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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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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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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7: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一章 金龍在天

四頭虺獸已是張開了大嘴,揮動了利爪,衝著獵物撲去。誰料想,奇變陡升,一團耀目的金芒霍然亮起——

瀕死之際,林一突然揮動了手臂,只見一條赤金焰龍幻化而出,接著便是針尖大小的光芒,自他眉心一閃即沒,竟是與金龍融為一體。仿若有了龍魂一般,那赤金炎龍面對四頭虺獸的挑釁,引頸怒吼——

一聲龍吟,響徹天地。無上的龍威,頃刻間籠罩了偌大的四極山。而那四頭虺獸,如遭雷擊一般,霎時顫慄起來,繼而收起猙獰的嘴臉,作出俯首狀。左近尚在追逐嬉戲的虺獸,亦是同樣的情形,紛紛衝著金龍俯首膜拜。

對此,金龍不作理會。其盤旋的身軀驟然變長變大。只是眨眼之間,一條百丈長的金龍出現在半空之中。那金光閃閃的鱗甲,耀眼奪目;碩大的龍首之上,虯角張揚,威風凜凜;龍目含煞,傲視蒼穹。

一如君臨上界,在這令人不敢睥睨的威勢之下,四極山萬籟俱靜,唯有千萬生靈仰望之中的那條金龍,在天穹之上縱橫馳騁,所向披靡。

百丈長的金龍,繼而遊走於四極山的極峰之間。須臾過後,萬獸歸穴,虺獸的身影蕩然無存。那原本暗淡的天光,一如陰霾盡去,呈現一片炫目的金黃。

「金龍走四極,玄明界中天……如典籍所載,果然如此……」性命已然無虞,木天遠尚自喃喃自語。這天生異象,著實令人目眩神迷。一旁的吳七亦是目瞪口呆,驚訝不已。

「這……金龍在天……若非親眼所見……」玉珞依從地上爬起,滿目詫異。尚未及看清四極山上空的情形,那金龍游弋了一番之後,挾萬里之勢,趁興而回,自天而降。百丈長的龍身倏然變小,目不暇接之間,已是化作幾丈大小,直衝了下來。

吳七、木天遠與玉珞依,這才想起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齊齊望向了林一。只見金芒閃爍,一條龍影沒入其身。而那人兀自長劍斜指,昂首問天,惟有衣袂長發,無風自動。

呼——!林一出了口長氣,仿若夢醒一般。片刻之後,他緩緩轉過身來,沖吳七等人點了點頭。對方的眼神有些慌亂,似有躲避之意。

「你又殺了萬子平……唉!」看著地上血腥的屍首,吳七將要抱怨,又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倒是一旁的木天遠在輕輕搖頭,不知在感慨著什麼。

「林一,你方才施展的是什麼法門……」玉珞依還是開口問道,只是,她無意中拱了拱手。

林一的神色有些木然,隨口答道:「正陽金龍手……」他話音才落,那三人又是不約而同看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三人莫名地躲過一場死劫,並未有太多的驚喜,反而是餘悸未去,便又陷入深深的疑惑中。對此,林一無可奈何,並無話可說。他不明白的事兒更多,多得難以排解,索性不再去想。

藉著吳七收拾同門遺骸的工夫,林一獨自走至一旁,盤膝坐下,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只不過,片刻過後,他又苦著臉,無奈地站起身來——

遠處一道劍虹飛來,人未至,吳七三人亦是躬身拜道:「見過師伯!見過師祖!」來人是個身著淺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乃是正陽宗丹陽閣的閣主晏起。其雙眉入鬢,神色冷然,不怒自威。

「本閣有事耽擱了幾日,恰見天生異象,這才循跡趕來,想不到是你這幾個小輩在此。」說話間,晏起已從空中落下,示意吳七等人不必拘禮。左右打量了下,那遍地狼藉尚在。他手扶青髯,驚咦了聲,問道:「此間出了何事……?」

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林一,吳七乾脆垂下頭來,示意由玉珞依稟報。後者畢竟是丹陽閣的弟子,與晏起的淵源頗深,由其來說話再好不過。

玉珞依乃是冷翠的弟子,而冷翠又是晏起的夫人。如同師父當面,玉珞依並無顧忌,便將進入玄天仙境後的遭遇大致說了一遍。只是,方才的那一番生死逆轉,她說的甚為詳細……

晏起背著雙手傲然佇立,半闔半閉的雙目中,隱有精光閃過。待玉珞依說起那金龍乃林一所為之時,她停了下來,已是滿臉歉意與不安。

「林一,又是你?能否就此給本閣一個說法呢?」面沉如水的晏起,緩緩轉過身來,凌厲的眼神咄咄逼人。

金丹後期的威勢,竟是如此的強大。晏起的眼光看來之時,那如臨深淵的感覺,頃刻間便將林一吞沒,使其難以自持。他心頭一寒,強撐著抬起頭來,一字一句說道:「金龍手的威力如何,在下亦是懵懂未知……」

「哼!你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竟能亂了天璣峰的靈脈,還瞞天過海不為他人所知,你還有何懵懂未知之處呀?」說著,晏起忽而冷笑起來。

曾鬧得丹陽山人人皆知的靈脈一事,最終雖說是不了了之,卻使得天樞閣與天璣閣形同水火。誰能想到,衛從衛閣主,竟是個背黑鍋的人。

吳七抬起頭來,眼睛已是瞪得溜圓;木天遠則是閉上眼睛,只感到雙腿有些發軟,禁不住退後了一步。玉珞依亦是檀口半張,卻是只顧著盯著晏起的臉色,欲解讀出更多的震驚來。

那金龍手的逆天之舉,如幻似真,令人難以置信。可林一將其歸功於正陽宗的金龍手之威,雖說有託辭之嫌,玉珞依等人還是心存僥倖。回去詢問一下宗門長輩,說不定金龍手真有神異之處而不為人知呢?加之大劫過後,也不容人想得太多,只能將此事擱在一旁,留待以後計較。

可晏閣主是何等的身份,說出來的話又怎會有假。一個練氣弟子,是如何深入天璣峰下,又是如何亂了靈脈,這些想想都讓人頭暈!

此時的林一,顧不得他人所想,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間事,莫不如是!怪誰呢?都是金龍劍惹的禍。若不是金龍劍,自己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去亂了靈脈?若不是金龍劍,方才的金龍手又怎會如此的逆天?金龍劍啊金龍劍,你可是害苦了我!不過,你也救了我一回。只是,眼下這一關,我又該如何度過?

「晏閣主,你信在下的話嗎?」斟酌了一番,林一沉聲問道。

「哦?」晏起身上的威勢一收,斜睨著林一,面無表情地哼道:「說不說在你,信不信在我。」

「在天璣峰的鍛造堂值守之時,在下於閒暇之際修習正陽金龍手,誰料那金龍不聽使喚,其鑽入地下數日後自行返回。嘆《正陽心法》的奧妙所在,並未作他想。龍乃鱗蟲之長、萬獸之王。龍威所在,萬獸莫不俯首。故爾,方才金龍顯聖,出乎預料而又在常理之中。只不過,這金龍手究竟有何蹊蹺,竟是如此難以駕馭,著實令人懵懂啊!還請晏閣主賜教!」

一席話說完,林一拱拱手,作出俯首聆聽的模樣。

眸光一閃,手拈青髯,晏起再次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忽又神色一動,抬頭遠望,自言自語道:「玄明界中天……」少頃,他又冷聲說道:「念及他三人活命與你無不關係,此事回頭計較亦不遲。小子……」

晏起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說道:「……單憑方才的一派胡言,你死不足惜!」說著,他丟下一個冷冷的眼神,騰空而去——

與此同時,四極山的各個角落中,無數道劍虹拔地而起——只見那一片明黃色的天光下,雲霧掩映之中,隱約浮現出一處金碧輝煌的空中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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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8: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二章 玄明界天

“這便是界中天……!”木天遠發出了一聲驚呼,玉珞依點頭說道:“這玄明界中天,只存在于典籍或者傳聞中,從未有人親眼目睹過。「域名請大家熟知」今日,先是金龍走四極,接著便呈現出界中天,可真是……”生死逆轉,異變迭起,接踵而來的種種,使得這女子感慨不盡,話未說完,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適逢其會,若是錯過,豈不可惜?”吳七附和了一句,忽而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去。玉珞依與木天遠亦是心有靈犀一般,同時將目光移到了林一的身上。

四極山的上空,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對此,林一無動于衷。他卦站立著,后脊背汗津津一片√起離去前的眼神和那話中的用意,不明而喻。這位正陽宗的祖師,方才已對自己動了殺心—何?便是自己方才自己那一席話嗎?

