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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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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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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一章 道之云遠

吳七與年囚已搶先出手,兩道劍光一閃,隨著一陣悶響傳來,那一丈多高的洞口忽而光芒耀動,仿佛平靜的水面泛起漣漪,迭連的扭曲之下,那黑黝黝的山洞漸隱漸去,仿若要從眾人的眼前消失一般。若雨中文網只是,幾個喘息過后,一切如舊。那紫色怪石臺階之上,孤零零的洞口靜寂如常,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師姐!這真是仙人的洞府不成?這仙人的禁制怕是不好毀掉呢!”說話的是粉衣女子,她與師姐二人無意撞至此處,便欲進洞探索一番,誰料被洞口禁制相阻,恰好遇到正陽宗的幾位同道,講明原由后,吳七與依榛皆動了心。

玄天仙境之行,還不是假歷練之名,行這尋幽探奇之實嗎!若是能獲得仙人的遺存,便是機緣所致。故此,四人聯手破禁,忙活了一陣子還是不得法。與年囚又尋至此處,便加入其中。之后,便是林一趕來所見到的情形了。

“紅兒師妹勿要急躁!若是動輒放棄,只怕此行會一無所獲。且試試看,權作長了番見識。”青衣女子輕聲說著,神色極為的沉靜。姐妹倆進了完天境后,便與門人失散,眼下也只能且走且行,好不易遇到這麼一個奇異所在,卻又難以進入,實在令人無奈。

“蓮心道友所言極是!集我六人之力,總會想出破禁之法的!”極為灑脫地呵呵一笑,在一旁出言安慰。

瞥了一眼相貌不俗的,蓮心笑靨輕綻,頷首以示贊同,引得對方挺直了身軀,神色很是自得。

一擊未能得手,吳七召回飛劍,頗顯不忿地虎著臉,便欲再次出手之時,有人說話——

“因年月過為久遠,此禁制的能力尚不足原本的一成。只不過,我等攻其一點,卻是牽動禁制的全身,如此強行破禁,頗耗工夫。年某對禁制之道,略知一二,待我來試試別的法子!”

林一與羅逸四人呆在十幾丈之外,圍在石階前的便是六位筑基前輩,那說話之人正是年囚。他收起飛劍,沖著幾位同道點頭示意,便徑自躍上怪石臺階,距那洞口近了,竟是隨手拿出一個圓盤來。e看

“年前輩這是要作甚?”羅逸與幾個練氣弟子面露疑惑,林一卻是看得明白。熟讀了《陣法輯要》后,亦是熟知了眾多的布陣之法。年囚拿出的是一個陣盤,此物為陣法中樞,又可單獨布陣,因不易煉制,乃是極為難得的寶物。尋常的陣法若是有了陣盤相輔,能力將提升三成,可見此物的神異之處。

距洞口三丈遠處站定,左右細細打量了下,年囚揚手將陣盤拋起,隨即便飛快祭出一串手訣。只見那陣盤上光芒閃動,‘嗖’的一聲,便嵌入洞口的左上角。

吳七與蓮心等人,皆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年囚施為,正不知此舉何意之時,卻見山洞忽又扭曲起來,緊接著便傳來‘喀喇’的聲響。

“我已暫且鎖錮這禁制的一角,卻是無法將其毀掉。趁眼下禁制與陣盤反噬之時,你我全力擊之——”

年囚突然大喊了一聲,已是抬手招出飛劍,余下幾人心領神會,緊接著便是六道劍虹轟向了山洞。

眾人注目之時,林一卻是暗自恍然。這洞口的禁制,雖是能力不再,若想將其毀掉亦非易事。而年囚的舉止,乃是以陣破陣之法。以陣盤制其一點,而后全力轟擊,使得禁制不能兼顧。此法,說不得真能奏效!想到了什麼,他心頭一沉,腳下慢慢往后退去。一旁的羅逸察覺了身邊的動靜,躊躇了下,也跟著挪動了腳步。

六位筑基修士齊力出手,聲勢浩大。接連不斷的轟鳴聲中,那激蕩不休的威勢突然爆開,紊亂的氣機掀起陣陣波動,如狂風襲來,使得觀望的幾個練氣弟子難以立足,忙往后退開了幾步。

“禁制已然松動,破禁之機就是眼前——”年囚距洞口最近,亦是最先察覺到了破禁的良機,忙高聲招待起來。余下的五人本是扇形散開,以利攻擊之勢。聞聲后,均感到振奮,各自全力催動飛劍。

六把飛劍,耀動六道劍芒,狠狠扎在洞口的禁制之上。洞口忽而變得模糊,繼而扭曲晃動著,那左上角的陣盤顫抖起來。恍惚中,天地仿若靜止下來,好像又重回萬年的沉寂之中。只是剎那,山洞帶著整個山壁,以至于整個幽靜的山谷,在這一剎憤怒了,猛然迸發——

“轟——”

震耳欲聾的轟鳴,在這一霎響徹天地,無上的威勢自虛無中突然而出,沖著洞口前的一群人吞噬而去。

早已提著小心的林一,本來便躲在人后,此刻更是不敢怠慢。禁制被毀的霎時,他身形一動,便已竄至數十丈遠。

即便如此,強勁的風暴襲來,使得林一難以閃避,還是一頭撲倒在地,接連打了幾個滾才驚魂未定地爬起身來。回首望去之時,他不由驚訝——

煙塵慢慢散去,山洞依然如故,只是那洞口愈發顯得黑黝而深邃。數十丈的方圓之內,好像是揭地三尺一般,寸草皆無,只余下赤褐色的泥土,狼藉一片。而那六位筑基修士,無一幸免,東倒西斜地躺在地上。事發之際躲在后面的那幾個練氣弟子,唯有機警的羅逸隨林一及時閃避,此時他正撅著屁股雙手拄地,一臉的駭然。而另三人衣衫破碎,肢體橫陳,一動不動……

禁制的反噬之力,威勢超乎想象,猝不及防之下,使得六位筑基高手慘遭其禍。

年囚與吳七距山洞最近,受創亦是最重。二人跌至十余丈外,勉力站起身來,均是身形搖晃,面如土色。這得幸于二人修為不低的緣故,如若不然,怕是此時已然爬不起來了。

余下四人,因距山洞稍遠一些,加之應對及時,各自遭受一些輕創。即便如此,沒個三兩日的吐納工夫,怕是不能安好如初了。而這四人中,又因蓮心有著筑基中期的修為作恃,她只是神色有些慌亂,身子並無大礙。

不過,這場不測之災卻是苦了正陽宗的三個練氣弟子了。那三人雖是在不遠處旁觀,卻因修為所限,禁制反噬之力襲來時又不曾躲避,竟是難敵厄運,身死道消。

“這禁制之威,竟是如此的驚人!可惜了我的陣盤啊!”心悸難平的年囚,看著那黑黝黝的洞口,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

“咳咳——!”腳下踉蹌,未及站穩身形,吳七咳出一口血來,驚魂未定地說道:“這禁制總算是毀掉了!”

依榛尚未起身,干脆又盤膝坐了下去,帶著驚魂未定的容貌。

衣衫不整的,神情有些狼狽,檢視下自身,放下心來,便迫不及待地望向洞口,隨即面露喜色。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將要沖向石階,卻聽蓮心開口說道:“你我聯手,好不易破靠禁制,卻是受損頗重。還是歇息一下,再入洞一探不遲!”說著,她挽著身邊的粉衣女子,關懷問道:“師妹?”

紅兒的臉色有些慘白,輕吐了口氣,搖頭說道:“無妨的,稍作歇息便可!師姐勿要擔心!”

遲疑了下,還是停下了腳步。見三位師兄的情形不太好,而自身卻無大恙,他不由得暗自慶幸。

瞥了一眼那三具屍首,有些詫異地望去。那小子遠遠站著,渾身上下好好的。

抄著雙手的林一,正盯著那三位練氣弟子的屍身暗暗搖頭。察覺了什麼,他冷冷回敬了一眼,便下巴輕抬,對其不再理會。同門在此,一時也不怕對方尋仇。再者說了,若是沒有年囚跟著為虎作倀,一個筑基初期的修士要殺自己,沒這麼容易。

羅逸與那三人很熟悉,見其殞命,他免不了有些失神。吳七緩了口氣之后,臉色陰沉地慢慢走過來,伸手彈出火球燒了屍首,收起了遺物。見林一好整以暇的容貌,他稍感不測,竟是對其默默點點頭,便走至一旁,盤膝坐下調息。

察覺到了吳七的幾分異常,林一有些錯愕。

年囚、吳七與依榛,以及那兩個女子,傷勢輕重不同,皆須歇息調理一番。令人郁悶的是,唯有那個精神頭十足,明顯是在禁制反噬中,未遭受太大的波及。哼!林一有些不滿的暗哼了一聲。此時的他,極想單獨離去。可既然身為正陽宗弟子,此情此景下的獨自離去,與背棄山門也沒什麼不同。

心里瞎琢磨著,林一的目光不由得移向了那個洞口,神色不由的一怔。那原本一丈大小的洞口,極其尋常,與以往所見的山洞沒什麼兩樣。可禁制被毀之后,洞口的上方竟然出現兩個雋秀而古樸的字跡——‘莫回’。

此洞的名稱,便是莫回?莫回二字又作何解?

不知何因,林一將將發覺洞口的變化,余者皆不約而同地抬首望去,目光落在那突然出現的字跡上,均怔然無語。

……道之云遠,憶若塵煙,思君莫歸,夢已千回……

一曲凄婉的鳴唱,仿佛自天際而來,飄渺無定之中,又淡淡散去,不知所蹤。而那天籟一般動聽的呢喃中,盡有百般繾綣、萬般柔情,化作一聲低婉的輕嘆聲,兀自由人耳邊環繞不去,使人如癡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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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有女千幻

林一瞪大了眼睛,暗訝不已。若雨中文網他明明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自那山洞深處傳來。這,莫非是幻覺!余下七人皆是如此,怔怔盯著那洞口出神。明顯,在場的八人皆聽到了如泣如訴的唱。

……道之云遠,憶若塵煙,思君莫歸,夢亦千回……

那方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分明是一個妙齡女子,在深閨中獨自低。而這惑人心魄的唱,使得林一沒來由的輕嘆了一聲。隨即,他警醒過來,卻見年囚等人皆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癡迷之中。惟有那兩個女子情形稍好,卻是一臉的幽怨。

“思君莫歸,夢已千回……!”羅逸搖頭晃腦起來,在反復誦著。他已是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看著周遭的一切,林一只覺得后脊背的冷汗冒了出來。他腳下后退了一步,便欲不顧一切的遠離此處,可耳畔傳來的話語聲,使得他不由得遲疑起來。

“萬年仙人府,只待有緣人。歲歲花不開,只緣君未來!嘻嘻!”

