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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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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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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3:20: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強敵追來

弘安等人,不知林一何意,卻見其刀眉斜立,神色嚴峻,一股難言的氣勢沛然而出,讓人生不出半分抗拒之心,便是木青兒一怔過後,暗料有事發生,竟也不敢稍作遲疑,忙扯著徐紫萱隨著弘安一道,離開了樓臺。

“林道友!他們來了嗎?”江長老匆匆躍上樓臺,走至林一身邊。

林一點點頭,昂起下巴示意道:“你看……”

江長老循著林一的目光望去,不由得面色一僵,口吃道:“這,這是……”

只見遠處一個黑點,自幾裡外的天空中飛來,須臾之間,便見是一隻黑色大雕,夾著高亢的吠鳴聲,呼嘯著向海船撲來。

雕兒雙翅展開,竟有三丈多長。更讓船上眾人驚異的是,那雕身上竟馱著一個身材魁偉的男子,一臉的怒容,在半空中如雷鳴般咋喝:“往哪裡逃!都要給我死!”

“啊!這是什麼修為?”江長老已心魂失守,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林一卻是眉頭豎起,抬手招出狼牙劍。他顧不得江長老,身如風起,長嘯聲中,人已躥到了半空,手中劍芒耀動,隨即劈出一道光練,狠狠迎向了那只大雕。

若是任憑大雕沖來,頃刻間,便是船毀人亡的下場。顯然,對方來意已明。林一在房中靜坐時,便在神識中察覺到了一人一雕的到來,雖一時看不透來者的修為,可他不能不當機立斷,挺身而出。

林一暗存僥倖的是,對方不是築基的高人。力拼之下,未必不能博得一線生機!

空中趕來的正是顏守信,此時的他,心中很惱火。

昨兒連夜趕往燧島,到了地方後,見到岸邊擱淺的破船,詢問了詳情,又收斂了顏炳兄弟的遺骸,顏守信已是怒不可遏。

這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人,真是狗膽包天,不僅殺了顏家的子弟,還洗劫了海船。這簡直不將他顏家放在眼裡。是可忍孰不可忍!

顏守信殺心已起。他要讓對方船毀人亡,不如此,不足以泄心頭之恨。

從族人口中得知,對方殺人劫船後,趁著夜色逃離,竟不知去向。顏守信自以為是,認為這些人闖了大禍,膽怯之下,應是往回跑路了。不然,對方若是順風行船的話,應該被他中途碰到才對。

顏守信餵食了自己的金頂雕,歇息了片刻後,便向西北追去。他一直追了幾個時辰也沒見著個帆影。估摸了一下海船的行程,斷無追不上的道理。唯一的說法,便是自己追錯了方向。

憑藉著金頂雕的神速,顏守信又在海上兜了個大圈子,將行兇者可能逃離的海域都跑了一遍,還是未見到對方的影子。

如此耽擱了許多工夫後,顏守信這才暗罵自己夠蠢的。可他精力旺盛,雕兒卻累壞了,無奈之下,讓那靈禽吃飽喝足了,又將養了一下體力,這才向著天龍派逃離的真正方向追了過來。

不得不說這個金頂雕,稱之為禽中之王,毫不為過!其飛得極快,加之自小餵食天材地寶,更是靈性十足。這也是顏守信的一個依恃,不然,在茫茫海域中尋一條海船,無異於**大海撈針。

如今,顏守信憑藉著雕兒的神速與靈異,竟真的追上了天龍派的海船。

居高望遠,顏守信早早便看到了全速行駛的海船,只是坐在雕背上的他,卻被船上掃來的一道神識嚇了一跳。這麼強大的神識,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顏家上下,怕是修為最高的大哥,也沒有如此強悍的神識吧!莫非,這條海船上還有築基高人不成!

若是如此,這個仇是別想報了!

令顏守信松了口氣的是,在靠近海船時,他還是看清了對方的修為。那個站在樓臺上的年輕人不過是七層的修為,不足一慮。一旁的老頭修為更是不堪,四層的修為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

人,他顏守信殺定了;船,也毀定了!

正當顏守信咋喝聲起,殺意正盛之時,一道光練騰空而起,竟是斬向坐下的金頂雕。

顏守信大怒,揚手便是一道光芒迎了上去。

“當——”

半空中一聲震耳巨響,兩炳飛劍磕撞到了一起,耀出刺目的光芒。

雕兒被衝撞之力一震,飛速一緩。其背上的顏守信更是愕然不已,出手的飛劍沒占到半點便宜,頓時令他小心起來。金頂雕展開雙翅,緩緩前飛,一時不敢靠近海船。

躍至半空中的林一,全力一擊之下,竟被對方輕鬆擋回。巨大的衝力讓他留不住身形,一個倒栽蔥,摔了回去,差一點便掉到了海中,引得海船上觀戰的眾人發出揪心的驚呼。

好在最後關頭,林一勉力施展身形,輕輕落在樓臺之上,只是氣血翻湧,一陣胸悶襲來,讓他忙暗自調息了一下,這才好受了許多。

“林道友無事吧?這是傷藥,你且拿著!”江長老有些六神無主,對方的修為太高,惟有指望林一來扭轉乾坤了。可林一卻被對方一合擊敗,令他有些沮喪。

雙腳站穩,伸手抓過江長老拋來的玉瓶,林一恨恨地望著半空中那只黑雕,揚聲說道:“無事!”

話音未落,林一腳下青雲升起,再一次飛到了半空中。而被磕飛的狼牙劍嗡鳴著飛來,懸在了頭頂之上。

顏守信還以為自己謹慎過了頭,見對方跌落在海船上,他不由得自嘲地冷哼了一聲,就要催動金頂雕沖向海船,誰知轉眼間,那個年輕人又擋在了面前。

咦!不知哪裡來的臭小子,竟有飛行法器!這可是個難得的寶貝啊!見對方不過如此,又不要命的硬拼起來,顏守信非但沒有詫異,心裡反而輕鬆起來!

坐在雕背上,顏守信手指一點,一道劍芒便迎頭劈向了剛飛至半空的林一。

對方勢猛,林一卻是不閃不避,身上突然白芒一現,玄天盾脫體而出。他雙手掐訣,狼牙劍‘嗡’的一聲,狠狠刺了過去。

見對方還有還手之力,顏守信的臉上掛著冷笑,手臂揚起,一片奇異的符紙飛出,霍然旋出一片黑霧來。轉眼間,黑霧竟是貼在了他的身上,變作了一套黝黑發亮的鐵甲。

“哧溜——”,一道火星閃爍而出,鐵甲上劃出一道白痕,阻住了狼牙劍。

此時,顏守信的飛劍距林一身外不足一尺。

“轟——”鋒利的飛劍拖曳著劍芒,刺入玄天盾一寸深,便再不得深入半分。

青雲之上,林一的身形晃動了一下。顏守信見狀,引動手訣,飛劍嗡鳴著,再次沖著玄天盾猛地紮下。

林一眼瞳微縮,忙催動靈氣灌入玄天盾。一陣白芒閃動,玄天盾牢牢阻住對方飛劍。心下稍安,他手上不停,狼牙劍勢若瘋狂,雨點般落在了對手的身上。

誰知,異變橫生!只見那半空中的黑雕,竟是扇動鐵翅,鼓起罡風,將狼牙劍的攻勢化去大半。

這可惡的大鳥!震驚之下,林一心生寒意!這位顏家的長輩,修為不俗,單打獨鬥已極難應付。再加上這麼一個難纏的畜生,今日,莫非是一場生死大劫不成!

嘴角冷冷翹起,林一神色不亂,隨手抓出幾張符便扔了出去。頓時,一團火焰劈頭蓋臉地砸向了一人一雕。

臭小子,這定是我顏家的火球符!顏守信輕拍坐下的金頂雕。那雕兒鐵翅舞動,團團罡風卷起,吹得火球淩亂倒飛。

哼!我看你還有何本事!顏守信面露得意之時,坐下的雕兒突然一聲哀鳴,差點將其掀翻了下去,驚得他一身冷汗。

雕兒出現異常,顏守信不敢怠慢,查看之下,只見雕兒的一隻眼睛鮮血淋漓,已然瞎了。

顧不得心疼金頂雕,顏守信已氣得眼角抽搐,嘴唇哆嗦。原來是一道赤紅的劍芒,竟是裹夾在火球之中,讓他與雕兒皆是猝不及防,遭了方才的暗算。

“臭小子,你竟能施展兩柄飛劍!殺我子侄,傷我雕兒,我顏守信饒不得你!”顏守信掏出傷藥為雕兒喂下,手指急點,飛劍閃動著光芒,洶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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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3:21: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生死逆轉

半空中,青雲之上,林一催動靈力護持玄天盾,阻住了對方的攻勢。見一時無虞,他揚聲叱喝:“那兩個顏家修士恃強淩弱,罔顧人命,死有餘辜!便是那畜生,也助紂為虐,毀其一目,罪有應得。既無道理可講,動手便是!”

“呵呵,不知死活的小子,看我的手段!”顏守信獰笑著,手掌一翻,拿出一物便擲向空中。

一團火焰‘砰’的在空中炸開,竟化作一隻火雀,引頸啼鳴,雙翅一展,舞動起絢麗的火焰,帶著讓人心悸的炙熱氣勢,沖著林一撲去。

林一心中暗懍之下,不敢遲疑,拿出兩張金鐘符便扔了出去。金光閃耀中,一隻巨大的金鐘猛地將火雀桎梏其中。

尖銳而高亢的長鳴響徹天空,火雀在金鐘裡憤怒的衝撞著,一道道火焰從口中噴出,不停燒灼著,融化著金鐘。

見火雀受阻,林一掐動手訣,催動赤炎劍對著雕兒亂劈亂砍,又召回狼牙劍,一口精血噴出,迅疾融入了劍身。

狼牙劍白芒大盛,殺意沖天,‘嗡鳴’一聲,似脫韁野馬,又如閃電破空,隨著林一大喝一聲“殺——!”曳起耀目的光芒,猛然劈下——

“轟——!”的一聲震響,狼牙劍竟將顏守信身上的玄黑鐵甲擊成了碎片。

那巨大的威勢,將黑雕震得雙翅一收,在空中一個趔趄,差點將顏守信摔下去。而林一的赤炎劍不依不饒起來,一條赤炎火龍圍著黑雕撕咬不止。

吃了一次赤炎劍的暗虧,黑雕也顧不得背上的顏守信了,只能振作精神,吠鳴不休,掀動團團罡風與炎龍纏鬥。

一擊得手,狼牙劍閃動光芒,又飛了回去,蓄勢待發。林一腳踩著碧雲紗,身上玄天盾止住對方飛劍攻勢,隨著海船向後移動,卻是始終擋住了顏守信的去路。只是他始終留意著被困的火雀,其漸有破鐘而出之勢。

“小子,你的飛劍是靈器!你一個練氣的修士竟有靈器,你究竟是何人?”顏守信低頭看著胸口碎裂不堪的鐵甲,暗暗心驚。自己的玄鐵甲符強固無比,竟被對方一劍擊碎,那驚心動魄的一劍令人心悸。

“哼!廢話!”見狼牙劍奏效,心下稍安,林一出言反譏。

“臭小子,你以為憑著一把靈器便能胡吹大氣了嗎!看我怎麼收拾你!”

