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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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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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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43: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林一出手

薩哈忙吩咐下去,頃刻間沖過來二三十個壯漢,將手中的弓箭與箭壺送到了林一的面前。

薩達部落中最好的硬弓,在林一面前擺成一小堆。

正處於高手寂寞中的貢紮,看著眼前這個身材單薄的外族人,正在虛張聲勢,他冷笑了一聲,不加理會。

眼看著時辰已到,薩達部落無人應戰也在預料之中,柴刺家將最終贏得這場較量。柴不胡兒正待歡心之時,突然有人在最後的關頭走了上來。

看著場中的異變,柴不胡兒沖著柴木錯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拍馬跑了出來,對著林一大聲喝道:“你是外族人,不得參與我草原上的爭執!請退回去!”

“笑話!我本是薩達家的客人,而你等無故阻我去路,刀劍相向,已然將我牽連在內。怎麼?事到臨頭,怕了不成!若是怕了,還請你等速速離去。”林一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到了柴不胡兒的耳中。

“狂妄的外族人,不知死活的外族人,本待稍後再收拾你們,誰想你竟自個兒跑出來了!”柴不胡兒冷笑的示意柴木錯退回,他今兒要看看這個瘦弱的外族人,是怎麼在草原上丟臉的。

遠處的盾牌又換個完好的,早已不耐煩的貢紮,走至那把插在地上的彎刀前,拉起長弓,搭起長箭,一箭射去。

轉瞬間,那剛剛換上的盾牌又被穿出了個窟窿。

貢紮聳聳肩,神情輕鬆的立在一旁,冷笑的注視著這個年輕的外族人。

林一看了貢紮一眼,微笑著點點頭,對其傲慢的神情不以為意,而是拿起一張硬弓,仔細端詳起來。

在危急關頭,這些草原人不會藏私的。眼前的硬木長弓做工精美,牛筋牛角皆為上上之選,雖說比貢紮的特製長弓要小上許多,不過,這顯然已是薩達部落中的良弓。

拿著長弓,林一左右打量著。他還是首次接觸到草原上的弓箭,免不了好奇的多看一會。

“哼!你還要耽擱到什麼時候!見你的樣子就是沒摸過弓箭之人,還是趁早滾下去!”看著林一土頭土腦的模樣,貢紮氣不打一處來。一炷香過去了,竟等來這麼一個人,簡直是對他的羞辱。

林一收起了笑容,冷冷瞥了貢紮一眼。他一手握住弓臂,一手扣弦,隨手一拉,“喀喇——”一聲爆響,那原本一張好好的長弓,被其扯斷成了幾截。

這弓不結實,這是林一的想法。他搖搖頭,將斷弓扔在一旁,俯身又撿起一張弓,輕輕一拉。

“喀喇——”

林一拋開手中斷弓,又撿起一張來,又是“喀喇——!”的碎裂聲。弓又被他扯碎了。

轉眼間,五張硬木弓被扯成一地的碎片,讓林一尷尬的撓起頭來。不試試弓的力道怎麼行呢?

而一旁的貢紮面色微變,禁不住後退了兩步。此人如此瘦弱,怎能有這般大的力氣呢?自己也能扯碎硬木弓,不過沒有此人如此的輕鬆。

手中的特製長弓乃是千金難求的寶物,他也能扯碎嗎?想到此處,貢紮忙將手中長弓掩到了身後,深陷的雙目,緊緊盯著林一。

林一遠遠的沖著薩哈報以無奈的一笑,令對方驚駭他的力氣之餘,也是老臉一紅。薩達部落的良弓都在這裡呢,要是都讓他給扯碎了,又該如何是好呢!

沉思了下,林一眼前一亮,俯身又拿起了五張弓,扯下斷弓的弓弦,將其栓在了一起。想了想,他又將五根弓弦也給栓成了一束,這才小心的試了試。

五張長弓疊加在一起的弓弦之力,算是差強人意吧!

林一拿起一枝羽箭,來到了貢紮的彎刀前,以此為界,穩穩站立。他將手中粗大的不像樣子的長弓往地上一戳,爾後撚起羽箭,伸出兩根手指在箭杆上一抹而過。

看著一眼遠處的盾牌,林一開弓搭箭,粗笨的長弓發出難聽的‘嘎吱’聲,滿弓如月,他帶著弓弦的手指一松,“嘣——!”隨著一聲弓弦震響,箭矢已如流星閃逝而去。

“砰——”遠處傳來一聲轟響,只見三百步外的盾牌,已被炸成一團煙塵。

“好——!”薩達部落的人轟然嚎叫起來。這一箭擊中了盾牌,也逐去眾人心頭的陰霾。薩哈也是加額慶倖,驚喜莫名。想不到這個外族人的手段,竟是如此的高強。薩達部落有救了!

天龍派的弟子們,驚訝之餘,則是頗感意外。那五張弓捆在一起,拉開已是不易,更別說還有一手神射的本事。

林一的奇異之舉,令孟山微微頷首。他注視林一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慎之色。

真元子搖頭暗罵道:“臭小子,拐彎抹角的讓老道瞎擔心”,他臉色卻無惱意。

貢紮有些木然的看著林一,那五張長弓捆在一起,這要多大的力氣才能拉開啊!可這個年輕人小心翼翼的樣子,分明是怕拉斷了長弓。這還不算,此人開弓射箭,根本沒怎麼看前方的盾牌,便一箭中的,這手射箭的本事,怕是不輸自己。

“怎會是這樣?一個外族人怎會在箭術上強過貢紮?”柴不胡兒氣急敗壞的叫道,柴木錯長老與柴刺部落的人緘口不語,無人能對此解說清楚。

“五百步外,再擺兩隻盾牌!”林一手指往前一點,高聲吩咐道。不待薩哈下令,薩紮兒錯已帶著兩個人,驅馬飛奔了過去。

不多時,遠遠的豎起兩隻黑點一般的盾牌,這還是薩紮兒錯挖了幾塊泥土墊在下麵的緣故。不然,怕是有人尋不到盾牌的所在。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林一回首瞥了一眼貢紮,他很隨意的說道。

貢紮面色陰沉,他一咬牙,大步走至那柄作界的彎刀前,長長吸了口氣。其深陷的雙目精光閃爍,長箭一搭弓弦,猛喝一聲,長弓霍然張開,“嘣——”長箭呼嘯而去。

雙方人馬皆凝神觀望,只見三百步外的半空中,劃過淡淡的一道箭影,未至四百步遠時,箭影凝實了,也慢了下來,一頭斜插在地上。

貢紮怔怔看著前方,面如死灰,久久之後,才不甘的回轉身來。他恨恨的盯著林一,卻不離去。

幾丈外的林一,也不上前,他立在原地,斜睨對方。隨即手指拈著兩枝羽箭,輕輕一拉弓弦。

“嘣——”的一聲,如同猛獸咆哮,長箭破空而去,隨之,遠遠傳來兩聲炸響。五百步外豎立的兩面盾牌,已然消失不見了蹤影。

“薩達——!薩達——!”薩達部落的人不知曉林一的姓名,只能狂吼著部落的名字,宣洩著難以抑制的喜悅之情。

意外的獲勝,令薩哈感慨莫名。上蒼還沒拋棄我薩達部落!這一刻,他只想伏地叩拜先祖在天之靈,感謝先祖神靈的庇護。

“還要繼續下去嗎?”林一輕聲問道。他沖著貢紮,淡淡的翹起了嘴角。

“我輸了!”貢紮對林一低下了頭,甩一句後,連彎刀也不要了,轉身上馬離去。他去的不是柴刺部落,而是一個人,沖著擺放盾牌的方向跑去。

五百步外,貢紮稍稍駐足,打量一下四周,便不再回頭,獨自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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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4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 震懾

看著遠去的貢紮,柴不胡兒面色陰冷。他忍著肩頭的疼痛,冷哼了一聲,雙腳一夾馬腹,帶著百騎護衛,咄咄逼向林一。而柴刺部落的大隊人馬,也隨之蠢蠢欲動。

一場較量剛剛結束,薩達部落還未及有過多的慶祝,危機又一次陡然降臨!

“柴不胡兒,勝負已分。莫非,你要違背誓言?”薩哈怒氣衝衝的上前責問。

柴不胡兒眼睛一翻,冷哼道:“我柴刺家不會違背誓言。不過,這個外族人壞了我的好事,我要殺了他。這與誓言無關吧!若是薩達家的要因此人而引起兩族的拼殺,嘿嘿,這便與誓言無關嘍!”

“你狡辯!此人為我薩達家出手,我自然要護他周全。難道要眼睜睜地看他被殺?若是如此,我薩達家,還有何顏面呆在這片草原上!”薩哈惱怒地斥道。

“哼!那便怪不得我了!”

柴不胡兒獰笑著,他手指林一,咬牙切齒的喝道:“給我殺了此人,若是有人阻攔,便是與我柴刺家開戰,便給我順勢滅了他!”

聞聲,薩哈神色一滯,說不出話來。他面色急遽變幻,而座下馬卻慢慢往後退卻。

柴不胡兒身後百騎,已蜂擁而出,向林一沖來。

情形急轉,令人無所適從。天龍派眾人也是面色大變,齊齊看向孟山。如何取捨,當及時定奪才行。

孟山神情肅然,目光深沉,他遠遠地看著林一遇險,不發一言。

已抽出長劍的弟子,見狀,目露不忍,暗自歎息。木青兒與徐師姐已手持兵器,跑到孟山跟前。神色焦急的木青兒,盯著不遠處的林一,急切的說道:“孟叔叔,林一有難!”

孟山眉頭緊鎖,緩聲說道:“我不能拿眾多弟子性命冒險!青兒,無須多言!”

“這——?”木青兒知道孟長老所言之意,臉色蒼白了起來。其身後的徐師姐,也是神情一怔,臻首低垂,眼圈紅了。

放任林一獨自去面對百騎的衝殺,無疑是讓其送死。眾人心裡明白,卻對孟長老的決斷,無從指責。

一個養馬弟子,又怎能與內門的精英相提並論!

