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南朝陳] 穿入聊齋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81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1:52:20
第一百八十章:劍光
江鈺不是膽小之輩,但驟然在如斯的環境下見到那可怖的僵尸鬼物,雙瞳不禁一縮,莫名地有幾分緊張。

閃電掠過的速度極快,轉瞬即沒,林子里又恢復成漆黑一片的情形。

“不好,逢林莫入,正犯了大忌!”

江鈺心頭警兆萌生,雙足一踏,猛然踩在地面上,借力往后一彈。

咻,間不容發之際,一道勁力橫掃而過,強橫無匹,打在虛空內,發出抽鞭子般的破空聲咻!

什么東西?難道是那僵尸對自己發動了攻擊?好快的速度!

江鈺氣沉丹田,左刀右劍,根本不用眼睛看,就憑著靈敏的觸覺,刀劍便往前方攻擊而去。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左右逢源”正是他獨創的招牌招式之一。

一招使出,他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樸刀結實地刺中了對方,雖然不知道刺中了哪里,但刀尖入肉的觸感非常清晰就從手心里傳了回來。

江鈺心中正一喜吼!

不好……

江鈺反應極快,明白此時不可力爭,當即順勢脫手松刀,舉過右手劍從下至上一liáo而起。

如中木石,渾不類血肉之軀,噗然有聲,和剛才劍入肉的情況大不相同。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勁風轟然襲至,勢大力沉,正打中閃避不及的江鈺的胸口,他如受重擊,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摔出丈余遠摔到淋漓的泥水里頭,一時半會竟難以掙扎起身。

噼啪!

恰好一道閃電掠過,照得分明,江鈺胸前的軟甲已被什么鋒利的東西給劃割開了,差一點就是破膛開肚的下場。

他倒吸口冷氣,接著電光,正看到距離自己不過兩丈的位置,那僵尸鬼物正目灼灼地盯著自己雙瞳沒有瞳孔,發出幽幽的兩縷紅芒。

這鬼物六尺高大,十分健碩,渾身黑茸茸一片黑毛,有些luǒ露的地方皮膚都是大面積地潰爛著,隱約有綠色的液體滲透出來。(114中文網)它頭顱極大,五官爛得廣塌糊涂,雙目鼻子,嘴巴,都爛得不成樣子了,只剩下深深的洞孔模樣,看上去異常的嚇人。

一看之下,江鈺頓時想起義莊內那一口被掀開子棺材蓋子的空棺材,這僵尸分明就是從里面跑出來的。卻不知道因為什么緣故竟能蛻化成僵尸,變作妖孽害人。

他又是震驚又是愕然:人死而成魅,這樣的事情他以前也曾聽說過,但聽說和親身遇到截然不同。他還聽說在嶺南那邊的荒蠻地方,甚至有趕尸一說,就是將客死異鄉的人的尸體通過特殊的辦法驅趕回家,不用車馬而尸體不腐。而在趕尸的過程中需要念動符咒,又將特殊的道符貼于尸身額頭上便能讓尸身服服帖帖的,任憑驅使了。

那道符如果用來對付眼前這一鬼物,想必也是大有效果的。

只可惜,江鈺是武將,不是道士,面對僵尸鬼物,只能依靠本身的力量來對付了。

僵尸鬼物又是一聲狂吼,身法很是迅速,凌空撲來,雙手早蛻變成了爪型,烏黑的指甲長達半尺,渾如鐵爪,相信被它一爪抓中,不死也得重傷。

江鈺剛才被對方一擊,差點一口鮮血吐出來,氣息已然有些紊亂。

現在見僵尸鬼物撲來,不敢怠慢,反手抽出背后樸刀,呼呼呼!一連三把,飛擲向僵尸鬼物。

他武藝非凡,早闖蕩出“左刀右劍“的名聲,在黑衫衛中可謂聲名赫赫。但其實,他還有一手絕藝,就是“飛刀”

其所飛的刀,可不是尋常幾寸長的小刀,而是兩尺長的特制樸刀。要知道江鈺整天背負在后面一排溜的樸刀可不是背著好看,又或者純屬于備用的。對戰之時,喪身手他這一手神出鬼沒的飛刀之下的人不在少數。

三刀呼嘯,劃出尖銳的風聲中,挾帶起一片水花,趁著天上閃電光芒還不曾消逝的一瞬間直飛向僵尸鬼物。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過兩三呼吸間三刀出手后,江鈺沒有絲毫的猶豫,一個鯉魚打tǐng從地上躍起,然后折身疾步折返回義莊去。

一如果在光線充足的情形下,江鈺并不畏懼和僵尸決一死戰。

但是眼下這般惡劣漆黑的環境下,他絕不愿孤身涉險。更何況對方似乎完全無視黑暗,能做到行動自如,可以準確捕捉到目標所在。

此消彼長,自當先避其鋒芒,方為上策。

江鈺經驗豐富,心中當即有了衡量判斷,不再戀戰。奔跑之時,風雨不休,因為使力的緣故,胸腔間沒來由一陣惡心悶怔,卻是引發了先前的傷勢,發作起來,不禁眼前一黑,腳步踉蹌起來。

他吃了一驚,看來被僵尸鬼物一擊,傷勢遠比想象中還要嚴重,這可是大大的不妙呀。江鈺一咬牙,倉促間從皮甲內的口袋摸出一顆藥丸子塞進嘴巴了。不需要咬嚼,直接囫圇吞進了肚子。

這是黑衫衛秘制的軍伍藥,叫做“霸王丸”吃了之后能大幅度提升人的精氣神,哪怕負傷在身也能在短期內煥發出驚人力量,做孤注一擲。不過這藥丸不能多吃,它附帶有強烈的副作用,吃得多了會嚴重損害壽元。

不過眼下情況危急,正是生死存亡之際,江鈺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他正提氣加快速度,突然間前方的地面蓬的一下憑空炸開,那僵尸鬼物不知何時土逍而來,抄到了江鈺的身前去,破土而出。

這僵尸鬼物還會法術?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江鈺大吃一驚,來不及多想,僵尸鬼物已咆哮而至,張牙舞爪朝他撲來。

“嘻!”

江鈺手中寶劍橫檔身前,被僵尸一對鐵爪擊中,受到無以倫比的重力撞打,連人帶劍外后摔出,一連施展出兩個身法才堪堪站穩。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來。

那僵尸鬼物異常的靈敏,不給江鈺任何喘息的機會,再度飛身而起,猛撲而來,在黑暗之中根本無法捕捉到它的攻擊形式。

“我命休矣……”

江鈺心里暗叫一聲,但就在這時候,黑暗中一道寒光亮起,氣勢驚人,凌厲無匹。

劍光,這是一道劍光!
匿名
狀態︰ 離線
182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1:53:27
第一百八十一章:劍客
風雨之夜,漆黑之中,江鈺被那只僵尸鬼物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平生所長全然無法施展出來,正處于絕對的劣勢,眼看就要被對方殺死。若雨中文網幸而就在關鍵時辰,一道劍光憑空出現,疾掠而過,裹挾著一股壯闊無匹的氣勢橫空飛來!

這一道劍光,如電如虹,渾然不像凡人所能驅使得出來的。劍光之下,蘊含一種劈開一切,斬斷一切的大無畏氣勢,似乎能破開江河,刺碎人間一切黑暗……

一劍光寒十四州,大概如斯!

劍光就在江鈺眼前半尺外擦過,寒光照須眉,照得他脊背的寒毛都一根根豎立起來了,全身肌肉一條條都繃緊住。就在這一剎那,身經百戰的他竟然感到膽寒!

人不畏死膽至大。

而江鈺,正是出生入死無數次的黑衫衛游擊將軍,早看破生死紅塵,悍不畏死。但面對這一道劍光,情不自禁怯意,好像面對一種全然未知存在,猶如未知的天威存在,毛骨悚然。

劍光飛過,血肉翻飛,可見一顆巨大頭顱脫離了軀殼,沖天而起。

那僵尸鬼物,就這般被一劍斬殺,沒有半點掙扎的機會。

沖天飛起來的頭顱猶自裂開血盆大嘴發出一聲哀嚎,狀甚猙獰,它并沒有就此直直掉落,而是很有目的性的朝另一個方向逃竄而去。

“還想走?”

風雨中響起一聲吆喝,帶著一些沙啞,略顯低沉:“看劍!”

劍光再起,只是在氣勢上比剛才那一劍小了許多,彷如一根手指般粗細的白光疾掠而去,正中那僵尸鬼物的巨大頭顱,將其死死的釘在一棵樹干之上。蓬的,有異樣的火焰焚燒起來,哪怕風雨不休也無法將此火淋滅掉。

如此驚世駭俗的手段,江鈺心目中登時條件反射般閃現出一個名字:蜀山。

蜀山劍客!

江鈺不是尋常百姓人家,久在軍中,見識淵博,自是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內幕,他當然聽過天下修士的分布情況,知道道門正統三分,有“海外嶗山,世外昆侖山,天外蜀山”的說法,這三大流派鼎足三分,掌握了天統王朝的道門勢力。

三大道門,多有傳說在民間流傳,但能真正和他們打上交道的人并不多。一來修道者講究逍遙自由,無欲無為,他們極少出世,就算出世,也是以各類奇離古怪的身份出現,等閑人根本不會知道他們為修士;二來三大道門雖然三足鼎立,但門下弟子都是非常稀少的。其中尤其以蜀山為甚,聽說都是單弟子,獨苗兒一根。

一個弟子,一柄劍,卻足以笑傲蒼穹,實在具有非同一般的氣勢。

身為武者,江鈺其實對于修士階層毫無好感,更多的是排斥之情。覺得正是這些道士們裝神弄鬼,愚弄蒼生,對國民生計毫無協助。道門如斯,釋家一樣差不多。

而三大道門中,唯一讓江鈺感到有些好奇向往的,便只有蜀山了。無他,唯蜀山號稱劍修是也。特地用劍的,自然而然和武者有許多相近之處。

江鈺也用劍。

曾幾何時,他心中還想著要找個機會和蜀山的弟子較量切磋一番,印證武道見解。

但現在一看,江鈺就知道自己錯了——簡直錯得離譜!

如果說出手相救的真是來自蜀山的劍客的話,相比之下,自己的武藝就像小孩子玩泥巴一樣搞笑,幼稚到不行。

對比上的懸殊認識,讓江鈺很荒謬就萌生出原來自己只是個井底之蛙的感覺,糟透了,從根本上就動搖掉他不斷以來的自信,和傲意。

風雨還不肯停止,淅淅瀝瀝,彷佛永無窮盡。

江鈺身上的衣甲已被撕爛多處,雨水毫無阻滯地就侵入進來,濡濕了他的衣服,涼涼的,以至帶著些許的寒氣。

他大口地喘著粗氣,努力睜開雙眼,但雨幕和黑暗隔斷了他的視線,只模糊地看到右手邊站立著一人,一個輪廓而已,根本無法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在風雨聲中,江鈺的言語有些干澀。

就聽到那人淡然道:“我本不是要救你,某家只是要殺那僵尸鬼物而已。”

江鈺碰到個軟釘子,忍住氣,忽問:“閣下莫非是蜀山劍客?”

