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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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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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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22 15:09: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龍墟九族

一飛衝天,金甲閃耀,龍威天成。不再是法力幻象,不再是從前的青龍模樣,而是一條真正的金甲長龍。

    林一的《升龍訣》之飛龍訣,終至小成之境。他化身真龍本體,猛然衝向了那所謂的九龍鎖天大陣。其騰空之際,氣貫長虹;搖頭擺尾,威震八荒。半空之中,風雷轟響。

    那襲來的九條巨龍,轟然崩潰。數十修士,無不動容,一個個驚慌後退。

    「鏘——」

    又一聲龍吟乍起,狂猛的威勢隨之瞬間瀰漫峽谷。紛亂之中,風雲變色,唯有那金甲長龍在騰挪巡弋、睥睨天地。

    與此同時,龍潭雲霧沸騰,之上的龍鼎突然發出一聲激越且悠長的鼎鳴。隨之剎那,兩耳的鼎口間驟然迸出一線血光直上天穹。原本一脈相承,或許神魂有約。長龍驀然回首,大口猛吞。不下數十滴的龍血,倏然入腹。

    「鏘——」

    不過少頃,再一聲龍吟驚天動地。恰如天地的號角在奏響,又似混沌初分時的一聲驚啼。龍墟峽谷、乃至廣袤百萬里的山山水水,頓然籠罩在天威之下。其所在的萬千生靈,無不神魂懾服而心生惶恐。而那巨大的龍身金芒閃爍,霍然化作八、九十,乃至近百丈,威勢隨之大漲,儼然已是王者降臨,神龍在天!

    一陣歡愉的顫抖中,龍鼎慢慢平靜下來。

    龍潭,依然是霧氣氤氳。

    蒼季面如土色,離地數十丈空懸而立,上下不得而神色惴惴。

    四方的遠近站著一個個龍族中人,皆抬頭凝望。那萬丈之上,金甲神龍足踏八方,俯瞰眾生。其無上的威勢,令人仰止而心生膜拜。

    炎烈心緒跌宕,神色變幻。他暗暗一咬牙,舉手揚聲說道:「我炎烈部族,拜請尊者……」見其如此,赤夏權衡兩難,只得跟著出聲說道:「赤夏部族,誠願奉林一為尊……」餘下的人隨風就勢,一一敬禮。不過,九族長老,唯獨少了一位……

    半空之中,百丈神龍緩緩淡去,現出了林一的身影。再次意外吞下了數十滴龍血,並沒有像當年那般爆體而亡,也沒有修為猛漲。而其仙君中期的境界,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提升至後期的圓滿。龍血餘威被他壓在體內,日後或有用處。今日此時,不得不面對龍墟九族……

    林一恢復了本來的模樣,灰衫遮體,神色從容。而他濃眉星眸之間,軒昂氣宇渾若天成。舉手抬足之際,多了幾分隱約的至尊強者風範。

    「哼!你等不是要強行索回龍血與令牌嗎?再者說了,我可不是什麼尊者,更不想將九族收為附庸……」

    林一慢慢落下身形,話語冷嘲,神色譏誚。他對炎烈等人的恭敬視若未見,衝著蒼季說道:「交出你的化龍之術……」

    蒼季的心頭一苦,暗忖道,這人的輕重緩急倒是分得清楚。而形勢比人強,奈何?他臉色變換著,不得已拿出一塊玉簡扔了過去。

    「林尊……」

    赤夏與炎烈等人欲言又止,神情尷尬。之前,曾患得患失而左右不定。而如今恭恭敬敬地口奉尊者,人家根本不予理會,也沒將龍墟九族放在眼裡。

    林一將玉簡拿在手中,稍加端詳,轉而落在的龍潭邊,看向百丈外的眾人,淡淡說道:「爾等前倨後恭,反覆無常。尤為更甚著,還對我圍而攻之,試問……」他背起雙手,不怒自威,又道:「天下有我這般受人要挾的尊者嗎?由此可見,當年的龍族遭人算計而致使覆滅,一點兒都不冤枉……」

    赤夏與炎烈等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以對。呆在一旁的蒼季卻暗暗不忿道:「哼!得了便宜賣乖,無恥!若是換作蒼某人,必將虛懷若谷,招賢納士,重整九族,一振往日雄風,又豈會如此的不堪!」

    林一打量著身旁的龍潭與高懸的龍鼎,接著說道:「此外,那戈衣身為九族長老,竟然在龍血之中嵌入禁制,所欲為何?莫非你等串通一氣,假以龍尊之名,以便行傀儡之實?」他眼光掠過四周,轉而看向遠方,話語一沉,叱道:「若真如此,其心歹毒,其心可誅……」

    蒼季心頭一亂,臉色更加難看。自己前後吞下的兩滴龍血,皆拜戈衣長老所賜,卻察覺不到體內有何異常。倘若那林一所言無誤,戈衣長老的一番恩情與真實的用意可想而知……

    赤夏的手掌心裡,兀自握著那個裝有龍血的玉瓶。見林一神色冷峻,他忽感不妙,忙道:「戈衣長老何在?」

    一旁的炎烈答道:「適才混亂之際,戈衣趁機離去,你豈會有所不知……」

    赤夏的眼光裡閃過一絲埋怨,接著頓足說道:「哎呀!我的心思皆在林尊的身上,無暇顧及其他……」對方渾然不曉,藉機說道:「戈衣禍亂傳承,以下犯上,理當登門問罪……」

    「正合我意!」

    赤夏重重點了點頭,才要揮臂疾呼,遠處突然飛來一道人影,大喊道:「戈衣長老攜族離開龍墟,族人不從,已死傷無數……」

    炎烈兩眼一瞪,怒道:「那廝竟敢忤逆叛族,該死……」他往前一步,卻停轉下來,不無用意地看向林一,沉聲說道:「林尊,請決斷……」赤夏與在場的眾人已是義憤填膺,已有人離地飛起。忽聞身後動靜,一個個去勢一頓。或許,從今往後的九族,將不再群龍無首。

    龍墟所在的巨大峽谷,蔥鬱蒼翠,視野開闊,令人心境舒暢!林一從遠處收回眼光,帶著些許玩味的神色看向眾人,說道:「你等先行一步,我與巴甘隨後就到……」他看向人群中的一中年漢子,對方舉手稱是。

    「得令!」炎烈大吼一聲,火燒火燎般地急遁而去。餘下眾人這回不忘衝著林一施禮作別,之後才一個個騰空飛向遠方。

    轉眼之間,峽谷之中,安靜如初的龍潭、龍鼎之外,只剩下了林一、蒼季與巴甘。那龍鼎猶然威勢莫名,令人不敢稍有覬覦之心。

    「巴甘兄弟,多謝您當年指引之恩!」

    林一已然收起了凌人的氣勢,面帶正色,給那不遠處等候的中年漢子躬身一禮。

    巴甘微愕,閃避躲開,舉手說道:「機緣天定,我亦不過盡一分人事罷了,豈敢當林尊大禮!而彼此尊卑有別,不可亂了分寸!」其言語謹慎,舉止得體,甚是沉穩練達且從容自若。

    林一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道:「山有高低,連綿一體。所處有別,不妨你我成為兄弟!」巴甘已是金仙后期的修為,論年歲、論資歷,稱之為長輩亦是理所當然。而時過境遷,境況迥異,已不可同日而語。好在他生性灑脫無羈,只管看得順眼了,天涯之內皆兄弟!正如當年的一班江湖交情,以及後來的木天遠與林江仙等等……

    巴甘的臉上露出微笑,很是寬慰地長舒一口氣,說道:「如林尊所願,無人處便以兄弟相稱呼……」

    「呵呵!誠然如是!」林一微微一笑,離地而起,隨和又道:「依我看來,九族對龍尊期待已久,卻又頗為忌憚!其間必有緣由,巴甘兄弟可否如實講來……」

    巴甘心中會意,跟隨飛起。他雖有謙辭,卻明白林一的由來與自己頗有淵源。無論怎樣,兩人的糾葛都已是密不可分。好在對方知情重義,令其暗呼僥倖。

    「我等雖以尊者相稱、相敬、相待,而你在修至洞天境之前,尚不算真正的龍尊!不過,九族至尊,唯你一人而已,只待祭祀禮儀過後,便有無上權柄……」巴甘與林一併肩而行,將九族的來歷與諸多禁忌一一分說道:「……遠古那時,神龍先祖來此擇善而居。所在凡人部族將其供為神靈,並屢獲賞賜且得以修煉化龍之法,漸漸衍生出九族……」

    蒼季從萬眾矚目的未來龍尊,變成了此時的無人問津,再又身陷兩層禁制且吉凶難測,真可謂大起大落而鬱鬱難消。一金仙修為的真龍,成了那人的僕從,徒呼奈何!他暗暗長嘆一聲,默默跟在兩人的身後往前飛去。而對方說話竟然改作傳音,想聽些什麼都不能夠……

    「……所謂的九族,不過是九龍先祖的附庸、奴僕般的存在。典籍有載,遠古動盪,龍族遭人圍攻。九族先祖疲於應戰,無暇顧及族人。而九族仙凡混雜,大多修為低劣,又怎經得起那一場狂風怒雨,以至於橫屍百萬,血流成河,只有寥寥不多的強者得以苟活,唉……」話到此處,巴甘長嘆了一聲。

    又是化龍之法?林一若有所思,說道:「九族遭此大難,唯恐日後重蹈覆轍。故而,難免對所供奉的神龍又驚又畏……」

    巴甘點點頭,接著說道:「實不相瞞,九族困守龍墟已無數萬年之久,也曾想過走出這片天地,卻又怕再臨覆頂之災。而族群日漸沒落,人心惶惶,無不想著神龍再世,以便重現當年的輝煌。當炎烈長老在紫薇仙境遇見你時,當機立斷……」他斟酌了下,又道:「不過,炎烈長老與赤夏長老等人,行事沉穩有餘……」

    聞言,林一似有不解。

    巴甘笑了笑,說道:「幾位長老擔憂你年輕氣盛而獨斷專行,棄九族不顧,再招禍端,便坐視戈衣長老從中作祟,試圖對你加以牽制,這才有了後來的種種……」他看向林一,抹了一把小鬍子,由衷讚道:「卻不料你有所察覺,反其道而行之,處事老辣且不失穩妥,一舉懾服九族,呵呵……」

    林一嘴角微翹,舉手示意了下。對方的這一番話,誠意十足,非體己之人說不出口。同時,心頭的一些疑惑隨之豁然開朗。

    巴甘忙擺手說道:「既為兄弟,無須客套。你若有恙,我在龍墟再無立足之地!」

    林一併未加以承諾,隨聲問道:「那戈衣舉止怪異,且心狠手辣。如此樣人,你等可有說法?」

    巴甘抬手一指:「十萬里之外,便是戈衣部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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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23 15:02: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曲直難辨

   這是一個群峰環繞的山谷,樹木參天,澗溪潺潺,滿目蒼鬱而生機盎然。

    在山谷的一隅,凸起的山坳之上,有草棚竹屋、籬笆庭院,還有一個個人影在驚惶四望。距山坳的不遠處,是數千丈的高山峭壁。其間古松翠煙,洞府空懸,景象奇特且氣象不凡。

    不過,如此一處避世隱修的好所在,竟是血腥濃重,殺機肆虐。在山坳之上,聚集著數百凡俗、或是修為尋常的男女老幼。而半空之中,另有一、兩百人各成陣勢,彼此間劍拔弩張。

    「哼!諸位緣何阻擋?我自離去,關你等何干?」

    一方的為首者,正是戈衣。他刀刻般的面容上罩著層寒霜,兩眼中神色陰冷。其後簇擁著五、六十位族人,多為煉虛合體的修士,並有十餘位仙人菁英,卻一個個忐忑不安。

    另外一方的百多人,乃是以九族長老為首的龍墟高手。其中的赤夏看了眼下方的血腥場面,皺著眉頭說道:「戈衣長老,我九族人丁單薄且一脈同源。如此大肆殺伐,豈不令人痛心?還請罷手,有話好商量,切勿再釀大錯……」

    「我乃族中長老,自有生殺權柄。族人忤逆犯上,難道不能加以管制嗎?」戈衣對赤夏的相勸毫不領情,轉而叱問道:「何為大錯?將九族命脈交予一個來歷不明之人,才是天大的過錯!你等既然執迷不悟,又何妨我另尋生路?」

    赤夏依舊耐心勸說道:「林尊乃神龍再世,毋庸置疑!而我觀他眉清目朗,傲骨天成,絕非薄情寡義之輩。適逢九族振興之際,我等何不放下芥蒂,共襄盛舉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戈衣張口打斷赤夏,轉向在場的眾人揚聲說道:「從遊歷中獲悉,界內外修士眾多卻低俗不堪,依然佔據廣袤星域並稱霸一方。萬年以降,我龍墟日趨沒落,猶然困守一隅而不思進取。不事征伐,不得天下。不經殺戮,不得開疆拓土,古來如此……」他話語聲高亢,幾近嘶吼道:「與其將龍族存亡繫於外人之手,不妨走出去、闖出去、殺出去……」其神色有些猙獰,極力攛掇道:「界外仙域最強的高手,不過仙君初期的修為。我等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攫取天下。龍族興盛在望,諸位更待何時……」

    這一番蠱惑的話語,使得在場的不少人心神一振。龍墟竟然如此的的強大,又何必蝸居一地呢?或者走出去,天地將更為的廣闊!