那方才凄婉的腔調忽而變得輕快起來,又好像說話的換作了另一個人。其話語中透著無盡的期待與喜悅,那好聽的嗓音入得耳中,悄然的、柔柔的、癢癢的,使人難以自禁,不由得隨之綻放笑臉,移動腳步。

年囚與吳七,已顧不得療傷,帶頭往山洞走去。唯恐落后一步;依榛更是不堪,早已連滾帶爬地沖向了那石階;蓮心與紅兒,師姐們相視之后,才發覺對方的臉上滿是憐憫的神色,于是,二人亦是腳步輕移。

看著羅逸一溜小跑地奔向山洞,林一留意到在洞口前徘徊著。不一會兒,山洞前只剩下他與對方二人。

一對仇家對視了頃刻,許是心頭彷徨不定,咬咬牙,沖著林一恨恨瞪了一眼,轉身沖入了山洞。

林一慢慢踏上了石階,回首打量著這幽靜的山谷。瑩白的天穹下,山翠如黛,靜寂如初。鼻尖有淡淡花香襲來,溫暖怡人。只是,身前數十丈方圓之內的情形甚為刺目。那打開的泥土,凌亂的綠草,間有零星的血跡,使人想起方才的境遇來,不由得心生倦意。

轉身面向山洞,映入眼皮的‘莫回’二字,好像在召喚什麼。是敦促游子回家,還是往事莫堪回首呢!那女子的嗓音有種難言的蠱惑之意,即便是知曉,又令人無從回避。

林一面沉似水,卻是抑制不住內心的陣陣沖動。他,遲疑良久后,還是抬起了腳步。

進入山洞之后,林一的腳步停頓了下,回首打量了身后,他悄然皺起了眉頭。

山洞內甚為清新,通道不長,三五丈過后,一個巨大的洞府出現在眼前。十余丈高的洞頂之上,嵌滿了星星點點的螢石,仿佛漫天的繁星閃爍,映得山洞內一片通明。

平坦而又寬敞的山洞內,一扇石屏置于一側。石屏前是一方石榻,榻前一方石幾與一圈的石凳。石屏、石榻、石幾與石凳,皆為欲石所成。濃重而令人心動的靈氣,自其中分發出來,不亞于靈石之能。

廳堂一般的山洞,怕不有一二十丈大小,盡頭是一處洞口,不知去向何處。

山洞的情形盡收眼底,林一卻是滿臉的驚訝。石屏前的情景,使得他愣住了。

石幾四周有八個石凳,唯有末尾的凳子是空置。先行入洞的七人,一人一凳,老老實實坐著。有人在說話——

“唉!這洞府,已是多少年沒人來了——”

說話的嗓音,聽著耳熟,應是來自先前唱的女子。其柔弱的話語,好似穿透無數歲月而來,帶著無盡的感懷與滄桑,使人動容。不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七人守在凳子上,皆不敢妄動。

“那位年輕人,為何不落座?”話音未落,七人皆沖著林一望來。

聞聲,林一並不言語,而是低著頭走至末尾的石凳邊,遲疑了下,這才挨著凳子邊坐下。許是埋怨他對洞府的主人不敬,眾人的神色皆有不滿。即便是身側的羅逸,亦是為其怠慢而感到不忿。

“來者,皆是有緣人!幻兒,送每人一粒洗凡丹,略表心意。洗去凡塵千般愁,度爾成仙逍遙游。我倦了……”話音漸去、漸遠、漸消,仿佛是說話的人自行離去了。

在座的眾人,均暗暗松了口氣,又若有所失地四下張望著。林一卻是靜靜看著石榻一則的石屏。那上面掛著一卷軸。三尺長的畫幅之上,繪的是一個貌美的仙子,正臨風遠眺。她懷中抱著一只白狐,毛白勝雪,形態可愛。其一雙眼睛靈動異常,竟好像在盯著山洞中的每一個人。而那雙眼之間的額頭之上,竟有針尖般大小的一點殷紅,顯得甚為的妖異。

此畫幅精美,畫中的人兒亦是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仙子……那仙子的身影很像見識過的一個人。是熟悉的她?還是陌生的她?林一悄然搖頭,心有疑惑之時,一個洪亮悅耳的聲音響起——

“嘻嘻!我是千幻,奉主人之命前來賜丹!”

一個身披云紗的女子,自另一側的洞口悄然走來。其一頭黑發如瀑,襯以白皙精致的面容,美yàn驚人。

“諸位請坐呀!嘻嘻!”這女子的容貌不過十六七歲,說話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見眾人起身,她嘻嘻一笑,示意不必拘禮,便飄然而來。

洞內眾人帶著忐忑坐下,才見這妙齡女子竟是赤足而行,離地三寸,惟有一襲云紗曳地,仿佛白云冉冉。

“好美的妹子呀!”紅兒已是由衷發出一聲贊賞,便是一旁的蓮心,見到這麼一個明yàn不可方物的仙子,亦是心生敬慕,自嘆弗如。吳七與年囚等人更是不堪,坐立不安。則是面色發紅,雙眼放光,連喘氣亦不敢大聲。

“嘻嘻!”

名叫千幻的女子,對眾人的神情不以為意,徑自走至石榻前,抬起了手臂。那柔荑般的指花綻放,呈現三個小巧的丹瓶。她嘻嘻一笑,眸光掃過眾人,檀口輕啟,出聲說道:“我家主人想必是記錯了呢,這洗凡丹只余三丸。而你等卻有八人,這仙丹給誰呢……”

這女子顯露為難的神色,眉目間惹人憐愛的神態,仿佛海棠含露,又如雨荷帶羞,愈發使人心動難禁。

坐在末尾,林一距那女子稍遠一些。只是,隨著那如水的眸光看來,這一霎,他覺得深陷chūn潮未央,心魂悸動著,便如跳動的漣漪,難以自持。不知覺中,話語在耳畔唱響之際,忽有幽香襲來,令人心醉神迷,直至物我兩忘,飄飄欲仙。

情知不妙,林一暗哼了一聲,舌尖咬破,一股血腥氣直竄腦門。他輕噓了下,神色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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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惑兮禍兮

“仙子!年某要丹藥……”年囚已是按捺不住,只顧盯著那精巧的丹瓶,不知覺站起身來,帶著滿臉的貪癡與無措,傻呵呵笑著。若雨中文網一旁的吳七與依榛,雙雙面色潮紅,腦門上青筋直冒,只顧著握緊了雙拳,大口喘著粗氣,在強自忍耐。對面的卻是搶先一步,沖著那女子躬身一禮,急不可耐地說道:“仙子,不知鄭某可有仙緣……”

蓮心與紅兒緊緊偎在一起,雖是未有起身,眼睛亦是盯著那丹瓶。‘洗凡丹’,洗去凡塵千般愁,度爾成仙逍遙游。莫非,服下丹藥便可立地成仙……!

“仙緣自有天注定,一世苦修枉成空。嘻嘻!主人在為難千幻呢!也罷,一切隨緣。各位稍安勿躁,仙丹自有去處!”千幻的唇角帶笑,眸光在林一的身上稍稍停頓,顯露一絲訝然,便不著蹤跡的一掠而過。她看向蓮心與紅兒,嫵媚一笑,說道:“你我同為女兒家,自當有仙丹相贈!”

千幻隨手輕拋,兩只欲瓶慢慢飛起,輕巧地落在蓮心與紅兒的手中。

“呀!多謝仙子贈丹!”紅兒樂得跳了起來。蓮心緊咬著嘴唇,面帶驚喜地看著手中的欲瓶,款款起身致謝。

年囚等人的神色驚訝,卻不敢忤逆,眼饞兩個女子的福緣,又不甘地望著千幻手中余下的那只丹瓶。

舉起手中的欲瓶,千幻的明眸流盼,神色中透著一絲狡黠。她輕皺眉頭的嬌嗔容貌,使得年囚等人不敢放縱,只能眼巴巴地期待著,期待著仙緣的降臨。這一刻,山洞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噗嗤——”一聲,千幻的衣袖輕抬,掩住了笑靨,卻是打破了一時的沉悶。她笑道:“這‘洗凡丹’乃仙丹,為仙境獨有之物。須及早吞服,才可借助仙境之利洗去凡塵,一舉成仙呢!罷了,這余下一枚仙丹,便送與這位有緣人吧!”

千幻話語隨便,纖纖欲手輕翻,丹瓶再度慢慢飛起,竟是沖林一而去。

眾人驚愕之時,卻見林一斷然起身,清聲喝道:“慢!這位仙子,在下不要仙丹!”

“哦!我便非要送你呢?誰讓你的身上有著我喜歡的氣味,我願意啊!”千幻檀口半張,神色中略顯不測,卻還是帶著頑皮的容貌,笑看著林一。其眸光中帶著莫名的意味,使人說不清,亦道不明。

丹瓶在眾人的眼前慢慢飛過,好像近在眼前的仙緣,就這麼即將擦肩而過。年囚與吳七,二人的眼中綻放著癡迷的光芒,不約而同地伸手抓去。與依榛不甘落后,忙舍身往前探出了手臂。即便是羅逸,亦是不自量力的在躍躍欲試。除卻蓮心與紅兒攥著丹瓶有些不知所措之外,場中只剩下千幻與林一,靜靜相峙而立。

千幻在饒有興趣地看著失態的眾人,不由得顯露戲謔的笑容。抬頭卻見林一神色不變,好像置身事外的容貌,她抬起欲指輕挽耳邊的發梢,眸光中竟是帶出三分疑惑和一分的幽怨來。

“仙丹是我的!”將要抓住丹瓶,卻見幾只手同時抓來,年囚顧不得自身的傷勢,大吼了一聲,祭出飛劍便橫掃了過去。

“哼!怕你不成?”早沒了原先謹小慎微的容貌,亦沒有那種臨風轉舵的圓滑,吳七雙目圓睜,毫不退讓,祭出飛劍便迎了上去。

“砰——!”

飛劍交錯的動靜,並未有想象中的劇烈,只是發出一聲悶響。那丹瓶被阻,沒有激蕩而起,而是悠悠回旋,在眾人頭頂上飄來飄去。

“嘻嘻!這山洞內自有禁制存在,你等雖然出手便是。仙緣臨門時,還待有心人納!”面對年囚等人的瘋狂,千幻不僅無動于衷地在瞧著熱鬧,還在有意無意間出言蠱惑。

與依榛再也按捺不住,各自祭出飛劍沖了上去。轉眼間,四人亂斗成了一團。飛劍在空中碰撞,因禁制的緣故,發出一陣陣的悶響。蓮心與紅兒二人,已是仙丹在手,只得起身躲避。因修為的緣故,羅逸chā不上手,只能在原地干著急,望著那漂浮在半空中的丹瓶,時不時地扼腕嘆息。

筑基修士的身上,皆有不少的迎敵手段,而此時的利欲熏心之下,沒人顧得許多,只是拼著修為在搶奪著那只丹瓶。

“哎呦!你敢傷我!”年囚的肩頭被飛劍擦過,鮮血濺起,在洞內灑下一片血紅的雨點。他本身傷勢頗重,雖有著筑基后期的修為,眼下卻是與吳七不相上下,交起手來根本占不到便宜。

吳七虎瞪著雙眼,加之一臉亂糟糟的胡茬,煞是兇猛異常。他根本不理會年囚的叫囂,趁勢躍起抓向丹瓶,眼看著便要得逞,誰料三把飛劍已至腳下。

“啊——!”

