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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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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3 00:17:04
第九卷:歸人 第六章 你是祭司麼?

林夕打量著面前的三名祭司。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軍中的祭司,這三名祭司的衣飾和他原先的想像有很大的不同。

三名祭司身穿的都不是他想像中的白袍,其中最面目最蒼老的一名祭司身穿的是灰色的祭司長袍,身上綉著的是日月星和荊棘的花紋,手中握著一根潔白的骨質祭司短杖,短杖的頭部鑲嵌著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另外兩名祭司都是身穿紫紅色祭司長袍,綉著的都是忘憂草的圖紋。

在打量著面前三名祭司的衣著之時,林夕也在默默的打量著這三名祭司眼底的一些神色。

“你這頭不吉之獸絶對不能帶入軍營。”

面目最為蒼老的灰袍老祭司看著林夕,再次重申道。

這名老祭司臉上的皺紋可以蓄得下一碗水,他睿智的眼中充滿著震驚、不解,甚至還有一些恐懼。

“要讓我這麼做,總歸要有一些理由。”

林夕早就聽池小夜說過了有關黑狐貓不吉的傳說,但他沒有想到自己雲秦的祭司的反應似乎更加激烈一些,以至於在還未真正進入營區之時,就已經驚動了三名軍中祭司。祭司在雲秦軍中擁有十分特殊的地位,沒有確切的任職,但在很多事上卻都擁有話語權,而且最為關鍵的是,祭司在軍中擁有崇高的威信。

因為從眼前這三名祭司的眼中並沒有發現任何特別針對自己的殺意和仇視之意,所以林夕的反應也是十分平靜,保持著對這三名祭司的尊敬。

“相信我,年輕人。”

蒼老的灰袍祭司看著林夕,道:“你這頭妖獸叫黑狐貓,每次出現,都伴隨著災荒、死亡。生性殘暴,任何與之為伴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在我們雲秦的祭司經卷之中,便被定為不可接觸,不可感召的厄運之獸,必須敬而遠之,或者直接設法殺死。”

“再兇殘的妖獸都有被馴化的可能,我在上靈祭的課目時,便聽老師講過,祭司的真義,便是驅散黑暗,引渡光明。”林夕知道自從擊殺沐沉允開始,自己的身份已經不是秘密,此刻面對三名祭司,他便也覺得必須讓對方明白自己的身份,在談話之中才會獲得同等的敬重,所以他沒有什麼掩飾的說了這一句,又接著道:“即便是在真正的黑暗之中,也可以尋找出光明,即便這黑狐貓本身殘暴黑暗,也可以感召,何來天生之說,而且我這頭黑狐貓十分溫順,沒有它的幫忙,我未必能回到這裡。若不敢接觸黑暗,又怎能驅散黑暗。”

靈祭的課目…林夕的這第一句話,就已經讓三名祭司齊齊吃了一驚。

天下唯有一個地方有靈祭系,三名祭司第一時間心中雪亮,林夕的這第一句,便相當於表明了自己的出身。

而聽到“若不敢接觸黑暗,又怎能驅散黑暗”這句,三名祭司頓時全部齊齊心中大震,看著林夕的目光都變得全然不同。

其實原本這句是林夕一時說的順了,隨口從“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改編而來,意思是說你們怕厄運,我反正不怕,就讓我來面對你們說的這厄運之獸好了。但這句話中本身包含著的捨身大義,以及他此刻是真正使得一頭傳說中殘暴至極的黑狐貓溫順的躺在他的懷中,這便讓這三名祭司的腦海中忍不住齊齊浮現出了一個念頭...難道正因為他的心性如此高潔光明,所以才能獲得了這樣的一頭妖獸?

難道他小小年紀,真是已然真正擁有了一名靈祭祭司所需的高潔光明?

一時間,這三名軍中祭司竟是都震驚無言,林夕的周圍竟暫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羊尖田山駐防提督田墨石和軍部的六七名高階將領便是在這時走出了營地,看清了林夕和林夕身後趴坐在地上等待著的那頭墨綠色巨蜥。

看著這頭趴坐在地上,沒有任何損傷,且在許多鐵甲輕騎的警惕圍困中還都沒有任何焦躁,一副像戰馬一樣隨時聽從林夕號令的巨蜥,田墨石眉宇之中的震驚之色更濃,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朱漆染色般的嘴唇都不由得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正待快步上前,就在這時,他的腳步卻又是微頓,甚至微微抬手,勒令身後其餘的將領先不要妄動。

因為正在此時,一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從不遠處的秋吉澤掘地處走來,走向林夕和那三名祭司。

……

“不僅是不能帶入軍營,而且必須殺死,用火焰在正午徹底焚化。”

林夕也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和修行者獨有的氣息,就在他轉身,剛剛看見一抹淡金色色彩時,就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然後他才看清,這是一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中年祭司,面目五官溫和,原本極容易給人親近之感,然而因為他的這句話,林夕卻是皺了皺眉頭,沒有了任何親近之感。

他的淡金色祭司長袍上,綉著一頭振翅高飛,英武不凡的巨鷹圖案。

“許祭司。”

三名祭司全部對著這名臉上神色極容易給人親近和善之感的祭司躬身行禮。

“我來告訴你理由。”

這名祭司躬身回禮,又對林夕行了一禮,和聲道:“黑狐貓的厄運並不只見於傳說,還來自於確切的記載。十三年前,龍蛇邊軍一路五千人由宇將軍率隊,進入大荒澤,見到了一頭黑狐貓,結果天降大暴雨,最終五千人陷於沼澤之中,只有三百餘人生還。七年前龍蛇東部軍一處糧倉處出現一頭黑狐貓,接下來七處糧倉的所有守軍便全部被黑狐貓殺死。”

“三天之前,雲祭司在大荒澤夜空中看見一顆血紅凶星,大不吉之兆。結果接下來你便帶著這頭黑狐貓出現,這是大不吉的應兆。若不用火焰在正午焚化,接下來恐怕便馬上有大災降臨。”

林夕的眉頭皺得更深,他看著這名祭司,道:“這只是無端的聯繫…即便是看見天有異像,又怎能和我這頭黑狐貓扯在一起?”

“還有其它你必須要這麼做的理由。”

這名面目溫和的許姓祭司淡淡的看著林夕,嘴角卻是出現了一絲微諷的神色:“你是青鸞學院的學生?…你是祭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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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3 00:17:23
第九卷:歸人 第七章 這也是一頭鳥

巨蜥騎乘的龐大,百名鐵甲輕騎的環繞,以及三名祭司的出現,早已吸引了秋吉澤週遭絶大部分軍士的注意力,只是因為有著嚴明的軍紀,這些軍士才沒有聚攏上來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而此時這些軍士也發現羊尖田山軍部的一些最高將領都已從營地中走了出來。

至於那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絶大多數的軍士也是根本不知身份。

因為他們平時也根本沒有見過這種服飾的祭司,他們只知道身穿灰色祭司袍的是鎮魂祭司,身穿紫紅色祭司袍的是普通的戰爭祭司。

……

因為先前也沒有見過軍中的祭司,所以林夕也不知道各種祭司袍所代表的含義,但是從其餘三名祭司的態度,他看得出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袍的祭司身份在其餘三人之上。但此刻他聽到這名祭司的問題,卻是並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的,卻正是這件事的癥結所在。”

面目溫和的許姓祭司看著林夕,道:“雲秦不知道有多少懷著真摯信仰的人想成為祭司,然而卻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成為祭司。”

“要成為一名祭司,不僅要精通祭司的教義,自身不違反祭司的教義,而且必須學習如何從日月星辰,從風吹雲動中去獲得上蒼的啟示,預知氣候的變幻。必須掌握救治之術,不僅要救治一些身體的疾病,最重要的是要救治靈魂中的傷痕和黑暗。必須要如何去撫慰生靈的靈魂,知道用什麼方法去和妖獸溝通,知道它們的喜好和憎惡,用最純潔的心靈去感化。”

許姓祭司微笑著看著林夕,如傳播信仰般,道:“一般從熟知祭司信仰和教義,並能自己恪守祭司教義的祭司學徒到戰爭祭司,便至少要六七年的時光。妖獸遠比人更難溝通和感化,所以唯有做了很多年戰爭祭司,能夠熟練的以各種手段撫慰靈魂的戰爭祭司,才有可能成為靈祭祭司。你要明白,唯有極少數的軍中祭司才能最終成為靈祭祭司,而你,只是接觸過一些靈祭系的皮毛課程,甚至連祭司要做哪些,成為祭司必須要具備哪些條件都不知道…你連祭司都算不上,又怎麼能夠陡然感召一頭妖獸侍寵,成為一名靈祭祭司?”

“如果你已經是得到祭司殿承認的戰爭祭司,帶這樣一頭黑狐貓回來,或許還有說服我們的理由,但你連祭司都算不上,帶著這樣一頭黑狐貓回來,便只有可能是厄運和不吉纏上了你,通過你降臨到了這裡,必須馬上清除。”

林夕的眉頭皺得更緊,因為他油然覺得,不管有什麼理由,在談論吉祥這個一個外表看上去無害且可愛的生靈的生死問題時,無論掛著的微笑多麼和煦,都無法掩飾真正的咄咄逼人和殘忍。

“判定是否是靈祭祭司的標準是什麼?”林夕看著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說道。

他的語氣似乎比之前更加平靜和平淡了許多,但若是熟悉林夕的姜笑依和邊凌涵等人在此,便會知道林夕的這種平淡卻是已經將對方當成敵手,已經收起了心中的尊敬。

許姓祭司的眉頭微微的一皺,一時沒有出聲。

“我的確不知道祭司的很多事,但我知道,只要能夠擁有一頭真正的妖獸為夥伴的…便是靈祭祭司。”林夕也微笑了起來,看著這名祭司,道:“我在學院時,靈祭系的老師就曾講過,唯有最為光明的人才能感化妖獸,妖獸用武力也沒有辦法強行懾服,擁有一頭真正的妖獸,這是判定靈祭祭司的唯一標準。即便是祭司學徒,只要能夠擁有一頭真正的妖獸,便也立時成為靈祭祭司。既然這是唯一標準,現在我能做到這樣,哪怕我沒有上過一天祭司的課程,便說明我天生擁有這樣的能力和品性,便說明我已經是靈祭祭司。”

微笑間,林夕拍了拍身旁候著的墨綠色食人巨蜥。

這頭比一般的巨蜥身型還要龐大的巨蜥頓時身體更加趴低了些,同時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吼叫。

它口中噴出的吐息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見的風流,吹得前方三名祭司的長袍獵獵作響,讓很多遠遠看著的軍士的眼神凝固了。

腥臭的口氣噴了許姓祭司一身,他臉上的溫和變成了冰寒。

“你說的不錯,是否能夠擁有一頭強大的妖獸為夥伴,是否能令這頭妖獸和你一起並肩作戰,這的確是判斷是我雲秦判斷靈祭祭司的唯一標準。”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冰寒的看著林夕,冷冷的說道,“但你這樣…就想說你是靈祭祭司,無異是痴人說夢。若是一些簡單的御獸手段御使妖獸,就算是靈祭祭司,那騎坐著這巨蜥的穴蠻,也算是靈祭祭司了?”

“我不妨告訴你,真正的靈祭祭司,和其妖獸夥伴近乎心靈相通,根本不需要手勢,甚至言語,他的妖獸夥伴便能明白他的心意。”

說道這句,他的聲音突然冷厲高亢了許多。

也就隨著他這聲音的響起,遠處的紅杉林中,陡然飛起了一團速度驚人的黑影。

幾乎同時,一聲洞金裂石般的鷹嘯聲在空中響起,聲音之尖利,就好像無數燒開的茶壺在耳邊嘶響,一時間,幾乎所有的軍士都覺得耳膜刺痛,都紛紛臉色色變的朝著天空看去。

林夕也忍不住微仰頭轉身看去。

好大的一隻黑色巨鷹。

這只黑色巨鷹足有普通的蒼鷹三四倍大小,給人的感覺一雙鉤爪甚至能夠直接抓起一頭水牛飛向空中,而且除了體型龐大之外,這只黑色巨鷹身上的羽毛和腳爪都甚至泛出金屬的光澤,給人的感覺就像渾身的翎毛和鉤爪堅硬得如同玄鐵打造一般。

“裂金黑鷲!”