    幾位長老並非毫無見識,其中的炎烈不耐煩地喝道:「戈衣!你要離開龍墟當然可以,卻不得帶走一個族人!」

    戈衣喘了幾口粗氣,強硬地哼道:「哼!炎烈,你以為你是誰?你還管不到我的頭上……」他看向眾人,喊道:「但有志同道合者,且隨我另闢家園。不然,還請讓出道來,以免撕破臉皮……」

    赤夏自知勸說無益,無奈地搖搖頭。炎烈卻寸步不讓,揮手招呼眾人擺開陣勢。雙方一觸即發,九族混戰將起。

    恰於此時,有人凌空喝道:「禍亂九族,論罪當誅!今日你走不得……」

    忽聞動靜,天上地下皆在回首觀望。遠處奔來兩人,分別是巴甘與蒼季。而出聲者,卻不見蹤影。

    戈衣正與眾人爭執不下,沒來由地神色微變。他似有顧忌,衝著身後的十餘位族人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走……」話音才落,其心頭一寒,揮拳砸向前方。數百丈之外,赤夏與炎烈等人以為對方發難,忙一個個退後防備。

    「喀喇——」

    半空之中,一聲撕裂的巨響突如其來。戈衣才將施展法力,已被四周凌亂的虛空盡數吞噬。這似曾相識的情形乍然重現,他霎時明白過來,無暇多想,急忙急遁而去。誰料動身之際,法力受阻,九道怪異的法力在毫無徵兆之下倏然而至,令其猝不及防。隨之又一聲叱喝:「天地借法,為我降妖,困——」

    「可惡——」

    戈衣暗啐一口,便要全力以赴。不想周身猛然一緊,竟是被禁錮四肢,已然是無從掙扎。與此同時,一道灰袍身影霍然閃現,傲然說道:「林某之《升龍訣》,已至八層境界,可飛天入地神鬼難尋,可掌控五行禁錮神通。只要你的修為不強出我一頭,便難逃懲處!」

    來者並非旁人,乃林一的龍尊。他所提及的飛龍訣之強大,倒是實情。

    《飛龍訣》有九段口訣,分別為靈龍訣、鍛龍訣、斗龍訣、魔龍訣、解龍訣、隱龍訣、破龍訣、飛龍訣、升龍訣。又分別為鍛造靈力、強筋煉體、激發鬥志、凝練煞氣、破除天地禁制、隱跡藏形、破碎虛空、掌控五行、真龍在天。

    之前,林一的《升龍訣》已修至第七段的破龍訣。龍潭沉睡四百餘年,再加上連吞龍血,他的修為一路飆升。而《升龍訣》也隨之水漲船高,終於抵達升龍訣小成之境。雖說藉此掌控五行為時尚早,或是誇大其詞,而毀壞對方所祭出的神通卻極為奏效。諸般法術皆源自五行,成之破之自有玄妙莫測。

    而《降妖術》來自衡天的伏龍門,同樣是遠古法門。歷經數百年的苦心揣摩,已成為了偷襲暗算的一大利器。

    故而,林一隱去身形潛至近前,根本無人察覺。猝然出手偷襲,更是他自幼嫻熟的招數。戈衣與其修為相當,冷不防吃個暗虧,合該倒霉!

    不過,戈衣被一招制住,還是令天上地下的眾人大吃一驚。那可是龍族成名已久的仙君後期的高手,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林一現身之際,左手虛抓,已將戈衣困在身前。對方滿目驚愕,失聲道:「你……你要殺我不成?尚未拜祭先祖,你並非我龍族至尊,焉敢放肆……」

    林一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轉而四顧。

    戈衣部族的十餘人蠢蠢欲動,其他的人均在詫然觀望。

    此時,炎烈趁機分說道:「此乃林尊,我神龍傳人!今日詔示九族……」林一的強橫,他是見怪不怪。對方當年便已威震紫薇仙境,如今修為迥異,左右全無敵手,一舉拿下戈衣尚屬情理之中,並不叫人有所意外。

    「炎烈長老所言屬實……」赤夏肯定地附和一句,算是坐定了林一的身份,卻又不忘提醒道:「林尊!兄弟睨牆,不過家醜。還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將今日之事,當作了一場尋常的爭執。而有此一說,戈衣部族的修士暫且安穩下來。

    林一沖著赤夏等人微微一笑,轉向身前的戈衣,下巴一抬,說道:「我是否成為龍族至尊,殺不殺你,皆由我不由你……」彼此近在咫尺,對方法力受制,兩眼中閃動著一抹恐慌。他接著又道:「我且問你,這般急著離去,是何緣故?」

    「我此前早已講明,你該有所知曉,何必再問……」戈衣佯作鎮定。一旦這個年輕人出了龍潭,定會危及自家的安危。對此,他早有猜測。而一切來得太快,竟然無從招架,著實令其始料不及。只可惜那個蒼季爛泥扶不上牆,又或是時運不濟……

    林一嘴角冷冷翹起,說道:「你將蒼季玩弄於股掌之間,又試圖將我牽連其中,見事不可為,行跡敗漏,轉而引起內訌以便趁機出走……」他眉梢一挑,問道:「你身為部族長老,卻利慾熏心且膽大妄為,儼然要將九族置於死地,不能不讓我有所好奇……」

    「你一派胡言,我怎會禍害九族……」戈衣好似很憤怒,禁不住出聲辯駁。

    林一神色如舊,不緊不慢地又問:「你一心扶持蒼季,可知曉他真實的來歷?」

    「豈會不知曉?他乃神鮫化龍,只須再經龍潭淬煉,便可成就神龍之身!而加以龍血禁制,不外乎謹慎之意……」戈衣倒是理直氣壯。

    林一心頭微愕,眼光掠向四周。赤夏與炎烈等人並無異樣,好像戈衣所說的一切理所當然。而遠處的蒼季卻神色躲閃,似有心虛的模樣。

    「呵呵……」林一忽而咧嘴自嘲苦笑。老龍當年的遭遇,以及龍族覆滅的秘辛,難道這些龍墟九族的後人真的一無所知?少頃,他突然伸出右手抓向戈衣。對方面呈怒意,任其將一隻乾坤戒子奪去,卻不甘地吼道:「如此強取豪奪,大肆羞辱,豈有此理!你哪裡是什麼神龍傳人,分明包藏禍心剷除異己……」

    不知是物傷其類,還是為戈衣的悲情而動,赤夏與炎烈等人的臉色有些尷尬。林一出手的藉口,乃是懲治禍亂九族之罪。而此時此刻,孰是孰非,竟是讓人有些曲直難辨。

    林一手上猛然用力,乾坤戒子上的禁制崩潰殆盡。

    戈衣微微哼了一聲,眼光中恨意更濃。那乾坤戒子上有他的神識印記,被人強行破除的滋味不好受。

    林一戒子在手,稍加留意,神色微微一動。他手掌一翻,多出一個玉瓶與一枚玉簡來。玉瓶上有三個小字,躲不過遠近眾人的雙眼。

    不過瞬間,只聽有人驚道:「『升龍丹』?戈衣長老,你竟藏有失傳已久的『升龍丹』……」又有人恍然道:「若非欲圖不軌,為何要私藏逆天丹藥?戈衣小人……」

    戈衣臉色驟變,慌忙辯解道:「不……那只是無意偶得的一隻丹瓶,其中並無丹藥……」

    「無意偶得?」林一舉起手中的玉簡,問道:「這又作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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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24 14:17: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人性使然

    戈衣看著林一手中的玉簡,眼光愈發陰沉,卻依然強辯道:「幾句丹訣而已……」

    「丹訣而已?」林一反問了一句,舉著手中的玉簡,衝著遠處的赤夏等人示意道:「一枚玉簡之中,不僅有『升龍丹』的丹方,還有『梵天丹』的體悟手札與煉製法門……」而其話到此處,不由一頓,微微皺起了眉頭。事關龍族毀滅的真相呼之慾出,而九族卻無人為此有所質疑。好像他說的一切,與龍族毫不相干。

    林一沖著數百丈外問道:「赤夏、炎烈長老,你等可曾聽說過了『梵天丹』?」

    炎烈答道:「梵天丹有何用處,無人知曉。不過,升龍丹乃龍族聖藥,丹方及煉製法門早已失傳。戈衣隨身攜有此物,卻對我等隱瞞至今,顯然是居心叵測……」

    赤夏稍顯興奮,跟著說道:「那升龍丹的丹方,對我龍族至關緊要啊!」

    其他人點頭附和,守在不遠處的蒼季似有躲閃……

    林一的眼光掠過四周,轉而落在身前。

    戈衣的神色深處閃過一絲僥倖,竟是再次強硬說道:「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偶有私心,人性使然。且將丹方與九族共享便是,又何必妄動干戈……」他話音未落,十餘個忠心耿耿的族人叫道:「戈衣長老並無大過,還請放人……」

    幾位九族的長老息事寧人地附和道:「林尊,不若就此作罷,戈衣長老罪不及死……」

    罪不及死?林一眉梢聳動,念頭急轉。

    九州后土仙境的梵天峽,梵天丹,子桑聖人,龍墟,戈衣,升龍丹的丹方,以及蒼季的出現,無不指向龍族覆滅的秘辛。而現如今,疑雲漸消,除了自己答應老龍並對當年的舊事耿耿於懷之外,再無他人去追究根源。放了戈衣?一旦放了他,再難掌控。且他應該早有察覺,這才急著離去。而眾目睽睽之下,已然沒了重懲的藉口……

    林一突然又道:「蒼季!給我過來……」對方不明其意,低著頭匆匆近前。他帶著難以捉摸的口吻,悠然又道:「神魂受禁,有我可解。而龍血受禁,怕是無法可解!」

    言罷,林一猛地將全無掙扎之力的戈衣拋了過去。在場的眾人對他的舉動始料不及,卻又不明所以,一個個神色詫然……

    蒼季身形一頓,倏然抬頭,心頭一陣大跳。人影飛來的剎那,他從某人的眼光中看到一抹不容抗拒的寒意,不由得為之神魂悸動,揮手劈下一道銀光。

    「砰——」

    一聲悶響之中,血肉飛濺。戈衣尚不及發出一聲叫喊,已然化作了一道亡魂。他知道林一在投鼠忌器之下,絕對不敢殺自己。除非對方不顧至尊之位,否則必將與九族為敵。可他沒想到蒼季會對自己下手,那可是曾許諾收下的一個徒弟……

    殺了一位仙君前輩、一位未來的師父,竟是如此的輕而易舉,蒼季頓然愣在當場。對付無法可解的禁制的唯一終極手段,就是殺了那施禁之人。而戈衣尚是九族長老,自己已成為了眾矢之的……

    與此瞬間,四周響起一陣咆哮聲——

    「你敢殺了戈衣長老,大膽……」

    「殺人償命,將他拿下……」

    「……」

    咆哮聲幾近震耳欲聾,兇猛的殺機從天上地下洶洶而來。蒼季凸著雙眼,滿臉驚慌,嚇得急忙躲在林一的身後,惶惶道:「林……林尊,救我……」若是落在戈衣部族的手裡,只怕眨眼間就會被撕成碎片。而餘下的龍族長老,皆神色不善。

    「稍安勿躁!」

    林一舌綻春雷,陡然咋喝。與之剎那,其周身光芒閃動,霍然化作金袍金發的模樣,赫赫龍威沛然而出。前有諸位長老的昭示,後有迥然有別的懾人氣勢,頓時使得四下里為之一靜。山坳之上,還有婦孺抬頭仰止,心魂難抑,禁不住跪地叩拜……

    赤夏與炎烈等人神色凝重,緘默不語。林尊是蓄意翦除異己,還是要殺人立威?戈衣好歹是位龍墟的老人,仙君的高手,便這麼稀里糊塗死去,難免叫人唏噓不已。九族的長老就這麼幾位,雖有間隙,可還尚不至於你死我活。龍墟貌似強大,禁不起如此折騰……

    林一將四周的情形看個清楚,猛然轉身,清冷叱道:「蒼季,我不過讓你與戈衣長老對質,你卻藉機殺人滅口,是何道理?」

    蒼季只覺得心頭一沉,眼前一黑,後退兩步,吶吶道:「這……」他一時語結,面皮抽搐,幾欲仰天怒吼。非不如此,而不得宣洩滿腔的憋屈與苦水。我只是一把刀,一把被人驅使的刀啊!殺誰不殺誰,由得我說了算嗎?而此時若是道明真相,誰會相信?不過,下一個死的必是蒼某人……

    赤夏與炎烈以及其他幾位長老換了眼神,遲疑了下,出聲說道:「蒼季!林尊所言不差,你與戈衣關係匪淺,定然知曉他的所作所為與陰謀詭計,還不將一切從實招來……」

    炎烈冷哼一聲,說道:「自身難保,還敢殺人滅口,不知所謂……」

    蒼季神色惶惶,再次抬眼看向林一。對方周身上下金光閃爍,煞是神武不凡,尤其那睥睨狂傲的氣度,好似天地盡在掌握之中。而他卻又驚又恐,急得後脊背的冷汗都要流了下來。生死在此一刻!其心頭一橫,衝前拱拱手,竭力從容地說道:「實不相瞞,戈衣長老早已包藏禍心……」

    見林一嘴角微翹而神色不明,蒼季忙轉向眾人接著說道:「戈衣長老曾暗地裡說過,其先師生前曾受神鮫大恩。故而,其師徒皆以鮫龍族人自居。他對在下格外青睞,或有此因……」

    戈衣部族的族人略顯無措。闔族供奉真龍,怎會變成了神鮫?