想到此處,林一心頭涌出難言的苦澀來。不編出一套說辭又能如何呢,即便是道出實情來,又有人會相信嗎?自己不過是一個練氣修士,費盡心機,只不過為了自保而已。而晏起身為金丹祖師,可以隨意去質疑,而不用顧忌他人的難處。

絕對的修為,有著絕對權力與威勢,可見路漫漫兮其修遠……

獨自怔然出神,過了好一會兒,察覺了一旁的異樣,林一在原地轉了個圈,吐出了一口悶氣,這才帶著未置可否的神情雙手一抄,沖三人擺出一個靜待下文的模樣。

林一撇撇嘴,卦緘默不語。人不可貌相啊!吳七此人看似粗獷,卻有個斤斤計較的小肚腸,趨炎附勢乃是本性,察言觀色隨風倒更是其看家的手段。這種人的心思最難以捉摸,可方才這話里話外的用意卻是一目了然,無非是怕受到了牽連。

“接連遭遇如此多的變故,致使多位同門身隕,實為憾事。而事出偶然,禍起有因∫等既為修道之人,免不了重重劫難的歷練!林一,他日若是宗門追究此事來,我會為你做一個明證。”玉珞依接過話來,又看了一眼吳七與木天遠,接著說道:“界中天難得一現,我玉去見識一番,不知你等……”

“我與師妹同去。”吳七早有此意,點頭應允。木天遠也想去開開眼界,只是那界中天浮在半空中,非筑基修士不得去。好在玉師叔心腸好,願帶其同往。

林一對此並不在意,本想著就此獨行,誰料吳七的舉止令人詫異。

“若水生性迂腐,身為修士卻生了個凡人心腸,本以為他舉薦的弟子不過爾爾,卻未想到你與他是兩樣人。跟我走吧,帶你一程!”說著,吳七不顧林一的愕然,一把將其拉過去,跟著玉珞依一道御劍騰空,還不忘交代道:“你闖下若此多的禍端,與我無關啊!”

兩道劍虹沖天而去,不過須臾之間,四人便到了四極山的萬丈高空。只見那前方金光奪目之處,一座數十里大小的山峰,靜靜懸在天穹之下。而山峰之上,無數大小樓閣錯落有致,精美異常。

吳七甚為小心,示意玉珞依不必靠前,而是四下又細細查看一番。那令人色變的虺獸果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空中乃至山峰附近亦無阻礙飛行的禁制,二人這才放下心來,帶著林一與木天遠直奔了過去。

雙腳落地,林一不忘稱謝,吳七卻說:“先前算你救我一命,彼此兩清,何謝之有?”

見吳七理所當然的模樣,林一頗為郁悶地搖搖頭,對方根本不再理他,收起了飛劍之后,已是滿目熱望地直視前方。

四人置身所在,乃是山峰的邊緣。舉目望去,三兩里之外,那平坦而寬廣的金色山坪之上,是高低錯落的亭臺樓榭,有祥云環繞,磬樂隱隱,一派仙家樓閣鎖煙霞的氣象。

身前這片偌大的山坪,或立或坐著數十位修士,距那樓閣遠近不同,皆是肅容正色,在沉思,在追憶,在愉悅,在感悟,神態各異,不一而是。

一里之外,亦是距那些樓閣最近處,林一見到了晏起的身影。

不知何因,晏起正步履艱難往前行走,每一步都顯得極為沉重而吃力〈幾,其一臉的沮喪。那近在眼前的仙家樓閣,好似有千里之遙,只可遠觀而難以觸及。他最后還是緩緩盤膝坐下。

吳七與玉珞依露出不解的神色,換了個眼神后,舉步往前,只是小心走出幾步遠,便身形一滯。木天遠與林一亦是滿臉的茫然狀,便各自嘗試著邁動了腳步,頓時便察覺到了異常。

不動則已,一動便有無上的威勢撲面而來,逼迫著要人后退、下跪。林一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便陷入到了一種莫名的境地。好像前方便是雷池禁地,不容僭越一步,亦不許稍有窺伺之心。哪怕是生出半分不敬的念頭,便會遭受形魂俱滅的下場。

林一的心頭震駭莫定,不由得躊躇了下,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訝然來。這無處不在的威能之中,一如神祇天降,使人忍不住要伏地膜拜。而隨著腳步邁動,恰如只身踏入一條奔騰不息的湍流,難以自持之下,又能感受到軀體在洪流中,得以蕩滌;腳步落下之際,有隱隱的鐘磬之聲,自那仙家樓閣而來,自那虛無的上蒼而來,直透心底,使人神魂悸蕩難平,仿若一場生之洗禮。

這偶顯崢嶸的界中天,或許便是當初仙境的情形。親眼目睹一回便是幸事,能親身感受一番仙境的存在,乃是天大的機緣∩境的神異莫測令人難以適從,而林一為之驚訝的是,這一步落下,氣息中多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常。這是靈氣?比靈氣多了一分混元質樸之機。不是靈氣?雖是若有若無,卻又能感受它的存在與強大。

隨口吐納,四肢百骸並無因此而生出異樣,心神卻是為之一振。這一絲若有若無的異常中,宛若有著莫名的契機,使人玉罷不能,只想冥神守一,細細回味,慢慢感悟。只不過,那氣機倏忽而歿,林一忍不住再次抬起了腳步。

林一舉步往前走去的時候,余下的三位同伴,亦是察覺到了仙境的玄妙之處。

四人的前方,數十位修士在遠近不等處盤膝而坐,彼此相距十余丈、數十丈,乃至百丈不等,一如荒漠中的旅者在小憩,又如在聆聽神祇的施恩布道。而稍稍留意,便可見端倪。距那仙家樓閣最近處,亦是修為最高者。反之,筑基初期的修士,只能走出十余丈遠便再也進不得半步。

沒有作事先的商定,四人不約而同地往前走去往前一步,那氣息中異樣的感受亦愈強烈,仿若大道至極,觸手可得,卻又似真似幻,令人難以尋摸。此生的玉念從未如今日今時這般的熾烈,催使人不斷邁動腳步,往前!

十丈遠處,木天遠無奈地停了下來,雖有舍身而去的沖動,腳下卻是再也挪動不了分毫。他只得學著別人的模樣,盤膝坐下,盡心去感悟這難得的機緣。

二十丈遠處,玉珞依輕嘆了一聲,自忖已盡力了,能至此處亦非易事。盤膝坐下時,見有人自身邊走過,她暗訝不已。

越過玉珞依身旁時,林一並未在意后者的神情。他的腳步緩慢,卻是一步接著一步往前。

此時的林一,雙目微闔,人物兩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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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9: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三章 誰謂無仙

每前行一步,便面臨更為強大的威勢逼來,使人腳下發軟,雙腿也禁不住的顫抖。


又如一只大手,在守護著一道門,將任何試圖靠近者,拒之門外。而那門內,便是仙境,讓人只可仰止而不得涉足。

憑仗著修為與神識,竭力與這天地之力抗爭著,只想距那道仙門近一些。而每往前踏進一步,那空中的靈動之機愈盛,使人欣喜而又使人悵然。身形稍稍停頓,那氣機便成飄渺,只可意會而難以追隨。

這與靈氣仿佛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它好似來自天宇,引人向往;又好似樸素天成,本來便存于這天地間。它若一絲風,若一條溪,又若一縷日光,開啟陰陽之機,成就生之本源。只是,它是如此的玄妙,卻又為何在體內留不下半分的蹤跡呢?