“呵呵!這小子尚欠老道的人情債尚未償還呢,且去尋他理論一番!你二人別跟著為師!”真元子神色輕鬆,不理天龍派眾人的驚訝,他大袖飄飄,向林一處奔了過去。緊隨其身後的元青師兄弟倆,只得訕訕的停下了腳步。看著行止難以揣測的師父獨自前去,二人惴惴不安。

林一立在原地,環顧四周,所有人的神情皆落入了眼底。這一刻,他的心裡微微地發冷。

是啊,我林一又算得了什麼呢?莫非要讓薩達部落對我感恩戴德?為了一個養馬弟子的死活,天龍派便要放棄眾多弟子的前程?

薩哈沒錯,孟長老也沒錯,我林一自認也沒錯。為何還會落到如此的境地呢?古人有雲,力能則進,否則退,量力而行。那麼,是我莽撞了嗎?

若是自己今日不出手,天龍派一眾必將陷入這場部落的紛爭中。與其說幫人,不如說是幫己。

行事須度德量力,而事急難免從權啊!何況本身所為不違本心,之前也是斟酌了一番,誰料陡陷窘境之時,我林一便躊躇起來了?

正如幼時走路摔個跟頭,爬起來便要尋那塊作祟的石子撒氣一般。被師父給教訓了之後才知道,路上總有難以邁過的坎,有時候不是不能逾越,而是心念滯留在原處!

罷了,今日所遇,權作我林一必須要邁過的一個坎吧!且看我能不能一躍而過!

馬蹄轟響之中,百騎轉瞬已至二十丈外。閃亮的鋼刀,彪悍的氣勢,洶洶而來,直欲將這個多事的外族人踏成碎片。

寂然獨立的林一,沖著奔湧而至的百騎,眼角輕曬,眸中精光一閃即沒。他嘴角冷冷翹起,俯身摸向身邊的箭壺,隨手一抓,帶起十餘隻羽箭,轉身搭在了大弓的弓弦上。

好似隨手而就,林一對那臨近的百騎看也不看,張弓如滿月,‘嘣——’的一聲弦響,十餘枝羽箭如飛蝗般射出。

弓弦響動未止,林一手中又多了十餘枝羽箭,眨眼間又射了出去。他依舊不看箭射向了何處,手臂一揮,又是十餘枝羽箭緊跟著弦響,如驟雨般灑了出去。

眨眼之間,弓開三次。數十枝羽箭到處,馬上之人一個接著一個,栽落馬下。噗通聲、哀嚎聲,如夏日雨後的蛙鳴,是一片接著一片。只是此間少一分了生機,多了十分的徹骨殺氣!

真元子已趕至了林一身後,急道:“小子,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話才出口,他已是滿面愕然,愣在了當場。那每一枝箭杆皆有小拇指粗細,十餘隻攏在一起,單手都難以抓圓了。可林一在箭壺上隨手一抓,那羽箭便應手而起,如臂使指般自如。而箭矢所去,也是無一落空——

“道長,我一人足矣,不必擔憂!”林一聲音清冷,回首沖著真元子點頭示意,手臂不停,又是十餘枝羽箭射出。

不過喘息之間,百騎已半數落馬。不理場上場下眾人的驚駭萬狀,林一手中的大弓,所射出的箭矢,如雨一般密集,如風一般迅疾,沒有絲毫的停歇。嗷嗷叫囂的百騎精銳,一片片倒下,如同風中的落葉,被風卷起,被暴雨擊碎,從馬上倒飛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一時之間,哀鴻片野,嚎叫聲不絕於耳。

林一神色淡然,隨手又搭上十餘枝羽箭,卻引而待發。暴風驟雨也在霎那間,停歇了下來。在他的四周,只有鞍上無人的馬匹在四處驚走,原先馬上那百餘名精壯的漢子,無一例外的,被箭矢貫透右肩,滾落在了地上。

短短的一刻,百騎精銳,全軍覆沒。就這麼被林一手持大弓,一一射翻,無一倖免。只餘下呆若木雞般的柴不胡兒,惶惶不安。

這一刻,無人說話,皆將目光投向了場中那個殺意漫天的年輕人。

此時,日頭已略略的偏西。有風,從草原上輕輕吹過。本應熙和的春風中,卻帶著難言的煞氣,令人不寒而慄。

林一手執大弓,靜靜面對萬千人馬。他冷冷盯著柴不胡兒,揚聲說道:“你不是要殺我嗎?來啊!”

對方目光如錐,霎時刺透了整個的身子,令柴不胡兒感到無所遁形。他禁不住心頭一陣狂跳。

顧不得肩頭的箭傷,面如土色的柴不胡兒,強自鎮定,說道:“你,你是誰?”

林一眉梢輕挑,說道:“我只是一個路人,一個你要殺之後快的外族人!你不殺我,我便要殺你了!”他嘴裡說著,大弓一擺,十餘枝羽箭盡數對著柴不胡兒。

“快救少頭人——!”作為柴刺家的長老,柴木錯畢竟是心智過人之輩,他稍稍回過神來,見狀不妙,忙驚呼了一聲。

柴刺部落的人馬一陣騷動,刀槍如林豎起,大軍一觸即發之際,只聽得“嘣——”的一聲震耳弦響,柴木錯已從馬上拋起,十餘枝羽箭在其胸前攢射而過,餘勢未消,又是十余人中箭落馬。箭矢所到之處,如風披靡,帶起一片血雨肉屑。

柴木錯來不及多說一句話,被強勁的箭矢之力,撕作片片碎肉,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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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44: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逆轉

“我要殺你,誰也救不了你!”林一冰冷的話音又起。

看著柴木錯的慘狀,兔死狐悲中的柴不胡兒,聞聲一驚。他忙回首看去,只見那個外族人手中的大弓上,依舊是十餘隻羽箭,帶著徹骨的寒意,直指自己。

此人手腳之快,平生僅見,好似羽箭就長在手上,永遠也射不完。下一刻,柴木錯的慘狀便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都住手——!”驚悸難抑的柴不胡兒,再也忍耐不住,被迫發出淒厲的吼叫。

“不,你不能殺我!我給你賠罪了,牛羊、駿馬、金銀珠寶、美女,什麼都行。你要什麼我給什麼,只是你不能殺我啊!若是我死了,柴刺家與薩達家便是世仇,以後的草原上,再無寧日啊!”柴不胡兒已嚇得面容扭曲,冷汗淋漓,在馬上急得直擺手,連連出聲討饒。他生怕那尖銳的箭矢貫胸而過,誰也不想變成碎肉啊!

“哼!大不了我呆在草原不走就是。你這三千人馬,只怕還不夠我殺上幾日吧。柴刺家的男兒都死光了,你與薩達家的恩怨不也就了結了嗎?”林一輕描淡寫的說著,卻驚得柴不胡兒大叫道:“是,啊,不是——!”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便重創了我百人,那些廢了右肩的漢子,已是拎不起刀,也挽不起弓,眼下跟個死人也差不多。這個外族人要是真不走了,草原上還不是多了個魔鬼。我柴刺家,便是有再多的人,也經不住這般的殺戮啊!此人年紀輕輕的,為何這般的歹毒呢!

柴不胡兒心急之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他帶著可憐的模樣哀求道:“你千萬不能這樣做啊!上天也有好生之德,你大人大量,千萬別跟我一般的見識。我這就人帶退走還不行嗎?薩達家的這片草場,我絕不會再染指半分。長天草原作證,我柴不胡兒絕不違背自己的誓言!”

林一面露忖色,此人殺不得。不然,方才他已變成了一具死屍。

正如柴不胡兒所言,若是真殺了他,柴刺家與薩達家,便結下不死不休的世仇了。而眼前這三千人馬,真是亂了起來,無疑又是一場浩劫。他林一依然要前行,並不能為此事耽擱下來,也不能真的去殺盡柴刺家的人。

何況,已幫了薩達部落很多了,如今又能怎樣呢!適可而止,過猶不及!

“如你誓言所說,我便放過你。好自為之!”林一說完,深深瞥了一眼對方。爾後,他沖著不遠處的真元子,頷首示意,便拿著大弓,又撿起幾隻箭壺,轉身離去。

柴不胡兒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他目光陰沉的盯著林一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這才讓人將受傷的族人抬回去。

許是柴不胡兒真的怕了林一,又或是方才誓約的原由。不多時,柴刺部落旍旗斜落,刀槍低垂,大部人馬緩緩退去。

……

“小子,你又讓老道白忙活一場,哼!”真元子跟上了林一,言語中盡是埋怨,可臉上卻是帶著笑意。

真元子的話,讓林一心中稍暖。在這裡,還沒人殺得了他。可老道在危急關頭的真情顯露,令其防備之心,徹底地鬆懈下來。

這份情,他林一記在心底了。

“你小子殺伐果斷,卻不濫殺。留下這個柴不胡兒,實屬明智。不過,百餘驍勇之士,就這麼轉眼間倒在你的手下,令老道我也自愧不如啊!”

真元子擔憂盡去,心裡兒輕鬆,在一旁侃侃而談。

林一不由得止住了腳步,他端詳著真元子說道:“道長,有話直說便是,何故調笑小子呢?我林一沒有道長所想之不堪吧!”

真元子也停下腳步,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語氣卻鄭重了許多:“小子,我就知道你不好糊弄。常言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有我這個老道在一旁聒噪,你這個車夫,便知足吧!”

這是個善解人意的老道!他是唯恐自己為了方才之事,而心存芥蒂,故爾出言寬慰。

林一眉梢揚起,他含笑看著真元子,微微欠身,說道:“多謝道長!”

“哈哈!你小子也是俗氣未盡!”真元子手捋長須,灑然一笑。

……

薩哈與薩姆黎兒等人,悲喜交加。眼前這一切的發生,對於薩達部落來說,實屬驚天逆轉。

看著林一走近,薩哈忙跳下馬迎上來,他右手撫胸,臉上帶著感激與敬畏,深施一禮,說道:“多謝這位小兄弟解我闔族之危!”