一聲慘呼響起,年囚的飛劍在吳七的小腿上一穿而過,使其身形一滯。他顧不得腿上的傷勢,努力一抓,丹瓶卻是適時往上一竄。

“大膽!”手上再次落空,吳七正自懊惱之時,又一把飛劍穿透了護體靈氣,刺中了大腿。回頭見是偷襲,氣的他厲聲呵斥,驅動飛劍便撲了過去。

吳七的傷勢比起年囚來,要稍輕一些,根本不是筑基不久的所能應付的。見狀,他避其勢頭,直奔空中的丹瓶而去。

不知何因,那晃晃悠悠的丹瓶,忽而飛至羅逸的頭頂,他再也不及多想,腳下一點便竄了起來。

“妄想!”

“小輩找死!”

“滾開!”

吳七識破了的企圖,卻見有漁翁得利,他怒喝一聲,手指一點,飛劍呼嘯而去——

而年囚、依榛、三人亦是大怒。一個小輩焉敢虎口奪食,豈不是找死。沒人去想那是自己的同門,下手時毫不留情——

獨自呆在一旁的林一,此時已是面色陰沉。見狀,他雙眉豎起,卻又猛地閉上了雙眼。

半空中,四道劍光歸一,直透羅逸的身軀而過。血光四濺中,這位正陽宗的內門弟子,竟是慘死在同門的長輩手中。

“撲通”的一聲,羅逸的屍身墜下,並未惹得那爭斗的幾人在意,而是繼續撲向那丹瓶,再次瘋狂地纏斗在了一起。

山洞中,一只丹瓶在空中跳蕩不停,下面四個筑基修士在拼命廝殺不休。洞內一隅,蓮心與紅兒已將丹瓶打開,手拿著一枚異香撲鼻的丹丸,細細端詳著,便要吞服下去,期待著立地成仙的那一刻。

石榻邊,千幻的臉上帶著孩子般的欣奇,那動人的美眸顧盼之間,有著一分慵懶與滿足。她那精致的裸足依舊離地三寸,足尖卻是在自得地點動著。

見林一獨自站立著,滿臉的陰霾,千幻嘻嘻一笑,說道:“你對仙緣真的不動心嗎?你看那兩位姐姐,服下仙丹,便可洗去凡胎成就仙體。豈不聞主人所云,洗去凡塵千般愁,度爾成仙逍遙游!你為何就不動心呢?你不想長生嗎?你叫什麼名字呀?你真的很像……”

“撲通——”又一人墜落在地,亂戰之中,依榛難以自保,再次成為慘死同門手中的又一個冤魂。

玄天仙境中,仙人的洞府之內,不知可有輪回之路!

此時的林一,已是臉色烏青。他看著滿臉無辜的千幻,悄然搖了搖頭,繞至一旁,沖著對方走了過去。

“咦!我手中已沒有仙丹了呦!若不然,你尋她二人索要亦可呀!”千幻攤開了雙手,顯露疑惑的神色,卻說有人正要吞服仙丹,示意林一莫要錯過良機。

見一個練氣小輩的舉止異常,蓮心與紅兒的神色冷峻起來。她二人拿著仙丹便要吞下,以免節外生枝。

林一冷冷翹起了嘴角,含血啐了一口。咬破舌尖,很痛。可他知道,眼前的幾人若想留下命來,只有舍身一試。

“若不想受制于人,那仙丹不服也罷!”林一沖著蓮心二人冷冷說了一句后,腳下不停。

蓮心一怔,卻聽紅兒不忿地哼道:“一個小輩,亦敢妄言!”

對二人不作理會,林一緩步欺向千幻。

“你之相貌,你之言行舉止,真的很像……你要作甚……”千幻的神色變幻不定,忽而笑容不見,失聲驚呼起來——

“你住手——”

林一身形突然而動,直奔那石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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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成人之仁


山洞中,穹頂的點點星光之下,那半空中的三人,正在為搶奪一只丹瓶而激斗正酣。若雨中文網蓮心與紅兒,手中拿著仙丹正在躊躇不定。

地上躺著兩具屍首,林一從旁邊繞過走向石榻,他的腳步很沉穩。叫作千幻的女子,一身勝雪的云紗是如此的奪目,那一雙明眸中,帶有疑問的神色,霎時變作驚怒,還有一分恐慌。

“你住手——”

千幻已是猜測到了林一的意圖,她出聲喝止之時,對方身形如風,直奔其身后的石屏而去。

這一聲厲喝,引得石洞中的其他人皆是一怔,留神關注之時,卻見那無所不能的仙子,面對一個練氣小輩的無禮行徑,竟是這般的無措。

走至千幻身前三丈遠時,林一突然發動,出人意料地撲向那面石屏,在厲喝聲響起的剎那,他已是將那畫軸拿在手中,身形毫不停留,直至山洞另一側的洞口前,才倏然轉身。

雙腳尚未落地,林一飛快掃了一眼手中的畫軸,而后將其牢牢抓住,掩在背后,冷冷看向遠處一臉憤怒的千幻,一言不發。

此時的千幻,依然是美yàn無雙,卻是滿臉的煞氣。其慵懶與滿足的神色早已不見,卻因憤怒而使得悄然崎嶇。那一雙明眸之中,再沒了難以捉摸的神奕,而是多了冷幽之意,使人不敢正視。

不知為何,山洞內寒意陡升,那激斗的三人停下手來,皆是遍體鱗傷,兀自斗志不減,眼光中卻多了一分明澈,相互打量著方才的生死大敵。15

蓮心與紅兒,再次端詳著手中的仙丹,一時之間,亦少了即刻服下丹藥的念頭。

少頃,仿佛夢醒一般的六人,目光皆落在林一與千幻的身上。

“那個洞口才是出處,你……為何不逃啊!”千幻臉上的煞氣不見了,還是帶著無辜的容貌,語氣卻是冰涼。她輕拈發梢,神色不定,幽幽注視著林一。

“來時的洞口,還能出去嗎?”林一輕聲反詰了一句。

千幻明眸一閃,問道:“你知道‘莫回’的含義了?”

“不知!”林一回道。

稍顯失落,千幻自言自語道:“你怎會不知呢?思君莫歸,夢亦千回。莫回,莫回,君來莫回兮!你真的很像……”

仿若陷入久遠的追憶中,過了一會兒,千幻嘆息了一聲,思緒悠悠回轉。她娥眉輕蹙,望向林一問道:“你為何要拿主人的畫軸呢?如此,豈非無禮?還我……可好?”

自己像誰?千幻已說了幾回,林一並不想為此費神,何況,眼下亦不是時候。年囚等人分明是被迷惑了心智,最后的下場可想而知。而這世上真有立地成仙的仙丹嗎?至少他不信,只想少死幾個人罷了!年囚等人自相殘殺之后,蓮心二人受制于人,自己又會如何?而這一切,皆因這個詭異的仙子所為,若不出手阻止,只怕為時已晚。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一個是凡俗間小小的練氣修士。林一如此冒犯,可謂無禮至極,下場如何,不得而知。可存著僥幸躲在一旁,又能待到幾時呢!入洞之時,他便察覺洞口外的禁制被毀,而洞口內的禁制尚在,且已啟動。也就是說,入洞之人,再也不能從原路返回。

那一刻,林一暗自懊悔,卻也只能隨遇而安。這山洞內的誘惑是如此巨大,是個人便不能免俗。只不過,他不斷提著一分小心。因為,他不信這荒蕪的仙境之中,尚有仙人存在。

眼看著入洞之人一個個迷失心智,又連續送去性命,林一不得不大膽一試。即便是此舉奏效而使得這個仇家也跟著幸免于難,他同樣不能有分毫的遲疑。

如今的情形,使得林一暗暗緩了口氣。他搖搖頭,說道:“既然此洞的主人不在了,畫軸歸誰不一樣呢?不過,還你亦不難,將我等送出洞府即可。再者,不許施展幻術惑人心智。”

林一的話音將落,年囚與吳七亦是察覺到了什麼,心悸之下相望,不由的慢慢退后。蓮心與紅兒亦是臉色一白,悄然挪動了腳步。唯有看著頭頂上那兀自漂浮著的丹瓶,見時機可趁,便欲再次出手之時,卻見千幻隨手一招,那小小的丹瓶竟是憑空消失不見了。

方才,林一的話里暗含玄機,年囚等人亦是察覺到了幾分蹊蹺,又見兩個同門橫屍當場,使得心頭的熱念頓消了幾分。可怎會在意一個仇家所言,他只以為是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子惹惱了仙子,這才使得即將到手的仙丹得到了蹤影。

將一腔邪火遷怒于林一的身上,怒聲罵道:“你一個狂妄無知的東西,還不將仙子的東西奉還,信不信我此刻便出手滅了你?”

“哼!”林一眉梢一挑,出言相譏道:“五個筑基期的前輩,滅我林一不難!不過,你有命活著走出這個山洞之時,再說大話不遲!”

一個練氣期的小輩,不僅敢于冒犯仙子,面對筑基前輩時也毫無怯意。而其方才的舉止,分明另有深意啊!林一出人意表的言行,使得得吳七、年囚及蓮心二人,初次對其留意起來。

“小子,在這山洞之內,你還能躲到哪里去?年師兄助我,將其拿下獻與仙子!”恢復了幾分神智的,深知林一滑頭不好對付,便招待年囚一同出手。有一個筑基后期的修士相助,這小子今日是死定了。

吳七與蓮心姐妹,並不知曉與林一的恩怨,卻對仙子心有畏懼,一時亦不敢出聲制止。而年囚卻是深悉此間的名堂,誰料他臉色一黑,說道:“你方才偷襲時斬我一劍,不會轉眼便忘記了吧?你與林一的恩怨,請恕我不再chā手!而那一劍之仇,哼!改日定會加倍奉還。”

“這……”神色一滯,還欲發作,千幻已然出聲說道:“利欲熏心之下,本性盡顯,你等妄為人也!”

又怎會聽不出千幻話中的調侃之意,年囚等人神色發窘。不過,這位令人琢磨不透的仙子,根本不理會眾人,反而是轉向林一,說道:“我家主人說過,欲成仙,先成人!你以為如何呀!”