默默感受這奇異的一切,林一的腳步更慢了。他額頭見汗,面色慘白,有些不甘願地睜開了眼睛。

早已無力為繼的吳七,一臉狐疑地注視著林一,見其終在身后兩丈之外停了下來,他暗暗松了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又稍感慶幸,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忙盤膝坐了下去。

環顧四周,林一喘了口粗氣,這才不測地發覺自己離開原地不下三十丈遠。左近的修士皆有著筑基中期的修為,他夾雜其間甚是礙眼。好在眾人大都在靜心感悟,並未留意一個練氣修士來到此處。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機緣所致,亦是一場造化啊!有著自知之明的林一,放棄了前行的念頭,正欲坐下之時,忽感到有人看過來。

方才只顧著仙境樓閣的不凡,卻不料還能遇到熟人。身著青衣的是蓮心,投過來一瞥之后,神色稍顯驚訝,隨即便正襟危坐,其身后不遠處那一身粉衣的正是紅兒,正自蛾眉微蹙,根本不及留意身邊的情形。只是,那白衣勝雪的人兒卻是明眸含笑,在悄然頷首致意。e看

又是蘭琪兒!稍稍怔了下,林一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咧咧嘴送了個苦笑。那人下巴輕抬轉過臉去,只余下唇角梨渦可見。

四周皆是前輩,林一不敢放縱,小心坐下后,雙手結印,闔目吐納。此處非比尋常,乃是難得的修煉場所,若不借機體悟一番,豈不可惜。

功行九遍,神清智明。氣海之內,靈力充沛而盈實。彷如積云已久,正是甘霖生成之時。隱隱感到筑基的跡象,林一不由翹起了嘴角。只不過,隨即他又暗暗搖頭。

此地異常的靈氣,雖與行功莫不有極大的好處,卻依舊未能在體內留下一絲一毫的蹤跡,令人可惜。而上次的筑基,在關鍵的時辰功虧一簣,與自身的感悟亦有關聯。記得葉羽說過,看世間萬物為平常,難就難在真假之辨,真假之分。若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明曉了真假真假也不過是一念之屏障,大道筑基不難!

可見,那一次筑基的功敗垂成,還是自己太過急切了!

神游之際,那鐘磬之聲再次鳴響,自仙家樓閣,自九天之外慢慢而來,直叩心神。林一心頭一跳,隨之肅然。這儼如黃鐘大呂一般的奏響,正大而玄妙,莊嚴而又肅穆,使人心念澄澈,物我兩忘。

林一的雙目開闔之際,只見前方一片金芒閃爍過后,有龍飛在天,有白鶴翱翔;仙霧氤氳之中,有蒼松翠柏,有田園屋舍,有牧歸的孩童與倚門守望的村fù……還有,便是安閑與隨便……

金碧燦爛之下,真假難辨之外,莫非,這便是仙境……?

“誰謂無仙,草芥升天;誰謂有仙,真龍可豢。牧人乃夢,實維豐年……”一曲歌謠傳響,那牧童騎下竟是一條青龍……

有些癡了!那牧人的夢,大概便是林一的夢……

一動不動,就這麼癡癡坐了三日,林一的嘴角掛著恬淡的笑容,好像永遠不會醒來。他隨著那孩童上山搏虎,下海擒龍,在亙古長存的荒漠中縱情馳騁,在蠻荒的密林中橫行無忌。那孩童好像便是他,而他亦化身為那孩童,與那片天地融為一體,成為了掌握。只不過,掌握的是那天地,還是自我……?

“不好!界中天生變——!”

沉浸在冥想中的林一,忽感到身下一陣劇烈的晃動,他猛然醒過神來,卻見四周的修士紛紛起身,而前方那曾耀目的金光暗淡了許多,頃刻間,那仙家樓閣亦如蜃景,而變得飄忽起來。

“諸位同道,速速離開——”

好心的修士在大聲招待著,已有人掉頭便跑,迫不及待地御劍而起,以期早早脫身。原先往前一步是艱難,現如今慌忙退后若驚鴻。林一雖是倚仗著修為,或者說是不弱于筑基修士的神識,強行走出去二三十丈遠處,可此時,與這些真正的筑基修士相比,他還是稍顯稚嫩。

只不過眨眨眼的工夫,林一起身后退之時,四周已是空無一人。而此時,腳下所在劇烈抖動,使人難以立足;那美輪美奐的仙閣,已然不復存在;原本明黃色的天光,暗淡而陰霾漸起。與此同時,隱隱有風雷聲傳來……

暗呼不妙,林一急忙躍起身形之際,不忘尋找幾位同門的所在。欲珞依倒還不錯,走時不忘帶著木天遠。而吳七早早御劍逃遁,只留下一個匆忙的背影。

這個吳七、吳前輩,過河拆橋不過如此呀,等閑人怕不是被你害死了!腹誹不已的林一,顧不得多想,身形將將躍起之時,原先的所在已是空蕩蕩一片。那亦如夢幻般的玄明界中天,仿若曉夢乍醒,就這麼于夜寒風冷之中,天未破曉時分,忽而煙消云散了。

方才還簇圍在一起的諸多同道,眼下亦是鳥獸散,只剩下孤零零的林一,獨自由萬丈的高空,怔然發呆。

耳畔的風雷聲愈隆,林一心中叫苦。原本消失不見的虺獸,又隱隱欲來。此時不走,可再也走不脫了。可人家是御劍而行,自己又該如何?罷了!身形下墜之際,他心一橫,腰身在空中一擰,頭沖下,來個蛟龍探海之式,直直往下落去。

玄明界中天的不測出世,引得諸多修士親臨。當那如真如幻的仙境再次歸隱不見時,對禁制與虺獸甚為忌憚的眾人,于紛紛逃離之際,沒人再顧得去理會身后的動靜。四極山之行,已頗多收獲,更多不為人知的隱蔽,有待繼續尋覓。誰又能想到,會有一個練氣弟子被丟在了天上呢!

只不過,那些離開界中天的修士之中,一白衣女子不忘回頭一瞥。忽見那飛鳥墜地一般的人影,她不由為之驚訝,隨即想到了什麼,面色微變,帶著身邊另一女子御劍急急往地面飛去。這女子的飛劍遁速極快,須臾間便至一山峰處,隨手將所攜之人擲下,便疾飛而去。

那被擲下的女子正是秋采盈,心忖,師父慢慢而去,出了何事?而不斷不舍左右的冼峰,將將追至而來,卻見佳人又去,不由有些糊涂。他在飛劍之上止住了身形,隨即有所察覺,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蘭琪兒的方才一瞥,說是無意,許是有心。那個小輩是如何尋至界中天的,又是何人將其帶離?就這麼有意無意的一瞥,卻使她驚訝不已。別人都是御劍,即便是不多的幾個練氣弟子,亦有長輩偕同。可這個林一是怎麼了?就這麼從萬丈高空一頭栽下。你以為你是元嬰期的前輩,能夠御空而行?

不對!只是剎那,蘭琪兒便察覺到了異樣。界中天已然不在,那人是無處落腳,儼如萬丈高樓失腳,摔下來了。他的長輩何在?怎會任憑門下弟子如此。不好,這個林一豈不是要被摔死?