真元子含笑不語,他回首打量一眼林一,自顧向前走去。

走至薩哈面前,林一腳下一頓,輕聲說道:“薩哈頭人不必謝我,我只是自保而已!”

薩哈聞言一愣,忙抬頭看去,只見那少年人已抬步離去。猛然想起了什麼,他老臉一熱,神情中盡是深深的愧疚與不安。

……

天龍派弟子圍作一起,默默看著神色淡然的林一。一個個竟是神色不明,心思各異。

林一手持一張大弓,拎著幾壺羽箭,施施然的走過來。他目光不經意地一掃,即垂首來至孟山的面前,說道:“在下幸不辱命!”

孟山面無表情,凝視著林一手中的大弓,眼瞳微縮了一下。輕咳一聲,他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才沉聲說道:“本長老真是看走眼了,你竟有這麼一手精湛的箭術,且力氣驚人!看來,做我天龍派的養馬弟子,倒是委屈了你!”

林一緩緩抬起頭來,眸光澄澈如鏡,他直視孟長老說道:“在下有些蠻力,秦城的龍城鏢局也是知曉的。作為天龍派的外門弟子,本來便是可以帶藝入門。更何況,這不過是山野狩獵的粗俗之道,在江湖中,也難登大雅之堂。至於長老所言,林一不知何意。”

“呵呵!以己之力,面對千軍萬馬毫不變色,舉手之間,盡斬百騎。這哪裡是什麼粗俗之道呢!江湖中有數的絕頂高手,只怕也不敵你一張大弓之威吧!”

聽孟長老如此一說,林一看看手持的大弓,眉梢微動。他感慨道:“若無此弓,只怕我林一已被人砍成了肉糜。這些硬木弓做工精緻,價值不菲;也只有草原之上,才有如此良弓,也才能物盡其用!”

說到此處,林一神色不變,他語氣一轉,苦笑著反問道:“百騎沖來之時,怕有何用?長老真的以為,憑我一人之力,便可對抗萬千人馬?方才對方再不退去,在下只能殺了柴不胡兒。敢問長老,若是如此,天龍派便能從這場混戰中倖免嗎?在下便是被對方殺死,天龍派又真的能從這場紛爭中,輕易的脫身嗎?”

林一淡漠的笑容中,帶有幾分冷意。他看了一眼孟長老身後諸人,這些天龍派弟子們,閃爍不定的目光中,不再有以往的輕視、或者漠視之意。那神色中多的是忌憚,還有深深的戒備。便是木青兒與徐師姐二人,那以往所熟悉的神情中,也帶有些許的陌生。

“想我林一做了這養馬弟子以來,也算盡心盡責,從無怨言。出手幫薩達部落贏得了這場較量,也是長老應允的。若是長老以此作為驅逐在下的緣由,林一無話可說!”言罷,林一垂首不語。

真元子已回到馬車旁,天龍派的家事,外人不好插嘴。不過二人的對話卻聽得清楚,他在一旁暗暗點頭。

孟山對一個舉止超常的養馬弟子起了疑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便是老道本身,也對林一有著濃厚的好奇心。

這樣一個讓人難究其裡的養馬弟子,與出遊弟子同行,定讓孟山難以安心。

不卑不亢的林一,言語中有理有據,又剛剛立了功勞。即便是孟山有心將其驅逐,也一時難以決斷。

不過,這小子言中所指,分明是以退為進。莫非他早已料定如此,這才有備而來?想到此處,真元子暗哼了一聲,這個臭小子!他手撚長須,向對話的二人望去——

“本長老何時要逐你出門?方才也不過是隨口一問,你去吧!”孟長老語氣轉緩,有些無力的擺擺手,示意此事作罷。只是看著林一的背影,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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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練氣六層

隨著草原的暮色降臨,這場部落間的爭鬥,也以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結局,落下了帷幕。這場較量中,獲勝者不是薩達部落,也不是柴刺部落,最大的贏家乃是烏猜。

因為,烏猜贏了個女人。

天龍派一行還是未能離去,他們又回到了薩達部落中,見證了烏猜與薩姆黎兒的婚禮。

忽而木部落的背信棄義,令薩達部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此乃薩達家的醜事,讓人難以啟齒。

薩仁大長老醒來之後,這個睿智的老人,及時作出明斷,便是將薩姆黎兒許配給烏猜。

薩達部落的誠意,以及薩姆黎兒的美貌,還有這個女子生死關頭的舉止,都讓烏猜無從拒絕,便興高采烈的答應了下來。不過,薩仁老人的唯一條件,便是將這場幾經變故的婚禮,接著辦下去。也就是說,今晚,便是烏猜與薩姆黎兒成婚的日子。

烏猜有些為難,他要帶著天龍派走出草原,還有成家這般的大事,怎麼也要讓家人知曉才好。薩仁老人說這些都是小事情,不值一提,於婚事的舉辦無礙。

薩仁親自向孟山求情,烏猜內傷未愈,要重新派人來作為天龍派的嚮導。既然是成人之美的好事,後者自無不允。

這位薩達家的大長老,又許諾烏猜,待其成婚之後,身子痊癒之時,便帶著自己的女人和嫁妝回去,並歡迎烏猜的家人來薩達部落安家落戶。

薩兒舒與柴刺家暗中勾搭,以圖謀得部落權柄的陰謀,也被事後查明,並得到族人的證實。這件危及部落內部的隱患,也在這場喜事中,暗中了結。

盛大的婚禮之上,沒人看到薩兒舒以其親信的身影,不過無人在意這些。篝火,羊肉,美酒,讓人有足夠的理由,放懷吃喝,盡情歡笑。

薩仁也在事後得知本族危機逆轉的經過,要當面拜謝這位年輕人的出手之恩,卻被林一婉拒了。薩達部落無奈之下,只能對孟山等人盡情款待,以示感激之情。

孟長老等人理所當然的接受了薩達部落的謝意,只是在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在竭力忘掉林一。

……

又是一輪彎月高掛天穹。

月色下,篝火燃起,薩達部落的人載歌載舞,歡聲笑語隨風傳出,為初春的草原之夜,憑添幾許祥和之意。

遠處的喧囂聲隱隱傳來,林一獨自一人,倚著大車坐在地上,默默呷了口酒,仰望半空中的那彎明月。

淡淡清輝下,那清朗的面頰上,星目閃爍。此刻,林一的心緒早已升起,飛向那無垠的夜空——

清涼的風,仿佛從腋下吹過,心神遍體潔淨如洗,如明月一般清濯,通透。

林一隻覺得身子輕盈,飄飄欲飛。他便如這風,無羈無拌在天地間自由來去;他便如這大地,敞開心扉,心中升起一輪明月。

林一的身上,一層淡淡微不可察的光芒隱動不止,他體內的靈氣在丹田處沸騰,隨即又迅速流經四肢百骸的經脈中,周而復始。

猛地收起手中的葫蘆,林一用神識飛快掃視一下四周,身子隨即在原地失去了蹤影。片刻之後,他出現在十幾裡外,手中疾揮,一片光芒閃動,轉眼,他與光芒又消失在夜色下。

四象旗陣中,林一盤腿而坐,手中握著兩塊靈石。

《玄天心法》運轉不息,一絲絲靈氣從靈石中,湧入體內。如同一陣旋風,彙集天地之力,靈氣在氣海中氤氳升騰。

漸漸的,氣海盈漲起來。隨即,口訣引動,蘊集的靈氣猛地向四肢經脈衝去,微微的撕裂痛楚傳來,林一不為所動,靈石中磅礡的靈氣,再一次奔湧入體。

“轟——!”一聲熟悉的炸雷在他耳後響起,經脈的痛楚一松,靈氣瞬間充斥全身,在體內流動浩蕩不息,再回歸氣海。一種久違了的快意彌漫心神,闔目靜坐中的林一,無聲的笑了。

練氣六層,就這麼意外的降臨了。

……

白日裡,林一出手救了薩達部落,而當自身遇到生死危機時,天龍派與薩達部落袖手旁觀,令他對塵世中的這些是是非非,心生厭倦。

事前,薩達部落再如何熱情好客,這也只是一種習俗,並不意味著,這寬廣的草原上便沒有欺詐和陰謀。救了他們又如何?自己也不過是守著本心行事,不想眼睜睜看著一場廝殺發生罷了。

草原的風景雖好,從這片草原走過之後,一切也將拋在身後。

正如風來疏竹,雁渡寒潭,當事來而心始現,事去而心隨空。

事後,林一不再想與薩達部落有任何交集之處。

而天龍派孟山的所為,讓林一還是心生冷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畢竟在天龍派呆了半年多,每日裡駕車喂馬,守著外門弟子的本分。林一自認與天龍派還是有些香火情分的。對方遇到危難之時,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可今日,孟山以及那些弟子的神態,卻讓林一心生厭惡。雖說是人之常情,也不必為此介懷,可若不是別圖他故,他早拂袖而去了。

林一以為,這個世間眾生平等。上至王侯,下至庶民,同樣的生來,一樣的死去,何故要生出這般的是非與煩憂呢?他將天龍派這些人,視作同路人,扶危解困自是強者的本能。力所能及之下,他也不是薄情寡恩之人。

不想示恩於人,也不想得罪誰,只想一路上,與這些人和睦相處。待到達彼岸之後,各自東西。若是以後有緣重逢,尚能把酒暢談一番。

可今日的一切,真的好生無趣!

在這個薩達部落狂歡的夜晚,林一靜靜的獨處——

明月當空,心念澄澈,身在世俗,卻無塵念。不知不覺中,靈台空明,周身氣機湧動。

林一驚喜的發覺,五層的修為突破在即。他不會輕易放棄這難得的機緣,便忙跑到遠處,借助陣法隱去身形,憑藉著手中的靈石,一舉突破了五層的屏障,達到了練氣六層的修為。

……

拋開心中的喜悅,林一在原地靜坐了兩個時辰,將六層的修為稍稍穩定下來,這才內視修為帶來的不同。

修為到了六層,體內的經脈又寬韌了許多,丹田氣海更盈實,在四肢遊走的靈氣更加充沛。

心念一動,神識迅疾延展出去,方圓五裡內,萬物皆若掌中觀紋,歷歷在目。林一心頭一跳,隨即翹起了嘴角。《玄天心法》中,六層修為的神識不過是三四裡遠,看來修習《鍛神鑒》的好處,顯而易見!