顏守信叫囂著,劈手揮出兩張符來,其中一張黑霧彌漫,轉眼化為一身玄色鐵甲,另一張火光一閃,又是一隻火雀躍然空中——

‘鏘’的一聲,金鐘符終抵不住火焰灼燒,化為烏有,兩隻火雀長鳴呼應,卷起一片火雨向林一襲去。

見狀,嘴角一咧,林一心中苦澀不已。從顏炳兄弟手中得來的火球符沒大用場,金鐘符也抵不住對方的火雀,赤炎劍也只能勉強纏住那扁毛的畜生,唯一的護身憑仗還是玄天盾。而對方身上又祭出了那堅固的鐵甲符,自己攻敵制勝的手段,只有狼牙劍了。

如今,林一算是明白了,修為不同的拼殺,情形高下立現。不過,他沒有退路!

林一雙目泛寒,體內奔湧的靈力引入玄天盾。白芒盈動間,玄天盾霍然變作兩丈大小,擋在了他的身前丈餘處,‘叮嚶’一聲,磕飛了顏守信的飛劍後,便迎上了那一片傾瀉而下的火焰。

尺余厚的玄天盾。在火焰燒灼下,竟吱吱響了起來,緩緩的變薄。

顏守信得意的冷笑著,驅動飛劍趁勢再次刺進了玄天盾。眼看著飛劍就要破盾而入,將對方穿個透心涼。林一渾然不覺,手訣掐動之下,狼牙劍銀芒閃動,下一刻便刺到了對方的身上。

“轟——”

不出所料,顏守信的玄色鐵甲禁不住狼牙劍的威勢,轟然碎裂,而他沒有方才的驚慌,嘴角竟露出一絲陰笑來。

“哧——”

狼牙劍穿破玄色鐵甲,趁勢刺中顏守信的胸口,哧的一聲,刺破外邊的衣袍,卻是再也進不得半分。

顏守信的衣袍內,竟是襯有護身軟甲,阻住了狼牙劍的去勢。他陰笑著,雙手打出一串手訣。只見,已深入玄天盾的飛劍,遽然從三尺短變作了一丈長,猛然撐破了玄天盾。

哈哈大笑中,顏守信手指一點,喝道:“你給我去死!”

生死關頭,林一面沉如水,雙目微縮。他心念一動,破裂的玄天盾倏然消失,其體內猛地湧出一層白芒,護住了身體要害。

火焰帶著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顏守信的飛劍也到了林一的胸口三寸外。

千鈞一髮之際,林一腳踩青雲疾退,他眸中寒光一閃,手指遙遙一點。

顏守信正待趁勢斬殺對手,卻突然面色一變,不及回身躲避,只見一道劍芒轟的一聲擊在他的後背之上,護體鮫甲頓時裂開了一條口子。

還當後面有人無聲無息的發動了偷襲,震駭萬分的顏守信,正要驅動身下金頂雕飛起閃避之時,那道得勢的劍芒被軟甲蕩開的瞬間,另一道劍芒已接踵而至,從軟甲的縫隙中一穿而過——

“啊——!”

半空中一聲慘呼,顏守信不敢置信的看著胸口的血洞,只感到生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只是剎那,他眼前一黑,從金頂雕上一頭栽了下去。

而林一剛剛將玄天盾收在體內形成一層護罩,來襲的飛劍‘奪’的一聲,刺中了他的胸口,火雀噴出的火焰也是同時將其吞沒。

林一牙關一咬,體內靈氣瘋狂注入玄天盾,強力阻擋迫在眉睫的殺機。

飛劍與火焰同時擊中林一的剎那,令其胸口一堵,如同狂風席捲的樹葉般,禁不住倒飛出去二三十丈去。

‘噗’的一口鮮血噴出,林一強抑心神不失,勉力止住了青雲的去勢,卻見那勢若奪命的飛劍與火雀已失了操持,在空中四下飄蕩。

一口血又到了嗓子眼,林一雙眉倒豎,悶哼了一聲,不管不顧地召回狼牙劍與赤炎劍,剛要對付那個扁毛畜生時,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還是令其措手不及。

只見那黑雕擺脫赤炎劍的糾纏,空中雙翅一折,身子陡然下墜,迅疾竄到了海面上,竟是托起顏守信的屍身,振翅而起。

見狀,林一驅動狼牙劍向黑雕斬去。誰知那黑雕護主心切,不再與其糾纏,而是發出一聲淒厲的吠鳴,鐵翅猛烈的捲動了幾下,迅疾向遠處飛去,只是喘息間,便化作海面上的一個黑點。

強敵已退,嘴角掛著血跡的林一,稍感失望地搖搖頭。忽覺心神一松,他忙收回飛劍,再也撐不住身形,一口熱血噴出,搖搖晃晃從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林道友小心!”

江長老揪了半天的心終於放下,在樓臺上觀戰的他,一點也不比林一輕鬆.

拍了拍胸口,江長老暗道僥倖。幸虧海船上有這個林一,不然,憑他的修為應敵,只怕早已沉屍海底了。只是方才廝殺之驚險,讓他這個百歲的人看了,都心跳不已。

才想鬆口氣,卻見林一在空中搖晃著跌落下來,江長老又是一驚,忙大喊了一聲。

半空中的林一,身形稍稍一穩,低頭看了下,強提著一口氣,收回碧雲紗,落到了樓臺之上。

林一面色青白,腳下有些踉蹌,看著江長老以及湧上樓臺的眾人,他嘴角撇了下,輕聲說道:“這些交予江長老了,我要閉關……”

話未說完,林一腳下一軟,雙目一閉,仰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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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3:21: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三章 療傷

“林道友——!”

“小師叔——!”

“師弟——!”

“林一……!”

“都給老夫噤聲!”江長老厲喝了一聲後,急忙上前抓住林一的腕脈。他略作沉吟,憂色稍緩,大聲道:“林道友生機強勁,只是有些倦了,將養些日子便無事了!快送他回房歇息!”

大夥兒聞言,懸著的心才安穩了下來,又忙七手八腳地將林一抬下樓臺。江長老這才輕籲口氣,向那黑雕遠遁的方向望去,心悸莫名。

轉念之間,江長老卻突然面露喜色,只見那兩隻火雀已消散一空,而顏守信的飛劍,餘勢漸無,就要落入海中,他忙手指一招,將那無人的飛劍攝到手中。

江長老手扶銀須,暗忖,這把上好的飛劍,老夫權且替林道友收著吧!

這一段危機算是過去了,天龍派的海船依舊全速前行,沒人敢大意。誰知顏家還有沒有人再追來,惟有離開這片海域,才能徹底擺脫顏家的威脅。

當天龍派眾人為躲過一劫而慶倖時,回回島上的顏家莊園內,卻是烏雲密佈。

莊園前的空地上,顏守德面色陰沉,被一幫子族人圍著。而他的面前是顏守信的屍首,一旁還站著瞎了只眼睛的金頂雕。

這麼短短時日內,顏家折了三人,顏炳兄弟死了,還能說是修為不高,輕敵所致。而顏守信已是九層的修為,在練氣修為的人中,能殺他的人或許是有,卻是絕對不多。到了九層的修為,足以在築基期以下的修士中橫行了,更別說,顏守信還有靈禽金頂雕相助。

可地上冷冰冰的屍首,和屍首胸口上的血窟窿,都已證實了顏守信確實是被人殺了。便是顏守信的貼身鮫魚甲,也沒擋住對方一擊。

顏守德心頭暗驚,莫非對方的船上還有築基期的高人不成,若真是如此,怕是自己去了也占不到便宜啊!

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顏家的以後,此事不能不多加小心。方圓幾千里內的海域內,並無其他的修仙者,顏家也因此執掌這片海域五百年。

其間,也有修為高超的同道中人路過,顏家對其執禮恭順,好言相向,卻也能平安無事!正因為顏家並未得罪路過的同道,才換來此地幾百年的風平浪靜。

這次殺了顏家子弟的人,若真是築基高人,顏家也只能忍氣吞聲,弄不好還要等待著對方上門來興師問罪。

想到此處,顏守德有些擔憂起來。顏家數百年的基業,總不能毀在自己手中。只有自身的修為上去了,才不怕外敵的侵擾。為今之計,還是穩妥為要,築基為重。

有些無力地揮揮手,神情中透著幾分疲倦,顏守德說道:“將守信掩埋在後山吧!命顏家子弟仔細探查周圍海島,遇到修仙同道時,即刻稟報,不得輕易得罪。此事暫且罷了,待來日再作計較!”

接連死去三人,顏守德雖心疼,卻也只能暫時收起狂妄之心。每一個修士,都是家族復興的希望,就這麼沒了,還不是因自家的修為低劣的緣故嗎?自己的修為眼看就要到達築基期,可不能出了什麼意外。

家族中的修士,修為到了七層、八層的有,九層修為的卻只有他與顏守信兄弟倆人。如今,家族中修為高的也唯有顏守德一人了。顏家也需要有人來庇護,只是,他感到自己勢單力孤!

殺了守信的人,究竟是誰?他真正的修為又如何呢?

