臉容,疑惑問道:“你……你和不凡是什么關系?”

“一院住了幾年罷了。”

“一院住了幾年?你是……”長寧視線落在他的腿上,眼皮一跳,“難道你是寧……”

寧墨嘴角抽出一絲冷意,垂下眼不再看她,又欲前行。

長寧臉色漸漸發白,據說寧墨長年被興寧施以酷刑,卻從來不曾聽說過不凡對這件事加以阻攔。

初看寧墨長相,以為會是當年逃生的弟弟,可是如果是自己的弟弟,也就是不凡的親弟弟,不凡如何能對他這些年所受的酷刑視而不見?

雖然不明白以寧墨的功夫,為何要在‘常樂府’忍受那些酷刑,但是不凡能無視他所遭的罪,他又如何不能漠視不凡的生死。

這樣的情況,她還有什么籌碼與他談條件,“她和你是什么關系,你為什么要救她?”長寧指了指依在寧墨懷中的無憂。

“她是我的妻子。”寧墨已經無意再談下去。

長寧怔了一下,無憂明明癡心于言弟,怎么又成了他的妻子,但常樂府中事,她所知有限,而且寧墨生得如此俊美非凡,有幾個女人見了,不會動心?

無憂與他有曖昧不清的關系,也并非不可能。

一頓間,寧墨已經從她身邊繞過,猶如曠冷冰山中飄來的冷然聲音道:“不凡橫豎只得半柱香的活頭,你有時間琢磨無謂之事,倒不如去為他打點后事。”

長寧一個激靈,颼出一身冷汗,再顧不得刨根問底,急道:“我答應你。”

寧墨這才回到不凡身邊,示意長寧扶無憂坐到樹下。

不凡的命捏在寧墨手中,長寧不敢亂來,放輕手腳將無憂從他腿上抱起,看著無憂緊閉雙眼的小臉,脆弱得如同一朵欲墜的花瓣,恨不得將她摔死在腳邊,見寧墨眼角冷光掃來,忙斂去眼中殺意,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到樹下。

寧墨解開不凡身上鎧甲,少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緊,不凡為了救無憂,全沒顧自己生死,這一刀,如果不是事先服下護心丹,令出血量遠遠小于尋常,不用說后背一箭,光這一刀,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有護心丹護體,再重的傷,他也能治,他擔心的是箭上毒。

從偷襲者看來,那人是要致無憂于死地,那么箭上的喂的毒,必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就算有護心丹,也難以久撐。

沒想到不凡和無憂體內竟存著合歡草之毒,合歡草之毒,雖然算不上萬毒之王,卻是極為邪惡的,以毒攻毒,反而化去他們所中之毒,而合歡草的毒性也受到影響。

后背那一箭沒中要害,沒了毒的威脅,也就不足為慮。

手中握了一把金針,準確無誤地刺進不凡身體,一盞茶功夫,手掌一翻,他身上金針一起向他飛去,他反手收了,又塞了粒藥丸到不凡口中。

長寧才敢出聲問話,“他……怎么樣?”

“暫時死不了。”聲音依然冷清。

“那這傷,以后如何治?”長寧皺眉,就算是神醫親臨,沒有三五個月,這傷也好不了。

她攻打婉城,為的就是弟弟回心轉意,如今弟弟命懸一線,她哪里還有心再打這仗,如果這仗不打,長時間駐守,糧草必然難以供給,北齊援兵一到,就是另一番情形。

“將他交與我,你可放心?”

“當然不能。”長寧冷下臉,將不凡交給寧墨,等不凡傷一好,等于放虎歸山,這仗也就白打了。

這次一旦退兵,此前與她聯手的各國國君,定然與她離心,再招集眾國聯手,已是不易。

“那就沒有辦法了。”

“你……”長寧氣得臉色發青,這少年,身有殘疾,看著柔弱,卻處處咄咄逼人,沒有半點退讓,吸了口氣,強壓怒氣,“他跑掉了,我哪里去找人?”

“我只管他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我會在南城效外落腳,一個月后,你接人回去自行療養。”

長寧松了口氣,以不凡的傷,一個月時間,他哪里也去不了,在南朝京城效外,更不怕他們能飛上天去,只需派心腹之人盯著就好,“我會準備院落。”

“不必。”寧墨冷言拒絕。

“回南朝路途遙遠。”長寧不放心地看著昏迷不醒的不凡。

“這是千年山參加雪蓮所制,可以吊著他的性命,我到了地方,自會通知你送他過來。”寧墨拋了一個藥瓶給她。

長寧伸手接住,突然掌心一痛,攤開手掌,見手掌上扎著一根比頭發還細的金絲,掐指拈著針尾一撥,金絲卻齊根斷去,陷入手掌的那一截再撥不出來,赫然想到什么,驚看向寧墨,“金絲斷脈?”

“識得就好,我剛才給他止血控制傷勢的時候,也在他體內埋下金絲。”寧墨抱起無憂,冷眼睨來,“今日之事,以及我的身份,不想再有第三人知道。”撐了傘,為無憂遮去又漸漸下大的雨水,緩緩而去。

長寧又急又怒,沖他背影吼道:“你為什么這么做?”

“我信不過你。”遠遠飄來寧墨冰冷的一語。

“他都傷成這樣,還有什么不可信?”她的眼睛被怒火炙紅。

狂風忽起,再聽不見寧墨回話,只在風中留下漸漸遠去的骨碌聲。

長寧一屁股軟坐下去,看著身邊一動不動的不凡,怔怔出神。

金絲斷脈是岸的另一門不外傳的絕學,將特制的金絲注入人體,金絲會隨著人動作自行滑入血管,六個月后,如果沒有獨門的解法,金絲就會游入心臟,隨著心臟的收縮一下一下地針刺心臟,讓人生不如死,直到心衰而亡。

她渾身上下,無一處干衣,覺得很冷,但更多的卻是恐懼,頭一回害怕一個人,還是看上去那般冰冷無害的少年。

以前一直認為言弟才是世間最心狠的人,現在才知道,世間還有比他更狠的人。

而且同他一樣心有千竅。

她確實想過,等言弟傷好,就圍剿無憂,但寧墨在自己和言弟體內種下金絲,她和言弟的性命都被捏在了他手中。

而他要護的是無憂,如果動了無憂,自己和言弟豈還能活命。

一陣急促地馬蹄聲傳來,還沒到面前,來人就匆匆滾下馬背,向她撲過來,“公主,你怎么樣?

“我沒事。”長寧強打起精神,看向來人,竟是衛堅,念頭一過,就明白過來,“你跟蹤我?”

“怕你有閃失,所以……”衛堅知道她會惱,卻不否認。

“那怎么現在才到?”長寧恨得咬牙,如果他早些到,或許寧墨會有所顧忌。

“我怕你發現,不怕跟得太近。到了這里,又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地離開,去追了一陣。”

長寧這才想起無憂所說的中箭,羽箭已經被折斷,但箭頭還留在不凡背心,“追到沒有?”

“追丟了。”衛堅擔心長寧,不敢追遠。

“是什么人?”

“雨太大,看不清楚。”衛堅見她沒事,松了口氣,又看向地上不凡,是從來不曾見過的一張俊美容顏,心里一緊,“他是……”

“我弟弟。”長寧心想,難道是興寧?一心想致無憂于死地的,除了她,就只有興寧,而且興寧的箭術也是不差,“言弟傷重,帶他回去。”

“紇不凡?”

“嗯。”

衛堅再看不凡,果然與長寧有幾分相似,心下了然,他平時的模樣怕是易過容。

怪不得長寧如此美貌,而她弟弟卻并不多起眼,這樣看來,反倒更讓人信服。

長寧這時才發現,剛才還看見的青獠鬼面具不翼而飛。

無憂迷糊中步入一個漆黑的地方,那地方的風帶象冰刀子般鋒利,吹在身上刮心刮肺地痛。

正不知在何處,眼前黑暗陡然裂開一道口子,刺眼的亮光自那條口子中綻開,刺得她睜不開眼。

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適應,慢慢睜眼,清晰地看見亮光中是一條未知的長廊,青石臺階綿綿地不知通向何處,地面上開滿了火紅的彼岸花。

無憂記憶中,看見寧墨后,便人事不知,難道自己已死,這面前就是相傳久遠的黃泉路?

傳說中黃泉路永遠擁擠,左右相望,卻不見一個魂靈路過,心中迷惑,不知這是什么地方。

舉目相望,長廊深處掛著一副七彩珠簾,珠簾無風自動,叮嚀脆響,很是好聽。

回頭,腳跟后隱約可見是一處懸崖,崖下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368幽冥夾道

無憂皺了眉頭,往前是未知路,往后又是萬丈深淵,實在不知該如何選擇。

見珠簾后許多如絲的煙云飄浮,其中一縷被掛縛高梁上發著如星爍一般幽幽的光芒,即便是在幽暗處也特別顯現。

無憂看著那縷不得動彈的絲縷,再看其他可以自由來去的游絲,竟莫名地生惻隱之心

胸膛內一陣悸動,好象有什么想要脫體出,拽動著她的心臟,也跟著疼痛起來。

那縷似在沉睡的瑩光,象是突然被驚醒,燥動起來。

然而任它如何掙扎,也不能從梁上掙脫。

無憂感覺它是想向掙扎向她,如同一個迷失的孩子,突然看見自己的親人。

猶豫片刻,抬步走向前方光亮。

越往前走,冰風越加凌厲,象是能將人連皮帶肉地削去。

剛到門前,還沒踏上臺階,一個遙遠的聲音叫道:“別再往前。”

無憂回頭,只是一望無際的黑,不見有人,重看前向前,一只腳踏上臺階。

“停下。”金光閃過,一個素衣婦人出現在面前,攔住她的去路,看清無憂,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靜,“你不能進去。”

“你是……?”無憂停下。

“我是看守這門戶的小仙。”婦人視線落在她胸膛上,眼里浮起一抹驚訝,接著化成了然。

“這是什么地方?”無憂手壓在胸口上,想壓下此時胸膛中不受她控制的悸動。

“幽冥夾道。”婦人如實回答。

“前面是通向哪里?”無憂又看那縷在痛苦掙扎的游絲。

“通向陽間各處,誰知道呢。”婦人從無憂身上收回視線。

“難道是輪回道?”無憂低頭看向自己身體,看來自己真的死了。

婦人噗地一聲笑,“你怎么會這么想?”

無憂愕然,“難道不是輪回去人間?”

