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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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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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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3:49: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山雨間歇


一朵青雲自幾里之外,頃刻間便飛到了眼前。那青雲之上的,霍然站著一灰一白兩個人影,正是林一與徐紫萱二人。

湖邊躺著弘寶的屍首,背上的血洞煞是醒目,血跡未乾。而白潛川勢若瘋狂一般,不顧自己斷臂處瀝瀝滴著血,將弘安扣在懷中,鷹爪般的手指死死掐住對方的咽喉。

二人跳下青雲,眼前景象使得徐紫萱滿臉的驚愕,林一卻是帶著難以捉摸的笑意,走了過去。

弘安瞥見林一到來,大張著嘴巴,卻發不出聲響來,他目光中流露出驚喜的神色!

「不要過來!不然我殺了他!」白潛川聲色厲苒地尖叫了一聲。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呢!

白潛川怕林一,也更怕死!他本可掐斷弘安的咽喉,死的恐懼與生的貪念,讓他心存僥倖。

或許,憑藉著手中的人質能換回一條性命呢!又或許……白潛川心思急轉之間,只想怎麼能活下來了。皇命難違,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不是。

林一停下腳步,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的主僕二人。弘安生死與他無關,此人雖是儒雅知禮的君子模樣,可總是多了分世故而少了分坦誠,讓人不喜。

可弘安對林一始終是客客氣氣,竭力示好。此人並非是個惡人,亦非心思狡詐之輩,相識一場,總不好見死不救。

而這個白潛川自相識時,便惹人厭煩,看來,此人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只不過,林一還是來晚了一步,真相未明時,他並未殺人。誰想斷其一臂後,對方竟窮凶極惡的扣人為質,此般奸險狠辣的為人,著實令人側目!

既然趕過來了,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殺人,量他白潛川也沒這個本事!

「你為何要殺弘公子!」林一問了一句後,便召回飛劍,像是在看一場熱鬧。

白潛川好似見到了轉機,急道:「林兄弟,我乃奉皇上之命,執行皇家的家法。此乃皇家的家事,與林兄弟以及天龍派眾人無幹!還請林兄弟體諒在下的苦衷,而不要過問此事!在下回去後稟明皇上,對林兄弟與天龍派定有厚賞!」

「如此說來,弘寶也是你殺的了。上次在瀛島,也是你從中作祟。」林一不緊不慢地說道。

「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還請林兄弟見諒!」白潛川忙點頭說道。

一旁的徐紫萱瞥了一眼林一,暗道,林師弟這是要做什麼?莫非他也心有所忌?

林一笑著搖搖頭,云淡風輕地說道:「想不到天龍派此行還是真夠熱鬧的,竟連皇家的恩怨也牽扯進來了,這一路上也真夠難為你的。」

語氣一轉,林一的臉色沉了下來,接著說道:「那個皇上也不是什麼好人,曾經連我也要殺,不知他已濫殺了多少無辜!而你不過是一家奴,竟也敢噬主,行這忤逆之舉。本想斷你一臂以示懲戒,,可你竟敢恃強要挾,真是死不悔改!」

白潛川本以為對方不會過問皇家的家事,天威惶惶之下,萬民俯首,莫敢觸逆!即便是仙人不也是皇家的供奉嗎!這個林一自然不會多管閒事的,若真如此,殺了弘安也是無妨。

誰想林一的語氣直下,話中不僅沒將皇家放在眼裡,還對皇上頗有怨辭,最後竟是直接斥罵自己。白潛川預感不妙,斷臂的失血與疼痛襲來,他一陣心悸,忙扣緊弘安的咽喉,眼角抽搐著,恨聲道:「你就不怕天子一怒,流血漂櫓!」

「天高皇帝遠,他怒不怒的幹我何事?」林一冷笑一聲後,雙目一瞪,歷喝道:「你還不給我放人?」

對方言辭嘲諷之意,令白潛川心生無奈,今兒是過不去這道檻了!皇上,奴婢是怕死,可既知難逃一死,便以死盡忠吧!他手指一緊,便要作殊死一拼之時,頭顱中突然響起一道驚雷,震得他魂魄移位。

就在白潛川愣怔遊魂之際,手上一鬆,弘安便被林一隔空抓去。

癔症中的白潛川腦門一疼,一片無邊黑暗襲來,心神一輕,他嘴角掛著詭異的笑意倒下。

救了人之後,林一不再對白潛川手下留情,彈指擊穿對方的頭顱後,看也不看那倒下的屍身,便鬆開手中的弘安,問道:「弘公子……?」

驚恐交錯後,又是悲喜交加,弘安再也支撐不住,眼皮一翻,昏倒了過去。

弘寶護主身死,其死可哀!其志可嘉!白潛川也算是為主盡忠,死得其所!弘安歷盡劫難後,死裡逃生,會不會苦盡甘來不好說,世事本無常,只能說其命不該絕吧!

林一知道弘安是驚嚇過度,加之身子羸弱,昏厥過去也屬尋常,便任徐紫萱喂了他兩粒傷藥,等其慢慢醒來。

將兩具屍首燒的燒,埋的埋。收拾好了這些後,林一才顧得上仔細打量這奇異的地下湖泊來。

闇弱的光亮下,可見河流入水處有微微漣漪,卻似憾不動這片湖水一般,放眼望去,湖面靜寂無波,死水一般。若是在地上,這般大的湖泊沒什麼稀奇。可這是在幾十丈,或是百丈的地下,十餘里的湖面則顯得頗為壯觀,令人震撼!

林一在湖邊獨自踱步,暗忖,湖水應由山上溪水匯流而成,日積月累之下,才有的這地下湖。湖中有魚,可以果腹,即便帶著徐紫萱與弘安二人,在此處呆個旬月的工夫也無妨。

死水一般的地方,還有魚?林一看著湖邊,經年已久留下的水痕,清晰可見。向前走了幾步後,他暗暗稱奇,禁不住扭頭向著湖心望去。

此時的山雨停歇了嗎?可否循著來路返回呢?若是原路無法返回,暫時也無大礙。可若如此,孟長老等人又該如何呢!

林一想著種種的可能,望著湖心的目光卻是久久沒有移開!

置身困境中的林一,並沒有忘記地上的人。此時的他雖心如濤湧,卻是閒情逸致的模樣佇立湖邊。

此時,地上的眾人,卻因林一的消失,而茫然無從。

林一救下木青兒後,便被激流捲走不見蹤影,最為震驚的莫過於元青與元風二人。

元青再顧不得兒女情長,攜起謝小姐便躍離水面,將手中佳人安置在石台上,不及與驚嚇得花容失色的女子道聲歉,便直奔那激流盡頭而去。可元風已先他一步到了那洞口旁,正衝著那黑黝黝不見深淺的洞口發愁。

見狀,元青也是面色發苦。他知道,若是林一已然遭難,他兄弟二人跳下去也是白搭。若其無恙,他二人卻未必能身處其中而倖免於難。

事已至此,孟山也過來寬慰二人。林一不在,他們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惟有相信林一定能遇難呈祥,安然返回。

山雨肆虐了一夜後,天明時漸止。總呆在山洞裡也不是辦法,眾人便在孟山的帶領下,走了出去。

回到官道上時,來不及看看頭頂那灰濛蒙的天,眼前的慘景便已令人觸目驚心。道上已堆滿了大小石塊,似無立錐之地,好不容易走出了山口時,更為慘烈的場景,駭得眾人佇足半響,久久無語。

幾里大的山谷中,皆被泥石覆蓋,面目全非。若非昨夜來過此地,沒人相信此處曾有一個小鎮。可如今,小鎮已蹤影皆無,只餘三五個倖存者,也不知是如何活下來的,卻也如同只剩下了半條命,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目光痴呆,失魂落魄。有的人在那泥淖中吃力的攀爬,哭喊!有的只是跪地抱頭,無聲哽咽!

天地不仁時,人又算得了什麼!

若不是昨夜林一見機得早,此行又有幾人能倖免呢!唏噓了一番後,山谷中已讓人不忍立足,可又該向何處去?

「那是卜大叔?」是柳兒的聲音。小丫頭手指前方,面色帶著驚喜。她隨著小姐與元青一起躲在人後,尚不能體會這種覆頂之災帶來的悲慟。

眾人望去,見一人翻過了泥石堆走了過來。那人整個身子都縮在了蓑衣中,頭頂戴著個斗笠,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清下巴上的鬍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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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3:49: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困足山中


來人老實巴交的模樣,正是為謝小姐駕車的那個車伕。昨夜匆忙之時,沒人顧得上他,想不到此人竟是避過了一災。

這個姓卜的車伕,許是早見到了柳兒與謝小姐,低著頭穿過人群,徑直走至二人身前躬身施禮,還不忘衝著元青又點了點頭。

因謝小姐的緣故,或許自己的小師叔也曾是車伕,元青對此人並無輕慢之心,笑著打了個招呼。只是,他有意無意地多打量了對方一眼。

「卜大叔無事啊!真是萬幸!」謝小姐也是欣喜非常。

這個車伕為人老實,姓卜名成,他來到謝家後,頗得家中上下的認可。見此人不僅無事,還尋了過來,謝小姐自然感其忠厚!

卜成又欠欠身,嗓音有些沙啞地說道:「托小姐的福罷了!」許是他不善言談,擠出了一句話後,扶了扶斗笠,有些遲疑地說道:「此處已難以落腳,前面三五里處,記得有人家在的,小姐要不要移步……」

聽到此言,孟山走了過來問道:「這位兄弟所言屬實嗎?」

卜成沉默了下,略偏轉身子,語氣中似有不喜,垂首道:「來時,在下親眼所見,又怎敢妄言?」

孟長老不以為意地大手一揮,說道:「既然有落腳之處,我等便去此處呆上幾日,好待林兄弟歸來!」

既然有了去處,眾人不再耽擱,便欲前行。元風要回那處山洞守著,元青不捨謝小姐,也更怕自己的小師叔回不來了,便與元風一道留下。孟山等人也不好攔阻,只好答應了照看謝小姐主僕,待尋了落腳處後,再派人回來支應一聲。

前面的官道已是泥濘不堪,還有一段被淹沒在水中,腳下的路很不好走。眾人走了半個多時辰後,腳下的路也乾淨了許多,越過一道山坡後,前方是一片極大的山谷。谷地當間是一片凸起的山坳,一旁有溪澗溝壑環繞。

行的近了,見那溝壑深處竟是水聲滔滔,一條大河自遠處來,由東向西,經山腳迤邐而去。而那官道西側的山坳上,茂盛的樹木之下,幾間房屋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此處,果然如那個車伕所言,住著幾戶人家,皆是惇厚而好客的山民。眾人尋了上去,掏出銀錢來,自有山酒、山珍、熱湯飯,讓折騰了一宿的弟子們,暫且忘卻了那個消失了的半鋪鎮。

此時正值大夏蘭陵郡的雨季,連日的大雨,引起的往年難見的山石崩塌,將幾百里的山間官道阻斷成了數截。

不知有多少行人,如天龍派一行這般,被阻在了半道上。可依然有人不顧道路艱險,向著這段山道行進。
蘭陵渡以東四百里處,有一座山間小城,名為胥城。胥城向西便是直達蘭陵渡的幾百里山間官道。天剛濛濛亮,三十多匹健馬次第排開,在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中,衝出了城門,便向著蘭陵渡的方向而去。

馬上之人,個個身著勁裝,腰佩兵器,神情彪悍,策馬揚鞭之際,一股殺氣漫開,讓路上行人膽顫心驚之下紛紛躲避。

此行為首之人年過三旬,膚如銅色,方臉虎頰,留著三撇短鬚,正是蘭陵盟的傅正南。他換了身紫衣,只是面色罩了層青灰,雙目煞氣更濃。

隨他身後是兩位灰袍老者,皆是瘦骨嶙峋的模樣,面無表情的騎坐在馬上,跟個死人一般。唯長鬚飄動中,那半睜半闔的雙目有精光一閃而逝,其內斂的氣勢令人不敢睥睨!