心念至此,蘭琪兒未作多想,急忙丟下了秋采盈,便沖著遠處那隕石一般落下的人,疾飛了過去。

那人下墜之勢甚快,下面便是一處深谷。若是任其這麼摔下去,最終的下場可想而知。練氣修士的身軀,雖說與凡胎有所不同,可他還是肉長的,哪里經得住這麼折騰啊!

蘭琪兒不顧一切的催動靈力,腳下的劍虹去若流星,直奔那片山谷而去。可那人尚在十余里之外,下墜愈來愈快。依著飛劍的遁速,只怕來不及了。

情急之中,蘭琪兒祭出一條白綾,便欲強行出手解救之時,身形忽而一緩,神色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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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49: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四章 山中日月



遠處那人自天而降,身形將將奔至山谷之時,突見他身子猛地蜷縮起來,如蛟龍翻身一般,隨手丟出一物。其下墜之勢甚急,收身不住,而一片青雲卻在下方憑空而生。

有此臨危急變,頗顯機智果敢;其舒展的身姿亦是甚為的驚艷!只是閃念之間,蘭琪兒又是一怔。只見那人急急墜落之時,青雲卻是不堪重負,遽然裹著整個人掉落下去。

「撲通」一聲悶響遠遠傳來,蘭琪兒檀口半張,驚訝望去,又見那人手腳忙亂地爬起來,渾然無事人一般,在四下張望。

「撲哧」不知為何,忍俊不止的蘭琪兒掩口失聲,獨自笑了起來。空谷幽蘭一般的笑靨,悄悄綻放。之後,留下一縷暗香,飄然而去。

心有餘悸的林一,正自慶幸不已,神色一動,抬首望去。

一道劍虹遠去,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她來此作甚?不會正好撞見自己的窘態吧?打消了悻悻的念頭,林一這才松了口氣。方才可真是驚險,若非碧雲紗在危急關頭的建功,不知自己的小命還能留下幾成。

吳七呀吳七,今日差點毀在你的手裡。作人如你,真是無話可說啊!總是將其視作前輩高人,亦曾為其市儈之秉性而不屑。

只不過,現如今想來,還是以己度人的念頭作祟!無論是世俗中的凡人,還是修仙界的修士,吳七的為人處事,再也尋常不過。他自私自利?豈不聞,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市儈?敬仰強者而睥睨弱小,人人皆有之劣根!他生性涼薄,危急時刻拋下同門?君子尚不立危墻之下,何況他吳七乎?

默默出了會神,看著身前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又打量著手中的一方紗帕,林一輕輕搖頭。界中天消隱之際,他從天墜落之時,唯一的依恃便是這碧雲紗。

可碧雲紗的遁速不比飛劍,若是慢悠悠飛在半空,只怕會再次成為虺獸的獵物。而這飛行法器,本來便是自身的一個隱秘,亦不想有太多人知曉。在那一刻,急中生智的林一,便想出這折中的法子。他催動玄天盾護住首尾,藉著憑高望遠之便,尋了這處荒僻的山谷作為落腳之處。待臨近山谷之時,趁著無人留意之機,祭出碧雲紗阻住下墜之勢,小命可保無虞。

不過呢,還是出了點岔子。碧雲紗終究只是一件法器,只作飛行之用。林一的下墜之勢如此迅猛,碧雲紗不堪承載,還是帶著他一頭栽倒了山谷中。

所幸,墜勢已緩,加之玄天盾之威,林一雖摔了個灰頭灰臉,身子卻是無礙。

歇息了片刻,打量一下所在的山谷,發覺此處已過了四極山的地界,林一為此暗暗自得。情急之下所選取的這處山谷,算是有意為之,卻亦有先見之明。他可不想再走一回四極山,那些虺獸著實可惡,還是遠遠避開為妙。

林一拿出玉簡,再次查看了一下仙境輿圖,忖思了一會兒。從這山谷往前,不過三五日的路程,便能走出玄明殿。之後,約莫萬里之外,乃是耀明殿的所在。而經耀明殿的仙人渡,便可抵達玄天境。

玄天仙境,以三重天的玄天境為名,可見其非凡之處,值得期待!眼下當緊的是要離開此處,可這還真有些麻煩。

兩旁的高山如屏如嶂,使得谷深而靜寂。只是,那蒿草過人,參天古木參差不絕,兼有手臂粗細的藤蔓扯天連地一般,鎖住了去路。從天上俯瞰,這蒼翠盡覆的山谷甚為僻靜,可置身其中,方知舉步維艱。

想到了「幻瞳」之威,林一的眸光中隨即有赤芒閃爍。這山谷之中並無想像的禁制存在,卻是透著一絲詭異。施展御風術騰挪之際,難免會鬧出些動靜。凡事還須小心,想了想,林一抬手拋出碧雲紗,縱身一躍,腳踏青雲,越過樹梢,這才緩緩往前。

一人在山谷中飛行,如此過去一日,並無意外發生。見下面鬱鬱蔥蔥,卻是深淺難辨,林一隻好繼續前行。

又過去半日,一直茂密如舊的樹叢,忽而凹陷下去一片。神識所見,使得林一有些好奇。前方一二十里遠處,山谷右側的山壁好像被鑿下了一大塊。慢慢行至近前,見左右並無異常,他降下青雲,雙腳落地之後,細細打量眼前的所在。

此處居於半山腰,十餘丈大小的山坪潔凈平整,兩側山壁峭立,倚山的一側,有一山洞。放眼望去,山若黛染,回顧左右,恍如置身與世隔絕一般的所在。

這又是一處仙人洞府?那洞口並無禁制存在,走進去一看,山洞不大,一廳一室而已,甚為的簡陋。石廳之內空無一物,連個打坐的蒲團也不見一個。只是,石壁上刻有兩行字

「山中無日月,一夢已千年。」

這字跡蒼勁有力,筆法古樸。端詳之下,品味之餘,只覺得滄桑的意韻迎面而來,使人躁動的心念,頓如寒潭無波,霎時間沉靜了。

這原先洞府的主人,頗有趣味!默默感受了一番,林一轉身走入一旁的石室中。唯石榻、石幾,別無他物,倒也是一塵不染。

自踏入玄天塔的那一刻起,便是奔波不斷,奇遇不絕,自己心中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想法,一時又難以理清頭緒。林一真的有些倦了!眼下有這麼一個僻靜之所可以歇息,著實難得。沒察覺到左右有什麼異常,他祭出四象旗封住了洞口,這才來至石榻前,盤膝而坐。

一日後,林一睜開了眼睛,並未起身,而是感受這寂靜的辰光,輕聲吟了一句山中無日月,一夢已千年!隨即,他淡淡翹起了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此般寒暑不知年的悠然,或許便是自己嚮往的日子呢!想來,古仙人的閒情逸致,莫不如是啊!

神識在山洞內外掃視了一圈,一切沉寂如昨。若是在此處靜修,會不會耽擱接下去的日程?林一想了想,隨即又搖搖頭,將此念頭收起。他拿出了鄭源的那隻乾坤袋,傾底而出。稀里嘩啦過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出現在面前。

不愧是正陽宗弟子中的菁英,鄭源的家底不可謂不豐厚。靈石便有上百塊之多,還有幾件靈器及一疊符紙等物。現如今,林一不缺靈石。至於飛劍是下品還是中品,在他看來,用著順手便好。生死對決,靈器的優劣固然重要,而取勝之道,最終還是取決於人。

這是一隻月環,記得與鄭源拚殺之際,此物甚為堅固。林一打出手訣,隨即將其煉化了,剛好如同一隻戒子,被他套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將身前的東西收拾了下,林一的手上只餘下兩枚玉簡。一枚是《正陽心法》,裡面所載的是築基至金丹的功法。

另一枚乃是鄭家的一枚書簡。原來,鄭家的家主,名曰鄭清全。此人在書信中將林一說成是十惡不赦的賊人,並命鄭家子弟,見此不共戴天的仇人,當擊之,殺之!