    龍族眾人均是一怔,各自竊竊私語。

    赤夏微微錯愕,拈鬚沉吟道:「戈衣長老的師父乃遠古仙人,早已道隕多年。原來他這一脈,並非我九族嫡系,實在是聳人聽聞……」他看向一旁的炎烈,對方搖了搖頭說道:「自那一場浩劫過後,我九族所剩無幾,難免為人所趁。只不過,那蒼季雖語出驚人,卻難辨真偽……」

    林一瞥了一眼蒼季,緩緩收起龍尊的威勢,相貌神態如常,背手悠然看山。

    蒼季急急緩了口氣,說道:「戈衣長老命我承繼龍族至尊之位,卻又在龍血之中嵌入禁制,不外乎是要假我之手獨霸龍族……而神龍一族自有祖靈庇佑,豈可擅自取代,他之所作所為,用意歹毒也……」

    「哼!真若如此,戈衣死不足惜!」

    林一忽而回首,衝著蒼季不容置疑地說道:「你所說的一切尚待證實,若有謬誤,我斷然饒你不得……」他不理對方,看向赤夏等人又道:「且將此處收斂撫卹一番,諸般事宜稍後計較不遲……」其又轉向那戈衣手下的那些高手,接著說道:「戈衣長老是非過錯,他日自有公論。爾等既往不咎,是去是留,還須當機立斷。要知道族群和睦,關乎九族長遠!誰敢再內訌生亂,罪不可赦!」

    一番話行云流水,有理有據且恩威並至,不僅將一位九族長老之死輕輕揭過,順勢迫使蒼季投誠順服,又藉機威懾戈衣部族與在場的眾人,林一可謂一舉多得。他抬手舉足間,儼然以龍族至尊自居,全無絲毫的違和與突兀,竟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九族的長老互換著眼色,各自漸漸放下心來。事已至此,還能怎樣?換作他人,也未必能處置的如此妥當。而林一的話裡話外,並無輕慢懈怠之意。九族有了這麼一位智勇雙全的強者,倒不失為一樁幸事!

    戈衣的親信迫於林一的威勢,並期待著日後的說法,不得不收起了忤逆之心。人死事消,這日子總還得接著過下去。只要其他的部族不侮不棄,此處依然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不然,又能奔往何方呢……

    ……

    山谷之中,景色如舊。血腥尚在,殺機已去。

    巴甘在幾位長老的吩咐下,帶著一些人料理善後事宜。餘下人等,各自返回。

    林一緩緩落在了山坳之上,走到了幾間草屋的門前。九族剩下的八位長老隨其而至,四下里的族人紛紛見禮迴避。蒼季不敢遠離,只得懷揣忐忑跟後綴行。

    一位皓首老者迎上前來,隨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十餘歲的孩子。老者有著元嬰的境界,滿臉的滄桑。兩個孩子的年歲不大,已然有著練氣的修為,只是臉上還帶著淺淺的淚痕。

    「見過諸位長老,見過這位……」

    老者躬身行禮,神態恭謙。而他看向林一卻神色畏懼,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

    炎烈手扶濃須,沉聲道:「此前已有昭示,乃林尊到此……」

    老者的腰身又低了幾分,說道:「啊……見過聖尊!」

    「哪裡有什麼聖尊……」林一擺擺手,說道:「不必拘禮,一聲長輩的稱呼足矣!」他看向老者身後,問道:「兩小兒緣何悲傷?」兩個孩子頭也不敢抬,嚇得撲通跪在地上。

    老者忙分說道:「這是我的兩個幼孫,其爹娘方才雙雙罹難,唉……」許是悲從心來,他禁不住嘆道:「龍墟雖好,奈何功法丹藥奇缺,致使修煉不易,再加上人丁稀薄,不怪戈衣長老窮極生變。無奈他妄動殺戮,害苦了我等……」

    「放肆!」

    炎烈不等老者將話說完,突發一聲冷叱,轉而看向別處,不以為然地說道:「而等根骨低劣,豈能怨天尤人?如今的九族之中,仙人高手便有兩、三百之數……」

    老者渾身一哆嗦,卻見林一神色溫和並嘴角含笑,不由壯起膽子說道:「九族若想壯大,在於承繼有續,絕不能僅僅指望著有數的前輩高人……」

    炎烈瞪眼怒叱道:「大膽!」

    赤夏見林一神色莫名,在一旁出手阻攔道:「這小輩並非妄言!非根骨奇佳者,難有大成就。而功法與丹藥,同樣至關緊要。現如今,我九族之中,修為高低相差甚遠,豈非正是你我憂慮所在……」

    林一大袖輕拂,已然將老者與跪在地上的兩個孩子托起。祖孫三人尚在驚愕,他轉向赤夏與炎烈等人,說道:「列位長老,可否將龍墟的功法拿來我看?」

    九族功法,乃不傳之秘。林一雖然身份不同,可還是令人頗為顧忌。

    赤夏微愕,說道:「林尊已然境界通玄,如此這般,不知又是何意……」

    炎烈扶須沉吟著,說道:「此事非同尋常,不妨來日再說……」

    其他幾位長老,均神色謹慎。

    林一眉頭輕皺,竟是攤開手掌,淡淡說道:「林某隻說一遍,將族中的功法典籍盡數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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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25 13:33: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化龍之法

  龍墟峽谷,龍潭的百丈之外,站著一群人。其中有林一,還有龍族餘下的八位長老,以及獨自躲在一旁的蒼季。

    戈衣部族之變過後,一行人重返此處。原因無他,只為林一索要龍族的功法典籍之故。赤夏等人並未拒絕,卻另有說法。

    赤夏衝著那高懸著的龍鼎拱了拱手,這才轉向林一,正色說道:「唯有拜祭先祖神靈,方能成為我九族之主。如此過後,莫說功法典籍,縱然是九族的生死命脈,亦全由林尊一手掌控。如何……?」他往旁邊閃開一步,面前是一方三尺三高、九尺長的石台。上面擺放著一尊古樸的三足石鼎,明黃閃動,與百丈外的龍鼎遙遙相對。

    龍潭四周擺放著一圈石台,儼如祭祀的所在。林一對此早有猜測,見到赤夏的舉動之後,並未感到意外,只將眼光看向那尊小巧的石鼎。

    赤夏拿出的這尊石鼎,有一尺左右的大小,與百丈外高懸的龍鼎一模一樣,色澤明黃而古樸渾重,透著異樣的詭異。依著他所說的龍族規矩,林一要將精血滴入鼎中獻祭,才能執掌權柄,並最終成就至尊之位。而這一滴精血,是真的供奉先祖,還是留作其他用途,不得而知……

    林一默默打量著大小兩尊石鼎,並未急著祭拜,而是臉色有些陰沉。有關龍族的秘辛,只有他一個人知曉。而此時若是直言相告,全無用處,反倒會陷入無窮無盡的揪扯之中。九族的長老們,在乎的只是自家的前途。至於曾經的恩恩怨怨,沒誰會放在心上。或許,那一切太過遙遠,倒不如牢牢抓住一個能帶來光明的龍尊來得實在。

    默然片刻,林一腳下踱了一步,轉過身來,竟是衝著近旁的炎烈拱手一禮。其不理對方詫異,自顧說道:「多謝炎烈長老在紫薇仙境中的出手相救,林某銘記在心……」他抬手拿出一枚玉簡,又道:「此乃來自遠古的無上功法,《升龍訣》。其九段法訣,修至大成之境,自可掌控天地而飛龍在天,且將之相贈,權作林某相擾數百年來的答謝之意……」

    聞得此言,在場的各位長老盡皆動容。

    炎烈退後一步,雙手接過玉簡,詫然道:「《升龍訣》?難道是龍族失傳已久的《升龍訣》?林尊,您這是要……」

    赤夏驚道:「林尊,您竟然身懷遠古功法……」

    「林尊?哼!你等口稱尊者,卻全無敬意,並屢屢相欺,真當林某人在乎什麼至尊之位嗎?」林一神色沉靜,淡淡說道:「有此《升龍訣》,再加以『升龍丹』之丹方與煉製法門,足以讓龍墟逐步走出困境……」其手上又多出一物,正是來自戈衣的那枚玉簡。

    眾人無不尷尬,卻又難掩振奮。遠古的功法與遠古的仙丹在手,龍族復興有望啊!

    赤夏的兩眼已離不開林一手中的玉簡,面帶笑容,說道:「林尊此舉,可謂天高地厚!我龍墟幸甚、九族幸甚……」

    炎烈依舊是雙手捧著升龍訣的玉簡,顧不多想,頗為意外地看著林一問道:「林尊,你難道真要就此他去?」

    林一不予可否地嘴角一撇,說道:「我索要龍族功法自有用處,並無歹意,卻被逼獻祭。試問,九族全無敬意,縱然是祭拜天地神靈又能怎樣?而我的話只說一遍,你等卻置若罔聞……」其話語一頓,不怒自威,舉著手中的玉簡,又道:「升龍丹的丹方與煉製法門,並非無故相贈。我要用其換取化龍之法,你等若是不允,彼此的緣分就此作罷……」他抬腳欲起,喝道:「蒼季!隨我離去……」

    蒼季置身事外,神色落寞。那林一即將成為真正的九族之主,更是令人倍加鬱悶。誰料對方獻出了彌足珍貴的遠古功法之後,竟要就此離開龍墟,他有些鬧不明白了。不就是為了化龍之法嗎?對方已然從自己的手中得到了神蒼谷的法門,又何故再執著於此?

    「嗯!」

    蒼季有氣沒力地應了一聲,只覺得前景黯淡而命運多舛。一腔豪情壯志,盡作流云散去。小命被人攥著,從此朝不保夕啊!

    見林一去意堅決,在場的各位長老慌了神。真若如此,莫說九族的諸般心思盡數落空,只怕龍墟再無出頭之日。赤夏急忙與一旁的炎烈遞了個眼色,對方卻視而不見且一言不發,分明是暗生愧疚並有了怨氣。他無暇多顧,上前一步阻攔道:「林尊留步!」

    林一雙眉斜挑,神色冷峻,龍威隱隱,睥睨天地的氣度油然而生。他下巴一抬,說道:「彼此緣分已盡,徒說無益,閃開……」他這架勢,要翻臉了。

    一樁好事,竟然鬧到了這步田地。炎烈恨恨躲足,衝著不知所措的眾人長嘆一聲,說道:「九族至尊,乃天授神權,豈肯受人輕易擺佈!爾等早知如此,又何必……」話未說完,他走至林一身前,躬身下拜,說道:「林尊!炎烈有過,請責罰!以後但有吩咐,絕不敢辭!」

    赤夏與其他長老面面相覷,各自神色遲疑。今日若真鬧僵了,勢必再起波瀾且於事無補。為今之計,或許只有屈服禮敬一途。眾人心念急轉,齊齊衝著林一躬身下拜,口稱請罪。

    林一兀自背著雙手,清冷說道:「我尚未獻祭,並非九族尊者,爾等莫不是拜錯了人?」

    赤夏搶先說道:「只待林尊修至洞天境界,再稟明天地神靈,便可成就龍尊之位。眼下您乃我九族之主,已毋容置疑……」

    林一哼了一聲,神色莫測。不過,他沒了離去的意思,說道:「罷了!爾等無須多禮,切記一句……」在場的眾人暗暗鬆了口氣,留意聆聽,聽其冷然說道:「林某為尊,則山無二主!再有耍弄心計蓄意相欺者,以忤逆論處!」

    炎烈與其他人尚未出聲,赤夏再次搶先答道:「遵命!」

    ……

    這是龍墟峽谷北側的一座高峰之上,一間僻靜的洞府門前,有兩人一站一坐。

    此處居高臨風,俯瞰四方,乃是九族至尊的洞府所在。林一暫且安頓下來,只為達成兩個心願,而眼下似有著落,卻又為時尚遠。至於收服九族,不過是順勢而為。

    「你……你借刀殺人,害我好苦……」

    林一盤膝而坐,猶然想著心事。忽聽一旁的蒼季在憤憤不平,他不以為然地抬眼一瞥,說道:「不殺戈衣,你還能活到此時嗎?與其說我借刀殺人,不如說你審時度勢,替自己撿回了一條性命!」

    蒼季臉色變幻,只覺得心頭髮堵,好似憋得喘不過氣來。這個林一在龍潭醒轉之後,便使得自己步步受制。天生的冤家、或是命裡注定的剋星,皆莫過於此。

    正如這個冤家剋星所說,若是不殺那個戈衣,對方必定會殺自己滅口。當時來不及權衡利弊便鋌而走險。果不其然,當危機過去,套在自家脖子上的桎梏愈發緊了,只能被迫順服且再不敢有所忤逆。

    不過,此人狡詐深沉,絕不會無緣無故大發善心!