一些人喝出了這頭“巨鷹”的真正身份。

裂金黑鷲是龍蛇山脈中一些絶高的山峰之中才有的妖獸,不僅氣力驚人,鉤爪甚至能夠洞穿鋼鐵,而且俯衝到接近地面時的劇烈嘶鳴都甚至能夠使一般的軍士頭疼欲裂,喪失戰力。

這樣的一頭妖獸驟然出現,朝著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飛來,這名祭司的身份便也已經徹底表明,他是一名靈祭祭司。

林夕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

這頭瞬間如一張黑色巨桌般飛臨他頭頂上空的裂金黑鷲身上的氣息讓他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強大。

他感覺得出來,以他的修為,恐怕未必對付得了這頭裂金黑鷲。

“我是一名真正的靈祭祭司。”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讀懂了林夕由心的警惕,眼中射出兩束冰寒的光芒,冷諷道:“真正的靈祭祭司,不需要用任何言語和手勢,便能讓自己的妖獸夥伴配合行事…此刻只要我願意,若是我想攻擊你,我這頭裂金黑鷲便會毫不猶豫的攻擊你。”

……

吉祥一直在聽著林夕和周圍這些人的談話。

當然它聽不懂這些人和林夕到底在說些什麼。

它的一個爪子摸在自己的肚皮上,還在回想著之前已經吃掉的肉乾和菜乾的味道…它的肚子還沒有徹底的飽。

肉乾…菜乾…所以它一直沉浸在這兩種東西的味道里面。

直到這一頭裂金黑鷲的突然出現。

它頓時想到了那一頭冰成冰坨的飛鷺,想到了大袋的肉乾和菜乾,它烏溜溜的眼睛便頓時一下子變得更亮。

它先前便以為,大袋的肉乾和菜乾是林夕用那一頭冰飛鷺和那些偵察軍軍士換來的。

此刻周圍的這些軍士在它的眼中和那些偵察軍軍士很相像。

於是在它這個懵懂的吃貨又覺得自己懂了…它以為林夕是還在問這些人要肉乾和菜乾…這樣的話,這麼大的一頭黑鳥…。

林夕還在微微的沉吟,思考著如何措辭,因為他自然明白自己不是用祭司的手段感召的吉祥,至於巨蜥完全就是馴獸師的食物收買的關係,更和靈祭祭司搭不上邊,然而“懂了”的吉祥卻是已經瞬間興奮了起來。

它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住了降落下來,企圖配合主人給林夕更大壓迫感的裂金黑鷲,直覺這頭大黑鳥似乎很厲害,比起那頭飛鷺不知道要強大多少。

所以它嚴肅的考慮了一下,接著,它的四個爪子都瞬間脫離了林夕的衣衫,用盡了全力伸向了空中。

“咿…!”

它發出了自從降臨這個世上以來最大的一聲大叫。

它的胸腔和腹部肉眼可見的迅速塌陷了下去,一股強大的氣息卻瞬間從它的體內迸發而出,它和林夕的身周,瞬間形成了一條條莫名的風流,以它為中心匯聚而去。

“嗤!”

一道白光從它的口中噴出,帶出了劇烈的破空聲,在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之前,直射那頭耀武揚威的下降,想要在低空盤旋的裂金黑鷲。

林夕愣住。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愣住,三名祭司愣住,遠處駐足觀看的田墨石等人全部愣住,所有看著這邊的軍士也全部愣住。

沒有人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變化。

唯有空中的裂金黑鷲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感覺到了那道白光中恐怖的氣息波動。

它第一時間發出了一聲嘶鳴,全力往前飛掠,不敢硬接,想要先行躲過這一擊。

眼看著以它的速度,完全可以避開這道白光,然而就在這道白光距離它還有數米的距離之時,所有的人看到,它的黑色羽毛驟然浮滿了白霜,變成了白色,它的身體明顯僵了一僵。

白光衝向它的身體,它閃避不開,唯有閃著森冷光澤的一雙鐵爪狠狠的抓向這道白光。

“噗”的一聲爆響。

一團凜冽的寒氣在空中爆開,瞬間變成一團寒雲。

空中的水氣驟然凝結,變成無數細小的冰珠散落下來。

裂金黑鷲的整個身體驟然僵直了,腳爪到腹部全部結滿了晶瑩的冰塊,整個身體在空中一時搖搖晃晃。

“好厲害…”

吉祥感覺到自己有些虛弱無力,它看著這只大黑鳥,覺得對方好厲害,自己拚命用盡了力氣,居然對方還在天上…於是它有些佩服的再次全力揮動了四個爪子,三條毛茸茸的尾巴也飄了起來。

“不要!”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直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感覺到了即將要發生什麼樣的事,一聲劇烈的尖叫聲從他的口中迸發而出,震得很多人的耳膜也嗡嗡發響。

然而此時,“嗤”的一聲,第二道白光已經從吉祥的口中噴吐而出,沖在了那頭搖搖晃晃已然被凍得近乎失去思考能力的裂金黑鷲身上。

白光爆開,化成了一團好看的泛著水晶光澤的寒雲,將這頭裂金黑鷲的身影徹底的淹沒,包裹其中。

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變成一團冰塊的裂金黑鷲從空中墜落了下來,啪的一聲,砸落在地。

“呼…”

吉祥滿足的喘了口氣,兩隻爪子又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想著這下終於好了。

…..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的尖叫戈然而止,身體開始不可遏制的劇烈顫抖。

另外三名祭司僵住了,如同化成了冰雕,遠處的田墨石等人以及無數親眼看到這一幕的軍士也都如同化成了冰雕。

…..

吉祥有些不解,這些人全部都呆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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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3 00:17:39
第九卷:歸人 第八章 有種氣,叫做底氣

成年的裂金黑鷲的鉤爪可以輕易的撕裂雲秦一般輕甲的甲衣,但一般的箭矢和兵刃卻無法洞穿它堅韌至極的厚厚羽毛。

雖然它的鉤爪不足以撕裂雲秦重甲,但它的劇烈嘶鳴卻是可以讓普通的軍士喪失戰力,甚至對修行者都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傷。

再加上它是可以飛的…而且速度極快,所以它在戰陣中的作用,絶對在一頭巨蜥騎乘之上。

一名祭司能夠擁有這樣的一頭妖獸,的確足夠值得驕傲。

然而現在,這頭裂金黑鷲卻是變成了一塊冰肉。

林夕有些不敢相信的低頭看向了吉祥,然後他看懂了吉祥眼中不解的神色,然後林夕便發現這件事的前前後後十分的滑稽。

這名許姓祭司是一名靈祭祭司。

他想用事實來教訓林夕,讓林夕知道他的裂金黑鷲是何等的強大。

他對林夕說,靈祭祭司和妖獸之間並不是普通馴服的關係,他不需要言語和動作,便能讓他的裂金黑鷲聽從他的指揮。

而方才林夕還在思考怎麼應對,所以他也還沒有出聲,還沒有任何的動作…吉祥卻是已經將這頭裂金黑鷲凍成了一塊冰肉。

而且從吉祥此刻眼中的神色,林夕看出,吉祥只是以為要用這頭裂金黑鷲換更多的食物。

吉祥的眼神越是無辜和不解,林夕就越覺得好笑,然後他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渾身本已在不可遏制的劇烈顫抖,這頭裂金黑鷲花了他不知道多少的時間和心血,也是他身份和地位的象徵,然而現在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即便是將冰雪全部融化,被徹底凍成冰雕的裂金黑鷲也不可能再活過來。

他心臟上的每一個地方都在滴血,然而對方在此刻竟然還笑了出來。

“你竟敢殺死一名靈祭祭司的妖獸夥伴!你這是謀殺!你這是對於光明的公然褻瀆!”

他再也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發出了一聲和他平時聲音完全不同的劇烈嘶吼,他溫和的面容也再也難以保持溫和,“拿下他!…你要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

雲秦祭司,尤其是直接和最崇高的光明聯繫在一起的靈祭祭司,在軍中擁有極高的威信,有時候的命令,比起軍隊的最高將領的命令都具有效力。

若是在平時,一名靈祭祭司下令逮捕一名並不算高階的將領,恐怕周圍的軍士馬上就會一湧而上。

然而林夕身旁的巨蜥太過具有威懾力,而且林夕和這名祭司的爭辯未明…林夕也帶著一頭妖獸夥伴,而且他的妖獸夥伴還如此輕易的將那樣一頭強大的妖獸凍成了冰肉,所以一時間林夕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了起來,並沒有人上前。

林夕收斂了笑容,看著面前失態的祭司,淡然道:“我和吉祥只不過是面對你的無端指責和挑釁,想給你一個警告,告訴你謙遜本身是應該融入祭司血液中的東西。只可惜你和你的妖獸不懂得謙遜,它的實力也弱得超過了我們的想像,只是給它一個警告,它便根本承受不住。”

林夕的性子一直比較溫和,但若是和人為敵,他卻也絶對不會留手,尤其是在有足夠底氣的時候,他絶對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和背景而有所顧忌,絶對會將反擊進行得淋漓盡致。

然而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不知道林夕的可怕,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有對付不了林夕的可能,聽到林夕此刻的這樣一句話,他氣得差點吐出一口血出來,他伸出顫抖的手指,點著吉祥:“它噴出第一口吐息時,我的裂金黑鷲便已承受不住,但它還是噴出了第二口吐息,你們絶對是蓄意報復,故意想要殺死它!”

林夕又笑了起來,聽到這句話,他便知道這名平日裡只是接受崇拜和尊敬眼神的靈祭祭司已經因為妖獸夥伴的死亡而徹底亂了陣腳,變得更容易對付。

“終究還是太弱小啊。”他笑著看著這名聲色極厲的祭司,搖了搖頭,輕聲道:“連兩口氣都吐息都擋不住。”

這句話聲音並不響亮,但很多人卻都挺清楚了,而且這句話讓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一口氣堵在胸口,一時竟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林夕看著這名面色漲得紫紅,一時說不出話來的靈祭祭司,想了想,問道:“你姓許,不知叫什麼名字?和許箴言有關係麼?和許家有關係麼?”

“你…”這名祭司一呆,旋即大怒:“你在懷疑一名靈祭祭司的品行!”

“反應不用這麼激烈。”林夕平靜的說道:“在你無端的對我提出新的指責之前,你能否先行回答我的問題?而且我不妨提醒你一點,謙遜是祭司應有的品行,猜忌和暴怒,卻是腐蝕祭司心靈的毒藥。從一開始到現在,從你我二人的情緒和表現,你自己可以衡量一下,哪一個人更像真正的靈祭祭司?”

此刻所有聽到林夕這句話的軍士都是一愣,他們看去,始終溫文和煦的林夕和激怒失態的許姓祭司相比…林夕的確更像是一名代表著光明的祭司。

“你…”許姓祭司氣得渾身再次劇烈顫抖,若不是長年的修行早已經使得他的腦海中將所有的髒話剔除,否則此刻他便忍不住要罵出一句髒話出來。你的妖獸好好的,我的妖獸卻死去了,你當然可以保持平靜。

而更加的激怒使得他大腦中越加空白,一時甚至更想不出用什麼話來應對,於是他咬牙望向了另外三名祭司,心想到這種時候,你們三人居然不出聲說些話來為我解圍,好讓我有些喘息的時間。

然而三名祭司卻都沒有能夠正確領會他的意思,以為讓他自報家門當然更加難堪,於是蒼老的灰袍祭司咳嗽了一聲,看著林夕道:“許祭司名為許舒城,你說的許箴言,是他的堂侄…但許祭司既然能夠成為靈祭祭司,你便不應該對他的品行有所懷疑。”

“原來是許箴言的堂叔?”

林夕搖了搖頭,心想在這大荒澤之中,竟還無巧不巧的遇到一個許家人,而且還真是和他的無端猜測一樣。

“我不想懷疑他的品行。”

林夕的語氣依舊平靜,“只是張院長告訴我們,對任何事物都要保持著質疑的態度…我想張院長說的,應該不會有錯。”

“你知道黑狐貓有幾條尾巴麼?你看我這條有幾條尾巴?”