輕吁了下,林一手指用力,將書簡捏成了碎屑。他收起四象旗,走出了山洞。

此處真是個好地方,靈氣濃郁,幽靜而避世。只是,少了風和日麗,而多了一分死寂。當眼光再次落在了右側的山壁上時,林一停下了離去的腳步,慢慢走了過去。

這高丈許、長約十丈的一面峭壁上,刻著一些人獸圖樣。昨日初見時,林一未及留意,而此時看來,這石刻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從右手端看起,那粗簡的石刻上能辨出大致的情形來

一群赤身露體的人,在荒野中狩獵。而獵物便是那些傳聞中的上古異獸,正在亡命逃散

接下來的畫面,是一些人糾纏在一起廝殺,駕飛龍,御異獸,鬥得天昏地暗爭鬥中落敗下的人群,飛過日月星辰,飛至很遠的地方,然後重建家園這些安定下來的族群,不再赤身露體,而是著衣冠,循禮制,和睦融融不知何因,那些赤身露體的人追來,大戰又起

洞府前的峭壁之上,那五個畫面連為一體,又自成故事。

從頭至尾看了幾遍,林一的目光落在畫面最後的一片空白之處,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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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途中遇敵

當林一尚在那處僻靜的山谷中流連之時,一處干涸的河谷之上,出現三人。若雨中文網其中一身著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面帶笑容,手指前方,沖著一白衣女子頗為親熱地說道:“過了這萬里平川,便可直抵耀明殿的仙人渡。呵呵!琪兒,依著我等的修為,雙雙御劍而去,那玄天境亦是指日可待啊!”

聞聲,那白衣女子眉頭微蹙,面呈微怒。察言觀色之下,男子佯作無意地呵呵一笑,接著說道:“能陪伴著師妹在玄天仙境中走一遭,實為幸事啊!有師兄在,萬事無憂矣!”

這男子中年容貌,白皙的面龐上留著三縷青髯,倒也容貌俊朗,氣度不凡。只是他笑容中帶著郁郁之色,眼光中有沉沉之機,這不是一個胸懷豁達的人。而那白衣女子,淡然的神色中稍顯無奈,只得沖著身邊之人說道:“采盈,隨我來!”說著,一道劍虹升起,帶著兩個白色身影而去。

“師妹——!”男子有些措手不及,看著那令人心動的身影遠去,他忙慢慢跟上。只是,那癡迷的眼神中多出一分怨恨之意。

這兩女一男不是別人,乃是蘭琪兒師徒倆還有對師妹癡心不改的冼峰。三人離開玄明殿的地界之后,稍稍查看了一下所行的方向,便往耀明殿而去。不過是飛行了半個時辰,瑩白色的天光下,那兩道淡淡的劍虹,忽而去勢一緩。

未及多時,果然有四道劍虹出現在前方,恰好攔住了三人的去路。來者皆一身玄衣,分別為筑基初期與中期的修為,卻是人多勢眾,其勢洶洶。秋采盈暗咬了下嘴唇,忍不住出聲提示道:“師父,這些黑山宗的修士,來意不善……”

蘭琪兒輕嗯了一聲,示意身側的徒弟不必多憂。

有怒焰在眸中一閃而過,心底喟嘆了一聲,秋采盈無奈地閉緊了嘴巴。冼峰卻是當仁不讓,沖在了前頭,傲然作聲:“莫非不知我乃玄天門的修士,爾等怎敢如此的放縱!”

那四人中的為首者,乃是一筑基中期的中年男子,根本未將筑基后期的冼峰放在眼里,譏笑一聲,冷聲說道:“玄天門?等的就是你……”說著,那人手臂一揮,余下三人散開,隱隱將冼峰三人圍在了當間。

來者的衣飾一目了然,這些黑山宗的修士意圖明顯。見狀,冼峰的心底一沉,不由得回首看向了蘭琪兒。

這伙人雖是來意不善,言語中卻透著幾分蹊蹺。忖思之際,蘭琪兒傳音說道:“冼峰師兄,對方勢眾欺人,你我還是暫避其鋒為好!”

蘭琪兒的話音落在耳中,使得冼峰一怔,隨即面皮一紅,又作出豁然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搖搖頭,帶著幾分矜持的神態,大聲說道:“師兄我豈是膽怯畏戰之人?不過是幾個宵小之徒罷了,待我一掃陰霾,為師妹掙得一個朗朗乾坤!”言罷,他抬手祭出了飛劍。

冼峰說話不避耳目,言語鏗鏘有力,頗有一怒為紅顏,赤血染長衫的氣勢。見狀,對方四人不為所動,只是帶著陰沉的殺意,慢慢圍了上來。方才那為首之人,不屑地搖搖頭,揚聲說道:“朗朗乾坤你是掙不到了,不過,若是能聽我一言,大概能掙得一條性命!”

“冼峰師兄,且聽他如何說……”蘭琪兒還是忍耐不住,只是話音未落,冼峰已是仰天作笑,猛然沖向了那說話之人,不忘厲聲斥道:“將死之人,無須饒舌!”

唉!蘭琪兒暗暗搖頭,輕嘆了一聲。

無論怎麼厭煩冼峰的糾纏,蘭琪兒還是將其視作同門師兄。情有內外之別,事有緩急之分。大敵當前,自當是同仇敵愾。可眼陷重圍,身邊又帶著秋采盈,拼殺起來難免顧首顧尾。而黑山宗肆無忌憚的背后,定有不為人知的東西。若是能洞悉其中一二,亦算是料敵先機。

誰成想,這個冼峰不僅是會錯了意,行事還如此的莽撞。既然不能置身事外,蘭琪兒只得吩咐身邊的徒弟小心了。

黑山宗那人見冼峰勢猛,也不敢怠慢,忙與另一筑基中期的同伴聯手,以二敵一。而余下兩個筑基初期的修士,同時截住了蘭琪兒的退路。

面對兩個筑基中期的修士圍攻,冼峰兀自是咄咄逼人,占盡了上風。其一把飛劍上下翻飛,使得敵手只能疲于應付。而另外那兩個黑山宗修士,卻是圍而不攻。蘭琪兒心有顧忌,一時亦不敢出手,三人就這麼在半空中僵持著。

“師父,采盈的生死不足為惜,殺敵要緊!”心知是自己拖累了師父,秋采盈又恨又愧。

黑山宗乃是秋家滅族的仇人啊!不斷期望著玄天門能掌管公道,而事與願違,只能將滿腔的仇恨壓在心底。而如今冼峰師伯業已動了手,復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哪怕是能看到一個黑衣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也算是一線寬慰!可仇敵當前,因自己的拖累而使得師父縛手縛腳,若是錯過了殺敵良機,我秋采盈枉為人子!

想到此處,秋采盈貝齒緊扣,神色中透過一絲瘋狂的決然。她身形一動,已從師父的身邊高高躍起,催動劍芒便迎著近前的黑衣人殺了過去。

與敵對峙之際,蘭琪兒心生不安。她正暗自思量之時,聽到秋采盈如此說話,心頭一驚。她將要示意這個心思沉重的徒弟稍安勿躁,誰料想對方竟是以命相拼。一個練氣七層的修士,根本不是筑基修士的一合之敵,而眼下又置身半空……

“采盈,休要如此……”蘭琪兒神色一變,忙出手相救。

“師父,為我報仇……”秋采盈已無往日那般的柔弱與乖巧,與人爭斗之時的狠辣盡顯無疑。只是,她這次的對手是如此的強大。

一個練氣修士,竟敢橫空搏命,這不是尋死嗎!迎面的黑衣人稍感詫異,便動了殺心。

“當——”的一聲,秋采盈的飛劍被磕飛了出去,緊接著便是一道劍芒到了胸前。自知必死無疑,她閉上了雙眼,暗嘆了一聲。秋家的父老兄弟姐妹們,采盈無用啊!爹,女兒沒臉見您呵!