    「您……一不殺我,二不放我,究竟何意?」

    蒼季吭哧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出了心頭的隱憂。而他話語之中,多了幾分無奈的敬意,或是懼意。

    數百里外的龍潭與龍鼎清晰在目,巨大的峽谷生機盎然。林一扭頭俯瞰,轉而衝著幾丈外束手而立的蒼季眉梢一挑,說道:「何意?受我奴役萬年……」對方臉色難看,才要爭辯幾句,他輕輕擺手道:「休得聒噪!願你早日功德圓滿!」

    便於此時,兩道人影從空而降,正是赤夏與炎烈。

    見狀,蒼季不得已退後迴避,心頭卻是叫苦連天。想我也是真龍,緣何要被奴役萬年之久?

    林一緩緩起身,衝著來人舉手示意。

    赤夏與炎烈雙雙落下站穩了,各自恭敬回禮。

    林一神色淡然,說道:「兩位長老自便……」他大袖一張,再次盤膝而坐,舉止從容且威勢天成。

    兩位長老相視尷尬,轉而又近前幾步,雙雙歉然道:「此前多有冒犯,還請林尊勿要介懷才是……」

    林一嘴角微翹,說道:「生性猜忌,人之皆然。而情非得已,兩位又何必多提呢!」

    炎烈釋懷一笑,說道:「哈哈!林尊之心胸,果然非比常人!」一旁的赤夏隨他坐下之後,跟著輕鬆起來,拿出一枚乾坤戒子奉上分說道:「九族的功法與典籍,皆在其中,還請林尊過目……」

    林一接過戒子,留神細看。戒子之中的功法與典籍倒是不少,且極為罕見,卻無一強過《升龍訣》之神奇。不過,他在意的並非這些。

    片刻之後,林一神色微動。他取出一枚玉簡之後,將戒子還了過去。赤夏意外道:「原來林尊真的專情於化龍之法,我還當是……」

    「你當我是那趁火打劫的小人,是嗎?」林一輕聲回了一句,眼光落在手上。

    赤夏輕咳一聲,佯作鎮定。

    炎烈哈哈一笑,說道:「林尊所贈的功法與丹方,無一不是龍族的鎮山至寶……」他看向身旁,神色中慶幸不已。那位老夥伴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這人與人的相識相處,絕不能輕易蓋棺定論!神龍見首不見尾,至尊王者的真面目,又豈是等閒之輩能一眼看透呢……

    林一自顧將心思放在手中的玉簡上,沉吟不語。只待一炷香之後,其忽而雙眉一展,悠悠長吁了下,嘴角含笑,說道:「據龍族的化龍之法所載,只須龍骨、龍魂、龍血三者合一,經龍潭祭煉,便可煉化真龍再生,呵呵,不出我之所料……」

    不遠處的蒼季暗忖道,這龍族的化龍之法,倒是與神蒼谷的有些不同。

    忽見林一神色愉悅,對面的兩人不明所以。其中的赤夏搖頭說道:「林尊所言,乃化龍之法所載的一個獨特法門,不堪大用……」炎烈附和道:「此法須有完好無損的龍骨、龍魂,以及為數眾多的龍血,皆為天下難尋之物,且頗耗時日……」

    林一渾不在意,猶如陰霾頓去,朗聲大笑道:「天下無難事,只待有緣人!哈哈,老龍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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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降龍伏虎

林一的龍尊留在龍墟,只為達成兩個心願。

    這兩個心願很簡單,皆與老龍有關。一個是弄清楚龍族覆滅的真相,另外一個就是為老龍尋找一個神魂痊癒的法門。想要從層層迷霧之中,探究無數萬年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並不容易。令人意外的是,赤夏與炎烈等人對此一無所知且全無興致。

    或許,那一切太過遙遠,只關注眼前的九族眾人倒也無可厚非。故而,追根溯源,了卻恩怨,竟然成為了林一個人的事情。為此,他有意除去難纏的戈衣,並將蒼季控制在手,便不愁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此外,蒼季所持有的化龍之法,與龍族的相較起來,竟有四、五成的相仿。其真實的來歷,不言而喻。而後者的相關法門,竟有真龍再生之神奇。

    意外所獲,令人欣喜非常!

    要知道老龍的一縷殘魂,是歷經了無數萬年的苦修與諸多的機緣,才好不易重塑元神,卻在紫薇仙境之中慘遭重創,再要恢復如初,一如登天之難!

    不過,林一在著手了卻第二個心願之前,還須將龍族的法門多加揣摩,以便萬無一失。在龍尊忙碌的時候,其遠在界內的本尊同樣閒不下來……

    ……

    天門山,已名不相符。那山頂的兩道尖峰先後被毀,仿若失去兩道高聳入云的門柱,再無門戶可言,而天地倒是為之豁然開朗了許多!

    此處曾被妖修掃蕩驅逐一空,如今雲霧繚繞,元氣氤氳,倒是與數百年前的情形沒甚兩樣,更添幾分新氣象。原因無他,九州門已然強勢回歸!

    一間洞府的門前,一身青衫的百里川拈鬚而立。他看著封閉的洞府,暗暗感慨不已。親手除去了百安,又怎會不心疼呢?道侶季子為此悲傷甚久,背地裡已不知道罵了自己多少回。何況俗語有云,虎毒尚不食子。而那逆子無良,逼得為父不得不大義滅親!若非如此,辜負了林兄弟不說,亦必將失信於九州門。衡天之大,再無百家立足之處。須知溺愛是禍,為人父者當謹記……

    一白衣人影翩然而至,乃九州門的門主仙奴。見百里川在默然沉思,她款款而立,問道:「百里先生渡劫已罷,理當閉關修煉,緣何來此處?」

    百里川跟隨眾人返回天門山的翌年,在林一的護法之下,與仙奴相繼雙雙合體渡劫。閉關三月後,得知仙奴與童家兄弟皆忙於修煉,他主動出關照看山門。好在林一收服的那些妖修尚算安分,令其安心不少。今日恰逢山下有事……

    「見過門主!」百里川神色謙恭。他雖以林一的兄長自居,並有了合體初期的修為,卻依然對仙奴禮敬有加而不敢稍有輕忽。其接著說道:「吳先生帶人掃蕩界內至今未回,卻有水府仙域的夏女與邢樂子來訪,這才上山稟報一聲。而林兄弟尚在修煉……」

    仙奴黑髮如瀑,白衣勝雪,加之清麗脫俗的絕世容顏,儼如仙子降臨人間。尤其她神色沉靜,舉止翩然,韻致天成而妖嬈無限。

    「百里先生所言,我已然知曉……」仙奴輕輕頷首,轉向禁制封閉的洞府,又道:「我等重返山門,已歲半有餘。而師父除了替你我渡劫護法之外,一直閉門不出。山下來客暫行安置,日後稟報就是……」

    此時,百丈外的另一間洞府之中走出一粉衣女子。其回頭看了眼門上的『神仙人家』四個大字,嘻嘻一笑,說道:「出云子自詡神仙,好不知羞也……」

    「塵子前輩!」

    「花塵子……」

    仙奴招呼了一聲,清啼婉轉。

    百里川跟著點點頭,卻暗生疑惑。他認得花塵子,那是九州松云散人的徒孫,一個元嬰的小輩。而這些年間,對方行蹤詭異且少見人影,現如今則變得愈加的高深莫測。或許,當年的小丫頭,與眼前的女子已非同一人……

    千塵背著雙手,佯作某人的模樣踱著步子,說道:「嗯!我家奴兒愈發的動人哦……」

    仙奴神色微赧,默然無語。這女子素來談笑無羈,乃小女兒家脾性使然,並與師父相熟已久且修為不凡,只得任由她如此這般。

    千塵又是嘻嘻一笑,看向百里川說道:「修為合體,可喜可賀……」

    百里川雖有猜測,卻從來不是個好奇之人。只要與林兄弟有關,一切都將變得難以揣度,更莫說眼前這個鬼靈精怪的女子。他拱了拱手,便要趁機迴避,有笑聲響起——

    「忽聞天下傳捷報,只道是降龍伏虎;君不見云開霧散,林兄弟重返人間。哈哈!真是好文采……」

    千塵、仙奴與百里川隨聲望去,只見三道人影從天而降。為首之人身軀肥碩,方面大耳,橫肉哆嗦,笑不絕口。後面跟著倆人,分別是一位清癯長眉老者,與一位留著淡髯的俊朗男子。

    百里川喜道:「原來是出云子道兄……」

    仙奴也是淺淺一笑,舉手相迎。

    千塵則是含笑不語,宛如淑女模樣。

    突如其來的三人,皆風塵僕僕且神色振奮。肥碩之人,自然便是出云子。他連連揮手,頗為親熱地笑道:「哎呀!一別數百年,真是分外想念啊!若非察覺有人連番渡劫,還不知道此間已天翻地覆。林兄弟,哥哥我來也……」他雙腳落地,扭頭見洞府緊閉,不以為然地搖頭說道:「春光明媚,天地萬物動情時節,林兄弟緣何一人淒苦獨守呢……」

    「咳、咳……」

    余恆子師徒跟著落地,與在場的三人拱手見禮之際,察覺出云子在胡言亂語,禁不住連聲輕咳。

    回家了!出云子愈發的肆無忌憚,對余恆子的善意提醒佯作不知,轉而咋驚咋喜般地叫道:「咦?仙奴……百里川……哇哈哈!原來是你二人渡劫……」對方頷首應是,他又看向千塵,狡黠一樂,接著說道:「嘿嘿!你這小丫頭今非往昔,不若以後喚我一聲哥哥如何,算你佔我便宜……」

    千塵明眸一閃,嘻嘻笑道:「那我以後便喚你一聲胖哥哥……」

    余恆子與淳于風這才留意打量起千塵,不由雙雙愕然。面前的女子似曾相識,宛如一枝桃花嬌豔無雙,卻又威勢莫測且深淺難辨。而出云子與其兄妹相稱,令他二人更是莫名所以。

    這對師徒不知道的是,在數百年前的伏龍門,曾與千塵有過一面之緣。而時過境遷,當年那個鄉下村姑般的女子,已重塑肉身,成為了一位真正的仙人!

    淳于風的眼光不離仙奴,卻還是依著禮數,與師父一道衝著千塵舉手寒暄道:「這位道友……」

    千塵不等仙奴與出云子引見,故作矜持地斂衽狀,又抿唇一笑,說道:「我乃塵子,林一的親……親姐姐!」

    師徒兩人又是一怔。而出云子與仙奴並未有何異議。余恆子只得溫和說道:「塵子道友!幸會!在下衡天余恆子……」

    千塵臻首低垂,嗯道:「有禮了!」

    淳于風瞪大雙眼,有些糊塗。林一還有這麼貌美驚豔的親姐姐?若說仙奴是片塵不染的一朵杏花,這女子便是滿枝怒放的桃花,熾烈而又嫵媚。林師叔的身邊,怎會儘是仙子般的人物?

    「見過……師姑!」

    淳于風定定心神,執禮拜見。而他話才出口,便聽得對方『噗嗤』一笑。說道:「我可沒你這個師侄……」

    那笑聲婉轉,一如清風漫過,使人心神舒泰。尤其一襲婀娜身影,恰似樹花搖曳,令四周霎時春色照人!

    淳于風微微恍惚,禁不住看向那白衣人兒。對方冰清玉潔而神色端莊,使人心頭倏然一靜。他猛地搖搖頭,只覺得兩眼眩暈,猶然難以自持。那是兩個絕世仙子,此生僅見!相較之下,還是仙奴惹人憐愛……

    「道兄!你這些年間去蹤難覓,叫人惦念啊!便是林兄弟也多次提起……」

    百里川與出云子乃是老兄弟,比起他人來自然要熟稔許多。他問候一句過後,對方伸頭縮腦地看向緊閉的洞府,滿不在乎地揮動手臂,說道:「無須惦念,這些年盡快活了,縱是余恆子道友師徒都風流不已且樂不思歸……」

    余恆子撫鬚搖頭,有口難辯。淳于風轉瞬常態如舊,無奈的一聳肩頭。這些年間的奔波之苦,不足為外人道哉!