“你連它和別的黑狐貓的不同,以及連它的實力都弄不明白,卻對它和我橫加指責,隨意的將它和凶星聯繫在一起。”

“你上過我青鸞學院的靈祭課程麼?你沒有上過…便能成為靈祭祭司,那你憑什麼認定我只上過一些粗淺的靈祭課程便不能成為靈祭祭司?”

“你連我的一些辯解都沒有聽,便妄下論斷,說我和它之間的關係並非是靈祭祭司和妖獸夥伴之間的關係,你怎麼知道我需要用言語和動作,才能御使它?”

“你想不想試試,我根本不需要言語和動作,要是我想讓它對你動手,它便會對你動手。”

林夕只是看著許舒城,看著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靈祭祭司,平靜的將他想好的一句句反擊之辭拋出。

許舒城的臉色不可遏制的蒼白起來。

林夕的話語雖然平靜,實則指責十分嚴厲,然而他卻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

再受人尊敬的靈祭祭司,又怎麼能和張院長相比?

吉祥瞬間就能滅殺裂金黑鷲,對於它而言,要殺死一名修行者也同樣容易…他的實力還不如裂金黑鷲,如何敢親身試試林夕和這頭三尾黑狐貓的協同作戰是否默契?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無法辯駁,終於氣惱到神智不清,尖嘶了起來:“我是真正得到祭司殿認可的靈祭祭司…你們難道不相信我的話?一定不能讓它存活在這個世上,要將它燒死,否則上蒼一定會降下災禍!我們這裡所有人,一定會遭受厄運的!我請求你們所有人,一定要相信我…我看見一場災禍正在逼近!”

一名靈祭祭司泣血般的請求,在軍中一定會有驚人的威力。這種利用身份和對於他身份的崇敬所做的垂死反撲,不可謂不厲害。

然而林夕之所以從一開始就不去龍蛇中軍集結地,而是趕來這裡,想要先看看自己帶著的巡牧軍的情況,便是因為他知道池小夜已經給了他足夠的底氣。

所以面對許舒城的反撲,他的臉上反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飽含著譏諷之意,“好啊,要燒死它,就連我一起燒死…我千辛萬苦深入敵陣,好不容易探知清楚了這巨蜥騎乘的秘密,結果你這一名靈祭祭司卻是反而說我帶來厄運,要將我的妖獸夥伴燒死,如此令人寒心,那便將我和它一起燒死便是。”

……

林夕的這句話說得並不響亮,然而駐足靜觀著的田墨石等一眾將領卻是全部聽清楚了,只是這聽清楚的瞬間,所有這些將領全部渾身大震,眼中射出熾熱的光芒。

林夕的眼睛餘光之中已經看到了這些高階將領,此刻看到這些高階將領的色變,他默然的微笑著,低頭看著吉祥,伸手撫摸著吉祥的頭顱,在心中輕聲道:“吉祥…我知道你厲害,但還是沒有想到你厲害到如此程度…既然我們有了這樣的實力,有了這樣的底氣,那這世上,便已經沒有多少人再能欺負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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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3 00:17:55
第九卷:歸人 第九章 這才是真正的傲嬌

再厲害的祭司,也終究是雲秦的祭司,也終究要屈從於雲秦的利益。

唯有不受這世間利益約束的人,才能真正的堅守內心的光明。

林夕知道自己有足夠的底氣可以傲嬌…在此時他又忍不住想到了那名曾經在沐沉允府邸中出現的暗祭司,又想到了青鸞學院一些近乎游離於世外的黑袍講師,他的心中油然而生敬意。

就在他傲嬌的看著面前許家的靈祭祭司,說要燒死連我一起燒死的時候,一名高挑美麗的少女正站在一條寬闊的戊城河邊。

這名高挑美麗的少女,正是林夕以為昏迷的池小夜聽不見,經常自言自語提及的高亞楠。

身穿銀衫,和那九名坐在重重帷幕之後的元老可以分庭抗禮的雲秦帝國首輔,很快出現在對面的河岸上,踏波而行,走過了這條寬闊的戊城河。

因為先前高亞楠的固執堅持和作為父親的這名首輔的選擇,父女關係已經有了徹底的改觀,這次見面和兩人之前在這河邊的第一次見面相比便分外顯得父慈女孝,等雙方都問了一些身體和今日生活中的事情之後,身穿銀衫的雲秦首輔才開始輕聲的和自己的這唯一愛女說起正事:“我明白你的想法…但現在調你去龍蛇邊關已經不現實,也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反而會引起聖上對我的一些無端猜測。因為龍蛇邊軍的這次會戰已然結束了。”

“會戰已經結束了?”高亞楠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她沒有想到這樣大規模的戰事竟然會結束的這麼快。

“現在還沒有他的最新消息。”擁有極高智慧的雲秦首輔自然很清楚自己的女兒最擔心的是什麼,他看著高亞楠很快的解釋道:“不過先前黑龍軍有過確切的軍報,顯示他和那名綠野城的女修行者在一起,而且要麼那名女修行者是被他所制,要麼就是那名女修行者和他是聯手的關係。只有那名女修行者脫困,才有可能終結這場大戰,所以林夕應該也已經安全。”

“我們大約什麼時候能回青鸞學院?”高亞楠點了點頭,想了想,問道。

“西邊的問題要比龍蛇邊軍的問題要棘手,也要嚴重得多。”

銀衫雲秦首輔溫和的說道:“所以在西邊的問題有最終結果之前,青鸞學院應該還不會讓你們回學院。而且夏副院長既然做出這樣的改變,或許許多學生再也不會回到青鸞學院也不一定,青鸞學院這麼多年以來,其實也一直是以塵世和朝堂為考驗,在挑選他們所認為對的人。現在你們入院一年便出學院,對於夏副院長他們而言,或許也只不過是提前三年開始而已。”

微微一頓之後,這名擁有極高智慧的雲秦首輔有些沉默的接著說道:“這些年聖上越來越缺乏耐心,以至於他越來越聽不進一些意見,想法也開始有失偏駁。他或許認為這是青鸞學院因為他的意願而為他做出了一些妥協,但在我看來,夏副院長他們這麼做,反而是減少了對於帝國的依賴…因為他們並不在乎青鸞學院能有多少有助於修行的丹藥和魂兵,他們只在意有沒有他們所需的人,對於帝國的依賴越少,越是游離於這個世外,帝國可以約束他們的地方就越少。所以你們在十指峰一役只是微不足道的勝利,但他們的這一步,卻反而是大勝。”

高亞楠微微蹙起了眉頭:“聽父親的意思,接下來林夕都有可能被調往西邊?”

“聞人蒼岳要比那名統領著穴蠻的綠野城修行者要難對付得多。不說被他捏成鐵板一塊的幾支邊軍和他的天狼衛,他本身也是一名當今沒有幾個人能對付得了的強大修行者。”銀衫雲秦首輔點了點頭,道:“青鸞學院對於般若走廊之後的唐藏的掌控遠遠超過中州皇城,但我們可以通過青鸞學院的一些舉動判斷,西邊已經有了一些大的動作,所以西邊這座火山很快就要爆,到了看鹿死誰手的時候。像林夕這樣已經嶄露頭角,必定站於風頭浪尖的人物,即便軍方不調動,學院也應該會讓他去參與這些事情。”

“聖上已經拿聞人蒼月無可奈何了許久,而且他要控制更多的軍權,所以對於這西邊之變會比任何時候都看重,他會把太子都調過去,我猜他的最終目的便是想讓太子接替聞人蒼月的位置。”

高亞楠沉吟道:“因為聞人蒼月做得太過,那些元老本身都會站在聖上和你這一邊出力,但若是他們知道了聖上這樣的最終目的,恐怕便不會這麼簡單。”

“聞人蒼月已然是個可怕的對手,這樣會使得原本已經複雜的形勢變得更為複雜。”銀衫雲秦首輔點了點頭,深深的看著高亞楠道:“所以西邊的問題會十分嚴重…原本我不太希望你拋頭露面,但你既然做了那樣的選擇,接下來我會設法做安排,讓你和他在西邊碰頭。我想夏副院長他們也會高興你和我做這樣的選擇。至於聖上…我也可以讓他以為,是因為太子的關係,才將你調往西邊的。”

“多謝父親。”高亞楠嘴角不自覺的上翹了起來,她看著銀衫雲秦首輔,嬌嗔道:“我原以為你會捨不得放我去那些地方。”

“你要決定和他在一起,今後的命運便自然和他聯繫在一起。”

銀衫雲秦首輔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我承認他的表現一直大大的出乎我的預料,相比之前…我倒是有些擔心你認定的這個人被別的優秀女子奪了過去。”

高亞楠的臉上微微一紅,莫名羞惱道:“這怎麼可能。”

“你們畢竟還太過年輕,這個世上會有很多難以預料的事情。而且共同面對最真實的生死的感情容易壓倒一切。”銀衫雲秦首輔看著羞惱的女兒,認真的說道:“所以在我對他的看法有些改變之後,你說你想去龍蛇邊關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我便覺得這想法自然是好的。”

高亞楠低頭看著自己的足尖,一時不說話,只是想著父親經歷的事情自然比自己多出不知道多少,他說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然而你會變麼?她在心中想著林夕,輕輕的問道,然後她自己在心中肯定的回答,我肯定是不會變的。

……

……

“你是已經被厄運糾纏,被黑暗徹底矇蔽了雙目吧。”

秋吉澤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頓足哀號:“你堅持要護著這厄運之獸…厄運便會很快來臨,降臨到我們這裡每個人的身上!那就也只能將你一起燒死!”

林夕看著如處決異端一般,拚命感召軍士的這名許家祭司,真正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吧,那就把我們一起燒死吧。”

一側已經走來的田墨石眉頭本身已經深深的鎖緊了,因為先前林夕調來羊尖田軍部時,他就已經知道一些連他也惹不起的大人物流露出了一些針對這名青鸞學生的意思,所以他自然不會對林夕有關懷呵護之意,以免惹怒那些連他都招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在許家這名靈祭祭司和林夕起了爭端之時,他便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根本不想插手幫助林夕,然而他卻沒有想到許家的這名靈祭祭司面對林夕竟是如此的不堪,被逼得要用這種神棍般的手段來對付林夕,甚至喪失理智到了連林夕話中的言外之意都沒有聽出來。

此刻林夕的笑意和說話的神色在他看來是說不出的賤格…而且他知道若是再讓那名祭司多哀號幾句,這名青鸞學院的一年學生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更為耍賤的事情出來,場面恐怕還會弄得更加丟人,更加難以收拾。

“夠了!”

於是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厲喝:“彙報軍情為要!”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煽動大號的聲音頓時戈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轉頭看著臉色難看的田墨石,“田將軍,你…”

看著這名祭司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田墨石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數分,冷冷呵斥道:“即便是真帶來厄運,難道比起軍情還要重要?…若是有足以影響全軍的重要軍情,即便我們這裡所有人全部遭受了厄運,那又如何?”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許舒城沒有想到田墨石非但會聲色俱厲的阻止自己,而且還會說出如此更為嚴厲的話出來,一時間他的臉色變得極其慘白,這才開始想起了林夕方才的一些話,感覺出了林夕一些話中的意味,有些反應過來自己的吃虧是吃定了,再看到自己身前那裂金黑鷲的冰雕屍體,他眼前一黑之下,哇的一聲,竟然是直接吐出了一口血出來。

林夕心中快意的看著這名自找的祭司,沒有半分同情之感。

吉祥看著吐血的祭司…極其不理解的想著,怎麼還不給我吃的…怎麼還不給我吃的…怎麼反而莫名奇妙的吐出一口血出來,看上去要昏死過去的樣子。

“你是羊尖田山巡牧尉林夕?你這頭巨蜥騎乘從何而來?”

面色難看的田墨石陰沉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夕的身上,“你方才說你知道穴蠻這巨蜥騎乘的秘密?”

