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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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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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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38: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山有難

元青與元風的心思,一直放在木青兒姐妹二人的身上,見其應答寥寥,這才想起林一來。兄弟二人見大車前一圈山丘似的狼屍,各自嚇了一跳。

“林兄弟,這些野狼都是你殺的?”元青驚呼了一聲。

林一的神識中,始終在關注著遠處那只銀白色的狼王,聽元青問起,他回首輕笑道:“兩位兄長斬殺的,要是算在我林一頭上,也無不可呀!”

“是啊!我元風也殺了不少的,你看,我這滿身的狼血啊!”元風指著身上黑紅的血跡,沖著木青兒師姐妹炫耀道。

“嘿嘿,林兄弟,你我好兄弟不分彼此的!”元青臉色微紅,好在有月色遮羞。

元青兄弟二人心中有數,雖自恃武功不凡,也未將林一放在眼中。可師父與這車夫相識甚歡的模樣,讓二人對其也不敢放肆。

雨夜中,兄弟二人只顧在馬車上大呼小叫,並未斬殺幾隻野狼,不過在木青兒姐妹面前,白雲觀高徒的顏面還是要的。難得林一如此識情識趣,令人好感倍增。

“嗚——!”

嚎叫聲來自那只狼王,月夜下的狼群,為此有了一陣騷動。

林一的神識中,狼群中竟分出逾千隻野狼,掉頭奔入了草原深處,而狼王並未離去。

圍在眾人面前的狼群,還是密密麻麻的,數不勝數,只是林一看得清楚,剩下的野狼,已不到兩千隻。剛才的那些野狼去向何處?

林一皺起眉頭,目光凝視遠方。夜色的盡頭,隱約有狼嚎聲傳來,莫非還有人被狼群圍困?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究竟如何,一切尚未可知。

狼群停歇了半個時辰後,漸漸的又圍了上來,這次不再有前般的試探,逾五百隻的野狼,如同巨浪一般撲來。

月色下的狼群,如群鯽過江,嚎叫著,要將眾人吞沒。

狼群先聲奪人,已讓個別的弟子面色蒼白,手中的長劍也顫抖起來,

突然,“砰、砰、砰——!”一連串的炸響聲中,火光一閃,血肉橫飛,野狼便被炸倒一片。

野狼被這火光與巨響嚇得亂竄,狼群的勢頭一滯。正是幾名據守高坡的弟子,居高臨下,拋出了手中的‘霹靂彈’。

“好!給我炸它娘的!”孟長老狠狠揮動拳頭,大聲喊道。‘霹靂彈’的威力令他喜出望外,早知如此,用此物便可威懾狼群,也不用弟子們捨命相拼了。

只是大雨中,這些‘霹靂彈’能不能用,還真沒人多想。

……

遠處的狼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所驚動,它抖動了一下身上的雨水,銀白色的皮毛一如從前的靚麗而耀眼。

狼王威風凜凜,在土丘上轉了幾個圈,又重新踞身坐下,見野狼們往後退卻,它憤怒了,“嗚——嗚——!”嚎叫聲響起。

正自忙亂的狼群,霎時靜了下來。片刻之後,狼群不再擁擠上前,而是兩三隻一夥,如離弦的箭一般,向天龍派眾人直撲了過去。

月色下,只見一道道迅疾的灰影亂竄——

“那銀狼便是狼王,諸位小心!”烏猜目力極佳,他終見到三十丈外土丘上,那只處在狼群後的白狼,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霹靂彈’——!”孟長老大喝一聲。弟子們忙捏碎圓球的蠟殼,用力擲出。

‘霹靂彈’又是幾聲炸響,這次卻沒攔住這些野狼。

當‘霹靂彈’落地炸響之時,前面的野狼已竄出老遠,只有後面剛好經過的野狼,被炸成了碎片。

震耳欲聾的炸響聲中,只有幾隻野狼倒在了血泊中。

躲過‘霹靂彈’的野狼,眨眼便與眾人撕纏在一起——

殺聲又起,劍光紛飛,鮮血飛濺。

‘霹靂彈’也沒了出手的機會,孟山氣得雙目圓睜,他將撲到眼前的野狼一掌擊飛。

方才烏猜所言,使得孟山心中有了計較,他怒吼道:“各自靠在一起,擒賊先擒王,待孟某殺了狼王——!”

話音未落,孟山已長身躍起,直奔狼群中的白狼而去。擋在前面的野狼,嚎叫著被他一雙鐵掌擊飛。

幾個起躍,孟山已到了十幾丈外。似是知其用意,狼王高傲的端坐不動,一雙狼睛冷冷地注視著這個沖過來的人。

有人竟敢挑釁狼王,這更加激怒了狼群。一隻只野狼,呲牙咆哮,爭先恐後撲向孟山。遠處的野狼也向狼王所在之處聚集了過來。

孟山沖到了二十丈處,頓時被上百隻野狼緊緊圍在當間,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孟山的雙掌,便如一扇鬼門關,野狼碰之即死,遇之則亡。可前面的野狼飛出,後面的野狼又撲進來。打死了一隻,便多了兩隻,打死了十隻,後面還有更多的野狼竄上來——

孟山連連怒喝,雙掌夾著風聲,將一隻只的野狼拍成了肉餅,可圍在身邊的野狼,愈來愈多。

那只狼王只是呆在十丈之外,宛如月色下一尊靜穆的石雕,冷冷地看著這個拼命沖過來的人,如同看著一個獵物,或者是一個死人——

孟山沖入狼群被困,而天龍派弟子正浴血廝殺。

元青師兄弟二人已跳下了馬車,沖到了林一的身前,長劍如匹練般揮出,帶起朵朵的血花,擋住了野狼的去路。

兄弟二人本身武功不俗,加之木青兒姐妹就在身後,他二人殺起野狼來,驍勇無比,讓林一也插不上手,只能守著馬車邊,防備著意外發生。

這次野狼的攻勢,愈發的急切和兇猛起來。原先那個簡陋的陣勢蕩然無存,這片天龍派的臨時營地上,人人陷入了血戰,唯有他與車上的木青兒二人手頭上閑著。

林一察覺到了一絲不對頭,他打量營地四周——

不對,孟山的處境岌岌可危!

林一的神識中,已清晰察覺到了這個孟長老氣息紊亂,雙掌勢弱。而場中的弟子,無人發覺他的窘境,便是真元子與季湯等人,也是竭力阻擋著野狼的攻勢,並隨時將陷入被群狼圍困的境地。故此,無人能分身他顧。

若是孟長老身隕,天龍派弟子將方寸大亂,定會被野狼趁勢而入。三十多人,若被一兩千隻野狼分開圍住,只怕……!想到此處,林一不禁長籲了一下。沒想到天下第一門派,眾多的江湖高手,面對草原上的一群野狼,竟會落個如此的下場,令人唏噓!

林一搖搖頭,散去紛亂的思緒,他眉梢一挑,沖著元青與元風揚聲說道:“你二人留在此地,護住木姑娘與徐姑娘。孟長老有危險,我去看看。”

元青二人還未應聲,林一已到了幾丈之外。

大車上的木青兒與徐師姐,聞言也是一愣,孟長老有危險?這個林一身在此處又是如何得知?不過還是救人要緊,不容二人多想,只是忍不住盯著那個離去的背影,見其腳步輕抬,步履隨意,身影已到了遠處。

姐妹二人對望一眼,娥眉微蹙。這也看不出施展了輕功呀,怎麼就幾步走得這樣遠呢?

兩個女兒家,一夜間,莫名多了些疑問與不解,只怕無人與其解惑了。

林一幾步跑到高坡之上,真元子與十餘隻野狼鬥得正酣,他也不多廢話,手臂一動,劍光一閃,將竄起的兩隻野狼腰斬了。

真元子感到身邊一松,回首見是林一,他驚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莫非我徒兒……?”

“你徒兒無事,怕是孟長老有難了。”不理會真元子愛徒心切,林一直接說道。高坡正對著野狼,幾百隻野狼瘋狂的往上湧著,此處的情形比兩翼要糟得多。

真元子心頭一驚,這才想起孟山去殺狼王還沒回來。他以為憑著孟長老的身手,即便殺不了狼王,自保脫身還是可以做到的。

誰料這半響的工夫了,前面一二十丈遠,孟山兀自在狼群中拼殺,漸漸的,那在狼群中跳躍的身影也愈加的模糊起來。

揮動長劍,劈飛了一隻躍起的野狼,林一身子一轉,彎腰拾起了一個木盒,說道:“事不宜遲,隨我去接回孟長老吧!”說著,他伸手摸出了兩粒圓球,捏碎了上面的蠟殼就扔向了狼群。

“轟轟”兩聲炸響,幾隻野狼被炸飛到了半空。

真元子心領神會,身形一動,便沖了下去。

“來人守住此處!”林一沖著季湯等人喊了一嗓子,便不管不顧的隨真元子跑下山坡。長劍被他夾在腋下,騰出一隻手來,抓起霹靂彈,不停的砸出。

林一的霹靂彈看似亂扔,每每都恰好落到了狼群密集處,還總有幾顆會越過真元子頭頂,落在他身前兩三丈處炸響。

林一此舉驚得真元子直乍舌:“你小子別亂扔啊!想炸死老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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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3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亮了

林一拿著‘霹靂彈’跟不要錢似的扔出。此時的他,象個孩子,總算是過年了,既然要點一次炮仗,乾脆來個過癮的。

山坡下,硝煙四起,火光頻閃,狼群被炸得四處逃竄。

“哈哈!這個臭小子!”真元子趁勢身形加快,直奔孟山而去。

………

小半個時辰過去,孟山依舊被困在原地,身邊堆滿了野狼屍首,怕不有幾十隻之多。可後面的野狼依舊前赴後繼,跳過同伴的屍身,不顧生死的撲來。

孟山忽覺得眼前有金星閃爍,他不禁心底一寒,忙咬住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

幾個時辰的拼殺,即便內功再如何精湛,如今也是累脫了力。孟山知道,要不了多久,或許下一刻,自己便會抵擋不住野狼的撕咬。不遠處的那只狼王,其孤傲而冰冷的眼神中,似在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

沒想到,會死在一群野狼的口中,心底泛起苦意,孟山回望了一眼身後的高坡,恨恨地暗歎了一聲。

可惜了這些門內的弟子,我孟山罔顧了掌門的重托了——

眸中厲色一閃,孟山長吸了一口氣,猛地揮出幾掌,擊飛身邊的野狼,腳下用力,身子便往前竄起。他要再一次竭全力沖過去,只要殺了狼王,一切還為時不晚。

誰知孟山身子才離地三尺,四五隻野狼已搶先一步躍起,躍得更高,迎頭堵住了他的去路。

孟山雙掌化作一片掌影擊出,頓時嚎叫聲不斷,幾隻野狼噴著鮮血倒卷飛去,而他一口真氣受堵,無奈落下身形,心底寒意徹骨。

孟山又落在了原地,這是十餘次嘗試後,唯一不變的結果。無論前行,還是後退,他這個江湖中的絕頂高手,生生地被群野狼困住,難以脫身。

放眼望去,層層疊疊,難以數計的野狼,眼冒綠光,利齒垂涎,煞氣漫天。那一身銀毫的狼王,不屑的目光,冷冷注視著枉自掙扎的那個人。

孟山心頭鬱結難平,血絲彌漫了雙眼,難言的不忿湧上心頭。他低嘶狂吼著——

我一定要殺你這個畜生!