婦人搖頭,“輪回道是正道,而這里是夾道,是天地間的時間裂縫,這里雖然可以通向陽間,但并不知是通往哪一世,而且這里面的風至陰至寒又至烈,尋常人進入,不光將皮骨削成碎沫,連魂魄也能生生撕去。”

“魂魄?”無憂不由得向那些游絲看去。

“不錯,那些就是從各種誤入夾道的生靈上撕下的魂魄。所以,這條并非投生之道,回去吧。”

無憂回頭,望了望身后懸崖,笑了,這后頭哪里還有路。

“絕路未必就不是生路。”婦人不知她是怎么誤入的這里,但既然能來,也就有出去的可能。

無憂點頭,正要轉身回走,見那縷游魂燥動起來,似焦急,又似不舍,但的魂絲被纏在梁柱上,怎么也掙不開來。

直覺那魂魄的主人是她所熟悉的,指向那縷泛著瑩光的游絲,“那是誰的魂魄?”

婦人躊躇半晌,抬頭看她,良久才道:“我兒,小閻王。”

“你是冥后?”無憂陡然一驚,想著與小冥王十八載的相依相伴,雖然不知他的一縷魂魄為何會掛在這里,但面對他,分辯不出是何等滋味。

想起與小冥王最后見的那一面,他虛弱的模樣,以及他所說的話,再想著天女所說,夾道那頭通向陽間,只是不知是哪一世。

難道她和冥王是從這里去的二十一世紀,再由這里回來的?

“難道沒有人能通過這個夾道?”

“本來這些是天機,不該告訴你,不過既然你與我兒有些交情,也不妨告訴你,不過你知道便好,再不可告訴他人。”

無憂點頭。

“歷代冥王仗著自己特有的法術,雖然同樣會承受刮魂之痛,倒可以進入夾道。不過……刮魂之痛一兩次也就罷了,承受得多了,也是難以承受,一旦承受不住,仍免不了撕魂裂魄,所以此道也不是可行之道。”

無憂眼角莫名地一跳,“既然是小冥王的魂魄,為何冥王不將它取出?”無憂雖然是凡人,但與千千相處這些日子,聽她說過不少天上的事,千千就曾說過,天上有種魂燈,可以織補破裂的魂魄。

冥后苦笑,“上天為了不亂了輪回之道,天地間只得在位冥王才擁有通過夾道的法術,傳位之時,也就是法術的移交,一旦傳位出去,就不再擁有這法術。我夫君現在雖然仍代著冥王之位,但冥王之位早些年已經傳給我兒,能通過夾道的也只得我兒。”

無憂輕抿了唇,看來小冥王是因她而丟了魂魄在此,“除了小冥王,難道就沒有人能通過夾道?”

“純陰之血,再加冥王的法術倒有可能通過。”

“有可能?”

“就是說,踏入夾道,便將生死交于上天,到底能不能走出夾道,聽天由命,由不得自己。”

“如果沒有冥王的法術,有純陰之血,進入夾道,又會如何?”

冥后掃了眼簾后飄浮的絲魂,“和它們一樣。”

無憂默了一陣,“小冥王現在可好?”

冥后輕嘆了口氣,避開話岔,“此地雖然還未進夾道,但也不是常人能承受,回去吧。”

無憂還想再問,見冥后一拂闊袖,身體被一道強風,不由自主地卷落身后萬丈深淵。

冥后立在涯上,望著無憂漸漸消失的身影,又是一嘆。

她本是天女轉世,這般也不算泄漏天機。

希望她知道了這些,有朝一日,能助孩兒魂魄歸位,不至化在八荒之中。

無憂墜入深淵,大驚之下猛地睜開眼,直接對上一雙好看的眼,垂著的斂勾出極美的弧線。

這雙眼在記憶中清冷淡漠,這時卻布滿血絲,帶著些焦慮。

見她睜眼,焦慮未去,便浮出一抹少見的欣慰,“醒了?”

無憂怔怔地看著他,奇怪的夢境即時遠去,遠得只留下淡淡地一抹影子,而之前的一暮暮卻飛快的映入腦海,胸口一窒,“他死了?”

寧墨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他死如何,你如何?生,你又如何?”

無憂張了張嘴,一口氣堵在胸口,半晌透出不來,過了好一陣,才幽幽道:“我只是想他好好活著,并沒有更多奢望。”

那日在樺樹林,利用唇語得知他逆天而行,將受到的天譴,同時又知道他意圖逆天。

他可以不在意往生,但她為了貪圖與他一起的那點歡樂,但害他生生世世,那不是愛,是自私和貪戀。

寧墨端起身邊熱氣騰騰的藥碗遞給她,雖然不知她何時醒來,但這藥卻是時時備下,于騰騰熱氣中看著她眼角閃動著的淚光,暗嘆了口氣,臉上仍是冰冰冷冷,“他不會死。”

“謝謝你。”無憂松了口氣,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答,崩緊的嘴角剛剛一松,笑還沒化開,便已經消失,嘆了口氣,接過湯藥,慢慢喝下。

寧墨一手取過無憂手中空碗,另一只手將一團東西放進她懷中。

無憂下意識得抱住,入手又暖又軟,毛毛呼呼,低頭看去,竟是雪球要醒不醒的愣瞅著她,見她伸了手指到它嘴邊,一**了,軟軟的小**卷了她的指尖,****。

吸得兩吸,沒有**,委屈地‘啊’了兩聲,吐出手指,瞄了兩瞄,又有些不甘心,又再一**了,再吮,仍是吮不出什么,焉達達地耷下頭去,**的手指卻不再吐出。

無憂饒是滿腔的痛,也禁不住莞爾,**著雪球毛絨絨地腦袋,“蛇兒呢?”

寧墨淡道:“送還了了了。”帶了藥碗出去。

等寧墨出去,才發現置身在一家客棧,房中兩張單人床,另一張**依著個癡癡呆呆的女子,正眼睜睜地瞅著她,卻是綠鄂,微微一怔后,苦笑了笑。

怎么就忘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定了定神,抱著雪蛋下床走到綠鄂身邊,“你叫綠鄂?”

綠鄂卻只是呆呆地指著她懷中雪蛋傻笑。

無憂嘆氣,寧墨一生凄苦,卻還得與這樣的一個傻子過一世。

平兒敲門進來,和他一起同來的,還有一個無憂不認得的婦人,平兒喚她為娘。

婦人向她行禮,“云娘給郡主請夫。”

“我不是郡主,叫我無憂吧。”此次離府,就再也不會回去,也就沒必要再假冒著常樂郡主的身份。

云娘笑了一笑,與平兒一起扶綠鄂出去。

無憂想,之前她受傷暈迷,寧墨要照顧她,又得看顧綠鄂,為了方便,自然將她們二人放在一個房間。

現在她醒了,也不必要再與她同房,而綠鄂是他的妻子,他們自該另有房間。

想到傷,才發現肩膀麻木得不能動彈,見桌上有一面銅鏡,掩了房門,隨手將雪蛋放在桌上,解開衣裳,背對銅鏡,查看傷口。

肩膀被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到傷情,但繃帶以外的肌膚干凈細滑,沒有一點血痕泥跡,顯然在暈迷的時候清洗過。

這一折騰,痛得額頭上滑下大滴冷汗,跌坐在桌邊圓凳上直喘粗氣。

身后傳來寧墨冰冷的聲音,“還想用箭,就別亂動的好。”

無憂慌忙拉攏敝開的衣襟,看向房門,又聽寧墨冷道:“我敲過門,無人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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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要安分

無憂臉紅了一紅,剛才肩膀傷處痛得厲害,竟沒聽見敲門聲,“是云娘給我包扎的傷口么?”

寧墨不答,眼瞼微垂,斜看向別處,目光越發的不看向她,“換藥。”

這樣的情形,實在無需再解釋。

無憂曾身為醫者,看慣了病人的身體,但想到自己赤身的坦呈在一個少年男子面前,就有些不自在。

換藥又得除衫,更坐不住,拉著衣襟遲疑不定。

如果換一個人倒也沒什么,一看到寧墨,就會想起夢里的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纏綿。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倒也罷了,偏偏他是有未婚妻的人,哪敢與他再有肌膚親近,“云娘呢?”

后肩膀上的傷,她實在沒辦法自行換藥,但如果有人幫著,就算對方手法不熟練,也只是痛些。

“和平兒一起護送綠鄂先行離開。”寧墨視線落在她緊攥著衣襟的小手,慢慢垂下眼,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無憂有些意外,“你不與他們同行?”

“你所中的毒十分霸道,短時間無法解除,我將你體內的毒引到一處,抑制它不會輕易發作。引毒需要時間,不能奔波辛苦,等毒抑制住了,我們再上路。”

寧墨性冷話少,但關于她身體的事,不能不說明白,她也是懂醫的人,只有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以后才能自行注意。

“我們?”無憂怔了。

寧墨抬眼起來,平視向她,“是。”

無憂深吸了口氣,慢慢呼出,背過身,緊攥著衣襟的手緩緩松開。

衣裳從她肩膀上慢慢滑下,修長頸項和單薄的肩膀勾出優美的弧線,一點點在他面前呈現。

肌光賽雪與雪白的衣裳融于一體,一邊肩膀上裹著的繃帶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

寧墨靜靜地看著,這具柔美的身軀曾經在他身下與他抵死纏綿,毫無保留的給予和索取。

他們水融的歡悅猶如昨日,真想將她擁入懷中,可惜如今她的心和人都不再屬于他。

另開臉,壓下內心盟動的情悸,再回過頭,眼中再無雜念,只有冰潭般的冷寒。

麻利地解開縛在她肩膀上的繃帶,“一段時間內,你都得與我一起。一是為你的傷,二是我與長寧的交易。如果你不想不凡死,安分些好。”

無憂回頭過來,他只是垂眼看著她傷處,俊美的面龐沒有任何表情,至于什么交易,不問也能想到,“你不必為我費神。”

“既然如此,不凡的傷,我也不必費神。”他停下搗傷藥的動作,毅然開始收拾一旁的藥箱。

無憂心臟猛地一絞痛,迅速轉身,抓住他正要關攏藥箱的手,眼里慢慢蓄上淚,直直地看著他冰一般的眼,“為什么非要這樣。”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情,你曾為我治過腳傷,這情,我都得還。治好你的傷,也當是還了你的情。”

“我不圖回報。”

“我以給不凡去毒治傷為條件,在長寧手上換下你。既然你的傷不必治,不凡那里,我也無需再花心力。至于之前所承的情,我自挑腳筋,還你便是。”

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喜怒,無憂卻打腳底升起一陣又一陣的寒意。

“為什么要逼我?”無憂用力吸了吸鼻子,爹娘見過了,子言也見過了,這世上再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

“我說了,只是不想欠別人的情。”

寧墨轉眼過來,與她四目相對,這樣的她讓他心疼。

但他知道子言對她意味著什么,如今情形就算說再多的安慰話語,對她而言也不過是輕風拂過,絲毫不能讓她重新振作。

無憂迎著他直視過來的冰冷目光,慢慢退縮。

不凡的胸口的那傷,再加上毒,已不是尋常醫者能夠救治。

神醫已經云游不知去了哪里,無法奢望。

而身為沙華的綠鄂癡癡傻傻,更不用指望。

直覺寧墨的醫術不在沙華之下,如今救治不凡的所有希望全在寧墨身上。

無憂張了張口,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知道了。”重新慢慢地轉過身去,“你會安分。”

肩膀上一陣滲骨的涼,但那涼卻讓火辣辣的傷口極為舒服,舒了口氣,“你的醫術和沙華,誰更好些?”