“是的大人…只是我們委實有些饑渴過度,再被這名許祭司糾纏了這麼久,一時腦袋有些發空,想不清楚,說不清楚。”林夕點頭,看著他答道:“或許我們好好休息一陣之後,便能夠想得清楚,說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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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十章 滿足

“你說什麼?”

田墨石霍然抬頭,冷厲而有強大壓迫感的目光如兩柄長槍刺在林夕的身上。

他方才已經見過了林夕在許舒城這名靈祭祭司的面前是如何的傲嬌,如何的耍賤,但他沒有想到對方在自己的面前,竟然還敢這麼做。

這是在軍營之中,上級將領盤問下級將領,根本不需要什麼禮賢下士,根本容不得這種傲嬌。

“有些話只能單獨讓大人聽,不知大人能夠上前幾步說話?”

林夕平靜的直視田墨石充滿壓迫感的目光,在心中嘆了口氣,心想難道你們不知道會鬧的孩子有奶吃這句話麼,難道我不鬧,你們就會對我好一些麼?

田墨石的臉色略緩,走到林夕的面前。

他以為林夕這下便會說出些重大的秘密,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卻聽到林夕用唯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輕聲道:“大人,為國捐軀是作為軍人應該做的事情,但前提是要公平…大人您覺得讓我獨自去羊尖田巡牧軍上任,以及接下來指派給巡牧軍的一系列軍令公平麼?”

田墨石的眼睛眯了起來。

轉瞬間,他對林夕的評價又高了幾分,但對於林夕的桀驁和驕傲更加警惕,先前偶爾閃過的一些同情情緒也消失無形。‘

“我知道每個青鸞學院的學生都很驕傲,甚至無視這世間的一些法則…而且我知道你甚至是青鸞學院的風行者,但你應該明白,現在這裡是邊軍。”田墨石冷冷的看著林夕,道:“像你這樣的一名修行者,加上你的這頭妖獸,一支百人的箭手方隊加上兩百名重裝盾甲兵,再加上一百名輕甲騎兵和一百名重鎧甲軍,甚至不需動用大型軍械,便可以將你輕易堆死。”

“當然,你或許會認為,要殺死你需要動用五百名精鋭軍人,甚至付出其中大多數人的性命,對於你而言更是值得驕傲的事,你會更加輕視軍方的力量。”田墨石面無表情的接著說道:“但是你要明白,別說是五百個人,就算是一千個普通人裡面,也未必能出一名魂師階以上的修行者。所以在戰爭中,用五百名軍士換取一名魂師階以上的修行者的性命,便是十分划算的事情。所以在這個世上,從沒有修行者能夠壓在軍隊之上。”

微微一頓之後,田墨石看著林夕,冷淡的說道:“所以在這裡,我奉勸你還是收起你所謂的驕傲…否則我會先將你投入牢獄之中。”

聽到田墨石如此鐵血氣息的話,林夕卻是反而微微的一笑,點了點身旁的巨蜥騎乘:“大人…我真的餓了,應該只有好好休息一陣,好好吃飽之後,才能想得清楚…還有這頭巨蜥也餓了,要是再沒有足夠的肉食給它吃,說不定它就會暴躁,說不定你們便只能將它殺死了。”

田墨石的目光隨著林夕的手指聚集在了他身旁的巨蜥騎乘上,因為巨蜥的身軀太過龐大,遮住了他面前那側的光線,所以他的渾身都似乎顯得越來越為陰沉。

“即便擁有足夠底氣,但任何事情也應該有限度。”

田墨石沉默了片刻,用唯有兩人聽到的極冷聲音對著林夕說道。

林夕笑了笑,“這句話有道理,對我一樣,對大人,對所有人也應該一樣。”

田墨石的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他轉過了身去,朝著營地走回,冷冷的出聲下令:“帶林大人回營。”

林夕微微一笑,徑直坐到了巨蜥騎乘的藤鞍上,龐大的巨蜥一聲低吼之間,站了起來,跟在田墨石身後往紅杉林間的營地走去,一時間又讓所有遠遠看著的軍士的目光為之凝滯。

……

……

寬敞的黑色帳篷內架著一個簡陋的炭火爐,上面架著一個十人份的行軍薄鐵鍋。

薄鐵鍋的旁邊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浴桶,裡面注滿了溫熱的清水。

嘩啦一聲,林夕從水中冒起了頭。

用乾淨的方巾擦乾了身體之後,林夕看到了旁邊整整齊齊疊放著的黑布衣和黑色鎖片甲,不由得笑了笑,輕聲自語道:“先前連普通甲衣都不給發放一套,現在倒是連這麼好的鎖片甲衣都主動送來了…”。

穿上了乾淨的黑布衣,感受著這大荒澤之中奢侈的溫水浴帶來的舒爽,林夕輕輕的敲了敲也已經洗得乾乾淨淨,一身黑毛蓬鬆著,眼巴巴的在看著行軍大鐵鍋旁堆放著的一大堆生肉的吉祥的頭,道:“再次警告你不要丟人,不許打這些生肉的主意啊。”

吉祥不爭氣的嚥了口口水,肚子咕嚕了一聲。

看著這麼一大堆肉送進來,它想著自己打下的那只黑色大鳥終於換來了吃的東西了…可是為什麼又不准它吃呢?

林夕攪拌了一下行軍鍋裡的湯水,看著湯水快開了,他看了一眼那一堆並不算十分新鮮的驢肉,衝著帳外叫道:“這肉這麼不新鮮,怎麼吃啊...還有,我們在大荒澤裡呆了這麼久,光吃這些肉,沒有些新鮮菜蔬,很容易不消化,不解油膩的,想要讓我們肚脹而死麼?”

……

一名軍士快步走進了不遠處的一間大帳之中,極其為難的對著內裡一名紫面將領稟報:“盧大人,那林大人嫌肉不新鮮,不願意吃。”

“啪!”

紫面將領氣得怒髮衝冠,狠狠的一掌拍擊在面前的案條上,怒道:“他倒真是作威作福起來,把這營地當成東林行省的館子了麼?!”

軍士道:“盧大人,那是不是不用理會他,吃不吃不管他了?”

“不用管他了。”紫面將領怒聲道。

“知道了,大人。”軍士躬身退出。

“等等!”

但這名軍士還未出營帳,這名紫面將領臉色連變了數遍之下,卻是咬牙喝道:“將那些今日才獵到的黑獾和澤魚等物給他送過去。”

“大人…”

“不要多說,去辦!”

……

林夕和吉祥的黑色營帳內充滿了濃郁的香氣。

一塊塊肥瘦相間的雪花肉和一片片肥嫩的魚片在香氣翻騰的湯汁中翻滾著。

行軍鍋旁堆放著不少林夕都甚至沒有見過的新鮮菜蔬,甚至還有兩大碗新鮮切成段的蛇肉。

兩個坑坑窪窪的白鐵皮行軍大碗裡面放滿了拌好的薑蔥醋汁等調料。

吉祥的整個人頭趴在了其中一個大碗的上方,它的四個爪子都摸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它沒有想到…世上竟然會有如此美味的東西。

當再次接過林夕蘸好醬醋的一大塊肥瘦相間的雪花獐肉,一口啃下去咀嚼起來之時,吉祥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它想著,林夕讓它等著的確是對的,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然後它突然想到了那片泥湖,想到沒有林夕之前便是什麼都沒有,唯有發暗或者發亮的天空,寒冷的泥水。

然後它又想到了那滔天的淹沒一切的黑色洪水,想到是林夕帶著它活了下來。

想到在那泥湖中的饑餓,黑色洪水之中的絶望,嘴裡滾燙鮮美的滋味不停的泛開來,吉祥的烏溜溜眼珠之中便莫名的流下了兩滴淚水,它抽泣了一下,然後身體又和林夕挨得更緊了些,然後它更是開心,更是幸福的張口大咬起來,吃得毫無吃相,一塌糊塗,但說不出的滿足。

“嗝…”

“嗝…”

也忍饑挨餓了許多時日的林夕終於也吃飽,品嚐到了這大荒澤裡面獨有的美食,打出了一個飽嗝。

肚子圓滾滾的吉祥也生命中第一次吃飽,戀戀不捨的喝了一口湯之後,也終於吃不下任何東西,也打出了一個飽嗝。

林夕看著它都有些難以動彈,四隻爪子按不到肚子上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咿….”

吉祥無比的快樂,也索性在地上滾來滾去,翻起了滾來。

林夕笑著,很快臉色卻是又變得有些嚴肅認真了起來,又衝著外面道:“我羊尖田山巡牧軍有沒有到這裡集結了?…我要見他們。”

……

“林大人!”

辛微芥和康千絶掀開面前黑色的帳簾,在真正看清身穿黑色布衣的林夕的瞬間,兩人便是心情激越不能自已,聲音微顫的深深躬身行禮。

林夕長出了一口氣。

這兩人完好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是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坐。”

看著這兩名和自己真正的一起出生入死過的部下,真摯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林大人…”

辛微芥和康千絶在林夕的身前坐了下來,但是一時卻依舊有些難以言語,因為他們和林夕一起真正的出生入死過,所以他們很清楚,這名年輕將領慵懶的外表下,卻是充盈著最高潔的榮光。

“我沒有想到會在那裡遭遇到穴蠻的修行者…所以接下來我便一直擔心你們的安危。”

林夕溫和的看著辛微芥和康千絶,道:“巡牧軍其他人怎麼樣?你們接下來有沒有趕去旅人芋林,有沒有遇到什麼凶險?”

“我們沒有任何一人傷亡。”

辛微芥定了定神,壓低了聲音道:“柳姑娘暗中護送我們去了旅人芋林,又暗中護送了我們回來…只是我們回來之後便接到消息,有人已經彈劾大人不救友軍、身為將領而脫陣,甚至還有大人你勾結穴蠻的更嚴厲指控。”

“沒有關係,我應付得來。”林夕擺了擺手,卻是驚訝的問道:“柳姑娘是誰?”

辛微芥和康千絶驚訝的互望了一眼,“是一名身穿紅衫的女修行者…她說是你的朋友,不過她有交待,我們不能透露有關她的任何行蹤。”

“是她?”

林夕微微一怔,頓時反應過來是那名紅衫女琴師。

“她姓柳?”林夕知道紅衫女琴師阻止過東林行省的大劍師,又親眼見過她和火王的對決,知道以她的修為和實力暗中護送一支巡牧軍的話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只是關鍵在於,他還根本不知道這名紅衫女琴師的身份,甚至姓名。

“她說她叫柳初音。”

……

紅衫林最中的大帳之中,數名將領站於田墨石的身前,其中便有那名面孔紫紅的將領。

“已然好吃好喝的待著…連他要見巡牧軍的要求也已經滿足,還是不說,難道他以為可以這樣無休無止的下去麼?”

田墨石聽著這數名將領的回報,冷冷的吐出了一句,用力的甩袖,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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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十一章 他和他的對手們

“我先前便和你說過,任何事情都有限度。”

田墨石走進了林夕所在的黑色營帳,重重的放下了帳簾,看著林夕,沒有任何緩衝的寒聲道:“你要吃飽喝足,你要休息,我給了,你要見你巡牧軍的人,我也讓你見了…你卻依舊不說你和巡牧軍分開之後發生的事情,你不要以為我還能有耐心。”

看著面容冷厲,內心的隱怒已經到了極點的田墨石,林夕依舊很平和的笑了起來,認真的搖了搖頭,“我要求的並不算多,根本沒有超過限度。”

“想必大人明白,針對我的一些軍令,極有可能讓我和巡牧軍的人全部犧牲在大荒澤裡面,我只是運氣好才渡過了難關,軍部的一些軍令,下得簡單,大人發出的時候甚至連眉頭都恐怕不會皺一下,但是這卻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林夕看著田墨石,繼續道:“相對於人命而言,這一點點東西又算什麼。”

田墨石冷笑著看著林夕,道:“這些是你惹到的大人物的關係,就算你自覺是債主,要收賬也要分清對象。”

林夕的眉梢微挑,收起了笑容,道:“但大人你可以做得公正一些,而且如果你是像許家那樣直接欠我債的對象,我對你便更不會是像現在這般客氣的態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田墨石冷諷的看著林夕,很有深意的緩緩說道:“你是雲秦人,是雲秦的軍人,便只應該想著如何忠實的執行命令,而不是去想公平不公平。戰場上有人死,有人活,對於死了的人而言,怎麼都是不公平…你既然擺出這些姿態,那總歸有最終的條件,你到底要什麼條件,才肯說出你和巡牧軍分開之後發生的事情,說出穴蠻這巨蜥騎乘的秘密?”