一陣沉默,只聽到風雨聲音的肆虐,好像要充斥滿整個天地,再容不下別的聲響,這種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作為一向被人敬畏慣的黑衫衛將軍,好在,一會之后那人終究出聲回答了:“某家,一劍客。”

這句話有點琢磨不透,并沒有間接承認他的蜀山身份,難道說對方別有師門?可如此劍光,劍法,除了蜀山之外,孰家能比?

又或者,只是對方特地的托辭罷了。

一絲不悅的情緒從心頭擦過,不過很快就煙消云散,對方是不世出的劍客,不是見到自己避之不及的尋常百姓人家,更何況,剛才若不是此劍客出手,自己恐怕早就交代出去了。想到這一點,他立刻豁然了,忽想起留在義莊的一種官兵手下,面色一變,當即一抱拳:“本……在下另有要務在身,先告辭了!”

那劍客忽道:“你想回義莊去?”

江鈺一震:“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就是某家剛從那邊來的。”

江鈺聽出了其中的不好的意味:“難道說……”他竟不敢接著說下去了。

“義莊內一共有三具僵尸,只有這一具跑了出來,不過剩下那兩具被生人所驚醒,同樣蘇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江鈺疾聲問:“那義莊內的人?”

“都死了。”

三個字直如釘子,狠狠地釘在江鈺心坎上,縱然他意志堅韌也有點承受不住:都死了!猛然間,江鈺似想到了什么,追問:“難道說義莊內的僵尸都是人練出來的?”

“是被練出來的,否則區區尸身,哪里能輕易成魅作怪?”

江鈺登時怒氣沖天,厲言喝道:“是誰敢如此無法無天,作此喪盡天良之事?”

“它就住在蘭若寺,不過,奉勸一句,你還是離開吧,蘭若寺,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某家走也。”

聽不到腳步聲,可隱約的人影已然不見。

江鈺大急,撲出去找人,可哪里還找得到?風雨茫茫,不辨方向。

“蘭若寺,蘭若寺……”

他反復談論著這個似有魔力的名字,又想起今天朱副將所說過的話——蘭若寺鬧鬼。神色慢慢堅定起來:“吾即為朝廷將軍,豈能坐視鬼魅當道而置之不理,無論如何,本將軍也要去那蘭若寺中闖一闖……”
匿名
狀態︰ 離線
183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1:54:51
第一百八十二章:亂局
雨幕下的蘭若寺,漆黑一體,幾乎不分東南西北。八戒中文網噼啪,偶爾飛揚而起的銀蛇,仿佛天下間最為犀利的劍光,劃破天地間的黑暗,帶來一瞬間的光明。只是這光明,間或照耀到蘭若寺那些擺放在廟宇門外的石像上時,照出石像那張揚的姿態,反而顯現出一些別樣的猙獰來。

主殿,大雄寶殿的大門外,石階兩側本來擺放著兩尊石貔貅,但經過歲月,或者人為的摧殘。兩尊本來雕刻得很是精美的獸像以毀壞大半,只剩下殘缺的面目,面無表情地面對整個世間的風云變幻。

一道閃電一閃而過,在閃電的飛揚中,燕赤俠昂藏的身軀高高地站立在石階之上,他的左手中此時正抱住一人,身穿白色囚衣,頭發蓬亂,正是聶志遠——在義莊的變故中,他到底還是被燕赤俠救了下來。只是如今昏迷不醒的樣子,對周圍的事態變動一無所知。

轟隆!

雷聲異樣的密集,漫天烏云旋轉起來,恰好在大雄寶殿的正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

噼啪!

一道閃電宛如靈蛇,從高高的天空疾掠而下,激發出無比凌厲的氣勢,將寶殿外左側的一株大樹劈中,直像利刃巨斧般,將一枝大樹丫砍斷下來,轟然倒地。

閃電隨即消失,黑暗再度籠罩四方,只是在這抹不開的黑暗中,一把異常尖銳的聲音突兀響起:

“牛鼻子,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作對!”

這聲音似乎能穿透滿天烏云,無邊風雨。直直地送入到人的耳朵里,聽起來,像一只氣急敗壞的鴨公在叫,語調生硬,而且艱澀,很不舒服。

燕赤俠哈哈一笑:“廢話,我是人,你是妖,不作對。難道還要和你這死樹妖配對嗎?我呸呸呸!”

“哼,別以為你是蜀山弟子我就會怕你,這些天我本還想敬你幾分,但既然你一定要和我作對,那本姥姥就成全你!”

話音剛落,黑暗之中一道陰影席卷著漫天風雨呼嘯而至,直往燕赤俠甩來。這玩意柔軟自如,乍看像一根加大碼的皮鞭,但上面枝葉皆備,竟是一根榕樹的根須。長不知多少丈,揮舞之時,隱隱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傳出,能亂人心神。

面對根須的攻擊,燕赤俠先將聶志遠放下來,雙手擺動。急速捏出一個劍訣,口中念念有詞,騰身飛起,身后寶劍并沒有出鞘,而是并攏食指,中指。以雙指作劍狀,指尖之間,有耀眼光芒形成,渾如劍氣。

指尖戳中席卷來的根須上,發出轟然之聲。一下子就將那根須給破斷開來,簡直就像雷炸一樣。

“牛鼻子,你敢毀我根須,本姥姥和你拼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尖銳的叫喊聲中。本來一直下個不停的大雨驟然凝滯住,隨即漫天席卷而來的重重暗影,不知有多少條根須一起發飆。一根根,一條條。猙獰如群蛇亂舞,前后左右。從一切所能攻擊的方向角度洶涌而至。其中甚至有好幾根的目標,直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聶志遠。意在亂燕赤俠的心,要使他分心顧忌。

面對如此陣仗,燕赤俠不敢怠慢,面色凝重。雖然到了他這等的修為,早視黑暗于無物,但對敵的樹妖修煉千年,又得到極其霸道的術法修煉,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實在是平生未見之敵:

“乾坤無極,天地借法,寶劍出鞘!”

口訣念完,背后巨大的劍匣通體光芒大作,瑩瑩一團。就在光芒之中,龍吟虎嘯,一把闊劍呼嘯出鞘,長逾丈余,正是一把渾身黝黑不知用什么材料鑄造而成的大劍。

大劍自動出鞘,騰空飛起,具備自主意識般高高懸立于虛空。

此劍一出,圍襲而至的無數根須似乎都感受到一股無以倫比的殺氣從那黑乎乎的大劍身上飄溢出來,竟然也感到了畏懼似的,動作速度一下子變得有所變慢……

大湖邊上,那破落廟宇內,夏棋正躺在建議的床鋪上休息,雖然雙眼緊閉,但根本沒有睡著,他也沒有絲毫的睡意:早上大師兄他們出發,要去半路伏擊囚車,不知到情況如何了,可曾順利不?老天保佑,一切無恙……

只是,今天這一場大雨端是來得急促,來得沒來由。尤其天上的雷電,更是響得太過于密集響亮了些,一個接著一個炸雷,好像要將天空炸開一個窟窿一般。莫非天道不公,就連雷電也看不過眼了嗎?

夏棋為武者,練得一身武藝,三年前也曾參加過一次朝廷武舉,不料因為撞見考官舞弊,收取賄賂。他大感不平,意氣用事,乃至于最后大鬧考場,被逐了出來,自此上了朝廷的“黑名單”,永世都不能再進武舉的考場了。

遭遇不公,心情憤懣,夏棋心中發誓不愿再為朝廷效力,這一次小師妹家庭遭難,他二話不說就過來了。哪怕干得是殺官造反的行徑,也義無反顧。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幫助的是自己的小師妹?只可惜自己負傷在身,在最關鍵的時刻竟不能上場,實在遺憾。本來因為親身見識過陳劍臣和嬰寧的手段,知道他們必有一人是修士,對于這一趟行動夏棋倒是沒有太多的擔憂。然而眼下聽著一聲聲的雷鳴不斷響起,莫名的便有幾分心緒不寧,實在無法躺著安歇,于是起身打起火折子,點著一盞油燈,在燈下坐定,怔怔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咿呀一響,廟宇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大團風雨吹了進來。

夏棋吃了一驚,如此時刻,大師兄他們斷然不會那么快回來的,那么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有其他人進來了。不過在這陰森可怖的蘭若寺內,怎么會有另外的人出現,委實有些不可理喻。

他反應很快,嗆啷一聲,兵器拿在了手上,擺出了防御的姿態——經過敷藥,以及一整天的休息,他先前所受到的傷勢大有好轉,勉強能與人作戰了。

隨著風雨,一名全身濕透的人踏步走了進來,落湯雞一般。固然如此,可他雙手里,一手執刀,一手持劍,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同樣吃驚地盯著夏棋——

江鈺本被廟宇里透出來的火光所吸引,心里已做好很多種心理應對準備,不管進來后遇到的是妖,是鬼,是怪,他都不會感到震驚。可萬萬沒想到自己闖進來,在這荒山破廟里遇見的會是人,而且是一個熟人!

“好賊子,原來你逃到這里來了!”

江鈺一聲怒喝,刀劍擺動,齊刷刷指住夏棋——他被燕赤俠所救,先趕回義莊,卻見到義莊已然崩塌被毀了,磚瓦廢墟中處處可見殘肢斷骸,情形十分慘烈。可見那一戰的激烈程度,以及最后的結果。

所有人都死了,還有自己那匹愛馬……

江鈺怒火攻心,當即摸黑殺向蘭若寺,他一個人施展出輕功,專抄近路,速度極快,不料在此地遇見了夏棋。

“是你?”

夏棋同樣大感震驚——江鈺不是親自押送聶伯父的嗎?怎么會闖入到蘭若寺里來了,難道是他們改變了行程?不對,他只有一個人,而去看樣子似乎剛大戰過一場一樣,很是狼狽不堪……

諸種紛雜的念頭紛沓而至,攪合到一起,糾纏成一團麻狀,怎么理都理不清。皆因此事的過程實在非常的奇離古怪,充斥著各樣的偶然性。各樣偶然性再磕碰到了一起,就此形成當下這一副亂七八糟的局面。

局面的來由幾乎不可稽考,或者說也失去了稽考的必要意義,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力爭破局而出罷了。

“出來了!我們出來了!”

無邊際的榕樹海洋內,大師兄吳巖疾步搶出,果然沖出到外面來了,雖然是又回到了蘭若寺的核心范圍處,但比深陷迷局里不知好上多少倍,起碼又有了從頭來過的機會。回想起今天的遭遇,實在有點心驚膽顫,心悸不已。

抬頭看天時,卻不清楚是什么時候,可能都到下半夜里來了。

吳巖身后,是狼狽不堪的聶小倩四人。

重見天日,哪怕只見到風雨漫天,陳劍臣都暗暗吁了口氣,在他的背上,嬰寧靜靜地趴伏著,此時小聲問:“公子,我們出來了嗎?”