林一手訣一掐,一層白色氣罩猛地脫體而出,在其身前丈外,形成一個一人多高的白色盾牌。他手指一點,盾牌轟的一聲砸向地面,草地上瞬間出現一個深達三尺的大坑。

隨著手訣牽動,轉眼間,盾牌離地而起,圍繞著林一旋轉起來,將整個人護在當間。幾個喘息過後,盾牌光芒一閃,慢慢隱入了他的體內。

輕籲了下,林一目露喜意。這玄天盾終能脫體而出,防身的同時,還有退敵之用。

真想不到,功法突破了一層,修為有如此的喜人變化。想必很快便能服用聚氣丹了吧!林一期待著如玄元真人一般,來日成為一個築基的高手,禦劍飛行——

無意中增加了自身的修為,令林一豪情頓起!

抬頭看了看天色,林一召回四象旗。他腳尖一點,身子輕輕飄起,身形隨即隱去。

心生好奇的林一回頭一看,這許久未用的禦風術,竟讓他一步躍出了二十丈之遠。身形將要下落,他童心大起,靈氣凝聚在腳尖,憑空用力一點,借助《龍行九變》的輕功身法,頗有一飛沖天的架勢,驚鴻一般向前疾馳而去。

林一腳不沾地,若真的禦風飛行一般,只是,其身形稍有起伏,略顯怪異。

禦風術如此的施展,有沒有先例可循無從知曉。

這是他林一的禦風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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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中伏

第二日清晨,天龍派眾人離開薩達部落。

薩哈帶著薩姆黎兒和烏猜,還有一些族人,送出了十裡之外才停下了腳步。彼此殷殷話別,好似積年的好友一般。林一則默不作聲的呆在自己的馬車上,耷拉著眼皮,誰也不理。唯有馬車上的大弓甚是惹眼。

無人問林一帶著弓箭做什麼,他自然也懶得分說。

薩達部落的人,對林一也是心懷敬畏,被其拿走了弓箭,也是佯作不知。

“林兄弟,你是我由衷敬佩的人,一路保重!”烏猜帶著薩姆黎兒來到馬車前。

林一轉首對二人微微一笑,說道:“烏猜大哥,你也是,多多保重!”

“你救了我薩達的族人,而我薩達家卻對不住你。林大哥,我薩姆黎兒給你賠禮了!”

薩姆黎兒跳下馬來,面帶愧疚的神情,走到林一面前,深施一禮。烏猜見狀,也跟著下馬。

看著這個敢作敢當的女子,林一微笑著說道:“過去之事,無須放在心上!”說著,不再理會話別的眾人,他手中韁繩一抖,馬車前行。

薩哈趕至薩姆黎兒的身邊,本想對林一說句致謝的話,卻還是晚了一步。他只能看著那個遠去的年輕人,歎了口氣。

林一特立獨行,令孟山等人心中不喜,也只能無言以對。

“小子,今日你給老道的觀感,很是不同啊!”真元子一直靜靜端坐在一旁,待馬車走出了一小段路,才笑著說道。

“哦!道長所言何意?我又有何不同呢?”林一問道。

真元子手扶長須,帶著智珠在握的模樣說道:“你小子今日不同往昔,神韻內斂,光華外放,似是內功大成之境。這些瞞不過老道的眼睛,呵呵!”

林一嘴角翹起,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真元子不滿的說道。

林一忍住了笑意,說道:“道長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呵呵,老道讓你想起哪一位高人來了?”真元子好奇地問道。

“秦城西門的洪半仙!”林一說道。

真元子眉頭一皺,隨即恍然罵道:“你個臭小子,老道又不是算命的先生,又怎會與你滿口胡言呢?該打!”

林一笑而不語,心中卻對真元子高看一眼。自己修為到了六層,氣色神韻都與往日有了略微的不同,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真元子所說雖是繆差千里,也足見其心思縝密,體察入微。

“還有令老道不解的是,你拿著人家的弓箭做什麼?”真元子忽有好奇地問道。

林一開口說道:“我怕途中苦悶,留作閒暇射獵之用。或許,還能射中幾隻野兔呢!”

“真是如此?”真元子偏轉著身子,滿臉皆是狐疑之色。

林一點點頭,肯定的說道:“當真如此!”

真元子仔細瞅了瞅林一的神情,手撚著鬍鬚,獨自沉思了起來。

二人說話間,天龍派眾人趕上來,慢慢的,兩輛馬車又綴在了後面。

兩個時辰過後,一行人已走出了百里路。越過一處緩坡,遠遠的可見一小片樹林。

樹林附近,一彎溪水逶迤環繞。一眼看去,便知此處是個不錯的歇腳所在。

薩紮兒錯與兩個族人,代替了烏猜,作為此行的嚮導。這三人先行下馬,招呼眾人歇息。

馬車上的林一端坐不動,他打量著不遠處的樹林,皺起了眉頭。

“小子,還不停車卸馬?”真元子與倆徒弟,已往溪水處走去,見林一舉止異常,他忍不住提醒道。

林一卻起身拿起了車上的大弓,看著那片樹林,搖頭說道:“這車馬不用卸了!”

真元子止住腳步,詫異問道:“不卸車馬,為何又拿著弓?”

不待林一應聲,真元子面色一變,隨即,猶如狂風平地卷起,一陣急劇的馬蹄聲驟然傳來。

正欲歇息的天龍派眾人,心驚之下循聲望去,剎那間,便個個如真元子一般,愣怔在了當場。

只見,從不遠處的小樹林後面,霍然沖出幾百騎,一個個張弓搭箭,口中吆喝不斷,卷起一地塵煙,向天龍派眾人沖來。

不待臨近,弓弦一陣疾響,無數的羽箭帶著呼嘯聲,爆射而來。

眾人這才發出一聲驚呼,忙不迭地抽出長劍,紛紛舞動起來,遮擋漫天飛雨般的箭矢。

慘呼聲,馬嘶聲,亂成一片。

“眾弟子結陣——!爾等何人?為何伏擊我等!”孟山怒目圓睜,一雙鐵掌擊飛迎面的箭矢,身形一動,越眾而出。

對方約有五百騎,一輪箭雨過後,呼啦一下向兩旁分去,轉眼間,已將眾人團團圍堵在溪水邊。

對於孟山的喝問,這些人根本不予搭理,只是圍繞著天龍派眾人,縱馬疾馳不停。馬上皆是彪悍之輩,人人帶著冰冷的殺意。

孟山神色焦急,回頭望去。見腳下乃至四周的草地上,密密匝匝插著一層羽箭。幾名弟子肩上腿上中箭,正出聲慘叫,十余匹馬也中箭倒在了地上。

就這麼短短的一剎,天龍派便遭重創!孟山將這些看在眼裡,心憂如焚。

“長老,這些人是柴刺家的,我認識!”薩紮兒錯跑來過來,面帶愧色的說道:“是我薩達家連累了你等!”

“不必多言,沖出去——!”孟山大喝一聲,躍身上馬,向東而去。

孟長老的舉動讓眾弟子心中詫然,這麼多人的重重圍堵,又怎麼沖出得去?

眾人轉念之間,孟山已沖出二十丈之外,迎面一片箭雨潑過來。他在馬上的身形高高躍起,身下馬匹身上頓時插滿了羽箭,嘶鳴一聲倒了下去。

孟山如只大鳥,挨近了最近的放箭者,一掌擊出。馬上之人一口鮮血噴出,如鷂子般飛墜了出去。

腳尖在馬背上一點,孟山又縱向另一人。他人在半空,一記劈空掌推出,將對方從馬上擊飛。

只見孟山身輕如燕,在對方的頭頂之上來回穿梭,他的雙掌不停擊出,威猛之勢,一時無兩。

一個草原漢子,舉起彎刀狠狠沖著孟山劈來。

孟山那排山倒海的掌力隨即拍出,對方不及抵擋,手中鋼刀嘡啷一聲碎成幾截,胸口深陷,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

近身拼殺,弓箭一時無用,圍攻者欲抽出彎刀之時,倒斃在孟山掌下的已有十幾人。

對方難敵孟山的悍勇,餘眾紛紛躲避,一時之間,天龍派東去的方向裂開了一道口子。

“搶馬,沖出去——!”孟山立在一匹馬上,威風凜凜地大喝了一聲。

結陣已不能與對方相抗,面對亂箭齊發,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條。眼下,唯一生路便是沖出去。孟山的一聲斷喝,驚醒了眾人,忙簇擁著木青兒姐妹倆向外衝殺。

坐騎中箭的弟子,也施展輕功,去搶了對方的馬匹,趁機逃命。

柴刺部落的人見這些人要逃,呼哨一聲,又圍了過來,弓弦聲不斷,羽箭直追了過去。

孟山回首看了一眼,他神色稍有躊躇,隨即大喝道:“隨嚮導沖出去,我來斷後!”

弟子們爭先恐後的拍馬疾馳,奪路而逃。孟山與季湯等人,竭力阻擋呼嘯而至的箭矢,為身後弟子搶得一分生機。

慌亂之中,無人顧及那幾個中箭倒地的弟子。見被遺棄,這幾人絕望的嗷嚎大叫。

而兩輛馬車行走遲緩,也被落在了後面。

此時,隨著柴刺部落的勇士蜂擁而至,孟山幾人見機不妙,且戰且退。

金科駕著馬車未及走遠,便被大隊人馬堵住了去路,嚇得他直呼救命。只是,混亂之中,孟山等人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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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驚敵

林一手持大弓,看著逃離的天龍派眾人遠去,皺了皺眉頭。他對站在一旁的真元子師徒問道:“你等為何不走?”