「臭小子!我看你今日還怎麼猖狂!敢與蘭陵盟為敵,敢與我傅正南作對,你死定了!」傅正南暗自咬牙切齒地罵道,又禁不住得意地回頭望了一眼。哼!我蘭陵盟刑堂四大長老,哪一個不是橫行大夏江湖的人物?小子!你福分不淺啊!今兒有兩位長老來伺候你!

傅正南雖為蘭陵盟的副盟主,可盟主傅天壽是他老子,他這個少盟主自然在蘭陵郡的江湖中說一不二。

令人想不到的是,昨日,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給羞辱了一頓,傅正南哪裡能嚥得下這個窩囊氣,來不及返回郡城,到了胥城後便飛鳥傳書,不僅召來刑堂的兩大長老,還有威震江湖的蘭陵三十鐵衛。


少盟主無端受辱,傅天壽大怒之下,命兩大長老帶著三十鐵衛,快馬加鞭連夜趕至胥城。這些人連口氣也沒來得及喘,便被傅正南催命一般的給帶了出來。

兩大長老皆是絕頂高手,而這些盟主才能調動的鐵衛,均是殺人如麻的江湖高手。

任何挑釁者,都將遭到蘭陵盟的雷霆重擊!
……
對於地面上即將要發生的一切,林一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要做的,是尋找離開地下的出路。

林一沖著湖面靜靜端詳了許久,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來。

弘安醒了,正坐在地上,獨自黯然神傷。

一旁的徐紫萱,對於弘安的境遇雖有憐憫之意,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一個人走至湖邊,抱膝坐下,默默望著湖面出神,不知在想著什麼!

想了想,林一搖搖頭並不言語,他走至岸邊,一掌擊向了湖面,『砰』的一聲悶響,擊碎了湖面,也打破了這地下的沉寂,這動靜也同時驚動了徐紫萱與弘安二人。

距岸邊不遠的湖面上,飄起了十餘尾巴掌大的魚兒,翻著白色的肚皮,一動不動。林一隔空一抓,那些魚兒便飛了起來,直落徐紫萱的面前。

徐紫萱嘴角彎起,沖林一頷首一笑,便忙活起來,不一會兒便將這些魚兒開膛破肚清洗乾淨。十餘尾潔白如玉的魚兒,被其擺放在岸邊後,她不由暗忖,林師弟不會是要生食吧!

林一走了過來,伸手一招,魚兒如活了一般,躍至了他身前幾尺遠。徐紫萱見狀,不知何意時,卻見一團火焰憑空燃起,圍著那懸著的湖魚燒烤起來。

非林一要賣弄,這地下寸草不生,哪裡會有東西點火呢!法術還不是給人用的,眼下用來烤魚也算是適得其所了!

一股焦糊的味道傳開,林一忙將火焰彈滅,那魚兒已被燒成了焦黑狀。林一沖徐紫萱尷尬的一咧嘴,有些難為情的將黑炭魚扔了。

徐紫萱有些忍俊不住,臉上儘是笑意。眼前這個年輕人,始終是年少老成的模樣,可方才卻是十足一個孩子習性。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林一吧!

徐紫萱讓開幾步,她索性坐下,抱膝仰首,眸含期待的注視著林一。她是想說,魚還有許多,她不急,不妨慢慢來。

可將活人瞬間燒成飛灰,可將鐵石燒成粉屑,這法術衍生的火焰,非凡火可比,為何就不能燒魚呢!林一也是好勝心起,他挽起了袖子,乾脆走至那些湖魚前,盤腿坐了下來。

林一祭出的火焰不再熾烈,而是化作一條細小的火龍,圍著懸在半空的魚兒旋繞不止。漸漸的,一股誘人的香氣瀰漫在周圍,引得一直怔怔發呆的弘安,也吞嚥著口水走了過來。
……
徐紫萱看著手中被烤得焦黃的湖魚,小心扯下一片塞入口中,細膩的魚肉清香而可口。她邊吃邊默默注視著林一,許是被灼熱的魚兒燙著了,垂下了眼簾,才覺得眼角也是熱熱的,濕濕的。

林一專注的烤著魚,看不到這些,或許也不想看到。

弘安則是沒了君子風度,搶過烤好的魚便狼吞虎嚥起來。此時的他,只是一個為了求生而整日裡惶惶不安的平常人罷了!

烤完了魚,林一自己也吃了兩條,便讓二人留在原地,他一人向著來處飛去。

循著那條地下河,林一腳踩著碧雲紗,往回慢慢飛了四五里路。那寬闊的河流變作一處地下深潭,無數道飛流直下,匯做一條幾十丈高的瀑布瀉下,浪花飛濺,濤聲不息。

林一緩緩飛至高處,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那一二十處飛流出自一個個洞頂的石窟中,只是這些石窟最大者不過一人多粗細,哪一個才是來處呢?何況那石窟皆被激流擁堵,自己若是想迎著激流鑽過那些石窟,除非自己真的如鳥兒一般會飛,還要如魚兒一般在水中來去自由才行。

不甘束手的林一,揚手祭出了赤炎劍,一道赤紅色的劍芒,眨眼便鑽入一個石窟中。若是飛劍能穿過曲如盤腸的石窟而去,或許自己便可親身一試。

而赤炎劍入了石窟才一丈多遠,便被激流的衝擊之力阻住,林一驅動體內靈力,嘗試了一炷香的工夫後,飛劍也只是循著曲折的石洞前行了三丈多遠。

此路不通,召回飛劍的林一,扭頭便向地下湖的方向飛去。

若是另一個辦法同樣不行,林一隻好再回來,拚個旬月的工夫,也要將那不下幾十丈厚的岩石給捅個窟窿出來。不到最後,他還是不想大動干戈!

困足山中的林一,在不急不慢地尋找出路之時,蘭陵盟的精兵強將,正全力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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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徘徊不定


山間的官道上,一行騎馬的人慢慢停下來。

前面的山道被大石阻擋,好不易從一旁的夾縫中躍馬而出的傅正南,暗自咒罵,那個叫做元青的小子,你別被坍塌的山石砸死了啊!你要死了,你的那些同夥也逃不脫干係!

此時的天龍派眾人,全然不知一場新的危機正在降臨。他們在那片山坳上,尋了處院子安頓了下來後,孟山便欲派人返回那個山洞,一是讓元青二人回來吃些東西,歇息一下;另一個便是看看那洞中有沒有幾個失蹤者的動靜。

木青兒自告奮勇地要跑一趟,無論是林一還是徐紫萱,都是與己有恩有情之人,她自然放心不下。而孟山又怕其再出意外,便讓俞子先陪著一道前去。

二人走後不久,陰沉沉的天空又飄下雨絲來,讓人心中沒來由多了分憂慮!

一座石片壘砌的小院中,耐不住低矮石屋的憋悶,孟山走至院子裡一株大樹下,四下環顧了一圈後,禁不住扶須嘆息了一聲。一路之上死去了多少弟子啊!回去又該怎麼對掌門師兄交代呢!眼下已是置身於大夏的境內了,想不到又遇到這場天災。

此行,究竟還有多少劫難未過呢!孟山的心緒一片混亂。到了海上之後,許多事都讓他力不從心。林一若是真的回不來,他孟山在大夏便是雙眼漆黑一片。或許,那個傳說中的木家,最終能僥倖的找到,可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早知如此,讓林一將木家所在的地方給寫出來,繪下來,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所有的期望都寄託在他一人身上,林一啊!往日是我孟某對不住你,如今你可千萬別出什麼意外,不然……不然你該讓我如何是好!

「師叔,弟子適才打聽了一下……」季湯走了過來。

止住雜亂的思緒,孟山轉身問道:「可打聽到了什麼?」

季湯的身材魁梧,要比孟山顯得粗實,個頭也略高一些,舉止之間,氣度沉穩,江湖高手的風範盡顯無遺。他說道:「那處山洞由來已久,此地的山民也都知道這個地方。傳言說,那山洞通向地下深處,與大海相連。還有人說,這山坳下的河水與那山洞相連。究竟如何,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孟山聽罷,目光瞥向了遠處,皺了皺眉頭,說道:「林一不回來,便等下去。好在此處距那山洞不遠,你且將眾人安頓妥當了,我等還不知要在此處呆多久呢!」

季湯拱手稱是,他知孟長老憂慮所在,寬慰道:「若是只有弘安主僕與徐師妹被衝入那山洞中,我等也不敢有何奢望了。而林一非常人能比,有他在,說不定此事只是虛驚一場呢!」

孟山只是默默的點點頭,他寧願相信季湯的話是真的。

「師兄弟們有了這個院子落腳,雖說擁擠了些,能遮風避雨足矣!只是那個謝小姐倒不好安置,她一個陌生女子,與我等擠在一起不妥啊!」季湯說著,示意院子外邊的另一棵大樹下,那兩個女子相偎著坐在一塊石頭上,竊竊私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那個車伕則是縮在了蓑衣中,獨自一人蹲在不遠處的地上,像是睡著了一般。

孟山沉吟了下,說道:「這謝小姐既然是元青救下來的,天龍派也不好將其拒之門外。還是等青兒回來再說吧!屆時,讓她三個女兒家商議便是。」

此時也快到晌午了,一些弟子忙著在院子裡生火煮飯,煙雨濛濛的山坳上,青煙裊裊。

季湯想著小師妹與俞子先已離開了許久,卻還未見回轉,便向山坳下望去,訝然說道:
「師叔你看,來了好多的馬!」

孟山未及抬頭遠眺,一陣馬蹄聲便傳了過來。只見一匹接著一匹的健馬,陸續出現在下面的官道之上。這麼大的動靜,惹得天龍派眾人湧出了院子,爭相瞧著熱鬧。

山坳下面的情形令人好奇,這些人馬從何處冒出來的?須知山石坍塌阻斷了山道,若是沒有官府派人修繕,一段時日內是難以通行的,何況前面的路也根本過不去啊!