欲成仙,先成人!林一默念了幾遍后,悄然點了點頭。她家主人是誰?

“我並無害人之心,只不過是你等自擾,關我何干?”千幻接著說道:“硬闖我洞府,已是大不敬之罪,受些責罰,亦是應有之義。”

說話間,千幻幽嘆了一聲,又說道:“莫回,莫回!身入此間莫回頭呀!你等自行闖進來,便不可再回頭了。至于如何才能出去,千幻真的愛莫能助。我已放過你的同伴,將畫軸還我吧!別逼我出手……可好?”

“還你畫軸不難!請問,我身后的洞口去往何處?”林一所在的地方,面對山洞內的眾人。他只是凝神盯著千幻,出聲問道。

“你……又何必如此?山洞只有一個出口……”千幻的話未說完,卻見林一忽而掉頭便往身后的洞口竄去。她神色一怔,隨即皓腕輕抬,指花輕綻,一個曼妙的手訣倏然飛起。

年囚等人不明就里之時,只見那洞口光芒一閃,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悶響,林一被禁制所阻,倒飛了回來,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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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死不擇時

“林一,我並未為難于你,你又為何要如此待我?豈不知,我出手之時,你等無一人能夠活命!”千幻的話語依然是不緊不慢,面上卻是罩了層冷霜,明顯是動了真怒。若雨中文網

原來如此,對方早防著自己的這一招。看著身前那恢復如初的洞口,林一無奈地轉過身來,舉著手中的畫軸,沖著千幻說道:“別逼我將其毀了!”

千幻神色稍緩,將將顯露自得的笑容,隨即又化作了一臉的冷霜。

見狀,山洞內的其他人有些糊涂。心知那畫軸定藏有蹊蹺,卻還是不明究竟。林一為何要與一個仙子作難,人家一個指頭便能碾死你啊!

“林一,你將畫軸歸還便是!”說話的是蓮心,她與師妹有些看不慣林一的無理取鬧。

“林一,我命你將畫軸交還于仙子!”年囚倚著長輩的身份,出言吩咐。其一旁的吳七,遲疑了下,還是沒吭聲。倒是眼前一亮,借機跳了出來,指著林一罵道:“臭小子,速將畫軸歸還。如若不然,別怪我仗勢欺你,便當著諸位的面,將你我的仇怨做一個了斷。”

千幻的臉上那若隱若現的笑意,逃不過林一的雙眼。他看著這幾位筑基修士,嘆了口氣,冷然說道:“恕我直言,若是將畫軸歸還,只怕你我皆走不出這山洞。你等不明就里,卻如此相欺,可惱……”

林一的話音未落,蓮心姐妹若有所思。年囚與吳七換了個眼神,緘默不語。地上那兩具屍身未冷,他們的心頭卻是升起一股寒意。只有祭出了飛劍,望向了那令人景仰的仙子。

“請慎言!我念及主人的畫軸珍貴異常,才急于索回。莫非,你真當我不忍殺你……”許是心有顧忌,千幻適時出聲打斷了林一,使得如蒙仙旨,忙拱手說道:“不勞仙子出手,便讓鄭某擒殺此人!”他不忘沖著吳七與年囚分說:“林一曾殺了我鄭家八個弟子,乃是我的生死仇人。今日,我代鄭家與其做個了斷,亦是為仙子效勞。

為我等安危計,還望兩位同門有個見證!”

千幻的一雙明眸在的身上打著轉,使其備受鞭策。他見年囚眼皮一翻轉過身去,而吳七的神色稍顯躊躇,便再也顧不得許多,沖著林一奸笑道:“林一,今是叫天不應,入地無門,受死吧!”

那處洞口前,林一獨自站立著,冷冷看著的囂張與得意,看著蓮心姐妹的默然,看著年囚的冷漠,看著吳七神色中的回避之意。他的目光落在千幻的身上。

“林一,此時將畫軸交予我,還來得及。不然,你等凡俗修士間的爭斗,可與我無關,真的不忍你等盡歿于此呢!”循循善誘的千幻,兀自不甘心。她盯著林一手中的畫軸,神色中顯露一分怨恨來。

悄然搖頭,林一冷冷翹起了嘴角,說道:“人,皆有不忍。你之不忍,是不想我等盡歿于這洞府中,姑且信之吧!而我之不忍,則是不想親手毀了這畫軸。你先前所為,使人信不過。既然有人代你出手,我困身于此無處可去,應戰便是。”

林一翻手將畫軸收了起來,手臂一振,飛劍在手。他眉梢微挑,沖著千幻不無意圖地說道:“若是有人趁機作怪,毀了畫軸只在一念之間。”

山洞之內,四周都有禁制存在,逃無可逃。本欲以畫軸要挾,來尋得生路,卻跳出來個作祟,使得想法落空,林一心生無奈。卻見年囚與吳七對此不聞不問,他殺意頓起。

哼!,你以為這是殺我的好時機?筑基中期修士的三昧真火令人膽寒,你才筑基不久而已,真當我怕你不成?拭目以待吧!

唯恐千幻這個詭異的女子在危急關頭發難,林一不得不出言威嚇。看來這畫軸真有名堂!他不理對方的嬌嗔容貌,昂首站立,沖著擺出挑釁的架勢,隨著手臂悄然揮動,光芒閃動間,飛劍忽隱忽現,耀動著無窮的殺機。

林一所在的地方,四周無人,頗顯寬敞。他背倚山洞,好像江湖人一般,將手中的飛劍輕挽了個劍花,沖著走來的說道:“我殺你鄭家八人不假,可你鄭家殺我師友才是起因。你說可一可二,不可三。你也說信手便滅了我,呵呵!你真有這個本事嗎?”

一個練氣晚輩,竟是如此的囂張不可一世。當初,忘記是誰一敗涂地了?

有恃無恐的林一,使得感到極為好笑。他腳下不停,轉眼便欺至對方五丈之內,哼道:“溺斃之人,臨死前總要徒勞地掙扎幾下。你如此做作,亦是枉然啊!”

一聲譏笑中,手決引動,頭頂飛劍光芒一盛,迅疾襲去。

二人皆是大模大樣,好像殺了對方亦不過爾爾。只不過,的飛劍襲來之時,林一的眼瞳微縮,左手猛然張開,兩道欲符砰然炸碎,霍然化作兩條欲蛇,呼嘯聲中便阻住對方的來襲之勢。而隨同兩道銀芒飛去的,還有一道暗弱的金芒。與此同時,他腳下一動,身形突然而起,右手曳起一道匹練般的劍芒,‘嗚’的一聲猛劈下去。

這山洞再是寬大,亦不能御劍飛行。林一與的交手,拼的是迅猛,拼的是時機。不動則已,動若奔雷。他不斷示敵以弱,等待的便是對方的大意,等待的便是速戰速決。

則是依恃著自身的修為,欲強行擊殺林一。誰料飛劍將將祭出,便遇到兩條難纏的欲蛇。那兩條大蛇,口吐寒霧,須臾之間,便將飛劍緊緊束縛,任憑手訣驅使,一時難以脫身。心頭微愕之際,突見一道劍光劈來,他忙祭出一件護身靈器。

面對一個練氣小輩,身為筑基修士的,竟是祭出了防身的靈器。年囚與吳七等人,皆為此感到不測。

千幻神色如舊,臉上帶著莫名的淡淡笑容。好像凡俗修士的生死拼殺,對她來說是一場難得而又好看的熱鬧。

祭出的是一個月環,此物迎風便長,轉瞬便化作長許大小擋在了身前。

“砰——”的一聲瘆人耳根發癢的悶響傳開,林一的飛劍劈在了月環之上。后者無恙,他卻被狠狠震得倒飛了出去。

惡笑了一聲,隨手便欲再召出一把飛劍,來尋林一算賬,誰料一道金芒在微不可查之機來到身前。大驚之下,不及應變,一條閃動金芒的鞭子已緊緊將其束縛。

這是什麼東西?暗呼不妙,忙狠命掙扎,卻是徒勞無功,便是周身的靈力好像亦遲滯起來。而就在此時,被月環震飛的林一,人在半空中腰身一擰,仿佛蛟龍翻身,手持著飛劍再次亡命一般撲來。

這哪里還是方才那個狂妄自大的練氣小輩,這是一個殺意沖天的亡命之徒!

先前的飛劍受阻,后有這金鞭的束縛,便是乾坤袋亦不聽使喚。不敢怠慢,百忙之中,只得催動月環迎敵。

剎那間,林一已來至的頭頂。面對那堅固的月環,他雙眉倒豎,眸光凌厲,不管不顧地一劍劈下,隨之大喝一聲——

“殺——”

一聲炸喝響徹山洞,圍觀者只等著林一再次被震飛之時,可接下來的情形令人目瞪口呆——

望著拼命而來的林一,心頭駭然的,只覺得濃重的殺意彌漫四周。這還是那個被自己三番五次欺辱的小子嗎?這還是練氣修士嗎?未筑基時的自己,怕也不抵這小子一半的本事吧?不過,這月環靈器,又豈是能夠隨便破開的。我看你還能逞強多久!

顧不得纏身的金鞭,忙打出手訣,催動月環阻敵。他與圍觀的眾人有著相同的心思,只等著不自量力的林一被再一次震飛出去。

想象中的那一聲震響並未出現,林一做足了架勢的一劍,卻在將將觸及月環之時陡然收回。只是,不待得意,一道無形的寒意便到了身后,嚇得他狠命催動護體靈氣……

這無形無影的飛劍,究竟來自何處,無從得知。他只聽得“喀喇——”一聲撕裂的聲響自后背傳來,護體靈氣被撕破,而那偷襲的飛劍來勢已盡。

還好!尚未來得及慶幸,又一道帶著寒意的劍芒,再次無聲無息地接踵而至,‘撲哧’一聲扎入了他的后心。

“啊——卑鄙……”

那偷襲的一劍,閃電般的迅疾,猝然斬斷了的心脈。他只道是有人暗中偷襲,慘呼聲中,林一已是躲過無人操持的月環,一道劍光如月華般灑下。

“撲——”血光迸現,的一聲卑鄙將將喊出,便被林一連肩帶背劈作了兩半。

圍觀眾人,未料及會是此般情形,皆是滿目錯愕地看著那血腥異常的屍首,看著林一,看著他飛快地收起金鞭,又神色不變地將對方的飛劍及乾坤袋收歸己有,又看著他人未落地便憑空疾點兩下,帶著十足的小心竄回到了方才那個洞口前。

鵲起鵲落般的迅疾,不過是兩個回合,一個練氣弟子,便將一個筑基修士劈作了兩半。若非親眼目睹,誰敢相信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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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有仙如狐

年囚身為築基後期的修士,見多識廣。想起林一的方才所為,不由得為之暗暗驚訝!他已看出林一殺人並不輕鬆,這分明是示弱在前,制敵在後。步步算計,步步殺機。這小子,歹毒啊!只不過,那殺人於無形的飛劍,分明是幻化而出,卻有神鬼之能,令人防不勝防。這究竟是何等的劍法,會如此的犀利非常?這,還是正陽宗的功法?