元青與元風不吭聲,只顧看著自己師父。真元子環顧四周,爾後對著林一眨巴著眼睛,苦笑道:“你說呢?”

小樹林後隱藏著人馬,早被林一察覺,直至對方圍攻過來,天龍派眾人衝破圍堵而去,林一始終沒有出手。

這些人再多,也是傷不到林一,他一直在想著天龍派該怎樣脫身。

如今的情形出乎預料,孟山行事竟是如此的果斷,便是負傷的弟子和馬車也被拋棄不顧。令林一更沒想到的是,真元子師徒也沒走。

林一眸光一閃,對真元子的話避而不答,反而沖著元青師兄弟說道:“兩位兄長將負傷的弟子挪置車後,各自小心了!”說話間,他順手在車上的箭壺中,抓出十餘枝羽箭,手中大弓猛地張開,口中喊道:“金師兄,將馬車靠過來!”

金科獨自趕著馬車要隨眾人沖出去,才走了幾步,便被圍上。他正自慌亂之時,耳中突然聽到林一的聲音,令其精神一振。緊接著又是一聲弓弦巨響,撲來的十來個漢子,應聲栽落馬下。

見狀,金科心下稍安,忙將馬車掉頭,與林一的馬車靠在一起。

如此一來,背靠溪水,馬車便成一道矮牆,可做遮蔽箭雨之用。

一番忙亂之後,元青二人已將四個落下的弟子抬到了一起。真元子手持長劍,在一旁護持。而這些伏擊的人馬已分出大半,前去追擊孟山等人。剩下的還有二百來人,見林一等人已跑不掉了,便將四周圍得死死的。

對於這些人來說,這不到十人的殘兵敗將,必死無疑。

“小子,這該如何是好?我等這下是想跑也跑不掉了。還有你那箭壺中,只有二三十枝羽箭,又如何對付這麼多人?”對方並不靠前,距五六十步之外,張弓搭箭,便欲亂箭齊發,將這幾人置於死地。置身困境,令老道也焦急起來。

孟長老等人已遠去,林一的神識中,已無那些人的身影。聽真元子如此一說,他看看躲在大車後的幾人,心底卻輕鬆起來。

林一衣袖揮動,手指輕彈,幾縷指風破空而去,那四個受傷的弟子頭一歪,昏睡了過去。

“林師弟,你知曉為兄是何等樣人,手下留情啊!”金科跳了起來,連連擺手,驚恐叫道。

林一微笑著看著金科,點頭說道:“金師兄稍安勿躁,我只是怕這些虎蛟堂的人多嘴罷了,並無他意!”

“我的‘風雲點穴手’?隔空打穴?”真元子驚訝地看著林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隔空點穴,對老道來說,也可勉強施展,卻又哪裡有如此的輕鬆寫意。元青與元風也是心頭狂跳不已,此人怎會師門的不傳之秘?

“道長不是一直要看我施展點穴手嗎!為何還如此詫異呢?”林一朗聲一笑,眸中精光閃爍,他將大弓隨手一丟,身子突然拔地而起。

待真元子等人抬頭看時,林一已身在十餘丈的半空之中。

元青與元風二人驚駭莫名,便是真元子也是神色大變,唯有金科目露懼意,卻並不為之大驚小怪。

早已領教過對方的高深莫測,他金科要明哲保身,便是一直佯裝不知罷了!

林一身在半空,腳尖憑空一點,身子倏然失去了蹤影。

一個人就這麼匪夷所思地飛到了半空中,令那二百來個草原漢子,驚愕之下,張大了嘴巴。正當是眼花了的時候,猛然之間,覺得身邊風聲驟起。風勢的猛烈,讓人睜不開眼睛。待風聲過後,耳中才聽到劈裡啪啦的斷響聲。

這夥人循聲看去,方才那幾十個手持彎弓的同伴,皆空張著雙手。而那些彎弓盡數碎成了幾截,散落了一地。

莫不是大白天撞鬼了?這些信奉神靈的草原人,後脊背涼颼颼的一片,冷汗頓時冒了出來。

而林一的身形卻突然出現在馬車上方,人未落下,手中一拋,一二十個箭壺在馬車上落成了一堆。他的身子如片落葉,這才輕輕的落在馬車上。

林一拾起大弓,搭上了羽箭,他站在馬車上,眉梢揚起,大聲說道:“不想死的,退開!”

對方一陣騷動不安,各自惶惶相視。頭人要殺了這些外族人,尤其是這個持大弓的年輕人。本以為亂箭齊發,任他再武勇,也只能被亂箭穿身。可此人是真正的妖魔附體啊,就這麼在喘息之間,將隨行所帶的彎弓皆毀了。

“兀那漢子,欺我等沒有弓箭,不是英雄!若是有真本事,拋了你的大弓,與我等廝殺!”對方不敢靠近,又不甘離去,有人不忿地大叫了起來!

林一嘴角一撇,冷笑了一聲,將大弓放下,不待對方稍有慶倖之時,他隨手抽出馬車前掛的長劍,身形一動,原地已無了蹤影。

所有人東張西望之時,卻見林一依舊站在馬車上,只是手中多了一個血淋淋的頭顱,正是方才那個叫囂之人。

“莫非真的以為,我離開大弓便不會殺人了?殺人,比毀了爾等手中的彎弓還要容易,還有誰要試試!”林一的話音中透著寒意,他雙眉豎起,將手中頭顱往空中一拋,又是隨手一點,一縷指風彈出,“轟——”的一聲,半空中的頭顱炸開一團血霧,如雨灑落。

“噗通——!”那個沒有頭顱的屍身,此時正好跌落馬下。

直至那個無頭的屍身摔落在地上,這些柴刺部落的漢子們才發覺身邊死去了一個同伴。竟有人割人首級,如探囊取物般的輕巧?這夥人已然是面色蒼白,有的人已抑制不住恐懼,閉上了雙眼。

“你這二百人來人不夠我殺的。再不滾開,莫怪我下手無情!滾——!”

林一暗含靈力的一聲斷喝,令人心頭狂跳,驚悸難耐,即便是他身後的真元子等人,也是一陣心神恍惚。

林一話音未落,對方已馬嘶大作,人人驚慌失措,急不可耐的調轉馬頭,轟然散去。

站在馬車上,林一長劍斜指,冷冷注視著前方。許久之後,見柴刺部落的人馬盡去,他這才吐出一口悶氣,腳步輕抬,落在幾人面前。

打量了一眼真元子師徒三人,林一苦笑著說道:“道長,兩位兄長,為何如此看我?”

元青與元風忙頭一低,掩飾著雜亂的心緒,還有幾分隱隱的懼意。真元子怔怔盯了林一小半響,忽而放聲大笑起來,他笑得鬚髮亂顫,眸中煥發著難禁的喜意!

久久之後,真元子開口道:“臭小子,你瞞得老道好苦啊!快與我說說,你這是武功中的什麼境界?我只當你小子不凡,沒想到你是如此的驚豔絕頂!哈哈,你我可要好好的說道說道!”

林一微笑的看著眼前的真元子。老道如此豁達,令他頗感欣慰。

“道長,此事以後再說不遲!”林一輕笑道,轉而又對著元青二人接著說道:“還請兩位兄長慎言!”他說著,眼光卻看向金科。

二人忙稱不敢。真元子卻是眼睛一瞪,不滿地說道:“你小子放安心,我倆徒弟不會亂說話的!”

金科則是面色發苦,連連點頭不語。

“如此甚好,是我多心了。道長,我等還是及時趕路吧!即便是遇到大隊人馬,有我大弓開路,料也無妨!”林一說道。

真元子恍然贊道:“如此甚好!快,我等這便趕過去!”

幾個昏睡的弟子,皆是虎蛟堂弟子,渾然不曉地被抬上馬車。林一不再耽擱,讓元青二人守在金科的車上,兩輛大車往前駛去。他神識中,記得天龍派一行所去方向,加之草原視野遼闊,倒不怕追丟了。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向東而去。這次是林一的馬車在前,金科緊隨其後。

沿途不時可見斷臂殘肢,還有屍首異處的遺骸,讓真元子放下心來。此行方向不錯,就是不知前方廝殺過後,眼下的情形又如何了!

林一駕著馬車,往前走了一個多時辰,已見到了幾具虎蛟堂弟子的屍首,橫陳路邊。越往前走,橫七豎八的屍首越多。

林一手中韁繩一抖,說道:“他們就在前方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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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林一來了

兩輛馬車拐過了一處高坡,前面的的喊殺聲清晰入耳,只見兩百多人將孟山等人圍困在當間,老遠便可聽到他那熟悉的怒吼聲。

天龍派的這些江湖高手,馭馬之術還是比不過這些土生土長的草原人,跑出了幾十裡,便被對方追上並重新包圍起來。

柴刺部落的人,這次有了防備,根本不讓天龍派的人近身,只顧用弓箭招呼,讓孟山等人也是防不勝防,只能奮起拼殺。

這夥人個個弓馬嫺熟,遊走不定,令天龍派弟子們疲于應付。

孟山已不知殺了多少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彎刀,他揮舞出片片刀光,狠命衝擊對方的圍堵。

箭矢如雨,一次次地將孟山逼退。他回頭看著手下的弟子,一個個神情沮喪,面露疲憊,而對方卻精力充沛,兇悍異常,加之人多勢眾。如此下去,怕是這一二十人要交代在這裡了。

遲疑不決,情形只會更糟!暗自絕望的孟山,回身大喊道:“季湯,發焰火!”

衣衫破碎的季湯,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和血水,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要是下馬與這些人拼殺,他季湯絲毫不懼,可人在馬上,一身的本事使不出五成來。對方箭矢淩厲,即便是耳聰目明,閃避及時,他的衣衫還是被箭矢鑽出了幾個大洞。可若是棄馬拼殺,對方一陣箭雨射來,頃刻間就會將人變成篩子。

聽到孟長老的吩咐,季湯心底稍松,才將手伸進了懷中。就在這一刻,他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去,脫口大喊了一聲:“是林一,林一來了!”