「師叔,這夥人來意不善,不會是衝著我等而來的吧!」季湯凝神望去,有些擔心地說道。他這種憂慮不無由來,這是長年刀口喋血的警覺,也是一個江湖高手面對危機時應有的敏銳。

季湯的話更像是一種臆測,畢竟天龍派才來到大夏不過短短的幾日,誰又會來找他們這些江湖人的麻煩呢!

而孟山的心頭也是一陣的劇跳,他像一隻蟄伏的猛虎,亦嗅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小心無大錯,孟山低喝了一聲:「所有人操起兵器,小心戒備!」

官道上那一行騎馬的人,應是見到了山坳上的動靜,一陣馬嘶過後,竟是各自停足觀望。只是少頃過後,那當先三騎竟向山坳上衝來。

弟子們聽到孟長老的號令,不敢怠慢,紛紛亮出了手中的兵器,倚著院落蓄勢以待。

馬蹄聲碎,馬嘶長鳴,三匹馬轉眼便到了山坳之上。

「你等何人?為何持械嘯聚於此?」一馬當先之人,滿面的煞氣,正是從胥城趕過來的傅正南。

蘭陵盟一行三十多人,在傅正南的帶領下,火燒火燎的一路趕來。

道路雖是難行,急趕了半日,還是在晌午時分趕到了此處。本欲繼續前行,正好見到山坳上站著一些人,並非是山民的打扮。心中起疑的傅正南,便帶著兩個刑堂長老上來查看。

咦!這衣著有些面熟啊!這些人也好像昨日見過。傅正南想到了什麼,他忙向著這群人細細打量了過去。
天龍派眾人卻是看得清楚,這不是昨日被元青揍了一頓的那小子嗎!壞了,不會是找元青報仇的吧!弟子們各自揣測時,孟山走出院子,沖馬上之人抱拳道:「在下乃蘭陵郡西鳳山木家的族人,因山石崩塌阻隔了道路,便在此歇息,卻並非強人山賊!不知尊駕如何稱呼,孟山有禮了!」

大夏的木家,乃是大商九龍山的遠親,此乃天龍派的秘辛之一,作為長老的孟山早已知曉此事。至於這個木家所在的地方,以至於如何才能找到木家,這些便不是他所能知曉的了。

此行的主事人乃是江長老,而江長老又將一切交給了林一。西鳳山這個地方,孟山還是從林一那裡得知。
孟山深知天龍派的威名在此處無用,情急之下,他搬出了這個未知的木家來,期望這個修仙家族的名頭,能讓對方行事有所忌憚!

傅正南卻是眼角一曬,瞥了一眼對方後,轉過身去。什麼西鳳山的木家,他根本沒聽說過,便想看看兩位刑堂的長老是個什麼意思。

那兩個乾瘦的老者,更是眼皮也不抬。

傅正南在馬上扭動著身子,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冷笑道:「我不管你什麼木家、鐵家的,也從未聽說蘭陵有什麼西鳳山。昨日的那個小子哪裡去了,乖乖與我交出來。不然你等與那人同罪!」

聞言,孟山心底一沉,這些本地人都未聽說過西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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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猝然生變


  傅正南上來便將天龍派眾人視作賊人,如今又是咄咄逼人的問罪架勢。如此的驕狂無禮,惹得天龍派弟子們目露怒火!

  將西鳳山的疑惑擱置在了一邊,孟山面色一寒,高聲說道:「真是不知所謂,我門下弟子並無一人得罪過你,何來交人問罪之說?」

  一路上遇到仙人時,再大的悲憤也只能強忍著。可面對同樣的一群江湖人,孟山毫無懼意。


  「你膽子不小,莫非將我蘭陵盟視作無物?」傅正南心中大怒。昨日那小子根本不將自己這個少盟主放在眼裡,可這夥人同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性。他揚起手中的馬鞭猛地向下一揮,山坳下頓時響起了『轟隆隆』的一陣馬蹄聲,那待命的三十鐵衛殺氣凜凜地衝上山坳,只是轉眼間便將山坳上的眾人圍了起來。

  傅正南獰笑道:「昨日那個叫元青的小子,分明與你等是一夥的。怎麼?見我來了便嚇得躲起來了!你還敢說並無人得罪我?」他厲聲叫道:「一人有罪,禍及同門。趕快將那人交出來,說不定老子會饒過你等夥同之罪!」

  孟山毫無懼色,大笑道:「你也不過是個江湖人罷了,還想一手遮天,行這官府問罪之舉,真是荒謬!」

  傅正南面色鐵青,抬腿跳下馬來,伸手從馬鞍上抽出一把鋼刀來,喊道:「我再問你一句,那人你是交也不交?」

  「我實話說吧,你要的那人並非是我弟子,只是同路而已!眼下,他並不在此處。可你既然鐵定著要與我等為難,儘管放馬過來便是!」孟山外貌粗狂,可從不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他如此言辭懇切,自有斟酌。

  將話說明白了,聽不聽在於你。繼續恃強相欺,我也不懼你。孟山此舉,並非是要將元青拋出去賣了。此事擱在從前,還真說不定呢。可如今那兩個年輕人已是林一的師侄,他不會,也不能作出背信棄義之事。只要能將眼前這些人應付過去,回頭派人去山洞知會一聲,讓元青二人先躲起來了事。

  「哦!那人不在此處?」傅正南陰鷙的目光中滿是狐疑,他當對方在虛張聲勢,哼道:「他去了何處,速速從實講來!我也實話告訴你,我昨日便守在這條道的去處,直至今日一路趕過來,你別給我說他已先行離去了!」

  「此人去了何處,我還真的不知道,信不信由你!」孟山不為所動,大聲說道。

  看著對方已嚴陣以待,雖是人少,卻有一種不容侵犯的氣勢。傅正南將目光移向了不遠處的大樹下,突然攥了攥刀柄,大步走了過去。

  「師叔?」季湯眉頭皺起,出言提醒孟長老。

  這傅正南不會連女子也不放過吧!孟山面無表情的說道:「靜觀其變!」

  謝小姐主僕三人,距天龍派眾人有四五丈遠,彷彿置身度外。可這伙騎馬的人來勢洶洶,讓人見了心慌,不敢挪動腳步。見傅正南惡狠狠的走了過來,柳兒有些慌神,忙上前一步,張開手臂尖叫道:「不要過來!」

  「臭丫頭,這一切皆因你二人引起。快將那人去處給老子說清楚!」傅正南走過去,根本不看柳兒,手指著謝小姐便責罵道:「若不然,老子將你二人賣到青樓去!」

  謝小姐又羞又怒,秀眸噙淚,一張俏臉煞白。

  「你無恥!就知道為難弱女子!你枉為男兒!」柳兒也怕對方的兇殘,卻見小姐受辱,氣得她臉上濺淚,不顧一切地跳起腳來罵道。


  在傅正南的眼中,從沒有憐香惜玉的說法。女人算什麼東西,不過是男人的玩物,何時敢如此的放肆!他眼睛一瞪,鋼刀交予左手,揚起右手便向柳兒扇去,嚇得那小丫頭愣怔在了當場。謝小姐也是驚得目瞪口呆,男人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去毆打一個弱女子?


  就在孟長老等人也是又驚又怒之時,一個身披蓑衣的人影擋在了柳兒的身前,接著一聲慘哼響起。

  「哎呦!」

  竟是傅正南捂著手臂連連後退,他驚異地看著面前這個身披蓑衣的人,忽地難以置信地大叫一聲:「你是……」

  那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遮住大半個臉的車伕,自始至終蹲在一旁,老實巴交的模樣,沒人去留意他的存在。

當傅正南揮掌要打柳兒時,沒人會以為小丫頭能在對方辣手下倖免,可這個讓人忽視的車伕,卻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

  其步履輕健,身動如風,一掌便將猝不及防的對方擊退,輕描淡寫地救下了柳兒。顯然,這個車伕是個身懷武功之人,身手還相當的不錯。

  不說傅正南為這個貿然出現的車伕而震驚,便是孟山與季湯等人也是一臉的錯愕。而謝小姐與柳兒雖還是驚魂未定的模樣,卻並未露出異常的神色來。

  看走眼了!這是謝小姐主僕三人之外,在場所有人心裡的想法。而傅正南更甚,其一雙塌著的眼角也瞪圓了,一句話喊出了一半,便張口結舌起來。他雙目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死死盯著對方。

  「我是車伕!一個孩子你也下得了手?」車伕卜成的嗓音沙啞,像是從撕裂的胸腔中發出的聲響,聽著頗為怪異。他扶了扶頭上的斗笠,垂首說道:「你要找的人與我家小姐無關,還請不要為難我等!」


  傅正南甩了一下痠疼的手腕,抄過鋼刀,慢慢向前走了兩步,眸中露出噬人的光芒。他猛地站住,面色陰晴急遽變幻著,突地仰天打了個哈哈:「真是世事弄人啊!你以為遮頭掩面的,我便認不出你來了。」

  身軀顫抖了下,卜成的雙拳攥起,原先有些佝僂的身子慢慢直挺起來。傅正南則是俯下身子,竭力想看清那張斗笠下的臉,見狀不由得退後了一步。


  卜成緩緩摘下了頭上的斗笠,三縷短鬚上是消瘦的面龐,那注視著傅正南的眸光中,有難掩的滔天怨氣。

  「程朴!果然是你!老子還當你死了呢!沒想到幾年不見了你還真長本事,竟躲起來做了個車伕。老子看你今日還往哪裡跑!」傅正南又驚又喜地大叫道,他手一揮,身後之人皆跳下馬來,操刀在手。

  「卜大叔!?」柳兒驚呼了一聲,她與小姐實在想不出,這個始終老實忠厚的卜成,雖會幾下鄉下的把式,家中也沒人在意這些。卻不料此人竟是蘭陵盟傅正南的仇人!卜成?程朴?會不會是對方認錯人了?