林夕平靜的看了田墨石片刻,摸了摸躺在他身旁的吉祥:“我的條件很簡單,保證巡牧軍沒事,保證我這吉祥沒事。”

田墨石沉默了片刻,搖頭道:“保證你和巡牧軍沒有罪名,不難做到,但保證它沒事…我卻沒有這樣的權力,你應該明白,唯有承認這頭三尾黑狐貓並非和凶星應召的厄運,是你的妖獸夥伴,才能令它徹底無事,然而這便相當於正式承認你靈祭祭司的地位,這已經是需要祭司殿承認和核准的事情…你也明白一名靈祭祭司的身份意味著什麼,這我根本沒有權力辦到。”

“我當然明白靈祭祭司的身份意味著什麼。”

林夕淡淡的說道,“靈祭祭司本身便是光明的代名詞,意味著崇高的威信,意味著想要對付他的人,本身便是黑暗和邪惡,想要壓迫和迫害靈祭祭司的人,一旦事情敗露,肯定會遭受民眾和無數擁有真摯信仰的軍人的無盡怒火。”

微微一頓之後,林夕看著田墨石,微嘲道:“想必大人你也明白,絶大多數的軍人還是和辛微芥他們一樣,正直而光明,為了榮光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靈祭祭司即便沒有任何兵權,地位也是極高…但許家的許舒成那樣的人都能擁有靈祭祭司的身份,為什麼像我這樣擁有聖上和軍部的徽章,為了榮光能夠真正出生入死的人,就不能是靈祭祭司?”

“想必大人也看過我的履歷,請問大人,拋開所謂的大人物的意思,像我這樣的人不配成為靈祭祭司,那誰配成為靈祭祭司?”

“請問大人,我是在拿什麼功績換官,憑空的要這個靈祭祭司的資格麼?我是已經真正的擁有了妖獸夥伴,而且是十分強大,能夠對雲秦有大用的妖獸夥伴,我是事實上已經成為了靈祭祭司,只是要取本身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請問大人,先前一個個軍令下達,我有過違令麼?我們巡牧軍此次擊殺了多少名穴蠻,立下了多少戰功,就算被刻意的抹殺,真實的記錄想必大人的心中也十分清楚。我雲秦現在各邊關處境的困難,想必大人也十分清楚,在如此的情形之下,有許多像我這樣的修行者和軍人不惜為國出生入死,但帝國的權貴為了自己的私慾,還要內鬥。請問大人,我要一個靈祭祭司的頭銜保全自己和吉祥,也算過分麼?”

“請問大人,像我這樣的一名修行者靈祭祭司,擁有這麼強大的妖獸,將來能有多強大的戰力,能夠為帝國做多少事情?”

連聲的請問,如同一記記無形的重鎚敲在田墨石的心頭,即便早在無數的腥風血雨之中磨礪的心沉如鐵,田墨石的心神還是忍不住有些震顫了起來,然而他的面容還是依舊冷厲,搖頭道:“靈祭祭司…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等能決定的人到了再說。”林夕不再多說,直接閉上了眼睛。

……

“什麼,他要軍方和祭司殿承認他的靈祭祭司身份?”

“靈祭祭司,他竟然要這…他的胃口也實在太大了!”

“……”

回到議事營帳中的田墨石聽著部下數名高階將領的怒叱,臉上卻是浮現出了一絲莫名的苦笑。

的確,靈祭祭司是一個極高,極為有用的身份。

光明的象徵,指引信仰的精神領袖…很多時候甚至光憑這個身份便可洗刷質疑,便可贏得信任和崇敬。

然而只是靈祭祭司的身份,沒有在祭司殿中任職,也只是一個虛銜,本身沒有強大的權力,只是能說明他是一個擁有真正榮光的好人。

而縱覽林夕的履歷,田墨石的心中也不得不承認,林夕的確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光明者。

……

一份焦尾級的最新軍情彙報從羊尖田軍部發出。

很快,這份軍情中的內容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帝國的四面八方蔓延,出現在了許多人的手中。

“想不到他連凰火笑的追殺都應付了過去。”

狄愁飛慢慢的將手中的羊皮小卷丟入了前方的小火爐中,看著他身前鬚髮潔白的老道冷聲說道。

他的整個上半身全部包紮著厚厚的繃帶,使得他的身體都甚至不能隨意扭動,因為臉色過分蒼白的關係,他兩片薄薄的嘴唇看上去就更像是兩柄透明的小劍。

“他竟然還得到了一頭戰力驚人的三尾黑狐貓,能夠殺死裂金黑鷲…便說明即便是國士級的修行者,他現在也有能力對付。靈祭祭司的身份,對於一般人而言用處不大,但對於他和我這樣的人而言,意義卻截然不同,在將來甚至能夠成為一呼百應的旗幟。所以不管如何,都絶對不能讓他擁有靈祭祭司的身份。”

清瘦、鬚髮潔白的老道聽到狄愁飛這句低沉而冷寒的話語,卻是淡然的搖了搖頭,“你錯了,這次我們必須全力支持他獲得靈祭祭司的身份。”

狄愁飛薄薄的嘴唇抿了起來,沉默片刻,道:“為什麼。”

“因為他活著回來,便意味著你要殺他的事情已經注定被青鸞學院知曉。”

老道自嘲般輕聲道:“青鸞學院出了名的睚眥必報,失去的東西一定會自己拿回來…你應該明白這種潛在的規則,我們仙一學院要想平息一些青鸞學院的怒火,便只有贖罪一般,全力支持他獲得靈祭祭司的身份。否則他們說不定會直接設法將你殺死。”

“而且這還不夠,即便他們青鸞學院肯定是全力支持的,即便再加上我們仙一學院的全力支持,但像他這樣原本連祭司都不算的人,想要直接成為靈祭祭司,此次一定是要經過祭司殿在這邊數位大人以及軍方的庭議的,我至少可以肯定有不少人會持堅決反對的態度。所以他未必就能獲得承認,成為靈祭祭司。”老道看著狄愁飛,平靜的說道:“我們會把你貶去黑水澤礦洞,在骯髒的暗無天日的礦道中鎮守兩年…你面對林夕已經敗了一次,而且是在對方的修為遠不如你的情況下你敗了,你心中對他已經有了一些陰影,今後若是再敗,你會輸得更悽慘…而且他戰力大為增長,若是萬一又擁有了靈祭祭司的身份,無形中和你將來之爭他又大進了一步…唯有對你做出這樣的懲罰,才能讓青鸞學院不直接對你動手…我希望你在這兩年之中,會得到些感悟,修為會有些突破,這樣你將來才有翻本勝出的可能。”

狄愁飛的臉色驟然變得更白,他輕輕的發出了一聲悶哼,胸口好不容易接好的一些碎骨又似乎因為他體內的氣息震動,而錯動了些位置。

……

“靈祭祭司?他居然還得到了一隻三尾黑狐貓?”高亞楠看著自己父親用最快的手段傳遞到自己手中的消息,徹底的怔住。她當然是最瞭解林夕性情的人…但是靈祭祭司,這和止戈系的林夕,似乎距離也太遠了些。

…...

因為對柳子羽的刻意栽培,再加上柳家的最重要謀士之一的蘇仲文一直在柳子羽的身邊做著老師,所以柳家傳遞到柳子羽手中的消息也是極快。

“靈祭祭司?他竟然有可能會成為靈祭祭司了?”看到來自於龍蛇邊軍的這則消息,柳子羽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

“你和他相距太遠,即便再怎麼想對付他,以我們柳家的能力,現在不足以對他造成什麼威脅。”看著柳子羽劇烈的反應,蘇仲文卻是反而笑了笑,“所以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你只能和他比誰往上走得更快…你父親也不會無視你的急切。所幸你最近來做得都不錯,和那些商行的關係也都處理得令人滿意,所以他已經決定將柳家一部分的財力交到你的手中,讓你處理,你可以試著開始做你自己的事業。”

“先生,你說的這是真的?”柳子羽呆了呆,旋即狂喜,忍不住攥住了蘇仲文的雙手。

“只要你不去管一些無謂的事情,將全部心力放在你的事情上,想必你會做得更好,你父親也會越加的仰仗你。”蘇仲文傲然的看著喜形於色的柳子羽,道:“能夠影響一方命脈的商行,作用甚至在數支鐵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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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十二章 表決

許家是因許箴言父親許天望的個人修為和冷酷而興盛,而柳家是因為內政和財富而開始在雲秦暫露頭角。

這一日,因為開始正式接掌柳家的一部分財力,知道自己終於算是真正登上帝國大舞台的柳子羽在走向某個商號總會的路上,顯得分外的志得意滿,他放佛看見有一艘新的無比巨大的商船扯開了風帆,開始駛向遠方。而且他放佛看到,這艘商船變得越來越為龐大。

因為分外的志得意滿,所以對於他一直假想中的最大敵手林夕有可能成為靈祭祭司的極度不快,都被他的這股情緒所沖淡了。

這一日,中州皇城真龍山上的無疆行宮內,坐在金色軟榻上的雲秦皇帝長孫錦瑟接到了一捲來自雲秦南邊敵國大莽的密函。

在這個四面透空,地面用各色玉石鋪就的雲秦版圖如無邊無際延伸出去的空曠大殿之中,雲秦皇帝長孫錦瑟看完了這卷密函,然後他原本平靜稍冷的面目變得異常的盛怒。

“啪!”

他的手中閃耀起了一個巨大的雷團,手中密函全部化成了黑色的飛灰。

“將學生賜名湛台淺唐…收為弟子…意在接掌皇位…成帝王者,上天之賜,天命所定…竟隨便指定一人接替皇位…視天子血脈如無物,竟敢如此藐視天子威嚴,如此棄天道人倫於不顧!”

雲秦天子震怒,一聲聲控制不住的厲吼聲碾壓天地,整個四面透空的大殿變成了金黃色,無數條耀眼的雷光從真龍山巔朝著四方天空瀉下,如無數金黃色的巨鞭抽打著天地,一時真龍山周圍的侍從、官員全部蜷伏於地,渾身秫秫發抖,連平時顯得高貴的頭顱也根本不敢抬起。

他們並不知道天下最為尊貴的雲秦皇帝的震怒來自雲秦都無法插手,無法管轄的大莽。

對於雲秦來說,那依舊還是人家家門中的事情,按理來說,即便那道邊觀蝦悟道的李苦再殺得血流成河,也和雲秦沒有任何關係…然而皇帝無法容忍有人如此藐視皇權,也正是因為無法插手,他才會越加的震怒,這種震怒才會讓他也暫時拋開了其它的一些小事。

……

在雲秦,代表著光明在世間的傳播者的祭司分為宮廷祭司和苦行祭司。

宮廷祭司在禮司都有任職,負責平日各種祭司、儀式,苦行祭司在民間和軍中行走,傳播教義,傳播那些值得稱頌的光明的人物和事蹟,傳播一些因惡性而獲得惡報的人和事蹟,讓人建立光明的信仰,讓人知道敬畏上天。

苦行祭司中,有少部分在禮司有任職,監管一些具體事務,大多數祭司卻只是擁有祭司的身份,享有一定的供奉,只傳播光明,而不掛具體的銜職,他們的善行和事蹟,所受的尊敬,便是他們仰仗的力量。

祭司想要在禮司,在朝堂之中擁有一席之地,必須得到朝堂的任命,但能否成為祭司,卻是和朝堂無關,只要得到祭司殿的認可。

這點對於林夕來說很容易理解,就像他熟悉的世界,和尚想要做官,當然要得到朝廷的批准,但想要做和尚,自然只要得到寺廟和主持的認可。

身穿淺白色祭司袍的明嶔快步的繞行在一個個營帳之間。

雲秦的祭司長袍相對應著各種含義,紫紅色長袍代表的是戰爭祭司,只綉有刀劍兵刃花紋的代表只是隨軍祭司,而除了刀兵花紋之外,還修有荊棘或是其它花紋的圖案的,便代表在禮司有官銜,而且都是修行者,擁有比一般軍士強大的戰力。