孟山正待拼了老命之時,一片滾雷在身後炸響,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令他神智一清。

“孟長老,回去再作計較不遲!”真元子長劍所到之處,野狼披靡而退。又是十幾粒圓球,長了眼睛似的,落在孟山的四周。

“砰砰”一陣炸響,血肉橫飛,野狼顧不得圍攻孟山,嚎叫著四處躲避。

危機頓消,令孟山殺意更盛,他瞥了一眼那端坐著的狼王,咬牙切齒喊道:“‘霹靂彈’給我往前扔,炸死那個畜生——!”

孟山話音才落,一個木盒扔了過來,他一怔之下,隨手接過,見正是裝著‘霹靂彈’的木盒,盒蓋大敞,裡面空空如也。

“怎麼沒了——!”孟山急得大叫,擊殺狼王的機會就在眼前,可就這麼功虧一簣,讓他怎能不憤怒。

“還有兩個!”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孟山循聲望去,見真元子身後站著一個年輕人,舉起的手中捏著兩個圓球般的東西,正是那個車夫林一。

真元子已到了孟山的身前,長劍如疾風勁舞。

“不是說話之時,孟長老請速回!”

凝視了那狼王一眼,孟山的眸中泛起嗜血的殺意。可再不走,只怕將真元子也陷在此處。

“唉——!”孟山擊拳長歎了一聲,他振作了一下,即刻隨著真元子往回奔去,見林一還站著不動,不由得出聲叱喝道:“還不快走——!”

林一神色淡然,一晃手中的‘霹靂彈’,說道:“我斷後——!”

孟山腳下一頓,說道:“你——!”

“不用管他,狼都怕了他了!”真元子嘴角露出戲謔的笑意,他腳下不停,衝開一條血路,直奔高坡而去。

孟山心中不明真元子所說,卻精疲力軟,只能緊隨其後,不時帶著狐疑回頭觀望。自己都差點喂了野狼,這些畜生又怎會怕一個養馬的弟子?

林一見二人回到了高坡之上,這才淡淡瞥了一眼遠處的狼王。

……

那狼王抖動耳朵,嗚咽了一聲,竟然起身退了一步,一雙始終孤傲冰冷的狼睛,死死盯著林一。

狼王的直覺中,莫名的生出恐懼來。而這恐懼則來自這個年輕人身上所帶的殺氣,那是無數的狼血浸染出的無形殺氣,該有多少同族死於此人的手裡?

……

林一搖搖頭,起步慢慢往回走去。

……

隨著那人離去,狼王的恐懼也緩緩消失,此人對它竟無敵意?

狼王走上小土丘,緩緩坐下,挺直了身軀……

野狼見一人落單,本應群起攻之,誰知一個個弓著背,呲牙咧嘴嚎叫著,頗顯畏縮。

林一走了幾步,一轉身便揚起手來,狼群竟弓身後退。見狀,他嘴角翹起,上下拋著手裡的圓球,往回走去。

高坡上的孟長老等人看得莫名其妙,這是怎麼了?殺了幾個時辰也不退卻的野狼,真會怕了此人不成?

狼群轉瞬又跟上了林一,他不以為意的又停了下來,手臂作勢揚起,野狼又嚎叫著往後退去——

“這麼多的‘霹靂彈’呢,這麼一小會的工夫,讓他扔了個乾淨,野狼不怕才怪呢?”真元子搖頭說道。眾人聞言恍然,惟有孟山面色陰沉。

接連不斷的雷霆重擊,野狼的攻勢已緩了下來,眾人得到喘息之機,都在看著如此輕鬆斷後的林一。

群狼環伺中的林一,時而停下腳步,舉起手中的‘霹靂彈’,作勢欲投,待狼群稍稍退卻後,他便不緊不慢的走向眾人所在的高坡。

烏猜腳下發軟,勉力站穩了腳跟,哈哈大笑:“林兄弟,好膽色!”

看著血水澆透了的烏猜,林一沖其點頭示意。

真元子與林一救出了孟長老,讓季湯與羅融心底也是後怕不已。此時,看著人獸矚目下的林一,他師兄弟二人心裡不是個滋味。

長老有難,本應內門弟子前去接應,如今被一個養馬的外門弟子搶了先,還做的如此輕鬆,總讓人心裡不太舒服。見林一走至身前,師兄弟二人視而不見,低頭擦拭著手中的長劍。

遠處的姚子狠狠沖林一啐了一口,不屑的神情溢於言表。林一的目光掃過坡上神情各異的眾人,姚子的異狀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林一面色微微一沉,隨即沖著孟山說道:“還餘下兩枚‘霹靂彈’,請收回!”

孟長老沒殺掉狼王,心中不平,見林一又扔完了霹靂彈,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可對方一個車夫,有如此膽色,緊要關頭挺身而出,總不能對其橫加指責。況且對方還是為了救自己才如此。他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此物已不堪大用,你留著吧!”

林一意外的看了孟長老一眼,他掂了掂手中的兩個圓球,低著頭,默不作聲走向坡後。

孟山松了口氣,滿臉的疲憊,身形略搖晃了下,這才沖著真元子抱拳說道:“道長,此恩不言謝!孟某記在心底了!”

真元子看著林一遠去,搖搖頭,笑著說道:“道長不必如此,救你的,不是我。”

孟山兩道重眉一豎,抬手撓了把鬍鬚,神色忽地變得尷尬起來。他轉身看向那個年輕人的背影,沉吟不語………

林一回到馬車前,元青與元風正爭執不休。

“師弟,我比你多殺了幾隻狼而已,沒必要與師兄我計較吧?”元青指著道袍上的黑紅一片,自得的沖著對元風說道。

“師兄啊,你我二人斬殺的野狼相差仿佛,看不出誰多誰少的,師弟我沒這麼不堪吧!”元風不服氣的爭執著。

“我只是多殺幾隻野狼的,師弟不必放在心上,怎麼說,我也是師兄啊!”元青挺起胸脯,很大度的安慰著元風。

元風不幹了,瞪著眼睛說道:“我明明斬殺了不少的野狼,師兄為何總說比我多呢?讓木姑娘與徐姑娘來評評理。”

車上的姐妹二人並未出聲,而是同時向前望去。

元青不理元風,眼睛一亮,說道:“林師弟回來了,你手中拿的是什麼啊?讓我瞧瞧。”

“‘霹靂彈’,弄不好要炸的。你二人在做什麼呢?”林一好奇問道,他垂下袍袖,‘霹靂彈’已沒了蹤影。

“呵呵!沒什麼,我兄弟二人正說誰殺的野狼多呢!”元風滿臉笑意,沖著林一頻頻示意。無奈,夜色下林一,根本沒有看他。

“地上這麼多的野狼屍首,你二人分了便是,想必每人都斬殺了不少,又何必為此爭執,傷了兄弟和氣呢?”林一瞥了一眼車上的姐妹二人,隨口說道。

“這怎麼成呢?林兄弟居功甚偉,我兄弟二人甘居下風的。”元青訕訕笑道。

元風目含期待看著林一,親熱的上前說道:“林兄弟說話,我兄弟還是愛聽的。”

林一不在意的擺擺手,轉身看向遠處,說道:“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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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3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日出

“嗚嗚——!”

遠處,隱隱傳來狼嚎聲。

“嗚嗚——!”

狼王引頸長嚎,遙遙呼應。

空曠的草原上,狼嚎聲飄蕩的很遠。眾人心頭沉甸甸的,不知即將會發生什麼。

而此時,明月西墜,晨星奪目。東邊的天際現出一抹青白。殘夜將盡,而狼群並未遠去。

每一個人都身心疲憊,咬牙在等待著,堅持著。

等待什麼?又堅持什麼?無從分曉。

林一凝神站立了片刻,他神色一松,將手中長劍入鞘,掛在了車頭,隨即坐到了車前,拿起葫蘆,輕呷了一口千秋馥。

眼前是一片殺戮戰場,血腥的氣味越來越重。草是紅的,水是紅的,滿地皆是血紅,狼血已浸透了一切。

狼嚎聲又起,如泣如訴,縈縈渺渺,忽遠忽近。是為逝去的同伴悲鳴,或是為這場廝殺在哀悼。每一隻野狼,每一名弟子,都陷入了黎明到來之前的靜穆之中。

一切,在林一的長劍歸鞘之後,步入了尾聲。

元青與木青兒等人只覺得狼群有些異常,而林一的神識中,早已察覺到了轉機。

遠方的狼嚎似是一種呼喚,呼喚這群野狼的歸去。當狼王長嚎過後,狼群慢慢退去。

沒人知曉狼群為何離開,慶倖自己劫後餘生之外,沒人願去多想這些。唯有林一察覺到了,那遠方的狼嚎聲,淒厲中多了一分焦急。

抬首望向遠方,狼群如水般退去,狼王落在後面,一動不動注視著高坡上的眾人,許久之後,才長嚎一聲,轉回身去。那高遠的嚎叫聲中,是不甘,是示威。

灰色的狼群中,狼王銀白色的背影,是那麼的醒目——

當第一道曙光灑下,狼群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些趁著夜色而來,踏著黎明而去的野狼,如同每一個人心頭的夢靨,讓人不堪回首,又難以釋懷。

不顧血腥,也不顧泥淖的污水,弟子們紛紛一屁股坐下,抬首仰望。每個人的目光,深沉而又熾烈——

天際邊那一抹青白不見了,繼而斑斕氤氳,絢麗奪目的朝霞美得令人心碎,蔚然升騰的雲霞中,豁然間,光芒萬道,血紅的朝陽,磅礡而出——

“草原的旭日真美啊!”木青兒攜著師姐的手,立在大車上,明眸流光,秀腮若霞。兩個女兒家,忘卻了血腥,依偎在一起,陶醉在草原的日出之中。

那兩個曼妙人影的腳下,狼藉四野,血肉成糜。血污中,委頓著一個個神情疲憊的弟子,只是人人的眸中,有旭日閃耀!

這一切,是上蒼用這天地為幕,用血肉作筆,描繪出的一幅淒美畫卷。只是這畫卷血紅的底色,濃腥了些,讓人心底如這初春的風,透著寒意。

日上三竿,離去的狼群並未返回,天龍派諸人才真正松了口氣。昨夜失蹤的弟子也被尋到,早被野狼啃噬得只剩下具骨骸。弟子們只能忍著悲慟,將其草草掩埋。

死了兩匹馬,還跑了十幾隻,更讓人一籌莫展。憑著雙腳,又怎能走出這茫茫草原呢!