“出來了,你先睡一會。”

“嗯……”

他們之所以能終于走出那一片迷宮一樣的榕樹林,正是嬰寧耗費法力,暗暗施展出了法術,這才破掉這個渾若天然的榕樹大陣。但也因為如此,小狐貍損耗法力過度,身子極度的疲軟,需要陳劍臣背負而走。

“小師妹,目前情形我們還是先回蘭若寺休整一下吧。”

鬼打墻般轉了一天,每一個人的體力都受到巨大的損耗,必須要調養一下才行。聶小倩雖然救父心切,但也知道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自是沒有反對的意見。
匿名
狀態︰ 離線
184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1:55:49
第一百八十三章:危急
恍如為了映襯今晚的不合尋常,那討厭的風雨自黃昏時分降臨就一直不肯消退。在偌大的風雨面前,聶小倩等人早被淋成個落湯雞。他們身上并沒有攜帶雨具,因此對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異常天氣毫無體例。

風有些大,刮拂到濕漉漉的身上竟使人覺得寒意凜然。在寒意的驅逐之下,聶小倩本能的往陳劍臣那邊靠攏過去。等近身時莫名發現,從天而降的風雨居然開始稀少。她有些疑惑地抬頭望望天空——

依然是呼嘯的風雨,紛繁揚揚,只是每每靠近到她和陳劍臣的上空丈余外處,便似乎被什么無形的力量阻隔住了一樣,颼颼的朝四周彈開。

這個發現讓聶小倩吃了一驚,她決然可以肯定這種力量不成能出自自己的身上,于是很自然就望向了身邊的陳劍臣。

天色漆黑,看不清陳劍臣的神態模樣,伸出手去牽他的衣袖時,聳然覺得入手處一片干燥,殊無半點濕意:

陳劍臣的全身,竟似乎干燥的。

這怎么可能?

聶小倩疑竇叢生,再回想起陳劍臣突然呈現在蘭若寺的過程,其中總有些不成解釋的因由在里頭,無法做到分明。只是基于重逢的歡喜,以及那一份油然的信任,她并沒有多問什么,只是眼下……

“小倩,你不消擔憂,伯父會沒事的。”

風雨聲中傳來陳劍臣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平定,沒有絲毫改變。

聽著他的聲音,聶小倩總是能獲得最大的平和平靜,這種感覺很是奇怪,按事理不成能呈現在她身上的,但偏偏就擁有了。回想起和這個少年相遇相識的點滴,其實并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歷程,更沒有海枯石爛的誓言,如果說一定有,那么就是那首詩了……

書以寄情,詩以托意。

陳劍臣這一首“只羨鴛鴦不羨仙”明顯屬于一首情詩,雖然里面有些措辭言語不甚明了,不合語境,乃至于偏離了平仄,但直白的詩句卻很好地表白了這是一首情詩。聶小倩平生收到的情詩很多,在清雪書院念書的時候,總會有些書生秀才想出各樣的手段體例來,給她寫情詩,期望獲得佳人心。但他們最后所獲得的,卻是如冰山般的緘默。

那時候聶小倩主動叫陳劍臣贈字,而陳劍臣寫了一首情詩給她,在大眾化的角度上看,很是吻合“才子佳人”式的成長套路。在聶小倩看來,這一首詩已是陳劍臣的剖明之言了,甚至說是定情之物也不為過——

雖然,陳劍臣那時候寫這一幅字,更多的只是因為前世的某些懷舊情緒罷了。

家逢厄運,境況淪落,從身世權貴的富家女一下子釀成囚犯的女兒,簡直是從天堂跌落到地獄,換了一般女子,只怕早就整天以淚洗臉,凄凄慘慘戚戚,感秋哀春空悲切了。但聶小倩沒有,不單沒有,而去決意走上不歸路,要劫囚救父,至于以后怎么樣,渾然顧不上了——包含,和陳劍臣可能的未來。

陳劍臣是書生,是念書人,依照正常情況,他肯定是要考更高級的功名,乃至于入朝為官的。這樣的身世前程,固然要和劫囚救父的聶小倩劃開界限,避之不及……

如是,聶小倩和陳劍臣的人生軌跡就恍如兩條直線,原秘聞距甚遠,然后不知何故很短暫地交接到了一起,最后又再度分隔,越分越遠,永生不再有二度交集的機會。

然而,人生之事總是布滿變數,在蘭若寺,兩根直線居然又碰到了一塊兒。不單碰到了,而去還很親密地到了一起,隱隱有擰成一股繩的意思。

聶小倩驚喜無比。

這驚喜突然而迅猛,在短時間內掩蓋了很多其他考慮的因素,以及沖失落了內心的擔憂和內疚。

但就在現在,漫天風雨之際,聶小倩感受到了某些不合尋常的意味,許多的念頭才嘩然涌起來,看著身邊這位背負著書童的少年,不知何故,產生了濃濃的新鮮好奇感:“留仙,你的衣服沒有濕呢。”

她沒有任何責問的意思,問得很自然,倒帶著一些驚訝,以及贊嘆的別樣情緒。

陳劍臣背著嬰寧,走得很穩,聞言呵呵一笑道:“我會神通的。”

這個謎底明顯超出了聶小倩的想象,條件反射地反問一句出來:“真的?”

“固然是真的,在江州我遇到一位嶗山道士,他說我有慧根,所以教授了一些神通給我防身。”

很玄乎的回答,但無疑是很有用的回答,不是為了掩飾己身,而是要為了掩飾嬰寧的狐貍精身份。

這個回答對聶小倩而言有些難以接受,但當回答的人是陳劍臣時,她接受起來就容易很多了,由此也就可以解釋很多疑竇,心想:原來他撫慰我其實不是純真的言語性質,他竟是會神通的……

有神通,就有力量,而力量往往和膽色掛鉤。由此可見,陳劍臣敢于介入到這一趟的行動來,絕非意氣用事。

從這一點上看,符合聶小倩對陳劍臣的認知,他依然還是那個落拓而自若的少年。

陳劍臣背著嬰寧,嬰寧又背著血檀木書筪,但其實正是書筪的防水防風的作用在闡揚著,遮擋了周圍一圈的天空,聶小倩進入到圈子里來,所以受到了書筪的呵護。至于她的兩位師兄可沒有如斯待遇了,他們率先走在前面,也沒有留意到后面小師妹和陳劍臣之間的對話。

風雨太大,夜色如墨,很多工具就想在意也在意不了。

貿然前方一聲巨響,好像炸雷一般,震耳欲聾。與此同時,有好幾塊重物裹挾著風雨呼嘯而起,漫無目標地飛砸過來。

走在前面的吳巖和霍君大吃了一驚,紛繁施展身法輕功,憑著聽風辨形的手段騰挪躲閃,遁藏開去;一邊大聲叫后面的聶小倩小心。

前面產生了什么事?

“牛鼻子,今晚本姥姥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無邊魔神,起!”

一聲尖銳的喊叫,帶著難以言喻的恨意,以及癲狂,從風雨聲中穿透出來,直穿入到吳巖他們的耳朵里面,震得嗡嗡響,聶小倩雙腿一軟,差點就要摔倒,幸而被陳劍臣一把扶住。

緊接著,在隱約的前方,驀然有兩團巨大的光華在產生劇烈的碰撞,一邊的光華,顏色朱紅如血,又似夕陽落下的彩霞,形成一道長長的劍形,看上去,宛若一柄巨劍。但天下間,哪里有如斯巨大的一柄長劍?

另一邊的光華卻烏黑一大片,邊沿處又有一圈瑩瑩的綠光,藉此將天色劃分隔來。黑光氣焰騰騰,簡直有鋪天蓋地之勢,將紅光團團圍住。而紅光左突右搶,始終無法殺出黑光的重圍。

那是什么工具?

吳巖和霍君面面相覷,都感到無以倫比的震驚。他們真正感到那一邊所產生的種種,都已不是他們所能理解,以及接觸的。

“從后面走!”

陳劍臣忽然作聲。聲調雖平,卻帶著一股無可置疑的意思。

吳巖和霍君并沒有進行任何的疑問,以及爭執,他們都不是笨人,很快就認同了陳劍臣的意見。雖然在他們心目中,這個書生一整天都沒有表示出任何的才能來,最多就是體力有點超出想象罷了。但如今情況,陳劍臣的建議無疑是最合理的。

于是,他們憑著記憶,以及間或閃電的光明,從另一側崩壞的圍墻缺口處進入了大雄寶殿。位置很靠后,接近于白日他們所探望的僧舍一帶。

入殿之后,諸人皆松了口氣,吳巖和霍君又隨身拿出火折子來點著了。

“大師兄,剛才那些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吳巖搖搖頭,苦笑道:“我哪里知道。”

“要不我們出去看一看?”

武林中人,刀尖上過生活的人,膽量自然不會太小。

“我也去看看吧。”

這時陳劍臣說道,背上的嬰寧下地了,她法力有所回升,精神稍微振作起來了。聽到公子的話,趕緊用小手去扯一扯他的衣角,意思是叫他不要輕舉妄動。就在剛才一剎那,小狐貍感受到了戰場那邊強大凌厲的法力波動,直如驚濤駭浪一般,根本不是她這個條理的修為所能攪合進去的。

陳劍臣明白她的意思,但沒有改變主意,對前殿外戰斗的主角,他雖然不大肯定,但有些事情根本無法忍讓遁藏。別忘了,他們如今正身在蘭若寺。身在漩渦之中又想置身事外,天下間哪里有這么廉價的事情?

霍君斜眼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書生膽量倒不小,不像尋常念書人,嚇唬一下馬上就面如土色了。

“那我們都出去看一看吧,大家小心點。”

聶小倩同樣抑制不住,今天行程受阻,必須要爭分奪秒繞道出去,才有攔住囚車的一線希望,救出父親。

五人便打著火折子,一路小心翼翼往外走。

大雄寶殿極其宏大,殿宇幾重,他們約莫走了半盞茶時間這才來到前殿。剛進入前殿內,砰砰砰,就聽到了外面傳來一陣猛烈的碰撞聲。

大門外猛地有一個人影飛了進來。

“小心!”

吳巖等人大驚失色,一時間不知深淺,馬上兵刃在手,靠攏在一起,形成可攻可守的掎角之勢。

但見那道人形來勢巧妙,最后撲通一響平平地摔到南邊的角落里去,一動不動了。

這又是怎么回事?

就連陳劍臣都不明所以,感覺自從到了這蘭若寺后,事事都大違常理,糊里糊涂的,根本掌握不到根本去。

這時候霍君壯起膽氣,提著寶劍走過去看個究竟,就見到是一個身穿囚衣的人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急切一看,喜出望外,大聲叫道:“小師妹,快來,是聶伯父!”

聶小倩如遭雷擊,半響才反應過來,腳步踉蹌地奔過去,借著火光,就看到了父親那一張因為飽受折磨而變得消瘦無比的臉!

“爹!”

一聲天下間最為親切的稱號脫口而出:“爹,你怎么啦?”