他不答,將搗爛的草藥細細的敷上她的傷口,麻利地重新包扎好,為她拉上垮在后背上的衣襟,“十日內,這條手臂盡量不要動彈。”

無憂以為他還會說什么,靜靜等著,結果身后傳來離開的木輪聲,慌忙回頭,“我想見見他。”

寧墨的身影只是頓了頓,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

無憂崩著的身子垮了下來,望著門口怔怔發呆。

不凡和鬼面的種種在腦海中翻涌,從無法相信,到漸漸了然,最后化成自嘲的苦笑。

她傷他手臂那回,他對她的試探,竟拼著胳膊廢掉,也要隱瞞,這世間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心狠的人。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越是想著那些往事,心里越是難以平靜,最后再也忍不住,起身拉開房門。

不管如何,得再見見不凡,起碼確認他當真無事。

望向左右,才發現不知寧墨住在哪個房門。

站在隔壁房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手,正要敲門,聽見里面有人走向門口,慌忙退開。

房門‘嘎’地一聲,由里打開,小二抱著換下的被褥出來。

無憂忙迎了上去。

小二見著她,行了一禮,“客官,您醒了?”

無憂點頭,她人事不知的進來,小二不會不知道,“小哥,請問一下,坐輪椅的公子住的哪間房?”

“由于您昏迷不醒,您夫君衣不解帶地照顧您,所以沒另開房間。”

外面為了方便,假扮夫妻投宿的客人也不少,無憂一怔之后,便不再多想,“他現在在哪里?”

既然只要一間房,他卻出去大半天不見回,開始有些擔憂。

“他在廚房。”

“廚房?”

客棧的女掌柜清點完房間物件,從房中出來,小二叫了聲,“掌柜的。”

女掌柜揚手示意小二先行退下,上下打量無憂,雖然病中瘦得一把骨頭,卻絕色不減。

雖然寧公子住店時以夫妻相稱,但這姑娘的頭發還是未婚的發式,顯然二人并沒行過禮。

接過話道:“姑娘身體不適的這十日,寧公子不光衣不解帶的照顧,就連飯菜都自己動手,唯恐他人做得不合適。這么些天,他拖著一個不便之身,做著我們尋常人都累不下來的活。這樣的男人,如今打著燈籠也尋不到,叫我們旁人看著,也是既羨慕又心疼。”

無憂這時才知道,自己竟昏迷了十天,那么不凡的情形越加不容樂觀,心中澀然,神思游蕩,忘了答女掌柜的話。

女掌柜打點這家客棧已有多年,人來人往的,也有些見識,見她心不在焉,心頭不由一冷,看樣子那位寧公子遇上的竟是個無心的女人。

想著這幾天寧墨如何以不便之身,不分晝夜地服侍這個丫頭,到頭來得的卻是一片薄情,不由得生出不平之心,“寧公子論人品相貌,都是世間難求。我出來討生活這話多年,人是見得不少,卻從來沒見過哪個男子對女子能如此無微不至。姑娘倒象是有所不滿,難道嫌棄他腿有不便?”

“掌柜的誤會了,我并沒此意。”寧墨雖然另有未婚妻,但他與她以夫妻的名分住店,她也不能否認來令他難堪,“我只是見他這許久沒回來,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女掌柜松了口氣,原來是醒了不見人,急著找人,看來真想錯了她,“起先我見他在搗山參,這會兒該是在廚房熬參湯。”反手帶了房門,笑嘻嘻地給她指路,“你打這兒出去,穿過大堂,右手邊的小門進去便是。不是樓上還等著我清點,我就帶你過去了。”

“不敢勞煩掌柜的,我自個過去就是。”無憂連忙謝過。

女掌柜這才滿意地朝著反方向而去。

無憂帶攏房門,轉到前面大堂,突然見大門口進來兩個人,雖然穿著便衣,卻認得是母親的近身護衛。

心里一咯噔,縮身回去,從門后張望。

那二人走向掌臺租定了房間,就在一個空桌邊坐下,要了些飯菜。

要去對面廚房,必須從他們身邊經過。

這二人一直跟在母親身邊,和她經常見面,如果從他們身邊走過,不會認不出她。

無憂暗暗叫苦,只盼廚房快些給他們上菜上飯,他們早點吃完回房。

好不容易盼到飯菜上桌,見那二人竟吃得極為斯文,全然不象尋常武人那樣狼吞虎咽,正恨不得端了桌上飯菜直接倒進他們喉嚨。

墻后突然傳來一聲憤憤之言,“沒想到我們奉了這么久的天女居然是假貨,呸。”

無憂對冒充興寧一事,心里一直有些不自在,知道一旦揭出,定會被人不恥,這時聽人怒罵,心里仍一陣難過。

探頭看去,卻是幾個湊在一起閑談的食客。

方才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書生



370怎么看我?

文士還想罵,被旁邊桌的素衣青年截住,“話也不能這么說,靖王夫婦不是親自登了樓臺,說是郡主身體抱恙,這幾個月又戰事不斷,怕百姓害怕,才叫人暫時假扮。”

書生譏諷道:“那不過是靖王夫婦穩壓民心的搪塞之詞,你也相信。最叫人不敢相信的是那個冒牌貨竟拐走了常樂郡主全心待著的夫君紇不凡,常樂郡主也放了風出來,說什么也要尋到紇不凡,這戲還有得看。”

文士被對方嗆得面紅耳赤,“軍師是在戰亂中失蹤,沒準是被人擄去,或者是傷在了何處。他這些年來,戰戰兢兢一心為民,怎么能容人這樣抵毀侮辱?”

書生冷笑,“聽說他與那冒牌貨好不親密,這時二人同時失蹤,真以為是唱戲,處處巧合?”

文士還想再辯,王妃的手下已有人按捺不住火氣,正要起身,另一個官差打扮的人不以為然道:“找到人,自然水落石出,如果二人不在一起,軍師自然就是戰亂失蹤。如果二人在一起,這私奔一說就怎么也洗不掉。是牛是馬,到時自然會見分曉,如今都不過是各人猜測,何必紅臉。”

文士和書生這才各自憤憤轉開,不再爭吵,王妃的屬下瞪了書生一眼,重坐回去。

無憂在門后聽著,身上軟軟地提不起力氣,轉身靠了身邊墻壁,黯然神傷。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輪軸轉動的聲音,連忙抹了眼角的淚,抽身急走,但已經來不及,寧墨進門,看見欲走的無憂,停了下來,掃了眼堂中閑談的人,眸色微沉。

無憂被撞了個正著,只好停下,掩飾道:“有些悶,下來走走。”

寧墨輕點了下頭,轉動木輪,從她身邊滑過。

他腿上放著個托盤,上面有三個小菜,兩碗米飯,另有一碗參湯。

無憂跟上去,“我來拿吧。”

他抬眼睨了她一眼,停了停,容她端起托盤。

回到房中,無憂自覺得擺好碗筷,遞了筷子給寧墨。

無憂沒什么胃口,不想給寧墨添加麻煩,強迫自己用膳,但再怎么努力,只扒了小半碗飯,就再也吃不下。

寧墨也不勸,只是盯著她喝下參湯,便喚了小二進來收碗。

飯后,寧墨挑了燈,取了本書卷在桌邊靜看,沒有離開的意思。

無憂看了看左右,雖然房中有兩張榻,但綠鄂已經離開,這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孤男寡女實在不便,何況對方還是有未婚妻的人。

但寧墨太靜,性情也太冷淡,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想再去開間房,又怕他想到別處,傷他自尊,忐忑不安地坐了一陣,輕咳一聲,“我們這樣,綠鄂不介意嗎?”

他正一手捏著書卷,一手掐著根針頭烏黑的銀針,蹙眉思索,聽了她的話,只淡淡道:“她介不介意,與我有何關系?”

無憂怔道:“她……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

“你信?”他抬眼起來。

無憂與他面對面地沉默了半晌,撇開臉,自嘲地一笑,早該想到那是他遠離她的借口。

這一夜,她不再問他是否另外要間房,只呆呆地坐到聽見窗外傳來三更的更聲,就老實地爬上之前睡過的單人床。

燭火隨之被寧墨吹熄,黑暗中卻聽不見他離開桌邊的聲音。

睡到半夜,蒙蒙醒來,睜開眼,月光下,見寧墨仍坐在桌邊,只是單手支著額頭小睡。

起身抖開身邊備用的被子,躡手躡腳地下床,將被子蓋在他身上。

被子剛剛碰觸到他的身體,他就猛地睜開眼,與她目光一對,便垂眼看向她還攥在手中的被子。

“怎么不上床睡。”無憂摸向他的手,只覺得入手冰冷。

“習慣了。”他本能的縮回手,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拿開,移向門口,開門出去。

無憂一陣難過,他腿不方便,這些年,怕是不知有多少夜都是這么坐著睡覺。

走到門邊,望出,見他依在門外欄桿前望著天上明月。

猶豫了一下,邁出門,坐在他身邊朱漆欄桿上,順手拆了一片樹葉,在手中把玩。

他看著在她指間中慢慢轉動的樹葉,良久,輕聲道:“就這么想見他?”

無憂怔了一下,慢慢抬頭,陰影中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不知他為什么突然發問,不敢貿然回答。

靜靜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卻再沒見他說話,垂下頭,一點點掐著手中樹葉,如果他不愿說話,是勉強不來的。

“見了又能如何?”他的視線仍停留在她手上被掐得越來越小的樹葉殘片上。

無憂搖頭,“我也不知道。”

食客們的話,如一盆冰水將她心里殘存的一點奢想火苗,生生熄去,與其說是心痛,倒不如說是將她的心臟掏空。

她現在留在這里,是希望寧墨能安心為不凡治療。

與他對坐了許久,問他:“他的傷真的能治嗎?”