烏猜與季湯二人,在小半日的歇息下,找回些體力,便一同騎馬遠去。

烏猜的提議,是去尋牧民買馬,以解眾人燃眉之急。孟山自是無不應允,只讓季湯隨行,也是怕遇到狼群後,人少了,更易脫身。

林一則遲疑了下,找到了孟山,要去尋那些跑丟的馬匹。對於自己養馬弟子的身份,如此舉動,倒也說得過去。

孟山皺著眉頭,先是不允,而林一說尋不到便即刻回來,自己一個人去便可,無需他人陪同。

這位天龍派的長老盯著林一看了半響,才點頭讓他去試試,並說尋不到也無妨的。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林一騎著一匹馬,往東而去。

似是對林一的任何舉動,都持著理所當然的看法,真元子甚至相信,這小子一定能尋回馬匹來。

碧藍的天空下,白雲朵朵,無際的草原上,一人一騎縱情馳騁。

馬兒四蹄騰空,歡快嘶鳴,馬上的人黑髮飛揚,心情舒暢。

林一的嘴角掛著微笑,刀眉下星目濯濯,精光閃爍。難得一個人如此的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真想就這麼跑下去,永無停歇,直至那天涯的盡頭,融入那無垠的碧空之中——

小半個時辰過後,幾十裡路被拋在身後,一聲馬嘶中,林一止住了前行。

右手一裡外,十來匹馬正悠閒啃食著露出嫩芽的青草。這些馬受驚之下,一起跑了出來,竟沒走散,省卻了四處尋找的麻煩。

林一昨夜就記下了驚馬出逃的方向,一路尋來,加上草原空曠,輕易的便尋到了這些驚散的馬匹。

打量四周,十餘裡內並無人煙,林一沉思了下,手掌一拋,一朵青雲冉冉而起,他身子一躍,入了青雲,霎時被裹去了身形。

轉眼,青雲扶搖直上三百丈,向西飄去。

林一站在碧雲紗上,一會兒的工夫,便在空中越過天龍派的營地。他繼續前行了幾十裡,慢慢停了下來。

下面狼屍遍地,一如天龍派營地的慘狀,而人跡杳無,只剩下一片靜寂的屠場。立在半空中,看著下面的一切,心中所想有了佐證,讓林一對狼群離去的原由,有了一分了然。

不再耽擱,林一正待返回,忽而心思一動,青雲往北飛去。行至百里處,一座低矮的山谷出現在前方。

山谷中,慢慢穿行著一群野狼。狼群不大,百十隻左右。

忽然,狼群中一個白色的身影停了下來,那原本無瑕的銀毫上,不再是白淨如雪,而是血跡斑斑。其後腿蜷縮著,上面一條血口,還滴著血。唯有狼睛冰冷,仰首凝視半空,孤傲的神情依舊。

狼王被人所傷,並不讓林一感到意外。狼王能僥倖活下來,讓他想起那柄飛劍來。或許,那個人並沒自己所想像的那樣強大!

半空中的青雲沒作停留,轉而東去。對於危機的感知,是來自狼王高貴血統的本能。而那熟悉的心悸,這次來自天空。

危機似乎遠去,狼王淡漠的掃視著族群,爾後一瘸一拐的,向山谷深處走去。

半空中,林一又看到了幾群野狼,皆傷痕累累,幾千隻野狼被狼王召喚而來,一夜的廝殺過後,帶著哀傷與蕭殺之氣離去。

林一飛回到原處,並未即刻動身,而是略作調息。碧雲紗飛起來愜意,對於他的修為來說,還是勉強了些。幾百里飛下來,體內靈力消耗不少,比起一夜的廝殺來,還要感到疲倦。

一個時辰後,體內靈氣運轉無礙,將手中靈石放回乾坤袋,林一這才起身上馬,一聲呼哨,帶著馬匹往回走去。

對於林一的歸來,以其尋回來的馬匹,孟山終於露出了笑容,本想對這出色的養馬弟子來幾句褒獎,而對方神情淡淡,抱拳交差後便轉身離去,讓他的措辭也沒了用處,只能冷哼一聲,其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天龍派啟程往東,沿著溪水而去十余裡,重新找了塊地方作為宿營之用。眾人支起帳篷,各自歇息,並等待烏猜與季湯的歸來。

安頓好馬車,林一坐在車前,一個人發呆。對於一天來所發生的事情,他提不起興趣。打坐,修煉,提升修為,才是他要做的,可眼下,只能一個人這麼發呆。

“小子,老道多謝你了啊!”真元子踱著方步,走了過來。

林一沒有回頭,依舊看著那株碧綠的小草出神,許久,才沖著真元子淡然一笑,並不言語。

真元子也盤腿坐在車上,看著漸漸落下的斜陽,他悠然說道:“是我老道無味了。想我修道幾十年,還沒你小子如此的淡定。呵呵!”

“不過,兩個不成器的徒弟,著實讓我操心。無論你在不在意這些,老道是記下你這份情了。有這雨幕阻礙,加之情勢危急,你之所為,怕是無人知曉。可老道心裡清楚啊!只是那兩個兔崽子還蒙在鼓裡。但願,狼群不要再回來了。”

真元子捋著鬍鬚,自言自語。無論林一如何反響,這些話,他都要說出來。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兩個徒弟。

這個林一的不凡之處,難以詮釋,具體如何的不凡,真元子也無從得知。不過,老道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相信眼前這小子決非池中之物。

下郡城中,季湯等人被莫名其妙的點穴,竟是白雲觀的的風雲點穴手,讓真元子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

故此,一路之上,真元子對這個年輕的車夫可謂折節下交,一味的與其親近。

只是,隨著相處日久了,這個車夫竟讓他愈發的看不透了。

眼前這個叫做林一的小子,始終都是寡言少語的老實本分模樣。可每次細細打量時,他總給人不同的觀感。

說這小子老實?也不儘然,其心思機敏,稱之為滑頭也不為過。

深藏不露?先前出手試探過,雖說為此得罪了這個小子,卻也沒有發覺他練有高深的內功啊!

雨夜中,面對狼群,每個人都自顧不暇,而自己的徒弟與木青兒姐妹二人皆安然無恙,若說與這小子無關,老道絕不會相信。

還有,這小子本來身在高坡的後面,又是如何得知孟長老的窘境,還知曉的如此清楚?他對局勢的把握,又怎會如此的恰到好處呢?

可這個林一,在狼群退去後,又如往常一般,悄然躲在了眾人的後面。

莫非,這小子的武功還要高出自己一籌?內功修至化境,返樸歸真,這小子若是有此境界,倒也不好試探。可能嗎?真元子暗自搖頭,內功修成絕無捷徑可走,這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娃娃而已啊!

只怕另有古怪,如此一來,老道我可有的期待了!

真元子的七竅玲瓏心思,林一自然不知道。他只是想起了那只狼王,和那只流血的後腿了。

“狼群不會來了!”

“你又如何得知的?”真元子盯著林一,好奇的問道。

“想必是狼王受創,狼群便各自離開了吧!”林一隨口答道。

“想必?你是心裡想的?還是出去尋馬看到的?真的如此確定?”真元子的眸中閃爍狡黠的笑意。

林一眼珠一轉,不禁莞爾。狼群西退,而自己尋馬東去,這老道成心的。他搖頭笑道:“我隨口一說,是非曲直,由道長明鑒了。”

真元子呵呵一笑,被林一道破了心機,也不以為然。他輕鬆的說道:“他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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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39: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風行部落

烏猜與季湯,在昨日夜色降臨的時候,回來了,還帶回了十匹馬。如此一來,馬匹短缺的問題便迎刃而解。

天明時分,一行人在烏猜的帶領下,繼續東行。

離家之時的二十七人,加上虎蛟堂的十一人,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四人。不到一個月的工夫,便失去了四人。那熟悉的笑臉,與猶在耳邊的笑聲一同逝去,讓弟子們面對草原的美景,已無伊始的興奮。

每日裡,行行複行行,路上倒也順利,七日後的正午時分,天龍派眾人放緩了腳步。

放眼望去,五裡之外,幾百個白色的氈房,連成了一片,還有數不清的牛羊和馬群。

烏猜說,大夥已來到了草原的腹地,這應是一個叫做薩達的部落。

行得近了,一杆醒目的狼纛迎風飄動,上面的獸皮有著看不懂的標記。烏猜告訴眾人,那刻畫的是風,是這個部落的圖騰與標誌。

薩達在本地的古語中,便是風行。這個部落也可以叫做風行部落。

部落內,一處頗顯高大的氈房前,五顏六色的彩絹扯成了道道彩虹,將四周點綴的煞是好看。那些穿著節日盛裝的人們,往來不息。每個人面上的笑容,喻示著今日,是整個部落的大喜之日。

氈房內,鋪著厚厚的皮子,當間置一精美的獸鼎,縷縷檀香從中升起,嫋嫋,淡淡,沁人心脾。一圈的紫木矮幾上,擺滿了各色果子與美酒。矮幾後面,盤腿坐著一目如鷹鷲,面如樹皮的老者,其乾瘦的手指捋著灰白鬍鬚,拇指上的玉扳指,晶瑩碧透。

只是,老者面色陰沉,與氈房外的喜慶場面,格格不入。

老者面前還站著兩人,一個四五十歲的年紀,胖胖的,眼睛眯著成了條縫,帶著一臉的和氣與市儈。一個是三四十的壯漢,滿面黑髯,黑紅的臉膛上,透著幾分焦急神色。

“阿爹,迎親的人馬還未到,是不是半途出了意外?”壯漢上前一步,悶聲說道。

老者轉動手中的玉扳指,沉吟半響,歎了口氣,說道:“我薩達家,本欲借此次聯姻,與忽而木家永結同好。薩達與忽而木皆是三五百帳的部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彼此實力仿佛。我那孫女嫁過去後,兩家親上加親,起碼會讓這片草原得到百年的安寧。誰成想,眼下又跳出個柴刺家來。”

老者渾厚的嗓音透著幾分無奈,他目光瞥向那個胖子,語氣一轉,問道:“薩兒舒,你如何看待此事呢?”

胖子撫摸著唇上兩撇黑亮的鬍子,正自怔思不語,聞言,其面上的肥肉抽動了下,忙對老者俯身,以示恭敬,爾後緩緩說道:“薩仁大長老所言,我薩兒舒頗為認同。身為薩達家的長老,我對此也深感憂慮啊!”

薩兒舒感慨了一番,眯縫成線的目光閃爍,飛快打量了一眼老者。而這個部落的領頭人,也是自己的族兄,面無表情,對他的話甚為不滿。

薩兒舒輕咳了一聲,又接著說道:“柴刺家實力太過龐大,上千帳的部落啊,在草原上,也不出一掌之數。聽說,柴刺家的小兒子柴不胡兒,二十出頭,健壯武勇,力大無窮。其赤手可擒虎裂豹,乃是草原上的英雄。此人對我家的小薩姆黎兒,心儀已久。他二人要是在一起,也算是佳偶天成了,如此一來,對我薩達家……”

“夠了!薩兒舒,你是讓我家的百靈鳥送入虎口嗎?”一旁的壯漢再也忍耐不住,咆哮了一聲打斷了薩兒舒的話。

薩兒舒嚇得一哆嗦,竭力睜大雙眼,委屈的一攤雙手,抱怨道:“薩哈,我怎麼也是你族叔,還是薩達家的長老,你,你怎麼跟我說話呢?要知我也是實話實說,為了我薩達家,我薩兒舒也是苦心一片呢!”

薩兒舒又對著薩仁俯下身子,面帶哀傷的說道:“薩仁大長老,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行了!你們別鬧了!”薩仁斷喝一聲,心緒難平之際,他微微喘息了下,看著眼前一身肥肉的薩兒舒,無奈的閉上眼睛。

薩哈不屑的斜睨著薩兒舒,心裡也是憋悶難受。忽而木家,一年前便早早與薩達家訂下了這門親事,兩家長老當面喝了定親酒。如今,成親的日子到了,迎親的人馬卻沒來,這在草原上,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即便對方出了什麼意外,也該派人來捎個信。可眼見時辰已到,忽而木家依舊沒一點兒的動靜。這次薩達家的顏面可是丟盡了。這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讓薩哈傷透了腦筋也想不出來。

“大長老,遠處來了一隊人馬!”一個年輕的漢子,走入了氈房,俯身行禮。

“是忽而木家的人嗎?”薩仁坐直了身軀,已睜開了眼睛。

薩哈面露驚喜,心想定是迎親的人來了。

薩兒舒的細目中閃過一絲狐疑,沉默不語。

“不是,他們說是來自九龍山的江湖人。”年輕人低首答道。

薩仁父子倆的眼中盡是失望,唯有薩兒舒面色輕鬆起來。

“罷了,既然是遠道而來的客人,迎進來,好生款待!”薩仁慢慢站起身來,想了想,又低聲吩咐道:“讓薩達家的兒郎們,不要放過十裡內的風吹草動!”