平白無故,聶志遠居然呈現在蘭若寺內,實在使人有匪夷所思的感覺。就在此時,呼!又有一人飛身進入殿內。其一進入,破舊的大殿門立刻就扣合起來,把漫天風雨關到了門外。

“誰!”

“什么人!”

聲聲吆喝,吳巖和霍君不謀而合拿著兵器就護在小師妹面前去。

借著火折子的光芒,陳劍臣很眼尖就認出了對方,馬上叫道:“是自己人?”

自己人?

吳巖和霍君受驚不小。

不說他們,就連撲進來的燕赤俠都微微一怔,沒想到殿內會突然多出了好幾個人來了,尤其是當看到粘著假胡須的陳劍臣時,更是倍感意外。他為蜀山劍客,修為精湛,早就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一對銳眼能去假存真,自是認出了陳劍臣來:“怎么是你……”

話沒有說完,心血翻滾,差點一口鮮血噴出,趕緊盤膝坐下調息。

陳劍臣一箭步沖上去,問:“燕兄,你沒事吧。”

燕赤俠緩緩睜開眼睛,搖搖頭道:“沒事……只是除妖不成反被妖傷,沒想到此僚修為進展如此神速,竟堪堪達到了法相之境。”

聽到“法相”二字陳劍臣不由倒吸口冷氣,他雖非道門中人,但也知道法相之境意味著什么。

燕赤俠忽然面色一變,急促喊道:“你們緣何會在這里……趕快走吧,寺內有一千年樹妖,作祟百里,剛才我只是將其稍稍擊退,很快它就又將卷土重來了此僚一來,爾等將盡化為血食。”

陳劍臣苦笑道:“燕兄,此時此地,我們能走到哪里去?”

燕赤俠默然,忽而一頓腳:“可恨。”

聽到“千年樹妖”這些字眼,吳巖他們一片茫茫然,渾然不知怎么回事。但就在這時候,殿外周圍猛地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沉悶而有節奏,不知是什么的存在,卻把四周都圍困起來了。

事態危急,陳劍臣忙問:“燕兄,可有體例解厄?”

燕赤俠緩緩站起,沉聲道:“無他,唯一劍耳,稍后我且纏住此僚,你們可速走,不要回頭,等天亮后就沒事了。”

話音未落,一截粗大的根須恍如一條靈活的舌頭一樣打破殿門,嗖的席卷了進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185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1:56:38
第一百八十四章:龍蛇
短暫敘舊的時間都沒有,不過片刻工夫,一根不知多長、上面還生長著些許綠葉的根須就如毒蟒出洞般,一把洞穿腐朽的殿門,沖了進來(高質量文字,盡在)。

這一幕情形,陳劍臣很是的熟悉,曾幾何時,在少年的夢中也會呈現,在夢中,那神出鬼沒的根須一把勒上頸脖,能讓人在夢中尖叫作聲——

現在,不是夢境,但同樣有尖叫。

尖叫聲來自聶小倩,少女望見那遠超想象的存在時,一股突兀而畏懼的情感必須要取得宣泄的途徑(高質量文字,盡在)。

當第一根根須呈現,不過轉眼功夫,前面又有呼嘯的影子不竭浮動,不知幾多根根須扭動著可怕又詭異的身子,如有靈性般在空中搜尋著,似乎在期待一個最佳的時機,然后席卷而至,飽餐一頓:

“哈哈哈,這么多人,今天晚上本姥姥要大開殺戒!”

渾如利器劃過石頭上的尖銳艱澀的聲音震得風雨消散。

如此情形,想要往前面突圍已極不現實。

“后面走!”

燕赤俠率先叫一聲,陳劍臣等人沒有絲毫的猶豫,由吳巖抱起昏迷不醒的聶志遠,一行人急速退出前殿,退回到中殿中。但當他們還想往后退卻的時候,就見到一圈巨大的根須穿破了兩邊的土墻,從外面盤桓而過,直如一條擇人而噬的巨蟒,封死了退路——

他們,被包抄了。

或者說,外面不知有幾多這樣的根須上下亂舞,把整個主殿都圍了起來。這正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的絕境。

在第一時間,霍君順手把前后兩個殿門關上。雖然這么兩扇門子不說樹妖,就連他自己隨便一拳都能砸破,但關上后卻能在本能上給予一些平安感——自欺欺人的平安感。

怎么辦?

在外面的,難道真是什么千年樹妖?樹亦能成妖?還能吃人?

紛沓而至的念頭無時不刻都在傾覆著吳巖他們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平生幾十年所認識的種種簡直如遭遇地動的建筑。一座座地解體下來,成為廢墟,急需重新的證明。

他們本是膽色過人的武者,然而遭遇到非人的存在,所謂膽色,盡成虛妄。只有外面那個大胡子劍客,才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劍客?

很快吳巖等人就想起白日陳劍臣說要在此地尋找絕世劍客的因由。難道,他所要找的劍客即是外面那個大胡子?

“陳公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剎那之間。無數的疑問涌上來,根本不知該從哪里問起。

陳劍臣倒顯得鎮定,沉聲道:“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呃……

吳巖啞口無言(高質量文字,盡在)。眼下確實不適合問東問西,可又能干什么?拿著兵刃沖殺出去?在還沒有到真正要生死相博的時候,他們絕不情愿孤注一鄭。

“公子,該怎么辦?”

嬰寧的語氣稍顯緊張。

陳劍臣濃眉一皺,伸手擼一擼假胡子,忽道:“嬰寧,翰墨伺候。”

這一句話,說得很是的瀟灑果斷。就像某位大詩人,大文豪在登高望景時逸興壯思發,要激情揮毫一般。

只是,現在更不是潑墨揮毫的時候。

嬰寧卻一下子就領悟到陳劍臣的意思,馬上取下血檀木書筪,居然真得就地一件件的擺開公子平常所用的文房四寶。開始磨起墨來。

這主仆瘋了嗎?

幾乎忍了一整天的霍君立即忍不住喝道:“陳劍臣,你要干什么?”自從這名書生呈現,渾身上下,沒一處不透露著古怪,行為乖張,簡單地說,很有些不成理喻,和尋常念書人完全不合。

“我寫字你有意見?”

霍君為止一怔,竟找不到什么駁斥的話頭來。彼此之間,本就沒有任何的約束關系。也談不上熟悉。

陳劍臣并沒有立刻付之行動,而是環視四周,見到這一間中殿空間不算大,正中處原本應該是供奉著一尊佛像的。只是佛像早被人搬走了,僅剩得一個殘破的坐臺孤零零的擺放在那里。四周墻壁發黃。很多處所的粉刷都剝落了,露出了里面的青色的磚頭。

“公子,墨磨好了。”

此時嬰寧有些興奮地道。

一邊的聶小倩大感好奇。問道:“留仙,你真要寫字?”

如此危急生死的關頭。面對不成知的所謂妖怪,陳劍臣居然還說要磨墨寫字。這簡直不知要用什么來形容了?

臨危不懼?

陣前發騷?

似乎都禁絕確,回想起陳劍臣先前所說的其會神通的說法,難道說他所學的神通可以通過寫字來表示出來?

涉及傳說風聞中的術法,聶小倩馬上睜大眼睛,要來看個明白。

地上擺著三支筆,有大有小,有小楷兔毛,有紫桿狼毫(高質量文字,盡在)。尤其那根最為長大的狼毫,筆鋒甚長,長長拖下來,形成一個豐滿如拳的筆頭。

陳劍臣選擇拿起的,正是這一桿大筆。提起來,大筆在手,馬上有氣勢萌生——陳劍臣拿筆多矣,但從沒有今天這一次那般迫切急促。

筆頭醮濃墨,頓一頓,忽然有些擔憂地看著嬰寧。嬰寧心領神會地址一頷首,示意無妨。

其實陳劍臣也是習慣性的提醒,他如今《三立真章》立言大成,在控制上早能使用得渾若自如,不復吳下阿蒙那時候能發不克不及馭了。

手中有筆,筆上有墨,不寫何為?

于是陳劍臣提起大筆,以四周墻壁為紙,淋漓盡致在力所能及的高度上寫下第一個大字:

一個“天”字!

“天地有正氣……”

隨著不竭的掄筆,醮墨,揮寫,一個個大字馬上呈現在墻壁上,開卷明宗第一句,即是“天地有正氣”!

嬰寧記得很清楚,不由一拍手掌,叫道:“是《正氣歌》。”

陳劍臣不假思索,沒有半點猶豫癡鈍,一個個字,一句句,順接著寫下去:“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山岳,上則為日星……”

殿中光線昏暗,火折子的亮光難以照到邊上去,但陳劍臣漫不經心,這一首《正氣歌》他以前不知臨摹書寫過幾多次了,一句一字,一筆一劃,無不爛熟在心,哪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處所,他也能閉著眼睛寫出來。

一邊寫,一邊走,不講章法,純以意行。后面的嬰寧則端著硯臺跟隨,她看見墻上翰墨淋漓,竟有幾分張牙舞爪的猙獰。近距離看著,那種久違的心驚肉跳的感覺再度翻涌上心頭,情不自禁的兩股在微微顫抖著。好在她知道公子筆下的正氣已能做到收放自如,并且自己身心內外都沒有絲毫的煞氣血光,不會引動字里行間的正氣攻擊。但縱然如此,墻壁上眾多字體散發出的正氣威壓仍然如山如岳的,讓她不敢稍有所動,甚是緊張。

公子的正氣修為增進許多了……

小狐貍由衷地替陳劍臣感到高興,覺得公子護身立命的手段終于開始顯露崢嶸出來了。如果說以前陳劍臣的正氣如一把劍,那么現在他的正氣,每寫出來的一個字,每一個筆劃,恍如都能化成了一柄劍(高質量文字,盡在)。

此劍可驅邪,能殺惡,敢誅鬼神!

陳劍臣的投入,嬰寧的亦步亦趨,從另一方面卻映襯得站在殿中觀看的聶小倩等人很呆。他們不克不及不呆,一來根本不明白陳劍臣到底在做什么;二來更不明白他在墻壁上龍飛鳳舞地寫著那么多字有什么意義。

吳巖見多識廣些,知道釋家修士有一門高深神通,可用手指醮金漆在柱子上,或者墻壁上寫字。這樣寫出來的字具有辟邪的作用。所謂“開光”,便屬于此類規模的行為。然而,釋家是用手指寫,而去需要特殊的金漆,甚至自己的精血。

可眼下陳劍臣呢?

筆是上好狼毫;墨是好墨,濃而有光,條理分明,顯然是出自徽州特級松煙。這樣的一方墨錠,一錠市價達到五貫錢,用得起的人其實不多。在這一點上,毫無疑問地證明了陳劍臣其實不是一窮二白的窮書生。

這一副文房四寶的陣仗,典型的富家書香子弟做派。

不過做派歸做派,哪怕陳劍臣能寫出一朵花來,這和對外面的樹妖都似乎沒有什么關系。

簡直一點關系都沒有。

“悠悠我心憂,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寫到此處,一首《正氣歌》恰好寫完。他在墻上寫字,純用意行,因此最適合用的即是草書,一氣呵成,字斷意不竭,意綿而墨連。看上去,所有的字都是連在一起的,首尾銜接,恰好成為一個整體。在四面墻壁上環繞一個圓周,遇到有門有窗的處所,也不避開,直接就寫到了門窗上。

今有少年念書郎,壁上龍蛇會飛動!