    「我林兄弟作甚?為何不出來相見……」出云子捧著肚子,神氣活現地衝著洞府叫囂不止。

    仙奴上前一步分說道:「家師修煉正緊,不便相擾……」她心頭暗暗一嘆,有著不為人知的委屈。返回山門的這一年多以來,師徒兩人沒說上幾句話。不知他忙於正事,還是忘卻了自己這個弟子……

    出云子好奇問道:「四百多年未見,林兄弟勤勉依然吶!他此時的修為如何,又是怎樣收拾的妖修,且講來聽聽……」余恆子師徒頓時精神頭一振,雙雙神色期待。

    仙奴看了一眼百里川,對方會意一笑,說道:「且請這邊歇息,聽我道來……」

    ……

    洞府門外,六人在講述著數百年來的諸多變遷。而洞府內的天魔結界之中,林一同樣在感受著天地間的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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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風雨隨緣

林一從靜坐中醒來,神有所思。

    天魔結界,已不再是陰暗寒冷。天光朦朧之下,霧靄淡淡,猶如晨昏時分。其四周廣袤不下千萬里,高山、溝壑、平原、荒漠漸漸分明。一眼看去,儼如天地再造,似有生機萌動,卻又少了點兒什麼,使得這一切彷如混沌初開,充滿著期待與未知。

    在龍墟的龍潭之中,林一沉睡了數百年。借助龍潭與龍血之力,加上一番神遊千年的境界感悟,其不僅傷勢痊癒,且修為大漲。令他意外的是,不知從何時起,乾坤四象旗陣所化的混沌元珠,竟然與天魔結界融為一體。

    如此這般,天魔結界終於變成了此時的模樣。

    這還能稱之為天魔結界嗎?那無邊的荒寂依然如故,卻能清晰感受到五行之力的隱隱變化,若是再有日月星辰與清風雨露,是否便能孕育出草木萬物以及諸般生靈?

    林一手掌一翻,拿出了紫金葫蘆。他漫不經心地灌了一口酒,抬眼四望。

    所在的山坡以及百里方圓之內,為禁制籠罩。其間瀰漫蕩漾著如水般的雲霧,正是從紫薇仙境洗仙池中盜取的太初之氣,猶然濃郁且精純。一旁的不遠處,乃是當年仙奴種植下的幾株柳樹,原本早已枯萎,如今卻新芽初綻,頗有幾分春色盎然。

    數十丈外,則閉目靜坐著另外一個人影!其神色冷酷,周身魔氣環繞,隱隱散發著仙君初期的修為……

    林一又灌了口酒,默默打量著那個與其一模一樣的人影。他返回天門山之後便閉關至今,只在仙奴與百里川渡劫之時外出兩日,餘下的工夫盡數用來煉製修復魔尊的法身。耗時一年有餘,總算是了卻一樁心事。而每當想起紫薇仙境中的種種變故與意外,依舊是令人唏噓不已。

    唉!初衷不改,風雨隨緣!

    林一搖搖頭,那個白衣人影猶然揮之不去。他無奈地嘴角一撇,情不自禁再次舉起了紫金葫蘆。

    魔尊法身被毀,慘遭重創。其已煉製完好如初,修為卻為此耽擱了下來。而得益於此間的太初之氣,他修煉進境頗快,超越本尊指日可待!尤為令人寬慰的是,天魔六印的感悟極為順利……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又將如何呢?

    與人為善,卻始終麻煩不斷。全無野心,又不得不以死相拚。而打的一拳開,免的百拳來。有吳融等數十仙人相助,再有金聖等妖人充作鷹犬,足以與界外的羅家鬥上一鬥。既然如此,一統界內勢在必行。縱然是高高在上的九牧仙域又能怎樣,逼急了林某,大不了分出個輸贏來!掃除烏煙瘴氣,還一個乾坤朗朗!

    只不過,絕不能掉以輕心。從此往後,林某不再是孤軍奮戰。但有差池,必將牽累九州門、界內以及吳融等人。唯有及早著手應對,方能臨危不亂……

    在此之前,先行穩定界內,修煉天魔六印。屆時,三尊合一,憑藉一式煉獄神通與天魔六印,足以面對任何一位仙君後期的高手。即便是遇上了聖女那樣的高人,亦不乏一拼之力!還有龍墟的九族,或可成為臂助。而幫著老龍再造元神,重塑肉身,更為重中之重……

    只可惜,九牧依舊是神秘莫測。而界外仙域以及浩瀚星宇之中,又將生出何等變數,同樣是不得而知……

    沉思半晌,有了決斷,林一長舒一口氣。忽而有所察覺,隨著心念一動,他已然到了洞府之中。而其抬腳往前之際,不忘長袖一捲,角落中的一團光芒入手不見。

    「哈哈!林兄弟……」

    「林老弟……」

    「林師叔……」

    「呀!林一,你修為又有長進?這才多久不見,已是仙君初期的圓滿,莫非吞服了逆天仙丹不成……」

    「師父……」

    洞府的門前,出云子、余恆子、淳于風、千塵、仙奴與百里川正在說話。忽見林一現身,六人上前相迎。

    林一微笑拱手,神色自若。

    出云子往後退了一步,渾身的肥膘一哆嗦,大驚小怪地喊道:「仙君修為?真的假的……」

    聞言,余恆子師徒倆瞠目不已。此前的敘話,並未提到林一的修為。而自上回紫薇仙境一別,至今不過四百餘年,對方已從合體的後期修至仙君的境界,太過叫人不可思議!仙君,乃是縱橫仙域睥睨星宇的存在……

    出云子見千塵所言不虛,急忙伸出手來,不依不饒地說道:「林兄弟!你定是在紫薇仙境中尋得仙丹。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嘿嘿……」

    林一看向眾人,頷首示意。出云子與淳于風皆已合體,分別是中期與初期的修為;余恆子拈鬚感慨,面帶笑容;千塵的神色狡黠,分明就是當年的花塵子;仙奴兩眼泛紅,楚楚動人。

    不過瞬間,林一再次打量起出云子。眼前的肥碩之人,竟是將《升龍訣》修至二層大成之境?《升龍訣》乃龍族功法,極難修煉。這位還真是天賦異稟……

    「呦呵!成為仙君前輩高人,便不認得哥哥我了?你不會是捨不得逆天仙丹吧……」

    出云子晃動著肥胖而不失健碩的身軀,得意地取笑一句。忽見林一眼光有異,他心頭起疑,哼道:「胖點又如何?相貌堂堂、威風瀟灑,風采一如往昔……」

    林一下巴一抬,背起雙手,說道:「出云子,百里川的孫子、孫女,無不根骨奇佳,由你收入門下,如何?」

    出云子一怔,猛地搖頭,連聲道:「不干、不干!我這人生性憊懶,從不收徒……」

    林一不以為然地接著說道:「你所修煉的法訣,乃遠古不傳之秘,尚有七段……」

    不待林一將話說完,出云子兩眼一眨巴,張口接過去,很是乾脆地答道:「成交!拿來……」他這回伸出了雙手,滿臉泛光,虎視眈眈,頗有幾分志在必得的架勢!

    林一皺皺眉頭,說道:「我只想給你第三段的斗龍訣……」

    出云子嗓門高了,凜然道:「君子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我分明聽到的是七段口訣……」

    林一遲疑了下,拿出一枚玉簡扔了個過去,囑咐道:「不得私自外傳……」

    出云子討價還價得逞,一把搶過玉簡,頓然得意大笑道:「哈哈!瞭然……」

    在場的余恆子師徒不知二人對話的用意,只是對出云子得到的遠古功法欽羨不已。

    千塵看透了某人的伎倆,不屑地嬌哼一聲。

    仙奴自然明白林一的用意,心頭一暖。自己只想追隨師父左右,這才不願收徒,並為此暗暗委屈。誰料師父一直惦記此事,他從沒忘了奴兒……

    百里川感懷之際,暗喜不已。還是林兄弟想得周到啊!自家的孫子、孫女不僅是門主的記名弟子,更是出云子的入室弟子。從此往後,百家將在衡天紮下根來,開枝散葉,日漸興盛……

    林一與幾人又寒暄幾句,得悉夏女與邢樂子到了天門山,便隨眾一同下山,給予對方盛情款待。那對道侶欣喜不已,索性以界尊相稱,並道出了此番的來由。

    數百年間,妖修橫行,界內仙域苦不堪言。不料某日有大群仙人突如其來,施展雷霆之怒,風捲殘云般地將作孽的妖人收拾殆盡。苦日子終於熬到了頭,夏女與邢樂子明白了前因後果。

    名震仙域的林一,回來了!

    夏女與邢樂子這對道侶感念之餘,前來登門拜謝,兼有投誠效忠之意!界內外愈發混亂,弱小的水府仙域離不開一個強有力的靠山。若是不然,以後的日子將寸步難行!

    當夏女與邢樂子獲悉林一重返衡天的前前後後,更加振奮不已。對方不僅有數十仙人手下,並一舉收服了眾多妖修,儼如夢境一般的令人眼花繚亂。如今界內仙域之強大,足以與界外分庭抗禮!縱觀無數萬年以來,如此盛況前所未有!

    邢樂子藉著當年患難的交情,乾脆賴在天門山不走了。有門主仙奴給予妥善安置,又有林一相贈的道境感悟法門,使他極為欣慰,毫不客氣地將九州門當作了自己的家。那群清剿妖修的仙人們尚未歸來,夏女便自告奮勇前去探查,並趁機將界內的天翻地覆廣為傳達……

    余恆子返回衡天峰,淳于風召集當年遣散的弟子。師徒倆忙於重開山門……

    三日之後,林一帶著兩人飛向了天門山正南千里外的一座高峰之上。其落下身形,轉身回望。一粉一白兩道婀娜身影翩翩而至,花兒一般的好看。而他卻是熟視無睹,只去留意九州門上下的情形。

    妖修的三、四十人,被安置在一處偏僻的山谷之中,雖自行約束,倒也一時無虞。一旦生變,沒人能逃脫重懲!即便林一有事外出,另有一位高人坐鎮天門山,可謂萬事無憂!

    林一收回神識,看向腳下。山峰的半山腰,開闢了一間洞府。吳融踱步而出,抬頭笑望。與此同時,身旁的兩個女子嘰嘰咋咋鬥嘴不停——

    「師父……」

    「林哥哥……」

    「你怎又變成了妹子……」

    「嘻嘻!我還想變成他關門弟子呢,怕你不樂意呀……」

    「塵子前輩,莫要說笑……」

    「嘻嘻!不如你喚我一聲姐姐,如何……」

    「尊卑有序,使不得……」

    「哎呀!奴兒還是怕有人在師父面前爭寵呢……」

    「我不理你了……」

    「好姐妹不許生氣哦!可知道你師父要出遠門……」

    「師父才回來不久,怎會又出遠門?塵子……姐姐,不妨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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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28 22:3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未雨綢繆

    這座高峰位於天門山以北的千里之外,青翠滿目,山嵐淡淡,居高望遠,清靜悠然,乃修心養性的一個好地方。

    吳融隨著林一返回九州門之後,便離群索居,獨自一人在此逍遙。其修為在仙君後期之上,亦就是說,至少是洞天的境界。有他坐鎮天門山,林一根本無須擔憂衡天、乃至於界內仙域的安危。

    不過,眼下的界內外仙域一片混亂且情形不明,若想一掃陰霾滌盪寰宇,非風雲際會龍飛九天而不可得!

    為此,吳融雖有一幫子強悍的手下,卻明白要借勢就勢,推波助瀾,方能最終達成所願。再者說了,鳥無頭不飛,人無頭不走。在其看來,林一就是那星火燎原的帶頭人,天翻地覆的應劫者,來日的王道至尊!

    故而,吳融守在天門山北麓的這片幽靜的山谷之中,獨享著難得的安閒。暴風驟雨前夕,看星辰變幻,聽天地脈動,識宇宙之機,悠然中倒也不失一分閒趣!

    而正如千塵的猜測,諸事纏身的林一不會輕易打擾吳融的靜修。他既然來了,理當別有用意。不過,在界內最終安定之前,其並不急著出門遠去。

    林一留著千塵與仙奴在一旁竊竊私語,獨自與吳融說了半晌的話。他將紫薇仙境的遭遇與所見所聞,還有龍墟的是是非非,皆一一如實相告。並就神秘莫測的九牧仙域,以及諸多的未知變數,道出了自己的猜測與想法。

    此外,林一還就三個疑問討教了一番。

    一者,浩瀚的星域之中,已然知曉最強者的修為究竟幾何?

    再者,踆烏生,九天通,這句話何解?