此時的吳七,心中所想無人可知。只是,他看著林一的眼神,與從前大不一樣。

紅云宮的兩個女子,與人爭鬥之機甚少,如此血腥的拚殺亦不多見,卻同樣為林一的手段所震撼。這樣一個練氣修士,若是成為了築基修士,豈不是更為的可怕!

「林一,你膽子不小。殺了鄭源,你與鄭家將是不死不休,便是衛閣主,怕亦是饒不得你啊!」不知何意,如同是訓斥,更像是告誡,年囚說了一句莫名的話。

「年師兄所言不差!不過,這是林一與鄭家的恩怨,我正陽宗不好插手吧!」吳七的話,有著兩頭討好之嫌。

無論怎樣,這是吳七首次為自己說話。林一感到有些意外,還是冷聲說道:「鄭源乃是自食其果,我總不能任其宰割吧!一人做事一人當,若是宗門因此怪罪,在下無話可說。」

繼而,他翻手拿出了那畫軸,轉向那一直神色不明的千幻,揚聲說道:「再不將禁制打開,我這便毀了畫軸!」

林一干脆利落地殺了鄭源,出乎幾位築基修士的意料。千幻那精美絕倫的面頰上,稍有愕然之後,便化作一種繾綣難言的嬌痴。那一雙星光閃動的明眸之中,跳躍著的,是驚奇與落寞,有釋然還有不捨。

這來自凡俗的小修士,不僅神貌是如此的相似,便是舉止亦頗有幾分當年那人的風采。莫非,造化弄人,幻兒的使命,便在今日終結了嗎?過往已往,前塵如夢,真的到了了結的時候,心頭怎會生出如此般的不捨與流連呢?這,便是人性?

一縷分神於此,無數萬年的守候,今日,所感所念,便是人之七情六慾?

只是,主人也說過,當千幻深諳人性之至真至情的那一日,便可早入輪迴,來世成人!多少萬年以來,我等待的便是今日嗎?

不知覺中,千幻眸中有淚水盈盈而出,化作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落下……

這美輪美奐的仙子,竟衝著林一黯然落淚。

年囚與吳七面面相覷,一個畫軸而已,便將仙子為難成如此模樣,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許是被那淚水所牽動,如同塵封已久的情愫被浸濕,而又輕輕打開,使得蓮心與紅兒這兩個女修士,心頭沒來由的一酸。二人的眼圈紅了。

千幻此時的模樣,便是鐵石的心腸,亦能被其融化了。林一卻是眉頭輕皺,心頭一橫,「譁——」將畫軸扯開。他再次打量著手中之物,那臨風遠眺的身影依舊。只是,原本顯得靈動異常的白狐,此時變得萎靡而無神。那一點妖異的紅,亦是黯淡了許多。而那雙狐眼中,仿若有無盡的哀愁,撲面而來,使得人心頭一緊。

林一忙將眼光從畫軸上抬起,看著千幻沉聲說道:「你既然如此相逼,罷了……」說著,他便欲將手中之物毀掉。

「慢——!」

見林一隻是作勢而已,並未毀掉畫軸。千幻鬆了口氣,卻是伸出舌尖,嘗到了那滴淚水。她忽而綻開了笑臉,一如陰霾的天空有光明乍洩。那明媚而動人的笑靨,便如一抹光輝傾灑而出,使得山洞中的眾人心頭一蕩。

「嘻嘻!」千幻又發出一聲清脆的笑聲。

那笑聲,亦如一陣熙和的風,在山洞中輕輕拂過,使人蕩漾其中,禁不住隨之露出了笑臉。

這女子性情百變,一顰一笑只在閃念之間,令人難以捉摸,亦使得林一心生無奈。他強抑心神不失,只能苦苦支撐。

手臂上靈力吞吐,林一的雙手便欲用力之時,千幻的笑聲一收,說道:「此洞名為『莫回』,進來容易,出去難。唯有主人可隨意來去,便是我亦是不能離開這洞口半步。而其他去處的禁制,已被我打開。林一,將畫軸還我吧!」

「是嗎?」林一帶著疑問四下張望著。神識中,來處的洞口禁制如舊,而身後的洞口已暢通無阻。他心思一動,隨口說道:「待我出洞之時,再將畫軸歸還……」

話未說完,林一腳下一動,倏然鑽入了身後的洞口,不見了身影。

「你……騙我!」氣急之下,千幻橫飛而起,一襲云紗曳起淡淡的云影,風一般直追了過去。

山洞中,只餘下形神疲憊的四人。地上橫陳的屍首,使人回想起發生過的一切,餘悸漸起。

年囚與吳七,顧不得歇息與療傷,收拾了同門的遺骸之後,看著那來時的洞口,各自露出追悔的神情。眼下只得循著剩下的唯一洞口而去,以期早早脫身。蓮心與紅兒亦是相同的心思。於是,四人結伴而行。

山洞幽深,不知去往何處。既然莫回頭,這便是唯一的脫身之道。

前行不久,山洞地勢陡降,如同一條深井,往地下而去。這……?疾奔之中的林一,忽感到耳邊有風吹來,他顧不得許多,一頭跳了下去。

「你為何要騙我?」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迴響,林一臉色大變,身上光芒一閃,玄天盾透體而出,緊緊護住首尾。而山洞深不可測,只有下墜帶起的風聲中,兀自傳來千幻的嘆息聲——

「你為何不信我……」

神識中,前後左右哪裡有半個人影,而千幻的話語聲分明就在身邊。

「你以仙丹作餌,蠱惑人心……」

林一哼了一聲,拚命往下逃去。

「不生貪慾,我又能如何……」

千幻的話音有些委屈。

「死了兩人,還不夠嗎……」

林一的玄天盾,光芒漸盛。

「那你方才又為何要騙我呢?」

千幻不忿起來。

「你不騙人,何人騙你?離開時,自會歸還畫軸!」

林一振振有詞。

「你……真的是為畫軸而來?」

千幻的話語帶著一分不安,還有一分的期待。

「我……」

林一將要回話,洞口霍然變大,一個數十丈大小的山洞出現在下面,隱約可見一處石門,深嵌於一面石壁之上。他心頭一喜,身形未作遲疑,直奔過去。

轉瞬之間,那一丈高的石門已到了眼前。將將看清門上的「莫離」二字時,林一的身子突然蜷縮,繼而迅疾彈開,生生止住了身形,距那石門前三尺遠處,緩緩落下。

「咦!你這身形頗為好看,一如蛟龍行空般的自如!這是凡俗修士的功法嗎?」千幻的話音如影隨形而起。

林一面露苦色,悶聲答道:「此乃『龍行九變』,仙子,請將石門禁制打開,我將畫軸歸還就是。」

這一處山洞中,同樣嵌滿了螢石,一如白晝。憑空處有光華閃動,緩緩現出千幻的身影,那一雙明眸依然,含著莫名的欣奇,深深注視著林一。

「你的同伴皆將我視若神明,你卻是三番五次的冒犯。如此無禮,視我何在?莫非……不怕我主人怪罪?」

見林一皺著眉頭不吭聲,千幻笑了,接著說道:「我最終還是要放你歸去,不必擔憂。」說著,她祭出手訣,那石門在一陣扭曲之中消失不見,惟餘下一個籠罩在螢光下的洞口。

見此,林一鬆了口氣。他慢慢往後移動腳步,拿出畫軸,躊躇了下,將其扔給了千幻,轉頭便要閃入洞口。

「你不想知道我主人是誰嗎?」千幻的的話語有些急,見林一又轉過身來,她嘻嘻一笑,又輕輕打開手中的畫軸,神色中露出濃重的哀傷,自言自語道:「主人!莫非今日的一切,早已被你料中?」

退路已然無虞,想了想,林一苦笑著說道:「這山洞中就你一人,又何來主人之說?」

身披云紗,雙足懸空而立的千幻仙子,將眸光戀戀不捨地從畫軸上移開,帶有一絲訝然看向林一,隨即她狡黠一笑,問道:「你從何處得知?」

不待林一回話,千幻又問道:「你如何識得畫軸的玄機所在?」

眼前的這個千幻仙子,從其言行舉止看來,並非歹毒之人。而這洞府上下亦是透著詭異。來處名曰『莫回』,去處稱之為『莫離』,這洞府的主人究竟是誰?還有,她提起過的,自己像一個人。這人又是誰?

心頭的疑問怕是比千幻還要多幾分,林一拱拱手,說道:「當仙子假聲主人款待來客之時,我便已有所察覺。之後,以幻術惑人心智,使得眾人逐利爭鬥,有了死傷,我才急於尋求應對之法。

我入洞之時,便留意這畫軸,尤其是畫上的白狐,其雙眸之間的紅點,應為精血印記……偶見仙子置身那石榻前,頗有遮擋畫軸之嫌。我便有所猜測……於是乎,情急之下,行此莽撞之舉,實屬無奈,只圖保命罷了!」

林一雖是說出了心中所想,言辭中還是有閃爍之意。千幻不以為忤,反而沖其呈現笑靨,問道:「你懂得幻術?」

「不懂!」林一答道。『幻靈術』在仙子的面前不值一哂,還是不提為好。

千幻哦了一聲,恍然道:「誠然,再強大的法力神通,亦不及心機深沉哦!你……果真不凡!」

「我……」林一語結,心忖,我心機深沉?我只是小心罷了!

千幻輕展畫軸,忽而問道:「這白狐,美嗎?」

心頭稍稍一怔,林一點頭說道:「實為天地靈物,平生僅見!」

「嘻嘻!你這平生可是稍顯短促了些!」不顧林一神色發窘,千幻看著畫軸,陷入了追思中,自言自語道:「這白狐便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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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憶若塵煙

那一年,她只是山野間的一隻靈狐。數千年的修行,終得化作人形,並於一次偶遇中,蒙仙人青睞,來至仙境之後,卻適逢巨變。

那一日,天崩地裂,火焰燒紅了天穹,整個仙境搖搖欲墜。危機之中,那個男人挺身而出。為了身後的一切,為了心愛的女人,他不惜與敵同歸於盡,用生命、用熱血,留下一曲天地間最為悲壯的絕響。

那一時,主人雙目如赤,淚如血湧。那高山之巔,那火海之中,她義無反顧,一往無前。她要陪著自己的男人,一起死。

不懂得男女情長,不懂得世事滄桑,那時的千幻,只想守在主人的身邊。死,又有何妨!