前來稟報的人應聲退了出去,薩仁擺擺手,無力的說道:“一切自有天意,出去看看吧!”

天龍派的人,隨兩個騎馬的漢子,走進了薩拉部落。

一片開闊的空地上,薩仁帶著薩哈與薩兒舒迎接眾人,並安排客人入座。

馬匹自有人安置,草原上,草料與清水皆不缺少。林一收拾好馬車,見不遠處的空地上,許多的矮幾圍成了一個大圈,已有不少人,依著矮幾吃喝著。他瞅了個僻靜的角落,也湊了上去,盤腿坐下。

眼前的矮幾上,擺放著奶酒、羊肉,和油炸的果子,令人食欲大開。林一端起碗酒,喝了一口,又抓起塊肉,自顧的吃起來。

薩仁將孟山與真元子讓入主賓的位子。

客隨主便,孟長老與真元子對視一眼,彼此寒暄著坐下,只是各自心中忖思不止。即便是遠處的林一,一塊肉下肚後,也皺起了眉頭。

林一端著酒碗,緩緩喝著,一雙眼睛卻打量著四周。方才聽聞這家在辦喜事,可歡慶的場面,總少點什麼,便是那大長老,也是笑容牽強,眉鎖憂色。對於草原的風俗,他不懂,只能在一旁瞧著熱鬧。

木青兒與徐師姐,二人距林一不太遠,正擠在一起,竊竊私語,眉目欣然的好奇四顧。

忽見林一看來,木青兒微微一笑,頗為親切的模樣,讓林一愣怔了下,隨即將碗中酒喝了下去,才木然的扭頭看向他處。

木青兒小嘴一撇,對林一的冷淡不以為意,依舊是笑意盈盈,明眸顧盼。徐師姐無意中瞥向林一,見他一個傻小子般的獨自喝酒吃肉,也是嫣然一笑。

經過了那個雨夜之後,無論是木青兒,還是徐師姐,對林一的輕視之心,已不翼而飛。生死關頭,做出捨身相救之舉,即便是一個低賤的車夫,也令人心生敬意。何況,這還是一個讓女兒家都看不透的人呢!

林一舉杯,與烏猜搖搖示意,微笑著一飲而盡。烏猜大笑著,爽朗的笑容,讓人想起頭頂的陽光。熱烈,而又坦誠!

場中漸漸的人多了些,而薩仁的面色也愈發陰沉了起來。許是聽到了一些什麼,孟長老與真元子,識趣的低頭吃喝著。作為對這場款待的回報,尊敬主人,不要做出喧賓奪主的舉動,無疑是最恰如其分的禮節了。兩個世故成精的高人,自然是深得其中三味。

與身邊的人頻頻舉杯後,林一放下了酒碗,撫了下微隆起的肚皮,打了飽嗝,歉意的擺擺手,微笑著婉拒了熱情的勸酒。

這酒不醉人,撐人,光天化日之下,總不能用靈力化去一肚子的水吧。無奈之下,林一眼皮耷拉著,不勝酒力的模樣,引得身邊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林一半躺在氈毯上,眼睛半睜半閉,心裡卻在估摸著時辰。他忽地眼皮一抬,扭頭向外邊望去。

一騎飛快馳來,馬兒未停,人已飛身而下,帶著渾身的血跡,幾步沖入場中,大聲喊道:“柴刺大部人馬已到了十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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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40: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 紛爭

一直心事重重的薩仁,霍然起身,帶翻了面前的矮幾,他怒目圓睜叱道:“我薩達家的遊騎斥候呢?為何沒有及時示警?他們有多少人馬?”

那前來稟報的漢子,哭喊道:“來人超過三千騎,我等也是在二十裡外與其相遇,對方二話不說,上來就殺,在下拼死逃回來的。大長老,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啊!”

“轟——!”

漢子的話音未落,場中已炸開了鍋,已有人抽出彎刀,嗷嗷直叫起來,人人面露怒容,齊齊望向大長老。

“柴刺家的,好,你很好——!”薩仁一直懸著的心,這一刻落到了穀底,一切都明白了,無論忽而木家生出了怎樣的變故,這背後,定少不了柴刺家的暗手。如今,對方更是明火執仗欺上門來了,莫非欺我薩達家無人嗎?

這位風行部落的長老,此時,不只是一位老者。他,更是一位即將奔赴沙場的勇士。

薩仁鬚髮張揚,一雙鷹目煥發血紅的戰意。他掃視眼前群情激奮的族人,揚起手臂嘶吼道:“我薩達家的兒郎們,禽獸已逼上了家門,婦孺們要遭受淩辱,牛羊要被宰殺,我們這片祖輩傳下的牧場,也要被掠奪。我薩達家的兒郎們,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

“跟他們拼了——!”

“殺死他們——!”

“為了婆娘,為了孩子,拼了——!”

“……”

“阿爺,阿爹,這是怎麼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後面跑過來。這女子一身秀麗的長袍上,綴滿了瑪瑙玳瑁,隨著跑動,星光閃爍;好看的皮帽上,墜飾的一串串的珍珠左右搖晃。這一切,掩飾不住姣好的面容上,那驚慌失措的神情。只是,此時的阿爺、阿爹,已無往日的慈和——

薩仁雙手舉起,大吼道:“以我薩達家先祖的名譽起誓,我薩達家不會傷害草原上的一根嫩草,也同樣不會在豺狼虎豹的利齒下屈服!先祖保佑,我薩達家,為了這片牧場,將戰至最後一人。兒郎們,拿起鋼刀,拿起彎弓,殺——!”

“殺——!”

“殺——!”

“……”

矮幾被掀翻了一地,那些吃食被踩在了腳下。林一怔怔地看著這些方才還熱情有禮的人們,為了家園,為了婆娘與孩子,就這麼轉眼間,勢若瘋狂,成了一群殺意沖天的猛獸。

十幾歲的孩子,年過半百的老者,都飛快的跑動起來,一個個執刀擒弓,跳上戰馬,迅速的彙集起來。便是婦孺幼童,也手執柴刀立在氈房前,神情決然。

整個薩達部落內,馬嘶聲與人聲,響成了一片。

“我薩達家適逢巨變,怠慢了貴客。為免禍及無辜,還請各位回避吧!若有以後,我薩仁定當掃榻相迎,奉酒賠罪,以全今日之禮”薩仁對孟山微微俯身,神情悲壯。

孟山與真元子相視苦笑,抱拳與薩仁作別。一連幾日平安無事,今日遇到了部落,本想著借機打尖,吃完就趕路的,誰料想遇到這些事情。部落之間的爭鬥,不是他們天龍派可以插手的,雖對薩達部落深表同情,也只能尷尬的離去。

對於天龍派的人離去,薩達部落中,無人在意,畢竟他們只是外人。守好家門,是自己的事情,無需他人代勞,何況這幾十人也改變不了什麼。

林一飛快的套好馬車,隨同一行眾人,離開了薩達部落。扭頭見薩哈出來送行,他不由感慨道:“部落大難臨頭,對我等路人,禮數還如此周到。這些草原人,令人敬佩!”

真元子點點頭,對林一所言深表贊同,說道:“草原人性情耿直豪爽,崇尚武力。不過,草原也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彼此搶奪牧場,廝殺不休,也是常有之事。”

“沙洲距京城不遠,朝廷為何不過問呢?”林一不解的問道。

真元子呵呵笑道:“你搶我的,我殺你的,爭來奪去,動盪不安,朝廷巴不得他們天天如此呢!若是一家獨大,才令人坐臥不安呢。”

林一若有所思的說道:“莫不是又一個江湖?”

“呵呵!說的好。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草原是一個江湖,便是廟堂之上,同樣也是一個江湖。江湖上的規矩,永遠都是強者為尊!”真元子頷首笑道。

“那江湖的規矩都是如此嗎?”林一恍然道。

真元子笑容漸隱,目光幽冷起來,反問道:“你說呢?”

林一瞥了一眼真元子,歪著腦袋,笑道:“那傳聞中的修仙界,也是如此嗎?”

真元子愣怔了下,跟不上林一的話頭,他沉吟了下,才搖頭說道:“你怎麼想起那麼個地方了?你問我,我問誰去呢?”

林一目光遠眺,微笑不語。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他林一從沒有作為江湖人的覺悟。只怕,這江湖無處不在。

“道長,有麻煩了!”林一收回飄飛的心緒,隨口說道。

真元子眼睛一瞪,斥道:“老道有何麻煩?”他忽而察覺到了什麼,失聲道:“啊——!還真是麻煩了!”

天龍派眾人未走出幾裡路,便覺得腳下大地在隆隆作響,由遠至近,如奔雷滾落,又如狂風襲來,聲勢駭人。眾人禁不住停下了腳步,愕然望去。

只見前方幾裡開外,萬馬奔騰,氣勢恢宏,旌旗招展,刀槍林立,殺氣騰騰。

孟山見狀,面色大變,他大喊道:“退向一旁!”隨行眾人忙向一旁閃避。

來者應不下三千人,加之備用馬匹,真是個千軍萬馬的陣勢,任你什麼江湖高手,也會在鐵蹄下,瞬間被碾成齏粉。

尚未避開對方來勢,後面又是一陣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回頭一望,天龍派諸人不由得暗自叫苦。

只見薩達部落,約有一千五百人,在薩仁帶領下,殺意不減,擋在了眾人的身後。

這算什麼,兩家打架,將天龍派的人給圍在當間了。事發突然,一時之間,躲不過,也退不。這頓飯吃的,太不划算了。有的弟子已暗暗後悔,叫苦不迭。

天龍派眾人正自忙亂之時,雙方人馬相隔兩三裡遠時,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前方一杆鷹頭大纛下,一匹黑色的駿馬之上,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壯漢。

此人體態魁梧,豹首虎目,神情倨傲,冷冷注視著慌亂的天龍派眾人。少頃,他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手中馬鞭一指。其身側隨即吆喝著沖出五十騎,亮著明晃晃的彎刀,向著天龍派眾人沖了過去。

“少頭人,看這些人衣著打扮,不過是一些外族的路人罷了,何須為難他們呢!我等的獵物在對面呢!”壯漢身側一中年人出聲說道,他對自己的少頭人行事乖張,略有不滿。

“我柴不胡兒在這片草原上,還有抓不到的獵物嗎?柴木錯長老,您老多慮了,哈哈!”壯漢不屑的睨著前方,囂張的笑道。

五十騎,不過拍馬的工夫,便沖到了天龍派眾人面前。孟山見來者不善,手臂一揮,帶著弟子迎了上去。

無論對方來意如何,天龍派都不是任人宰割之輩。眾弟子紛紛抽出了長劍,將兩輛馬車擋在了身後。

而飛奔而來的五十騎,並未停頓,而是呼哨一聲向兩旁分開,將天龍派眾人圍了起來,一個個在馬上彎弓搭箭,箭簇之上寒光閃閃。

對方如風車般的遊走不定,眾弟子小心戒備,卻首尾難以兼顧,未免手足無措起來。

叫做柴不胡兒的壯漢,帶著戲謔的笑意,他看著被圍的這些外族人,慢慢揚起手中的馬鞭,忽聽對面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柴不胡兒眉頭一皺,就要揮下馬鞭,卻又展顏怪笑起來,“呵呵,我當是誰,原來是薩哈呀,這不是我未來的岳丈嗎!”