“如果不能治,你將如何?”他的聲音淡如夜風,完全聽不出他說這話,到底是能治,還是不能治。

無憂自從醒來,見著寧墨,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寧墨身上,所想都是他現在如何。

雖然擔心他死去,但一直不敢面對如果他真的死了,自己該怎么辦的問題。

被寧墨一問,頓時啞然,無從答起。

寧墨終于抬起眼,視線離開她手中樹葉,看過她的眼,望向天上明月。

她的心思再明白不過,不凡死了,這世上就再沒有什么能留下她,“你去休息吧。”

“夜深了,你身子也不太好,這屋外露水又重……”無憂看向他的腿,他才能站立不久,如果不注意調養,再讓寒氣侵入,只怕更難恢復。

站了一陣,見他不理,只得轉身進屋,卻聽身后傳來他輕飄飄的聲音,“你如何看我?”

無憂愣了一下,輕抿了唇,在心目中,他是極好,但這么說出來,他只會覺得她是奉承而言,還沒能尋到合適形容,又聽他道:“還是別說的好。”

他轉身過來,從她身邊而過,先行進屋,仍停在桌邊,撐頭休息。

無憂掃了眼屋角的另一張床榻,“上床睡,不好嗎?”

“不必。”

無憂在屋中杵了一陣,不見他再有動作,只得回到自己床上,睡下去,卻怎么也睡不著,爬坐起來,“你是不方便上床嗎?我扶你。”

“多事。”他微蹙了眉。

無憂訕訕躺下,沒一會兒功夫,又爬了起來,“你坐著,我躺著,過意不去,沒辦法睡……”

話沒說完,見他手臂一揚,金光閃過,暗叫了聲不好,身上一處被針刺了一下,微微一痛,仰面倒下,再爬不起來。

身子不能動,瞪眼斜視著他,“喂,我也是好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做什么要封我的穴道?”

他半睜開眼,向她斜睨過來,冷道:“看來,仍是不肯老實。”

“我哪有。”無憂話剛出口,突然想到什么,驚叫道:“我睡,我睡,別……”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身上又是一痛,眼皮一瞌,就人事不知。

寧墨來到床邊,伸手拈開散在她面龐上的亂發,又為她拉好被角,就著月光,靜靜地看著。

被點了睡穴的她,難得的安寧,隨著她均勻沉緩的呼吸,蒼白的小臉慢慢變紅,粉得如同蘋果,煞是可愛。

他曲著手指輕輕摩挲她的小臉,半晌,幽幽嘆了口氣,“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那個人的替身,影子……還是其他……”

苦笑了笑,慢慢收回手,不管是什么,他都沒資格再對她奢望什么。

將她好好的交到那個人手中,天意弄人,她和那個人仍是無法相守。

良久,遠處傳來一聲雞鳴,他才收斂心神,挪了開去,頭靠了身后背椅,打個小盹。

無憂醒來,閉著眼,聽了一陣,聽不見房中有動靜,試著動了動手指,能動……又試著動了動腳趾,也能動。

忙一骨碌爬起來,見寧墨已經不在屋中。

活動著手腳,身上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反而精神飽滿,長噓了口氣。

這個寧墨說下手就下手,一點不手軟,以后還是少惹為好。

雖然明知他是為了她好,但想著被他當布娃娃般擺布,卻有些憋氣,聽見門外傳來木軸聲,一拉被子,匆忙滑躺下去,繼續裝睡。

既然他要她睡,她就不吃飯,不說話地睡給他看。

聽見他將托盤放在桌上,單著一只眼偷偷看去,是她喜歡吃的青螺粥,頓時感饑餓。

寧墨擺放著飯菜,淡道:“醒了就起來洗漱。”

無憂忙將眼用力閉緊,眼不見心不煩,打死不起來,除非……

除非他來給她說好話,保證以后再不點她穴道,再不強迫她做不愿做的事。

寧墨眼風輕飄飄地掃過榻上無憂,揭開蓋著菜肴的蓋子,盛了碗飯,自行食用。

無憂瞇著眼偷看見,郁悶得險些暈過去,他居然……自己吃上了……

飯菜香氣飄來,無憂的肚子不爭氣得咕地一聲叫,囧得臉面通紅,恨不得扒個地洞鉆下去。

報怨聲太多,我想有必要再解釋一下。

我在寫俊男坊時太過拼,結果落下淋巴結炎和膽囊炎,前幾天做孕前檢查,又查出子里有3.2MM的腫瘤,各種病如今都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法,要么養著,要么手術(子現在還不能手術),即便是手術也不能根治。

雖然我是以寫書為生,但是不可能為掙這錢,加重病情。

身體狀態好和時間允許的時間,我會盡量加更。

醫生也一再交待我所有的病都得保持好心情,所以接受不了我的更新的親希望完本再看,不要出言相罵,我希望在還能寫的生涯里,在好心情中渡過,而不是在罵聲中渡過。

如果有一天,寫書成為一種情緒上的負擔,我會放棄,畢竟健康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特別是移動方讀者年紀偏小,對他人的生活,還不能有太多的理解,但還是希望大家能保持和氣,就算有意見,也希望語氣能委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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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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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0-28 06:13:06
371 寧墨騙人

  無憂盼著他過來勸她一勸,那她就可以故意使使性子,讓他以後對她下手也能有所顧忌,再順手推舟地飽餐一頓。

  等了一會兒,卻聽見他正在收拾碗筷,接著又聽見他去了門口。

  偷偷睜開一隻眼,見桌上還擺著碗碟,不過蓋子已經重新蓋上,看來已經吃過了,正去尋小二收碗。愁得小臉皺成了一堆,她還餓著呢。

  或許睡得太久,對食物有前所未有的渴望,想到如果不填填肚子,就得餓到晚上,再也忍不住,將那些讓寧墨讓步的小算盤全打包踢走。

  偷吃幾口,墊墊肚子再作打算。躍下床,坐到桌邊,剛揭了蓋子,門又被推開。

  被寧墨發現偷食,這臉實在丟不起。無憂連忙將蓋子蓋回去,往床上跳。

  哪知慌忙中,蓋子從菜碗上滑下,直滾下桌,落在地上,哐當大響。

  連綿不斷的骨碌聲,震得無憂玉面飛紅,哪還顧得上上床,飛奔過去,按住銀蓋,令該死的聲音停下來。

  抬頭,對上寧墨似笑非笑的眼,尷尬得僵住,保持著半趴在地上的姿勢,兩隻小手還按在銀蓋上,眸子很慢很慢地轉了一圈,不動聲色地道:「蓋子被風吹到地上,我幫忙撿起來。」

  「哦?」寧墨睨向身邊窗口,窗外陽光明媚,哪來的風。

  「真的,剛才還有風來著……蓋子髒了,我去洗洗……」無憂從容起身,順手一拋被甩到肩頭上的長髮,大大方方地從寧墨身邊走過,一出了門口,整個人垮了下來,羞得直想撞牆。

  寧墨的聲音從身後飄來,「你昨晚喝下的參湯中加了增加食慾的藥物,已是一夜,還不餓嗎?」

  無憂在門外聽著,猛剎住腳,風一般捲了回來,坐到桌邊,「我就說怎麼這麼餓呢,原來是你做的手腳。」

  寧墨再是性情冷漠,看著這般模樣的她,也崩不住臉,眼裡浮出難得一見的淺笑,隨她一起坐到桌邊,一一重新揭開大小蓋子。

  無論是飯還是菜是滿滿的,完全沒有動過。

  無憂愣了,「原來,你還沒吃啊。」

  寧墨盛了青螺粥遞給她,「快吃吧,再不吃,真要涼了。」

  無憂捧著碗,等他為自己裝上粥,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碰巧罷了。」寧墨低了頭吃飯,以前在水晶球中見她沒有食慾的時候,就會去附近的粥食店要一碗這樣的粥。

  後來問過小冥王,得知這粥的名字和做法,也就記下了。

  無憂身上的傷算不上重,卻昏迷了整整十日,那是以為不凡將死,她沒了生念所致。

  她由於太過好強,又不願給別人添加麻煩,醒來後,才裝著沒事一般。然不管再怎麼裝,一到吃東西上,便難以下嚥。

  他在一旁看著,哪能不知。雖然在湯藥中加入勾人食慾的藥物,但仍怕她三兩口飯菜下肚,去了飢餓感,仍是難以進食。

  這十天,她昏迷中只能以藥物吊著性命,瘦得身上沒二兩肉,再加上心病,這般下去,無論如何也支撐不住。

  於是天未亮,就去河塘邊尋人捕撈青螺。

  這粥雖然常看她吃,但並沒親自嘗過,不過是照著小冥王所說的做法,反覆嘗試調味,到底能不能做出她所喜歡的味道,就不得而知。見她舀著粥送入口中,不由地緊張。

  無憂吃了口青螺粥,與在二十一世紀時,喜歡的那家粥店做出來的極為相似,但更香滑濃稠,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又嘗了兩口,停了下來。

  寧墨心頭一緊,果然不同,「不合胃口嗎?」

  無憂望著面前粥碗不動,眼睛微濕,「你騙人。」

  寧墨微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一個字,視線下垂,落在她面前粥面上。

  「這裡根本沒有人吃青螺,自然不會用來熬粥。」無憂鎖住他的眼,他心裡裝著太多的東西,也瞞了她太多東西。

  寧墨默然,半晌暗嘆了口氣,「無法下嚥,是嗎?」

  無憂搖頭,「比我以前吃的更好吃。」

  寧墨猛地抬眼,她眼中沒有客套的奉承,鬆了口氣,「那就吃吧,涼了,很腥。」他不知她以前所吃,是什麼味道,只能暫時如此。

  無憂吸著鼻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到底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將粥吃了個底朝天。那些小菜,每次試了試,無一不是從來不曾吃過的美味,不知不覺又吃了許多,等放下筷子,肚子裡已經漲得再塞不下一點東西。滿足得伸了個懶腰,半瞇著眼愜意道:「以後誰跟了你,可真要享福了。」

  寧墨眼裡的冰雪化去一些。

  無憂長噓了口氣,「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去過二十一世紀,或者根本是從那邊來的?」