    最後一個,借體返魂、或是祭煉重生者,能否恢復完好如初?譬如老龍,他的修為以及神識記憶,還能一如從前嗎?

    見林一不再獨善其身,且已未雨綢繆,吳融頗感寬慰,自然是知無不言。他說,遠古仙域的四大仙尊與四象王尊,皆是洞天初期圓滿、或是中期小成的修為;三大聖者,稍高一籌,均為洞天中期的境界。

    當仙域崩壞之後,四象王尊盡歿;四大仙尊,皓度與玉勝苟且偷生,卻去向莫測;吳融本人僥倖生還,恢復八成修為,有著洞天初期小成的境界;平奕遭難,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三聖之中,昆邪已死,子桑與另外一人下落不明。

    由上不難猜測,寰宇之內,倘若真有強者尚存,至少有著洞天中期圓滿的修為。那個神秘的聖女,絕不會高出這個境界。而她的來歷,應該與隱匿避世的高人、或是遠古洪荒脫不了干係。而至於遠古洪荒,則不能不提及後面的這句話,便是『踆烏生、九天通』。

    遠古有云:日,太陽之精,九陽之極。當其日色赤黃,中有黑氣如飛鵲,形同三足踆烏。也就是說,當天上那輪灼日異變之時,便會打開九天門徑。而其千萬年難得一變,想要藉此前往遠古洪荒,非機緣所致,或是施展大神通強行開啟,絕難成行!

    而借體還魂,借法再生,與轉世輪迴有所不同,無須歷經『三忘』與『七絕』之苦。而此舉有違天道,修為大不如前。若非刻意壓制,神識記憶將恢復如初。即便如此,只須修至金仙境界,將百無禁忌……

    林一將吳融的話記在心頭,不免再次提起了《三皇經》。對方無意隱瞞,如實告知。

    據傳,當年仙帝擁有此經,卻誰都沒有見過,詳情無從知曉。而仙帝本人在修至洞天后期圓滿之時,幾近突破,卻無故而終,甚為遺憾。究其緣由,是否與《三皇經》有關,同樣成為了一樁無頭公案……

    兩人談天說地,再以酒水助興,不知不覺間便過去了三日。

    是日,了道與了凡,帶著天狼兄弟,以及金聖與他的兩百多手下,還有界外各家的當家人,一同返回天門山。

    吳融乃高人,自有高人的矜持,根本無意於仙門的煩雜俗事。林一卻少不得一番忙碌,便與其告辭,帶著千塵與仙奴來到了九州大殿之前。

    九州門幾經變故,九州大殿與門前的盤龍石柱卻完好無損。一方寬闊而平坦的山坪之上,三百多人分列兩旁。一側是數十仙人與界內各家的家主;另外一側,則是垂頭喪氣的金聖一夥。而林一帶著千塵、仙奴、出云子、百里川,以及了道、了凡與天狼兄弟、童家兄弟等人居中而立。

    了道與了凡攜眾而去,用了一年半的工夫,終於將界內的七家仙域給掃蕩了一遍。妖修但有忤逆者,皆被斬殺殆盡。好在有金聖隨行,苦苦求饒並竭力相勸,並以親疏之別,別有用心地捨去了監寅的族人子弟,這才好不易留下了自己兩百多個身遭魂禁的手下。若是不然,全軍覆沒亦未嘗可知!

    界內七家仙域,戈靈子與余恆子之外,夏女、水寒子、月玄子、章重子、成元子與天長子盡數在此。這六位與林一算得上患難之交,早有敬服之意。當其一個個獲悉原委之後,喜不自禁,跟隨了道、了凡等人前來登門拜訪,亦算是應有之舉!

    林一站在大殿之前,面帶微笑。他與了道、了凡等人道了一聲辛苦,請對方自行安歇,又命童家兄弟帶著金聖及其手下去另外一處山谷中老實呆著,這才攜著仙奴等人款待界內各家的家主。

    如此又過去三日,林一讓仙奴留守看家。誰料這個乖順的弟子執拗起來,便是師父的話也不肯聽。無奈之下,他只得任其跟隨左右,之後帶著一行人前往衡天門。

    余恆子知悉林一的來意之後,大喜!他在衡天峰的十萬里之外,另擇一地,當作九州別院。

    此處山高林密且甚為幽靜,並元氣充裕,是個閉關修煉的上佳之地。

    一處不大的峽谷之中,坐落著一湖淺水。其十餘里長、裡許寬,左右山峰峭立,云遮霧繞,猶如世外仙境。

    在湖水的岸邊,眾人駐足觀望,無不神色期待。

    林一大袖飄飄,凌空踏步,悠然立於峽谷之上。他往下稍加端詳,隨即俯身探手抓去。隨其動作,一道道無形的法力傾瀉直下,瞬間已將十餘里的一方湖水盡數籠罩。

    轉瞬之間,林一揮袖急甩。一湖淺水隨之揭底飛起,呼嘯著奔向遠方。乍見好似搬山倒海一般,頗有幾分氣勢。百里之外的一片叢林之上,頓時下了一場豪雨。而他不作耽擱,無數閃動著光芒的禁法符文揮手而出。

    一炷香之後,乾涸的湖底以及四周,均已被禁制封閉,唯有一端開啟了個丈餘大小的口子。

    林一身形落下,大袖子無風揚起,一道蘊含著濃郁的太初之氣奔湧而出,不多時的工夫便已充斥禁制之內。遠遠看去,其中雲霧氤氳,好似湖水蕩漾,神異非凡。

    少頃,林一隨手掐了個簡易的法訣,禁制封口。他暗暗點頭,看向圍過來的眾人,分說道:「林某曾有許諾,紫薇仙境一旦有所收穫,絕不吝嗇!而成就仙體,太初之氣不可或缺。此乃我輩合體境界壁壘所在……」

    余恆子拈鬚微笑,神色欣慰;成元子連連點頭,喜不自禁;水寒子與月玄子皆兩眼閃亮,哈哈直樂;便是不苟言笑的成元子,都綻開了臉上的皺紋。而跟隨同行的童家兄弟卻不明究竟,與在場的淳于風等眾多修士面面相覷……

    「在紫薇仙境之中,但凡合體後期的修士,只須闖過升仙台前的天劫大陣,便可抵達洗仙池而成就仙體。而林某當初僥倖之餘,不忘曾經的許諾,這才將池中的太初之氣暗中另存一處……」林一看著神色振奮的眾人,接著說道:「此間地處狹小,太初之氣有限,而成就百餘位仙人不在話下。列位可在其中修煉十日,以觀成效……」

    言罷,林一又將開禁的手訣相告。余恆子等在場的合體後期修士,皆迫不及待地衝入到了禁制之中。淳于風等衡天弟子則守在四周觀望等待,一個個神采奕奕。曾經渺茫的仙道,前景可期。以後的日子,有了盼頭……

    林一看著童家的三兄弟也不甘落後地竄進了禁制之中,轉而凌空飛起。而四道人影隨後而去,兩個粗大威武,兩個妖嬈靚麗!

    淳于風好不易擺脫了身旁的幾位師兄弟,還想藉機與仙奴妹子暢談別情。誰料轉眼之間,那兩位仙子均已離去。他站在山谷之中,怔怔仰望……

    星空之中,林一穩住身形,回頭看向跟來的四道人影。他與近前的天狼兄弟微微點頭示意,轉而衝著那兩道婀娜的身影說道:「塵子,仙奴,你二人不妨返回天門山。我尚且有事,須外出一段時日……」

    「師父!您上次一別就是四百餘年,弟子這回定要追隨左右……」

    仙奴白衣飄飄,毅然決然的神情中,平添了幾分的冷豔。

    「師父……咳咳!稱呼有誤!林兄……弟!人家就你一個相熟之人,既然無處可去,只得追隨左右哦……」

    千塵眉目如畫,精緻的小臉上透著狡黠的神色,卻佯作可憐兮兮的模樣,還偏著頭、揪著髮梢,十足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

    林一嘴角微翹,面帶苦笑。自從多了鬼怪精靈的千塵之後,原本乖順的仙奴也變得不聽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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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29 20:4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龍骸復出

「奴兒!為師答應,以後絕不丟下你。不過……」

    仙奴緊盯著林一,連連點頭,臉上蕩漾著淺淺笑意。忽聽對方語氣有變,她微微一怔,眼圈頓然紅了。自己並非不諳世事的小丫頭,而師父又是話裡有話……

    千塵見一對師徒情深意重,禁不住糾結著手指,還搖晃著身子,風吹桃枝般的小模樣,並撅起小嘴,神情委屈,備受冷落地幽幽說道:「許多年以前的那一日,秋風淒緊,紅葉染醉,有人答應過要結伴走天涯!林兄弟,還曾記得否……」

    「呵呵!女子這般纏人,好生無趣……」

    天狼兄弟還是首次見到仙子美人這般的難以對付,在一旁不無慶幸的呵呵傻笑著。

    林一皺著眉頭,大袖子一揮,手上多出來一團氤氳光芒。他不理會千塵的搗亂,逕自走向仙奴,分說道:「此乃為師的天魔結界,不同往昔,且稱之為天地結界吧……」說著,其輕輕一招,一碧翠的玉鐲入手不見。

    千塵看得真切,喊道:「我的魂鐲……」

    林一對千塵不予理會,將天地結界遞給了仙奴,示意道:「進出結界的法訣一如從前,你該早已知曉,返回山門之後,可與塵子一同入內修煉……」對方伸手接過,卻不見神色好轉。他又道:「魔尊正在其中閉關,有勞奴兒的陪伴……」

    師父的魔尊分身,與本尊一般無二。而結界在手,師父已將他最為隱秘的結界交給自己來守護?仙奴心頭轉喜,莞爾一笑。千塵急忙湊至她的身旁,想看個究竟,而對方卻裙袖遮掩……

    林一長鬆一口氣,轉身衝著一旁傻笑的天狼兄弟瞪了一眼,說道:「壯根、壯葉……」

    「我是根深……」

    「我是葉茂……」

    兄弟倆異口同聲,周身威勢隱隱一變。自從二人接連提升修為之後,少了過去的粗蠻與血腥,多了幾分沉練與高手的彪悍,只是還牢記著老龍的話,將各自的名諱改成了更為順口的根深、葉茂。

    林一回想起紫薇仙境中這對兄弟的捨生忘死,不由心生感慨。少頃,其忽而抬手虛抓,兩道微弱的光芒從兩人的眉心倏然飛出,又「砰、砰」碎裂化為烏有。對方雙雙詫然,他微微一笑,溫和說道:「從今往後,你兄弟二人便是真正的天狼妖王,有緣再會……」

    兄弟兩人愣在當場,面面相覷。雖說身為奴僕,卻從來不曾受過半分委屈,並借此機緣成就了常人難及的天仙修為,如今突然沒了桎梏,竟令人悵然所失……

    林一不再多說,轉身凌空一踏,四周光芒扭曲,霎時已不見了人影。

    「師父——」

    仙奴失聲嬌呼一聲。

    千塵卻是興致盎然地說道:「哎呀!他的本尊最愛裝模作樣,很是煩人啦,怎及魔尊有趣呢,且去結界內瞧瞧……」

    仙奴悠悠回過神來,忙將結界光芒藏於袖中,明眸閃動,神色莫測。

    千塵只覺得眼前魅惑叢生,光豔照人,禁不住微微一怔,忙收斂心神,驚叫道:「哎呀!你個小丫頭,這般低劣的修為竟敢與我逞強,非給你師父告狀不可……」

    仙奴下巴一抬,轉而飛向衡天仙域。

    「咦?真是有什麼樣的師父,便有什麼樣的弟子,我還真小瞧了你哦……」千塵這才明白遇上了對手,無奈之下,只得跟上去,討好說道:「奴兒!勿要動氣啦,你我好姐妹哦……」

    一對身影追逐遠去,原處只留下了兩兄弟。許久之後,兩人有了決斷。

    「弟!我且回家看一看……」

    「哥!我留下看守九州別院……」

    「嗯!回見……」

    「嗯!保重……」

    ……

    龍墟,峽谷。山峰,洞府。

    人不知鬼不覺的,林一的本尊趕到此處。洞府的門前,龍尊猶自盤膝而坐,手拿玉簡,凝神揣摩著龍族的化龍之法。待兩者合二為一,他從忖思中慢慢睜開雙眼。

    洞府大敞,全無設防。而蒼季守在門邊老老實實坐著,神色落寞,儼然一個被圈禁的囚徒。這一年半以來,曾無數次暗中嘗試破解體內的神魂禁制,皆徒勞無功,他真的絕望了。好似被人攫取了命運、扼住了咽喉,朝不保夕且身不由己,前途一片黑暗!