陳劍臣將手中大筆擲于地上,本算是一個很瀟灑的動作,不料魂神涌起一陣難以壓抑的疲倦感,深到了骨髓處,雙足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公子……”

后面的嬰寧在滿室正氣縱橫的強逼下,反應不由慢了半拍,第一時間沒有扶住。

陳劍臣搖搖頭,道:“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另一邊在觀望的吳巖和霍君面面相覷,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匿名
狀態︰ 離線
186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1:57:33
第一百八十五章:天明
從陳劍臣開始在墻上題詩寫字,到詩成擲筆于地,整個過程耗費的時間其實不多。短短時間內,殿堂周圍墻壁,以及門窗之上便留下了一首整整三百字的《正氣歌》。驚蛇入草,龍蛇飛動,恰好連成一個一片,其中翰墨不曾間斷過分毫。

陳劍臣的草書寫得有些潦草,加上因為寫到了墻壁上的緣故,更加顯得模糊,有些看不清楚。看上去,不像是一首詩,反像道士和尚畫的符。

這一點卻是很出奇。

事實上無論吳巖還是霍君,就連聶小倩都感到很是的奇怪:如果說純真從念書人的角度看,書生身臨危機而提筆賦詩,這樣的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某些有骨氣的念書人,哪怕面對屠刀,面對死亡,也會哈哈大笑幾聲,然后大義凜然地即時賦詩一首,以表白自己不為強權不懼邪惡的錚錚鐵骨。

然后,固然是觀眾們如雷般的掌聲,以及,一捧捧的熱淚。

這事理,倒和草莽英雄就義前高喊一句“我十五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差不多。只是念書人固然不會喊如此淺白的口號式的語句。

何以言志,唯有賦詩!

陳劍臣寫詩的時候倒沒有笑,而是處于一種很奇怪的狀態。奇怪到聶小倩三人根本無法捕獲到他這番行為的真正意義所在。

實在難以理解。

記得很久以前,師傅就諄諄教誨過:這世間每一件事情城市有謎底,那么陳劍臣大發雅興地在墻壁上洋洋灑灑地寫下這么一首長詩的謎底又是什么?

聶小倩很想上去問個清楚,不過當看到陳劍臣有些慘白的面孔便忍住了:至少,現在還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念書耗神,寫詩同樣耗神。更何況陳劍臣只是個書生?

聶小倩心里恍如被針扎了一記,翻涌起一種酸楚的疼痛——其實在整件事中,原本和陳劍臣毫無瓜葛,但就是這么一個少年,甘愿冒著前程盡毀的危險而來幫她。在整個過程中,沒有豪言壯語,也沒有歃血為誓,有的,只是低調的身體力行。

無疑。在聶小倩心目中,陳劍臣屬于低調的人(高質量文字,盡在)。當初在江州狀元樓,其被吳文才用計趕走,哪怕事后知道了真相,在情緒上也沒有幾多波動反應。甚至可以說,云淡風輕得過分。

少年郎血氣方剛,如果不是讀傻書的白癡,就應該心有豪情。但這些,在陳劍臣身上很難看到,很多時候他的表示實在太老成了。根本不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也是聶小倩為之動心的一方面。

聶小倩自幼習武,脾性好動,活潑,不肯循規蹈矩、不甘三從四德,對自己的未來布滿了許許多多的向往和期盼。而對男人的期盼幾乎永遠都是這個時代女子的終極愿望,她喜歡英雄。所以一直就想找一個英雄人物為一生的伴侶。

何為英雄?

振弱除暴,伸張正義者為英雄;正氣凜然,挽狂瀾于既倒者同樣為英雄……

——聶小倩這般的想法其實很不成熟,說嚴重些就是少女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還帶著許多幼稚的色彩。

原本在江州,不出意外的話,聶小倩準備好好了解陳劍臣一番,或者就在江州,就可能上演一出她夢想般的劇情故事。

只是可惜,人生不如意十有。

聶小倩對陳劍臣的認識了解只是停留在很簡單的言行觀察上。直到,現在!

然而越是接觸多了,聶小倩心中反而越是覺得撲朔迷離:是陳劍臣有意的遮掩嗎?還是不敷了解的緣故……

她心中無法確切肯定。

嘶嘶嘶!

突然之間外面傳來一陣可怕的噪音,簡直不知該怎么形容,人聽在耳朵里頭。渾身都不由冒起雞皮疙瘩來。

順著聲音往右側的窗外看,從縫隙里可以見到一絲絲暗紅的工具,很滑膩的樣子。還會動,游動。恍如要從窗子里游進來。

諸人心一緊,雖然不明白那是什么工具。但只要對方沖進來,此地將不再平安,生死一搏不成避免。

就在此時,剛才陳劍臣剛好寫在窗臺上的一句詩,數個大字猛地激發出密密麻麻的一片白色毫光,肉眼可見,似乎千萬根細小的針刺,狠狠地朝那片暗紅扎了過去。

在昏暗的環境下,毫光瑩瑩入目,大家可看到那句詩為五個字:“鬼神泣壯烈……”

啊(高質量文字,盡在)!

收到千萬毫光的攻擊,窗外傳來一聲飄渺的嚎叫聲,似乎被人類打傷的虎豹,布滿了入骨的恨意:“正氣……”留下兩個字后,那片暗紅竟然消失不見了。

剛才字墨激發出的毫光,聶小倩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得清楚,可其實不明白。不明白這一片毫光是什么存在,又有什么具體作用。但毫光擊退了那片暗紅卻是不爭的事實,毫光來自窗臺上的翰墨,而翰墨來自陳劍臣之手——

這更是不爭的事實。

這就是陳劍臣所掌握的神通?

當下,望向陳劍臣的眼神,突然都變得有些復雜起來。

前面的殿門被人重重的推開,就在大家重新揪起一顆心的時候,睜眼一看,才認出來者是燕赤俠,于是又松了口氣。

燕赤俠踏步而入,目光卻沒有停留在諸人身上,直接就看見了墻壁上的字,一目而過,立即贊道:“好字!”

他身上頗為狼狽,經過激戰后的面目衣衫上都被濺上了點點滴滴的綠色,好像被樹汁濡染到了。

“留仙筆下正氣,如旭日東升,剛陽漸盛,可見大有上進。”

燕赤俠視旁人于無睹,徑直走到陳劍臣身前去,掃了一眼嬰寧,雙眸猛然一縮,背后所負的大劍竟然嗡一聲響,無主自動地興奮地鳴叫晃動著。

毫無疑問,這位蜀山劍客一照面就洞悉了小狐貍的身份。

陳劍臣一驚,忙道:“燕兄,她是我的書童,叫嬰寧。”

“嗯?”

燕赤俠濃眉緊皺,顯然有些不成理喻,看了看嬰寧,又看了看陳劍臣,身上剛要升騰起的氣勢緩緩又沉落下來,道:“留仙,你隨我出來。”

頓一頓,又對聶小倩等人說道:“天色已亮,你們還是趕早離開蘭若寺吧,有多遠走多遠,千萬不要回頭。此事,只是剛剛開始罷了……”

殿外,滂沱的風雨不知什么時候停歇了,東方出現了魚肚白,這個漫長的風雨之夜,終于成為過去。

一唱雄雞天下白,天明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87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1:58:22
第一百八十六章:出入
東邊一片魚肚白中隱隱可見一線紅芒躍現,晨光若隱若現,過不多時,漸漸的,一輪紅日終于掙脫了無窮的困擾,破開云層躍然而出,大放光明。114中文網

www..免費

他很平淡地挑揀重點把過程說出來,就像在敘說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對燕赤俠,其實陳劍臣并沒有太多的了解,在江州,他們僅僅只是在一起喝了一次酒罷了。

就那一頓酒,陳劍臣平生第一次喝酒。燕赤俠千杯不醉的酒量,以及豪邁奔放的氣概給予他很深的印象。就算沒有前世的記憶,但兩個燕姓劍客的形象還是能相昔時夜的契合到了一起。

這樣的感覺,猶如莊生夢蝶。

當下陳劍臣也沒有幾多隱瞞,將己身的來由經歷說了出來。

聽完,燕赤俠濃眉一聳,贊道:“留仙此舉有大風古義,什么天下第一,嘿,虛名如狗屎,不足一踩。”陳劍臣呵呵一笑,其實就算沒有這一檔事,沒有中途退出的行為,讓他去加入第三關的時文八股競賽的話,只怕他亦會力有不逮,難以取得理想的成績。究竟結果他正式開始修習八股文的時間尚短,雖然有諸葛臥龍《石頭記》的啟蒙,但做八股文章可不是有捷徑的事情,不是一天幾天的事情,非得下苦工行。

天下念書人不計歲月,窮經皓首,但求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鯉魚躍龍門,可見科舉之難。那股之艱。

此時燕赤俠又說道:“不過你等企圖劫囚之事,始終會有些麻煩。(114中文網)那黑衫衛將軍,就在湖那邊的廟宇中。”

陳劍臣一怔,這卻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忙道:“燕兄稍等,我去去便回。”

燕赤俠知道他要回殿內和聶小倩他們商議,就說:“留仙,如果你愿意,可留于寺中。不過其他人等,還是盡量讓他們離開吧。留于此地,禍福難料,不是好事。某先去也。”

頓一頓,似乎想到了某件要緊事,又道:“你那書童來歷,相信你也是清楚的,狐媚入懷,紅袖添香,固然為人生快事,但切記不成過……”他后面這一句鼻,意有所指。

陳劍臣聽得啼笑皆非,忙道:“燕兄,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燕赤俠一揮斷道:“留仙你沒必要解釋,某家固然為道門中人,但不像那些老古董一般不知變通,人有人道,妖有妖道,道道道,向善則為正道。那小狐貍身上殊無血煞之氣,甚好。俗語有云:人不風流枉少年,這些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說完,不由分辯,一聳身,施展出縮地成寸的手段,眨眼不翼而飛了,想必他不肯意和其他人有過多的接觸。

陳劍臣轉身回殿內,將江鈺在湖對面的消息說了。

吳巖面色大變,立刻就想到因為受傷而留在那邊的夏棋,馬上和霍君提起兵器搶出殿外,返回那副廟去。

此時聶志遠還沒有醒轉,聶小倩一頓腳,道:“留仙,勞煩你幫我照顧家父一下,我要過去幫師兄。(114中文網)”

陳劍臣頷首承諾。

等聶小倩沖了出去后,嬰寧忽問:“公,剛那大胡說什么啦?”