  他收拾著碗筷的手停了停,睨了她一眼,原來那個地方是叫二十一世紀,端了桌上托盤,走向門口。

  「我來。」無憂撇嘴,還是什麼也問不出來,從他腿上拿起托盤,開門。

  剛邁出門檻竟見靖王妃出現在小院門口,驚了一下,忙垂下頭,往後退,想躲入房中,卻已經被王妃看見。

  「憂兒。」

  無憂身子一震,怔杵在門口,慢慢抬眼向母親望去。

  王妃快跑兩步,趕過來,到她面前才停下,定定地看著她,眼也不眨。

  無憂以為以後再不能和爹娘見面,於是留下文書,叫千千轉交,感謝幼兒時母親對她的愛護之心,並請爹娘往後多加保重。沒想到竟會在這裡再次見面,快得毫無心理準備。

  雖然王妃一人前來,身後沒人跟著,但客棧人來人往,怕這樣站在門口,被人見著,又生事端,輕咳了一聲,「王妃。」

  這一聲『王妃』生生地令王妃的心缺了一塊,悶痛難忍,柔聲道:「我們談談。」

  無憂看向寧墨,寧墨上前,取過她手中托盤,緩緩而去。

  王妃看著寧墨消失在假山後的背影,到現在仍不相信,最後守在無憂身邊的人,竟會是他,「不凡呢?」

  無憂心裡一沉,就知道母親是為這事而來,讓開門口,「我不知道他在哪裡。」等母親進屋,順手掩上房門。

  王妃等她轉身,握了她的手,眼眶就紅了,「憂兒,你恨娘嗎?」

  無憂喉間微哽,不著痕跡的抽出手,去桌邊倒茶,掩飾去險些奪眶而出的淚,翻了茶盅倒茶,「如果說沒有怨氣,是哄人的,但真不恨。」

  回轉身,雙手捧上茶,這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向母敬茶,「王妃,請飲茶。」

  王妃大眼裡的淚滾了個轉,滑了出來,「雖然娘對不起你,但這裡沒有他人,你就不能喚我聲娘嗎?」

  「是不敢。」無憂強忍著淚,皇家子女雙胞胎,生一死一,既然她是出生便該死的那個,哪裡還敢認母?

  王妃微張了嘴,無力地合攏,只剩下落淚的份。

  「是寧墨告訴王妃我在這裡的嗎?」

  王妃搖頭,又點頭,「說起這事,一路上,我都覺得蹊蹺,直到見著寧墨才算想明白。」

  「明白什麼?」

  「收到風說在這裡發現你的行蹤,密探說你是和一個長得極俊的男子一起,我以為你和不凡在一起。還在想,以不凡的心計,如果要帶你離開,斷然不會露了行蹤。見著寧墨才算明白,是寧墨故意露的身形,卻不露不便之身,引我前來,親眼見你並非和不凡一起。寧墨這孩子平日裡沉默寡言,卻是心細如髮。」

  「原來如此。」怪不得寧墨見著王妃,絲毫沒有吃驚,瞅了母親一陣,猶豫問道:「王妃來……難道不是想取我性命?」

  「如果我要取你性命,寧墨也就不會引我前來。他獨放風聲給我派出的親信一人知道,便是暗喻,只能我一人見你。如果我傷你性命,我也離不開這院子。」

  無憂怔了一下,「寧墨……他怎麼可能?」

  「寧墨擁用寧岸一身絕學,又得神巫親授,當年如果不是被那個女人陷害,落入你皇姨之手,又為他的母親和家族所絆,誰能奈何得了他。」

  無憂一怔再怔,繼而想到長寧的功夫已經不弱,可是在他面前竟毫無還手之力,看來寧墨的本事真如母親所說,「那個女人是沙華?」

  王妃冷哼,「聽說沙華是由寧岸親自養大,沙華自知道看世界,便與藥物為伴,長大後,一身醫術出神入化,竟不在寧岸之下,被人稱作是小神醫。寧岸還在時,他給人看病,都隔著布簾,無人見過他的模樣,但是凡是去求過醫的人,對他都佩服萬分,傳揚開去,叫人好生仰佩,哪知竟是那種豬狗不如的東西。父親一死,就沒了約束,盡做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只有寧墨還苦苦守著她。」

  王妃說完,想到什麼,將房間環視了一周,「沙華……沒和你們一起?」

  「她先離開了。」無憂擰了眉頭,弄不明白寧墨和綠鄂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但直覺,寧墨在『常樂府』忍受那些羞辱和酷刑,以及包庇綠鄂,除了因為母親被困以外,另有隱情,只是她想不出他圖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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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 無憂認母

  無憂知道王妃事務繁忙,這時候來找自己,不可能僅僅因為那封信,來認認她這個女兒,「王妃此來是為了不凡?」

  王妃聽她左一個王妃,右一個王妃,心裡鉻得難受,但對無憂的問話卻不能否認,點了點頭,「左右無人,你就不能叫我聲娘嗎?」

  「隔牆有耳,不能不防。」無憂垂著頭苦笑了一笑,「既然王妃知道我是誰,真要留我性命?」

  王妃深吸了口氣,強忍了淚,「當年送你進宮,我已經後悔這許多年,既然你被高人所救,我如何還能再傷你性命。我離開婉城之時,你爹千叮萬囑,我們已經虧欠你太多,如果能找到你,無論如何要保你周全……只是礙著皇規,不能將你留在身邊……你尋個地方安居下來,有什麼難處,爹娘定不會袖手旁觀。」

  無憂笑了,吸著鼻子,忍下又將掉落的淚,「有二老這句話,無憂已經沒有遺憾,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往,無憂知道王爺和王妃心裡有我,已經足夠。」

  她畢竟是皇規不允許存在的,如果被人知道爹娘將她蓄養在外,難免引來禍事。

  「既然你是和寧墨一起,我也可以放心回去。」無憂的心思,王妃如何能不明白,她和王爺顧然想照顧她,但她執意不肯,也難以勉強。

  好在寧墨雖然身子不便,但以寧墨的能力定能護得了她的周全。

  起身走向門口,剛剛開了門,便見寧墨引著個人匆匆而來,那人一臉風塵,眼眶通紅,見了王妃,大步奔過來,直挺挺地便跪了下去,哽咽道:「王妃……王爺……王爺他……」

  王妃隱隱猜到出事,一陣暈眩,無憂連忙將她扶住,王妃穩住心神,問道:「王爺怎麼了?」

  那人看向無憂。無憂認得他是靖王身邊的親隨,叫楊凌。

  「不妨,進屋說。」王妃看向無憂和寧墨,「你們也進來。」

  無憂等寧墨進屋,反手帶上房門,來到桌邊,寧墨已經為楊凌倒上茶水。

  楊凌照著王妃之意坐下,抹淚道:「王妃離開後不久,郡主得知太子傷軍師之事,憤怒之下當眾打了太子,說……」

  「說什麼?」王妃的手握緊了茶盅。

  「說……說太子不過是個假天女夫君,她不過是看在王爺和王妃的面子,加上橫豎她的真夫君不凡就在身邊,才容下他。太子好好待他,倒也就這麼過了,既然太子為了自己的地位要傷害真正的天女夫君,別說她不能允許,就是諸國君王以及蒼天百姓也不能答應。」

  無憂心臟猛地一收縮,要來的終歸要來,抬眼見寧墨的視線正停留在她面上,輕透了口氣,又垂下眼去。

  王妃身體一晃,手捂了額頭,「然後呢?」

  「這事傳揚開去,百姓自然不依,將太子府圍得水洩不通,而本已經撤去的各國兵馬又折了回來。王爺只得將太子扣壓,與眾國臣史交涉,等齊皇給大家一個說法。各國兵馬才暫時按兵不動,但百姓卻不肯離去,說是一直要等到齊皇給出合理的說法。」

  王妃歎了口氣,這件事是早晚之事,但只要不凡在,倒不是沒有辦法,可是現在不凡下落不明,「王爺可有派人前往齊京?」

  「已經派了,可是……可是有聞傳軍師與人私奔,民憤再無法壓制。王爺為消民憤,登上城頭,對天發誓,如果軍師當真是真正的夫女夫君,斷然不會做背棄天女之事。只需尋到軍師,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

  無憂垂在身邊的手,不覺握緊,怪不得子言想方設法要抹去不凡這個身份。

  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再怎麼機關算盡,只要這個身份擺在這裡,就抵不過興寧的一句話。

  偷眼看向寧墨,他是知道不凡下落的,然而寧墨只是端著青瓷茶盅,揭著杯蓋,輕吹慢飲,對所聽之事像是半點沒上心。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留在王爺身邊,卻趕來這裡?」王妃聽到這裡,壓在心頭的石頭非旦沒有落下,反而沉了又沉,楊凌是靖王的近身侍衛,如同他的盾,王爺沒有意外,他絕不可能輕易離開。

  楊凌眼裡再次湧上淚,滑下凳子,又要往下跪,被王妃拉住,「坐著好好說。」

  楊凌點頭,哽咽道:「這件事,本來是可以就此拖延一陣,等有了軍師下落再作商議,可是郡主卻不依,說假冒她的人,並非他人,而是被王爺和王妃私藏在外的親生女兒,她的親生妹妹。乘著她在山中養病之際勾引軍師……王爺怒極之下,當眾打了郡主。郡主越加不肯罷休,說:如果真沒有這回事,便尋了……」

  楊凌看了無憂一眼,「尋了小郡主出來對質,如果她的夫君真與他人有染,她自是無顏面對天下,只求一死。王爺……王爺……」他說到後來,聲音哽咽,再說不下去。

  無憂咬緊牙關,當然知道興寧口中可不會稱她作什麼小郡主,小郡主一稱不過是楊凌看在王爺和王妃的份上,對她的敬稱。

  心中惱怒,興寧好狠毒的心腸,就算不念與自己的手足之情,也該念爹娘的養育之恩,如何能這般逼迫養育她的父親。

  「畜牲,當年就不該生下這畜牲。」王妃握著茶盅的手緊得發白,咬牙切齒,「後來呢?」

  「王爺召示百姓,說:小郡主確實是他違逆皇規,養在外面的女兒,但小郡主心地善良,決不會做出這等不顧天下百姓,不顧道德的不淪之事。眾人不肯相信,說父母哪有不包庇自家兒子的事,又說王爺既然違逆皇規,將小郡主私藏在外,自是極為喜愛,又怎麼可能不包庇。逼問王爺以什麼來保證。王爺說……」