    忽而察覺前方有人轉過身來,蒼季的眼皮一耷拉,來個視若未見,卻忍不住暗哼了一聲。不見有大刀闊斧的創舉,也沒有推陳出新的主張,真是枉為九族之主啊!若是換作蒼某人,定然叫龍墟大變模樣……

    林一從地上站起,玉簡沒了,手上多出一個碧翠的玉鐲。其中隱隱約約的小小龍影,在歷經數百年的蘊養將息之後,雖然還是那麼的羸弱,卻要明顯凝實不少。遵循化龍之法,龍魂堪用……

    「林尊!九族已等候多時……」

    一道人影飛來,落地後拱手一禮。其留著小鬍子,一舉一動頗為沉穩幹練。

    「巴甘……」

    林一收起玉鐲,衝著來人微微點頭,說道:「你接手戈衣部族,成為了長老,當賀……」

    巴甘搖頭謙遜一笑,說道:「若非林尊的強力舉薦,九族各家又怎會讓我一個後輩來執掌部族……」

    戈衣死了,部族沒了頭人,九族少了一位長老。林一趁機推舉巴甘上位,赤夏與炎烈等長老一度遲疑不決。

    尊者之威,不容睥睨。否則,以後的九族之主將名存實亡。而若是因此生變,龍墟的前景未必會盡如人意。而縱觀族中晚輩,巴甘是不多的佼佼者之一。

    最終,九族還是一致答應了下來,破例讓只有金仙修為的巴甘暫領長老之位。而其本人深知其中三味,更明白前因後果以及深厚的淵源,早已將自家視作林一的嫡系一脈。故而,當今日的龍墟又逢上一樁大事,且與林一密切相關,他自然要前來稟報一聲……

    林一笑道:「呵呵!後輩又如何?來日修至仙君境界便也是了……」他擺擺手,又道:「你且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

    巴甘稱是,逕自飛下山峰。

    林一轉身看了看,抬腳走向不遠處的洞府。

    蒼季猶然閉目入定,渾然不覺。而一絲熟悉且強烈的氣機瀰漫而來,使其心頭一動,禁不住睜開了雙眼。

    林一手上拿著一個小巧的玉瓶,緩緩停下腳步,說道:「我已將下了禁制的那滴龍血討來……」

    蒼季不明究竟,凸著雙眼,呆呆的面無表情。當初的龍潭之中,被林一奪去了第四滴龍血並交予九族長老查看。如今又被他討回,所欲何為?

    「借此龍血,加以苦修,提升至仙君的修為並非難事……」

    蒼季兩眼一眨巴,玉瓶飛到了懷中。他情不自禁地將之緊緊抓住,難以置信地盯著三丈外那個冤家、那個命中注定的剋星!

    林一背起雙手,淡淡說道:「蒼季,我知道你心有不忿,並等待著逆天篡命的那一日……」他話語一轉,嘴角微翹,帶著難以捉摸的冷笑,又道:「是順從,還是抗爭,是活下去,還是神魂俱銷,全在你一念之間!沒了你,我照樣可以尋至神蒼谷……」

    蒼季心頭一懍,慌忙垂下頭去,一陣惶恐襲來,只覺得神魂無力,竟是再不敢有非分之念。他看著手中的玉瓶,暗暗長吁了一下。察覺前方的那個人影飛離山峰,其不及多想,匆匆起身追了過去。

    ……

    龍潭的百丈之外,站著赤夏、炎烈、巴甘等一百多位龍族的高手。見到林一帶著蒼季從天而降,眾人拱手見禮。

    林一落地之後,獨自前行幾步轉身站定,眼光掠向四周,揚聲說道:「我今日要借龍鼎內的龍血一用……」

    赤夏與炎烈等人早已知曉林一的用意,卻還是一個個神色沉重。龍鼎之中,原有一百多滴龍血。而現如今,其中只剩下了四十六滴,不足從前的半數。還要繼續借用?那可是僅有的遺存,最後的血脈,真要就此耗盡,龍族還是龍族嗎……

    林一將眾人的神情看在眼裡,猛然揮動大袖。霎時之間,銀光閃過,一具百丈長的龍骨霍然出現,「砰」的一聲落在了他身後的地上,竟是將龍潭給環繞起來。乍一見,其四肢首尾完好無損,骨架龐大,瑩白森森,無上之威赫然四方……

    在場眾人無不動容,一個個屏息凝神,滿目詫然。龍墟之地,不缺一兩塊龍骨。而如此一具龐大完好的龍骨,自萬千年以降,絕無僅有。修至百丈之軀,非洞天境界而不可有。毋容置疑,那定然是當年罹難的龍尊遺骸啊!

    林一同樣在回望身後,卻神色淡遠。

    想當初,有老龍的提醒,才於大商以東的深海中取得了這具龍骸。不料千年之後,這具龍骸復出,還是用在了老龍自己的身上……

    林一轉向眾人,說道:「當年的神龍王尊隨仙帝罹難之後,尚存一縷殘魂。林某有幸,與其成為兄弟並相伴至今。而他為了助我奪取紫薇仙帝傳承,再次耗盡了元神之力。故而……」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盯著那具龍骸,猶然失神不已。少頃,赤夏竟然帶頭跪了下去,炎烈、巴甘等人隨後效仿。轉眼之間,龍潭的百丈之外,多了一片伏地跪拜的身影。那是先祖的遺骸,龍族的精魄所在……

    林一微微一頓,自顧接著說道:「據龍族的化龍之法所述,以龍之精血浸入龍骨之中,再以龍魂加持禁錮,並沉入龍潭之中祭煉百年,方可真龍復生!而龍骨共有一萬兩百四十二塊,龍鼎內的龍血不足為用……」眾人跪拜之後,一一起身。他接著又道:「故而,林某揣摩多時,尋出一個可行之法,只取龍血三十六滴……」

    赤夏與炎烈等人定了定心神,漸漸收起了此前的憂慮。龍血來自先祖、用在先祖,著實不便多想。而他還是不免心生疑惑,舉手問道:「林尊但有吩咐,我等敢不從命!而三十六滴龍血不堪大用,終將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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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31 17:1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何去何從

在百丈龍骨之上盡覆龍血,僅有的三十六滴,猶如杯水車薪。

    林一不加分說,抬手示意開啟龍鼎。

    事已至此,眾人雖有不解,卻還是遵命應從。小輩退後,長輩上前。

    林一與八位仙君修為的長老,圍繞在龍潭的百丈之外站成了一圈。九族開啟龍鼎的法門,無非是憑藉法力強行施為罷了。當眾人各就各位,齊齊出手。

    不過瞬間,那高懸的龍鼎之上,古樸的九龍紋飾突然綻放出耀眼奪目的紫金光芒。隨之一聲清越的鼎鳴霍然奏響,莫名的威勢剎那瀰漫四方。眨眼的工夫,一滴龍血從雙耳的鼎口悠悠飛出。

    與此同時,林一再次祭出一道法訣。只見那滴龍血倏忽而下,驀然落入盤踞在深潭邊龍骸的頂蓋骨之中。

    一滴金色的龍血,一塊丈餘大小的瑩白骨骸,彼此霎時融為一體。隱約之中,淡淡血霧氤氳。隨即又是兩滴龍血從龍鼎中飛出,落在了龍骸的左右額骨之上。而龍血一滴接著一滴,再次相繼落在了頸骨、胸骨、脊骨、尾骨以及四肢的三十六處。

    在場的八位長老見狀,才要就此作罷。不料林一突然手臂一振,一道虛幻的龍影直奔龍鼎而去。轉瞬之間,其中餘下的十滴龍血已被盡數捲出。

    「林尊!怎可出爾反爾……」

    赤夏與炎烈等人錯愕不已。若非有先祖的龍骸在場,再加上林一的日漸強勢,只怕沒有誰會心甘情願的言聽計從。而只取三十六滴龍血,可是有言在先啊!這下倒好,乾脆來個一滴不剩。這不是敗家又是什麼……

    誰料林一併未將龍血收歸己有,順勢揮臂一甩。十滴龍血,逐一飛向了不遠處駐足觀望的十個人。那是巴甘等十位龍族的族人,均已是金仙中後期的修為。他對諸位長老的反響置若罔聞,吩咐道:「爾等且將龍血吞下,只管全力提升修為,一切自有林某擔待!」其自作主張且言簡意賅,而不容置疑的氣勢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巴甘等人才將明白過來,龍血如同認人尋主一般飛到了面前。其無不心頭振奮,無暇多想,張口便將龍血吞入腹中。

    林一沖著那十人擺了擺手,這才看向一個個臉色不好看的長老說道:「與其坐守千年萬年,不如早日設法圖變!樹挪死,人挪活,凡俗間都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我等又何必為了守護龍鼎、龍血而困頓於此呢……」

    巴甘等人機緣陡降,意外獲得一場好處。如此一來,方才的一番話語聽起來更加令人深以為然。感念之餘,這十位族中的菁英不免要對林一心生敬意,卻又唯恐再生變數,忙各自拱手稱是,隨即自行閉關修煉去了。

    蒼季獨自呆在一旁,暗自搖搖頭。慷他人之慨,來沽名釣譽收買人心,換作是蒼某人,實在是不屑為之……

    赤夏看著那些離去的身影,拈鬚搖頭,轉向林一說道:「自從林尊來到我龍墟之後,龍鼎內的龍血日趨減少並所剩無幾。而情有可原,倒也罷了。不過……那是我龍族根本所在啊……」其他的幾位長老跟著點頭附和,而炎烈卻是默然不語。

    林一抬手指向身前,沉聲反問道:「龍骸猶存,神龍安在?龍族的根本,真的在於幾滴龍血?」

    赤夏等人欲言又止,一個個若有所思。

    龍潭、龍鼎、龍血,以及那曾經傲嘯九霄的神龍,乃龍墟九族的圖騰、信念的支撐。無數萬年以來,九族的族人便這麼虔誠守護著、等待著。相信有一日,遠古的輝煌再次降臨。而滄海桑田過後,最後的堅持即將崩塌之際,竟是叫人如此的茫然無措。

    是啊!神龍成為了傳說,夢想化作了骨骸。風消云散,殘血已冷。九族的族人,又該何去何從?

    「你等奉我為主,我自有擔當!倘若來日緣分不再,我亦必將留下一個交代!」

    林一很是果斷地丟下一句話,不再多說,身影突然一分為二。只見金袍金發的龍尊腳下虛踏幾步,緩緩飛到了盤踞的龍骸之上,舉動之間,神態威嚴且霸氣十足;而一身灰袍的本尊卻留在原地,雙手祭出道道法訣,轉眼間已在龍潭的四周布下了一層禁制。

    赤夏與炎烈等長老紛紛退後,與餘下的諸多族人圍在遠處觀望。

    林一的本尊手上加快,再又數十層禁法霍然而去,已然將龍潭的百丈內給封禁起來。而龍尊猶然踏空而立,卻是神色凝重地伸出一根手指。

    此情此景,使得圍觀的眾人如墜雲霧而不明就裡。

    龍尊雙眉一挑,屈指一彈。一滴金色的血珠倏然落下,眨眼沒入龍骸中不見了蹤影……

    見狀,眾人恍然,卻又詫異不已。用自身的精血,來彌補龍血的不足,太過於匪夷所思。其中的炎烈有所擔憂,失聲道:「林尊,自身精血彌足珍貴,而龍骸巨大……」

    林一的龍尊頭也不抬,傲然說道:「那又如何?莫非林某體內流淌著的不是龍血……」他踏空而行,手指疾點,一滴滴金色的精血不斷落在下方的龍骸之上。而不過片刻,隨著生機本元的消耗,其周身的威勢在緩緩消褪,唯獨睥睨四方的氣度渾然如舊。

    與此同時,林一的本尊跟著腳下移動,化龍法訣脫手而去,不忘揚聲分說道:「林某的龍尊與遠古神龍一脈相承。此番若能得償所願,縱然流盡最後一滴血又有何妨!諸位稍安勿躁……」他衝著炎烈等人微微一笑,寧和淡然的氣度與龍尊的狂傲霸道迥然有別,卻又令人難以揣度而不敢有所質疑。

    不過盞茶的工夫,林一的龍尊已圍著龍潭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而其愈發黯淡的身影幾近消散,神情中更是透著難以抑制的疲倦。隨著兩百零六滴精血灑下,他千年修煉而來的生機本元足足耗去了八成。而龍骨尚有一萬塊未曾染血,再這般下去,情形可想而知……

    林一的本尊對龍尊的情形視若未見,依然不斷地祭出一串串法訣。那百丈龍骸之上,漸漸為一層奇異的光芒所籠罩。

    九族的眾人屏息凝神,怔怔觀望。

    這一刻,四周再無動靜。為了讓先祖的殘魂再生,那龍尊在拚命,何至於如此?而與其神魂同源的本尊,仿若無動於衷,又似云淡風輕,實則要豁出一切的架勢……

    在場的諸位長老面面相覷,彼此的心頭忽而莫名的沉重起來。

    炎烈暗暗緩了口氣,上去一步舉手說道:「林尊!若有差池,將得不償失!」其他幾位跟著附和——

    「林尊,您身繫龍墟九族,還請慎重……」

    「是啊、是啊!但有意外,必將悔之晚矣……」

    「……」

    林一的龍尊離地十丈踏空而立,身影一陣虛實不定。他對四周的動靜渾然不覺,猶自看向腳下的龍骸,肅穆的神色中隱隱透著幾分瘋狂。

    在過去的一年半之中,林一可謂潛心揣摩並細細斟酌,只為化龍之法的萬無一失。乾坤戒內的龍骨,共有一萬兩百四十二塊。若是盡數賦予龍血的加持,無異於痴人說夢。故而,還須將之分別對待。