當顏守德決定為了家族的未來而韜光養晦之時,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仇家正乘著海船逾門而過,在海上奔逃,並逃得愈來愈遠……

天龍派的海船,並不曉得顏家已罷手,依舊向前全速行駛著。林一救下了海船和船上所有的人,卻也受傷倒下了。

海船之上雖有江長老在,可是兩次遇到顏家之人,都是林一出手挽救了危局,大夥兒已在無形中,將林一視作海船上最大的倚恃。

這些江湖中的高手,在大商也是風雲人物,出海之後,才知曉自己是多麼的弱小,心中那一點矜持與自傲也隨之坍塌。面前的大海再不是波瀾壯闊得讓人豪情滿懷,而是蘊藏更多的未知,讓人忐忑,讓人自感卑微,也讓人生出一分敬畏之心來。

海船上所有人,皆牽掛林一的傷勢。

當晚,林一的屋裡更是擠滿了人,江長老、孟長老、真元子師徒、卞振鐸、黎采衣、木青兒姐妹、弘安、季湯、俞子先、柳堂主等等,將寬敞的艙室擠得滿滿當當,便是甲板上的弟子,也都是仰首觀望著船樓,面帶憂色。

甲板上一處偏僻的角落裡,姚子獨自一人靠在船舷上,沉悶不語。同門師兄弟對他沒了從前的熱絡,令其甚感孤單。他有些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扭頭瞥了一眼船樓,目光中露出強烈的妒意與不滿。

海風正勁,濤聲隱隱,船樓的艙室中,卻是靜寂異常。林一面色蒼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被江長老餵食了療傷的丹藥後,已靜靜躺了一個時辰。

林一緊閉的眼瞼動了一下,正擦拭著他嘴角血跡的黎采衣驚咦了聲,屋裡眾人也都俯身向榻上望去。

只見林一雙眼緩緩睜開,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眾人,過了一會,他神情疲憊地掙扎坐起,黎采衣與元青兄弟忙上前攙扶,被其掙開。

林一有些吃力地盤腿坐好,看著眼前的江長老與真元子等人,他刀削般的面頰在油燈映照下,更顯冷峭與沉靜。

緩了口氣,林一無神而孤寂的眸光掃過眾人,輕聲說道:“多謝大夥兒牽掛,我無妨的,即刻起,我要閉關療傷,無故不要打擾我……”

坐在榻上的江長老,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再好的丹藥也不及自行調動體內靈氣的運轉來療傷見效。林一能醒來便是好事,假以時日,終會好起來的。他對起身說道:“如此甚好,都出去吧,讓林道友安心養傷!”

林一微微頷首,雙目又慢慢闔上,待房中無人後,他才拋出四象旗封住了整間屋子,隨即又抓出一塊靈石,靜靜調息起來。

林一的傷勢如何,也只有他本人與江長老知曉。而他傷勢之重,比江長老所知更甚。

這一場拼殺對林一來說,很艱難,艱難得讓他靈力耗盡,臟腑受創,死裡逃生!若不是江長老的丹藥,沒個三天三夜他是醒不過來的!

如今勉強醒來的林一,虛弱得沒有任何防護之力,海船上的任何人,都能輕易將他置於死地。故此,醒來的首要之事,便是逐去眾人,布下陣法。

不是林一不相信這些人,而是他不喜歡將自己的性命安危,交予別人。

不得不說顏守信很強大,強大得令林一難以應付。先前殺了兩個顏家的修士,令其信心大漲,也更體會到了修士間拼鬥的兇險。修士也是人,同樣可以輕易被殺死,只是,面對敵手修為的不同,其結局也大相徑庭。

這個顏守信修為不會低於八層,其身上的靈氣波動,已超出林一的認知。更別說還有一個同樣難纏的黑雕。想不到還有這樣的靈禽,既可作為腳力,也可作為禦敵時的援手。

顏守信,你有一隻這樣的大鳥真不錯,起碼能替你收屍。

閉目端坐的林一,嘴角動了動,他一時難以入定,又想起交戰時的一切來。

那一人一禽,皆是非同小可的存在。殺了顏守信,林一並不驚喜。若是沒有玄天劍陣的奇妙,今兒死的人便是他。

作為唯一的殺招,與對方交手的初始,林一併不敢使出玄天劍陣來。他怕殺招一旦不能奏效,自身只有落敗一途了。

故而,林一始終在尋找著機會,尋找著一擊必殺的機會。

那火雀符威力驚人,對方的飛劍在其修為的驅使下同樣危險萬分。對於顏守信的這兩大殺招,林一應付得極難。而玄天盾不負期望,為他反敗為勝爭得了機會。只是,玄天盾純屬體內靈氣生成,極為消耗靈力。

最後的拼殺也成為了一場修為之爭,這才是讓林一身陷窘境的真正原由!

林一的修為不及對方,還要分出手來操控腳下的碧雲紗以及赤炎劍,可以說他敗相已生,這也是顏守信斷定自己勝券在握的緣故。

九層修為的修士殺七層修為的修士,看似理所當然。可意外的發生,大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最後關頭,林一對自己的處境更是明瞭,他不得不孤注一擲,於生死關頭祭出了‘玄天劍陣’。誰料想,顏守信也不是沒藏有後手,除卻堅固的玄色甲符外,其身上還有一層鮫皮煉製的軟甲,這才是他最後的保命手段。

只有在林一以為擊破了鐵甲符籙,而自以為得手之機,才是顏守信施展殺手之時。

彼此都打著如意算盤,不同的是,林一博的是自己的命,而顏守信選擇的是殺人的招式。他根本不相信對方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置於死地而後生,林一在飛劍擊破了顏守信的鐵甲符之時,刻不容緩地引動了劍陣。

狼牙劍分出的第二把飛劍,不失時機地擊到了顏守信的後背,並將其鮫皮軟甲刺穿了個口子。林一也沒想到顏守信身上還有一層軟甲,生死關頭他想都未想,迅即驅動了第三把狼牙劍,一劍刺入軟甲縫隙中,最終將其擊殺。

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場拼殺,也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生死逆轉!

只是,那最後一擊,亦是林一的強弩之末!玄天盾再也支撐不住對方的洶洶攻勢,消散之際隱入體內,被其強力催動下也只能浮出體外三寸處,卻難敵對方飛劍與火雀的威能,致使他臟腑震動受創,體內靈力耗盡,差點兒便落到了海中。

好在顏守信身死,火雀與飛劍的威力大減,林一這才撿到了一條性命。

僥倖!這便是林一殺了顏守信後的感受!

林一對敵手段還是太少了,那些火球符、金鐘符,在應對修為高於自己的敵手時,毫無用處。沒有外力可以借助,單憑自己的修為拼殺,生死懸於一線,很危險!

經過此番生死拼殺,林一也不是沒有收穫。玄天劍陣確實犀利無比,憑此劍陣,他不懼任何相同修為的對手。若是有足夠的防身手段,八層、九層的修士,盡可殺之!

與顏守信對敵時,還是太過小心了,差點兒錯失了制勝良機,而釀成大禍。他林一以後當引以為戒!

榻上的林一,面色蒼白依舊,氣息卻趨於平和,漸漸地,他瞑目入定,心神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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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3:2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四章 閑意

海面上,天龍派的海船乘風波浪,一往無前。

無論是途中遇到大一點的陸地,還是小一點的海島,海船上便響起弟子的喊聲:快扯風帆,繞過去,繞過去!

陸地或者海島,不僅為人帶來無限生機,也會為人帶來災難!海上航行中,日復一日的枯燥算什麼呢,能好好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海船不管不顧的往前行駛,半個月過去,船速不減。一個月過去了,遇到海島還是遠遠繞了過去。二個月過去時,海船依舊不停!

前面又遇到海島了,而孟山等人想了想,似乎顏家帶來的危機還在腦後徘徊,何況船上還有一些吃的,尚能再撐幾日。於是,海船又一次繞過前面的海島,繼續南行!

海船上,有人悻悻的看著被海船拋在遠處的海島,面露無奈與不舍。接連著二三個月的緊張與不安,讓許多弟子漸漸心生不耐。可門內長老的意志不容忤逆,只是,這些弟子的神情卻是鬆懈了下來。

畢竟跑了這麼遠,顏家所在的什麼回回島,早被甩到不知幾萬裡之外了,有的人已開始期待,期望海船會在下一個海島靠岸。

在船樓三層的一間艙房中,孟山帶著焦堂主,沖著榻上的江長老,小心地稟報著海船上的一些事情。

“師叔,海船已接連行駛三月,途中經過大小島嶼,已不下雙十之數,駛過的海域亦有數萬裡之遙。只是,船上雖有林一掠來的糧食與淡水,卻也經不住如此長久的消耗。弟子與焦讓商議後,想在下一處海島靠岸,以作行船的必要補充。不知師叔意下如何?”孟山說完,等待著江長老的決斷。

海船接連三月的行駛,完全是江長老的主意。他深知修仙家族的來歷,無論顏家這個家族是大還是小,都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眼下的唯一選擇,便是逃的越遠越好。

故此,海船在江長老的授意下,一直堅持了三月沒有靠岸。

江長老暗中還有一個心思,便是等待著林一傷癒後出關。幾次三番的劫難,讓他對林一愈發的倚重起來。

可林一只是傳音讓人送了幾趟吃食,並未有出關的跡象,令江長老有些著急。他想傳音詢問林一的狀況,而那四象旗遮罩一切神識,咫尺之隔,卻依然無法與對方聯絡。

好在旬日前,林一又一次讓人送吃食的時候,傳音說傷勢恢復的不錯,才讓江長老心下稍安!

江長老拈須沉思了良久,並未去多想孟長老的話,而是在想著心事。或許,那小子出關之日,為時不遠了!

想到此處,江長老自顧的點點頭,才對孟山說道:“上次劫難降臨時,幸虧有林道友捨身解困,才讓海船以及弟子們化險為夷。故此,老夫不得不小心一些!須知海途莫測,惟有謹慎,臨機以應變,才能化解危機。海船持續不斷的航行,枯燥難耐了些,卻是換來了數月的平安無事。而你等要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才能無患啊!

海船上情形,老夫心中有數。若需靠岸時,你二人看著辦吧。只是萬勿忘卻老夫說的話,若不然,即便是靠了岸,還是難免生出是非來!”

孟山與焦讓躬身應諾後,退了出去。江長老暗歎了一聲,自己還是老了,與這些小輩嘮叨了這麼多。但願這次出海,能安然返回,也算是有生之年,為天龍派盡最後一份力吧!好像還記得當初拜入天龍派時,自己才多大?十歲,還是十二歲……

此時的甲板上,同樣有人陷入了沉思。

……自己當初見到他時,他是什麼模樣……?一個還未拜入天龍派的愣頭小子吧,可就這麼一個普通的鄉下小子,被自己一雙法眼看出了不同。什麼不同呢?總之是不同吧,不然自己也不會無故懷疑他的身份,一次次的去試探他的底細。不過這小子蠻仁義,挺合老道的脾氣,接著便是發現了這小子會武功。誰料想,令人驚異的發現,便接踵而至。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馬夫,竟是自己苦苦追尋的仙道中人。

不僅如此,還因早年的一次偶遇,一段淵源,認了這麼個便宜師弟。這個師弟是真人不露相啊!常言說,小隱隱于山林,大隱隱於市。而自己這個便宜師弟,竟是隱在自己身邊。呵呵!這小子不僅是仙道中人,還接連斬殺了幾個修仙的同道,修為不凡啊!可惜了我老道沒有仙緣,只好待來生了!

這小子也閉關三月了吧,怎麼還不出來呢,徒惹師兄掛念哦!

“師父,你一個人想什麼呢?長籲短歎的?”