感念千幻的赤誠,卻又不忍毀了她數千年的修行。主人攝取千幻的一滴精血與畫軸之上,令其一縷分神守護洞府。之後,主僕二人毅然而然地撲向了漫天的火焰。

那一刻,天地都在燃燒,惟有一卷畫軸飛向天際,還有主人的話語在空中傳響——

萬年守候,只為君來!道行圓滿,轉世為人!

……話到此處,千幻亦是淚濺如雨。

「知道嗎?今日,我首次嘗到了淚水的滋味!主人說過,不懂七情,不識六慾,枉為人也!我千幻雖已成仙,亦不過是一隻仙狐!願萬年的守候之中,能超脫本性,直至道行圓滿,便可入輪迴,來世成為真正的人!」

笑靨如花,淚若晨露。只是,那淚水落下的一霎,便化作了點點渲染的輕霧,淡淡氤氳中,又緩緩融於四周,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是一切來自虛無,又歸於虛無。此時的千幻,許是寂寞了太久,亦或是懂得了那生死離別的含義,她一時難以自持。

原來,此間竟有這麼一段往事!做人便當如那個男子一般,頂天立地,獨臂擎天,將心愛的女人守護在身後。而那仙子連枝共塚的舉止,更為的令人唏噓。還有這位千幻仙子,如此曼妙的化身,竟為一縷分神所托。其百幻多變的性情,果真是人如其名。

暗吁了下,林一開口問道:「在下尚有不明之處,還請仙子賜教!」

「你還有不明之處?」千幻止住了哀傷,有些詫異地望向了林一。

林一露出尷尬的神情,硬著頭皮問道:「在下有幾處不明,其一,這洞府所在雖是僻靜,卻不難尋到,莫非每十八年仙境開啟之時,沒有別的修士來過?其二,我若真的毀了畫軸,仙子便真的無處寄身嗎?其三,方才如仙子所述,想必便仙境崩毀的情形,不知是何原由,才致使大難降臨呢?最後,再多問一句,這山洞的主人是誰?仙子曾說我像一個人,他,又是誰?」

將心中的疑問,撿緊要的一口氣說出來,林一默默盯著千幻,而對方同樣在審視著他。

未幾,千幻輕輕抬起了精美的下巴,衝著林一搖了搖頭,說道:「這洞府是不是難於尋到,你離開此處便知端倪。畫軸乃是我分神寄身之所不假,可你以為真能將其毀掉?仙境崩毀的原由,我亦不甚了了。我的主人是誰,你不知道?你若不是那人,我又何須多言呢?」

林一愕然,無奈地撇了下嘴角。自己煞費苦心的詢問,竟被對方三言兩語的給堵了回來。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萬年守候,只為君來!道行圓滿,轉世為人!唉……」千幻幽幽了嘆息了一聲,回顧左右,輕聲說道:「何止是萬年的守候,而是無數萬年啊!我這一縷分神,便在這空寂的洞府中,孤零零守候至今,等來的便是你這個凡俗小修士,主人若是神靈有知,又該作何感想!只不過,你入洞不久便直奔畫軸而來,又使得我道心圓滿,倒是應了主人的讖語……」

林一默不作聲,千幻又說道:「若非如此,我又何苦對你有所顧忌,也不必辛苦追你至此。」

話到此處,千幻的身影忽而黯淡了下,便再次凝實起來。她難以置信地在原地轉了個圈,轉向林一時,已是悲喜交加的模樣,嘆道:「主人的讖語還是應驗了啊!莫非運數合該落在你的身上?」

林一不解其意,千幻的神色忽而變得莊重起來,沖其款款一禮,正色說道:「無論你是不是應讖之人,千幻都到了重入輪迴之時。臨行之前,有心意奉上,還請不必推辭!」說話間,她伸出玉指在雙眸上一抹而過,而後屈指彈來。

一直是提著小心,唯恐臨了難以脫身。故此,暗自戒備的林一見千幻如此,還是免不了要閃身躲避,只是心念一動,卻又神色一怔。此時的他,立在原地難以動彈,只得眼睜睜看著千幻的手指到了面前。

「你解我萬年束縛,使我道心圓滿,千幻無以為報,特將此『幻瞳』相贈。此為千幻專修之術,可惑人心智,破天下幻術,使陣法禁制無所遁形。」

未及多想之時,林一不由得閉上了雙眼,刺痛傳來,卻感到眸中生出些許的異樣來。他心中不安,正欲開口相問,千幻已是收回了手指,接著說道:「只可惜,分神所在,使得『幻瞳』之術的威能,百不存一,只得憑藉你之修為慢慢提升。你修為有多高,『幻瞳』之威便有多強,待你到了我當年的修為時,便知曉此術的妙用了!」

此時此刻,林一才真正認識到了千幻的強大。少頃,不適稍緩,他輕輕睜開眼簾,眸中隱隱多出一對詭異的暗瞳,隱有赤芒閃爍,頗顯神異。

「咦!我之『幻瞳』,並無如此妖異呀!怎會到你身上,竟成了重瞳之相?」

聽到千幻驚訝的話語,林一眨巴了眼睛,只覺得週遭的一切有了不同。山洞內禁制所在,一目瞭然。感到身子輕鬆了,他回首之際,暗暗搖頭。身後那石門深處,分明還有一道禁制未解,顯然還是被這靈狐仙子給戲弄了一回。

「何為重瞳之相?」林一隨口問道。

「惟聖賢王者,不得有重瞳之相!你……你真是那人?」千幻的話音,忽而變得顫抖起來,還帶著幾分驚喜。

那人是誰,你不說,我也不想知道了!林一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我不是聖賢王者,我只是林一!」

「嘻嘻!千幻總算是不負主人所托!你是林一?嘻嘻!」天籟一般的動人笑聲,剎那間響起。喜極所致,千幻翩翩起舞,一襲云紗宛若白蓮盛開,那曼妙無雙的身影,一如飛天流云,竟是在山洞間輕輕飄逸,而又緩緩消散。

「我從未殺過人,你那同伴乃咎由自取。洞口禁制已無,林一?嘻嘻,別忘了千幻喲!」

千幻的身影最終消失不見了,只是,那熟悉的吟唱,又一次在林一的耳邊迴響——

……道之云遠,憶若塵煙,思君莫歸,夢亦千回……君來莫回……君來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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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四極之行

仙子已去,惟余仙音裊裊不絕。

半空中,畫軸落葉一般,緩緩搖曳而下。畫面依舊。只是,那白狐額間的精血印記,已然不見了。

怔怔出了會兒神,林一收起了畫軸,身形一動,衝出了洞口……隨著眼前景像一變,當他回首之時,滿面的愕然——

眼前的所在很熟悉,這分明就是進入『莫回』洞府前的那個山谷。而令林一深感詫異的是,青山綠地依舊,唯有那處洞府不見了蹤影。便是洞府之前的那一片狼藉,亦是不復存在,看不到一絲一毫有人來過的痕跡。

莫非,此山谷非彼山谷?立在山谷之中,暗暗催動靈力於雙眸之間,赤色的暗瞳隨之出現,雙瞳中閃爍著寸許的赤色虛芒。此時的林一,神色略顯妖異。只是片刻過後,他神態如舊,只是稍顯失落地搖搖頭。

『幻瞳』之下,山谷中並無異常。那『莫回』洞府杳無影跡,仙蹤亦不可尋覓!想來那千幻所言不虛,這萬年仙人府,只待有緣人……有緣人?

林一將要獨自離去之時,山谷的一端忽而冒出幾個身影,使他暗暗皺眉。這完天境莫非侷促起來了,如若不然,怎會老是遇到這麼幾個人呢?

對來者佯作未見,林一便欲尋路自去,誰料有人不願放過他,已然驚喜地叫囂起來——

「林一?你欲捨棄同門而去嗎?還不前來拜見玉師叔!」

林一無奈地轉過身來,見那幾人已來至不遠處。來者乃是玉珞依、紅菱師徒,以及木天遠、年泗與那個大喊大叫的萬子平。

玉珞依師徒的傷勢已然痊癒,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怕是尚未大好。這兩個女子神色平靜,見到林一併未有太多的在意。木天遠與年泗的神色不明,倒是萬子平活靈活現的模樣,顯得甚是興奮。

「你耳朵聾了不成?速來拜見前輩與同門師兄!」萬子平越步而出,手指著林一教訓起來。他心想著,礙於同門在此,我不好找你尋仇。不過,藉機羞辱你一番,亦是快事!

眼光掠過萬子平等人,林一的臉色冷了下來。他並未趨步上前,只是立在原地拱手為禮,衝著玉珞依說道:「在下天璣閣外門弟子林一,見過這位前輩!」其話音清冷,神態不卑不亢。

玉珞依的性情溫和,又是重傷初癒,加之不喜多事,亦未將一個外門弟子放在心上,便輕輕頷首,嗯了一聲。

「見到同門師兄,亦應當執禮拜見!你怎可如此無禮呢?莫非缺少管教不成?」萬子平則是在一旁趁機發難。

聞聲,林一直起了身子,眼光輕睨著萬子平,嘴角冷冷翹起,說道:「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你大膽!」萬子平神色一僵,木天遠、年泗與紅菱,同是神情錯愕的模樣。便是玉珞依亦是眉頭微蹙,顯然心生不快!在她看來,一個外門弟子的言行,竟是如此的粗魯無禮,還真是失了管教!

回顧左右,萬子平有了底氣,手指林一斥道:「你目無師長,已是觸犯了宗規,我這便代玉師叔出手教訓你!」

萬子平的德行,使林一想起了鄭源。這二人的驕狂跋扈如出一轍,不同的是,一個依恃著自身的修為,一個依仗著身後的玉珞依及其他的同門。他眼皮一翻,背起了雙手,冷哼道:「教訓我?憑你也配!」

惱羞成怒的萬子平,哪裡還顧得了許多。見玉珞依的臉上已呈怒容,他迫不及待地祭出了飛劍,衝著林一厲喝道:「一個外門弟子,亦敢如此狂妄,我今兒饒不得你了……」

林一不為所動,而是眉梢一挑,眼中殺機一閃即隱。就在此時,山谷中憑空冒出四個人影來。

來者正是將從洞府中脫身的那四人,見到林一與萬子平劍拔弩張的模樣,年囚與吳七忙衝了過來,大聲喝止——

「速速罷手!」吳七的喊聲將落,年囚又喊:「林一,你殺了鄭源還不夠嗎?」

突然見到幾個同門,這二人不喜反驚。玉珞依不過是築基初期的修為,卻是大病初癒的模樣,而餘下幾人皆是練氣弟子。令人深感不妙的是,這幾人明擺著與林一生出了爭執。

在山洞內,雖是事出有因,依榛與羅逸還是死在自己的手中。對此,年囚與吳七二人心有不安。誰想著才從那仙人洞府脫身,便又見同門廝殺。更何況,又是那個深藏不露的小子參與其中。連鄭源也不是他的對手,這小子還嫌麻煩不夠嗎?