眾弟子聞言,目露驚喜,滿懷期待地向遠處張望。

真是林一來了嗎?林一的大弓帶來了嗎?

……

被圍困的天龍派眾人,一個個勉力支撐,已是強弩之末。匆匆趕來的林一見之,暗自搖頭。江湖中的高手,面對戰陣廝殺,占不了多少便宜,更別說這區區的一二十人了。若是再晚來一會兒,便是出手施救,怕也是為時已晚!

馬車漸漸接近廝殺的人群,柴刺部落有人發現了身後的動靜。幾十人呼喊著,驅馬迎了過來。

兩輛馬車並排靠在一起,林一跳上車頂。元青與元風,懷中各抱著幾個箭壺,分立兩側。

大弓張開,連響了三次,幾十枝羽箭連珠飛出。對面沖出的幾十人,接連如草垛般栽落馬下。

開弓自無回頭箭,林一這次不再手下留情。箭無虛發,皆貫顱而出,血如瓢灑,一箭帶走一條性命!

每一枝羽箭都裹有一道神識,十餘道神識已是林一的極限。有神識為引,有大弓驅力,殺人也不過是抬手之間的事。

林一的大弓‘嘣嘣’作響,箭箭索魂,無人敢再向馬車撲來。這些部落中的勇士,持刀挽弓洶洶而來,轉眼間,便在一瓢瓢的血雨中,成為了一具具的屍首,只餘下座下驚馬哀聲嘶鳴。

而孟長老那邊,那些柴刺部落的人,驍勇異常,兀自圍困著天龍派眾人,不肯退卻。

大車上的林一,嘴角冷冷的翹起。他神色沉靜,揮手間又是十餘枝羽箭搭上了弓弦。

他的大弓指向對方的大部人馬,又是令人心顫的‘嘣嘣’作響,數十人被箭矢轟開了頭顱,身子從馬上飛起,又無力的摔落在草地之上。

那些部落中最為兇悍的勇士,再也承受不住死亡的逼迫,哀嚎著,帶著無盡的恐懼與怨恨,驚散而去。許多人跑出了老遠,還心有餘悸地回頭觀望。

那個嗜血的魔鬼,還有那妖異的大弓,註定將會成為草原上的一個傳說!並將成為一些人深夜裡揮之不去的噩夢!

……

草原上,疲憊的天龍派弟子們,無人顧及四處亂竄的驚馬和一地的死屍。一個個陰晴不定的面容上,帶著莫名的意味,默默注視著馬車上的那個人——

林一立在馬車上,面如霜凝,持著大弓的手,微微顫抖。一陣風吹來,濃重的血腥氣,令他腹部隱隱地痙攣。

慢慢下了馬車,手腳有些笨拙,林一將大弓掛在車前,才疲倦地斜坐在馬車上。他目光有些呆滯,幽幽地長出了一口氣。

林一不想多造殺孽,能殺一人,他不會殺兩人。這些柴刺部落的勇士也好,說是戰士也罷,這些人也是草原上的牧民,與烏猜沒什麼不同。可為了救下天龍派等人,為了驅散這些悍不畏死的草原人,他還是忍無可忍地殺人了。

不是殺一人,而是上百人死在他的手上。林一呆呆地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愣怔無語。他殺過許多人,威脅他性命的、作惡的、十惡不赦的,等等。殺人過後,便將之拋在腦後不再多想。

而如今,林一借助一張大弓,這麼輕而易舉地殺了這麼多人。在柴刺部落的人散去之時,他突然心生惶恐與不安來。

林一算不上是肉體凡胎,已不是一個凡俗中人。他的修為已遠遠超出武功的範疇,超出了凡人的認知與想像。

便如一個大人,手持利器,在屠戮一群弱小的嬰孩。或許,在他人眼中,今日之所為很威風。

這些來意不善的草原人,該死,卻不該死在他林一的手中。

林一也殺了許多的野狼,對深具靈性的狼王,他並無殺心。

或許,這是對生命敬重。

殺了這麼多人,林一不安的發覺,他是在挑戰自己的人性與良知。出手救人不違本心,過多的殺戮有失本意。今日能救下孟長老等人,令其在深深的失落中,稍感慰藉。

“林一,想不到你等沖出重圍,救下負傷的弟子,還為我等驅逐了強敵。此乃大功一件,日後回到山門,自有重賞!”

孟山的聲音在林一耳邊響起,他緩緩抬起頭來,見其帶著倖存的弟子,已來到馬車旁。

林一離開馬車,走上一步,垂首道:“同門手足,守望互助乃是本分,林一從無貪功之念!”

孟山沉吟了下,回首打量著身後的弟子,他眸光閃動之際,意味深長地說道:“想不到我等在危難之際,要靠你這個外門弟子施救。你這弓箭之威,可謂驚豔絕倫啊!本長老也不是老眼昏花之人,凡事,還是心中有數的。林一,你想不想拜入孟某的門下?”

弟子們聞言,一個個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季湯與羅融目露熱切,姚子卻臉色陰沉。

木青兒雲鬢散亂,躲在人後正自梳理,聽到孟叔叔所言,其秀眸一亮,與徐師姐相視而笑。

天龍派內,外門弟子要成為內門弟子極難,要成為長老的弟子,更是難如登天。孟長老至今也只有一個徒弟,如今卻對林一如此青睞。這些內門弟子的心中,免不了五味雜陳,心思各異。

一直關注林一的真元子,不好開口說話。他帶著難以捉摸的笑意,在一旁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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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懲前

林一兀自垂首不語。孟山見此情形,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他暗哼了一聲,追問道:“老夫所言,你意下如何?”

林一緩緩抬起頭來,神色平靜,握拳施禮道:“前途莫測,若是在下能平安返回山門,一切自有長老做主。在此,林一先謝過長老的提攜了!”

“這個臭小子,還是這個德性!”人群後的木青兒,聞聲不由得心中恨道。弟子們則是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孟山沉默著,他重眉緊鎖,深深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這個養馬弟子神情淡然,言談舉止不卑不亢,對於自己方才所言,竟無分毫動心的跡象,言辭之中更多的是一種委婉的推搪之意。

若是說先前多的是防備之心,而如今,孟山自忖,還是小瞧了這個林一。

“哼!此事作罷!諸弟子歇息片刻,此地不宜久留!”孟山神色不善,不再理會林一。他走向真元子,轉而抱拳笑道:“亂軍之中,突圍在即,好在道長無恙!否則,我孟山百辯難辭其咎啊!”

“呵呵!如此混亂場面,長老還有弟子要照顧,難得還如此牽掛著貧道!總算有驚無險!還是托長老之福了!”真元子灑脫一笑。

真元子與孟山對話之際,林一去幫著抬下負傷的弟子,順手解開了他們的穴位。

眾人醫治創傷,收殮了死亡弟子的屍首,略作歇息之後,再不敢耽誤,繼續前行。

行至天黑之時,天龍派眾人才下馬安歇。一天的勞累,接連不斷的廝殺,弟子們早已疲憊不堪,吃喝過後,一個個倒頭大睡。

……

此時,數百里之外的柴刺部落中,一頂華麗的氈房內,燈火通明。

柴不胡兒斜躺在一張虎皮褥子之上,其面色陰沉,一腳踢飛面前的銅盆。

“嘡啷——”火盆內的炭火四濺,驚得一個俯身伺候的族人,連連後退,不敢作聲。氈房外閃進兩個婢女,也是嚇得瑟瑟發抖,手腳忙亂地收拾起來。

柴不胡兒一把扯掉身上的毯子,露出赤裸的上身,右臂纏著白絹處滲出血跡來,疼得他嘴巴一咧,禁不住怒吼道:“你們簡直是一群廢物,五百騎還殺不了一個外族人,我柴刺家的臉面都讓你等丟盡了!”

那個垂首的族人連連叫屈,出聲討饒:“少頭人,我柴刺家勇士個個皆是好漢子啊!只是那外族人有鬼神莫測之能,實在不是我等所能應付的。以小的看啊,別說是我五百騎,就是千軍萬馬也是難以留住那人。”

這個族人眼珠一轉,陰笑道:“還有啊,外族人總是要走的,可羊是要吃草的,薩達部落還是離不開草原啊!”

柴不胡兒眼角抽搐了一下,柴木錯的慘死又浮現在他眼前。還有那張大弓,以及那個外族人雲淡風輕般的隨意,和自己百騎護衛瞬間倒地不起的場面,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那人要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可外族人畢竟是外族人,只是路過而已,薩達部落依舊逃不過自己的掌心。

不違背誓言,同樣可以收拾薩達部落!

柴不胡兒將對林一的仇恨,瞬間轉嫁到了薩達部落身上。復仇,我要讓薩達部落付出最為慘重的代價!

“哼!明日就派出我柴刺家的勇士,給我冒充草原上的馬匪,或者是其他部落的人,將薩達部落趕出那片草場。哼哼!如此也不算是違背誓言了!薩姆黎兒,我要讓你乖乖成為我的女奴!”柴不胡兒惡狠狠地獰笑著。

“少頭人英明,小的這便吩咐下去。”那個族人諂媚一笑,忙要退出氈房,卻‘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柴胡爾金,你做甚麼?”柴不胡兒一愣,族內還沒人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他還沒死!”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氈房中響起。

柴不胡兒心頭一驚,失聲而出:“你是誰?”剛說了一句,他臉色突變,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在氈房中四處打量。

一道白光一閃,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憑空出現氈房內。來人正是柴不胡兒心中無比忌憚的林一。

如同見了鬼魅一般,柴不胡兒驚得往後仰躺,卻也知倉促應變。他不顧肩頭箭傷,翻身從虎皮褥子下,抽出一柄短刃來,緊緊握著護在胸前,嗓音顫抖地說道:“你,你是人是鬼?找我作甚?”

林一冷冷地看著驚慌失措的柴不胡兒,心道,要不是你陰魂不撒地派人殺我,我又何必來此尋你呢!