  卜成回身沖謝小姐與柳兒抱拳躬身一禮後,起身時已是哀容滿面,只是眸中有怒焰滾滾。他慘然一笑,說道:「請恕在下隱姓埋名之罪!承蒙謝小姐一家的收留,幾年來,小姐與柳兒一直待在下不薄。這份恩情,程朴只有來世再報了!」

  卜成,或是該稱為程朴,他的嗓音已不再沙啞,而是變得清亢而蒼涼。他又沖孟山遙施一禮,說道:「先前有所隱瞞,情非得已,還請諸位見諒!」

  長嘆了一聲,程朴接著說道:「我乃蘭陵江湖三山門的掌門。三山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門派,不足道哉!而今日事已至此,與諸位高人又是萍水相逢,實在不該如此饒舌!而我受謝小姐一家大恩,她主僕若因我的緣故受到了牽連,我程朴死不瞑目啊!」

  「若非你等,我與小姐也不會有今日之難!」程朴不再遮掩形跡時,倒是個傲氣之人,話說出來不太好聽。若不是馬車被毀,道路受阻,他絕不會跟這些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呆在一起。今日被傅正南認出來,與天龍派和元青都有關聯。孟山等人聽了也不好說什麼,可對方獨自一人身陷重圍,卻說出這些話來,顯然有所指。

  果然,程朴又說道:「故此,諸位代我照顧謝小姐與柳兒,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勞煩將二人送至郡城!程朴拜謝了!」

  這是個不喜受人恩惠,卻又是恩怨分明之人。程朴言下之意,不想與天龍派有什麼瓜葛,卻又為謝小姐主僕而擔憂。此情此景,孟山等人不但對其沒有惡感,反而為此人的光明磊落而歎服。程朴是不想讓天龍派扯進蘭陵盟的江湖恩怨之中。

  久在江湖中闖蕩,孟山等人又如何聽不出這弦外之音來。

  「程朴,死前還那麼多廢話。你當這些人便無事了?蘭陵境內,只要是江湖人,順從者生,逆者死!」傅正南冷笑道。


  程朴怒視對方,斥道:「好一個順你者昌,逆你者亡!我三山門雖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也無意於江湖紛爭。只因不聽從你蘭陵盟的號令,你便帶著這些鐵衛,殺了我全家!若非有弟子捨生搭救,我也早不在這個世上了!幾年來,我忍辱偷生,只待有日能報得了這血海深仇,沒想到你今日尋上門來。傅正南!你還我全家老少一十三口人的性命來!」

  越說越怒,說道最後,程朴已是悲憤難抑,他雙目赤紅,大吼了一聲,從肋下掏出兩炳利刺來,雙臂一抖,震飛肩上的蓑衣,便向傅正南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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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彼此江湖



傅正南見對方勢猛,舞起一片刀光護住首尾,便欲伺機反撲。此時他頭頂一暗,一道灰色的人影飛過,正是那其中一個刑堂的長老,人在半空中,便一掌擊出——

  「砰——!」的一聲悶響,那個長老一招擊出後,人未落地,身子在半空中一卷,便又返回原處。而程朴卻是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噗通」一聲摔在謝小姐與柳兒的身前。他胸前的衣衫已被那一掌擊得粉碎,只是兩炳利刺依舊牢牢抓在手中。

  程朴作勢欲起,耐不住傷重,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卜大叔——!」柳兒驚叫了一聲後,已嚇得淚如泉湧,忙上前攙扶著程朴。

  傅正南見狀心喜,正要發話,那一擊得手的長老卻冷冷說道:「相關人等,束手就擒,帶回盟中發落。如有不從者,這便是下場!」

  刑堂四大長老,便是盟主也是對其禮讓三分。如今有長老在背後撐腰,底氣十足的傅正南,挽了個刀花得意地喊道:「長老有令,莫敢不從!」

  「哼!好大的口氣!」

  見對方得勢不饒人,此事難以善了。心中惱怒之下,孟山大喝了一聲,帶著弟子湧出了院子,瞬間便將程朴與謝小姐主僕圍在了當間。

  這些天龍派弟子,皆是百戰餘生之輩,更是見慣了風浪,歷經過無數的劫難,非一般的江湖人可比。雖只是十來個人,仗劍環結而立之後,神色凜然之際,那嚴陣以待的氣勢中,自有殺意沛然而出,讓人不敢小覷!

  蘭陵盟那兩個老者,見狀眼瞳微縮,彼此默默對望了一眼,也是心中詫然。蘭陵江湖中,何時有過這麼一群高手?

  「話已講明,用不著再囉嗦!禮數已盡,免不了動刀槍!還請諸位不要自討沒趣!」孟山何時被江湖同道要挾過,心意已決,他的語氣變得愈加生硬起來。

  「你等不怕我蘭陵盟雷霆震怒?」傅正南恐嚇道。

  孟山扶須大笑:「我等雖不屬於蘭陵江湖,可你所謂的蘭陵盟也嚇不倒我!爾等是去是留,還須早作決斷!」

  「哼!無知小子,老夫便來抻量你一番,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也敢口出妄言!」一個灰袍老者冷叱了一句後,眸中精光閃過,高高躍起,雙指曲若虯爪,向孟山抓去。

  「孟某便來會會大夏的高手!」孟山大喊了一聲,揮動雙掌便迎了上去。

  轉眼間,二人便交手了十餘個回合。一個招式大開大闔,掌風迅猛無匹。一個出手老辣,招招暗藏殺機。看得在場眾人目不暇接,皆為二人高絕的身手所歎服!

  又是十餘個回合過後,老者佔不到絲毫上風,反倒是孟山愈戰愈勇。另一個觀戰的老者見狀,暗暗心驚。刑堂四個長老可是江湖絕頂的人物,在蘭陵郡內難逢敵手!此人年不過四旬,怎會有如此的身手?若是對方再多幾個這般的高手存在,只怕蘭陵的江湖,要變天了!

  不管對方來自何處,此人不能留!這老者顧不得江湖規矩,身形躍起便欲加入戰團。孟山見狀哈哈大笑:「蘭陵盟的高手,不過如此!」

  那老者人在半空中,聞聲老臉一熱,便欲恃二人之力拿下對手時,一個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小兒找死!」老者不耐煩地一掌推去,便欲將不知好歹的攔路者斃於掌下。

  「砰」的一聲,對方一拳擊來,令老者雄渾的掌力受阻,他身形下墜之際,見對方不過是退後一步。他心中詫然!那勢大力沉的一拳可不是小兒所為,這年輕人也是高手!

  來者正是季湯,他早看出對方這些人中,惟兩個老者武功最高,怕是與孟長老相比,也不遑多讓。
  孟長老與對方單打獨鬥時,已穩佔上風。觀戰的季湯心中大定之時,卻見對方不守規矩,他豈能坐視。如此,一老一小轉眼便鬥到了一起。

  身為天龍派的二師兄,季湯的本身武功不俗,與林一等人的交往中,也是獲益匪淺,加之自身的感悟,其身手亦是今非昔比。與對方比拚,二者一時之間也是鬥得旗鼓相當。

  這些蘭陵盟的人,縱橫蘭陵江湖久矣,自視甚高,根本未將天龍派一行放在眼裡。可不交手不知道,一交手嚇一跳。刑堂的長老,武功不可謂不高,那是江湖中令人景仰的存在啊!可即便如此,兩個長老與對方纏鬥一起,竟難以奏功。若是人多勢眾之下,今日還要在此處載了跟頭,蘭陵盟的臉面可真是丟盡了!

   
  傅正南心驚之餘,暗道,這些都是什麼人啊!怎麼個個武功都如此高強!自身也算是江湖一流的高手,武功比起受傷倒地的程朴來,也是相差彷彿。故爾,眼力還是有的,他看出兩個長老一時半會也贏不了,不僅如此,與對方中年人對手的長老,還隱隱有落敗的可能!

  暗自心焦之下,傅正南眼角抽搐著,揮動手中鋼刀,瘋狂大喊:「都給我一起上!」頓時,三十蘭陵鐵衛勢若群狼般,兇狠地撲了過去。而天龍派弟子加上石堅,也不過十人而已,皆面無懼色迎了上去。

  一場混戰開始了!這些鐵衛乃嗜殺成性之徒,彼此配合無間,殺法驍勇,勢不可擋!而天龍派弟子武功高強,臨危不亂,以一敵三,殊死拚殺!

  只是,猛虎還怕群狼。漸漸的,人數上的劣勢,讓天龍派的弟子們疲於應付。

  一名弟子剛剛閃過對方攔胸一刀,另一個鐵衛的鋼刀已砍向他的雙腳。這弟子躍起後反手一劍還了過去,卻露出背後的空擋來,第三個鐵衛不失時機的一刀劈來。此人大驚失色之下再難躲避,卻聽得「當——!」的一聲,白芒一閃,劈到他腰背處的鋼刀被磕飛!其本人竟毫髮無損!


  不多時,如此異象頻頻出現,這些天龍派弟子渾如刀槍不入一般,雖是對敵落盡下風,卻依舊能與對方纏鬥不休,使得蘭陵鐵衛看得目瞪口呆!這些人殺不死,也擊不倒,這還怎麼打下去!

  而天龍派弟子趁對方心神慌亂之際,出手是一點兒不留情,趁機便是殺招迭出,接連幾聲慘呼聲起,四五名蘭陵鐵衛中劍倒地。那兩個長老見狀,哪裡還有心思戀戰,各自虛晃一招便跳出了場外,孟山與季湯也是見好便收。

  滿目震驚的看著倒下的鐵衛,蘭陵盟一長老大喊道:「都給我住手!」鐵衛忙向後閃開,天龍派弟子見孟長老抬起手臂,也不再與對方糾纏,重又並肩站在一起。

  與鐵衛們一臉的驚慌不同,天龍派的人皆是振奮異常。孟山見了,暗自僥倖!林兄弟可做了件好事啊!有了這些玉珮,弟子們便如同有了不死之身!在江湖上還不是所向披靡,即便只有眼下這區區十餘人,便足已橫行大夏江湖了!

  「你等與仙門有關聯?仙門從不插手江湖之事!你等如此豈不壞了規矩?」一個老者怒聲喝道。天下哪裡有刀槍不入的人存在,這明明是傳說中的法術!此刻,他已無方才的木然與沉靜,已氣得鬍鬚亂顫,如同被人欺騙了一般。

  聞言一怔!孟山眼睛微闔,復又睜開,沉吟了下說道:「大夏還有此等規矩?」

  「怎麼沒有?販夫走卒皆知大夏有仙門存在,而仙門中人從不插手凡俗事,江湖也是如此。你等依仗背後仙門,來我江湖中作亂,就不怕仙門怪責嗎?」那老者振振有辭,好像真有真麼回事一般。

  孟山點點頭,對方說的或許是真的,若是仙門肆意插手凡俗間的事,那還不天下大亂。只是,眼見著不敵對手,卻又如此的胡攪蠻纏,此人這把子年紀,還真是枉活了!

  「我方才已說過了,我等並非大夏的江湖人,而是西鳳山木家的族人。你卻置若罔聞,一意孤行。如今事已至此,卻怪不得我等!」孟山沉聲說道。

  「你所說的地方,我從未聽說過,誰知你言中所指何意?」那老者餘怒未消一般,強自爭辯。

  傅正南此時已不敢多言,長老都有些語無倫次了,看來這夥人不太好惹!所幸他們不屬於大夏的江湖人,應不會對蘭陵盟不利!