秋采盈死意已決,忽感到腰身一緊,一股大力襲來,帶著她猛然往后飛去,與此同時“砰——”的一聲炸響。其驚訝之下睜開看眼睛,見已回到了師父的身邊,而那勢在必得必殺的一擊,在轟然的炸響聲中,消彌于無形。

“師父——!”秋采盈雙眼泛紅,換來的是蘭琪兒平和的話語:“好生呆在師父身邊!”

救回秋采盈不過是閃念間的工夫,輕聲稍作安慰后,蘭琪兒急忙催動飛劍攔在身前,又是一聲震響,偷襲的飛劍被阻,而那兩個早已伺機多時的黑衣人,已是不失時機地撲了上來。

雙眉淡淡豎起,神色冷然的蘭琪兒,纖纖欲手迎空一拋,一團細弱的金光閃爍中,一張金網霍然出現,兜頭便罩向敵手之一。與此同時,其中指輕彈而出,星點的藍色火焰倏然而去。

她姿勢優美,仿佛曼舞輕展,卻又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只是,那指若蘭花,祭出的竟是殺意凜凜的手訣,施展的是奪命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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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50: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六章 不知所謂

蘭琪兒美貌驚人,出手卻是毫不留情.另一黑衣人正自躊躇之際,忽見對方已催動飛劍襲來,他忙小心迎敵,卻忽聽同伴驚叫

“饒命……”呼救聲將將出口,便戛然而止。

這黑衣人驚恐望去,只見同伴竟被一只金網牢牢束縛,掙扎之際,忽而被一團藍色火焰吞沒,不過瞬間,便被燒為灰燼。他不由失聲道:“你這是……”

“三昧真火……”蘭琪兒伸手召回了金絲結,那令人心悸的一點星火也收入體內不見。她隨意應了一句,兀自是淡然的神色與平和的話語,給人帶來的卻是森然殺意。

那黑衣人面色一僵,心頭發苦。修士筑基初始,氣海內便有真火生成,此乃民火,亦稱下味真火,使之煉丹煉器尚可勉強,用來御敵,則略顯不足。唯有筑基之中期,君火、臣火生,三昧真火方成,方可驅使如意。

修士之間流傳一句俗語,便是真火不成,真人不真。故爾,筑基初期的修士在面對筑基中期的修士之時,總有難言的無奈。

好在對方收起了三昧真火,那黑衣人暗暗松了口氣,卻已是斗志全無。其倉促抵擋了一下,便往后退去,卻又聽得一聲慘叫響起。忙回頭去看,原來是一位同門師兄被冼峰斬殺。他不由焦急起來,怎麼援手還未趕來?

“哈哈!竟敢與我冼峰作對,唯有一死爾!”斬殺一人之后,意氣風發的冼峰,殺意漸盛,便欲痛下殺手。

四人轉眼折損了一半,那余下兩個黑衣人有些慌張起來,往后退卻之際,不忘回首張望。見狀,一直提著小心的蘭琪兒,忙出聲提醒:“冼峰師兄,窮寇莫追!”

“哈哈,琪兒可是擔憂愚兄的安危?不過是魅魑魍魎之輩,冼某視之為草芥也!”

殺敵之時美人伴,長劍煥血只作花。一時豪氣勃發的冼峰,禁不住感慨萬分。多年來的良苦用心,不就為了今日佳人的注目嗎!人生快意,莫過如是!

冼峰必定有著筑基后期的修為,是玄天門的筑基修士中的佼佼者。他得意之時,不忘留意四周的動靜。師妹臉色不快?女兒家的心思真是難測啊!待我斬盡頑敵,讓你瞧瞧為兄的風采吧!

那兩個畏縮的黑衣人還不願離去,自以為是的冼峰,頗為矜持地冷笑了一聲,腳下的劍虹卻是突然一滯。他停在了半空中,神色錯愕。

“冼峰師兄,速速離開此地!”蘭琪兒神色變得冷峻起來,丟下一句話后,帶著秋采盈掉頭便走。

“啊?師妹所言極是!”冼峰的舉止已不復方才的灑脫,他匆忙應了一聲,顧不得那兩個黑衣人,急急追著師妹而去。

誰料,就在此時,三道劍光倏然而至。那為首者遁速驚人,竟是搶先而出,冷斥道:“此時想走,遲了!”其話音未落,張開便吐出一柄飛劍,直奔冼峰而去。

果然,來者是金丹修士!大驚失色的冼峰忙竭力抵擋,飛劍將將祭出便被擊飛,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悶響,那飛劍法寶疾若奔雷,正中其后背。

“喀喇”一聲,冼峰背后光芒閃動,靈力結成的光盾被擊成碎片,他張嘴一口鮮血噴出,身子便若折翅的鳥兒般,一頭跌下飛劍。方才那兩個黑衣人趁火打劫,驅動腳下飛劍便追了上去。

尚未遠離的蘭琪兒,見冼峰命在旦夕,容不得多想,身形在空中一轉,便祭出手中的白綾。

一個筑基女修,逃命已然不易,還妄想救人,真是不知死活!那方才一擊得手的金丹修士,面呈冷笑,驅動飛劍欺身往前,勢必將這幾個玄天門的修士,一舉擒殺。

蘭琪兒帶著秋采盈,二人同御一劍,直奔墜落的冼峰而去,而兩個黑衣人同時趕到。其手中的白綾快若蛟龍,迅疾而去,一下將冼峰緊緊纏住。間不容緩之際,那金丹修士亦是來至頭頂,一道劍芒帶著森森的寒意,呼嘯而下。

“師父快走!”秋采盈見師父情形危急,禁不住失聲喊道。

前后左右已無去路,蘭琪兒的腳下劍光一閃,急急往下墜去,而身后劍氣臨身,顯然是避無可避。百忙之中,她往后拋出了金絲結,不忘一把將秋采盈扯在了身前。

“轟”的一聲,金丹修士的飛劍來勢凌厲,竟是破網而出,一劍刺中了蘭琪兒的后背。與冼峰相仿,其身上光芒一閃,光盾透體而出。又是砰然大響中,那光盾光芒黯淡,卻並未碎裂。

“噗”的一口熱血噴出,蘭琪兒強抑心神不失。她手頭用力,將白綾所縛的冼峰一下帶至身邊,隨即掏出一枚玉符,信手捏碎。繼而耀目的光芒裹著三人,在半空中消失不見……

一處平緩的土坡之上,站立著幾位身著黑衣的練氣弟子。其中一人身形肥胖,甚為惹眼。只是他正躲在人后耷拉個腦袋,顯得沒精打采。

一個練氣九層的中年瘦子,應是這五人中修為最高的,也是唯一的發號施令者。他背著雙手,四下打量一番,有些埋怨地說道:“門中長輩令我等在此值守,可一連幾日也沒見個人影。這般守候下去,著實無趣啊!”

“嘿嘿!師兄所言差矣!這位胖師弟不是人嗎?”一旁有人拿那胖修士取笑。

瘦子回首看了一眼,對方以諂媚的笑容相迎。他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哼道:“一個廢物罷了!”