在夜色降臨之後,天龍派眾人進入夢鄉之時,林一思慮再三,還是悄悄潛出營地。白日裡,已知曉裡柴刺部落的人逃去的方向。晚間催動碧雲紗飛在半空中,他很快找到裡柴刺部落的所在,神識展開後,便直奔柴不胡兒的氈房而來。

林一在柴不胡兒氈房前,靜候了片刻,裡面的對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見其欲壑難填,還借他林一來遷怒于薩達部落,怎能不令人憤慨。

今日途中遭襲,陽奉陰違的柴不胡兒便讓林一惱火,這才半夜尋來,欲對其懲治一番。果不其然,這個柴不胡兒真的是冥頑不化了。

看著神色恐慌,目光閃爍不定的柴不胡兒,心中惱其狡詐,林一伸出右手,虛空一張,其短刃‘嗖’地飛起,轉瞬易手。

林一兩根手指一夾,短刃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隨即變作鐵屑落下。

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和對方手上的動靜,一臉駭然的柴不胡兒,禁不住張大了嘴巴。

“哼!你出爾反爾,莫非真的活夠了不成?”

林一的話音很輕,也很隨意,聽在柴不胡兒耳中,卻透著說不出的寒意,令人感到陰森恐怖。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個外族人憑空出現在氈房內,形同鬼魅。而隨手便隔空攝取自己的短刃,這還是江湖中的武功嗎?那貼身的短刃乃精鋼打造,堅韌無比,就這麼被用手捏成了碎屑。這一切是真的嗎?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看著柴不胡兒依舊執迷不悟,林一眸中冷光一閃,衣袂長髮無風自動,一股懾人心魄的氣勢隨之散開。

柴不胡兒突覺氣息一窒,透體冰寒,四肢發軟,一種無力而又絕望的死意,急遽湧上心頭。他一下子癱倒在虎皮褥子上,冷汗直流。

求生的欲念下,柴不胡兒艱難的磕起頭來,哀求道:“饒命啊!高人饒命!”

柴不胡兒的言而無信,讓林一失去了耐心。而此時,他卻好奇的回過頭去,只見氈房外走進一人。

來人是一位老者,衣袍華貴,氣度威嚴,走進了氈房後目光一凝,神色大變。他不禁後退了一步,沖著林一厲聲問道:“你是何人?要對我兒做甚麼?”說著,這老者轉身便要出聲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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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毖後

走進氈房之人,竟是柴不胡兒的父親。

林一伸手一抓,老者只感到渾身一緊,形魂受制,隨即雙腳離地,‘噗通’一聲,摔倒在柴不胡兒身邊。

柴不胡兒嚇得一哆嗦,卻不敢伸手去攙扶,只能一臉的悲哀,帶著祈求的神情看向林一。

老者惱恨交加,剛要掙扎爬起,卻突感到千鈞重負,猛然壓到了身上。又是‘噗通’一聲,他也如兒子一般,趴在了地上。

老者這才驚恐起來,忙說道:“你是何人?為何要挾持我父子二人?我乃柴刺家的大頭人!”

“我不過是一個路過此地的外族人。你柴刺部落恃強淩弱不說,你兒子竟違背誓言,派人半途截殺於我。我警告過柴不胡兒,他若是背信棄義,惹惱了我,我會殺光你的族人!”林一語氣緩慢,聲音不大,卻如鼎鳴雷擊一般,驚得老者面如土色。少頃,老者神色中帶著不忿,怒聲說道:“我柴刺家族人上萬,你能殺光嗎?”

這父子倆還真執拗,若不是怕殺了柴不胡兒會連累薩達部落,林一早殺了眼前之人。

林一眉梢微動,冷冷地翹起了嘴角。看著地上的父子二人,他搖了搖頭說道:“非不能,是不忍!你我本無冤無仇,我也不想多添殺孽。而你柴刺部落出爾反爾,違背了與我當面立下的誓言。若是不加以懲戒,怕是爾等以後愈發的肆意妄為了!”

“你別胡來啊!不然你走不出我柴刺家!”老者雖匍匐在地,爬不起來,卻聲厲色茬地叫道。

面對老者的恫嚇,林一不為所動,他隨手一揮,氈房內突然吹進了一陣旋風。老者與柴不胡兒只覺得身子一輕,忙要爬起來,卻感覺自己已雙腳離地。隨即,眼前一片恍惚,又是一陣風聲大作,父子二人身子已然飄到了氈房之外。二人這才慌張四顧,怎麼氈房越來越小了?

心頭大驚之下,父子二人這才恍然,此時已是置身於半空之中。

柴不胡兒‘啊——’地大叫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扯住老者,生怕掉下去。而老者卻看到了那個年輕人立在身旁,他雙手一撲,就要扯住對方,卻發覺腿腳根本無法挪動。

老者好像什麼都明白了,急得他哀嚎道:“饒命啊!神仙饒命!小老兒知錯了!”

林一對抱成一團的父子二人,不理不睬。

頃刻間,來至二十裡外,他才緩緩降下碧雲紗,離地三尺之時,隨手將柴不胡兒與老者擲在地上。

二人嚇得又是一陣驚叫,看到林一背著雙手立在不遠處,忙一起磕起頭來。

“饒命啊!仙人饒命啊!小人有眼無珠,還請仙人高抬貴手啊!”柴不胡兒搶在老者前頭說道。

老者剛要開口,見兒子如此,竟一下子跳了起來,他在柴不胡兒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大罵道:“你個不成器的東西,怎敢冒犯仙長呢?我打死你個小畜生!”

柴不胡兒捂著腮幫子,一臉狐疑地看著自己的老子,卻不敢辯駁。

“夠了!”林一冷哼道。父子二人如此做作,瞞不過他的眼睛。

老者腿腳一軟,‘噗通’跪下。眼前的年輕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部落,還能眨眼間帶著自己父子二人飛出來,這哪裡是凡人啊!這不是神仙又是什麼?

活了幾十年了,只耳聞世上有神仙,可誰也沒親眼目睹過。而如今傳說中的神仙,就在眼前,卻被不爭氣的兒子給得罪了,老者心中悔恨啊!

若是能結交仙人,以後柴刺家便是草原魁首,誰敢與之爭鋒呢!本想打兒子一頓,給仙人出出氣,誰成想被人家一眼識破了這小伎倆。

“仙長,我這不成器的畜生惹你老生氣,要打要殺隨您了。待您老消消氣了,還請回我柴刺家,我闔族上下甘願為仙長奴僕,為仙長效犬馬之勞!”恐懼壓不住心頭的火熱,老者急切地說道。

柴不胡兒驚詫地看著父親,卻不敢忤逆,只在心底後悔不迭。本以為對方不過是個外族人,武功強些罷了,誰成想……

“小老兒願代兒受過。還請仙長饒命,小老兒將感恩戴德啊!”

靜靜地看著伏地祈饒的老者,過了一會兒,林一才出聲說道:“饒你兒子不難,你與薩達部落的紛爭,既然作罷,就不得自食其言!你能做到嗎?”

老者忙額頭貼地,舉起雙手,嗓音蒼涼而肅穆,昂首沖天說道:“我柴罕,以我柴刺先祖之名,在長天之下,在草原之上,在仙長面前立誓,我柴刺家與薩達家永罷刀兵!”

“哼!願你不要違背自己的誓言,否則我不會饒你!今日斷你兒子一臂,以示懲戒!”言罷,林一屈指一彈,一縷指風打出。

看著斷臂處的血止了,疼痛也輕了許多,柴不胡兒知曉是對方法外施恩。他驚恐地看了一眼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斷臂,桀驁囂張的神情早無了蹤影,蒼白的臉上只有不盡的恐懼。

“哼!此事作罷,不得洩露我的行蹤,你父子二人,好自為之吧!”林一手掌一拋,身形一動,便立在一團若有若無的青雲之上,扶搖直上,向空中飛去。

神仙!真正的活神仙!柴不胡兒父子揉了揉眼睛,直至空中什麼都沒了,才心有餘悸地長出了一口氣。

柴不胡兒的斷臂,讓族人驚詫不已。不過,見父子二人對此事諱莫如深,便也無人深究此事。柴刺與薩達兩個部落摒棄前嫌,和睦相處,雖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但似乎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隨著茵茵的綠草遮蓋住了馬蹄,祥和與寧靜也重回到了這片草原之上。

……

“呵呵!初入草原之時,霜寒之氣尚重,眼看著要走出草原了,已是綠草青青,和風習習啊!此時的京城,定是柳絮飛舞,春光滿城!”

真元子手扶長須,笑呵呵地自語著。春風拂面,令老道有說不盡的愜意。

“整整走了十日,你小子還跟個悶葫蘆似的,真的與老道無話可說了?眼看著入了京城,便要改走水路了,還不知你我能不能同行下去呢,有什麼話還是儘早說出來好。不然,就怕以後沒機會了啊!”

說到此處,真元子悵然地搖搖頭。

林一神色微動,回首沖著真元子微微笑了下,又沉吟了起來。

出手懲戒了柴不胡兒父子後,一路上,林一始終回避著真元子的苦苦追問。不是他有心欺瞞,而是想不到好的說辭來應對。

不用殺戮的法子來降服對手,他林一還沒這個本事。

故此,顯示自己的修為來震懾對手,為不得已為之。事後林一也深感無奈。

匹夫不可奪志也!更別說讓狡詐世故的柴罕對自己言聽計從了。這一路走來,他看到不少,也學到了不少。除去殺戮之外,他林一也想不戰而屈人之兵。可離開自身的修為,他依然什麼都不是。

自身的實力,決定著自己說話的分量。

不然,依他一個車夫的身份,位卑而言輕,別人連開口說話的機會也不會給他。即便自己是對的,也將被動服從他人的意志。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而實力與地位,則決定你是那個說話的人,還是一個只能唯唯諾諾的人。

總是用拳頭來讓對方屈服,為此,林一不止一次的疑惑過。生怕做了什麼錯事,而會讓自己追悔。

小時候,師父便教導林一,凡事應謀定而後動,方可不失偏頗,才不會心存雜念,壞了自己的道心。對於這些,他始終懵懂未知。

可如今,凡事都要他獨自面對,自然要小心謹慎,才能杜漸防萌,護得自身周全。活得長久,修道的路才能走得更遠。

多日來,林一暗中穩定自己的六層修為之外,回避真元子追問的同時,他不忘自省。

一路行來,林一自認心智上稍有寸進,識人見物,也略有心得。凡事想通了,俗念便被拋在一邊,心念澄淨,眼前的草原,自有一番明媚的春景。只是忽聽真元子如此說道,還是令他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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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昌平

“道長的武功修為,已達先天之境了吧!”林一出聲問道。

林一的語氣平淡,卻起意突兀,令真元子為之一愣。他手撚長須,微哦了一聲,說道:“老道十年前才通了玄脈,你小子看出來也不意外!不知你所指何意啊!”