灰色祭司袍代表著的是鎮魂祭司,淡金色長袍代表著的是靈祭祭司。

而林夕印象中的白色祭司袍,代表著的只是普通祭司學徒的身份。

明嶔便是一名通過了祭司教義考核不久的祭司學徒,接下來,他便要用時間,用自己的言行,用自己的靈魂來證明自己的光明,成為真正的祭司。

今日他只是接到消息,所有這龍蛇中軍中的祭司趕去議事帳集合,他不知道到底是有什麼事發生,但是遠遠的看到兩排身穿青狼重鎧的重鎧團軍士圍守在大帳外圍,森冷而威嚴,他的心中就分外的戰戰兢兢,尤其看到一名身穿大紅色祭司長袍的老者先於自己走到那大帳前,由兩名重鎧軍士掀開厚重的大帳帳簾走入進去時,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

在白色、紫紅色、灰色和淡金色的祭司長袍之上,還有兩種顏色,大紅色和金黃色。

大紅色代表著的是監管所有祭司,擁有任免權的大祭司。

金黃色代表著的是終身侍奉光明,享有和大祭司同等權力,但終身不可被質疑,可以被罷免官職,但終身不能罷免祭司之位的終身大祭司。

明嶔誠惶誠恐的通過兩排重鎧軍士,通過掀開一角的厚簾走入了議事帳中,只是用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他就已大致清楚這裡面聚集的是何等身份的大人物,對於他而言,和這裡面坐著的一些人見面都是平時遙不可及的奢望。

除去角落的數名和他一樣身穿淺白色祭司袍的祭司學徒和數名身穿紫紅色祭司袍的戰爭祭司之外,這個地上鋪著紅色絨毛大毯的大帳內已經聚集了四名身穿灰色祭司長袍和兩名身穿淡金色長袍的靈祭祭司,然而這些人依然無法排得進最裡面一個圈子。

最裡面的一個圈子裡面已經坐了四名身穿大紅色祭司長袍的大祭司。

一個是渾身潔淨但老得不成樣子,牙齒都已經掉光的老朽,一個是一名持紅色寶石杖的散發男子,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但是歲月在他臉上卻是看不見痕跡,他的年齡似乎也成了謎題。

一個是一名沒有佩戴任何配飾的樸素婦人,一個是身上好像在不停發著白光的中年魁梧男子。

四名令明嶔都不敢正面仰視的紅袍大祭司都保持著沉默。

明嶔感到了微微的眩暈,有這樣的四名大祭司在場,卻還沒有絲毫進行議題的跡象,還在靜默中等待…難道說,還有更為重要的人物沒有到來?

驀的,大帳帳簾被掀開。

一抹光亮亮起,異常刺眼。

明嶔不由自主的伸手擋在自己的額前。

一名超越紅袍大祭司的大人物登場,身上金黃色的祭司長袍遠比龍蛇山脈和大荒澤之中的正午陽光還要明亮。

身穿著代表終身大祭司的金黃色長袍走進來的是一名高大但瘦弱的威嚴老人,這一刻明嶔和其餘的祭司學徒、戰爭祭司都甚至對這名金袍大祭司的面目沒有任何的感觀,因為充斥他們視線的除了這名大祭司身上的長袍之外,還有這名大祭司頭上金黃色的長髮。

這是宇化家的人…一生都會用最嚴苛的教條來約束自己的宇化家的人。

外圍兩個圈子所有的祭司全部垂下了頭顱,無比崇敬的迎接著這名渾身散發著金黃色光芒的大人物。

“願榮光與我們每個人同在。”

金袍大祭司出聲,整個大帳內充滿金色的光亮,“開始吧。”

“羊尖田山巡牧軍巡牧尉林夕,青鸞學院一年止戈系學生,獲得一頭三尾黑狐貓。”

“我無法同意他成為靈祭祭司。”牙齒都已經掉光的蒼老紅袍大祭司出聲,聲音莫名的宏大,如有神靈在雲端轟鳴。

“我同意他成為靈祭祭司。”四名紅袍大祭司中唯一的婦人平淡的出聲,大帳內的轟鳴驟然消失,如被輕風吹散。

只是兩位大人物出聲,明嶔和其餘所有祭司便都已經不約而同的渾身沁出了些冷汗,知道今日的議事只是祭司殿大人物之間的表決,他們只是心驚一名青鸞學院的一年學生,竟然得到一頭厄運之獸…而且因為這事,竟然需要牽動這些大人物的表決。

“我不同意他成為靈祭祭司。”身上好像不停在發著白光的中年魁梧男子搖頭。

最後一名手持紅寶石權杖的散發男子出聲:“我同意他成為靈祭祭司。”

所有這些大人物只是闡述自己的表決意見,根本不做任何的原因解釋說明。

兩名同意,兩名不同意,先前表示同意的蒼老紅袍大祭司和身上散發白光的中年魁梧男子都轉過了頭顱,不能相信的端詳著最後這名出聲的手持紅寶石短杖的散發男子。

在他們看來,那名容家的婦人肯定會投贊成的一票,因為先前就已經傳出風聲,作為可以坐在重重帷幕之後議政,九元老之一的容家已經看中了林夕,會有所栽培,但在他們看來,仙一學院的這名紅袍大祭司肯定會站在他們的一邊,但這事實卻是偏偏和他們的預想截然相反。

二比二,所有人的目光距離在了渾身散發著金黃色光芒的金袍大祭司身上。

“我同意他成為靈祭祭司。”

實則並不響亮但卻顯得分外宏大的聲音在帳內響起。

於是表決瞬間有了結果。

其餘所有的祭司全部俯身,“我們同意他成為靈祭祭司。”

“他可以得到祭司長袍,並在長袍上綉上三尾黑狐貓的標記。”

宏大的聲音漸斂,渾身散發金黃色光芒的金袍大祭司離開。

四名紅袍大祭司不發一言,互相看了一眼,也無聲的轉身離開,大帳內的光線瞬間變得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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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十三章 他是真正的榮光

“讓他成為靈祭祭司?讓這樣一個連祭司都不是的人成為靈祭祭司?黑狐貓是厄運之獸,會給我們帶來厄運和不幸,誰都聽到我說了…現在允許他擁有靈祭祭司的身份,這相當於否定一名靈祭祭司本身!”

一間掛滿了各種祭司教義和代表著光明的人物和事蹟的圖卡的帳內,許舒城情緒失控的大叫了起來:“這完全淪為了交易,祭司殿這麼做,完全違背了祭司教義。”

“沒有人否定一名靈祭祭司。”

一名身材和男子一樣高大,面孔狹長的中年灰袍女祭司冷淡的低垂著頭,微憎的說道。

許舒城莫名的一滯,直視著這名灰袍女祭司,寒聲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灰袍女祭司道:“有靈侍的才叫靈祭祭司,在你重新擁有妖獸夥伴之前,否定你…並不算否定一名真正的靈祭祭司!”

“你竟然敢對我說這樣的話!”許舒城眼睛微眯,冷笑道:“你別忘記,你只不過是一名鎮魂祭司。”

“祭司殿的這份文書只不過是通告,讓你們所有人知道,祭司殿認可林夕的靈祭祭司身份,從此祭司殿下多了一名靈祭祭司,但有些祭司殿的文書不需要你們所有人知曉。”灰袍女祭司依舊低垂著頭,冷冷的說道:“我已被提名晉陞紅袍大祭司,若是接下來三年我沒有做出任何有污光明之事,我便能正式升任紅袍大祭司。”

“什麼!”

許舒城的臉色驟然變得雪白,這大帳內其餘七名祭司也是悚然一驚,眼中充斥震驚光芒。

然而灰袍女祭司給他們的震驚還未停止。

她抬起了一直垂著的頭,許舒城看到她的雙瞳之中在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這名面容嚴肅,面孔下場的高大女祭司的瞳孔和普通的雲秦人一樣是黑色的,但是她的黑色瞳孔之中,都在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許舒城說不出的驚懼,霎時不由自主的往後恐慌的退了幾步。

“你完全沒有覺悟…而且我不妨再次提醒你一點,林夕的靈祭祭司身份是祭司殿杜大祭司、鐘大祭司、江大祭司、容大祭司四位大人和宇化靈毓大祭司共同決議,他的靈祭祭司身份無人再可質疑。質疑者,便是質疑這些大人,質疑祭司殿的黑暗異端。作為一名曾經的靈祭祭司,我希望你重拾靈祭祭司的身份,而不要墮落成為這樣的黑暗異端。”

灰袍女祭司面無表情的看著許舒城說道。

因為她的雙眼散發著淡淡的白光,顯得莫名的威嚴如海,許舒城再次後退數步,渾身冷汗淋漓,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灰袍女祭司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出了這個營帳,如若無人的在營地中繞行,走入了林夕所在的營帳。

“我叫皇普殊,是代表祭司殿前來的,祭司殿已經認定了你的靈祭祭司身份。”

看著盤坐在帳中,剛剛睜開眼睛的林夕,這名灰袍女祭司沒有任何的寒暄,開門見山。

她看到林夕第一時間微微的嘆息,拍了拍他身旁的三尾黑狐貓。

…..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的林夕打量著這名不速之客。

他看到這名女祭司高大豐滿,但臉孔狹長,面相反而像一名英武的男子,全然不能和美麗聯繫在一起,皇普殊的名字也全然沒有些女子名字的秀氣,他也看到了這名女祭司眼中閃著的淡淡白光,他忍不住微微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要昭示光明,並不用渾身都冒著光的…”

皇普殊聽出了林夕言語中的些微嘲諷之意和更深的意思,但她卻沒有動怒,只是平靜的在林夕的對面坐了下來,道:“即便是光明普照的地方也有遮住的陰影,當然並非每個祭司都肯定光明,但那些不光明的,注定會隨著時間而消失在祭司殿中。你要明白,若不是你的過往的確閃耀著真正的榮光,否則不管你今日擁有對帝國而言多重要的秘密,也不可能讓你成為靈祭祭司。你能夠成為靈祭祭司,不是因為其它,而是你本身光明,你又何必質疑和嘲諷光明。另外,你雖然已經是真正的靈祭祭司,但你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因為你甚至不知道,我眼中的這種光明,是祭司殿的一些獨特修行之法,你對祭司殿本身都沒有任何的瞭解。”

林夕摸了一下吉祥的腦袋,從他在之前世界的所知,任何像祭司殿這種代表光明的神權組織,到最後不是變成大量的神棍聚集地,便是徹底淪為皇權的傀儡,他對這世間至高的皇權都沒有任何的敬意,就像那名大莽皇帝要做的從未有人敢做的,在這世間絶大多數人看來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在他的眼中也是十分稀鬆平常,最多也是吃驚這樣的世上還能出現堯、舜這樣的人物,至於那些生來就自認皇帝為天,對於有人可以讓他們挺直腰桿不用天生卑賤磕頭的人還要咆哮大逆不道的人,才是真正的可笑。對於祭司殿這種存在,他心中當然也沒有什麼敬畏,不過他自然也不會多找些麻煩,和皇普殊多說些她根本不能接受的廢話,對於修行之事的興趣,他遠勝其它。所以接下來他擺出了受教的謙虛神態,看著皇普殊發出淡淡白光的雙瞳,問道:“按你的意思,祭司殿有一些獨有的修行之法?”