哄笑聲起,胖修士卻是不以為意,連連點頭附和道:“師兄高見啊!小弟能在諸位師兄面前聽個使喚、跑跑腿,已是倍感榮幸!呵呵!呵呵!”他卑賤而討好的模樣,只是換來幾個后腦勺。顯然,這幾位師兄根本沒將其放在心上。

臉上的贅肉哆嗦了下,胖修士暗哼了一聲,深深埋下了腦袋。只是,他那帶著狡獪的神色,在眼中一閃而過。

這幾人顯得很無聊,時不時說幾句閑話來打發時光。那胖修士則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起了瞌睡。如此又是兩個時辰過去,眼看著今日又是徒勞無功,那瘦子便欲帶著人回轉復命,同伴有人喊道:“師兄!有人過來了!”

遠遠的可見一個人影立在遠處,似在躊躇不定,正朝著這邊張望。

“快快追上去,別讓他跑掉了!”那瘦子頗為興奮的喊了一聲,便帶頭沖了過去。余下幾人不甘落后,惟有那胖修士不情不願地爬了起來,拍打了幾下屁股,這才慢騰騰地跟在后面。

“小子!何門何派,速速報上名來!”瘦子的腿腳利索,不一會便沖至那人不遠處,大喊了一聲之后,示意同伴圍了上去。

那是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身形有些單薄,卻是眉清目朗,神態從容。他看著沖過來的幾人,並未見驚慌,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落在后面的胖修士。

咦!林一?他怎會獨自來到此處,不會是與自己一般的走了霉運吧!那胖修士帶著氣喘吁吁的模樣,尚未站穩腳跟,便是一臉的愕然。

來人正是林一,他離開玄明殿的那個無名的山谷之后,往耀明殿的方向又走了兩日,恰好撞見了這幾個黑衣人。

出云子?他怎麼一身的黑衣,莫非此人原本便是黑山宗的弟子?

在這空曠的地界中,林一的神識可以看得很遠。那個一身黑衣的出云子,此時正與幾個同伴呆在一起,卻是一臉的萎靡不振,全無了往日的神氣活現。心有疑問,他停下了腳步,這才引得瘦子等人圍了上來。

“你為何在此?”林一傳音問道。

出云子跟個聾子一般不出聲,卻是吭哧、吭哧緊跑了幾步,竟是攔住了林一的退路。

“小子,我問你話呢!”瘦子有些不耐煩了。

回首打量了一眼虛張聲勢的出云子,林一不慌不忙地轉過身來,揚聲說道:“我乃正陽宗門下,不知幾位黑山宗的同道有何賜教?”

瘦子與幾個同伴換了個眼神之后,頗為囂張地說道:“我黑山宗少宗主有令,耀明殿萬里之內,不容他人靠近!”

稍稍怔了下,林一有些意外地搖搖頭。他不想與對方糾纏,說道:“我這便離去!”那瘦子卻是冷笑了一聲,說道:“玄天門與正陽宗的修士不在此例。

闖入者,殺無赦!”說著,他與幾個同伴召出了飛劍,便是出云子亦是飛劍在手,一個人在不知所謂地瞎比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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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末路之機



環顧左右,林一神色不變,惟有嘴角冷冷翹起,出聲問道:「莫非,今日不能倖免了?」正自偷眼打量的出云子,見其神情這般的熟悉,他心頭不由得打了個突突。暗呼,不好了,這小子要殺人!

那瘦子卻不這樣想,只是以為林一怕了。他得意地冷笑道:「要活命不難!只要你加入我黑山宗,並立下血誓便可!」

唯恐對方心有顧慮,瘦子又沖著出云子示意了下,說道:「他本是隱元宗的弟子,洗心革面之後,如今已是我黑山宗的同門。紫云出師弟,我說的是不是實情呀?」

紫云出?出云子!林一作出恍然狀,轉過身來衝著出云子咧嘴一笑。後者的臉上已堆滿了笑容,正連連點頭。

林一的眉梢一挑,出云子卻是搖起頭來;前者皺起了眉頭,後者臉色發苦,露出可憐的模樣。短短的工夫內,雙方跟打啞謎一般,被那瘦子察覺到了幾分異常。他催促道:「小子,是死是活,你想好了沒有?」

身後有人說話,林一根本不作理會,而是身形一動,直奔出云子而去。不待地方祭出飛劍,他抬手一掌便將其擊飛了出去,奪路而逃。

「哇哇!我跟你拚命……哎呦!摔死我了!」出云子肥胖的身子狠狠摔在了地上,他方顯勇猛地大叫聲將將出口,轉而又慘呼了起來。

事發突然,誰也沒想到這個正陽宗的小子說跑便跑,瘦子等人醒悟過來,為時已晚。那人影已逃至數十丈遠,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你這個廢物!」氣急敗壞之下,瘦子衝著出云子的屁股狠狠踢了幾腳,又引得慘嚎聲震耳欲聾,使得餘下幾個黑衣人不得不捂緊了耳朵,露出嫌惡的神情。

「窮嚎叫什麼?閉嘴!」瘦子嚷了一聲後,又沖著林一遠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罵道:「耀明殿萬里之內,皆有我黑山宗的修士看守,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哼!」

身如清風一般逍遙,不一會兒便奔出去數十里,林一這才神色輕鬆地放緩了腳步,只是臉上帶著一抹古怪的笑容。

見到出云子一身黑衣時,林一還有些糊塗,隨即便弄清了此事的原委。

憑藉著自身的機巧與手中的仙境輿圖,一路有驚無險的來至此處,出云子還是遇到了麻煩。他使用『風遁符』躲過了兩伙黑山宗修士的糾纏,最終竟是一頭撞到了對方築基修士的手裡。

身上的『風遁符』畢竟有限,斟酌了一番,出云子便理所當然地改換了門庭。人家嫌其修為低劣,要一殺了之。他使出了看家的本領,又迫不及待地立下了血誓,這才成為了黑山宗的一員。

林一與出云子算是打過交道,加之他對黑山宗並無好感,便欲將其救出來,誰料對方說啥也不願意。

當時,林一傳音說道:「我救你離開此處?」

「逃不脫的,不走!」出云子答道。

林一又說:「莫非擔憂這四人的糾纏?若有阻攔,我為你盡殺之!」

「不可,不可!你將他們都殺了,我無處容身啊!」出云子連連搖頭。

林一又問道:「莫非是你立了血誓的緣故?」

「嘿嘿!加入黑山宗也沒啥不好的。你還是走吧,念在咱倆交情上,我放你一馬如何?不過,你欠我一次人情哦!」出云子說道。

從這個胖子的身上聽到真話很難,他也一定有著自己的保命手段。對出云子多有瞭解的林一,便不想再多管閒事,這才獨自離去。

紫云出,出云子!如此滑頭的一個人,血誓又怎會是真?亦不知他是怎樣矇混過關的,以後若是相遇,倒是要討教一番。

想到此處的林一,信步走至一高坡上。極目遠舒,空曠而平坦的地勢一覽無餘,惟有遠近幾條深淺不等的溝塹,為這片荒寂的大地添了幾分莫測之機。他忽而神色一動,轉首望去

前方一兩里之外,有光芒閃過,接著便是『砰』的一聲微弱的爆響,隨之憑空跌出三個人影來。

林一看得清楚,卻是心頭一緊。這貿然出現的竟是蘭琪兒、秋采盈及冼峰三人。只是,那熟悉的白色身影竟是搖搖欲墜,冼峰撲倒在地人事不省,唯有手足無措的秋采盈,急得哭出了聲

「師父!您傷勢如何?都是采盈之過,采盈該死啊!」

「禍起有因,非你之過……」蘭琪兒話未說完,又是一口熱血噴出。秋采盈驚得叫了起來,忙不迭地尋找起傷藥來。

「此處不可久留……」蘭琪兒疲憊的神色中帶著焦慮,腳下踉蹌了一步,緩緩轉過身去。秋采盈忙又攙扶著師父,急道:「我等該去何處啊?我的丹藥呢……」

「丹藥我有……」有人說道。

百忙之中的秋采盈,隨口應道:「快些拿來啊……啊!你是……?」察覺到了異樣,她忙回轉身來,卻見一個有些面熟的年輕人衝至近前,正待質詢對方來意,卻聽師父說道:「林一……?」