先前被燕赤俠掃了一眼,她不由有些心驚膽顫。如果對方打著“降妖除魔”的旗號對自己下手,她根本沒有任何逃脫的掌控。

陳劍臣微笑道:“沒說什么”簡略地把燕赤俠的來歷情況說了些,也沒體例說多。因為它自己就了解不多。心中已拿定主意,一定要留在蘭若寺,如此就能和燕赤俠打交道,這是個好機會。

可以的話,和燕赤俠聯手,同心協力把樹妖給革除,不枉走這一遭。

平生何所為,但得胸中一點浩然氣,這正是《三立真章》所堅持的宗旨。

嬰寧聽得連連頷首,對燕赤俠倒沒有那么畏懼了。看來人間修士,也不全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

“嗯,嬰寧,你去看下那邊情況如何了?”

陳劍臣見過江鈺的本領,所以有點不安心。聶小倩這邊雖然以眾敵寡,可到了這般時刻,卻不克不及出半點簍。

嬰寧自沒有二話,悄悄施展身世法,疾掠了出去。

殿中,就剩下陳劍臣和聶志遠兩人。

望著皮開肉綻的聶志遠,陳劍臣心中百感交集,倒不是說彼其間有很深的感情,而致使同仇敵愾,更多的卻是關于自己命運的憂慮記掛。

自穿越來,他第一記掛的即是如何好好的活下去,不是茍且偷生,這絕對是一項大命題。辟邪筆,《三立真章》的呈現,相當于從根本上扭轉了陳劍臣前途的標的目的。但認真一想,時至今日,正氣的效果并沒有使他產生什么天翻地覆的轉變。

他還是他,還是一個書生秀,卻是一路產生的和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之間的交集很值得稱道,豐富了整個穿越人生,原本該是沉悶枯燥的生活一下變很多姿多彩起來。

可是,這些生活的色彩始終午些游離,具有強烈的不真實感。其中很多基本都是不克不及與人言的……

“公……”

一聲呼喚打破了陳劍臣的尋思,他霍然醒覺,不由面露苦笑:自己想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工具干嘛?果然文青是種病,得治!

嬰寧回來了,回來得很快。

“公,你一定猜不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陳劍臣疑問:“難道那將軍正在睡覺?”嬰寧嫣然一笑:“公果然伶俐。”

陳劍臣倒有些傻眼了,還真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結果,忙又問:“他們脫手殺人了?”

“沒殺,而是直接敲暈,送外面去了。”這個措置體例比較明智,究竟結果整件事情,需要一個官方的人作證明,囚車不是被人劫了,而是遭遇到了僵尸鬼物,幾乎全軍覆沒,包含聶志遠。江鈺一定不會想到聶志遠還活著吧。

至于該如何向朝廷稟告,江鈺肯定會很頭疼。

很快,聶小倩和吳巖回來了,他們要帶聶志遠離開蘭若寺,隱居到另外處所去,暫避風頭。

陳劍臣固然贊同他們的決定。

“留仙,你真得不一起走嗎?”聶小倩滿含期盼地對陳劍臣道。

陳劍臣緩緩搖頭:“我還有事情要做嗯,小倩,相信過不多久我就會回江州去的。”

言下之意,就是說聶小倩如果要去找他,即可到江州去,自己會在江州等她。

聶小倩重重一頷首:“留仙,我一定會去江州找你的。”

黯然者,唯別罷了。

陳劍臣一直送他們過廊橋,到湖的另一邊,這揮手作別,目送聶小倩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野草叢生的林道,他若有所思,感覺有些怪,但又無法確切到“怪”在什么處所,只能說此事的終結似乎和想象中完全不合吧,收支太大,造成了心理上的反差。

然而話說回來,平安是福,無需太多的跌宕放誕起伏。

默立片刻,他浩嘆口氣,邁步趕回僧舍內去尋燕赤俠,聶小倩等人雖然離開了,但對留下來的他們而言,真正的考驗不過剛剛拉開序幕罷了,需要好生策劃準備一番。
匿名
狀態︰ 離線
188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1:59:12
第一百八十七章:生人
穿過大雄寶殿,來到后面的僧舍區,果然見到那一間的竹。(114中文網724小時不間斷更新純TXT小說)。門敝開著,走進去,就見到燕赤俠安然地坐在里面,本來一直背負在身后的長劍被解了下來,端端正正地擺在身前一張小幾之上。

小幾窄小,越發顯得劍匣巨大,幾乎將整個小幾面積都覆蓋住,沉甸甸的樣子,仿佛隨時能將小幾壓垮下去。

燕赤俠抬起頭,掃了一眼陳劍臣,沒有看到后面有嬰寧跟隨,眉毛一揚:“那小狐貍怕我?”

陳劍臣呵呵一笑:“別說她,面對燕兄,1小弟也有忐忑之感。”這不是奉承話,面對燕赤俠時,他好像正面對一柄出鞘的利劍,隱隱有鋒芒切膚之感,頗有些不舒服。

燕赤俠唯一沉默:“某家自幼在蜀山修煉,一心一意修煉劍道,平時甚少與人相處,倒失了些計較。”陳劍臣坐到他對面,嘆道:“燕兄何必說如此客套話?大丈夫不拘小節,方見真性情,繁文縟節,不但浪費時間,而且約束脾性。”

燕赤俠哈哈一笑:“留仙此言深得我心,可惜無酒,否則當浮一大白。”

陳劍臣眨眨眼睛,忽而一拍手掌,外面轉出嬰寧曼妙的身子,施施然走進來,對燕赤俠倒個萬福:“燕劍仙,美酒在此。”

她手里捧的,正是一壇酒,壇口已開,酒香飄溢而出,一室皆香。

燕赤俠贊道:“好酒,當是五十年佳釀!”其飲酒多矣,故而只需鼻子一嗅,便能大概嗅出酒的年份,以及好壞。

嬰寧又變戲法般拿出兩個白玉碗,只是一時間不知擺放到哪里好。

“1小狐貍,就放在某家劍匣之上吧。”嬰寧道:“妾身怕污了劍仙之劍。、,

燕赤俠一擺手:“劍仙二字休提,如不嫌棄,直接叫某家一聲燕大哥即可。(114中文網)”

“多謝燕大哥。”嬰寧欣喜非常,輕輕將兩個白玉碗擺放在燕赤俠那劍匣之上。近距離接觸,頓覺一股森森寒氣映照須眉,好大一股殺氣。光是劍匣1

已殺氣沖天,不知其殺伐幾許?她長吸口氣,定了定神,穩穩地斟滿兩碗酒來。

酒水入碗,呈琥珀色,更添酒香。

這一壇酒,可是嬰寧通過法術,疾回到淅州,花高價購買到的。

燕赤俠端起碗,一飲而盡,贊道:“好酒可惜有酒無肉,畢竟有些不歡。”嬰寧抿嘴一笑:“燕大哥稍等。”走出去,不過片刻又進來了,手里居然端著一大煲,正有濃烈的肉香隨著騰騰熱氣散發出來。

燕赤俠雙眼發亮,拊掌大叫:“狗肉,好狗肉,狐貍妹子趕鼻端上來。”俗話說“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這狗肉煲剛端上來,燕赤俠就有點樂極忘形的感覺了,什么高手態勢,什么劍客風范,盡皆拋到了九霄云外。

陳劍臣看得眼睛都鼓了起來,他知道燕赤俠能吃能喝,卻沒想到他竟嗜好至斯,看來還是嬰寧有心思。

狗肉煲剛放好,燕赤俠已迫不及待揭開,也不用筷子,嘴巴一張,煲里的一大塊熱騰滾燙的狗肉便自主飛進其嘴巴了,咕嚕一下就吞進去。

這一嘴,端是讓陳劍臣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那一塊狗肉的溫度起碼六、七十度高吧,有法術果然牛逼,連吃東西都比別人快,占據不容置疑的優勢!

燕赤俠目光瞥向嬰寧,笑道:“怪不得留仙要收小狐貍做書童,如此書童,某家都愿意收一個額,那應該叫劍童了。”

燕赤俠諸種表現,可謂形象全無,架子全無,嬰寧心中的緊張拘謹慢慢消弭一空,道:“以燕大哥的本事,想找什么樣的劍童都是輕而易舉的的事情。(114中文網724小時不間斷更新純TXT小說)”“某家始終慣于獨來獨往,身邊卻難以留住人1小狐貍,你也來喝點吧。”

于是嬰寧又添了一副碗筷,三人不亦樂乎地吃喝起來,少說話,多享口福。相比燕赤俠,以及陳劍臣,嬰寧的吃相斯文得像個大家閨秀。如此,最后一煲狗肉十有八九都進了燕赤俠的皮囊內。

一夜折騰,肚子咕咕叫。陳劍臣倒不講究吃相,問題是他可不會視高溫于無物的法術本事,他夾起一塊肉還沒有吹涼,那邊燕赤俠已三五塊入肚了。

吃喝完畢,嬰寧收拾了殘局。

這時候燕赤俠說要睡一覺,也不多廢話,把劍匣反過來,當枕頭,就地躺下,轉眼鼾多如雷,隆隆而作。

陳劍臣嘴一撇,和嬰寧退了出去,掩住竹扉,他并無睡意,就尋思打掃干凈另一間僧舍居住。

這僧舍選擇不能太遠,遠了的話不安全:可也不能太近,太近聽著燕赤俠這般的打桿聲,如何睡得著?

很快,地方就先好了,位于燕赤俠斜對面外的一間。僧舍本來的建筑面貌保存得比較完好,只需重新修葺了門窗,灑水打掃一番就好了。

當下陳劍臣負債修葺,嬰寧負責清掃。兩者分工合作,大半個時辰就收拾好了。陳劍臣弄得渾身臟兮兮的,便準備到外面大湖去洗漱一番。他去洗澡,嬰寧卻不好跟隨,就丁囑公子小心些,自己留在僧舍內鋪床疊被什么的這些物品,她都是隨身帶著的,因為用了法術的緣故,一般人卻無從發現。

小狐貍本就細心體貼,心思玲瓏,無論如何都不愿意讓公子過苦日子。

陳劍臣穿過寶殿,很快就出到外面湖邊。

此時太陽高照,朗朗乾坤,他倒不怕樹妖會作祟。聽燕赤俠說,一夜激戰,樹妖也沒占到什么便宜去。

蘭若寺中無外人,陳劍臣幾無避忌,在湖邊樹蔭下脫了衣衫,只穿得一條襯kù,一個魚躍,撲通一下跳進碧藍清涼的湖水里頭,恣意漫游清洗起來。

似乎,很久都沒有如此暢快過了,宛如魚兒,這汪湖水就是他的天地,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天地。

陳劍臣本身雖然生在偏北的江州,但憑借著前世的記憶經驗,對于游泳一途他頗算精通。興起之時,一口氣來了個對岸折返游,端是暢爽。

隨后一連三天過去,波瀾不驚,不見樹妖出來作祟。燕赤俠也沒有提出主動去誅殺對方:至于陳劍臣,同樣很沉得氣,也沒有問東問西。平時日子過得如同隱居郊外的書生,每日讀書識字。或者東游西逛,觀賞蘭若寺周圍風景。

日子如畫,只是絕不會持久,一旦風波起,血光便滔滔。

第四天,下午時分,陳劍臣正帶著嬰寧在湖邊漫步,忽然聽到湖的另一邊有人聲噪雜。過不多時,竟有七、八人人趟過林道,走了進來。

遠遠看過去,領首三人都穿著白色的儒衫,頭戴書生巾,手中搖著灑金折扇,一步一搖的,說不出的瀟灑寫意。

后面諸人俱為下人家仆,牽著三匹馬,徐徐的跟著。

蘭若寺中竟有外人來?