皇普殊看著林夕,點了點頭:“在沒有雲秦帝國之前,便有青鸞學院,同樣,在沒有雲秦帝國之前,這方天地之間便已經有了祭司的存在,已經有祭司在宣揚光明,雖然無法和青鸞學院這樣專研修行的修行聖地相比,但祭司殿也會有一些獨有的修行之法。能夠被提名成為紅袍大祭司的祭司,便會開始得到一些修行之法的傳授。”

“也就是說唯有祭司殿的位置極高的人物,才有可能獲得這些修行之法的傳承,看來這些修行之法也十分強大。”林夕讚歎了一句。這次他的讚歎是真心的,因為見過了池小夜和煉獄山聖師之後,他就越加對這個世上有無數不可知之地,不可知的強者和強大修行之法有了更深的感悟。

“你已經是靈祭祭司,只要你對自己和光明不再懷疑,將來你肯定有機會修習祭司殿的秘法。”皇普殊看著林夕,也是同樣真心的說道。

“那名穴蠻女修行者已經死了,死在天龍軍統領的追殺之下,天龍軍統領是大莽潛隱。”林夕點了點頭,用安可依的讀書般語氣說道:“我想設法將那名女修行者帶回來,沒有成功,但從她的身上,我知道了穴蠻如何使巨蜥行於地下,以及如何擁有巨蜥騎乘的秘密。”

“你面臨通敵的指控。”皇普殊沒有急著聽巨蜥騎乘的事,而是看著林夕,嚴肅而認真的道:“你敢用祭司之名,保證你沒有通敵?”

“當然,我們從未到尾都是敵人,我敢以任何東西立誓。”林夕想都沒想就肯定回答,回答得十分坦蕩…因為他和池小夜之間從未說過雙方是朋友的話,即便在離開之時,他和池小夜、火王還鄭重的說到,再加時依舊是敵人。

雲秦和穴蠻的敵對關係不改變,他和池小夜和火王之間的關係,便不可能改變。

在林夕說這句話的時候,皇普殊散發著淡淡白光的眼瞳緊緊的盯著林夕的眼瞳。這名被特別傳授有祭司殿某種秘術的高大灰袍女祭司沒有從林夕的眼中看到她不想看到的黑暗,於是她在心中鬆了一口氣,她一貫嚴厲肅冷的面容也瞬時變得柔和了一些。

她拍了拍手。

這座營帳的帳簾被再次掀開,一名帶著紙筆的祭司學徒快步走了進來,對著皇普殊和林夕躬身行禮,然後敬畏的坐於下首。

“慢慢說吧。”皇普殊看著林夕,輕聲的說道。

“好。”林夕點了點頭,慢慢的開始說起了他的故事…自然是經過他這些時日仔細思索之後,已經稍微改編過的故事。

他並不知道仙一學院因為生怕青鸞學院的報復而在戰功上都徹底選擇了緘默,全力支持他獲得靈祭祭司的身份,並將如日中天的狄愁飛都謫貶去了黑水澤鎮守礦洞,和深邃的地下礦洞以及無數骯髒的死囚相伴。他想著這個故事裡必須有狄愁飛和凰火笑,且對方應該發現了煉獄山聖師和火王的存在,而且又有那名手持巨斧的雲秦將領,雖然那名雲秦將領是青鸞學院的師兄,但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已經說出些什麼,所以他的這個故事只是將他和池小夜的關係說成了他挾持著池小夜逃避追殺迷失了方位,紅衫女琴師和學院的黑袍守夜者他只是保密著說什麼都不知道,其餘的一切便是沒有完全真實,沒有加什麼修改。

他也不知道,一些牽涉太大的戰功和事情,軍部也會徹底派人核查,所以無形之中,他這沒有什麼修改,反而又幫了他一個大忙。

……

“你是發現了有異樣的蹤跡,便獨自一人進入了閃電蟒的洞穴搜查,然後發現了這名穴蠻女修行者,從而發現了她控制巨甲蟲之法?”

“煉獄山聖師…你們竟然殺死了一名煉獄山聖師!”

“你面對凰火笑的圍殺,跳入泥湖決堤的洪峰之中逃遁…又利用磁地將凰火笑射成重傷!”

林夕略作改編,真正經歷過的而事情在林夕自己看來已不怎麼驚心動魄,但是落在灰袍女祭司和這名祭司學徒的耳中,卻是無異於一個個的驚雷。

為了追擊敵蹤,竟敢獨自進入閃電蟒的洞穴,這是何等的勇氣!

殺死了一名煉獄山聖師,這是何等的功績!

發現凰火笑是大莽修行者,最終逃脫…又從昏迷著的女穴蠻修行者口中設法套出了巨蜥騎乘的秘密,並從趕來接應的巨蜥騎乘之中奪得一頭巨蜥騎乘逃遁回來,這又是何等的勇氣和戰功!

兩名祭司震撼了。

羊尖田山軍部震撼了。

數支由最精鋭的軍士和修行者以及作為監督的祭司組成的部隊出了營地,朝著林夕所說的這些地方趕去進行查實。

很快,一個個查實準確的消息傳了回來。

那處閃電蟒的洞穴之中,的確是穴蠻巨甲蟲的培育之地。

地下的確有巨甲蟲沖行的通道痕跡…的確有強大修行者的劇戰之地…接著,那名煉獄山聖師的屍體也按林夕所說的具體方位和特徵被打撈了出來…接著是泥湖,是大磁澤…一個個驗證無誤的消息傳來,真個羊尖田山軍部轟動了,整個龍蛇軍方也轟動了。

這些事蹟,不可遏制的在崇尚勇武和真正榮光的邊軍軍人之中口口相傳的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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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十四章 神威大將軍

東港鎮魚市外的一側江岸邊,停著一艘漁船。

許笙坐在船頭上,在遠處魚市上隱約傳來的爭論價錢聲中,他一動不動的看著面前的江面。

林夕在離開東港鎮時,便已經將自己對於修行的道理以及如何成為一名修行者的理解全部告訴了許笙。

許笙堅信林夕說的是對的,但他要修行,要成為一名修行者,要克服的障礙卻是極多。

因為他只是一名普通魚市商販的兒子。

他自從會走路起就在魚市之中和各種活魚、鹹魚、臘魚為伍,他的身上永遠散發著洗濯不去的魚腥味。

一名魚販子的兒子,爛魚堆裡的人,不好好賣魚,居然學人修行…這種念頭本身便很難克服,在離開魚市開始試著修行時,許笙都甚至怕被人知道自己在修行,都忍不住的會因自己正在做著的事情而羞愧。

但是他咬牙堅持了下來。

他的進境並不算順利,但他想明白了人生的意義。

即便究其一生,將這條息子江沿岸所有的魚市商舖全部吃下了,也只不過是一個更大的魚販子。

他明白,自己從未選擇過自己的人生,而現在,他開始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人生。

從一開始的羞愧、不習慣,到堅定,到“我要成為一名修行者”這樣心中的呼聲越來越高,以至於充斥了他的全身。

對於他而言,要進入自己之前從未體會過的極度專心,以至忘卻所有的冥想修行狀態很難。

因為體內有了魂力種子之後,便可以通過仔細感知魂力種子的方法來集中精神,然而對於他這種沒有跨入修行者行列的人而言,最難的便是感知魂力種子的這第一步。

許笙試了無數種方法,最後他在這處江岸邊的水下看到了一株小小的微紅色水草,就像水下的一小簇火焰。

這是洛神草。

每年春天,息子江江岸邊會有許多這樣的水草生出,使得有些地段的江岸邊的江水都紅彤彤一片,比火還艷。

到對岸桃花開過,雨季一過,這種水草卻是又自然枯萎,等到來年春才會再瘋狂生長。此時已是盛夏過後,這一株洛神草卻不知為何還留了下來,還微紅的生長著。

許笙不知體內的魂力種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於是他就想像,魂力種子,也應該就是想這株洛神花一樣,如在體內跳動的一簇火焰吧。

他每日便隔著淺淺的江水,專心致志的看著這株洛神草,等到忘卻周圍一切事情之後,便閉上眼睛,想像這株洛神花如火焰一般在體內生長,變化成自己還未感知得到的魂力種子。

今日,他和往常一樣,看著這株水中的洛神草,看得忘卻了周身一切的事情。

那魚市上的一切呼喊聲、爭論價錢聲,以及周圍的水聲,風聲,全部在他耳中徹底平寂了下來。

驀的,他的心中震顫了一下,莫名的有一絲的哀傷。

因為他感覺到,這株屬於異類的洛神草,已經開始枯萎,雖然色澤和飄蕩的莖葉看上去還和平時沒有太大差別,但已經和這株草相伴了許多天的他還是感覺出來,這株草的生命已經開始流逝,已經開始枯萎。

然而就在此時,他陡然感覺到,自己的腦海之中,有一條微亮的光華在生長出來。

這條微亮的光華是淡淡的黃色,並非是洛神草的紅色,然而在他此刻的意識之中,卻是流淌著,化成這株洛神草一樣的形狀。

許笙閉上了眼睛,兩條淚光不由遏制的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

他感覺得更為清楚了,這條亮光並非是生長出來,是已經在他的體內形成,只是被他一點點感知,一點點的展露在他的眼前。

這條亮光,在他的丹田之中翻滾,有一絲絲的暖意,升騰起來。

這一日,江岸邊這株洛神草枯萎了,而這名自幼在魚市中生長的黝黑青年,感知到了魂力種子,正式的跨入了修行者的行列。
……

“將軍,除了林夕最後是否殺死了那**蠻女修行者存疑之外,其餘一切都和林夕的描述十分吻合。”

一處置著一個巨大沙盤的營帳之中,一名身體頎長,身穿普通黑布衣,卻是面戴有黑旗標誌的黑色金屬絲面罩的將領,對著一名鬚髮皆白的將領彙報導。

這名鬚髮皆白的將領年紀已經很大,連眼神都是分外的蒼老和睿智,但面上卻是連一絲皺紋都沒有,神色更是如同二十餘歲的年輕軍官一樣桀驁冷傲,依舊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寒刀。

此時他眉頭微挑,應道:“雲秦律法便需按證據,既是沒有證據,又承認了他靈祭祭司的身份,便不能將他往黑暗的路子上逼,便該給予他應得的榮光。”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卻分外的有威嚴,有力,充滿金戈氣息,如同空氣中都有刀光劍影在砍殺著。

面戴黑色金屬絲面罩的將領頷首,又道:“聽聞聖上對他的觀感不佳,江家和工司周家都有暗中出力,所以他在軍中一開始才會遭遇些不公正的安排。”

“皇帝不喜歡,我卻喜歡,哪怕軍部不喜歡,我龍蛇邊軍卻是需要這樣的將領。”

鬚髮皆白的將領一聲冷笑:“江家還別去說他,工司周家,同樣姓周,卻差不多只能給周首輔提鞋。”

“皇帝這些年盡做些白痴的事情,放任南宮蒼月,原本也是想挾制青鸞學院在西邊的勢力,沒想到卻又根本壓制不住南宮蒼月。對於青鸞學院就好好的尊敬著,好好的仰仗著,好好的讓這些人為帝國出力就可以了。去壓一名青鸞學院的天選學生,壓一名風行者…真是可笑至極!”

只是這兩句話,這名鬚髮皆白的將領便已充分表達了對工司周家的極其不屑,甚至對軍部態度的無視,以及直接說皇帝白痴!

這樣的話語,換了別人,即便是對自己的心腹部下說,那心腹部下肯定也會覺得此人太過囂張跋扈,太過瘋狂,恐怕都不敢再跟此種瘋狂之人。

然而此刻這名鬚髮皆白的將領說出這樣的話,他下首面帶黑色面罩的部下卻是連絲毫的驚詫和意外都沒有。

因為這名鬚髮皆白的將領是龍蛇邊軍的總統帥,擁有黑旗軍的神威大將軍顧雲靜。

整個雲秦無論是聲望還是簇擁的實力唯一可以和南宮蒼月並肩的軍方人物。

“給他一枚無畏級的勛章,誰要是拖拖拉拉,便讓他們享受和狄愁飛一樣的待遇。”這名鬚髮皆白的神威大將軍在自己的忠實部下面前說出了些大逆不道的話之後,依舊覺得不過癮,冷哼了一聲,“反正遭受此敗,穴蠻在冬之前也不可能有大動作了,完全可以好好鞭撻一下這些不聽話之人。”

……

林夕的帳簾被從外掀開了。

兩名軍士托著盛滿了新鮮食物的銅盤走入了營帳,將食物放下之後,便滿臉羞愧的對著林夕跪下,身體和頭匍匐觸地,對林夕行雲秦最重的大禮,“林大人,請原諒我們。”

“你們這是做什麼?”