  另一個長老見同伴言行失態,忙乾咳了一聲,說道:「罷了!此事乃一場誤會!你等既非我同道,再爭執下去,彼此無益!」

  「長老——?」傅正南想起什麼,忙在一旁小聲提醒。

  那長老遲疑了下,手捻著鬍鬚,沖孟長老接著說道:「那程朴與你等並無瓜葛,此乃我蘭陵江湖中事。還請將此人交出來,我等這便離去!」

  「若是我不交呢?」孟山說道。

  「你既非我江湖同道,何必執意於此呢?你真以為,我蘭陵盟萬千之眾,便阻不住你這區區十來人?」

  蘭陵盟的這些個刑堂長老,因久居上位,頤指氣使也是慣了的。一言不合便露出咄咄逼人的架勢來,

不明就裡之人見了,還真是不敢與其爭執。可孟山又豈是個好說話的人,他濃眉一挑,便要出言相譏。

  那個受傷的程朴卻被柳兒扶著站了起來,越過身前的眾人,沖孟山等人抱拳說道:「此乃蘭陵江湖恩怨,外人不好插手。便讓我隨他們去吧!」


  程朴的為人清傲,性情卻又耿直不屈。他深知隨傅正南此去必死無疑,可卻不願這些外人牽扯進來。究竟是怕連累了天龍派眾人,還是顧忌蘭陵的江湖規矩,又或是其他什麼原因,還真沒人能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麼。

  孟長老見程朴神色毅然,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此人只能算是個同路人,對其深仇恩怨也不甚瞭然。他正心有躊躇時,遠處有人大喊——

  「大夏的江湖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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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兄弟顯威



元青與元風兄弟倆,在山洞裡守了半日後,竟是誰也不信師叔會遭難。彼此安慰著,待心情好些時,肚子又餓得咕咕叫。正好木青兒與俞子先前來,讓他二人回去吃些東西,並願留在山洞中繼續守候下去。

  元青得知了前面的落腳處,便一路跑了過來。元風知道師兄除了擔心師叔外,還有佳人牽記著,便也只好跟在師兄後面加快了腳步。

  二人走至山坳下時,上面爭鬥正酣,沒人留意這倆兄弟的到來。

  心知出事了!兄弟忙衝了上來,聽到場中的對話,元青見到了那個熟悉的傅正南,即刻間便將此事猜出了幾分,便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嗓子。

  「哈哈!今日起,我便是蘭陵江湖中人了!」元青行至場中,看了一眼程朴,大有深意地說道:「卜成?」

  「在下程朴!」天龍派這些人中,程朴惟對元青有好感,見對方問的蹊蹺,他苦澀地回了一句。

  元青不以為意地笑道:「程兄,我早看出你非常人!」

  「師兄,莫非車伕都非常人?」元風也從師兄的話中聽出些什麼,附和了一句。

  元青不理他,將目光掃過人後的謝姑娘,落在地上的幾具死屍上。他冷笑了一聲,驀然回首,衝著傅正南說道:「找我報仇的?」

  忙活了這麼久,可不都是為了這小子嗎!雖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可對方的目光看過來,傅正南莫名的心虛起來。他梗著脖子咬牙切齒地說道:「不錯,你小子有種,還敢自己個兒跑出來!」

  「我根本就沒躲,去等我師叔去了!這不是餓了才回來用飯的嗎!」元青有些無辜的雙手一攤。

  兄弟二人來到場中,目中無人一般,早使得對方那兩個長老不耐煩了。一人開口道:「你便是元青?」

  聞聲,元青打量了對方一眼,見兩個老者外貌差不多,只是說話者鬍鬚青灰,而另一人是灰白的鬍鬚。

  「是我!不知這位前輩有何見教?」元青拱拱手,對方畢竟年長,禮多沒人怪的。

  「我問你,你方才說你是蘭陵江湖中人,那你與這些人有無關聯?還有你說要管此事,你以為你管得了嗎?」這老者目光如錐,直逼元青。

  「我只有師兄弟二人,我師叔至今下落不明。你說的這些人,只是同路而已,與我並無關聯。我在山坳下便聽上面說,不是此地的江湖人,便不能插手此事。而我元青,從今日起,便在蘭陵江湖中廝混
了。」

          他口氣一轉,直視對方說道:「江湖人管江湖事,這位程兄的事,我又如何管不得?」

  元青常常被真元子罵作是伶牙俐齒,他此刻說起話來,不卑不亢,從容自若,自有一番氣度。

  一旁的程朴看著元青感激莫名,人後的柳兒也是悄悄拍起了小巴掌,卻被謝小姐一把摟在懷中,只是她熾熱的目光卻是盯著那傲人的背影不放!

  那留著青灰鬍須的老者冷然一笑,衝著孟閃說道:「此人的話,想必諸位也聽到了。元青與我蘭陵盟的恩怨,外人不得過問!」

  這怎麼成?孟閃剛要出聲,便被元青回首以目光制止。

  「程兄身體有傷,請一旁歇息。元風,今日幫師兄一個忙如何?」元青負手而立,面色淡然,頗有幾分林一往日的風采。

  元風應了一聲,與元青並肩而立,二人對視一笑,不約而同的抽出背後的長劍。

  見狀,孟山無奈揮揮手,眾人閃開一片空地來。元青朗聲說道:「我與蘭陵盟的仇怨已結,今日一戰無可避免。雖情非得已,而勢比人強。諸位人多,恕不一一招呼了!請吧!」

  「猖狂!這是猖狂!」傅正南自知不是對手,卻首次見到比自己還猖狂的人,他聲嘶力竭的叫道:「蘭陵鐵衛聽令!給我殺了這小子!」

  「慢著!」那留著青灰鬍須的老者厲聲喝道:「兩個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極!今日讓老夫來收拾你!」

  另一個灰白鬍鬚的老者也是一臉的怒容,兩大刑堂長老都怒火勃發,何時有年輕人敢在他們面前如此放肆過!

  四道人影轉瞬碰撞到了一起,兩老兩小捉對廝殺起來。

這四人交手與方才有所不同,元青師兄弟二人皆是手持長劍,入眼處儘是劍光閃閃,寒氣襲人。而兩個老者自恃甚高,依舊赤手空拳。

  幾個回合下來,兩個老者心中發苦,對方劍招怪異且凌厲,使得自身招式無法施展開來,出拳擊掌皆處處掣肘。

  再顧不得顏面,青灰鬍須的老者雙手入懷即出,即刻手上多了一雙銀光閃爍的精鋼護套。那護套上護手臂,前端五根尖銳的利刺隨手指閉合,雙手張開便是十根撼人心魄的利刺,向元青身上抓去。

  而那灰白鬍鬚的老者,身子滴溜溜一轉,手臂一抖,一柄軟劍如毒蛇翻身一般,倏然刺向元風的咽喉。

  元青見對方使出了真本事,輕笑一聲,習得許久的玄元劍法,有施展的機會了,他怎肯放過。一招『無風』使出,一片劍光迅即護住周身要害,隨即又是一招『無水』過後,便是『叮叮噹噹』一陣的亂響,將對方攻勢化為無形。

  元風見師兄如此,也是心癢難耐。《玄元劍法》自林一傳授給他兄弟二人後,招數記得嫻熟,卻因船上人多不便,難以習練。如今再無顧忌,他身若隨風般遊走不停,手上長劍如霹靂電閃般,化作道道劍氣席捲而去,正是玄元劍法的第三式——『無峰』。

  「叮嚶——」一聲脆鳴,灰白鬍鬚老者的軟劍如被斬中七寸,無功而還!


  蘭陵盟兩個刑堂的長老,暗暗叫苦。方才一番拚鬥之後,本以為,對方的高手不過如此,真正的對手也就那個中年人一人而已,不足為慮。這個元青武功再強,也強不到哪裡去。可如今才曉得自己錯了!這兩個年輕人皆是登峰造極的修為,不僅內功修為令人震驚,武功招式也讓人難以應對。放眼大夏江湖,還有什麼人是其對手?怕是刑堂四位長老合力之下,才能勝其一籌!


  今日非比往昔,元青兄弟二人施展起《玄元劍法》來,比起林一當初在仙人頂時,也相差彷彿。要知道二人皆是打通了先天經脈,自小修習內功,如今施展劍法來,招式雖有青澀之處,而劍招的威力卻是發揮了三五成,豈是凡俗武功可比。

  「昨日與那傅正南雖是劍法初試,尚未能盡興,而師叔說這最後一招『銀河倒掛』威力驚人,且再試試看!」元青將對手逼退了幾步後,體內真氣一陣鼓蕩後,便循著手臂注入長劍——

  「嗡」的一聲,長劍爆出三寸許耀眼的劍芒,隨著朵朵劍花舞動,宛若繁星漫天,聲勢駭人!

  元青腳步回轉之際,長劍旋動之間,『隆隆』破風聲起,那點點繁星頓時若星河墜地一般,急捲而去。

  對方老者見勢不妙,雙手護住前胸要害,腳尖點地,便往後爆退。而那點點劍芒如影隨形般,轟然而至——

  「轟——!」的一聲震天響,那劍芒疾奔而去,驟然炸開,將老者所在之處,轟出了個三尺見方的大坑來。

  全場駭然之時,元風手下緩了一緩,那與之對敵的老者見機不敢怠慢,竟直直向後躍起,跳出了場外。

  所有人皆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地上的石坑,便是元青也有些傻傻的,暗自驚嘆不已!這劍招威力超俗,師叔所言非虛啊!

  「當啷!」一隻精鋼護手帶著殘肢落在了不遠處,蘭陵盟的刑堂長老,竟被元青一招轟了個支離破碎!

  元青的手臂一振,劍芒吞吐不定。他揮動了一下長劍,無奈地說道:「這場恩怨,愈發的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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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蛟龍出水



此時,蘭陵盟的另一老者,已是面若敗灰。他深深注視著元青,說道:「技不如人,非敗之罪!你我後會有期!」他轉身上馬,手臂一揮,便帶頭衝下了山坳。

傅正南嚇得有些傻了,這才知道自己有多蠢。刑堂的長老都已屍骸無存,換做是自己,又豈有命在?昨日已撿了一條性命了,今日又急急忙忙的趕過來,這不是找死嗎!有鐵衛過來催他上馬,他腳下發軟,失魂落魄而去!

沒人阻攔對方的離去,便是那些鐵衛的屍首,以及老者的殘肢,也任其收回帶走!仇怨已結,來日方長,又何必爭此朝夕呢!

「元青兄弟,想不到你一身武功如此的高絕,使人歎為觀止啊!今日之情深重,來日程朴必以命相報!」步履有些蹣跚,卻難抑欽羨之情,程朴衝著元青抱拳說道。

元青忙上前扶著對方,搖頭說道:「程兄言重了!以後借助你的地方還多呢!你我兄弟投緣,便不必如此見外了吧!」

程朴驚喜道:「元青兄弟果真要留下?」

元青輕笑道:「如何?蘭陵江湖中,有沒有你我兄弟立足之處呢?」

一把抓住元青的胳膊,程朴心中激盪難抑,說道:「便舍了這性命,陪兄弟再闖蕩一番!」

元青安慰道:「兄長忍辱負重之下,定有隱情,兄弟我自會助你一臂之力。此事不急,須從長計議,待我稟明師叔後,再作計較不遲!」

師叔?便是那個年紀更小的年輕人?程朴看不出元青的師叔有何高明之處。不過,只要有元青相助,復仇便多了指望!那些被蘭陵盟欺辱離散的小門小派,也是一隻不可輕侮的臂助之力,當適時說與元青兄弟知曉才好!

家破人亡的程朴,對蘭陵盟有著刻骨的仇恨,卻因勢單力薄,只能忍辱偷生。而復仇的念頭從未消忘過,還隨著日積月累而愈發地執著起來。他身為一個門派的掌門,自有掌門的自尊與威嚴,哪怕這個已經消失的門派很小,他也要為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弟子、自己的門派,討還一個公道來!