玉珞依等人見到年囚二人,忙上前見禮,不及寒暄,卻將年囚的話聽得清楚。什麼?他殺了鄭源?一個練氣弟子,殺了築基修士鄭源?尤其是萬子平,心頭一激靈,方才的囂張頓時沒影了,難以置信地盯著林一,驚叫起來——

「你……你真的殺了鄭源?」

雖知年囚的話不會有假,可玉珞依等人與萬子平相同的心思,均是望向了林一。最為震驚之人,莫過於木天遠。那個一身灰袍,神色淡漠的年輕人,在他看來,竟是如此的陌生。

蓮心與紅兒也走了過來,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自己的身上。林一面無表情的巡睨一圈,不理萬子平,而是衝著年囚突然開口說道:「依榛前輩與羅逸師兄又是因何故罹難,年前輩可否為弟子解惑?」

「這個……這個……」年囚面皮發黑,一時語結。被一個小輩如此不留情面地戳了痛處,他眼睛一瞪就要發作,一旁的吳七轉動著眼珠子,佯作清咳了一聲,接口說道:「咳咳……在那所洞府之中,因遭遇變故,依榛師弟與羅逸師侄,皆不幸遭難,便是鄭源亦不能倖免,而致使心性迷失,作出危害同門之舉。幸好林一及時出手,這才使得我等安然脫身。年師兄……?」

年囚暗哼了一聲,隨即作出恍然狀,點頭說道:「啊……正是如此。只可惜了鄭源,還是未能避免身隕道消的下場……」

這二人一問一答,言語中不盡不實,極難自圓其說,卻無人敢作質疑。便是那蓮心與紅兒,彼此相視,黯然無語。

那所謂的仙人洞府中,究竟發生過什麼,只怕是他人無從知曉了。只不過,年囚與吳七兩個築基修士,皆是幫著一個外門弟子說話,著實令人感到一分不尋常。萬子平只得訕訕收起了飛劍,看著林一的眼神中,怨毒中竟是帶著幾分忌憚。

一場紛爭好像是化為了無形,眾人放下心來,這才見禮敘話,彼此說些完天境內的奇遇。『莫回』仙人洞府,則被忽略,再無人提起。

年囚與吳七等人傷勢未癒,蓮心與紅兒亦是如此,眼前的山谷甚為幽靜,正是療傷的好所在。故此,玉珞依便提議歇息兩日,一眾無不應允。林一則是獨自走至一隅,盤膝闔目靜坐,儼然是隨遇而安的模樣。

三日後,為了找尋同門,蓮心與紅兒先行告辭離去,年囚等人以禮相送。令人意外的是,這兩個女子臨行之前,竟是不約而同地來至林一的面前道別,全無了高人前輩的矜持。

許是對林一併無好感,蓮心與紅兒神色淡淡地打了個招呼之後,便飄然而去。對此,年囚與吳七不以為然,餘下的幾位卻是頗感意外,神色各異。

又耽擱了一日,年囚與吳七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玉珞依師徒的氣色也不錯。於是,正陽宗同門八人,繼續往玄明殿的深處走去。人多勢眾,情形自然不同。一路上很少遇到麻煩,偶遇一兩個落單的修士,見到這麼一行人,亦是遠遠地避開。

愈往前行,山勢愈高,腳下的路亦愈發難行起來。循著山間的小徑,八人一字排開,穿行在巨石奇峰之間。

一行的末尾,林一在慢慢綴行。看著山徑兩旁嶙峋的怪石,他暗自提著小心。此處應是玄明殿的腹地,名為『四極山』。

隱約可見幾處高聳天穹的山峰,扯地擎天一般,撐起了眼前的這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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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6: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天降橫禍

如此行了一日,天光亦是暗淡了許多,卻不妨前面幾人采摘山間的靈藥。紅菱的笑聲不時傳來,看來是此行收獲頗豐。獨自一人走在最后的林一,自然是什麼也得不到。他卻依然故我,慢慢綴行。

“林……林一,你不妨走在前面,或許亦有一番收獲。”木天遠一直走在林一的前頭,與年泗分潤了幾株靈藥后,放慢了腳步。不知何因,他忽而回頭搭訕。莫名說了一句后,其臉色有些尷尬。

稍顯意外地看了一眼木天遠的背影,林一說道:“多謝天遠兄了!天地靈物,為有德者居之。一切還是隨意為好!”

暗暗點了點頭,木天遠的神色輕松了許多,沒話找話地問道:“幾位前輩本可御劍飛行,卻是為何陪我等如此辛苦,你可知曉原由?”

“此山名為‘四極’,日月之行,四極之道。此山寓意日月周行四方,取外衡而還之義。而運,周也;極,乃至也。周極之地,想必是不利御劍飛行,之外,怕是還有莫測之危險。”

侃侃而談的林一,並不是懂得多少,而是手中仙境輿圖中的詳細記載。故此,早已明曉其間的原由,有了木天遠如此一問,他這便隨口說了出來。

“哦!如此說解,頗有新意!想不到你如此的博學廣知!”木天遠為人驕狂已久,此時亦不得不贊嘆了一句。有關玄天仙境中的一切,他自以為所知甚多。這得益于木家歷年的典藏以及正陽宗長輩們的口傳心授。可林一方才所言,顯然是對這仙境所知甚深,不由得不令人驚訝。

腳步再次慢了下來,與林一相距更近了。木天遠指著遠處的山峰說道:“典籍有云,金龍走四極,玄明界中天,說的便是這‘四極山’的奇異之處。相傳,此山高處不僅有禁制存在,那峰巔之處還有蛟龍盤踞。莫說是筑基前輩,便是金丹祖師,怕也不敢輕易從此處御劍騰空!”

“多謝天遠兄的賜教!”林一客套了一句后,暗自忖思。

察覺后面的動靜,萬子平轉過身來。見后面的二人在說話,他的臉色拉了下來。木天遠隨即緘口不語,佯作無事一般沖其點頭示意,對方卻是不滿地哼了一聲。

“家祖已傳命下來,你與萬家的恩怨,我木家不會過問。一個萬子平不足為懼,可他的背后,卻是整個萬家啊!”木天遠繼續說道,只是改作了傳音。

整個萬家?林一翹起了嘴角,神色中泛出一分冷意。

“此外,鄭源在宗門內並無其他族人存在。只是,衛閣主與鄭家交情頗深,你……”說到此處,木天遠閉上了嘴,苦笑著搖搖頭。雖是帶著莫名的心思對林一示好,可想起了衛從那個金丹祖師時,他亦是犯起難來。一個練氣修士,為何會得罪這麼多人呢?

“呵呵!”林一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卻是止住了腳步,仰首望去——

暗淡的天光中,忽而閃過一道劍虹,宛若一道流星劃過天幕,分外的惹眼。這定是某個性急的修士在御劍飛行,可接下來的情景使人目瞪口呆,只見一處連接天穹的高峰之上,忽而竄出幾條黑影,迅若閃電一般,直奔那修士而去。

“該死的,各自小心了!”

尚未看清那修士的下場,前面的年囚突然大喊起來。林一轉首望去,神色一變,忙召出飛劍在手,一個閃身便躲在身側的大石下面。

“轟——”

如若風雷灌頂,轟隆隆的呼嘯聲從天而降。隨之而至的是三個四五丈長的怪物,似蛇非蛇,似蛟非蛟,四足亂踏,背生雙翼,其勢洶洶,直奔山徑之中的八人撲來。

“砰——”的一聲,藏身的大石被掀去了半邊,碎石飛濺之中,那怪物搖頭擺尾沖天而起,林一不敢怠慢,一頭竄至不遠處的另一塊大石下面。

“砰、砰——”的爆響聲中,又是兩塊大石被擊成了粉碎,一片石雨中,竄出年囚與吳七的身影,在慌忙躲避著怪獸的襲擊。

山徑兩旁多的是形態各異的怪石,異變橫起之時,這些大石頭,正好成了正陽宗八人的藏形匿跡的去處。剛剛躲過一劫的林一,蜷縮在一塊不顯眼的石頭下面,抬眼望去——

前面的幾人皆是形狀不堪,或趴著、或跪著,一個個倚著石頭的模樣甚為狼狽,而年囚與吳七尤為更甚。

“呸!都是那人御劍惹來的禍端,可是害苦了我等!”吳七粗大的身軀,于此時顯得很是靈活,借著身邊的石頭躲閃之際,還不忘出聲埋怨。

“這怪獸的威猛,不亞于金丹修士,今日苦也!”年囚的眼角抽搐著,神色猙獰起來。

“紅綾,藏好身形,不可大意!”見不遠處的徒弟驚慌失措,玉珞依不放心地喊了一聲,又提高了嗓門,說道:“行若風雷,動如走獸!此乃上古虺獸。據傳,此獸千年化蛟,萬年成龍!”

“這麼個丑惡的東西,哪里有蛟龍的模樣?”年囚大聲嚷道。

“想必是仙境崩毀的緣故,這些虺獸才成了這般似蛟非蛟的怪物!”玉珞依大聲示意道:“它們又來了——”

此時的天空上,風雷聲不斷,至少有數十條黑影亂竄。而方才那三頭虺獸則是認準了正陽宗的這幾人,俯沖躍起之后,又再次張牙舞爪地沖了下來。

這哪里是木天遠所說的金龍走四極,這分明是妖物橫行!林一暗暗叫苦,卻也是無奈。去往玄天境並非只有玄明殿一處可走,而進了這玄明殿后,這四極山卻是必經之路。只要循規蹈矩,老老實實爬山走路,也無甚大的風險。誰能想到會驚動這些虺獸呢!

“轟隆隆——”的雷鳴聲由遠至近,三條黑影夾裹著風雷之勢呼嘯而來。眾人皆是提著小心,大氣亦不敢出一下,卻見一頭虺獸直奔紅菱藏身之處而去。

“啊——”奈不住內心的驚恐,紅菱驚叫一聲,抬手祭出了飛劍,起身便跑。

“不要亂動——”玉珞依大驚失色。憑借山石地利尚可與虺獸周旋一二,可若是論起奔跑來,便是飛劍怕也難敵這些怪物的迅疾。紅菱如此失措,豈不是自尋死路!