  無憂心底憑空升起一股寒意,果然聽楊凌道:「王爺說,以性命擔保,說完就……就拔劍自刎了……」話落一聲驚呼,「王妃……」

  王妃身子一歪昏迷過去。

  「娘。」無憂撲上前,一把將母親抱住。

  寧墨腕間金絲飛來,探向王妃頸邊脈搏,手一抖,收回金絲,「只是一時傷心過度引起昏厥,不必擔心。」手掌輕揚,幾支金針刺入王妃幾處穴道。

  王妃『嗯』地一聲,轉醒過來,寧墨收回金針,淡道:「這麼說,王爺是死了?」

  無憂心中一陣絞痛,怎麼也沒想到,此次回來,為著自己的那分執著,竟會害死父親。

  王妃剛剛醒來,聽寧墨一問,悲痛難忍,哭出了聲。

  「不曾死……但也……」

  王妃頓時止住哭,無憂急問,「你說什麼?」

  「好在神醫及時趕到加以阻止,王爺劍刃偏移,未割斷氣管,卻傷了動脈,神醫及時施救,才保住性命。但王爺傷勢過重,只來得及吩咐小的,告訴王妃,無謂如何不能再對不住小郡主,便人事不知,再不得醒……」

  楊凌說到後面已經是泣不成聲,「神醫請王妃回去主持大局。」

  王妃雖然悲痛,但聽說王爺留得命在,算是緩過氣,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回頭望向無憂。

  無憂嘴角微動,想笑一笑,那笑還沒形成,已經消失,很想去看看父親,但她不能出現在興寧眼皮下,否則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娘,儘管放心回去,我和不凡再不會有任何聯繫。」

  王妃見她這時候,反而認了自己,拉了她的手,默然無言。

  在她兩歲時,不凡就是她的駙馬,她們相依為命。她為不凡,寧肯喝下毒酒,而不凡為了救她能葬身火海。

  如果不是自己的私心,將不凡帶到『常樂府』,讓他照顧興寧,如何能有這些事,對著她,心裡除了愧疚還是愧疚,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如何能說得出請她原諒的話。

  半晌才點了點頭,問寧墨道:「你真不知不凡的下落?」

  「我與不凡最後一次見面,是同他一起去清除毒陣,軍中有事,他先行離開,再之後,我遇見了無憂,還哪裡去見不凡?」寧墨睨了無憂一眼,眸子仍是冷如寒潭。

  這話算不上說謊,在那以後,見到的是鬼面,而不是不凡……

  「既然王爺傷重,王妃何不借此隱退。」他說完,吹開茶葉,自顧飲茶,再不多言,讓人完全看不透心思。

  王妃眼中露出驚訝,這少年性子冷漠,不愛見人,卻沒想到他竟能有這樣深遠的心思,慢慢起身,「憂兒就拜託給公子了。」

  寧墨垂眼不言。

  無憂接過話,「娘,不必擔心我。」

  王妃歎了口氣,想著寧墨因她的親姐姐和女兒,所受的那些罪,她還有什麼資格請求於他。

  理了理無憂耳邊髮束,領著楊凌而去。

  等房門再次關攏,無憂再支撐不住,軟坐下來,閉上眼,打消再見不凡的任何心思。

  寧墨將茶盅擱下,「記好,我們的約定。」說完也出屋而去。

  無憂呆呆地看著桌上青瓷茶盅,過了許久,一吸鼻子,強打精神。

  是啊,想要寧墨安心給子言治傷,就得好好活著,起碼表面上,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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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不好相處的寧墨

  平兒去而復返,說綠鄂前往南朝的車馬已經安排好,母親叫他回來服侍公子。

  雖然他們擅作主張,但人既然已經回來,寧墨也不追究什麼,只是將要採辦的單子遞了給他,「叫掌櫃的在隔壁再開多間房,我們還得再住上幾日。」

  平兒見主人不趕他走,滿心歡喜,掃了眼綠鄂睡過的床,張了張嘴,但見寧墨已經開始調配藥物,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轉身離開。

  無憂這才知道他們是前往南朝,越加安心。

  長寧就是當年的峻宣,是子言的親姐姐,她帶他回南朝,才是最正常不過。

  然寧墨是前往南朝,自然是為了給子言治傷,這麼說來,子言真的有救。

  偷偷看了看寧墨,見他專心配製藥物,無意理會自己,跟在平兒身後,溜出房門。

  平兒自從知道無憂並非常樂府裡的惡魔興寧,再想之前她對寧墨所做的一切,以及那些在以前看來怪異的事,也就很好解釋,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再沒有以前的警戒敵視。

  見她輕手輕腳的跟出來,在台階下站定,「姑娘是有什麼事要辦嗎?我代你去。」

  無憂豎著手指,壓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再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去前面假山。

  平兒一肚子疑惑,但為人乖巧,忙閉了嘴,也放輕腳步緊跟在她身後。

  寧墨側過臉,從窗格中看著躡手躡腳,一前一後躲入假山後的二人,一絲淺笑自眼角化開,又埋頭分配藥沫。

  無論無憂這時是真放得下,還是假放得下,只要她去了死念,隨著時間流逝,所有傷痛也會漸漸淡去。

  平兒到了假山後,觀望左右無人,小聲問道:「姑娘有什麼事嗎。」

  無憂從假山後探頭出來,見寧墨沒有察覺他們的異樣,才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家公子以前都是坐著睡覺?」

  「自然不是。」平兒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的傷晚上已經不需要人看護,而那房裡明明有兩張床,他為什麼不肯上床,而是一直坐在輪椅上?」長時間的坐著,對腳傷正在恢復的他,十分不利。

  平兒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另一張床綠鄂睡過。」

  無憂微微一怔,「你是說別人睡過的被褥,他就不會再睡?」

  「確實如此,公子有些潔癖。」平兒向無憂行了個禮,「我這就去尋掌櫃的另換上乾淨的被褥。」

  無憂回到客房,坐到寧墨身邊,趴在桌上,撐額看著寧墨俊美的側臉,又掃了眼綠鄂睡過的床榻,眉頭微微蹙緊,綠鄂睡過的被褥,他就不肯再睡,他們確實是做不了夫妻。

  可是夢中他與自己親密無間,並不見他有嫌棄的神態,想得出神,寧墨側目看來,也沒發覺,猶自望著他發呆。

  寧墨輕咳了一聲,「換藥。」

  無憂這才猛然回神,腦子裡那裡與他纏綿不休的畫面瞬間消散,漲得滿面通紅,不敢再胡思亂想。

  磨磨蹭蹭地脫下衣裳,清涼的草藥敷上肩頭,感覺到絲絲的青竹香幽幽傳來,無一不再勾起她夢境中所見的場景,忙眼觀鼻,鼻觀心,暗罵自己不是東西,盡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想著寧墨在夢中指點她學醫的情景,忍不住微微回頭,問道:「寧墨,你有沒有教過人學醫?」

  寧墨為她敷著藥膏的手停下,抬起眼,視線落在她紅得像是透明的腮幫上,上面捲著一層細細的透明絨毛,稚嫩的模樣如同他與她的第一夜。

  無憂等了一會,聽不見回答,而傷口處也不再見動靜,轉身過來,「你怎麼了?」

  寧墨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身,一怔之下,忙垂下眼避開,視線卻落在她的胸前,她身上只得一件雪白的窄小胸衣,胸衣下的胸脯渾圓立挺,尖端兩點微微突出,極是誘人。

  他與她雖然已有過肌膚之親,但那時並無顧忌,與此時情景完全不同,忙亂之下忙將臉別開。

  無憂這才察覺不妥,低頭一看,一張臉更是如起火一般,急忙轉回身,故作輕鬆地道:「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女人們只需掛很小的三片布片就可以在海邊到處走動,甚至可以脫光了趴在海邊曬太陽……所以啊,你不用在意,不用擔心……擔心我會因為這個強迫你娶我……啊,你可別誤會,那裡的女人那樣並不是壞女人,只是……只是節約布料……對節約布料……大自然的資源緊張嘛……」她越解釋,越覺得自己很囧,到了後來,自己都編不下去了。

  寧墨拿起繃帶裹上她的肩膀,「我娶你,你肯嫁嗎。」他過去雖然不堪,但她留在他身邊,卻是最安全的,起碼現在是。

  無憂怔了一下,雙手亂搖,「都說了你不用在意的,我……我說這些,真沒有別的意思,不是想讓你娶我。」

  她的身份是這世上不能存在的,等她的事傳到西越,皇姨一聲令下,沒準哪天,她就得腦袋搬家。誰娶她,誰會跟著倒霉,再說雖然與子言再不能有以後,但在她心中,他一輩子都是她的駙馬,任何人無法代替。

  「只想嫁那個人?」他麻利地將繃帶繩索打好結,拉過她的衣裳,披在她肩膀上。

  無憂拉攏衣裳,「我和他再不會見面,以後不提了罷。」

  「如果當真心靜,何需怕人提起?」寧墨聲音冷蕭,轉身出去,暗歎了口氣,她心目中仍只有不凡。

  無憂怔坐了半天,直到平兒領了人進來更新被褥,才偷偷抹去眼角的淚。

  這一天,寧墨直到晚膳時間才再出現,不知是不是無憂的心理作用,覺得他比以前更靜,靜得連說一個字,都難得。

  換過被褥,到了夜間熄了燈,果然聽見寧墨上了對面床榻。

  無憂很想問他,明明可以自己叫掌櫃換過被褥,為什麼卻不開口,整夜整夜地硬撐著坐在輪椅上,但對方顯然沒有願意跟她交談的意思,只得熬到第二天,抓了平兒來問。

  平兒想了想,「我想公子是不願姑娘認為他固執。」

  無憂小嘴一扁,「死要面子,活受罪。」

  平兒『噗』地一聲笑,「我反倒覺得這幾天公子比以前溫和了許多。」

  無憂翻了個白眼,這叫溫和?只差點沒把人凍成冰塊,不以為然道:「恐怕只有你才會覺得他溫和。」

  平兒護短,聽不得人家批評他家公子,急道:「你不能這麼說公子,其實他是很好人的。」

  「我又沒說他人不好,只不過說他不近人情罷了,難以相處,我看啊,他以後得娶個木頭妻子,只有那樣的女人才受得了他……」無憂話還沒說完,平兒突然神色一變,截了她的話頭道:「我忘了,還有事沒做,我先去做事了。」

  「我的話還沒問完了。」無憂想從平兒這兒打聽寧墨更多的事。

  平兒打她身邊走過,嘴皮不動,小聲道:「公子就在你後面,你有話問公子吧。」

  無憂一怔,果然聞到淡淡的青竹香,神色一僵,抬手扇了扇風,「這天氣怎麼就這麼熱呢,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消暑降火的東西。」不敢回頭,如兔子般跳竄跑了,直到轉過彎,才停下來,探頭看去,卻與寧墨向這邊望來的目光一對,嚇得又忙縮了回來,心臟砰砰亂跳。

  鬱悶得想一頭碰死,真是日不能說人,夜不能說鬼。誇他時,不見他聽見,說他壞話,他馬上出現,真是要命。這份尷尬,直到半夜,無憂毒發才宣告結束。

  她中了合歡草之毒,了了給她下的毒,已經被克制,漸漸化去,但這次箭上的毒與合歡草上的毒相剋相抵,令合歡草的毒大大減弱,無憂體內殘存的剝骨之毒又開始慢慢滋長。雖然毒性不強,卻也讓她坐臥難安。

  本想咬牙苦撐,只要支撐到天亮,身上的痛就會消失。

  眼前一亮,見寧墨已經坐到床邊,向她手腕抓來,手指準確無誤地搭上她的脈搏,另一隻手卻往她頸項動脈處按去,微一沉吟,道:「了了下的毒?」

  無憂點頭,心裡卻泛著迷糊,他到底懂多少?不但會醫,連毒也懂,甚至光憑著把脈便能知道是了了下的毒。

  他打開藥箱,分別在幾個小瓶中倒出幾個藥丸,「服下。」

  無憂依言服下,只得半盞茶功夫,汗濕了一身,痛楚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想起彼岸的那個傳說。

  彼下毒,岸解毒,而彼和岸將畢生的本事都只傳給了曼珠和沙華。那麼他如何會解曼珠的毒?