就在即將要絕望之時,元青不僅救了他,還殺了蘭陵盟的一個長老,程朴的心中,又一次燃起復仇的火焰!

君以誠待我,我便以命報之!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報答對方救命之恩,程朴心念已決,他要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元青兄弟!

元青技驚全場,孟山等人紛紛上前打招呼!當初看林一走眼了,如今眾人才知道,這兄弟二人又一次讓人看走了眼!這是什麼武功啊?便是他們的師父真元子也沒這麼厲害吧!

這不僅是弟子們心中的疑問,便是與真元子相交已久的孟山,也是大惑不解。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事情不是沒有,很少!


而元青師兄弟也無意隱瞞,回答使得眾人心中又是一陣的跳蕩不已。這驚豔絕頂的武功原來並非出自真元子,而是林一所授!怪不得這二人喊師叔是那樣的從容,那樣的親切,事出有因啊!若能轉投師門就好了!只是這些想法也只是閃念便過,無人敢去多想!

防身的玉珮足以令眾人感念其恩,元青兄弟又逼退了強敵。弟子們按下異樣的心思後,還是衷心的期待著林一的歸來!


「柳兒還好嗎?」元青笑嘻嘻地俯下身子,伸手刮了下柳兒的小鼻子。

臉頰上淚痕尚在,卻是綻開了笑容,柳兒往後退至謝小姐的身邊,皺起鼻子說道:「元青大哥再晚來一會,柳兒便不好了。還有啊!我家小姐念叨了你多次呢!」

起身看向謝小姐,元青溫和地笑道:「謝姑娘念叨我什麼呢?」

「別聽柳兒胡言亂語,我……我……」謝小姐話未說完,有緋紅掛上了雙頰。

柳兒忙道:「我沒亂說,小姐怕這些壞人找到你!不過啊,我也為元青大哥擔心呢!」

謝小姐有些慌亂,羞澀的將臻首低垂。元青的心頭一熱,正想著怎麼開口的他,聽到元風的喊聲:「師兄!快過來!」

元青向謝小姐頷首示意了下,對方眸光流轉,也是微微頷首,四目交集中,那一汪秋水蘊含風情無限,使人心神一陣恍惚!


「師兄快來!」元風又是急促了喊了一聲,隨之一片腳步聲響起。

元青來到山坳西邊,陡峭的山坡上,有鑿出的石梯向下伸出幾丈深,石梯盡頭是一深潭,與北邊的河水連成一體。

崖石上有人正往下觀看,元青走至近旁,見潭水向上汩汩翻湧,甚為怪異!

「下面有怪物!」

「這是潛龍在淵,作勢欲飛呢!」

「瞎扯!這是泉眼!」

「有這麼大的泉眼?便不是龍穴?」

天龍派那些弟子瞅著稀奇,猜測著不停。元風回頭瞥見元青,說道:「師兄,這下面會不會真有什麼東西?」


元青腦子裡滿是佳人的倩影,聽元風這麼一問,搖頭說:「還當是何事!我又哪裡知曉這些呢!你就別一驚一乍的了!」說完便轉身欲走。潭水突然發出沸騰的聲響,讓他又止住了腳步。

   
    元青向謝小姐頷首示意了下,對方眸光流轉,也是微微頷首,四目交集中,那一汪秋水蘊含風情無限,使人心神一陣恍惚! 「師兄快來!」元風又是急促了喊了一聲,隨之一片腳步聲響起。 元青來到山坳西邊,陡峭的山坡上,有鑿出的石梯向下伸出幾丈深,石梯盡頭是一深潭,與北邊的河水連成一體。 ...

「嘩啦!」潭水的響動愈發大了,元青引頸向下看去,只見潭水正當間處,水花四濺,聲勢漸劇,好像真有蛟龍出水一般,引得身邊眾人嘖嘖稱奇。

   
潭水噴湧了片刻後,水勢趨緩,正當元青也以為這潭水奇觀就止於此時,一道水柱轟然jishe而起,竟高過眾人足下的崖石,濺起的水花如雨灑下,讓人不及躲避之時,那水柱砰然爆開,一道灰影從中倏然飛出。


那灰影飛出十餘丈高以後,竟是懸在半空中,宛若神靈出世一般,驚呆了山坳上的所有人。只是剎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中,那峭若刀削的面頰之上,一雙烏黑的刀眉下,星眸生輝俯瞰著山坳,嘴角還掛著淡淡笑容!正是眾人期盼已久的人—林一回來了!


元青與元風已跳了起來,高聲叫道:「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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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脫困




「哈哈!林兄弟!」驚喜交加的孟山哈哈大笑,大步迎了上去。天龍派一行的所有人,皆是歡慶不已,便是始終陰冷寡言的石堅,也是以手加額,暗自稱幸,臉上露出隱隱的笑意來。

  「小姐,那便是元青大哥的師叔?」看著自空中飄然而下的那個年輕人,柳兒小嘴半天合攏不上。
  謝小姐頷首無語,這年輕人既然是元青的師叔,自然非比尋常吧!

  「元青兄弟亦是人中龍鳳,他的長輩又豈能是凡夫俗子!著實讓人想不到!此乃仙人啊!」對大夏仙門略有所知的程朴,在一旁驚嘆之餘,也為結識元青而深感慶幸!

  林一落在山坳上,身上見不到一點的水漬,他目光掃過眾人,見到多出來的那個車伕,並未在意。
  見到眾人後,林一也是欣喜非常,笑道:「呵呵!諸位還好吧!」

  元青二人不敢受師叔的禮,忙識趣地跑過去站在身後。孟山迎上一步,大笑道:「大夥兒都好,多謝林兄弟牽掛!你這蛟龍出水,著實令人震撼啊!」

  林一笑著擺擺手,說道:「既然尋到了脫身之法,我還須將徐姑娘與弘公子帶出來。有話還是回頭再說吧!」

  孟山也知道這裡面定有不少的曲折,只要林一回來便好。聽說還有人活著,眾人欣喜,當前自然是救人要緊!

  不再多言,林一與眾人寒暄了一番後,便直接躍入了潭水中。

  潭深足有十餘丈,林一直潛入潭底幽深處,他身上湧出一層光芒,分開了水流,下面竟出現一個桶口粗的洞口。他沒有半分的遲疑,一頭便紮了進去。

  洞口直奔地下而去,幾十丈過後,這地下的山洞緩緩前伸,也漸漸變得寬大一些。林一置身其中,如一隻魚兒般靈巧,循著山洞向前游去。又拐了個彎,前面的山洞分叉,記得來時的路,他直奔一側的山洞而去。

  如此曲折前行了小半個時辰後,山洞向上延伸,洞口愈加大了起來。不一會兒,眼前的洞口豁然變作一片湖水,林一破水而出。

  「林師弟!」

  「林兄弟回來了,可尋到出路?」

  湖水的岸邊,正自翹首以待的,乃是徐紫萱與弘安。林一在地下穿行了這麼久,又回到了這個地下的洞穴之中。

  「呵呵!前面的洞口最多只能容下兩人貼身而過。我只能一次帶一人過去。」林一落在岸邊,沖迎上來的二人說道。

  「謝天謝地!總算能出去了!」有些失神的弘安,多了分大悲大喜之後的茫然。

  見到林一時的驚喜,已變作淡淡的笑容。徐紫萱微笑道:「師弟辛苦了!還是先帶弘安離去吧!」
  林一點點頭,上前夾起弘安,便衝向了湖面。

  看著湖面水花濺起,那人影已然不見了。徐紫萱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她秀眸中露出若有所失的神色,自言自語道:「若有人相伴,老於此處又有何妨!」沒人聽得到她的嘆息,只有湖面沉寂依然!

  林一還是尋到了地下的出口。見到湖中有魚時,他便動起了心思。湖水雖是日積月累形成,可那岸邊陳舊的水漬,表明一場大雨過後,湖水並未因此而漲了多少。有魚的湖水便不是一汪死水。而湖水不因大雨上漲,唯一的緣由,便是湖水有了去處。

  想到此處,林一尋至來路不通之後,便回到湖邊探查。

  功夫不負有心人,巡查了寬闊的湖面後,林一還是在湖心發現了不同,神識深入水中後,果然見到了一洞口,其中有水流湧動,似是湖水的去處。於是,他便對徐紫萱二人交代了一番後,便鑽入了那湖底的洞口。


  林一循著湖底的深洞,小心搜尋了兩三個時辰後,最終順著水流去處,被他尋至山坳邊的那個深潭,這便是天龍派所見蛟龍出水的由來。

  一個時辰後,林一又回到了地下,見徐紫萱佇立水邊,便要帶其離開。

  「林師弟,要不要歇息一下?」

  眼前的一切,如同籠罩在月色下,遠處螢石閃動,湖水靜謐無聲。徐紫萱一襲白裙,孤立水邊,宛若一幅畫卷,美輪美奐,讓人為之動容!


  來回奔忙了多個時辰,又怎能不疲憊!

  可倦了又能如何!林一將目光從對方清麗的身姿上移開,輕聲道:「出去歇息也是一樣的!」

  「此時不再有,人去不再留……林一,你會忘記這些嗎?」徐紫萱話語很輕,輕得如夢囈一般。

  林一沉默了半響,看著對方那交織一起的雙手,說道:「不忘又如何……走吧!」

  「嗯!」徐紫萱輕嗯了一聲。

  林一上前挽起徐紫萱,飛向了湖面。白色的光芒瞬間將二人罩在一起,一聲清脆的水花過後,一切又沉寂到了千百年不變的靜默中。

  地下的深洞中,林一攜著徐紫萱向前游去。距那深潭處愈來愈近時,狹窄的洞口讓二人不得不貼在一起。

  無盡的柔軟入懷,一雙手環住了林一的肩膀,一蓬青絲塞到他的頜下,清香入鼻,軟語呢喃:「謝謝你!帶著我在黑夜中走這一程!此生足矣!」

  林一的身子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他被徐紫萱緊緊擁住,那胸口處兩行淚流,燙得灼人胸懷!

  像是過了許久,或許只是短短的一剎,林一帶著徐紫萱衝出了深潭,便聽到下面有人驚喜喊道:「師姐!」

  二人落在山坳上,面對迎過來的眾人,二人不著痕跡的彼此鬆開。林一面色如常,笑容依舊。徐紫萱沉靜如故,婉約依然!

  木青兒與俞子先被孟長老派人喚回來。姐妹倆劫後喜相逢,自有說不完的話!

  弘安坐在一塊石頭上,身邊眾星捧月般圍著一圈弟子,那地下奇遇免不了有人去詳述一番。

  不知覺中,天色已晚,用罷晚飯後,林一才知道他不在的這些時辰內,竟是生出這麼多的事來!