看著天空的白雲,林一繼續說道:“道長博學多識,可知武道之途,在達到了先天之後,又將如何呢?”

“這個——!”真元子聞言沉思了起來,眼光瞥著林一,他遲疑了下,才說道:“內功修至先天之境,在大商境內,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尚未聽說有人能突破先天之境的。不過典籍中有載錄,雖語焉不詳,卻也可揣測一二。”

真元子沉吟了片刻之後,又接著說道:“據傳,武學上達到先天之境後,有以武入道之契機,不再是錘煉自身真氣,而是吸納天地之力為己用。只是,這些說法著實飄渺了些,讓人無從考究啊!故爾,江湖所言的武道之說,只余武學,而無道統!”

話到此處,真元子神色一凝,他難以置信地打量著林一,又前後張望了下,才低著嗓音說道:“莫非,你小子便是到了那個境界?”

看著真元子如此小心,林一也知此事不可大意,忙搖搖頭,輕笑道:“對於那個傳說中的境界,我還是首次聽道長如此說呢。不過,我好像……我估摸著……我應該比先天高那麼一分!道長是知曉的,先天也有高低之別吧!”

真元子輕籲了下,有些惱怒地說道:“你小子年紀輕輕的,就不能一氣兒把話說完嗎?惹得老道我……!”他一甩袖子,想就此作罷,卻又忍不住急急追問道:“此言倒也不差,先天也有高低之分的,只是你才多大年紀啊!又怎能修得如此高深的內功呢?這個……那個……唉!老道不問了,憋死我了!

真元子想詢問林一師父的名諱,還想知曉對方究竟修煉的是什麼功法。可人家的師父不在人世,實在不好開口逼問,而功法更是江湖人言談中的禁忌。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要對一個年輕人拐彎抹角地說話,真元子的老臉實在是掛不住,卻是心癢難禁,只能恨恨地忍著,自個兒卻憋悶得難受。都怪這小子一身的本事高深莫測,誰不好奇呢?

林一想了一下,笑著說道:“機緣未至,或許某日,我會與道長解惑的。”

真元子一把拉住林一的胳膊,忙不迭地說道:“這可是你小子親口說的啊!我老道記住了!”

林一呵呵一笑:“那是自然!”

真元子這才松了口氣,不無自嘲地說道:“我還想收你為徒呢!誰料想你小子一身的修為如此逆天,是老道眼拙了啊!”

“只是,天龍派倒是捨近求遠了!”真元子暗忖,並為天龍派生出一分惋惜來。眼前這小子的本事只有他師徒明瞭。如此武功卓絕的年輕人,竟讓做名養馬弟子,還被如此輕視慢待,天龍派註定留不住這條池中潛龍。

林一笑了笑,對於真元子言中之意,未置可否,而是口氣一轉,說道:“若是門派用不到馬車,如道長所言,我該如何呢?”

“老道只是猜測而已,凡事只能未雨綢繆,事到臨頭之際,再隨機應變了!”天龍派如何行事不是真元子所能知曉的,他也只能如此一說。

天龍派一行算是走出了草原,此去前行便可到達高昌,嚮導自是用不到了。薩紮爾錯與兩個族人也在前一日便已離開。幾個草原漢子回轉之時,林一將大弓也還給了他們。

掛在馬車前的大弓太過礙眼,每每有人經過馬車時,所露出的古怪神情,便是坐在一旁的真元子都受不了。

大弓已讓所有人忌憚,果然隨著幾個嚮導走後,這些弟子的神色也坦然了許多。至少在林一看來,這些人對自己的敵意也少了許多。

不招人妒是庸才。林一可不想招人如此惦記著。

天色漸晚,天龍派一行往南走了一天,終於到了京城北邊的昌平城。

一座雄城,被雲霞染透了半邊。

眾人來不及回顧草原的美景,也顧不得飽覽昌平城的風貌,便帶著風塵與疲倦,隨著落日的餘暉,進入了城內,結束了二十餘日的草原之行。

天龍派眾人入住的客棧,名叫昌北客棧。客棧後面一個大院子便是眾人的住處,林一與金科同住一屋。

金科勤快地打來了幾桶水,林一只是簡單擦拭一下,便獨自出了房門,向前面的酒樓走去。

院內很熱鬧,身著長袍、長衫和短衫的,各式人等都有,來往忙碌不停。林一立在院內,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尋到酒樓的所在,將要抬步,卻凝神向遠處看去。

只見酒樓門前,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帶著兩個孔武有力的隨從,正神情恭謹地與孟山說話。一向氣度威嚴的孟長老。此時竟也是面帶微笑,舉止謙和。

這又是什麼人?林一瞅著熱鬧,卻看不明白,便不再瞎琢磨,逕自走了過去。

來至酒樓門前時,那三人與孟山已走了進去。林一步入酒樓大堂中,只見人聲嘈雜,吃酒用飯的加上穿梭不止的夥計,擦肩摩踵,熱鬧非凡。寬闊的大堂中,座無虛席。

孟長老等人不在大堂內,林一便尋二樓的樓梯,走了過去。

“來客止步!二樓已被包下,用飯請到別處。”一聲厲喝阻住了林一的腳步。他仔細看去,見是那個與孟長老說話之人的兩個隨從,正守著樓梯口,手按著腰間單刀,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林一哦了一聲,抬頭向樓上看去。孟長老等人都在樓上呢,又是誰包下了二樓?

“小子,看什麼看,還不快走!”見林一愣頭愣腦的樣子,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黃臉漢子,不耐煩地出聲呵斥。

“兩位大人見諒,我這就將人帶走啊!”一個夥計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沖著那兩人點頭哈腰,陪著不是,一邊不忘悄悄扯著林一的衣裳,小聲地說道:“這位客官,大堂客滿了,請您稍待片刻,小的看看能不能給你尋個座位!”

林一站著不動,對這夥計笑道:“這樓上是何人包下的?我為何不能上去?”

夥計的神色中帶著畏懼,他看了一眼那兩個氣勢洶洶的漢子,湊到林一耳邊小聲說道:“客官聽小人一言,還是快快離開此處,咱惹不起這些人的。”

這時,門外又走進兩個中年人來,皆是三四十歲的模樣,面色白淨,身著長袍,腰掛玉佩,氣勢不凡。這二人目不斜視,直奔樓梯而去。

“來人止步,樓上已被包下,還請退去!”那兩個隨從依舊語氣冰冷,伸手阻住來人。

來人中一黑須男子,聞言一怔,隨即眼睛一瞪,叱道:“爾等何人,竟敢攔住本官去路?”

那黑須男子身後一人,也上前一步,怒喝道:“此乃昌平府長史大人,爾等還不賠罪!”

黑須男子冷哼了一聲,將要抬步上樓。誰知那兩個隨從中黑臉的漢子,從懷中掏出一面牌子,在對方面前一晃,隨即又將腰間單刀抽出一半,冷喝道:“想找死不成!”

小夥計看著神仙打架,不敢吱聲,林一卻看得仔細,那隨從掏出的是面金質權杖,上面雕龍飾鳳,還有一個‘平’字。

不知這兩個隨從究竟是何來歷,連昌平府的官員也不放在眼裡。林一饒有興趣地在一旁觀看。

那黑須男子見到金牌,面色大變,忙退後一步,恭敬施禮道:“原來是平王府的大人們在此,下官得罪了!告辭!”說完,他帶著身邊的同伴,頭也不回,腳步匆忙地走了出去,連飯也不吃了。

小夥計擦了下腦門上的汗水,又扯了下林一,心道,這下你該看到了吧,還是我給你另找地方吧。

“哈哈,這裡好熱鬧!噫!林師弟,怎麼不上去?”金科晃著膀子走了進來,洗漱乾淨後,整個人的氣勢也與往日不同,讓林一想起初見他時的樣子。

見到林一後,金科縮了下脖子,討好地笑了笑。

林一沖著樓梯努努嘴,無奈地搖頭笑著,便想轉身離去,去大街上逛逛。

“呦!敢擋我林師弟的去路,大膽!我天龍派何曾受此委屈,還不與我讓開!”

林一詫異地回過頭去,見金科挽著袖子,指著那兩個隨從,惡狠狠地叫囂著,十足一個言語不合將要動手的德性。那兩個隨從剛想發火,卻神情一滯,竟往兩旁閃開,躬身道:“原來是天龍派的人,是我等失禮了!二位請!”

金科哼了一聲,得意洋洋地搖晃著膀子,吹噓道:“算你等識趣!若是惹我師弟發火,可沒人救得了你!”

那兩個隨從面面相覷,卻不知對方說的師弟又是何等來頭。只是聽命行事,這二人並不多言。

“師弟,你先請!”金科耍完了威風,又小心地陪著笑臉,向一旁閃開,殷勤地招呼著林一。

那兩個隨從一怔,神色中露出幾分不解來。

林一對身邊的小夥計點點頭,面帶笑意,也不謙讓,拾梯而上。他神色不變,心中卻對這兩個隨從的來歷,生出了好奇。

平王府?天龍派怎麼與一個王府有了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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