    三十六塊最大的龍骨,且稱之為神骨。其乃龍骸的支撐,更是彰顯龍威的所在,由遠古留下的龍血給予一一加持。再有兩百零六塊龍骨,與人骨彷彿,乃後天而成,且稱之為人骨,由林一龍尊的精血給予加持。而餘下的一萬塊先天龍骨,則另行計較……

    林一的本尊走至龍骸的龍首前方,雙腳站定。他抬手摸了摸眉心,許久不再凸顯的三道印記微微閃動。未作遲疑,其轉而將手指往前點去。一滴精血蘊含著本尊的生機本元,倏然沒入龍首之中。

    與之瞬間,半空中的龍尊突然揮拳擊向胸口。「砰」的一聲悶響,他頓然慘哼而七竅流血,卻順勢猛張大口噴去,並不顧一切催動著最後的法力。本尊與其遙相呼應,同時祭出一道道法訣。一片金色的血霧霍然炸開,迅即瀰漫在百丈方圓之內,轉而又被下方的龍骸吸納殆盡……

    便於此時,林一的龍尊突然「哈哈」狂笑了一聲,驕狂依舊的神情中透著莫名的快慰。而其黯淡的身影愈發羸弱,幾近潰不成形,隨即搖晃著一頭栽下。

    林一的本尊揮袖一捲,龍尊「撲通」一聲落在了龍潭的百丈之外。其無暇多顧,趁勢摸出一隻碧翠的玉鐲揚手一揮。一線金色的魂影倏然而出,眨眼沒入到了龍骸的頭骨之中。間不容緩之際,他猛然雙臂伸展往上一舉,口中發出一聲清叱:「起——」

    在眾人矚目之下,又是「轟——」的一記輕微震響。那龍骸離地而起,百丈之軀盡為光芒縈繞。乍一見,一如真龍降臨般的神異!

    林一的本尊將雙臂往前一推,龍骸順勢落入龍潭。轉眼之間,那龐大的龍影已然不見,只餘下一陣雲霧在氤氳翻騰不休。而其不作耽擱,反手往一旁抓去。

    龍尊已然是跌倒在地,情形極為不堪,卻在被抓起的瞬間,不忘咬牙強撐著回首一瞥。可見他微翹的嘴角帶著一抹笑意,眉宇間傲然如故。其緩緩往前,隨即落入龍潭……

    林一的本尊神色如常,沉靜依然。他掐動法訣,將龍潭與龍鼎皆封禁在內,之後轉身凌空飛起,朗聲道:「此處乃九族禁地,須嚴加守護,以防不虞!赤夏長老、炎烈長老,各位族老、兄弟,今日暫別,來日再會……」他扶搖直上,身影遠去,隨風又丟下一句:「蒼季,神蒼谷的風景如何……」

    蒼季猶自心思不定,有些不知所措。那人可以一分為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聞言,他猛然一驚,急忙竄起來急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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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章 且行且尋

九牧仙域,地下洞穴,法陣之中。

    雨子再一次從靜坐中醒來,兀自不願睜開雙眼。這一次閉關多久?四百多年!當修為提升至天仙之後,不知不覺間,自己便好似走入了一片濃重的黑暗裡。而隨著修為的不斷提升,那詭異的夜色竟然漸漸明亮,愈發的清晰——

    小島、晨靄,大海、航船,還有船上一個躲躲閃閃的年輕人。

    那人一身灰袍,只有練氣的修為,模樣尋常,卻眉濃如刀,神色剛毅,時不時還故作老成的自以為是。

    有一個白衣女子,築基的修為,被師父稱作琪兒。她見那個年輕的小輩很是有趣,禁不住要拿他取笑。

    一處仙境之中,有了二次邂逅。當再次見面的時候,他竟然喬裝易容,卻被人追殺而無路可逃。恰逢琪兒與師兄路過,無意間將其救下。誰料從那以後,彼此間便結下了不解之緣……

    同樣一處仙境之中,有黑山宗作惡,琪兒身陷絕境。而他適時現身,危難之時大顯身手……

    那是一個地下的洞穴,琪兒生死旦夕。又是他,才將築基不久,又一次捨身而出……

    一個萍水相逢的男子,不顧修為的低劣與自身的安危,三番五次的捨命相救。不知不覺間,琪兒與他生死依託……

    山谷清幽,平湖如鏡,石亭臨風。兩人攜手,以心相許。他送給琪兒一卷畫軸。琪兒為他煉製了三根龍簪,並以自身精血融入其中,寓意此情常在,追風依然……

    之後,他一個築基的修士,竟然以金劍開啟了玄天殿,並在諸多金丹前輩的面前搶走了寶物,終於招來了滔天的巨瀾。而當其遭致暗算,琪兒憑藉龍簪中的精血指引及時趕來,兩人雙雙身陷重圍……

    再之後,利慾熏心的師門要將他搜魂煉魄。琪兒不肯心上的人兒受辱,拚死維護。

    那座罡風環繞下的石塔,名叫玄天塔,並無登天的途徑,一如窮途末路中的亡命斷崖。琪兒以血為祭,以命作償,只為給他掙得最後的一線生機……

    她說,你守今生,我待來世,莫忘了琪兒;他昏死過去,跌入玄天塔。兩人從此陰陽永隔……

    不過,依稀記得,好像有一縷不甘的殘魂隨著畫軸飛入天際,並曾有過一刻的恍惚,給人仿若回到了一場浩劫之中。那兒有星辰變色,樓閣坍塌,一聲龍吟響徹天宇,還有一個高大的身軀淵渟嶽峙般地傲立長空……

    那男子雙眉如刀,眸如朗星,頜下青髯飄動。他回首之際,飽含著深情……

    一白衣女子仰首眺望,任憑山峰崩塌,烈焰沸騰,猶自動也不動,唯淚光如痴、如赤,輕聲道:縱然天地合,不敢與君絕……

    「雨子……」

    一聲清喝傳來,宛如冰雕玉塑般的雨子微微顫抖著睜開雙眼,而淚水卻止不住的潸然而下。她抬手輕拭,才發覺濕潤中竟帶著一抹淡淡的殷紅。其心頭莫名一疼,臻首低垂,緩緩說道:「師父……」

    不知何時,洞穴中的法陣之外,又多了一位雲霧遮面的白衣女子。那是雨子的師父,九牧的主人,聖女。

    「緣何落淚?」

    聖女一如既往的神秘莫測,突如其來的問話更是令人難以捉摸。

    雨子慢慢隱去了兩眼中的淚水,一時無言以對。

    聖女淡淡看了一眼法陣中的雨子,說道:「為師有言在先,強行提升修為乃逆天之舉,難免有礙心境……」她背轉過去,接著悠悠說道:「閉關至今,四百年過去,你已修至仙君初期,莫要辜負為師的一番苦心才好啊!往事如煙,前塵如夢。那……只是一場夢……」

    兩場情緣,如臨其境,似真似幻,卻又刻骨銘心。那……只是一場夢?

    雨子抬起頭來,默默嘆息一聲。她心緒難平,卻無人訴說。好像有一張掙不破的網,令人難以躲避卻又無從掙扎。既然不能辜負師父,難道要就此辜負自己,還有苦守今生的他……

    「雨子,為師曾有事相求,可曾忘記?」

    聞聲,雨子看向那熟悉且又陌生的背影,輕輕答道:「弟子不敢有忘,還請師父示下……」

    「此乃九牧仙法,名為『生死結』。你將之修煉嫻熟,師父另有交代!」聖女頭也不回,反手拋出一枚玉簡。

    雨子將玉簡接過,不解自語道:「生死結?」

    「縱有千千結,不過生死劫。唯有看破法外之身,方能大道有成!此法將會助你一臂之力……」聖女如此說道。

    九牧仙法,自然非比尋常,即便是名稱的叫法,都這麼的別有用意。而師父的舉動,更是出乎所料。雨子遲疑了下,說道:「弟子本事低微,只怕有負師父所托……」此時的她雖然還是順從聽話的模樣,卻少了幾分怯懦,而多了幾分主見與異樣的沉靜。

    聖女好似已有察覺,並未有所意外,反倒是頗為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雨子若是不肯與師父分憂,就此作罷……」

    雨子心有不安,忙道:「師父有命,弟子豈敢不從?」無論怎樣,她都是九牧的弟子,並身受師恩。倒行逆施之舉,非其所為。

    「嗯!雨子孝心可嘉,不枉為師的含辛茹苦……」話到此處,聖女轉身看來,很是欣慰地說道:「為師原本有一樁難事,頗為棘手,稍有不慎,便將危及九牧的生死存亡……」

    雨子從法陣中站起身來,欠身候命。

    「雨子有言必諾,為師甚慰!此乃人之根本,但若有違,必遭天地共棄之!」聖女微微點頭讚許,話語中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她接著說道:「憑藉你眼下的修為,再以一式九牧仙法,左右全無對手……」

    雨子不等師父將話說完,已是心頭砰砰直跳,失聲道:「不可……」

    「哼!前倨後恭乃小人行徑,絕非我弟子所為……」聖女的話語聲突然一沉,洞穴中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雨子已然是臉色煞白,猶自貝齒緊扣。她盯著眼前的法陣,胸口微微起伏。

    與此同時,聖女忽而發出一聲輕嘆:「唉!九牧安危,事關重大,豈能出爾反爾?奈何師徒情深,不然你必遭門規重懲……」

    雨子的雙頰猛然罩上一層霞紅,一時手足無措。她急於辯解,卻難以出口。

    聖女對弟子的臉色變幻視若未見,自顧說道:「為師另有一樁難事無從排解,你不妨兩者權衡擇一行之,斷然不得有所輕忽,否則門規不容……」

    雨子尚自惴惴,師父已然轉身離去,遠遠丟下一句話:「雨子!你乃九牧弟子,羅家義女。願你夢境常醒,不墜沉淪。縱有千千結,不過生死劫……」

    不知過去了多久,雨子猶然怔怔而立。魂不守舍之中,她長袖輕卷,手中多出一卷畫軸。而其尚未將之展開,已是淚眼婆娑……

    ……

    星空之中,一前一後兩道人影停了下來。前者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灰袍,氣度內斂且淡然自若。後者則是中年人的模樣,四肢粗大健壯,頗顯孔武不凡,而他醜陋的面龐上那凸出的兩眼中卻始終透著一絲隱隱的不安。

    「林……林尊……不知您我該往何處去……」

    中年人遲疑著問出了一句話,那個熟悉且可惡的名諱差點脫口而出。他帶著小心,隨即又止不住暗啐一口。曾幾何時,面前的這位不過是個小輩。誰料時過境遷,一對仇家竟然成了主僕並尊卑有別。天意弄人,徒呼奈何!

    林尊,便是離開龍墟不久的林一。中年人,則是蒼季。兩人離開龍墟不久,一時去向不明。

    林一沒有理會蒼季,而是抬首眺望上下四方。數百年以來,隨著修為的不斷提升,神識也跟著水漲船高,並強大的有些出乎所料。如今只須心念一動,神識便可直去萬萬里之外。即便那廣袤的眾多仙域,亦可一覽無餘。只不過,星海浩瀚無極,總有看不透、看不破的地方。正如那十八仙域中下落不明的三家,與神秘莫測的九牧與妖域,或許還有神蒼谷以及其他一些未知的對方,尚有待去一一尋覓……

    「與我指明神蒼谷的所在!」片刻之後,林一回過頭來。

    十餘丈外的蒼季臉色一苦,禁不住連連擺手,說道:「離家已久,且身處未知,在下也是不辨方向啊……」

    「呵呵!」林一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說道:「蒼季!你若心存僥倖,我不妨為戈衣長老報仇……」

    「無恥……」蒼季怒不可遏,低聲嘶吼。對方看似道貌岸然,卻是個擅長借刀殺人的無恥之輩,在篡取了龍族過後,果然又要盤算起神蒼谷。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一眉梢一挑,神色如舊,卻無意多說,只將下巴一抬,極為淡漠地注視著動怒不已的蒼季。對方好像只是一道無趣的風景,他不過是恰好途徑此處罷了,隨時都將棄之而去。

    蒼季臉色一僵,心頭一懍。不知為何,那人愈是如此的漠然,愈是令人無所適從。他眼珠轉動,驚懼難消,遲疑半晌,只得尷尬地強笑道:「離家太遠,路途難辨,何妨且行且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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