  夜色濃重,細雨飄曳。

  院外,元青與元風隨林一來到那棵樹下,不遠處還跟著程朴。

  「元青,你主意已定?」林一語氣隨和的問道。

  元青強笑了一聲,有些忐忑地說道:「只怕師叔不允!」

  林一抬手輕輕捶了下元青的肩頭,笑道:「你比我年紀還大,見識也不比我少。每個人皆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元風同樣是如此。既然是你有了決斷,我自然無不應允!」


  元青要留在大夏,林一還真沒想到。對方敬重自己,而他卻無作為長輩的習慣,也不喜去強迫他人。
  你若是將對方視為好兄弟,好朋友,在對方做出自己的決斷時,你要做的不是提醒、規勸和擔憂,而是去理解並支持他。故此,林一根本沒有想過去反對元青的決定。除此之外,便是以後盡己所能的去幫扶一把。
  「元風,你要不要留下?」林一問道。

  元風搖搖頭,笑道:「我要回仙人頂,你收的那個師弟年紀太小了,我不回去怎成?」

  林一又拍拍元風的肩膀,點了點頭,說道:「有勞了!」

  看著這叔侄三人說話,不遠處的程朴暗自詫異。在他眼中視為天人的元青,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卻如個孩子一般。這個林一明明年紀不大,神態隨和,也沒有擺出長輩的架子,言談舉止自有法度,讓人生不出半分輕視的念頭來。

  「師叔,這是程兄!」元青衝程朴招招手,後者忙走過去抱拳說道:「見過林師叔!」

  林一笑容一怔,拱手說道:「程兄不必如此見外!喊我林一便可!」

  程朴正色說道:「我與元青兄弟相稱,元青兄弟的師叔便是我程朴的師叔!」

  元青得意一笑,頗為贊同地說道:「師叔放心吧!在大夏江湖中,你的晚輩會愈來愈多的!」

  林一斜睨元青後,衝程朴微笑示意。知其來歷後,深知對方也是個耿直的性子,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上下打量程朴一眼,林一又說道:「你身上舊傷未癒又添新創,抽空我幫你調理一下。元青身在江湖,以後少不了你的幫襯。我先道聲謝了!」說完,他躬身鄭重一禮。


  程朴忙向一旁躲開,不敢受禮。忖道,這年輕人果真非凡。不僅一語道破其身上的隱疾,又要施展手段幫著去除病患,還以長輩的口吻諄諄囑託,甚至於對一個落魄之人執禮有加。此時,他對林一已無半分的輕忽之意。

  幾人說了會話,林一便被孟山請去。

  屋小院窄,在另一棵樹下,孟山有些躊躇的說道:「有些事須與林兄弟說一下,今日與那些蘭陵江湖人對陣之時,從其言語中不難得知,大夏的仙門傳頌甚廣,尋常人也都略知一二。不然,又怎會有仙門不理俗事的說法呢?只是,這夥人並沒有聽說過有西鳳山的木家。看當時的情形,他們不似作偽,而是真的不曉得這個地方,這該如何是好?」


  蘭陵盟前來尋仇一事,林一已然知曉。孟山所說的疑問,倒還是首次聽說。沉思了一會兒,他說道:「江長老留給我玉簡中說,西鳳山木家乃是你我的最終去處,此事斷無虛假。蘭陵渡東去四千里,有一落霞鎮。江長老有言,到了此處後,便可尋到西鳳山。我以為,仙門與家族的所在,絕非尋常人可輕易知曉的。那些江湖人有所不知,也屬尋常,孟長老倒不必為此介懷!」


  孟山聞言稱是,林一接著說道:「我本是修道之人,當年隨師父一起時,不過是做一些扶危助困之事,卻從不涉身凡俗。我想仙門也是如此,或許是約定俗成的緣故吧!如若不然,修煉有成後,便回來興風作浪,豈不是天怒人怨之舉!蘭陵盟所言屬實的話,這也是一樁好事!」


  不置身於大夏的仙門中,自然不會知曉那些仙門的規矩,這也只是林一的猜測。象北濟島上的那個濟海宗,在島上一家獨大,肆意橫行,不也同樣無人過問嗎!可見,修行者,未必都是修養德行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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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分道揚鑣


四月初六,立夏。

這一日清晨,白雲的縫隙中,有道道晨輝灑下。天空難得露出一絲的笑臉,行路人的腳下也輕鬆了許多。

山間的官道上,也不知從何處冒出一些民夫來,在修繕著損壞的道路。

天已轉晴,腳下的路不算難行,即便如此,四月初九的這一日,天龍派才到達胥城。

胥城為山間小城,城中百姓衣著語音略有怪異外,並無讓人不適之處。只是街道兩旁的酒旗茶幡上,那些文字讓林一頗感親切。


自蘭陵渡始,一路上所見皆是如此,酒旗茶幡上是古體的文字,與林一自小所學所識的相同。恍惚之中,給人一種久違了的感受,這一切彷彿在夢裡存在了許久,某一日回首之際,才恍然發覺,彼夢非夢,此景非景!

心有所感卻只有獨自欣然,林一倒也樂得其所。


眾人入城尋了家客棧住下後,林一便對孟長老說,城中有車行,車行中,有車也有馬。後者聞之忙急匆匆帶人尋去,忙活了半日後,租了四輛馬車回來。小城中馬少,有馬車代步亦是不錯了。

在胥城住了一宿後,眾人分乘四輛馬車繼續趕路。如此又是走了三日,地勢逐漸開闊起來。這一日午時過後,前方出現一條岔道,馬車相繼停了下來。

右手衝著東南方的,是一條大道,路兩旁樹木成蔭,寬闊筆直,是去郡城的方向。左手那條小道寒酸了許多,像是通往窮鄉僻壤之處,看著便顯得有些荒涼。

謝小姐主僕三人,要在此處與眾人分道而行。眾人皆下車相送時,元青走至林一的面前,滿面肅容。

林一笑道:「你我還有見面之日,何必如此!」

元青咬咬牙,『噗通』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林一伸手一拂,將其托起,輕聲道:「多多保重!」

元青眼圈紅了起來,掏出一方絲帕,上面寫了幾個蠅頭小字。他說道:「這是謝姑娘在郡城的住址,我與程兄會在此處暫且安身,師叔別忘了來看我!」

詩蓉?謝詩蓉!謝小姐的芳名。林一接過絲帕,看了一眼後,又將其塞入元青的手中,點頭說道:「我記下了!」

「師兄保重!」元風哽嚥著說了一句,元青上前抱住他,用力捶打了幾下後猛地推開,大聲道:「師弟也一路保重!」說完,他衝天龍派眾人一抱拳,轉身大步離去。

元青走了!林一的臉上並無傷感之意,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遠去的馬車,輕輕拍了拍還在流淚的元風,嘆道:「你回轉之時,可去郡城尋他再見一面!」

元青的離去,很突然,也在情理之中。送別的唏噓過後,分道揚鑣!


剩下的三輛馬車,循著東北那條小道向前駛去。最後一輛無蓬的馬車上,林一、孟山、季湯、、俞子先、石頭、元風,六人擠在了一起。入夏後的天氣有些燥熱,一陣涼風吹來,讓人頗為愜意!可車上卻顯得有些沉悶!

重新啟程後,林一坐在車上便不言語,獨自一人將目光投向遠處,不知在想著什麼。

見狀,孟山一雙重眉鎖起又展開,他扶著短鬚,目光掃過車上眾人,輕咳了一聲。

林一卻轉過身來,沖其搖頭微笑。他知道孟長老想的有些多了,便示意自己無妨!

「哈哈!我就曉得林兄弟非兒女情長之人!」孟山藉機笑道。他言語之中看似說笑,實則是一種開解勸慰之意。

「哦!車上莫非有英雄氣短之輩?」林一見元風還哭喪著臉,便輕笑著回了一句。

二人的說笑,使得眾人的神色變得活絡起來!


林一並非因元青的離去而憂傷,離去的人還少嗎?他是替元青有些擔憂,畢竟是一人在此處身單力薄,要面對一個實力雄厚的蘭陵盟,談何容易!可他又不知該如何去幫元青,即便是能助其一臂之力,這又是元青所情所願嗎?

思來想去,林一才發覺自己錯了!若是自己沒有修士的身份,也如這般去大夏的江湖中闖蕩,未必有元青做得好!既然如此,他林一所憂何來?

元風被林一取笑了一句後,神色鬱鬱地說道:「從前跟著師父,後來跟著師兄,如今跟著師叔你,早晚還是要分開。這心中便空落落的,讓人無所適從。」


誰又不是如此呢?林一暗嘆了一聲,說道:「你回去以後啊!便有人要跟著你了。給天福帶句話,說師父沒有忘記他!」說道此處,他不禁想起天福當初拜自己為師的情形。那時候,自己也是個孩子啊!與天福父子打交道時,自身不得不擺出大人的架勢。如今想來,時不過兩載,卻恍如隔世一般的遙遠,卻又如此清晰的歷歷在目。

「林兄弟!想不到你還收了徒弟,是來九龍山之前的事嗎?」孟山好奇地問道。

林一謙遜地搖頭笑道:「當初有些胡鬧罷了!」那時自己不過十六歲,竟收了個十歲的孩子為徒,說出來還真讓人笑話。


「師叔,怎麼是胡鬧呢?你不是說那天福已打通了先天經脈嗎?如此練功可謂事半功倍,不幾年的工夫便足以成為江湖絕頂高手的。」元風還想著有個先天高手作為師弟,又怎能在人面前妄自菲薄呢!

「唉!我天龍派為何尋不到如此根骨奇佳的弟子呢?」孟山自怨自艾起來。

林一笑而不語,卻有意無意的瞪了元風一下。玄元觀畢竟要在大商江湖立足,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若不然,天龍派弟子的出遊,又何必遮遮掩掩,費了這麼多的周折呢!

一行人在馬車上說說笑笑,行路也不寂寞。只是愈往前行,道路愈發狹窄起來,勉強可通行一輛馬車。

曉行夜宿,向前走了十日後,馬車的車伕不願向前走了,為何?前方只有草叢中一條小路通向莫名之處,馬車根本走不了。

這一路上沒見到什麼城鎮,只有一些村落,可供眾人歇腳打尖。若非江長老在玉簡中言之鑿鑿,講明了去處,林一也不敢確定要不要繼續前行。

棄車而行,大夥兒循著小路向前走去。兩旁山坡起伏,樹高林密,抬頭望去滿目蒼翠,鳥啼鳴囀,人行走在樹蔭下,偶有山風吹來,若非急著趕路,倒似山間賞景一般。


日頭爬上了樹梢,時近正午,一行人走得倦了,腳下便也慢了下來。走在前頭的季湯回頭望了一眼,正想著衝著孟長老和林一打聲招呼,看看要不要歇息時,蜿蜒的山間小道上,突然傳來爭吵聲。


「老頭,還我靈石!」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張開手臂,臉漲得通紅,在憤怒地叫喊。此人眉清目秀,像個讀書人。他對面是一個老年男子,面色紅潤,銀灰色的長鬚飄飄,仙風道骨的模樣,卻因被阻住了去路,眉目間不經意便露出一絲狡獪的神色來。


「你這人忒得不講道理!生意講究的是財貨兩訖,轉臉概不認賬。你又糾纏老夫作甚麼?」老者甩下一句便欲奪路而逃,那年輕人卻不依不饒,上前再次攔住去路,怒道:「你說十塊靈石便可引我入仙門,我給了你靈石,那仙門又何在?你不是誑我嗎?快還我靈石來!」


老者逃脫不得,只好手扶長鬚,故作矜持地說道:「你這人好不曉事理!老夫亦是這把子年紀了,至於為幾塊靈石誑你嗎?不錯,老夫是說過可引你去仙門。你自己去不了,又幹我何事?