薩哈帶著百騎沖了過來,他對柴不胡兒的嘲諷根本不理睬,而是沉聲喝道:“這些人是我薩達家的客人,他們路經草原而已,與你我無關,請放他們離去!”

那繞著圈的五十騎,又是呼哨一聲,退了出來,卻將天龍派弟子的去路阻斷。

柴不胡兒得意的看著手下驍勇的兒郎,他一夾馬腹,帶著幾人越眾而出,笑嘻嘻的對薩哈說道:“只要把薩姆黎兒嫁給我,我柴刺家與薩達家,從此便是一家人,我柴不胡兒還不是對岳丈大人言聽計從嗎?”

薩哈怒笑道:“我薩達家的女兒是高貴的公主,是草原上的百靈鳥,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婢女。我薩哈的女兒也不會一女嫁二夫的。何況今兒便是忽而木家迎親的日子。你這個女婿,我不認。”

“哈哈!”柴不胡兒怪笑了一聲,囂張的說道:“若是忽而木家退婚呢?你家的百靈鳥,我柴不胡兒還就要定了呢!”

“放屁!忽而木家又怎會悔婚。這門親事是兩家長老當面訂下的。豈容你滿嘴胡言。”薩哈怒道。

雙方的大隊人馬相隔不遠,而天龍派眾人陷在當間,進退兩難。薩仁見兒子與柴不胡兒爭吵不休,也帶著幾個人跑了過來。

“哈哈,薩仁長老來了!我柴不胡兒就證實給你們看,若是忽而木真的悔婚,你薩達家的百靈鳥就屬於我柴刺家了。”說著,柴不胡兒馬鞭往後一擺,只見後面大隊人馬中,走出一老者,遠遠的,在馬上俯身行禮。

薩仁與薩哈看到來人,神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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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是男人

“忽臘兒,你怎麼來了?莫非你……?”薩仁面帶怒意,厲聲責問道。

這忽臘兒是忽而木家的長老,定親的時候,也是在場的。如今迎親未至,此人卻與柴刺家的站在一起,令薩仁父子倆暗感不妙。

忽臘兒老臉通紅,諾諾道:“我忽而木家,解除與薩達家的婚約!”說完,這老者匆匆一撥馬頭,鑽入了人群中,不再露頭。

“為什麼?”薩仁怒喝道。

“嘿嘿!”

柴不胡兒陰森森的笑道:“我告訴你為什麼,你薩達家的一半牧場將歸忽而木家所有。你說,與這片牧場相比,你家的百靈鳥又算什麼呢?”

薩仁的身子在馬上晃了一晃,他陰沉的盯著柴不胡兒,忽地冷笑了起來,“忽而木家真是愚蠢透頂,竟做起了與虎謀皮的勾當來。我薩達家沒了,下一個便是他忽而木家。真是可笑,可歎,可惱啊!”

柴不胡兒搖頭晃腦說道:“薩姆黎兒嫁給我,你我便是一家人了,薩達家又怎會沒了呢?”

薩仁面無血色,他緩緩回首,看了一眼族人,才對著柴不胡兒冷冷說道:“我孫女不嫁給背信棄義的忽而木家,也不會趨炎附勢,而嫁給你柴刺家。只要是草原上的好漢子,哪怕是平常牧民家的兒子,我孫女都會帶著豐厚的嫁妝嫁過去。”

薩哈也斷然說道:“我女兒要嫁的人,是光明磊落的英雄,而不是暗施冷箭的小人。還請你退回去,要打要殺,我薩達家沒有孬種,自當奉陪到底!”

“大長老,薩哈,聽我薩兒舒一言如何?”二人身後的薩兒舒急了,他催動座下馬,趕了上來。其面上肥肉抽動了下,沖著柴不胡兒微微俯身,才對薩仁父子說道:“女兒家總要嫁人的,況且忽而木家悔婚,讓我薩達家顏面無存。既然柴不胡兒相中了我薩達家的女兒,依我看,即可兩家結好,又可對忽而木家示威。還有,柴不胡兒乃是草原上的英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為了我薩達家的族人,還請大長老勿以一時之怒,而棄我薩達家兒郎性命不顧啊!我薩兒舒肺腑之言,請大長老三思!”

薩仁與薩哈父子,驚詫的看著薩兒舒。

平時見人就笑,脾氣溫順,從不敢多說一句廢話的薩兒舒,今日竟一反常態,當眾指責起大長老來了。

“薩兒舒,你這是何意?”薩仁目光泛寒,盯著對方問道。

薩兒舒脖子一縮,根本不理薩仁的逼問,而是一圈馬頭,往回跑了幾步。他揮舞著粗短的手臂,沖著族人嘶聲大喊道:“我薩達家的兒郎們,大長老為了一己之私,竟讓我薩達家全族限於危難之中。我薩兒舒絕不能看著我的族人,就這麼白白送死。薩仁的孫女已被忽而木家悔婚了,這是天大的醜事啊!如今,有柴刺家的看上了薩姆黎兒。只要將薩姆黎兒送與柴刺家,我薩達家,就能解除今日刀兵之禍。以後,我薩達家有了柴刺家彼此依靠,才能在草原上日益壯大。為了我薩達家的族人,還請大長老改變主意啊!”

“你放肆——!”指著薩兒舒怒駡了一聲,薩仁面色愈加難看起來。他雙目一閉,胸口起伏,“噗——”一口鮮血噴出了老遠。

薩仁身軀搖晃,一頭栽下馬來。

驚變突起,令薩達部落的人來不及反響,一道青色的身影,在眾人眼前一閃而過,一把抄起跌落的薩仁。

正是真元子,不知何時已離開了馬車,救下了薩仁。

真元子將薩仁扶坐在草地上,隨手將兩粒藥丸塞入了他的口中,手掌貼其後心,一道真力緩緩度入。

後面幾騎飛奔了過來,馬上幾人面色焦急,其中的薩姆黎兒香腮濺淚,跑在前面。

薩哈目眥欲裂,可大敵當前,卻不敢忙亂。他見有人救起父親,心下稍安,一把抽出了彎刀,怒視著柴不胡兒,以防對方趁勢發動攻擊。

誰知柴不胡兒一雙眼睛,掩飾不住的蕩意,緊緊盯著薩姆黎兒,根本沒理會薩哈的緊張。他腆著臉笑道:“哈哈,真是草原上最嬌嫩的花朵,令人賞心悅目啊!”

“阿爺,你怎麼了?”薩姆黎兒拋開韁繩,飛身跳下馬來,撲到了薩仁的身邊。其身後幾個年輕的漢子,目帶怒火,抽出了彎刀,守護在周圍。

真元子看著眼前落花帶雨的女子,微微搖頭,輕聲安慰道:“你爺爺急火攻心罷了,已服下傷藥。老道為其推血過宮,已無大礙,姑娘少安毋躁!”

“哎呀,大長老是怎麼了?”薩兒舒肥胖的身子,騎著馬兒倒是靈巧,他在薩達部落前轉了一圈之後,又故作驚訝的一溜小跑過來,還不忘在馬上搖頭歎息。

“薩兒舒,我阿爹還不是被你氣的!大敵當前,你卻自亂陣腳,蠱惑人心,其心可誅!”薩哈彎刀一指薩兒舒,叱喝道。

薩兒舒臉上的肥肉抖動了下,一雙細目帶著喜色,得意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薩仁,又作驚詫的樣子,大聲道:“我怎麼也是你族叔,薩哈,你怎麼與我說話呢?如今大長老有恙在身,薩達家便由我說了算。莫非,你敢犯上不成?嗯?”

馬上的薩兒舒,色厲內荏的繃著臉,竭力要作出威嚴的模樣,他陰沉的說道:“薩姆黎兒的親事便由我做主了。為了我薩達家的父老子弟,我薩兒舒,容不得你們肆意妄為!”

“你——!”薩哈牙齒咬的咯吱響,他被巧言令色的薩兒舒氣得渾身直抖。從沒想過,眼前這個一直都是脾氣溫和,凡事都是唯唯諾諾之人,今日卻是如此嘴臉,要處心積慮的置部落於死地。不僅如此,還要變本加厲的將自己一家人,徹底的踩在腳下。這是怎麼了?

薩哈強忍怒氣,帶著一分茫然,向薩達部落的人馬看去。暮然間,他心底兒一片冰涼。部落中,那些明斷是非,驍勇善戰的好漢子,竟一個個眼光閃爍,神色不明。沒人振臂呼應,也無人沖出來站在自己身邊。這些人,又是怎麼了?

“呸——!”薩姆黎兒帶著淚花,霍然站起,指著薩兒舒斥道:“我的爺爺還在,薩達家還輪不到你做主。我爹爹還在,我薩姆黎兒的親事,更容不得你插嘴。”

“嘡啷——!”薩姆黎兒手中多了把精巧的彎刀,刀鋒橫空一劈,遙遙指著柴不胡兒。

她冷冷笑道:“我薩姆黎兒要嫁的是草原上的真英雄,你柴不胡兒也敢妄稱英雄?有本事便仗著人多殺光我薩達家的男人。可我手中鋼刀折斷之前,我薩姆黎兒,便是薩達家最後一個男人。”

薩姆黎兒話音將落,已跳上駿馬,彎刀高高舉起。她對著身後的族人疾呼:“我薩達家的男人死光了嗎?你們死光了,我薩姆黎兒將對長天與草地起誓,我薩姆黎兒將用熱血,來維護我薩達家先祖的榮耀——!”

這一刻,一個嬌柔的女子,為了親人,為了族人,身陷絕地,已成了一頭激怒的母豹。她騎在馬上,在薩達部落前,來回疾馳,大聲呼喊。

“薩達家的男人,你們死光了嗎——!”

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勢若瘋狂的女子。薩達部落的男人們,眼睛紅了,喘息也急促了,手中的鋼刀,亦慢慢舉起。

我們還沒死光,我們要死在女人的前面,我們要死在家園的的前面。為了先祖的尊嚴,我們要舉起鋼刀去死——!

不遠處的烏猜,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他攥緊了手中的長劍,嘴唇咬出了血,雙目迸發出灼灼怒火。這草原的漢子再也忍耐不住,其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吃痛,‘希聿聿’一聲長嘶,猛的竄了出去。

烏猜的舉動,讓天龍派眾人愕然相向,隨即釋然,這烏猜也是草原上的漢子,又怎能忍心看著一個女子如此泣血疾呼!

薩姆黎兒的嗓音已嘶啞,臉上的淚水已風乾,她的眸中跳動著不熄的火焰。

為了父母兄長,為了族人,我薩姆黎兒要迎著箭簇飛奔,要迎著禽獸的利齒,亮起手中的鋼刀——

“我是男人,我陪你死——!”

一聲嘶吼在草原上響起,如同雄獅在咆哮,震驚了所有人。烏猜若一陣疾風駛來,帶著火一般的激情與視死如歸的淩然。

“你是——?”

薩姆黎兒心潮激蕩。族人未至,這個神情剛毅年輕人卻沖到了她的身邊,大吼著!

“我是男人——!”

“你要陪我死——?”薩姆黎兒眸中的火焰更甚!

“我是男人——!”烏猜昂首怒視前方,一字一頓吼道:“我陪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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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豪賭

因薩姆黎兒的挺身而出,連遭巨變的薩達部落,頹勢逆轉.每一個人男人都握緊了手中的鋼刀,重新煥發出了鬥志。這一切的發生,令人難以料及。

“你,你等視我何在?”薩兒舒氣急敗壞的叫囂著。見無人理睬自己,他忙跑向柴不胡兒,臉上的肥肉哆嗦著,強擠出笑容說道:“我做主將薩姆黎兒許配與你,還望你我兩家暫罷刀兵,如何?”