元青的話,驚醒了真元子的思緒。順著船帆的縫隙向船樓望了一眼,他才輕咳一聲,手拈長須,眼睛一瞪,說道:“甲板上呆久了,為師有些走神了。”

“師父,你說小師叔怎麼這次閉關這麼久啊!”百無聊賴中,元風也不由得向船樓瞥了一眼。

“你小師叔受傷了,自然要閉關療傷,日子久了一些也沒什麼,前幾日他傳音與我,說已無大礙,想必要不了多久便會出關的。”真元子言語肯定地說道。

元青有些遲疑地問道:“師父,你我到了大夏後,還回來嗎?”

真元子聞言,大有深意的凝視了元青一眼,若有所思地說道:“若是讓你呆在那個顏家的回回島,你願意嗎?”

“不幹,在那個地方還不整日裡提心吊膽的,一身的武功也全沒了用處!”元風搶話答道。

元青則是看著元風嘿嘿一笑,撓了撓頭說道:“也不儘然吧,那個地方不也是有你我這般的武人存在嗎?”

真元子搖搖頭,歎道:“你是願做一個受人敬仰的絕頂高手,還是願做一個仰人鼻息的僕從呢?那個隧島之上的情形,你二人也是親眼所見。如你我這般的江湖高手,形同草芥,說殺便殺,根本沒有分毫的顧忌。這次出海,我帶著你二人也不算白來一趟,這一番見識與閱歷,便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這,還不夠嗎?”

元青忙正色說道:“弟子不敢妄想,多謝師父教誨!”

元風扯住元青衣袖,好奇問道:“師兄,你不是到了大夏便不想回來了吧!你將我與師父置於何地啊!”

元青忙陪著笑臉,打開元風的手臂,有些心虛的看著師父說道:“我只是隨便一說的,你別惹師父生氣啦!”

真元子並未生氣,徒弟的心思也並非猜測不出來。他是在想,若是年輕個二十歲,會不會如元青一般的想法呢!

始終將林一放在心上的,不僅有江長老與真元子師徒,海船上還有許多人在牽掛著林一的傷勢。

只是,林一醒來後便封住了房門,再也不見任何人。故爾,林一也成為海船上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然,沒人再敢背後說林一的不是。對於仙人,他們還是有著莫名的敬畏!

卞振鐸則是每日帶著石堅與黎采衣,循例到林一房前轉這麼一圈才能心安。卞老頭心裡跟明鏡似的,林一在海船上的地位越高,自己與門下的弟子便也跟著水漲船高,在海船上的日子也過得安逸一些。

每日這麼轉悠一圈,一是看看林公子出關沒有,另一個也是讓眾人知曉,他卞振鐸與林一的關係匪淺。兩三個月下來,滄海幫的弟子在甲板上兜風,再沒遇到過天龍派弟子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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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七星島

林一的存在,不僅讓兩個冤家門派和睦相處,同時也牽動另一個人的心思。

弘安的心裡同樣會時不時會想起林一來,只不過,他愈來愈感到懊悔。如今的林一不再是那個林兄弟了,他這個王爺去折節下交,好像也不能如其所願。

同在一條船上,想與林一多套些近乎,卻是如此之難。弘安漸漸感到林一離他愈來愈遠,遠到難以接近,那仙人的身份也愈來愈高,高得讓他這個王爺也要去仰視。

如此這般,弘安又怎麼不懊悔呢!若是在京城救下林一的時候,趁機與其結交,示之以誠,投其所好,未必不能與其成為朋友乃至兄弟。若是如此,自己又何須再怕皇兄呢?只怪自己眼拙啊,若是在海船上初識對方時,不將其視作普通的武人,或許會是另一番情形呢!

弘安有些自怨自憐!上天對我不公,既然給我王族貴胄的身份,又為何要我歷盡磨難呢?

想與天龍派親近一些,對方也只是禮數周到,卻也只是止乎於禮。好似他這個王爺已變成個風塵女子,總得不到對方的真情實意。

這一切,還不是自己的皇兄作的孽,非要殺對方的人,令這些江湖人對朝廷防備之心漸重,也與他弘安生出間隙來,最終苦的沒有別人,唯有自己啊!

正自怨天尤人的弘安,出了房門,見到木青兒姐妹往樓臺上走去,他忙正了正衣襟,扶了扶頭上的珠冠,這才抽出摺扇在手,笑容儒雅的迎了上去。

“木姑娘,我加入天龍派的事情如何了?”

木青兒挽著徐紫萱正要上樓,見是弘安,她撲哧笑出了聲:“你還當真了呢!一個王爺做什麼不好,非要做個江湖人,你就不怕惹得朝野非議?”

弘安手中的摺扇‘啪’的打開,扇了幾下,覺得船上海風夠大了的,便又收起來,面色一正,說道:“江湖人有什麼不好嗎!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縱情江湖!豈不聞,江湖兒女多豪情,鐵劍擔肩走八荒!我弘安嚮往久矣!”

看著弘安一本正經的模樣,木青兒依舊笑意盈盈,說道:“豈不說你一個王爺的尊貴身份,便是你一個弱書生的模樣,也不是行走江湖的胚子。行了,你走不走江湖也不是我說了算的,以後有機會,你還是多求求孟長老吧,或許他老人家願意收個王爺徒弟呢!起碼不愁沒有喝酒的錢啦!嘻嘻!”

弘安聞言露出恍悟的樣子,摺扇在手中一敲,笑道:“一語驚醒夢中人,呵呵!木姑娘是去樓臺上吧,請!”

眼下時節已入十月的中旬,擱在地處大商北疆的九龍山,或許,第一場冬雪已經落下。而此時,海水如碧,涼爽的海風中並無寒意。許是南行的緣故,海船上的人亦未感到冬季的來臨,便是身上也還是春夏的衣著,無人感到不適。

一輪驕陽下,碧波萬頃,不時有海魚躍出水面,驚起一卷浪花又倏然不見了蹤影。海船隨波微微晃動,循著風的軌跡在海面上拖曳而行。

一群海鳥掠過船頭,向著遠處的影綽浮現的一處島嶼飛去。

海船上沒有喊聲,一如往日行船時的平靜。許久沒有靠岸了,人們沒有忘卻對陸地的期盼,那種靠岸後腳踏實地的渴望依舊強烈。只是這三月不停歇的海上奔逃,讓人對陸地的那種期待變得麻木起來,當然,還有一些莫名的惴惴不安!

海船還是靠岸了。

這是一片群島,海船在一處有著碼頭的島嶼邊停泊下來。

岸邊橫斜著一二十條大小各異的漁船,一片不大的漁村掩映在高大茂盛的樹影中,炊煙淡淡。

循著白色的海灘盡頭望去,海氣蒸騰中,遠近錯落的島嶼如黛、如煙,宛如海上蜃景。

船上眾人走上碼頭的棧橋,橋上年久的木板咯吱作響,引得年輕些的弟子禁不住狠狠踩了幾下,又甩了甩腦袋,確定自己站的穩當了,並不搖晃了,才傻傻的笑了。而年長穩重些的弟子,則是回首徘徊,唏噓不已。雖還有置身海船上搖晃的幻覺,不過腳下生根的感覺,真好!

江長老帶著孟山等人走上了海灘,尋至漁村中的長者,奉上大商帶來的布帛與鐵器,以表善意!

禮尚往來,加之漁村民風淳厚,海船上的弟子們也都得到款待,並對這一片群島有了粗略的認知。

眼前的這個一二十裡大的海島,乃是群島中最大的一個,也是聚集漁民最多的一個。餘下的島嶼彼此相隔幾裡或者十幾裡遠,上面也有零星散落一些大小的漁村。這些漁村中的漁民主要以打漁為生,間或農桑稼穡,倒也能自給自足。

這片仿若遠離塵囂而又寧靜祥和的群島,名曰‘七星島’。而海船所停靠的這個最大的島,被島上人叫做‘狼島’。

眾人初聞之還感到詫異,島上無狼,海島形狀也不像那個畜生模樣,於是有人猜測道,這或許是七星之‘天樞’,又被稱之為‘貪狼’的緣故。不知多少年下來,島上的人只記得島名中有一個狼字,便成了今日的狼島了。

此島名字的由來,無人在意。群島是不是七星狀的排列,更無人過問。眾人湧上海島,只想好好打打牙祭,尋一塊柔軟的沙灘,睡一個踏實覺,做一個沒有顛簸的夢!

海船上留下少數人看守,餘下的人皆登上了狼島,便是江長老也被邀至漁村作客。

這是一處理想的歇腳之地,眾人上岸免不了要洗漱歇息一番,還要購買或者置換一些行船必需之物。

一時之間沒人想離開這個地方,於是,江長老與孟山等人商定,在此處休整三日。

……

第二日一大早,一間茅草屋中,走出元青兄弟二人,每個人手中都捧著一隻大果子,美滋滋地喝著裡面的果汁。

“這果汁真的好喝!”元青搖頭讚歎道。

元風嘿嘿笑道:“當地人叫這個為椰果,走時帶上一些才好,我可是喝夠了船上的雨水了!”

元青一氣將果汁喝完,才意猶未盡的扔下果殼,拍了拍肚子,甚是愜意地點頭說道:“師弟言之有理,船上淡水用完,最後只能接食雨水,哪裡比得上這甜爽**滑口的果汁好喝呢!走,咱兄弟倆四處溜達一下,看看還有什麼好吃的沒有!”

真元子被孟長老邀去,元青兄弟倆立刻感到天地寬廣起來,好玩好動的性子便也現出了尾巴。二人撒著歡的在島上前後跑了一圈,過夠了嘴癮,塞了一肚子好吃的果子,看看天色不早了,才心滿意足的往回走去。

穿過一條小徑,翻過一個山坡,兄弟二人眼看就要走至前面漁村所在的海灘上,卻見海邊停著一隻小船,一些天龍派弟子正興高采烈地上船。

兄弟二人心中好奇,走了過去,見是俞子先和羅融兩個長老弟子,帶著幾個師弟已到了小船上。元青笑呵呵的大聲問道:“幾位師兄這是要去哪裡啊?”

俞子先滿臉興奮的正擺弄著船槳,聽到元青問話,他笑道:“左右要在此處呆三日呢,我等便想去附近島上看看。二位師兄這是要回去嗎?何不一同去瞧個新鮮啊!”

“哈哈,我兄弟二人正嫌煩悶呢,那就借俞師兄以及諸位師兄弟的光了!”元青撩起衣袍就要上船。元風有些遲疑地說道:“師兄,此事沒有稟明師父啊!你就不怕他老人家怪罪?”

元青聽元風這麼一說,腳下停了下來,有些心虛地笑道:“師父被孟長老喊去吃酒呢,何必去煩他老人家呢!”