陳劍臣微微吃了一驚,連忙踏上廊橋走過去看個究竟,等到了中斷,看見了對方的面容,不禁站定了一來者竟全是熟人!

其實說“熟人”倒有些言過其實,彼此不過只是有過些許接觸罷了。更何況這接觸并不是一團和氣?甚至應該說是針鋒相對呢。

在淅州,在才子競賽過程中,歲寒三才子可是很看陳劍臣不過眼的。如今幾天過去,相信開泰書院的各種典禮早就收工了,各地奔赴而來的生員代表,以及官員先生估計也都陸續啟程回家了。卻沒想到這歲寒三才子會結伴來到蘭若寺里,看樣子,個個都是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樣。難道在他們眼里,蘭若寺就是一處旅游勝地?

他們居然不怕蘭若寺的鬧鬼傳聞,這倒有些稀罕。不過平心而論,撇開鬧鬼一說,蘭若寺清幽寧靜,山水秀麗,還真是一處不錯的地方。并且里面又有古寺廟建筑存在,能遮風擋雨。屬于古跡范疇,

正符合讀書人尋幽探勝的種種要求。

在以前,還沒有鬧鬼的很久以前,就經常有落魄書生跑到蘭若寺內,寓居抄書,倒可以節省掉住客棧的錢財。

不過,那都是以前了……

現在蘭若寺在浙州,尤其金華一帶早就兇名遠揚,等閑人哪里敢輕易跑過來?

陳劍臣一皺眉,對方諸人的突兀出現,倒有些辣手,正想著要用什么手段將他們趕走,他們卻看到了他和嬰寧的存在,紛紛舉步走上廊橋。

走得最快的是塵依,他打量了陳劍臣和嬰寧一眼,有些疑惑…

陳劍臣臉上還貼著胡須呢,在面容上改變不小,塵依一下子無法認出他來。對于嬰寧這個書童更不曾注意過,毫無印象。

他有些驚異,一拱手:“這位先生請了。”

陳劍臣衣衫高潔,三縷長須,飄飄然,不像尋常的讀書人,倒像是高臥山林的隱士,高人。

所以塵依也不敢失禮,以“先生,稱謂。

陳劍臣一愣神,暗自覺得好笑,看來偶然起心的細節倒發揮出了大作用,伸手擼一擼胡須,問道:“稱們從何處來?難道沒聽說過蘭若寺鬧鬼的傳聞嗎?怎么到此地游玩來了。”塵依頓時正色道:“子不語亂離怪神,鬧鬼一說,不過是嚇唬山野村夫的說法罷了。我們飽讀圣賢書,豈會害怕?”

聽他這么一說,陳劍臣就知道事情不好辦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89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2:00:02
第一百八十八章:黃金
聽到陳劍臣論及鬧鬼的言語,邊上的莫遠眉頭一皺,不悅地道:“這位先生說話倒有些矛盾,既然鬧鬼,先生為何又會出現在此處?先生既在,我等有何不可不在?”易風笑道:“遠之此言正中要害,這位先生意圖阻止我等入寺,恐怕是別有想法吧。”

這歲寒三才子,嘴巴上的功夫可一點都不含糊,說得陳劍臣無言以對。要知道有些東西上不得臺面,就算擺上了臺面,要讓別人買賬也是極難的事情。何況對方都是自信自傲的青年才子?

見他無言,塵依三人料到其詞窮了,心中的隱士形象瞬間崩壞,嘿嘿冷笑,隨意的一拱手,便越過去,徑直往前方走著。

一路走,一路談笑風生,不時有靈感爆發,詩詞歌賦隨口念出,互相應和,好不瀟灑,都道不枉來蘭若寺一遭,若不來此,沒有見到這等空靈清幽的景色,哪里又能獲得如此靈感來?

他們三個,塵依來自湖州岳麓書院、易風來自杭州舜天書院、莫遠來自衡州石鼓書院,都不是浙州本地人,代表各自的書院來參加開泰書院舉辦的“天下第一才子才藝競賽”可謂意行風發而來。

不料風頭名聲都被旁人奪了去,如果說輸給國子監的鄭書亮雖敗尤榮,可輸給那個來自清華書院的陳劍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文人自古相輕,尤其對于少年成名的才子,要想他們輕易信服一個人,很難。他們信服鄭書亮,一方面因為鄭書亮確實有才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對方為鄭國公的孫子,又是國子監的高材生,敗給他不算折辱。

但陳劍臣何許人也?

三流鼻院出來的貧寒書生而已,一向默默無聞,就像一株不知名的野花,突然間綻放于山間,就算開得再燦爛再芬香,也休想和牡丹、芍藥、蘭花這些名種貴品相媲美。更可笑的是到了最后一天時文的比賽,此子居然找了個蹙腳的理由,提前離開了書院,沒有參加最后環節的比試……

這算什么?

簡直是目無尊長,恣意妄為,一點規則都沒有,說缺管教都不為過難怪那江州學政顧大人氣得直跺腳。

陳劍臣自動放棄最后一關的比試,等如是將第一才子的名頭拱手相讓給了鄭書亮此等行徑確實有些莫名其妙,引起了大面積的議論,各種猜測,滿城風雨,有說陳劍臣是真有事不得不退出的、有說他時文水平欠奉,不敢登場的、也有說他怕了鄭書亮,所以故意放水然而不管哪一種負面影響都很大。

在歲寒三才子看來,他們更偏重于后一種,理解為陳劍臣肯定感受到了鄭書亮那邊的壓力,才不得不找個借口退出。問題在于,這樣退出的形式根本不像話,毫無意義可言,反而讓鄭書亮承受到許多多余的懷疑反正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算是陳劍臣進退失據,不會做人,枉讀了圣賢書。

歲寒三才子帶著家仆書童,一面走,一面說著詩詞,間婁談論起在開泰書院發生的種種。

談論間慷慨激昂,毫無掩飾故而被慢慢跟在后面的陳劍臣聽了個明白。不過當晚飛離浙州城府,對于留下來的影響他早有心理準備因此也沒有覺得什么。倒是隱約聽清楚了為何對方會來蘭若寺的原因。

熱鬧消逝,鑼鼓聲滅。

才藝競賽落幕鄭書亮不出意外地奪得了“天下第一才子”的名頭,至于其他人等,各有收獲。歲寒三才子卻意興蕭索,便決定結伴游學,一路北上到京城去,好參加今年的鄉試他們都是取得今年鄉試資格的生員。

他們選擇到京城參加鄉試,自是信心滿滿,要在鄉試中中舉,然后直接參加會試,殿試,不用折返跑。

時間充足,游學的歷程可規劃飽滿。而蘭若寺,就是他們游學的第一站。對于這一座敗落荒廢下來的名剎,他們可是早就向往。此番既在浙州,不順路來游玩一番,實在說不過去。

過了廊橋,歲寒三才子帶著仆從往右側的一片塔林里過去了:而陳劍臣則和嬰寧直接回僧舍區。

在路上,嬰寧問:“公子,這群所謂本子不愿離開,讒怎么辦?”

陳劍臣一攤手:“涼拌唄”他可不是什么救世主,能搭救完天下蒼生,反正該說的話說了,該勸的也勸了,別人不領情,反要懷疑他的一片好心,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一言以蔽之: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回到僧舍區,見燕赤俠端坐在舍里,在例行地進行氣息吐納。其吐內出的氣息,繚繞不散,在白天里,居然能肉眼可見一片霞紅。

此時嬰寧小聲道:“公子,燕大哥的修為起碼元嬰了。”

這一點不用小狐貍提醒,陳劍臣也能猜得出來的。不過關乎修為上的事情,這兩三天來和燕赤俠相處,對方并沒有主動提一言半字。

他不說,陳劍臣也不好發言詢問。畢竟這屬于個人的核心秘密,除非主人主動相告,否則外人咨詢,易招忌諱。

到了傍晚時分,人聲喧嘩,原來是歲寒三才子一伙人轉了過來,穿過了大雄寶殿來到后面的僧舍區。

塵依等人立刻就發現陳劍臣和燕赤俠的存在,嘀嘀咕咕的商量起來。在他們心目中,更加坐實了陳劍臣之前所說的“鬧鬼”之語別有用心,應該是怕他們眾人來到,干擾到其的安靜生活。

想到這一層,諸人面色皆有憤懣。這蘭若寺乃公眾之地,大開方便之門,人人皆可進來游玩。這先生和那大胡子倒好,竟玉獨占之,實在豈有此理。

當下易風等吩咐仆從,將盡頭的數間僧舍清理干凈,住了進去。又命人生火煮飯,忙活得不亦樂乎。

看樣子,今晚是要留宿寺中了。

總有些事,不期而至,難以避免,陳劍臣面有異色。燕赤俠看見,忽問:“留仙可是擔心樹妖作祟,禍害他人?”

陳劍臣點點頭,不管怎么說,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燕赤俠曬然道:“我猜,你一定勸過他們離去,只是對方不聽。”陳劍臣又點頭。

燕赤俠道:“大丈夫為人在世,豈能盡善盡美?但求無愧我心即可。”陳劍臣苦笑:“說來容易做起難。,…

燕赤俠目光炯炯望著他:“留仙好管閑事,書生意氣頗重,只怕日后會有禍端。”“有些禍端,本就無法躲避得過的,既然如此,何須忍讓?”燕赤俠哈哈一笑:“留仙此言大善,某家自謂行為乖張,愿與妖魔為鄰也不愿行走人間,可得留仙為友,不枉半生矣。酒來!”