柴不胡兒目光陰沉,面色陰晴不定,對薩兒舒視若未見。許久,他才獰笑道:“哼!薩達家沒有男人,可我柴不胡兒不會讓一個女子小瞧了。你薩兒舒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大長老的權柄。我柴不胡兒,也要讓百靈鳥心甘情願的為我歌唱。”

見狀,薩兒舒神情尷尬起來。薩仁尚且生死不明,自己這個大長老還名不符實呢!可這個柴不胡兒,怎會為一個女子失去了分寸呢!

“別聽一個女子瞎嚷嚷,這事兒由我們男人說了算,我看啊——”薩兒舒心急火燎的說道。

“住嘴!你也配稱男人?我自有主張。”柴不胡兒不耐煩的揮動馬鞭,他沖著滿面怒容的薩哈說道:“我柴不胡兒今日就要讓你等瞧瞧,什麼是真漢子,什麼是真英雄!”說著,他手中馬鞭一指薩姆黎兒,頗為自負的說道:“我柴不胡兒今日立誓,由你我兩家勇士,各自挑戰三場。最終落敗者,就要做我柴刺家的奴僕,這片牧場,也將由我做主,如何呀?”

“怕你不成!”薩姆黎兒貝齒一咬,昂首說道。

“哈哈,我的百靈鳥,你是我的了!”柴不胡兒目露淫光,得意的大笑起來。

薩兒舒急道:“這如何使得啊,如此一來,我什麼也沒了!”

柴不胡兒挑釁的看著薩哈,陰笑不止。

“哼!別說我沒答應比試。即便是賭鬥,誰輸誰贏未定,你又何必如此囂張!”薩哈面色冷峻,強忍焦慮。看著地上尚未醒來的薩仁,他目含憂色。

柴不胡兒露出恍然狀,怪笑道:“原來你也是個不敢擔當的人呢,薩達家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嗎?若是如此,我便要做這片牧場的主人了!”

“我是長老,這裡我做主的!”薩兒舒連連擺手。多少年被兄長壓了一頭,今日總算有了機會,若不趁勢坐上大長老的位置,以後定會追悔莫及,多日來的算計也作了東流水了。

“薩達家由不得你做主!”薩哈對著薩兒舒怒喝了一聲,轉而面色凝重,看著柴不胡兒說道:“我便應了你的比試。不過,若是你柴刺家輸了,或是彼此不分輸贏,又該如何呢?”

柴不胡兒搖頭冷笑道:“我柴刺家又如何會輸呢?”

“不行,還是將話說清楚。不然,這場比試作罷,我薩達家將誓死一拼!”薩哈神色堅定。眼下的薩達部落處於劣勢,生死存亡之際,這場意外的賭鬥,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這也未必不是一個轉機。

“哈哈!”柴不胡兒打了個哈哈,不以為意地說道:“若是在這場較量中,沒有分出輸贏,或是我柴刺家輸了,我自帶人離開這片草場,以後也不會再為難你們!”

薩哈暗暗松了一口氣,大聲說道:“願你柴刺家的誓言,如同這長天與草原一般,能承載風霜的見證!”

“哈哈,應了便好,兵不血刃的收了你薩達家,也算是我柴不胡兒做了件善事!”柴不胡兒驚喜地叫了一聲,他好似勝券在握的神情,令薩哈的心頭一沉。

薩兒舒急得團團轉,卻對眼前的一切,無能為力。他只能恨恨地跑到一旁,心底惴惴不安,時不時禱告著,但願族兄永遠別醒來。

兩方人馬各自準備,讓天龍派眾人作了難。去路被阻,一時之間也離不開,只能呆在原地,靜觀其變。而薩仁經真元子救治,雖未醒轉,卻也一時無礙,被族人抬走。

真元子來到林一身邊,苦笑著說道:“你小子說,這薩仁是我等能否安然離去的關鍵,讓我出手救治。可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來,老道也沒法子啊!”

“道長盡力便可,未知之事,只能隨機應變了!”

林一始終關注著場中情形,對草原部落間的爭鬥,他無心過問,只想怎麼能早早脫身而去。

意外被困此地,見薩達部落頗講義氣,林一便提醒真元子,大長老身體有恙,若不及時救治,雙方廝殺起來,對天龍派眾人不利。誰知,場中情勢迭變,雙方又要以部落和牧場作籌,進行這場難以預料的豪賭。但願薩達部落莫要落敗,不然,天龍派免不了池魚之殃。

不遠處,薩哈看著女兒身邊的那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目露欣賞之意。他說道:“小夥子,危急關頭,你能挺身而出,不愧是我草原上的好漢子。我薩達家,若是能挨過此難,將是你最忠誠的朋友!”

烏猜正色說道:“野狼都知道護住幼崽,何況我草原男兒呢!我烏猜言出必行,這場賭鬥,願為前驅!”

看著眼前這個願陪自己去死的男人,薩姆黎兒目含深情,心潮難平。她禁不住說道:“烏猜大哥,你就代我薩姆黎兒去戰第一場,行嗎?”

薩哈目光打量著二人,正自躊躇之時,卻聽烏猜爽朗大笑道:“妹子如此信得過烏猜,自當全力以赴!”

幾個健壯的漢子不甘人後,湧上前來,紛紛請戰,其中還有薩姆黎兒的哥哥薩紮兒錯。人心可用,令薩哈心下稍安,他沉聲說道:“這場賭鬥,事關重大。薩姆黎兒讓烏猜代己出戰,我允了。薩紮兒錯,你幾人也是我薩達家最為驍勇的漢子。生死關頭,事關重大,你等稍候,養精蓄銳!”

薩紮兒錯的年紀也是二十出頭,生的孔武有力,高大威猛,聽到父親的話後,只顧悶聲點頭,默默擦拭手中的鋼刀。其餘幾個部落中的勇士,也是摩拳擦掌,等待著戰場的召喚。

“薩達家的聽好了——!”

一個中年人驅馬來到場中,大聲喊道:“我是柴刺家的柴木錯長老。柴刺家與薩達家,於今日,就這片牧場新的主人,做一個了斷。彼此賭鬥三場,贏兩場者勝。第一場,有我家的少頭人出戰,刀劍無論,死傷各安天命!薩達家的小子們,有人敢上場的嗎?若是沒有,則是我柴刺家贏得了第一場。”

中年人不屑的揚起了下巴,語氣中盡顯嘲諷之意。他的話音將落,柴刺部落的人馬之中,緩緩走出一騎,正是趾高氣揚的柴不胡兒。其緊身的皮袍外,套著一層銀甲,馬鞍上掛著漆金雕弓。一頂白狐的皮帽下,是那張桀驁不馴,盛氣淩人的面孔。

柴不胡兒手持著彎刀,輕輕拍打著馬腹,來到了場中。他的眸中寒意森森,桀桀笑道:“誰來送死啊!”其笑容中不可一世的囂張,仿佛與生俱來。

烏猜不待薩哈出聲,一夾馬腹,便迎了上去,他高聲喝道:“烏猜前來應戰!”

柴不胡兒狐疑的打量眼前的漢子,此人與那些外族人同路,先前看得清楚,如今手中拿著柄長劍,顯得不倫不類。他冷笑搖頭道:“你是薩達家的人?”

烏猜一愣,兩家比試,不容外人插手,自己怎麼說也是個外人。若是對方不允,自己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算是師出無名。

“他是我薩哈的女婿,怎麼算不得我薩達家的人!”薩哈驅馬來到烏猜身前,將腰間的彎刀抽出,不顧對方的詫異,他目含激勵之意,沉聲說道:“拿著我薩達家的刀,為了薩姆黎兒,去吧!”

烏猜回首,見薩姆黎兒面色緋紅,目光似火,正一霎不霎盯著自己,讓他不由得心中一蕩,豪情頓生。

將長劍掛在馬鞍上,烏猜鄭重接過彎刀,揚眉做聲:“今日,我烏猜就為了我身後的女人一戰!”

薩哈從孟山處得知,烏猜來自草原西邊的一個小家族,並未成親。又見薩姆黎兒似心有所屬,加上這年輕人也是肝膽過人之輩。故爾,為解今日之危,他心有決斷,這才口頭認下這個很不錯的女婿,為烏猜出戰正名。

無論今日如何,都只能放手一搏。但願薩達家能挨過此難,自己的女兒也有好的歸宿。

薩達部落的人,對這烏猜也頗有好感。一個路人,關鍵時刻為了薩達部落,能挺身而出,這本身就值得敬佩。

故此,對於烏猜代薩姆黎兒出戰,族人們皆樂觀的給予默認。至於薩哈的臨時許婚,相對於忽而木家給整個部落所帶來的羞辱來說,這無疑是件好事情。

不樂意的人自然也有。

“薩哈,你是何意?借此來羞辱於我嗎?”柴不胡兒怒喝道。

“哼!這是我的家事,與賭鬥無關吧?”薩哈冷冷回了一句。

“哈哈!好!忽而木家都悔婚了,如今又冒出個傻小子,我便殺了他,看你薩哈又待如何?”

柴不胡兒怒笑了一聲。他一掉馬頭,惡狠狠的叫道:“小子,快來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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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烏猜獲勝

“殺——!殺——!”

柴刺部落刀光閃爍,叫喊聲震天作響,齊聲為柴不胡兒助威。

烏猜面色沉靜,驅馬向另一側跑去。隨之,薩達部落也響起助威聲,只是聲勢稍遜。

雙方人馬相距兩三裡遠,正中間,二人一左一右,相隔數百步,拉開了拼殺的架勢。距此二人最近者,無疑是天龍派眾人。見慣了江湖打鬥,如此這般的馬上拼殺,對於這些江湖高手來說,並不多見。

“這個柴不胡兒,定是有備而來,薩達部落的前景堪憂啊!”真元子撚著鬍鬚,對身邊的林一說道。

“雙方所約定的誓言有用嗎?”林一想了想,問道。

“草原人崇尚武力,可也重諾。柴刺部落要的是恩威並施之下的人心折服,而薩達部落要的是死裡求生的逆轉。既然起誓,便要遵從。草原也有草原的規矩,不然將遭人唾棄。想必是柴刺部落勝券在握吧,不然直接殺過來,薩達部落是擋不住的。而後者又能不能逆轉乾坤,當拭目以待!”

“小子,你為何不問一問老道,誰會最終獲勝呢?”真元子感言一番後,好奇的看著林一。

林一嘴角翹起,笑道:“道長不都說了嗎,拭目以待!”

真元子聞言一怔,自知失言,他搖頭苦笑。

沒人知曉此事最終的結果,林一自然不會多問。只是真元子對這小子的沉穩總是心有不甘,出言逗趣之際,對方總能輕鬆回避,令其暗自無奈。

二人嘴裡說笑著,目光卻不約而同的看向前方——

此時,震天的助威聲霎時一靜。

柴不胡兒將彎刀上的寶石貼在唇上,嘴裡念念有詞,目中的殺意更甚。他手中彎刀舉起,雙腳一磕馬腹,馬兒嘶鳴一聲,猛地竄出,風馳電掣一般向著烏猜沖去。

就在柴不胡兒動身的剎那,烏猜身下的駿馬也是同時揚起了前蹄。他身子微微前俯,全身的力氣凝聚在右臂之上,彎刀高高揚起,對方狐皮帽那醒目的白色愈來愈近。

二馬即將交錯的瞬間,烏猜雙腳緊夾馬腹,身子突然在馬上立起,手中彎刀夾著風勢,劃過一道銀光,‘唰’地劈下。

柴不胡兒也想一刀結果了對方,彼此迎頭之時,正待揮刀攔腰斬去,卻見對方的彎刀更快,眼前光華一閃,令他心中一凜,毫不遲疑的揮刀擋去。

“嘡——!”