俞子先笑道:“兩位師兄太過小心了。孟長老已交代下來了,只要別離開七星島便可,何況我等也不是偷著亂跑的,你沒看到艄公嗎?他可是本地人。”說著,他將小船前面的一個青壯漢子拉到身旁。

那青壯漢子個子不高,二三十歲模樣,長得很結實,滿面水銹,神色敦厚,見到兩個年輕道士到來,他只是憨憨地笑了笑。

“哈哈,我還能信不過俞師兄嗎?快走,快走,一會兒來得人多了,船兒可載不下的。”元青抬腳跳上了小船,後面的元風見小船要走,也忙跟了過去。

艄公見人都上了船,便搖動船櫓。俞子先與羅融也貪玩似的,操起船上的船槳。小船劃得飛快,向著西邊不遠處的海島駛去——

每一處海島上的風景還真是不同,有的島上怪石嶙峋,有的島上奇花遍地,有島上長滿了果樹,還有的島上竟全是白沙鋪地,見不到一片大的礁石。

這片群島也並非只有七個海島組成,方圓幾十裡的海面上,大大小小不下幾十處小島。大的便如狼島,小的不過裡許,上面根本住不了人。而有人居住的十來處海島,便成為了天龍派弟子們遊玩的主要去處。

有人在前面帶頭,後面便有效仿者。這麼一天下來,狼島上的年輕弟子大半都跑了出去。孟山初始有些擔心,聽漁村的人說,這片海域在白日裡並無兇險,又想到這些年輕人也是在船上憋悶久了,著實該放鬆一下了,於是,他便對弟子們的舉止聽之任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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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3:22: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六章 漩渦

  海島都不算大,隨便溜達溜達便能圍著島轉這麼一圈,可要是接連跑十來個小島,還要四下瞅瞅風景,這便不是一日之間所能來回的了。有的弟子已趁天色未晚乘著小船往回趕,而有的人則是遊興不減。
  
  這些遊玩的弟子出手大方,不是遞上銀子,便是將隨身攜帶的物品相贈,讓這些搖櫓的漁民也是喜笑顏開,一日下來,也與眾人廝混的熟了。俞子先更是充作了艄公,撐起小船來也是似模似樣,引得船上其他人也爭搶著,學著駕船,一路上打鬧的笑聲不斷。
  
  待眾人在一處漁村用過晚飯後,再次踏上小船時,不知覺間,一輪明月浮上了海面,船上眾人這才遊興闌珊,要往回趕去。而充作艄公的那個漁民則是勸阻說,還是就近上岸歇息一晚。

  俞子先抱著船櫓不撒手,沖身邊的羅融嘀咕了一句:“這才跑了幾個小島,便是大半日的工夫沒了,我等明日回去如何呀?”

  羅融與一同來的三個師弟皆無不可,元青兄弟二人也不好說回去,俞子先哈哈大笑著,搖動船櫓向前駛去。那個漁民則是一驚,問道:“這位兄弟要去何處?”

  俞子先大手往前一指,他反問道:“前面那處海島可有名字?”

  此時海面上風平浪靜,明月高懸,隱約可見前方幾裡遠有一處海島。

  漁民點點頭說道:“那是破軍島”

  “好有氣勢的名字,比起那個狼島的名字好聽了許多,我等去那個島上過夜。”俞子先哈哈一笑,搖櫓的手上又加了把勁,小船在嘩嘩的水聲中,輕快地前行著。

  那個漁民又急道:“七星島上有老輩傳下來的規矩,月圓之夜不出海,這位兄弟還是快些靠岸吧,明兒趕早去便是。”

  俞子先手上不停,他正對駕船一道興致盎然,哪裡願停下手來,沒見羅融早就手癢了嗎?他不以為然的笑道:“此時月明星稀,風平浪靜,正是月夜行船的好時機,你先祖為何傳下這般的規矩,好生讓人奇怪。”

  祖宗的規矩是不容違背的,誰又能知曉會有這麼個規矩傳下來呢?那漁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便有些不安的說道:“祖輩傳下來的話,總不會錯的,我等還是靠岸吧!”

  “俞師兄,要不就聽這位大哥一回吧!”見漁民言語不似作偽,羅融在一旁笑道。

  俞子先哈哈笑道:“這位大哥既然說月圓之夜不能出海,不知你可見過有人因此遭難的,說來聽聽。”

  漁民憨厚地笑了笑,有些發窘地說道:“島上沒人敢違背這個規矩的,有出海打漁者,也有遇到月圓之夜歸來的,倒也無事。不過,祖輩傳下來的話總不會錯吧?”

  “哈哈,這便是了,這位大哥勿憂,前面的破軍島也不遠,一會兒便到了!”俞子先手臂有力,不是尋常漁民可比的,小船被他搖得飛快,如同一條大魚在海面上滑行,掀開兩道白色的浪花。

  船上皆是年輕人,心性活泛安穩不住,元風倚坐在狹窄的船艙中,好奇地問那個漁民:“我說大哥,七星島的祖輩們究竟留下的什麼話啊,讓你等後人不敢違背?”

  漁民攔阻不住俞子先,加上與這些年輕人在一起也熟稔了,生性敦厚的他只能暗暗禱告,千萬別出什麼意外。聽到元風問起,他拍了拍腦袋,想了想,才有些歉意的笑道:“都這麼久了,平日裡也不在意,這位兄弟猛的提起,我倒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嘿嘿,沒什麼,大哥想不起來也就算了,小弟也是隨意問問罷了!”元風很是善解人意地笑道。

  又是一陣善意的笑聲響起,惹得那個漁民更是發窘,急得他直撓頭。若是到了前面的破軍島無事,自己又想不起祖輩的傳言,這些年輕人豈不是笑話自己嗎?被人認作是對外來的客人謊言相欺,豈不是丟臉的事情?

  小船筆直前行,前方不遠處便是破軍島,而右側便是無際的大海。月色下,波光粼粼,靜謐而顯得神秘!

  “呵呵,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當小船上的人,正沉浸在無邊的月色中時,漁民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見船上的人看向自己,他神情又緊張起來,有些口吃地說道:“祖輩傳下的謁語是這麼說的,七星…見月瑤光升,海波無定水下城;仙會北斗沖霄去,金街…無人螢火行。”


  “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啊!七星見月瑤光升,海波無定水下城;仙會北斗沖霄去,金街無人螢火行。這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也沒說月圓之夜不能出海啊!”一旁的元青笑著搖搖頭。

  元風與那個漁民坐在一起,也是想不通這幾句話的含義,嘴裡嘀咕著,便四下張望起來。他扭頭向前面望去,說道:“哪裡有什麼瑤光升啊,咦——?快看啊,那是什麼?不好——!”

  小船的前面,本來平靜的海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黑黝黝的漩渦,正愈來愈大,如同大海裂開了一張大嘴,正向著小船吞來。

  突變橫生,小船上的人驚慌失措起來,俞子先搖著小船要避過這突如其來的漩渦,可已然來不及了,他駕船也是初學的,談不上嫺熟,手忙腳亂之時,小船已一頭栽入了漩渦中。

  驚喊聲中,元風最先發現海面上的異狀,見機得也最快,他一把抓住了那個漁民,便從船上向後躍起。餘下幾人見小船已猛然旋轉起來,心知不妙,忙要跳船,為時已晚……

  元風人在半空中將漁民竭力向遠處一拋,四面皆是海水,腳下無從借力,他只能雙腳虛踏幾步,又竄出了兩丈遠,還是與那個漁民一前一後落到了海中。

  那漁民水性不錯,慌亂跌入水後,迅疾向岸邊遊去。他一邊鳧水一邊回頭張望,小船已沒了影,卻是見元風在水中直撲騰。

  元風不習水性,猛灌了幾口海水,嚇得他大叫起來。好在漁民忙將其拉扯著,一起好不容易遊到了岸邊。

  二人極其狼狽地爬上了岸,這才心有餘悸的回頭望去。見那個漩渦還在,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已有十來丈大小。

  四周海水急速旋轉著,黑黝黝洞口中竟似有月華流動,仿若要將這漫天的月光吸納進去,這一切透著難言的詭異。

  元風一身濕淋淋地站在岸邊,又咳嗽了幾下,嗓子發澀發苦也顧不得了,抹了把臉上的海水,茫然的看著那個不再變大的漩渦。小船與船上的人,都沒了。他不禁暗叫道:完了,師兄被那個窟窿給吞了!這可怎麼辦啊?

  “哎!我說大哥,你這是作什麼呢?”見那個漁民正跪在礁石上磕頭不止,嘴裡還念念有詞,正祈求先祖庇佑呢。元風有些六神無主,腳下是一大片礁石所在,天上明月皎潔,海面還是那麼的平靜,只是前面不遠處的那個黑黝黝的漩渦,令人不寒而慄。

  船上六個人呢,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回去該怎麼對師父交代啊!

  元風有些喪氣在尋了塊石頭坐下,他不知該如何安慰那個漁民,只能傻傻的盯著那個依舊旋轉不休的大窟窿發呆。

  師兄啊,你可千萬要回來啊!元風正自焦慮的時候,突然眼睛又瞪了起來。只見那個漩渦中,倏然飛出一個長長的黑影,在空中劃過十幾丈遠,‘砰’的一聲又落在海面上。

  元風霍地站起身來,張大著嘴巴,驚異的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出,半響,他對著同樣被聲響驚動的漁民叫道:“大哥,那不是你的船嗎?只是,船上的人那裡去了……”

  明亮的月光下,距漩渦有十來丈遠的地方,那條熟悉的小船,正孤零零的躺在水面上,還在緩緩的晃動著。

  只是,船上人影皆無,好似那本來就是一條無人駕駛的小船。

  這一切看在眼裡,元風的嘴巴再也無法合攏,他的背後頓時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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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林一出關

天龍派的海船來到七星島的第三日。

天濛濛亮,元風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狼島上。本想連夜趕回來,將漩渦吞噬弟子的事情稟報師父。可那個漁民說啥也不願意撐船,他無奈之下,只好等到了天亮時才回來。

真元子獲悉弟子失蹤後大驚,忙找到了孟長老通稟了此事。而此時,漩渦吃人的事兒,已傳遍了七星島。

一間草屋內,眾人聚集在一起。江長老端坐當間,面無表情的手扶銀須,靜靜聽著元風敘說昨夜的變故。

元風將事情的經過敘說了一遍,便帶有餘悸的退在一旁不敢多言。

江長老心中暗歎,一個寧靜的漁村小島,竟也會生出這些意外來,令人匪夷所思。他沉吟片刻,看著元風問道:“那漩渦還在嗎?”