  遲疑問道:「你會解毒?」

  「會些。」他手指重搭上她的手腕。

  「沙華會的,你都會?」無憂鎖著他的眼。

  他淡睨了她一眼,離開床邊,開門喚平兒準備熱水,便回到另一張榻上,取了書翻看,不再理睬她。

  無憂扁嘴,白天所說的那些話,根本沒冤枉了他。

  等無憂出去,寧墨的視線才離了書卷,看向一側燈台,濃眉微蹙,這麼下去,早晚被她發現自己便是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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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0-29 00:40:40
374 不請自來

  聽平兒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屬於混居地帶,來去的人各地都有,難以區分。

  無憂和興寧長得太像,怕被人認出,接著來幾日,半步不踏出小院。

  想著寧墨在府裡的時候,除了搗鼓藥物,就是看書彈琴,偶爾與不凡下下圍棋。於是叫平兒幫著買來圍棋,邀寧墨下棋。

  寧墨有些意外,卻不拒絕,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除了去熬藥做飯,便在房中陪無憂下棋。

  無憂以前不喜好圍棋,與他對弈,包輸不贏,兩天下來,不禁有些著惱,「你明明看得出我是新手,怎麼不讓讓?」

  他淡淡抬眼,「本以為你是如何能耐的一個人,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你……」無憂被嗆得臉上紅紅白白,反而生出好勝之心,「我就不信贏不了你。」

  「也要贏了再說。」寧墨收拾了殘子,去搗配給她治傷的藥物。

  「如果我贏了你,怎麼說?」無憂受不了被人看輕。

  「我教你學醫如何?」寧墨睨了她一眼,手指順過耳邊髮縷,「就怕你贏不了。」

  「你不要小看人,我一定會贏你的。」無憂青著臉,喚來平兒,請他幫忙買些圍棋的書籍。

  雖然平兒覺得她想臨時抱佛腳來贏公子,可能性為零,但見公子難得的心情好,屁顛屁顛地去了。

  寧墨睨了無憂一眼,垂下眼瞼,長睫掩去從眼角洩出的笑意。

  「你等著,我一定會贏你。」無憂瞥著寧墨鼻孔朝天,哼了一聲,摔門而去。

  走到屋外廊下,肩膀垮了下來,臉上的飛揚神色也漸漸褪去,依靠向身邊石柱,長歎了口氣,望向腳前地面,呼吸間儘是椎心的痛。

  子言和父親都命在旦夕,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這一切都拜長寧和興寧所賜, 偏偏這二人,她誰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寧墨隔著窗格,看著無憂落寞的側影,指間拈著的棋子捲入掌中,緊了又緊。半晌,將棋子拋入棋盒,坐到桌邊,輕撥琴弦,行雲流水般的琴聲漫漫揚開。

  無憂靜靜聽著,熟悉的曲韻彷彿將她引到兒時,眼前是俊秀清雅的少年,兩滴晶瑩的淚從眼角滾落,臉上卻浮起一抹迷離的微笑,那些恨和痛卻在琴聲間慢慢流逝。

  「好曲子。」

  琴聲隨著一聲喝彩嘎然而止。

  風捲著一抹紫色身影自門外進來,鳳止輕搖畫著紅牡丹的白玉骨折扇,風情萬種,緩緩走來,「真是郎情意妾……可憐此時此刻,有人卻生不如死。」

  無憂忙拭了淚,看向來人,臉上淡淡地,已尋不到半點淒楚模樣,「你狗鼻子真靈。」

  「只需跟著王妃,自然能找到你們。」鳳止站在台階下,收了折扇,順手摘了枝桃花放到鼻邊輕聞,笑了一下,「真香。」

  無憂收了悲楚,心智漸漸清明,「你找寧墨?」

  「自然找你。」鳳止往屋裡望了望,揚聲道:「我想你不會介意,借美人一敘?」

  屋裡無人應答,只是琴聲再次揚起,寧墨垂頭只看琴弦,就算阻止得了她的人,也阻止不了她的心,倒不如由著她。

  無憂冷笑,「你既然跟著王妃而來,就該知道,我並非常樂郡主,與『常樂府』也不再有任何關係,你我也就沒什麼可談。」

  「我只是代人轉交一封信。」鳳止從袖中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面字體鸞翔鳳翥,內斂含蓄,卻又入木三分,正是不凡的字跡。

  無憂呼吸一窒,伸手去拿,手指剛觸了封信,鳳止捏著信封往旁邊一讓,令她拿了個空。

  「不忙。」

  「你想要什麼?」無憂伸出的手握成拳,就知道這傢伙不會白給人跑腿。

  「隔牆有耳,不如進屋談。」鳳止不等無憂讓路,從她身邊走過,進入客房, 自行在桌邊坐下,瞥了眼寧墨,笑道:「不必勞煩斟茶,我坐坐便走。」

  「也好。」寧墨側目,冷冷望來,「可需在下避開?」

  「這倒不必,橫豎也不是太要緊的事。」鳳止笑看著跟在他身後進屋的無憂,握著桃枝比了比身側空凳,「請坐。」嚴然,他是主,而無憂是客。

  無憂不照著他的意思坐到他身邊,而是坐到八仙桌對面,「有屁快放。」

  鳳止『嘖嘖』兩聲,「民間長大的女子,果然……不拘小節。」

  無憂瞪了他一眼,繼而伏身向八仙桌面,拽了鳳止的衣領,將他拉近自己,笑道:「聽說峻衍是假的,你上了他那麼多侍兒侍妾,不知峻衍為了保命,會不會口不擇言,把你給供出來?」

  鳳止漫不經心,扳開她的手,捻碎朵朵桃花,縷縷幽香自他指間碾轉,「我可是守身如玉,並沒碰他們。」

  「手指沾染,也是沾染。」無憂捧著半杯冷茶,笑嘻嘻地看著他。

  寧墨向他們望來,無憂才坐正身子,收斂了些無賴像。

  在無憂看來,寧墨如同玉人一般清新雅淨,在他面前說這些渾話,實在不該。

  鳳止臉上有些掛不住,咳了一聲,「無關的話,也就不說了,我今天來,只是想問你一句……你是否還想著與不凡雙宿一起飛?」

   無憂嘴笑微翹,仍在笑,眼裡卻冷了下去,「這是我與他的事,不必仙巫費神。」

  「就算他逆天而行,被天下人不恥,人見人誅,即便是死後,也只能魂飛魄散,你也無所謂?」

  「我已經說了,這件事,與仙巫沒有任何關係。」無憂胸口蓄壓著的痛苦像是利刃要刺破他的胸膛,臉上卻越發的淡漠冷然。

  鳳止半瞇了眼,用眼角掛著她瞅了良久,道:「無論你聽與不聽,我都想告訴你。」

  無憂抬眼,冷看向他,等他開口。

  「他如今的模樣,無人識得,到了南朝,自會為他建府封王。因為他執意不肯與興寧成婚,所以以後,他再不是常樂郡主的二夫,更不是什麼什麼天女夫君。但無論他再怎麼掩飾,只要你一靠近他,這一切都會化成烏有,他的逆天之行,便是鐵板釘釘。」

  無憂紋絲不動,連睫毛都不曾有一點顫動,「說完了嗎。」

  鳳止眉頭微蹙,好狠心的女人,「也罷。」抖袍起身,將信丟在桌上。

  向門口走去,走出兩步,回過頭來,突然一笑,「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他封王之時,便是納妃之日,准王妃,我昨天有幸見著,真是個美人。」

  無憂冷眼看著桌上的信封,不伸手去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氤氳,每一下吸氣,都像一刀鋼刀絞過,無法抑制的劇痛在胸腔中翻湧,痛不可抑,終於開口,「你的目的是什麼?」

  鳳止一笑,拋掉手中殘枝,一撩袍子,坐了回來,抖開折扇,媚眼如絲,「我一生中樂趣不多,與他從小鬥到大,卻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不想失去這個樂趣。」

  無憂笑了一下,「你來,就是想得我一句話,再不會出現在他面前,是嗎。」

  鳳止不屑地笑了一下,搖著扇子扇風,「這時正痛著,你自然會答應的爽快,但過些時候,傷口結了疤,也就忘了痛,又怎麼能保證你不會再去尋他?再說,又或許哪天你們不期而遇,舊情復燃也只是一剎之事。」

  他收了扇子,手指合攏,再放開,做了個放開的動作,「到時結果也是一樣。」

  「這麼說,是想我死?」無憂冷笑。

  「我最愛惜美人,如何能做摧花之事。」鳳止從懷中取出一個血玉小瓶,放進她手中,「這是『今生忘』,只要服下,這一世的所有記憶都會忘得一乾二淨。」

  寧墨手一頓,琴弦自他指間斷去一根。

  鳳止斜睨了寧墨一眼,邪媚的眼角閃過一抹似笑非笑,看回無憂,接著道:「你只要將他從你的生命裡完全忘記,嫁我為妻,他對你就會死心。你們之間便什麼也不會再有,他做他的王爺,我與你逍遙人間,豈不快活。」