一聲金戈交鳴的巨響,在兩人耳邊炸開。馬上二人的身軀皆是一晃,彼此交錯而去。各自奔出百丈外,二人才強自勒住馬韁回轉。馬嘶長鳴,鐵蹄遝遝不止。

烏猜勢在必得的一刀被阻擋,虎口震裂,手臂兀自顫抖著。他青筋滿布的大手,牢牢抓住彎刀不松,面色冷峻的凝視著遠方的對手。

柴不胡兒調轉了馬頭,也是輕籲了下,瞅著烏猜,恨恨啐了一口。好快的刀!他獰笑一聲:“再來——!”

交戰的二人,又是同時驅馬疾馳,迎著對方而去。

對方人馬未至近前,柴不胡兒的彎刀已舞做一片雪花,向前卷去。烏猜見對方勢猛,雙目圓睜,在馬上高高長起身子,咬緊牙關,還是迅如閃電的一刀劈下。

“嘡——”又是一聲炸響,烏猜的身子搖晃一下,身子一俯,摟緊馬頸,差點栽落馬下。他面色潮紅,右臂無力的垂下,勉力抓著彎刀。

剛剛想在馬上坐穩了身子,耳後“嘣”的一聲弦響,烏猜心知不妙,身子驀地向一側滑下,一隻鋒利的箭矢,帶著呼嘯的風聲,擦著他的面頰射過。

好險!烏猜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灼疼。

“卑鄙——!竟然暗箭偷襲——!”

場中驚變,引得薩達部落與天龍派這邊驚呼起來。

而柴不胡兒的額頭上,一道細微的刀口上,滲出一滴血珠。其白色的狐皮帽子已被劈成了兩半,落在草地上。

柴不胡兒手執金漆弓,目中盡是嗜血的狂意,陰冷的看著前方。他本來欺對方力弱,誰知那快如奔雷的一刀,還是不要命的劈來。雖用刀封住了來勢,卻還是差那麼一點,自己這顆頭顱就要如皮帽一般,就這麼被劈作兩半。

這一切,是柴不胡兒從未遇到過的羞辱。惱羞成怒之下,他回手一箭,又被對方機敏躲過。

柴不胡兒的眼睛紅了起來。今日,定要殺了此人。

烏猜停下馬來,心頭一陣狂跳,他深深喘了口氣,將彎刀橫在鞍上,活動著麻木的右臂。背後涼颼颼的,是剛剛驚出的冷汗。

力氣上不如對方,拼殺之時自然縮手縮腳,可他烏猜知道,今日的比試,不能退縮,只能拼著受創,借自己的快刀來戰勝對手。可惜了,依然是未能奏效,只是劈下了對方的皮帽。

未成想這個柴刺家的少頭人,是如此的兇悍異常,竟能在百忙之中出手偷襲。方才可謂死裡逃生。我烏猜力氣不如你,可比起弓箭來,卻不曾怕過誰。再來!

此時的薩哈,面色凝重,心中忐忑。烏猜勇則勇矣,與柴不胡兒交手之際,還是處於下風。他雖劈落了柴不胡兒的皮帽,氣勢上不遑多讓,而後來奇跡般躲過必殺的一箭,還是令人提心吊膽。他暗自祈禱,只求上蒼眷顧薩達部落!

……

薩姆黎兒雙手絞在一起,凝神看著場上的拼殺。

你願陪著我死!我薩姆黎兒,也自當陪著烏猜大哥去死!

場中的二人又飛馳起來,她再次屏住了呼吸。

……

馬上的烏猜,如同一杆旗幟。其身軀為杆,彎刀做旗,屹立風中,帶著風雷之勢,雙手高擎的彎刀,帶著全身的力量,夾著馬的衝力,口中大喝一聲:‘殺——’

彎刀如練,電閃般劈向對手。

柴不胡兒的嘴角掛著殘忍的冷笑,他力貫雙臂,猛的揮起彎刀,反劈了過去。

想像著一聲巨響之後,對方的彎刀磕飛到半空之時,自己趁機落刀回斬,便能將其腰斬兩截。正等著詭計得逞的柴不胡兒,忽地眼瞳一縮。那巨石壓頂的刀光已然不見,預料中的雙刀並未相撞。他心知不好,凝神之下,只見對方的身子一矮,彎刀中途變勢,躲過自己的封擋,如同一隻狡猾的野狼,沖著自己的腰間,張開了利齒。

柴不胡兒遭遇突變,可謂忙中不亂。他眸中厲色一閃,身子竭力向一旁扭轉,封擋的彎刀借勢揮下,狠狠向對方肩頭劈去。

烏猜臨機變招,彎刀如毒蛇吐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向對方腰際。正待得手之時,耳旁風聲大作,他不及多想,咬緊牙關,手中彎刀‘唰’的劃出一道銀光。電光火石之間,其手腕一翻,身子猛地墜下,彎刀迅疾擋在身後。

“嘡——”一聲滲得人牙根發癢的悶響,徐徐傳出去老遠。

烏猜手中的彎刀已被劈飛,後背的皮袍炸開,露出血跡淋淋的脊背。他面色一變,一口熱血湧到了喉嚨,隨著一聲悶哼,又被強咽了下去。之後,烏猜顫抖的雙手,一把抓起馬鞍上的彎弓,雙腳摔鐙而出,身子前俯,猛地一翻,整個人仰躺著,雙腳一踏彎弓,隨手扯出三隻羽箭。彎弓搭箭,一氣呵成。

烏猜拉緊弓弦的手,猛的一松,‘嘣——’三隻羽箭快若流星,飛向柴不胡兒的後心。

柴不胡兒一刀劈在烏猜的後背之上,雖有彎刀阻擋,還是重創了對手。而其腰間的皮袍也被割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涓涓之流,疼得他直抽冷氣。

捂住傷口,柴不胡兒惱怒之余,伸手取下金漆弓,正待給對手致命一擊之時,腦後弓弦如雷炸響,驚得他忙側身回頭觀望,以圖躲避。

誰知回頭之際,柴不胡兒嚇得神色大變。只見三隻羽箭破空而來,分別射向自己雙肩和後心。這還如何的躲避,除非跳下馬去。可這會兒的工夫,又如何來得及。

柴不胡兒無奈之際,身子猛地向馬鞍一旁墜去,兩隻羽箭從身邊呼嘯而過。不待他心中僥倖,‘噗——’的一聲,一隻狼牙箭矢,狠狠紮入左肩的肩胛中。

慘呼一聲,柴不胡兒一頭栽下馬去。他手中的金漆弓也扔出了老遠,本人在地上滾了兩圈,兀自嚎叫不止。

“烏猜——!烏猜——!”

在這場驚險萬分的生死拼殺中,烏猜意外獲勝。薩達部落的族人們,為此興奮地狂呼起來。

烏猜在馬上搖晃著身子,他眸中閃爍著不屈的鬥志,高高舉起手中的彎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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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比射

柴不胡兒落馬之際,柴刺部落的數千人馬一片譁然,已有數十騎沖了出來。

薩哈與薩姆黎兒等人不敢輕忽,忙驅馬沖上來,將烏猜圍在了當間。其身後的族人們也揚起手中的兵器,做好了廝殺的準備。而柴刺部落的人,只是將柴不胡兒抬了回去,並未有多餘的舉動,令薩達部落的人松了口氣。

“烏猜大哥,你是我草原上的真英雄!”薩姆黎兒的臉上,煥發出異樣的光彩。這個年輕人,又何嘗不是她心中的好男兒呢!

“烏猜,好樣的!”薩哈高聲贊道。想不到眼前的年輕人,不負眾望,讓他對當初的決斷,深感慶倖。

“這個烏猜,真是不俗。其臨危不懼,膽大心細,有勇有謀,生生的扭轉了敗局,令人讚歎啊!”真元子也是手扶長須,面露笑容。

“烏猜內傷頗重,難以開口說話。道長若有傷藥,還須及時呀!”林一遠遠的打量著烏猜等人,出聲提醒著。

“乾脆這道長的稱謂送你算了,別總是指使讓我東奔西跑的!”真元子不滿的嘀咕道。

林一嘴巴一撇,帶著不解的神情看著真元子,說道:“扶危解困,鋤強扶弱,不一直是道長本色嗎?要不,你將身上的傷藥都送我……”

真元子一拂袖子,哼道:“你小子就是嘴巧,老道本欲救人的,哼!”

林一莞爾一笑,說道:“原來道長早有此意,是小子多嘴了,道長,救人趁早啊!”

真元子不再與林一鬥嘴,他走了過去攙扶著烏猜下馬,伸手摸出兩粒藥丸,一抬手塞入對方口裡,又在其後背的刀口上敷一些藥粉,略略裹紮了一下。

烏猜張開吐出一口淤血來,臉色隨即好轉,他輕舒了口氣,沖著真元子施禮道:“多謝道長施救!”

薩哈等人這才知曉,原來烏猜傷的頗重。真元子微笑頷首,飄然離去。只是到了林一身邊,老道又是不忿地冷哼了一聲,令後者有些摸不著頭腦。

“第一場賭鬥,不分勝負,薩達家的真是僥倖啊!”柴刺部落中走出一騎來,馬上的中年人帶著揶揄的笑意,大聲喊道。

“柴刺家無恥——!”

“明明是我薩達家的贏了,怎能算是不分勝負呢?”

“柴刺家的耍賴——!”

“……”

薩達部落的人,群情激憤。若是如此,這場較量還有何意義呢?

薩哈驅馬迎上此人,叱喝道:“柴不胡兒分明是墜馬落地,已是輸了,怎能又算是不分勝負呢?還請柴刺家分說個明白!”

“哼!我只是無意中落馬而已,怎又算是輸了呢?要不,讓那個小子與我棄馬步戰,面對面廝殺一場如何?”柴不胡兒的嗓門響起,他被人扶著上了馬,神情陰鷙。其肩頭裹著布條上,還有醒目的血跡。

“你言出無信,敗了就是敗了!”見對方比烏猜的神色要好得多,薩哈心底一緊。

“哼!那個臭小子箭術不錯嘛,這場比試算是打和了,別得了便宜就賣乖。接下來的,才是今日真正的較量,要讓你等見識一下我柴刺家高人的手段!”

柴不胡兒的肩頭陣陣作痛,令他半個身子都不能動彈,止不住暗自咒駡著烏猜。雖是嘴上說得輕巧,若是真與對手在地面上廝殺,他也是一點兒勝算也沒有。無奈之下,不能爭贏,便只能爭和了。總之,他這個柴刺家的少頭人,是不會心甘情願的去認輸。

不過,柴不胡兒所不知道的是,烏猜的傷勢比他想像的要重得多,若不是真元子的傷藥,只怕此時已倒下了。

這兩個人再拼殺起來,烏猜的情形只會更糟的。林一在無形中,假真元子之手,又暗中幫了薩達部落一把。這內中蹊蹺,怕是無人知曉了。

薩哈回首看了一眼烏猜,見其已騎到了馬上,拉著馬韁的手,還有微微的顫抖。對方尚不知究竟,可他清楚,這個年輕人已是到了強弩之末。

形勢比人強,無奈之下,薩哈只能喟歎一聲,接受了第一場賭鬥的結果。

心願達成,柴不胡兒咧著嘴哼哼著。薩達家的,我要讓你乖乖成為我的奴婢,我要將百靈鳥關在籠子裡。還有那個臭小子,我要將你生撕了喂狗!哼哼!