元風又上前一步,躬身答道:“昨夜子時剛過,那漩渦便消失不見了。昨日晚輩與幾位師兄弟只顧遊玩,在一處漁村用罷晚飯後,又耽擱了一些時辰。俞師兄要去破軍島時,應是亥時了。那個詭異的漩渦,從出現至消失,也就一個多時辰。晚輩曾問過那個漁民大哥,他也不知何因。”

江長老又問起那幾句偈語後,沉思起來。隨後,眾人又找來漁村中的長者詢問,才知自古以來,七星島上的漁民,便有夜不行船的風俗,那傳下的偈語也是真的,卻無人知曉其用意。而破軍島在七星島的最西端,距狼島也有二十多裡遠,島上住的人很少,又加上那一片海域瀕臨大海,海面上究竟有何狀況,便是本地人也不清楚。

當眾人感到失望時,漁村裡的長者說,他曾聽他祖父說過,月圓的那幾日,七星島上也真的無故失蹤過一些人,是不是因夜裡行船所致,就無人知曉了。

眾人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好法子來。可弟子就這麼沒了,那幾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弄不清楚怎麼回事,海船也無法起航。

看著真元子與孟山的神情便知道了,二人早急得團團轉,那可是自己的徒弟啊!師徒如父子,一點兒不帶摻假的。

江長老若不是顧及自己的身份,鬍子都能揪下一把來。怎麼自己跟著這幫子弟子出遊一趟,麻煩事兒就這麼多呢!眼下之計,便是等待天黑時,親臨那片海域查看一番。

真元子見眾人皆是愁雲滿面,心知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回徒弟了。越想越氣,越氣越急,他看著身旁神情萎靡的元風,氣不打一處來,上去揪住了元風的耳朵,不顧徒弟跺腳嚎叫,罵道:“你個臭小子,我一時看不住你倆,便一個個長能耐了啊!到處亂跑盡給我惹麻煩!你師兄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饒不了你。”

“哎呦!師父你手輕些啊!這事兒不怪我啊!我總不能讓師兄四處遊玩而自己回來吧?你老人家也知道,我也差點給那個窟窿吞了呢。當時察覺不妙,我也只想救下那個不會武功的漁民大哥。要知道師兄弟們都有武功在身,誰知……誰知就這樣了……師父你手下留情啊!”

元青嚎叫著求饒,讓孟山聽著,臉上有些掛不住,忙上前勸阻道:“此事都是子先的錯,還是元風遇事機敏,不然你我至今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呢。道長還請息怒,待子先回來後,我要……我要……唉!”

孟山出言相勸之時,卻想到自己的徒弟尚且生死不知,他禁不住歎了口氣。

元風見師父手上一松,忙跳到一邊,捂著耳朵委屈地說道:“那小船能安然無損,說不定師兄無事呢!可惜小師叔當時沒有跟著,不然……”他話音未落,草屋內眾人眼前一亮。真元子已是以手加額,連聲道:“我怎麼忘記你小師叔了呢,他或許有辦法……”

元風不由的埋怨道:“師父啊,您忘記了小師叔尚未出關呢!”

看著這對師徒對話,江長老也是暗暗點頭,一路行來,元風口中的小師叔是誰,大夥兒自然也都知曉。只是,他方才一時憂慮,竟也將林一給忘記了。

江長老本想今夜去破軍島那片海域查探,可身處異域,畢竟心中沒底,也不敢貿然行事。若真是事不可為,他已決定放棄這幾個弟子。必定身寄門派所托,不能因小失大。可要是有林一在,或許事情會變得輕鬆許多。

“真元子,林道友尚未出關,你看……”江長老的聲音響起,草屋內的人皆是看向了真元子。

誰不知道真元子與林一交好呢!從離開九龍山時,這二人便膩在一起,最後讓人驚掉下巴的是,這一老一小竟成了一對師兄弟。

如今,林一因傷閉關,沒人好意思去逼其出關。可元風的話,還是讓一籌莫展的眾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起。

“這小子都閉關三月了,他不出來也不行,我去拉他出來!”真元子吹鬍子瞪眼地撂下一句話後,掉頭就走。沒人在乎老道的囂張,便是江長老也是手扶銀須,眸中露出了微不可查的淡淡笑意。

一陣風似的跑到了海船上,真元子來到林一的房門前,還是遲疑了下,挽起袖子剛要敲門,‘吱呀’,房門竟自個兒開了。

真元子一愣,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林一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迎了出來。

閉關三月,林一的傷早好了,只是並未急著出關。難得有這麼好的藉口可以獨自修煉,他又怎麼會放過呢。

上次應敵還是讓林一傷得不輕,耗費了一個月的工夫,他才將傷勢調理的差不多,之後又慢慢調養身子,前後用去了兩個月,才將失去的靈力與損耗的神識找補回來。

餘下的一個月裡,林一每日調息靜坐,體會那一場大戰中的得失,也慢慢將自己的修為進一步的穩固下來。

海船靠岸時,林一本想下去看看,可這麼一耽誤又是兩三日。況且,神識查看過這個小島,並無什麼不妥,他便繼續靜修。

三個月的閉關中,不僅傷勢痊癒,修為恢復,神識也稍有精進。既然踏上了這條道,還有什麼比修煉更為重要的事情呢!只是真元子急匆匆的模樣直奔房前,還是讓沉浸在獨自天地中的林一警覺起來。

莫非發生了什麼事請?不然,這個年長沉穩的道長師兄,是不會如此失態的。

“師兄,出了何事?”

林一將真元子讓至房內坐下,才看著神色焦急的真元子問道。

見到了林一,真元子急躁的心情好了許多,便將昨夜的事情敘說了一遍。

“你可要救你師侄啊!”真元子滿懷期待地說道。

而林一則是在默念那幾句謁語,聞言後,點了點頭問道:“江長老怎麼說?”

真元子歎息道:“他也沒法子啊,只能到了晚間再去那片海域看看嘍!師弟啊,你可以想想辦法啊,元青那個臭小子一點不省心,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這麼風平浪靜的一個漁村小島,怎麼還會有這樣蹊蹺的事情發生?林一也是皺起眉頭,他抬頭見真元子正盯著自己,不由開口說道:“事情未必如師兄想的那樣,或許,元青無事呢!”

“你小子都三月沒露面了,我只想看看你有啥變化罷了。見到你了,我這心裡也踏實了些!”真元子知道林一意在安慰,他擺擺手,示意自己無妨。

林一想了想,起身說道:“不過是三月而已,一切還不是依然如故!師兄你安心便是,不用等待夜色降臨,你我現在便去那片海域看看。”

“是啊,也不過三月而已!在你等修士的眼中,紅塵滾滾數十年的光陰,如白馬過隙,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罷了……”真元子扶須喟歎起來,隨著林一走出房門。

無心之下又觸動了真元子的心懷,林一有些懊惱自己多言,他忙岔開話題,又問起島上的一些民風鄉俗來。

二人便走邊說走下海船,與眾人匯合到了一起,各自寒暄了幾句後,又讓元風重新將昨夜的事情說了一遍後,便在林一的提議下,找來兩條小船,向破軍島那片海域駛去。

隨行的只有江長老與真元子,還有季湯、元風等人。去的人多了也沒用處,餘者皆守候在海船所在狼島上。

天氣依然晴朗,長空如洗,海風習習。海面上碧波蕩漾,綠影婆娑的海島被白沙簇圍,遠近錯落,風景怡人。讓在艙內悶了三月的林一,也是心神為之一振。

半個時辰後,兩條小船便到了那片出事的海域。

在元風的指點下,林一與江長老等人,棄船登上了一處小島。說是小島,也不過是一片大些的礁石罷了,卻是途徑破軍島途中,最為靠近那片海域的所在。

元風與那個漁民大哥,曾在這裡挨過了一宿,對昨夜驚魂記憶猶新,他指著不遠處的海面,說起昨夜的經過來。

林一站在一塊大石上,循著元風的手指往前望去。近處的海水澄澈晶瑩,深遠處愈發的湛碧如翠。幾十個大小島嶼宛若一個大勺,散落在幾十裡方圓的海面上,濤聲隱隱,風景秀美。

這麼好看而寧靜的地方,怎麼會有什麼吞人的漩渦呢?若不是元風親眼所見,元青等人確實不見了蹤影,林一也不敢相信這片海域下,竟暗藏殺機。他不由暗忖,‘七星見月瑤光升,海波無定水下城。仙會北斗沖霄去,金街無人螢火行。’這幾句謁語究竟是什麼意思,與元青等人的失蹤又有何關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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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海下探幽

來時的路上,真元子與江長老便已將七星島上的傳聞以及風俗,一一告知。同樣的,林一也是一頭的霧水,如今身臨其境,還是沒一點兒頭緒。

林一想了想,還是用神識向海下探去,元青等人既然在此處消失的,海水下面莫非藏著什麼水怪不成?若真是如此,怕這幾人性命堪憂了。不過,七星島的漁民卻不相信什麼水怪。因為,沒人見過水怪,祖輩上也無相關的傳聞留下。

那水下面又是什麼東西呢?包括江長老在內的許多人,如林一的想法差不多,都猜錯水中有什麼怪物,只是不好說出口罷了。

咦!海水這樣深?林一的神識可達十裡開外,即便是海水的阻隔,七八裡處還是可以看到的,可他已將神識盡展,海水深處依然是漆黑一片,霧霧濛濛,竟是探不出深淺來。此外,海水淺處還有一些海魚悠哉遊動,深處裡連個魚影也沒有。古怪!

林一很想下水一探,卻被江長老勸阻說,情形不明,貿然入水十分不智。心知對方所言乃是好意,他便忍住了好奇,只等著夜色降臨。

“林道友可有發現?”江長老走至林一身邊,有些無奈的說道:“老夫神識所至,一無所獲!以林道友的修為來說,則未必如此啊!”

小船上的人都上了島,一個個神色不定的看著海面。林一環顧四周後,沖江長老搖頭苦笑,說道:“若不是長老好意相勸,我已下海一探了。”

江長老點點頭,對這個年輕人不以修為自傲,還能從善如流,他感到很欣慰。

“昨夜是十月十三,今兒是十四,若真是七星島謁語應驗,今夜還會出現那個漩渦的,屆時再探也不遲啊!”

林一眉梢一挑,說道:“這麼說,江長老也信那個偈語了?”

“既然是七星島祖輩傳下來的,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寧可信其有啊!”江長老扶須笑著,爾後瘦長的手指遙指海面說道:“林道友請看,這大小島嶼宛若七星墜海!”

“是啊!你我所在的地方,便是這個大勺子的勺口。可見七星島的來歷與此有關啊!”林一點頭說道。

“林道友所言大善!七星所指的是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乃北斗七星。而天樞又名貪狼,而瑤光的別名叫什麼,林道友可知?”江長老雙目深邃,熠熠生輝。

聞言,林一眼前一亮,脫口說道:“偈語的第一句便是七星見月瑤光升,這破軍島其實便是瑤光島。偈語中所指的意思,便是月圓之夜,這破軍島會有異象發生?”