許是氣得急了,年輕人指著對方說道:「你……你給我說一個地方,讓我自己去尋,便要了我十塊靈石,這與問個路有何區別,又怎算得引我去仙門呢?你這老頭黑了良心了,快快還我靈石,不然天涯海角也不放過你!」


老者卻是不以為地搖搖頭,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孺子不可教也!老夫且問你,何為引?渡也!由此知彼,已為你指明了去處,你卻懵懂無狀,怪我何來?小子,你仙緣不夠啊!老夫去也!」


言罷,老者奪路要逃。那年輕人琢磨了一下,感到不對,上前死死堵在對方身前,大聲說道:「你這老頭胡說,引乃薦舉招納之意。你既言明要引我去仙門,自當要為我向仙門舉薦。如今你拿我靈石,隨便說個地方,便欲溜之大吉,你這不是誑我的靈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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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結伴而行



  一老一少爭吵不休,對身後來了一群人渾不在意。只是這二人擋住了去路,天龍派眾人也不好繞過去,只能瞧著熱鬧。

  見這老少二人皆是修士,人群中的林一,不由得對其多看了兩眼。年輕人應是練氣二層的修為,老者是三層的修為。二者修為皆不高,因何在此爭吵,在一旁也聽出了個大概。

  這個年輕人屬於涉世不深,被對方鑽了言語中的空子,感到吃虧了便欲索回自己的靈石。而這個老者則是道貌岸然的樣子,卻將仙門的去處做成了一樁生意,看來吞下的十塊靈石不會輕易的吐出來了。

  林一現在的腰包很充實,十塊靈石已不放在眼裡。若是兩年前,怕他也會如這個年輕人一般著急上火的。

  見二人喋喋不休,還不知會吵到何時,林一越步而出,沖對方拱拱手說道:「我等還須趕路,二位可否借個道,行個方便?」

  「噫?敢情還是位道友,老夫眼拙了!有禮!」老者忙擺脫對方的糾纏,藉機沖林一回禮道。

  那個年輕人不情不願地回首瞥了一眼林一,神色一怔,雖看不出對方的修為,可還是面帶喜色的說道:「這位道友來得正好,你且來評評理!這老頭……」

  「咄!不可無禮!年少不知尊長,你家長輩怎麼教你的?」老者負手拈鬚,昂首站立,頗顯氣勢,其口吻竟似在教訓自家子侄般的理所當然。若不是在一旁看了半響,便是林一也會對眼前這老者的尊榮心生敬意。

  這一老一少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林一不想牽扯到對方的糾纏中去,只好說道:「趕路要緊,二位……」

  老者看著林一,竟連連頷首道:「這位道友欲去何處,說出來聽聽。或許,老夫能為你指出一條捷徑也尚未可知呢!」

  看著眼前這位寬厚的長者,林一笑了笑,說道:「在下去落霞鎮!」

  「道友曾去過?」老者問道。

  「從未去過。」林一說道。

  老者臉上突然綻開祥和的笑容,說道:「老夫一生識人無數,見這位道友骨骼清奇,相貌不凡,定非池中之物啊!」他嘖嘖稱讚了一番後,有些深沉地接著說道:「若是老夫沒有猜錯,道友並非大夏本地的修士。此去落霞鎮,莫非尋親訪友?大夏的仙門和家族,還沒有老夫不知曉的,說不定道友所去之處,便有老夫的舊識老友呢!不知道友要不要老夫幫你引見一二?」

  「呵呵!不敢勞煩道友!在下還要趕路呢!」林一搖頭笑道,並不與其多言。江長老在玉簡中點明了去處,自己還有大夏的輿圖,按圖索驥,未必找不到地方。


  對方年紀雖小,卻不好糊弄,讓老者有力無處使,對方顯然生了戒心。他有些失望地說道:「身在靈山無人知,仙門只渡有緣人!那些仙門豈是好尋的,若不然,也不會有人在此苦苦糾纏了!」

  「你這老頭又在誑人!落霞鎮就在前面不遠處,為何不與這位道友說了,還故作玄虛?」多時不說話的那個年輕人,許是心裡火氣未消,出口便抓人短。老者強詞奪理地說道:「長幼不分,遇老不尊!老夫何時誑人了。不是這位道友沒有相問嗎?」

  「哼!」年輕人瞪了一眼老者後,賭氣般地衝林一抱拳說道:「在下姓潘,道號文軒,遊歷至落霞鎮,遇到這老頭說識得仙門中人,讓我拿出十塊靈石便替我引見。誰知這老頭昧了良心黑了我的靈石後,給我說了進山的路便轉身便走。這不明明是在誆騙於我嗎?這位道兄若是信得過在下,我便帶你一行同去落霞鎮,分無不要!」

  「你這年輕人不講道理!進山的路豈是好走的?老夫白散人還不是一片苦心……」老者很是冤屈地說道。

  林一看著二人又要爭執起來,笑了笑,這個潘文軒的靈石怕是要不回來了。不過修士間也會生出這些事來,尚是首次遇到,卻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一路行來,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同道中人,自己也殺了不少。同道那種高高在上的莫測感,已消散了許多,尤其是面對同為練氣期的修士,林一很從容。這些人的嗜好與秉性,與江湖人沒什麼不同。他岔開話頭說道:「在下林一,先行謝過這位文軒道友了!請吧!」

  潘文軒聞言一怔,他本是說的氣話,卻沒想到有人順桿爬,這便真的要他帶路。許是年輕氣盛,見對方的年紀與他相仿,便衝著白散人恨恨啐了一口後,很痛快地說道:「林道友,你我走吧!權當我那些靈石喂狗了!」言罷,便招呼林一跟他走。

  白散人被罵得老臉一黑,抖著鬍鬚結舌道:「小子嘴上無德……!」見林一沖他笑著拱拱手,帶著身後的人隨潘文軒而去,他只好訕訕地一旁讓開。待人走遠了,老者前後看看,怡然自得地手扶長鬚,抬步跟了上去。


  路上,林一免不了與潘文軒攀談起來。此人乃是大夏濟水郡人,出生於一個沒落的修仙家族。其家族中,僅有三人踏入修煉之路,這還有得益於先祖血脈的延續,使得潘文軒成為族內練氣修士中的一人。
  可惜的是,家族早已不復當年的榮光,功法丹藥匱乏,讓人看不到修煉的前途。於是,潘文軒便四處遊歷,欲拜入仙門,以期在仙道上走得更遠。


  此般的修士很多,皆有拜入仙門一步登天的夢想。可那些大仙門不好進,修為低的不要,沒有人舉薦的不要,沒有到開山門收徒的時候不要。潘文軒四處轉悠了一圈後,打聽到了一個消息,隱元宗到了開門收徒的時候。這是一個小門派,擇徒沒有這麼多的規矩,是許多散修的適宜去處。

  散修出身低微,無依無靠,若想有個門派庇護,加入這些小門小派,不失為這些散修的一條捷徑吧!而潘文軒便淪落成為了這樣一個散修。

  尋至落霞鎮後,潘文軒便打聽隱元宗的山門所在,遇到了面相慈和的白散人,便被其開涮了一回,用十塊靈石換回了一條進山的路。

  靈石來之不易,皆是族中遺存,就這麼白白掏出去了,卻並未得到他想像中的回報。愈想愈氣之下,潘文軒便追著白散人索要靈石。

  潘文軒的修為不高,也拿對方沒辦法。而白散人同樣不能將對方如何,只好躲而遠之。二人糾纏時,便遇到了林一等人。

  雖惱怒對方言語不實,卻也只能怪自己涉世未深,眼看靈石索回無望,潘文軒賭氣之下,也只能將此事作罷。

  潘文軒雖看不出林一的修為,也沒將對方視為高人。年紀放在哪兒,就是比自己修為高些,也是有限。加上二人的年紀彷彿,言談中少了許多拘束。

  被白散人弄出一肚子的氣,總算有個說話的人了,潘文軒可謂是有問必答。

  而林一自十三歲時,便獨自一人闖蕩至今,其心智亦非同齡人可比。言語暗中試探對方後,他見對方不似那種心機深沉之人,便也相信對方說的實話。

  探知了對方的底細後,林一便少了一些顧忌。他回想了下大夏疆輿圖後,說道:「文軒道友,我此去只是經落霞鎮去西鳳山。你所說的隱元宗我也知其大致所在,不如此去你我同行如何?」

  潘文軒喜道:「如此甚好!道兄知道去隱元宗山門的途徑嗎?」

  林一搖搖頭,說道:「知其大概位置,自去尋找便是!」

  潘文軒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笑道:「道兄可是看了輿圖才如此以為的!」

  有什麼不對?林一不置可否。

  「若是會飛的話,有了輿圖在手,尋到這些仙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你我的修為所限,只能靠著雙腳走啊!落霞鎮以東,大小山脈連綿萬里,即便知曉仙門的大致所在,若無詳實的途徑,還不知要多少時日才能尋到那些仙門呢!」這個林道友知道的不比他多,潘文軒的話中有些失望。


  「道友可聽說過西鳳山?」林一腳下不停,卻是若有所思地問道。

  「沒有。」潘文軒回答的很乾脆。他頭也不回地接著說道:「道友去西鳳山作甚?沒聽說有仙門坐落在西鳳山啊?」

  一個山頭便會有一個山名.這萬千大山中,崇山峻嶺無數,潘文軒不知道也沒什麼。可江長老只在玉簡中說了西鳳山的位置,卻沒有詳述潘文軒所說的去徑,這可怎麼辦?

  林一的內心也有些不安起來,或許與潘文軒同行的決定是對的,他不是從白散人處得到了進山的方法嗎?

  將自己的來意簡略地說了一下,林一又問道:「在下來自海外,對大夏尚很陌生,須請教文軒道友的地方很多!」

  丟了靈石的潘文軒,肚子裡本來還帶著怨氣,可與林一說了會話,見對方修為高於自己,語氣又隨和,便對其有了好感,心生結交之意。有個修為高的同伴原本令人忌諱,若是與其相處得好了,遇到意外時,起碼有一強大的臂援。

  暫且將靈石拋在一邊,潘文軒的話變得更多了。有個修為高的人請教自己,樂為人師的他笑道:「道兄有話儘管說,不必見外!」


  不能因手中有了輿圖和江長老的留言,便以為自己隨處去得。遇到這麼一個可以談得來的本土修士,還是多多請教為好。林一趁機問道:「道友可知修仙家族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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