此時,柴刺部落中又沖出一騎。

馬上之人是個中年漢子,鷹勾鼻子,雙目深陷,神情冰冷中,帶著桀驁之色。他手中一張大弓,竟有一人多高,十分的罕見。

薩哈回首沖著自己的兒子點點頭。那個不愛說話的薩紮兒錯,一言不發的驅馬沖了出來,虎視眈眈的盯著對方。誰知那個持有長弓的漢子,不屑的睨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

“薩達家的人聽好了,若是有人在弓箭上,勝過我柴刺家的貢紮勇士,將贏得第二場的賭鬥。否則,便是我柴刺家獲勝。”那個叫柴木錯的長老,大聲交代完畢,手一擺,身後又沖出兩騎,各自手持一張盾牌,向一側跑去,直至百丈外才停下。

這二人下馬後,將手中盾牌豎在地上,後面用兩根長槍抵住,之後便飛快的跑了回去。

這不下三百步之外的盾牌,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個小小的黑點。薩達部落的人看到這些,亦然明白了怎麼回事,俱是心生涼意。

草原的漢子沒有不會射箭的。可日常在馬上所用的彎弓,是一種軟弓,最多射個五六十步遠。即便是馬下所用的硬弓,也不過能射出一百五六十步去。族中或有力氣大的勇士,持著特製的硬弓,一箭射出去,最遠也不會超過兩百步。

而那擺放如此之遠的盾牌,已超出了弓箭的射程,想一箭中的?難比登天!眼下的情形,令許多土生土長的草原人,看了直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薩哈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他作為一個父親,自家人知自家事。兒子雖說也是弓馬嫺熟,可要一箭射中那三百步外的盾牌,力有所不逮。

“這一場不妙啊!”真元子輕輕搖頭。

林一卻是暗自皺眉。一個草原人,竟身懷內功,倒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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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危局

“貢紮——!貢紮——!”

在柴刺部落的助威聲中,那個叫作貢紮的勇士,手持特製的長弓,跳下馬來。他抬頭挺胸,高昂著下巴,深深的注視著蔚藍的天空。之後,其緩緩回首,斜睨左右,大步走至場中。

貢紮將腰間的彎刀隨手擲出,半截刀柄在草地上‘嗡嗡’顫動。他晃動一下強健的臂膀,執弓在前,取出一枝三尺長的羽箭,輕搭在小指粗的弓弦之上。

遠眺了一眼三百步外的盾牌,貢紮雙臂用力,身形一沉,腳步前弓,猛地大喝一聲:“開——!”

‘嘎吱’聲中,弓開如月。

“嘣——!”

一聲弦響,箭矢‘嗖’的一聲沒了蹤影,眾人屏息之間,只見遠處的盾牌發出‘奪——’的一聲悶響。遙遙可見箭矢穿過了盾牌,餘勢未減,一頭紮入十餘丈外的草地上。

“貢紮神射——神射貢紮——!”

萬馬長嘶,震耳欲聾的呼喊聲震天而起。柴刺部落的人,沸騰了。

柴不胡兒忍著肩頭的疼痛,咧著嘴怪笑著。看著對面薩達部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他的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暢快。

貢紮一箭射完,深陷的雙目中,難掩得意之色。他大步走過薩紮兒錯的身邊,狠啐了一口。自己自幼拜師學藝,一身武功在江湖之上也算是好手,再加上早習得嫺熟的射藝,這片草原上,怕是難尋敵手了。尋常的草原漢子,又怎配做自己的對手呢!

薩紮兒錯的臉色通紅,難言的屈辱,讓他抓著彎刀的手臂顫抖了起來。他心中的怒火在燃燒,可手中的弓,卻不能為自己洗刷羞辱啊!

頭深深的垂下,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薩紮兒錯默默轉身,來至薩哈的面前,‘噗通’跪下。高大的漢子,心在流淚。族人面臨危難之時,自己卻無能為力。這一刻,若是阿爹讓他去死,他會毫不遲疑地抽出彎刀,割下自己的頭顱,來救贖自己的罪惡。

看著伏地的大哥,薩姆黎兒咬著嘴唇,淚水已如溪水般流下了臉頰。

薩哈看著眼前的薩紮兒錯,心裡一陣的揪疼。馬鞭‘唰’的揮下,卻輕輕落在兒子的身上。他低喝道:“起來吧!草原的漢子,贏得起,也輸得起。便是死,也要給我站起來!”

“哈哈,毫無懸念啊,第二場是我柴刺家贏了!”柴刺家的柴木錯長老,得意洋洋地跑到了場中。

“第三場,還是我柴刺家的貢紮勇士出戰。哈哈!薩達家的,還是乖乖的認輸吧!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也!要知道,貢紮的神射,在草原上是難尋敵手的。我看這場比試,到此結束吧,你等乖乖地認輸算了,如何呀?”

柴木錯出言戲謔,盡其嘲諷之能。

薩哈心頭愁雲滿布,卻厲聲叱喝:“賭鬥尚未結束,最終的贏家還未決出,你柴刺家笑的太早了吧!”

“哼!那就請出薩達家的勇士出來應戰吧!不過,別讓我家的勇士等久了,一炷香的工夫為限。在此時辰內,若無人應戰,就是我柴刺家贏了!”柴木錯冷笑了一聲,打馬跑了回去。

場中只有那個貢紮,手持長弓,昂首望天,不可一世。

“道長,薩達部落危矣!如此一來,作為外族人,你我要想在幾千鐵騎下脫身,難啊!”場上的情形落在林一的眼中,他若有所思的說道。

柴刺部落果然藏有暗手。先是以一場婚事作為發難的由頭,借機大兵壓境,逼對方應下賭約;爾後讓神勇無敵的貢紮出馬,一箭定乾坤;最終,兵不血刃的吞了薩達部落。其謀算之深,令人防不勝防。至於那個薩兒舒,不過是這場博弈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看著那個囂張的貢紮,真元子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又不是單單的比武,我等一行,又有誰會拉不開那張長弓呢?可弓箭一道,江湖中少有人習,只是拉開了弓,箭矢卻難有準頭的。面對薩達部落的困境,即使我等有心相助,也是有心無力啊!”

“孟長老有沒有這個本事呢?”林一好奇的問道。

“這——!罷了,我去問問吧,總不能就這般的放棄了!”真元子離開馬車,向孟山處走去。

真元子還沒回來,林一已從他們的對話中,知曉了一切。暗器一道難不住眾人,可拉開長弓,還要射中三百步外的盾牌,沒人能做到這些。即便是孟長老,也在苦笑搖頭。

一炷香的工夫,很快便所剩無幾,薩哈面露苦澀。

族中的勇士,都是大夥兒知根知底的,薩哈不死心,還是回到部落中,又仔細的詢問了一遍。結果,依然是無人能射中三百步遠的盾牌。不僅如此,薩達家的硬弓,最好的也不過能射出一百五六十步遠。能參與下一場比射的,人沒有,弓也沒有,

薩達部落的人,皆沒精打采,一個個面帶哀傷,靜等著最後時刻的到來。死拼之下,怕是全族覆滅,最後連族中的婦孺也不能倖免。繳械投降,去做柴刺部落的家奴,或許能留得性命,只是從此將如同獵犬,被拴住了脖子,任人驅使鞭撻,子子孫孫永世不得翻身。

“孟長老,我去試試吧!”林一忖思良久,還是找到了孟山。

一旁的真元子眸光一亮,心道,臭小子,指使我問東問西的,最終還是自己蹦出來了。不過年輕人行俠好義,老道我喜歡。

“你有把握贏嗎?要知道,薩達部落的輸贏,關乎他們自己的運數。若是我等插手後還是輸了,此事就不是難以脫身這麼簡單了,你可要想好了!”孟山頗為驚訝的看著林一,想了想,還是如此說道。

“林一本來就是一山民,對行獵之道甚為熟悉,至於弓箭嗎,也不陌生。何況,在下自認有把子蠻力,幫人幫己,總不會錯的。”面對天龍派弟子們狐疑的目光,林一神色不變。就算是弓箭有些陌生,不也是練過幾天小弩嗎,權且如此說了。

真元子不失時機的說道:“孟長老,這拉弓射箭的,我等皆不善此道。既然林一有此擔當,且讓他去試試吧!何況,柴刺家根本無視你我的生死,若想避免那數千鐵騎的蹂躪,這或許是一個法子。”

孟山暗忖良久,他深深地注視著林一,緩緩點頭說道:“你去吧,全力一試!”

林一做足了臉面工夫,恭敬應是,轉身向場中走去。

“阿爹,我們就這麼輸了嗎?”薩姆黎兒語帶哽咽,臉上盡是不甘不願的神色。一旁的烏猜也是有心無力。雖說是自小弓箭嫺熟,可三百步遠的靶子,便是他沒受內傷前的全力之下,手中的彎弓也射不了這麼遠啊!

力拼之下,還是沒能挽回薩達部落的危機,看著薩姆黎兒的傷心模樣,烏猜的心裡陣陣作痛。

“唉——!”薩哈長歎一聲。他想起吉凶未卜的父親,還有這場莫名其妙的賭鬥,以及這眼看著難以扭轉的敗局。未想到,腳下這片祖輩傳下來的草場,就要從自己的手中失去了。

一陣無力的疲倦湧上心頭,讓正當壯年的薩哈,也不禁在馬上搖晃了一下身軀。

“罷了,我薩達家就離開這片草場吧。遼闊的草原上,總有一塊地方,能養活我薩達家的族人。即便是草場沒了,也決不能讓族人做柴刺家的奴隸。我要帶著族人,舉起手中的彎刀,沖出禽獸的爪牙,去草原的深處,尋找一片新的天地。”

薩哈強抑悲愴的心緒,沉聲對薩姆黎兒與薩紮兒錯說道:“快回去,讓族人準備遷徙,我們要離開這片草場!”

“阿爹,他們能願意嗎?”薩紮兒錯帶著憂色說道。

“哼!輸了草場,已是應了賭約。若是柴刺家緊逼不放,闔族一拼就是。沒人能擋住飛奔的駿馬,也沒人能擋住我薩達家誓死前行的腳步!”薩哈的嗓音沉重而有力。此刻,為了族人,他不得不挺起胸膛。

“這場較量,尚未決出輸贏呢!”聞聲,薩哈等人驚詫望去——

走過來的是一個身著灰袍年輕人,十七八歲的模樣,刀眉如墨,目若晨星,清朗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一頭黑髮隨意攏在腦後,腰間掛著一個精巧的葫蘆。如同信步閒逛一般,此人背負著雙手,神色悠閒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隨意。

薩哈認得是天龍派的人,不知來者何意,一時不好開口。

林一笑著沖烏猜點頭打了個招呼,才對薩哈說道:“第三場賭鬥,由我來試試,行嗎?”

薩哈一眾錯愕之際,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年輕人。無人想到,在絕望之中,願意出手相幫的,竟然是一個過路的外族人。

薩哈忙跳下馬來,喜出望外地說道:“小兄弟可有必勝的把握?不,不,我是說,當然可以!”

心急之下的薩哈,語無倫次。既然有人替自己出頭,還怎會妄加猜疑呢!對於草原人來說,這是無禮的舉止。兄弟與朋友,是用來信任的。既然有人應戰,總好過屈辱的認輸。

面對薩哈的歉意,林一視若未見。他點點頭,轉身便向那個傲立許久的貢紮走去。

才走了幾步遠,林一又自嘲的搖頭一笑,停下了腳步,回首對薩哈說道:“將薩達部落中最好的硬弓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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