嬰寧早就施展法術,用五鬼搬運之法從浙州大富之家中搬來許多酒水、肉類,存放在僧舍內,供日常食用。

一日三餐,陳劍臣都要和燕赤俠飲酒吃肉,端是過了好些快哉日子,連酒量都漸漸練出了兩三分來。

眼下嬰寧又取了酒肉出來,三者推杯換盞,吃喝不已。

夜色一點點降臨,今晚不見星月,風有些大,呼呼地吹拂著蘭若寺中無數的樹木,沙沙作響。

在盡頭的僧舍區內,歲寒三大才子正圍聚一室,煮茶品茗,高談闊論。談論的內容有詩詞文章,有時辜政令,還有風花雪月。他們談論到了亥時時分,這才盡興散去。

讓仆從收拾了殘局,塵依便躺上簡易的床鋪睡覺。

或者因為居所簡陋,陌生,住之不慣,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輾轉反側間驀然聽áng底下有細微的怪聲響起,并且響之不斷,依依呀呀的,沒來由讓人煩悶。

塵依心生煩躁,以為是床底下躲藏著什么蟲子,于是起身,重新掌起油燈,在僧舍內尋了根棍子,俯身áng底去搜尋,一看之下,驟然一抹金色映入眼簾,明晃晃的,比手中的油燈還亮幾分。

塵依大感驚奇,揉了揉揉眼睛,確認到金色的閃爍確實存在于床底一角。

莫名的他心跳得很快,側耳仔細聽一聽外面,只得呼呼的風聲,殊無動靜。于是塵依不再猶豫,輕手輕腳把床鋪挪開去,仿佛做賊,務求不讓第二人聽見。

金色的閃爍越發晃眼,他把油燈和棍子放到一邊,雙手做耙,小

心又快速地挖掘起來。

床底處的泥土比想象中還要松軟,很快,一鏈鏈光芒燦爛的金元寶便被挖了出來,綻放出世間最美麗的光彩。

塵依一顆心跳得好快,嘭嘭嘭的,簡直要跳出胸腔來,等到確認泥土里所有的金子都被自己挖出來了,他咕一聲大力吞口口水:“天可憐見,我塵依挖到了寶薅,菩薩保估祖宗顯靈”他激動得不行,幾乎語無倫次:“不行,此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塵依眼眸掠過有些瘋狂的精光,為怕那油燈會引來別人的注意,趕緊一口吹熄了,然后在黑暗中將所有的金子攏到身前來,堆成一座小山狀,隨即用雙手死死地從兩邊抱住他抱得,是那么的緊!!。
匿名
狀態︰ 離線
190
匿名  發表於 2012-6-24 02:00:55
第一百八十九章:人心
黑暗中,塵依抱著小山似的金子,心情激動得幾乎要癲狂起來:而住在他隔壁的莫遠早就陷入了癲狂的狀態。

莫遠全身赤、luǒ,不著寸縷。這個歲寒三大才子之一,目空一切的書生此時正騎在一具曼妙的洞體上,如同騎著一匹舒適無比的胭脂馬,不停地起起伏伏,仿佛要將所有的精力都傾瀉到在自己身下shēn、

吟承歡的女郎身上……

黑暗中,盡頭一排溜的僧舍內,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做著各類奇怪的事情,好像在放電影般,一幕幕的情形同時發生,一如蒙太奇鏡頭,而絕無半點聲音傳出…………

月黑風高,這樣的夜晚總能讓人心生警惕,尤其,當己身處于蘭若寺內。樹妖真身不見,燕赤俠不言不語,也未覺察到有什么暗潮洶涌,但越發如此,越能使得人心情莫名的壓抑。

夜,其實已經深了,可陳劍臣依然沒有睡意,坐于燈下,捧著一卷書來看:嬰寧同樣沒有睡,同樣在看書。

兩者面對面端坐著,間或從書頁的裂縫里四目相對,彼此給予對方一個淺淺的笑容,自有溫馨之意流露出來,脈脈相傳。

紅袖添香,讀書寫字,皆為人生樂事。

在很久以前,陳劍臣做夢都不曾想過自己會擁有這些。在前世,

他不過只是一個平凡的大學生而已,哪怕成績好些,但貧寒出身的身份背景毫無改變,跌宕起伏的生活狀態亦為奢想。

然后,有些事情發生了:然后,又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一然后,他走進了故事里頭。

這個故事,即使兇險,即使詭異然而比起以前那如同白開水般的歲月日子不知勝出了多少,總有引人入勝的環節出現。

陳劍臣,畢竟是年少方剛的青聳,骨子里絕不愿甘于平凡,內心不可避免的渴望干一番轟烈的事業出來。簡單地說他想得到以前所不可能得到的種種……

“公子,外面的風更大了……”

嬰寧忽而放下書卷,微微側耳聽了聽。

風確實大了,呼呼的吹著,掠過窗臺,拍打著一切可以拍打到的東西,發出各種各樣的異響來。

“公子,你說那樹妖會不會出手?,…

陳劍臣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應該會……”

對于這些不確定,其實他很不爽,這不是他習慣和喜歡的辦事方式。不過實力相差擺在眼前,燕赤俠才是真正的主力。有些奇怪的是燕赤俠自留下他后,對于此事不曾有分說過什么。

當然,陳劍臣也沒有問。

他沒有問,是因為自己知道某些事情如果燕赤俠愿意說得話,不用問對方也會說出來:如果對方不說就肯定有不說的理由。

這是基于對燕赤俠的了解。

了解是一回事,但陳劍臣內心的好奇不可壓抑。他也曾仔細思考過該如何消滅樹妖,譬如說找到樹妖本體,直接砍伐,或者火燒什么的…只是想得深入些了才徒然覺得天下間不會有如此簡單的事情。

假如事情真能這么簡單,燕赤俠肯定早就會直接去做了,哪里用等到現在?

樹妖修煉千年已凝聚了法相之境~

法相之境有多高?起碼不得好幾層樓高吧……

陳劍臣陷入沉思,可惜欠缺對照,雖然知道道門的修為境界,可具體概念上的對比劃分始終霧里看花。

“公子,如果樹妖出手,那我們該怎么做?救不救那些才子?”嬰寧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有莫名的惻隱流露出來。

陳劍臣道:“有機會的話當然要救的,只是誰知道樹妖會出什么手段?我又不能跑去他們房間內眼巴巴的守護著。”這端是個難以解決的難題。

嬰寧托著尖尖的下巴:“嗯,公子可以寫字呀。”那一個風雨之夜陳劍臣執狼毫大筆,在殿中四周墻壁書寫《正氣歌》,以此驚退樹妖的進攻。壁上龍蛇飛動,筆墨淋漓縱橫。但事后第二天,因為正氣消失的緣故,大字神韻盡失,迅速黯淡下來,又過得一兩天,筆墨竟淡然如水,僅僅只留下淺淺的筆跡,幾不可見了。

陳劍臣自立言大成,對于正氣的控制已達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寫出去蘊含正氣的字,如果不再需要了,自當回收起來,兔得無謂的浪費。如此,就能最大限度避免因為耗費正氣過多,而導致的心神疲倦,無精打采。

“呵呵,嬰寧你倒想得周到。

可你想呀,如果公子我莫名其妙地跑去別人門口處寫字,人家還不得以為我下戰書,要群起而攻之呢。”

嬰寧心思敏慧,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幽幽一嘆:“原來做好事,也是很難的。…,

陳劍臣聽她說得感懷,不禁伸手去刮一刮她小巧的鼻子:“人心本就很是復雜……唉,不說這些了,睡覺吧。”

在吹熄燈之前,他特地打開舍門,走到檐下觀察一番。只是外面無邊的黑暗,別的人,包括燕赤俠所在的僧舍都是漆黑一片,了無燈火。

他們,應該早就睡了。

陳劍臣自嘲一笑,返身回去,關門睡覺。

一夜在呼呼的風吹下過去,似乎并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可到了日中身份,歲寒三才子那邊毫無動靜,陳劍臣才覺得有些不妥,信步走過去,在怕門沒應的情形下,強自破門而入一一進入,就見到了一具干癟得呈青黑色的尸體。

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毫無動靜的,一夜之間,歲寒三才子,以及他們的家仆書童們全部被吸盡了陽氣精血,變成了枯木般的干尸。

看著一具具姿態各異的干尸,陳劍臣沒有過多震驚和恐懼,只是有莫名的情緒,如同山中的溪流,潺潺的流過心頭去。

“此僚的鬼蜮伎倆,無聲無息,果然非比尋常!”燕赤俠面色凝重。昨晚對方的行動,竟連他也被瞞過了。他眉毛一皺,想了想,緩緩道:“留仙,有些事情,恐怕某家必須要和你說說了。”陳劍臣點一點頭。

他們先將這些干尸找個地方全部埋葬掉,忙完這些,他們便會聚在燕赤俠的僧舍內,開始商議事情。

“留仙,對于此僚來歷,你可曾有認識?”

燕赤俠首先問。

陳劍臣當下把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燕赤俠道:“不錯,此僚就是從江州遷徙而到蘭若寺的。當日某家在江州,路過鑒江時已有察覺。不過此僚見機得快,不惜耗費法力,直接將本體轉移到了浙州來,占據此寺,為非作歹,以人為肉食,修煉魔功,不知害了多少人。”

陳劍臣問:“那我們該怎么辦?”

“此僚修為千年,堪堪凝就法相之境,其勢已大。然某家既為劍客,又有何懼哉?必誅之。”燕赤俠斬釘切鐵,擲地有聲。

陳劍臣可沒有他這般豪邁,沉聲問:“燕兄,那我們該如何下手?”于是燕赤俠開始具體說起來原來樹妖自從凝練出法相之境,元嬰化神,千變萬化,對于本體的依賴已經最大限度減少掉了,本體被淬煉成了一件極其厲害的法寶,能變幻出無數的根須,這些根須頗具威力,就像一根根觸手,運用起來得心應手,穿墻破地,無往不利,加上數目繁多,端是令人防不勝防。

燕赤俠先前與它惡斗,就在這些根須上吃了大虧。

樹妖褳去了本體,蘭若寺后山的榕樹卻都是它使用力從別的地責搬來的,又用了特殊法門,擺列成一個樹陣。

樹陣最大的作用,是加快加大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喝力度。

蘭若寺地底下,本就有一截靈脈存在,加上樹陣輔助,靈氣更加濃郁,在其中修煉,事半功倍。

那樹妖,平時一直都在樹陣的中心地帶內修煉。

當年樹妖被雷劈而開竅,可算天生異稟,又得天授魔功,更是不同尋常。其所修煉的魔功,要以大量人的陽氣精血為食。

為滿足需要,便用法術在寺內變出黃金來,以欺騙附近百姓進來尋找寶藏。

所謂黃金,其實是樹妖凝練出的法器:羅剎鬼骨。人如果貪心拿了,那鬼骨就會截取人的心肝,再奉送給樹妖享用。

這,就是蘭若寺鬧鬼的真相。

試問當金燦燦的財寶擺在眼前,孰人能把持得住?人心貪財,實屬自然本性。萬貫可通神,何況凡夫俗子?

靠著如此手段,樹妖血食多矣。不過因為鬧得太兇了,本地人都怕了,避得蘭若寺遠遠的,再不敢靠近。血食不繼,于是,樹妖再生一計,想淬煉僵尸鬼物為手下,利用它們去殺人,替自己獵取血食一這個計劃實施時間不長,便因為燕赤俠的來到而不得不中斷了,義莊初步練成的三具僵尸鬼物都被他所斬殺。

與此同時,雙方也正是撕破了臉皮,開始殊死之戰。

聽完這些,陳劍臣悚然而驚:如果坐看樹妖發展下去,后果真不堪設想。本來人間有道,妖魔有道,可當妖魔要殺人成道后,就是災難性的發展態勢了。

“燕兄,有什么能做的,請盡管吩咐。”燕赤俠既然開口留他下來,定然有計較的。

燕赤俠目炯炯看著他,道:“某家想請留仙護法!”!。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2 19:4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