林夕不能理解的看著這兩名平時幫他們送餐的伙軍,怔怔的問道。

吉祥也是睜著眼睛,不知道這兩個人要做什麼。

“我們平日對大人在背後多有非議…卻不知大人遭受了許多不公,卻不知大人如此出生入死。光是為了保全部下的性命,獨自一人衝入穴蠻大隊,這種勇武之事,整個邊軍便沒有多少人能做到…怪不得大人您會成為靈祭祭司。”

“我等竟然非議大人你這樣的人物,真是羞慚…幾無臉見大人。”

林夕反應過來,猶自有些發怔:“我的這些事情都傳開了?”

“先前巡牧軍所說我們還都不信…現在我們知道,巡牧軍的那些戰績早已被記錄下來,還有軍部已經證實了大人您說的話。”兩名軍士依舊羞愧得不敢抬頭,渾身大汗。對於邊軍而言最尊敬的便是勇武,而且對於普通邊軍軍士而言,能夠身先士卒,為了部下不惜性命的將領,便更是值得尊敬。這個時候林夕還不知道,他已經無形之中在這邊軍中有了很大的威信,有了許多將他當成偶像來崇拜的軍士。對於這些普通軍士而言,煉獄山聖師的鎧甲反而是比較遙遠的事情,而率領數十名軍士在南星坡抵擋穴蠻大隊,甚至殺死巨蜥騎乘都沒有讓自己的部下死去一名,這便是驚人的光輝。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林夕嘀咕了一句,陡然想到什麼,卻又緊張了起來,“你們沒有在送給我們的食物之中,加些特別的作料…不乾淨的東西吧?”

“這怎麼會。”兩名軍士一愣,旋即馬上搖頭。

“只是背後罵了我些話,那又有什麼打緊?”林夕頓時鬆了一口氣,笑了笑,道:“時間會證明一切…弄清楚了不就好了,覺得說了我些壞話過意不去,再幫我說些好話不就好了,還要這麼道歉,要我原諒不原諒做甚麼,快起來吧。”

兩名軍士起身,看著林夕親和的笑容,頓時又忍不住互望了一眼,只在心中想著,這林大人真是不凡人物,真是榮辱不驚。

……

就在此時,有一支深入大荒澤最遠的隷屬於羊尖田軍部的軍隊拖著疲憊的身影也終於接近了秋吉澤的聚集地,也就在此時,一名身穿黑袍,身材瘦削高大的獨目箭師,出現在了秋吉澤哨崗的視線之中,如孤獨的鷹鷲,朝著秋吉澤營地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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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十五章 你們本來都是小孩子

青鸞學院的真正強者一般都很少在世間走動,尤其出現在尋常軍士眼中的概率,比那些祭司殿的紅袍大祭司還要小。

但因為一代代青鸞學院強者在雲秦大地上留下了太多可歌可泣的事蹟,因為有張院長的榮光,所以青鸞學院講師和教授的獨特黑袍卻是分外的深入人心,再加上青鸞學院強者獨有的超脫於塵世間的桀驁不馴的氣質,在第一眼看清這名獨目箭師身上的黑袍時,那些手持黃銅鷹眼的哨崗便第一時間肅然起敬,接著看到獨目箭師身背著和人一樣高大的龐大巨弓,他們便深深震撼、敬畏。

接到前方崗哨用哨箭傳遞迴報的一名將領知道來者是一名身負巨弓的黑袍獨眼講師時,臉色便在震驚的蒼白和激越的紅色之中不斷變幻,他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更上階的將領彙報,接著羊尖田軍部所有的高階將領全部震動,田墨石等人全部出營等候。

聖師降臨,凡夫俗子如何能心安。

尤其來者並不是普通的聖師,而是青鸞學院的聖師,來世最為強大的箭手。

軍方可以在一般的修行者面前保持絶對的驕傲,然而來者並不是普通的修行者。

若是在軍方強者云集的龍蛇中軍,若是神威大將軍顧雲靜,或許能夠依舊在這樣的修行者面前保持驕傲,依舊可以說出用軍隊碾壓修行者的話語,然而田墨石不是顧雲靜,羊尖田山方面最高的將領,也不過是三品的官員,縱使傾盡這全軍之力,田墨石也沒有任何把握可以留下或是殺死這樣的一名聖師。

所以田墨石唯有出營等著,心中不安的迎接這名聖師的到來。

如孤鷲般的佟韋來到了營前。

“我來見林夕。”

對著所有前來迎接的羊尖田軍部高階官員,佟韋只是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然後沒有人有多餘的廢話,田墨石一行人親自將佟韋帶到了林夕的營帳前。

佟韋掀開帳簾,進入了林夕的營帳,沒有任何一人敢跟著進入,就連原本把守這個營帳的數名軍士都在田墨石的示意下離開。

“老師!”

在佟韋走入的瞬間,原本閉著眼睛的林夕睜開了眼睛,然後他便驚喜的叫了出來。

佟韋頷首,示意林夕不用和平時一樣行禮。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夕身旁的吉祥身上。

吉祥也看著佟韋,不知為什麼,它感覺佟韋很可怕,感覺佟韋身上的黑袍似乎要充斥這個空間,讓它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佟韋突然伸出了一根手指。

林夕瞬間張開了嘴,卻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因為這一瞬間,佟韋手指上湧出的磅礡氣息就將他身前的空氣都壓成了實質。

一條肉眼可見的昏黃色氣流從佟韋的指尖衝出,湧向吉祥。

“咿…呀!”

吉祥渾身的黑毛都一下炸開了,它挺著渾圓的肚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口中噴出了一個白色的氣團,和這條昏黃色氣流撞在了一起。

“噗!”

白色氣團被昏黃色氣流衝散,但佟韋的手指卻是縮回,這股昏黃色氣流也瞬間消失。

林夕身前火盆中的火熄滅了,上面行軍鍋中的熱湯瞬間凍結,隨著喀喀喀的輕微聲音,一圈圈的白霜以白色氣團爆開點為中心,在地上蔓延,整個營帳的地面,一直蔓延到帳頂,全部飛快的爬滿了厚厚一層冰霜,就連林夕的身上也都滿是白色。

吉祥驚恐的縮進林夕懷裡。

它感覺到了對面這人不可抗衡,即便它再怎麼用盡全力,對面這人還是可以輕易將它殺死。

“它很強,的確比起一般的黑狐貓要強出許多。”佟韋和平時一樣冷酷嚴肅的臉上,卻是出現了真正讚歎和感慨的神色。

“不用害怕,老師只是試試你。”在佟韋收手的瞬間,林夕已經明白了佟韋是在做什麼,此刻他馬上伸手撓了撓吉祥的腦袋,飛快的說道。

吉祥也馬上明白了,它心中的害怕和敵意也頓時消失,只是第一時間還是非常不滿的“咿”的叫了一聲,但叫了一聲之後,它卻是又馬上想到對方實在太厲害,它便頓時又有些心虛,又“咿”的叫了一聲,這一聲便是輕了很多。

佟韋坐了下來,看著林夕,“雲秦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三尾黑狐貓,也從未出現過能夠擁有黑狐貓的修行者,想不到你身為止戈系的學生竟然做到了…你真是很為止戈系長臉。”

林夕看著面前這名在青鸞學院最為熟悉的老師,想到他的強大,想到平時自己對他的言語也並不十分尊敬,想到自己有些時候還故意不停的問些問題引得他無可奈何的板臉,林夕就也有些苦了臉,道:“學生知道老師很強,但也沒想到老師你這樣強。”

佟韋不置可否的看了林夕一眼,“你已經突破到大魂師修為,比我料想中的要快許多,徐生沫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肯相信。”

林夕笑了起來,只是同時覺得大腦有些遲鈍,但他也馬上反應過來,並非是因為見過真正聖師階對抗之後,對於聖師階的力量有了最直觀認知之後的自然壓力,而是因為自己太久沒有見到學院的老師,又經歷了太多的事,有太多的問題要問。

於是他緩了緩神,決定先不去考慮哪些是要急著問的,而是先想到什麼便先說什麼:“老師…吉祥現在的實力到底能對付什麼樣的修行者?”

“吉祥?”

佟韋皺了皺眉頭,馬上反應過來吉祥便是林夕這只三尾黑狐貓的名字,他也沒有什麼廢話,和平時一般冷冷的看著林夕,道:“這個問題本身有些愚蠢,就如有些不懂得戰鬥的高階修行者會被低階修行者殺死一樣,你和它能殺死什麼級別的修行者,全看你們如何戰鬥。但我明白你的意思,它現在凝聚的魂力和寒氣力量,大致已經相當於超過中階國士,但還距離高階國士略差一些的水準。”

“老師您總是太過嚴謹。”林夕聽到熟悉的“這個問題有些愚蠢”,不由得又笑了起來,“老師的意思我也明白…但也總是有限度,像老師你這種聖師階的修行者,只用一個手指頭便能殺死我們,我們再怎麼會戰鬥,總也不可能殺得死老師你這樣的修行者。”

佟韋垂下了眼瞼,“理論上是可行的…以你現在的修為,配上合適的魂兵弓箭,聖師不用魂力的話,你已經能夠穿透其血肉。”

林夕吃了一驚:“您的意思是,在聖師魂力將盡耗盡,無法用魂力瀰漫全身之時,有合適的弓箭,我有機會射殺?”

佟韋抬頭看了林夕一眼:“國士之上,魂力對於身體的改造便不明顯,尤其大國師和聖師在身體上已經幾乎沒有了區別,有區別的只是魂力的力量。煉獄山和千魔窟是極其注重身體本身的修行之地,但即便是他們有著別地沒有的秘法,他們的修行者身體比起一般修行者要更加強壯,但不管何種秘法,身體的強壯程度也總會到一定的極限,修行者的身體和世上許多煉製魂兵的鋼鐵晶石比起來還是十分羸弱。正因為修行者的身體羸弱,無法無休無止的戰鬥,所以這個世上才沒有絶對無敵的修行者,所以軍方才一直有軍隊可以碾壓修行者的信心。”

“只是這也只是理論。”微微一頓之後,佟韋接著說道:“一般而言,沒有極限情形出現,聖師階的修行者絶對不會等到自己的魂力耗光,在魂力有可能出現耗盡的情況之前,他們便會選擇逃離,或者選擇玉石俱焚。”

林夕蹙緊了眉頭,回味著佟韋的話:“原來到了大國師以上,修行者的身體就已經到了極限…”

“所以能夠發揮出魂兵威力的大魂師,便是修行者的一道最明顯分水嶺。”佟韋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一貫的森冷卻是無形中少了許多,他獨眼中的神色卻是變得複雜起來:“你又有了這樣的一隻妖獸,成為靈祭祭司,從今以後…你終於有了一些學院可以仰仗的力量。”

一瞬間林夕滿心肅然。

他想到了夏副院長和他的談話,想到了跟著自己的那名籠在黑袍之中的女生,想到了出現在沐沉允府邸的那名暗祭司,想到了這次跟著自己的佟韋。

他知道除了這些他看得見的東西之外,夏副院長和青鸞學院在自己的身上還傾注了不知道多少關注和心血…而且恐怕甚至遠遠超出了佟韋的所知。在來這龍蛇山脈之前,他就已經想明白,夏副院長絶大多數時候都似乎將他徹底和青鸞學院割裂開,讓他獨自去思考和應對所有事情,只是為了教會他什麼是真正的修行,以及讓他的修行進境提升得更快。

夏副院長和學院一些人充滿睿智的眼睛,恐怕一直都在關注著他的每一步成長,而且也在不斷的應對各方勢力,不斷的做出最有利於他的規劃。

“這次煉獄山聖師,是個意外…但所幸你終究渡過去了。”佟韋默然的看著林夕,又說了一句。

他的語氣依舊和平時一樣的冰冷,但林夕從這名平時似乎總是充滿嚴厲和對他的不滿的黑袍講師眼中卻是看到了深深的歉然和愧疚。

林夕的心中本身已經充滿了感動,此刻再見到佟韋眼中的神色,他忍不住鼻子微酸,胸中卻是又充滿了溫暖。

就像一個家,在一開始對於家中的孩子,總會不計較的付出…而這個家也期待著將來能依靠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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