江長老卻是一怔,只是想到七星島的來歷,並猜測前面隔海相望的破軍島,應是取自七星中的瑤光之意,要林一來應證一番。卻沒料到對方舉一反三,想得比他還深遠。

轉念之間,江長老呵呵笑道:“林道友真是才思敏捷啊!”

林一面露喜色,卻並不是為對方的讚譽動色,他開口問道:“莫非,江長老已明白了偈語的寓意,還請賜教!”

聞言,一臉睿智的江長老卻是笑容一滯,隨即苦笑著說道:“至於偈語的真正寓意嗎,老夫也不知曉。”

……

夜色降臨,一輪明月升上了天空。

林一等人在這個無名島礁上守了一個白日,終於等來了月上中天的時分。

亥時剛過,眾人便跟著林一與江長老立在小島上,懷著忐忑的心情,靜靜注視著平靜的海面。

愈發明亮而皎潔的月華之下,濤聲如息,輕緩而有力。一眼望去,粼光片片,景色迷人!

亥時三刻左右,海面上的波光驟然一亂,如同一石驚起萬頃浪,又好比秋風吹醒夢中人。眾人屏住呼吸,凝神望去——

只見海面上銀光急遽向一處流轉,愈來愈快,愈來愈急,如銀河飛瀉,又如螢光飛舞。不一會兒的工夫,海面上光華鬥轉,螢光一片,亮得耀眼之時,卻猝爾消散不見。

轉而,海面上突然凹下一個幾丈的漩渦,愈轉愈快,迅疾成為了一個二三十丈粗細的黑黝黝的窟窿。

海面上的波光不停向著漩渦流動,倏爾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仿若大海張開了大口,在盡情吞食著月之光華。

“我的天啊!這是怎麼了?”

真元子驚訝萬分地瞪大了眼睛,礁石上的人皆是差不多的神情,惟有林一面色沉靜的看著這一切,不言也不語!

海面上的漩渦初現時,林一的神識便隨之向海下探去。當漩渦從小變大時,他的心中也是一震。漩渦蕩開海水,海下出現一個極深的通道,神識順著往下探去,原本看不清的海底,竟是如此的清晰。

“師弟!師弟你怎麼了?”真元子驚歎過後,不由得看向身邊的林一。如此奇異的月夜異象,或許只有仙道中人才能予以解惑吧!誰知對方只是默默站立,好似對眼前所見無動於衷。

“我無妨的,師兄不必擔心。江長老,你可看到什麼?”林一對真元子點頭示意後,便對江長老問道。

江長老自然知曉林一所問何事,他無奈搖頭,歎道:“那下麵的情形,老夫看不到啊!”

林一眉頭淺鎖,暗忖稍許之後,他眸光一閃,抱拳對江長老與真元子說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你等在岸邊等候,我去看看便來!”

“師弟你發現了什麼?”

“林道友你小心了!”

真元子與江長老神情各異,卻都是語含關切之意。林一也不多言,腳踏青雲,便飛到了半空。礁石上還有兩個本地搖船的漁民,突見有人飛了起來,驚駭之下,竟連跪拜海上異象也給忘記了,口中止不住連呼仙人,那是會飛的仙人!

林一到了半空,漩渦下的情形更是看得清楚。海面上的漩渦,上面有二三十丈粗,下面最細處也有十餘丈,海底的一切令他震驚,更是挑動了好奇之心。

這個漩渦要過了子時才會合攏起來,這一個多時辰的工夫,足夠自己下去一探。說不定元青等人未死,便能趁機將人救回呢。這一個時辰是今夜唯一的機會,要不要下去?

而漩渦撕裂海水後,讓林一為之動容的是,那海底下麵清晰可見的,竟是樓閣亭榭的幻影。

不過,林一相信自己的神識所見,這絕不會是月夜下的蜃景。莫非真如七星島偈語中說的,這海水下面還有一個城鎮?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城鎮?什麼人在海底居住呢?元青幾人會不會被漩渦吸入到了城鎮中?

疑問再多也是無用,除非親自下去看看!林一暗暗吸了口氣,催動玄天盾裹在身上,腳下一動,他來到漩渦的上方,身形緩緩下墜。

礁石上眾人大驚失色,見漩渦又要開始吞噬,真元子已急得大喊:“師弟不要輕易涉險!快回來!”

聽到喊聲,林一揚聲道:“我去下面看看,不必擔心!”說著,他的身形倏然不見,顯然已被漩渦吸入了海底。

林一腳踩青雲,全神戒備,向著漩渦下麵落去。四周海水急速旋轉著,發出風一般的呼嘯聲,響動不大卻氣勢駭人,使人如同跌入了一眼深井中一般。

只是,這井壁是海水,井下卻是另一番天地。

往下去了四五百丈左右,黑黝黝的井壁下面,仿若井口倒置,一片明亮的光芒後面,街道、房屋愈發的清晰起來。

林一稍稍停頓了下身形,看看腳底不遠處十丈粗細的井口,又抬頭向上望去。幾百丈深的漩渦上方,明月閃爍,映照得漩渦四周光華流動,詭異驚人。而下面巨大的吸力慢慢拉動他腳下的碧雲紗,好似真的要將其吞噬一般。

眉梢微動,林一身子往下一沉,暢通無阻的穿過那個光芒閃動的井口。

就在穿過井口的剎那,林一突覺得身上一輕。他忙止住了身形,向四下看去。

此時的林一懸在半空,頭頂的井口依然存在,一道道月光循著漩渦傾下。

林一相信,現在要飛出去並不難。心下稍安後,待他低下頭來望去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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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水下城

一片規模宏大的城鎮,出現在林一的腳下。明亮的月光中,清晰可見街道、樓臺、各式的房屋,應有盡有,皆為紫金色的石頭建造。

雖是在神識中早有察覺,這奇異的城鎮,還是令林一愣怔了好一會。海底竟有這麼大的一片城鎮,此處究竟是何所在?

不對啊!月光的清輝灑下,四下裡看得清清楚楚,這下面為何沒有海水?林一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他的後背莫名升起一股涼意來。這偌大的城鎮中,別說是人了,連個耗子也見不到一隻。沉寂,沒有人氣,或者說是死氣沉沉。

林一搖了搖頭,暗忖,此時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還是尋到元青幾人後,速速離開為妙!

緩緩落下身形,林一雙腳踏在了街道上,深深吸了口氣,竟是渾身舒坦。他驚異的四下張望了一會兒,又低頭看看腳下明黃色條石鋪就的整齊街道,不禁咧咧嘴,有些心虛的抬起頭來。

若不是親身經歷這麼詭異的一切,此時,與置身深夜中無人的城鎮中沒什麼分別,可神識中,卻是沒見到一個人影,那一間間空置的房屋卻是就在眼前。

林一暗自戒備,不敢有絲毫大意。

街道潔淨無塵,見不到元青等人的蹤跡,該向何處去尋呢?神識竭力循著城鎮的街道漫去,少頃過後,林一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來。平常,其神識可達十裡開外,如今卻只能到達兩裡遠。

林一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抬頭看看頭頂四五十丈高的那個漩渦形成的井窟窿,顯然此處非凡力所致。莫不是陣法?只有陣法禁制,才能阻隔遮罩神識。不然,四五百丈的海底,還阻擋不了他的神識探查!

罷了,神識畢竟還能用。可又該向何處尋找元青等人呢?眼下自己所在是一個街口,七條街道筆直的向遠方伸去。林一扭頭看了看背後,不禁昂頭仰望起來。

街口的當間,竟矗立一個幾尺粗細的石柱,如同旗杆一般,直指著漩渦。林一眯縫著眼,退後兩步,細細打量著這個奇異的石柱來。

石柱方形,愈往上愈細,有八九丈高。石柱的石質瑩白,上面有月華流動,竟與循著漩渦而下的月光互動牽引著。

林一好奇之下,慢慢伸出手去,輕輕扶在石柱上。瞬間,一股陰寒之氣襲來,驚得他手臂一哆嗦,忙縮回手掌。林一不禁嘖嘖稱奇!一時也弄不明白原由,乾脆不去理它,而是琢磨著怎麼儘快尋到人了。

置身於這片海底城鎮,林一有些辨不清南北了。他管不得這麼多,瞅准了一條街道,便向前走去。

看眼前情形,一個時辰內要想尋到那幾個失蹤的弟子,恐怕有些難了。林一不再耽擱,施展禦風術,風一般向前疾馳。神識不能及遠,飛在半空也是無用,好在禦風術也極為神速,在此處尋人剛好適用。

疾奔了一炷香的工夫,林一便到了街道的盡頭,無奈的停下了腳步。

前面已無房屋,而是黑濛濛一片,好似一切都融入虛無之中。林一還不甘心的往前走了幾步,便被一股柔韌的巨力推出,試了幾次後,依然如故,他只好作罷。

這處城鎮被陣法籠罩,已確鑿無疑。街口那個石柱或許便與陣法有關,龐大無比的陣法將海水阻隔,而形成這麼一個水下城。

‘七星見月瑤光升,海波無定水下城。仙會北斗沖霄去,金街無人螢火行’。真的想不到,七星島傳下來的偈語竟然是真的。即便是見識短淺,林一對於仙道中的一些手段,亦不再感到陌生,卻依然對眼前的奇異景象深感震驚。誰又敢相信海水下麵,會真的藏匿著一處城鎮呢!這城鎮難道是仙人留下的?仙人都是住在海底的?

被一肚子的疑問糾纏著,腳下卻是不停,當林一將城鎮的大街小巷轉了一遍,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依然沒見到元青幾人的身影。

重新回到那個石柱前,林一的神色變得焦急起來,就這麼一無所獲,他心中著實不甘。抬頭看看那個漩渦,已漸漸縮小。時候不等人,也只有改日再來了!

心中想定,林一拋出碧雲紗,便向上飛去,幾十丈高的穹頂轉眼便到了跟前。

正當林一要竄出那個井口時,突然傳來的喊聲,驚得他忙止住了身形。

“小師叔——!是你嗎?”

下面的街道上,跑出一人,不是元青又是誰?

林一大喜,迅即降下青雲,便到了元青身邊,他不及多問,一把將其抓起後便騰空而去。漩渦即將合攏,再不走怕是走不掉了。

元青突然離地,嚇得他直叫:“小師叔啊,下面還有幾人呢!”

“林……林一,別扔下我們啊!”隨著又一聲叫喊,街角又跑出一人來,正是一瘸一拐的俞子先,他一邊大喊一邊急得直招手。

怎麼尋了半天,一個也見不到,這會兒又都跑出來了?林一遲疑了下,腳下青雲一降,倏地到了俞子先身前,誰知他剛要將其扯起,對方卻停下腳步,反而驚喜地向後跑去,嘴裡還直嚷嚷:“快跟我來,屋裡還有人呢!”