  無憂『哧』地一聲笑,將血玉小瓶在指間慢慢轉了一圈,「確實好主意。」

  鳳止一邊的眉稍輕佻,抖開折扇,笑搖了兩搖,轉身寧墨,還沒開口。

  無憂臉一沉,「可惜,我沒興趣。」將血玉瓶拋回給他,「請回吧。」

  她不收,在鳳止的意料之中,握住血玉小瓶,仍有些失望,又從袖中摸出一支小小的竹管,輕放在桌上,「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說完轉身離去。

  無憂認得那支竹管是用作發信號彈的東西。

  這個年代沒有電話,傳遞信息的方法五花八門,信號彈便是最常用的方法之一。

  一些大的家庭和組織都會有自己特有的信號彈,信號彈發出,在信號彈能見範圍內便會有人在看見信號彈後,接著再發信號彈讓下一個點的人看見。所以信號彈在這時候是最方便和快捷的方式之一。

  等鳳止離開,無憂拿起桌上的信封,信封很薄,輕得沒有什麼份量,無憂的手卻微微的顫抖,像是拿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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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0-29 00:40:55
375 兄弟坦承

  信封上只得「憂憂親啟」四個字,無憂手指撫過仍鮮亮的字跡,如同輕撫愛人的面龐。

  良久,眼裡的柔情被痛楚漸漸換去,長歎了口氣,點燃身邊燭台,將信封湊上艷紅的火苗。

  寧墨不什麼時候到了她的身邊,這一剎間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動作,「不看看嗎。」

  無憂不看寧墨的眼,微微一哂,「寧墨,雖然你不愛說話,但我知道,你一直是最知我的人,甚至不但知道我的人,還知道我的心。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燒去,為何還要阻止。」

  寧墨微詫……她為何會如何覺得?

  無憂轉眼過來,看著他驚愕的俊容,她眼中的痛還沒能消去,卻又是一笑,「其實我也不知為什麼會這麼認為,但直覺如此,我知道你懂我。」

  寧墨眼中的詫異慢慢褪去,她體內流著他的血,有所感應也不足為奇,「你想看的,只是怕自己看了更難割捨。」

  「他是天女的夫君,我不能不捨。」笑在無憂嘴角化成一抹淒然。

  寧墨長歎了口氣:「不管信中什麼內容,即便是現在讓你很痛,讓你更難割捨,但無論怎麼痛,真了捨了,便會有新的開始。但如果現在你不看一眼,便毀去,心中必存下遺憾,那將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無法釋懷,壓抑著的哀慟總有一天會爆發,到那時,你又將如何?」

  她兒時與子言相依為命,這份情雖然不同於男女之情,卻無人可以代替。

  等她長大,看著身邊姑娘們懵懵的男女之情,想的全是那個對她全心愛護的少年。

  漸漸地,對那個已故的人,生出愛戀。她愛上了一個心中存著的影子。

  那些年,她心心念念的只是那一個人,後來即便是遇見他,偏偏他與子言長著一樣的眉眼,她看著他,想到的仍是那個人。

   理智告訴她,他非他,於是對他說過,給她時間忘記那人,忘記那人,便能全心的待他,如今叫她還能如何忘?

  寧墨的話像一根燒紅的烙鐵,直接烙上她的心臟,皮焦肉爛得痛,痛很快竄向四肢百骸。

  寧墨又道:「有很多時候,我也想逃,可是事與願違,根本逃不掉,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無憂愣住,面前仍是她熟悉的那張絕美無匹的冷峻面龐,這少年看似柔弱,卻有堪比磐石的堅韌。

  他坦然地承認自己的懦弱,也正是他能無畏地看待自己的懦弱,才會有那般堅不可摧的堅強心性。

  無憂捏著信封的手微微地抖,似乎拿不住信封,下意識地握緊,信在手中揉皺。

  寧墨直視著無憂忍痛的眼,慢慢放開她的手腕,「我的琴弦斷了,備用的琴弦不在身邊,我得出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暫時頂一頂。」

  失去力氣的牽扯,無憂身子一歪,跌坐在身後三腳圓凳上,看著寧墨坐在輪椅上的背影離開客房,緩緩壓過小院中的石子路,最後消失在院門外,只剩下被風吹落的桃花瓣飄飄揚揚。

  一片粉紅的桃花瓣從窗欞飄進落在她手中的信封上,顫顫巍巍徘徊一陣,不捨得滑落下去。

  無憂輕噓了口氣,「也對,既然要痛,倒不如一次痛個夠,然後瀟灑地放手。」

  握著信封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鬆開來,慢慢抹褶皺,小心的拆開。

  信上內容只得寥寥三個字,「石墓見。」署名竟是「子言」。

  時間竟在她偷聽峻衍和峻熙與鬼面密謀之前。

  嘴角輕抖,原來他早做好安排,給鳳止留下信函。又怪不得,她要回府,他絲毫不加阻攔。那是他事先做好準備,她回府後可以從鳳止那裡得到這封信。

  她得知鬼面就是子言,一定會前往桫欏林尋他,而他只消打完這仗。就可以回去與她相聚。可惜她心裡只有一個執念,阻止鬼面殺害不凡,回府後交待完事務,就匆匆離開。沒有空出一點時間來等鳳止,這封信與她終是擦肩而過。

  心底如同燃起陰柔的火苗,燎得五腑六臟如焚如炙,或許真是天意。

  將信紙用心疊好,在燭火上點燃,丟入身邊火盆。看著熟悉的字跡在火苗中扭曲,被吞沒,開裂的心臟上再次被滾油澆過,一下一下地抽搐。火焰漸小,最終熄去,只剩下星星赤紅的灰燼。

  她一吸鼻子,望向遠處,「這樣也好。」

  ※※※※※

  城西寧府西院。

  清兒從屋中奔出,聲音微哽,「寧公子,我家公子真的醒了。」

  寧墨目如冷潭,只是輕點了點頭,看不出任何喜樂。

  清兒繞到他身後,幫他推了輪椅,絮絮叨叨地道:「我昨兒照著寧公子所說,熬了參湯候著,到了酉時,公子果然就睜開了眼,還知道要水喝。都說沙華醫術如何了得,我看寧公子的醫術才是真好。」

  寧墨由著他絮叨,並不搭話,到了床邊,手指搭上不凡手腕。

  不凡慢慢睜眼,昏迷這許久,雖然轉醒,眸子裡卻仍然沒多少神彩,笑了一下,道:「我又欠你一條命。」聲音滲雜著破啞的沙沙聲。

  寧墨睨了他一眼,只是示意清兒揭開不凡身上所蓋錦被,解了繃帶查看他身上傷處,面無表情地道:「既然有力氣說話,那麼我將你胸口傷口重新挖開,也該受得。」

  清兒瞅了眼已經漸漸長好的傷口,倒抽了口冷氣,急道:「這不是長得好好的,為什麼還要再挖開?」

  不凡神色泰然,微微一笑,「虛有外面,外面看似長好了,裡面卻是一包爛肉濃血,我說的對麼?」

  寧墨輕瞥了他一眼,久病成醫,他傷得多了,對自己的傷情也是瞭如指掌,然他這麼不愛惜自己,還能撐得了幾回?

  吩咐清兒去多備清水和乾淨布帶。

  清兒又看不凡傷口,明明已經長了新肉,以前爛融融的肌膚也日漸光滑,怎麼能是爛的,雖然想不明白,仍是飛跑去準備寧墨所要的東西。

  不凡看著寧墨從藥箱中取出匕首,在火上灼烤,問道:「她怎麼樣了?」

  「還好。」寧墨專注自己手中活計。

  「你以救我為條件,令長寧不得傷害她?」

  「是。」子言心有千竅,這件事,他自然猜得八九不離十,沒必要隱瞞。

  「你才是真正的沙華。」

  「何以見得?」寧墨聲音淡淡的,不承認也不否認。

  「長寧疑心極重,如果你不是沙華,我這麼重的傷,她豈能把無憂交給你。」

  不凡的目光停駐在床前與自己酷似的眼眸上,「可是怎麼可能,你明明……」

  家族的琴樂,母親只傳授了他們姐弟四個。

  姐姐在琴樂上沒有天份,所學只得皮毛,他和三弟年紀相仿,又常一同學習,很小的時候就領悟其中精髓。

  那時四弟年幼,還沒到學琴的年紀,但每當他們學琴時,便會叫乳母抱了過來玩耍。

  四弟不到兩歲時,常搖搖擺擺地晃到他和三弟身邊,伸了雙胖胖小手,在琴弦上亂拍,被琴弦割了手也不哭,偶爾還能拍出一兩聲象模像樣的曲調。所以在第一次聽見寧墨彈琴時,他就認定寧墨是死裡逃生的四弟。

  他曾多次試探,寧墨雖然從來不承認,卻也並不否認,令他懷疑歸懷疑,卻想不明白這裡面的來龍去脈,他為何會落在寧岸府中。

  「了了才是我父親唯一的親生兒子。」寧墨神色微黯,他欠了了太多。

  「這麼說,寧夫人就是銀鈴?」不凡記得當初總抱著四弟前來琴室的乳母被喚著銀鈴,是三弟武學教官金鈴的雙胞胎妹妹。

  「是,不過如今我只是寧岸的兒子寧墨,其他誰也不是。」他能猜到不凡所做一切,為了重振桫欏氏。

  要復國,就不能有太多的人情,不能有太多的牽扯,否則那些人情和牽扯都將成為他的弱點。要想他沒有這些弱點,便是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凡默然,以前一直沒能想明白的事,瞬間有了答案。

  當年軍師的妻子景娘帶幼主逃離桫欏城時,不忍丟下只得六歲的兒子,最終在逃避追殺的途中沒辦法顧及兩個孩子,為了護幼主前往南朝,將自己兒子丟棄。

  到了南朝後,為了掩飾身份,就稱作是母親的乳娘。

  後來母親一同到了北齊,他出生後,母親令他喚景娘為奶奶,並將他交給景奶奶教養。

  景奶奶自他出生後,便居住在太子殿,專心教導他,表面上景奶奶教導的是皇家禮儀,私下卻教他許多連太傅都不懂的東西,包括兵法,只有他知道景奶奶的學識淵博勝過任何一個太傅。

  景奶奶深居簡出,平時絕不踏出太子所居的院落,但每三個月一定要出宮燒香拜佛。

  做為宮女,拜佛的事,都只能在宮裡私下拜,但因為景娘是母親的乳娘,地位不同其他下人,而且盡心盡力服侍主人,除了這件事,從來沒有過任何私慾,她的這個要求,倒是被父皇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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