“當——”的一聲,飛劍被磕飛。

“砰——”的一聲,紅菱方才藏身的大石成了齏粉。

一身紫裙的紅菱,顧不得回頭,亦來不及再躲藏,那婀娜的身形若一道淡淡紫煙,在嶙峋的怪石中穿行。只是那虺獸更快,快得令人無從躲避,飛沙走石中,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響起——

“啊……師父救我……”叫聲戛然而止,紅菱那柔弱的身子,已被虺獸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驚亂之中,眾人難以自持,而另兩頭虺獸接踵而至,“砰、砰”兩聲,又是兩塊大石被擊碎,現出年囚與吳七二人的身形。

虺獸暴戾異常,搖頭擺尾之間,碎石亂飛,趁勢便沖著那驚慌失措的二人撲去。面對如此兇悍的妖物,年囚與吳七不敢怠慢,靈巧地在大石頭之間左右躲閃。

一擊不中之后,這三頭虺獸只在低空盤旋,其背后雙翼鼓動風雷之聲,掉頭便又折返回來,緊接著又是“砰、砰”的連聲震響,一塊接著一塊大石被掀飛,使得正陽宗的這幾人的藏身之處變得岌岌可危。

林一距前面幾人稍遠,他趴在兩塊的大石的夾縫之間,一動也不敢動,眉頭卻是擰在了一起。這三頭可惡的虺獸,顯然是不願罷休。可這麼來回折騰下去,致使遮蔽身形的石頭都沒了,最終的下場可想而知。

幾丈遠處的木天遠,已是滿臉的土色。紅菱的慘死,使人震駭莫名。那麼一個貌美的女子,一個相知相熟的師姐,正如同一朵盛開的花,轉眼便遭受如此無情的踐踏與毀滅,使人根本來不及面對,便只能眼睜睜看著慘禍的發生而無能為力。他伏在地上的身子,禁不住戰栗起來。

更為不堪的萬子平,亦是抖作了一團。便如一只大禍臨頭的山鼠,惶惶難奈之下,他只顧著瞪著驚悸的眼珠子,縮在一塊石頭邊,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玉珞依的唇邊,掛著一滴血痕。此時的她悲憤異常,卻只能咬牙忍耐,任淚水簌簌直落。誰能想到,走一遭四極山,會突遭橫禍,師徒二人轉眼便是陌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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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7: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章 生死之際

年泗躲在一塊大石下面,正急得團團轉。虺獸兀自不肯離去,轉眼便要再次衝下來,而他所在之處首當其衝,怕是再也難以倖免。紅菱便是前車之鑑,跑亦不能跑,躲亦不能躲,這可如何是好!他不由得向不遠處的年囚投去求助的眼神,必定那是正陽宗的長輩,亦是他的族叔,更是他此時此刻的一個倚仗。

焦慮異常的年囚,正一個勁的暗呼倒霉!身為正陽宗的築基修士,走在什麼地方亦是令人景仰的存在,而現如今卻惶惶如喪家之犬。只不過,面對如此兇殘的上古異獸,徒呼奈何!見吳七在不遠處撅著屁股,不時四處張望著,他忙傳音問道:「吳師弟,那虺獸糾纏不休,呆下去惟有等死一途,你可有好法子?」

吳七不是不想跑,可不敢拿性命作賭。這只是三頭虺獸,便是這麼難以對付,若是再來幾頭這樣的妖物,乾脆一頭撞死算了,省得活受罪。可他同樣知道,在這麼縮著腦袋躲下去,難逃厄運!

見年囚相問,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那巡弋的黑影,他面呈兇相,恨恨啐了一口,說道:「左右是個死,不如你我御劍一試,只要貼著地皮飛,或許能借助地利之便逃脫。」

年囚眼前一亮,稱許道:「或許這是個法子,事不宜遲……」

說話間,那三頭虺獸再次衝了下來。年囚猛然從藏身處衝出,一把扯起哇哇直叫的年泗,御劍而起,不忘大喝一聲:「各自逃命!」師侄倆轉眼便跑遠了。

年囚此舉的用意,餘下幾人還怎會不明白。萬子平已是亡命般竄至玉珞依的身邊,大呼——

「師叔救我——」

吳七腳踏飛劍,衝著木天遠與林一急急喊道:「我只能帶一人走——」

木天遠一下子跳起來,卻是百忙之中回首……卻見林一閉上了眼睛,沖其輕輕擺了擺手。

「轟隆隆」的風雷聲又至,林一趴在原地未動,卻是睜開了眼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間不容緩之際,吳七帶著木天遠,玉珞依帶著萬子平,年囚帶著年泗,三道劍虹曳起醒目的虹光,循著山石的間隙,突圍而去。

那飛奔而來的三頭虺獸,如同被激起了興致,變得愈發兇猛起來,分別衝著那三道劍光追了過去。許是這片山坡上的動靜太大,高空中又有數個黑影衝了過來。

見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林一,輕輕搖了搖頭。他方才不是捨生取義,而是,他知道這麼衝出去,根本逃不掉。

那虺獸的遁速太快,快得便是連飛劍亦不能與其比肩。

年囚帶著年泗,將將奔出不多遠,便被一條黑影攔住了去路,不及他掉頭躲避,後面的虺獸已是張開了大嘴,揮動了利爪——

無奈之下,年囚只得祭出飛劍禦敵。那渾身好似銅筋鐵骨一般的虺獸,根本不畏飛劍的鋒利,兀自惡狠狠撲去——

兩聲慘叫在四極山的亂石中響起,一片血雨中,年囚叔侄倆成為了虺獸口中的美味!濃重的血腥氣瀰漫開來,又有黑影從空中撲來——

四極山,成為了虺獸的狩獵之地。而獵物,便是正陽宗這幾個倒霉的修士。

一塊大石頭下面,林一兀自靜靜趴著。此時的他,周身無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便是氣息也停滯了,儼然便是一塊沒有生機的石頭,與週遭的一切,融為了一體。惟有那一雙眼睛,不時地眨動著。

『幻靈術』被林一用到了極致。能不能躲過頭頂上的虺獸,誰也不知道。

玉珞依帶著萬子平,同樣未逃多遠,便陷入了虺獸的重圍之中。生的慾念,使其不想重蹈年囚的覆轍,她只能踏著劍光在大石頭的縫隙中來回穿梭,情形岌岌可危。吳七亦是不敢遠去,他已然明白了過來,若是沒有了地利之便,轉瞬間便會被虺獸吞沒。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足有十來頭虺獸參與到了這場追逐中。疲於亡命的吳七二人,暗生悔意,卻是為時已晚。

這四人難逃一死啊!趴在地上的林一,無奈地低下頭去。未及,察覺到了前方的異常,他猛地抬起頭來,一臉的憤怒——

萬子平本以為跟著玉珞依能逃出生天,卻是未料到是眼前的這番情形。此時的他,腸子都悔青了!

年囚與年泗的下場,猶在眼前啊!只怕是下一個喘息,自己便要被撕成碎片。自嘆命薄之時,萬子平突然想起了仇家林一。本以為這小子被撇下後,必死無疑。可這麼一會工夫了,未見方才的藏身之地有什麼動靜啊!

咦!這小子倒是命大,正趴在地上,安逸地要睡著了!若不是虺獸被引開,他怎可如此置身事外?

可惡的小子,竟妄想著用我等的死活,換取自己的狗命。你這小人,果真是夠歹毒!不過,有我萬子平在此,定要你妄想落空!

面對十來頭虺獸的圍追堵截,自知命不久矣的萬子平,臨死前想拉一個人來墊背。孰是君子,孰是小人,暫且不論。這個墊背之人,在他看來,必然是仇家林一。

「玉師叔,往那邊走——」

玉珞依正感無路可逃,耳邊傳來萬子平的喊聲,她想也不想,便循其手指的方向衝了過去。

劍光突然轉向,頓時引來兩頭虺獸追逐其後。

前方的山坡上一片狼藉,可作藏身的大石所剩無幾,這分明是方才的逃離之地,眼下來至此處,只會死得更快!玉珞依察覺到了不對,正欲質問萬子平時,卻聽其喊道:「師叔你看,那林一用我六人性命,來換取一己偷生,著實可惡!這便殺了他,使其不能如願!」

「生死當前,豈可連累同門!」對萬家與林一的恩怨略有所知,玉珞依已是明白了萬子平的用意,出言斥責之際,她便欲掉頭避開,誰料一股大力襲來,猝不及防之下,其一頭栽下飛劍。

「你——!」玉珞依跌落之際,已受了輕創。想不到拚命救的一個晚輩弟子,竟如此的大逆不道!她氣得粉面通紅,卻見萬子平頭也不回往前衝去,喪心病狂地叫囂著——

「左右難逃一死,我又怎肯讓你獨活?哈哈!林一,我來也!」

林一抬起頭來,眸光中已是怒焰滾滾。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萬子平會如此的喪心病狂。

不忍目睹同門身隕,可又能如何!面對這些不亞於金丹修為的虺獸,林一也深感恐懼,同樣是束手無策。若是六位同門可以逃脫生天,值得慶幸。最後他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乃是命該如此,又怪誰何來?

實在是沒有料到,萬子平會窮兇極惡到了如此的地步。那兩頭虺獸已被其引著直奔自己的藏身之地而來,再這麼佯作無事地趴在地上,已於事無補,只是等死而已。

好吧!要我死,我先殺了你!

林一霍然起身之時,一陣風沙捲起,又有兩頭虺獸直奔他身後而來。

萬子平與林一相距十丈,五十丈外便是四頭兇焰滔滔的虺獸。玉珞依跌倒在一個石坑之內,滿臉絕望的神情。遠處,吳七帶著木天遠左衝右突,險象環生。正陽宗的這幾人全軍覆沒,只在旦夕之間。

起身的剎那,林一騰空躍起,手中的飛劍曳起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奔迎面而來的萬子平而去——此時,他的眼中只有萬子平,那眸光中森森殺意,一往無前,令人膽寒。

只想著引來虺獸撕了林一,只想著仇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卻未料竟是激怒了一頭殺神!萬子平扭曲而瘋狂的神情,在這一刻化作滿面的驚恐。不及他多想,耳畔只聽得一聲厲喝——

「死——!」

一道匹練般的劍光,倏然而至,砰然一聲炸響,兩片血肉跌落塵埃!

正陽宗的內門弟子,萬家家主的兒子,曾不可一世的萬子平,就這麼被盛怒之下的林一,一劍劈作了兩半。

林一的雙腳尚未落地,一種熟悉而又冰冷的死意襲來,使人心頭禁不住一激靈,渾身的汗毛根根豎起。殺了萬子平不過是喘息之間,而那四頭虺獸已欺至身前數丈遠處。將其圍在了當間。

死,就這麼降臨了!死,使人無從躲避!

濃重的哀意,方從心頭升起,不屈不忿不甘不願的念頭油然而生。環顧左右,林一手中斜指的長劍,光芒愈盛。他抬起頭來,雙眉倒豎,神色凜然。

上古異獸?不過是一群孽畜罷了!

死,亦要抬首挺胸!死,亦要舉起手中的長劍!

此時的林一,無悲無喜。面對死亡,他是這麼的從容而無畏。豪氣頓生之際,忽而,心念所感,其手臂上的赤金龍紋躍躍欲試,眉心處一點刺痛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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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6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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