伸出去的手臂停了下來,林一扭頭向上望去,這麼遲疑的工夫,漩渦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無奈的搖了搖頭,林一將元青拋在地上,收起了碧雲紗,苦笑道:“俞師兄前面帶路!”

“小師叔啊,我就知道你老人家會來救我的。我師父咋樣了,他老人家沒生氣吧!”元青跟在林一身邊,樂呵呵的,看不出一點兒憂愁。

“我還沒你大呢,還老人家?你無事便好,你師父生不生氣,你自個兒還不知道?”林一得知失蹤的幾人無事,也是暗道僥倖,心中依舊帶著疑問,隨二人走向街口的一個院落中。

“小師叔快進來啊!”立在一處院門前,元青笑嘻嘻地回頭示意。

林一四下打量著,暗自詫異。距街口這麼近,自己的神識卻根本沒有發現這院子中有人啊!便是現在也依然如此。哦!這院子也能遮罩神識!方才,自己只是忙著尋人,卻根本沒有察覺街兩旁房屋的異樣。可見,心急之下還是大意了!

眼前是一處三進的院落,院牆房屋皆是石頭砌成,便是石桌石凳也是如此,皆造型古樸,不知道已存在了多久。

穿過了院子,元青與俞子先帶頭走進一間屋子,見裡面的木榻上,並排躺著三人,一旁的椅子上還坐著一人,正是羅融與三個內門弟子。

失蹤的六人果然都在,使得林一心中稍寬,錯過離開水下城的鬱悶也消散了許多。只是六人中,除了元青外,餘下五人皆受傷了。怎麼傷的?摔的!

房中之人見到林一,個個面帶喜色。有人進來,便意味著能出去,獲救在即,這幾人也放下心來,敘說起昨夜發生的一切。

這六人沒能及時跳離小船,隨即被捲入漩渦中,那強勁的力道,瞬間便將幾人甩出了小船。暈頭轉向之時,各自稀裡糊塗的便掉進了水下城。

那個漩渦高離地面幾十丈,摔死人也很尋常,急切之間,元青先落的地,卻渾然無事。抬頭見餘下五人劈頭砸下,他便出手去救,一時又哪裡救得過來,只能移動腳步,強行接下跌落的人。

忙不過來時,元青急中生智,劈出掌力,這才卸下眾人的下墜之勢。

俞子先借助元青的掌力,施展輕功落下時,只是扭傷了腳踝。而羅融於和餘下的三個內門弟子,便沒這麼好的運氣了,一個個不是被摔斷了腿,便是挫傷了腰。

一行六人,經過一場意外之災後,大都有傷行走不便,只好就近找了個院子,暫且安頓下來。

幾人中只剩下元青一個腿腳利索的,他便在城鎮中亂逛了一氣,也尋不到出去的路,只好回來與大夥兒湊到一起,來琢磨出去的法子。

可哪裡又有什麼好法子想呢!如此折騰了一日,也分不清水下城的時辰,累了便睡一會,還是元青機靈些,加上內功修為又比俞子先幾人要高,精力也好許多,耐不住性子出來查看時,見到了正要離開的林一。

於是,元青的喊聲也驚動了房中的幾人,俞子先便也忙著跑了出來。

幾人皆是跌打的損傷,業已正骨用藥,並無大礙。致使元青毫髮無損的原由,其本人懵懂不知,林一卻是清楚。

元青胸口的防身玉佩救了他,只是礙于俞子先等人在,林一並不點破。

“小師叔啊,此地真是古怪,偌大的一個城鎮,房屋倒是很多,卻是連個人影也沒有,更沒吃沒喝的,我等該如何出去呢?”元青問道。

屋子裡桌椅床榻之物完好,林一坐在一張椅子上,手指輕叩椅子的扶手,發出‘篤篤’的輕響。顯然,椅子不是尋常木料所制,依舊堅實如新。幾人所躺的榻上並無鋪蓋褥子等物,只有一個蒲團被扔在了一邊;牆壁潔淨光滑,沒有壁畫飾物;這裡原來定有人居住,只是,這些人哪裡去了?

聽到元青問話,林一收回思緒,沖幾人說道:“這幾日月圓之夜,海面上會有漩渦形成。屆時,我帶你等離開便是。你等在此再忍耐一日,不要亂走,以免意外,我且先去四下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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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3:24: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 杳杳難覓

見小師叔要出門,青元要跟著一同前去!
林一擺手勸阻,示意元青留下陪著幾人。走至門前,他又停下腳步,拿出了一小罎子酒來,讓俞子先樂得笑出了聲。一日水米未進,幾人都有些餓了,沒想到此時還有酒喝。

“別忘了,你等欠我一罎子酒啊!”林一丟下一句話,笑著走出了院子。林一來至街道上,神識掃過幾人呆的院子,空空蕩蕩的那裡還有人影,讓他好一陣子的搖頭。這個城鎮真是不簡單,不知是陣法的緣故,還是建造房屋石料的因由,竟能騙過神識的探查。

此時的街道上空,灰茫茫一片,仿若晨昏時的光亮,倒不礙視物。目力所及處,空中有螢光遊動,甚是
奇異。或許,便是這些螢光照亮了街道吧!而幾十丈高的穹頂則是漆咥一片,阻擋了林一的神識。昨日在礁石上看不到海底,應是這一道穹幕般的陣法,阻隔了他的神識進入。

空曠的街道上,林一負手靜靜走著。各式院落坐落街道兩旁,有的造型簡樸,有的庭院裡樓閣飛簷。想必當初這裡的人,也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

林一信步閑走,對這個奇異的水下城讚歎不已!也只有法力高深的仙人,才有此般移山填海的本事吧!這些人來自何處?又去向了何方?心頭的疑問難消,林一不禁又想起了七星島的偈語來。‘七星見月瑤光升,海波無定水下城。仙會北斗沖霄去,金街無人螢火行’。不身臨其境,又怎知偈語的真正寓意呢!

如今,這一切都不難明白了。七星島的瑤光島,便是如今的破軍島海域,在月圓之夜,會顯現處水下的城鎮。而居住在水下城的仙人們,已騰雲駕霧離去了,只剩下空無人影的街道上,有螢光舞動。這偈語,究竟是七星島的先民們,在當時目睹仙人離去時的情景所述?還是水下城的這些仙人所留?

林一搖了搖頭,追究這些沒有意義,他想知道的是,這些離去的人,真的便是仙人嗎?他們為何要離去?即便不是仙人,也是大**法力、大神通者,不外乎如此。此處的水下城鎮,便是一個見證啊!仙人的居所?既來之,何不好好看看呢!林一在一處催大的院門前停下了腳步。院門催大氣派,卻並無雕飾,顯得古樸大方。

在洞開的院門前稍作遲疑,林一慢慢走了進去,對著每一間屋子逐次查看。室內簡潔異常,桌、椅、榻、幾、架而已,並無世俗居家的那些雜物。心有不甘,林一細細的在每一間屋子裡流連,妄圖發現片紙隻字的痕跡,想尋到這處水下城來歷的蛛絲馬跡來。

而一個時辰過去了,林一依然一無所獲。站在一處閣樓三層的花窗前,他有些悻悻地看著下麵的院落和遠處的街道。相比城中其他的房屋,自身所處的樓閣顯然是最催的,可以俯瞰城鎮的許多地方。此處的居住者,應是城中有身份的人,難道走時便已知曉不會回來了,才將一切清理的乾乾淨淨嗎?

回首打量著眼前的閣樓,地方也不大,門窗卻多了些精巧之意。精巧在何處,林一看不出,只是臆測。這間屋子或許是女子住的,如同世俗中小姐的繡樓吧!因為臨窗處的一方木幾上,還擺放著一面銅跡斑駁的銅鏡。林一拿起銅鏡,巴掌大的銅鏡上生著一層綠鏽,輕輕用手擦拭,隱約可以照到人影。鏡後是一朵芙蓉花作為修飾,這是凡俗中常見的銅鏡,極為普通。

不知多少年前,此處,或有一個女子憑窗梳妝。只是,銅鏡尚在,佳人杳杳!這銅鏡作為凡物,已不堪歲月的侵蝕,這也是被主人拋棄的一個緣由吧!門窗、傢俱乃至建造房屋的石料皆非尋常,這樣的一個神奇的地方,竟有一個普通的銅鏡,倒也有趣!將銅鏡放下,林一想了想,手一招,又將銅鏡收了起來。若此鏡子的主人真是仙人,今兒就先沾點仙緣再說!總不能拿幾把椅子走吧!他淡淡的翹起了嘴角。

林一走下閣樓後,又有些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了看。偌大的院子,這麼催的閣樓,竟沒有伙房,沒有花草,沒有水井,連茅房也沒見著。這就是仙人住的地方?他感慨了一番,走了出去。只是出了院門,其身子一拐,又進了隔壁一家的院子。走東家、串西家,林一忙得腳不沾地。估摸著時辰,也過去大半日的工夫了,空寂的街道上又露出了林一的身影,臉上帶著不甘的神情,有些無奈的看著手上。

一隻空的酒壺,兩隻酒杯,這是他搜尋了這麼久的唯一收穫。酒壺與酒杯乃白玉製成,晶瑩剔透,很是精美。可同樣是凡物,感不到一絲兒的仙氣。收起手中的酒壺、酒杯,林一搖搖頭。看著眼前這麼大的一片房屋,若是皆去串個門兒,也不是一會半會能做到的,幾個時辰下來沒啥收穫,接下去怕也是白耽誤工夫。

林一放棄了串門的想法,不知覺中又回到了街口的那個石柱前。石柱孤零零的矗立著,若有若無的螢光從其中生成,如煙似霧般,慢慢飄散,直至籠罩著整個城鎮。

林一背著手圍著石柱轉了幾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若整個城鎮是一個陣法,這個石柱應是陣眼一類的東西。這究竟有什麼古怪名堂呢?或許,神識可探查出究竟來。誰知心念一動之下,林一‘蹬蹬’連著後退了幾步,猛地搖了搖腦袋,有些心悸的看著眼前的石識,說不定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神奇之處呢!

盞茶的工夫過後,林一又回到院子裡,留意起壘砌院牆的紫色石頭來。元青等人不明所以,只好在一旁竊竊私語,猜測著此地的來由。誰能猜出此地的來由?你等怕也是白費心思。林一暗自搖頭,走至院牆前,伸手便揚起狼牙劍,向著院牆劈去。“轟”的一聲,嚇得俞子先幾人跳了起來,卻不敢靠近,只有元青大聲道:“小師叔,你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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