「我恰好路過此地,此乃丹元宗的上好丹藥……」在遠處見是蘭琪兒師徒之後,林一未作遲疑,便直奔了過來。抬手掏出兩個丹瓶,尚未遞過去,他已是皺緊了眉頭。

那一襲白裙之上,殷紅片片,觸目驚心。蘭琪兒顯然是受傷極重,此時神情虛弱,卻目含憂色。

面對林一的丹藥,秋采盈稍顯躊躇,便又聽師父說道:「他救過你命……林一,你……」

勉力支撐的蘭琪兒,不及多言,身形搖晃了下便癱倒了下去。秋采盈嚇得一把將師父抱在懷裡,忙叫道:「林一?快給我丹藥。」

林一將手中的丹瓶遞了過去,見地上的那個冼峰尚昏死不醒,又上前為其喂下兩粒丹藥,他這才起身昂首四顧,神情也變得焦急起來。

蘭琪兒用了丹藥之後,輕輕緩了口氣,便急於起身,林一已是猛然轉過身來,衝著她急聲問道:「你等是不是被黑山宗的人追殺?」

蘭琪兒神色稍異,輕輕頷首。林一又問道:「敵手之中定有金丹修士,並隨時會追來。眼下尚未脫離險地,在下以為……」他語氣一頓,雙眸炯炯。

倚在秋采盈的懷中,默默注視著眼前這個神色沉靜的年輕人,蘭琪兒那蒼白的面容上,呈現出難得的欣賞之意。方才逃命的特製遁符,一遁不過數十里,根本逃不過金丹修士的神識。危情臨身,她自身傷重難行,徒弟卻是不知所措。若是再不離開此地,三人性命堪憂。卻未料到意外出現的這個林一,只是在短短的瞬間,便猜測到了此事的前因後果,著實令人欣慰。

黑山宗欲圖封住去往耀明殿的道路,斷然不會放過這三個玄天門的修士。能將兩個修為不俗的築基修士擊成重傷,敵手又豈能是個簡單的人物。若是在此耽擱下去,情形只會變得更糟。

此時的林一,心有靈犀一般,從蘭琪兒的眼神中獲悉了一切。他將要把話說完,卻又抬起頭來,臉色已是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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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慌不擇路

忽見林一神色有異,蘭琪兒暗感不妙之際,已是有所察覺。她掙紮著便要起身,卻見對方雙眉倒豎,衝著秋采盈低喝:「帶你師父,隨我走——!」

林一伸手抓過地上的冼峰,見秋采盈還愣怔著不動,情急之下,道了聲得罪。他掏出了龍鬚鞭,隨手一抖便將其師徒二人栓在了一起,身形一動往前奔去。

「你敢無禮……」身子被縛的秋采盈,錯愕之下便出聲斥責,話將出口,便發覺自己與師父已雙腳離地,騰空而去。她嚇得忙抱緊了師父,失聲道:「你要作甚?」

一手提著冼峰,一手扯著蘭琪兒師徒,林一頭也不回地亡命飛奔。神識中,已有人御劍而來,林一跑得很快,如風一般的迅疾。他的御風術已施展到了極致,在練氣修士之中可謂是難逢敵手。可練氣修士的御風術再高明,亦不能與飛劍相比。不過是幾個喘息的工夫,天空中突然出現的幾道劍虹,轉瞬便來至頭頂。

顧不得身後的情形,帶著三人狂奔的林一,衝出去數百丈之後,身影突然不見了。

空中的劍虹稍緩,隨之現身的幾位黑衣修士。為首者乃是一中年人,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色。下面的一條地溝中,一個灰袍年輕人帶著同伴,正在拚命逃竄。

隨後而至的四位黑衣人,見到了下面的情形,也不禁譏笑了起來。一個練氣修士罷了,給你一條通天大道,你也逃不出花樣來,卻別出心裁地躲到了溝塹中,豈不是自掘墳墓!不待那金丹修士發話,兩道劍光一動,便直衝了下去。

眼前的這條地溝,寬深不過兩三丈,對於修士來說,抬腳即過,根本不是一個藏身之地。而林一卻是中了邪一般,不顧一切循著溝底往前逃去。只不過,他的心中在暗暗發急。來時曾留意過這一片的地勢情形,好像見到這麼一個地方,當時只覺得詭異莫測,令人不願靠近。可眼下,這卻是惟一的逃生之路啊!

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耳邊傳來秋采盈的驚叫聲,渾然不覺的林一,只顧著咬緊牙關《》著敵手的劍光便到了頭頂,他一直尋覓的眼光忽而一亮,孤注一擲般地大喝一聲:「去—」

蘭琪兒先是被束縛住了手腳,後被秋采盈緊緊抱住,接著又被扯起飛奔,直至黑山宗修士追來,她蒼白的面容上見不到一絲的慌亂,兀自神色沉靜地看著那個風一般奔跑的年輕人。

如此危急關頭,三人生死繫於一個練氣的小輩手裡。此時的蘭琪兒,並未感到有何荒唐,而是暗暗生出了一分期待。近不過咫尺,林一急切的神色一目瞭然。當其大喝一聲之時,她亦是察覺了一絲轉機,不及多想,便與秋采盈猛然飛了出去。

兩個黑衣人追至上來,見狀暗感不妙,忙雙雙祭出飛劍,便欲將那可惡的小子斬落,接下來的情形卻令人一怔……

一路奔來,終在前方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地穴。自從得知玉珞依被地穴中的金蜈所傷之後,林一便對這些地方暗提著小心。如今強敵追來,若想逃得性命,還管它是什麼龍潭虎穴,且進去躲他一躲。

來時的路上,林一便對這些地穴有所留意,這些原本避之不及的所在,便是他今日唯一的生之寄託。造化弄人,莫過於此。

身後的飛劍帶著呼嘯聲襲來,地穴亦是近在眼前。生死一線之際,林一將三人奮力擲出之後,隨手便是四面小旗揮出。手訣掐動間,他閃身跳入了那個黑黝黝的洞口……

「砰——!」的一聲震響,兩把飛劍接踵而至,卻被猛然磕飛了出去。只見那洞口處有光芒耀動,顯然是被威力不俗的陣法所護持。

咦!那個金丹修士驚咦了一聲,劍虹閃動間,便來至地穴之前。面對一個落荒而逃的練氣修士,他本來不屑出手,此時卻是生出了怒意,祭出飛劍便斬向了洞口。

一個尋常的練氣修士,情急之下所設的陣法應是不堪一擊。餘下四人亦是存著相同的心思,紛紛祭出飛劍,衝著那地穴的洞口狂轟了起來。

玄天仙境之中的一草一木,皆非比尋常,更別說這入眼皆赤的土石。任憑飛劍的肆虐,「砰砰」的炸響聲不斷,飛濺的石屑鬧出好大的動靜,陣法的光芒閃動不休,而那一丈大小的洞口,依然如故。

不過是一個練氣小輩隨身攜帶的陣法,怎會是如此的堅固?見強行破陣不得法,這幾位黑山宗的修士暫且罷手,彼此相視,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

這幾人皆有著不弱的修為。神色陰沉的中年人為五人之首,為金丹初期;隨其後來的兩位同門皆為老者的模樣,均為築基後期;餘下兩人分別為築基中期與初期。如此的五人,聯手之下竟破不開一個隨手而就的陣法,說出去怕是無人相信。

「這陣法之堅固,著實出人意料。不過,那練氣小輩帶著兩個傷重之人困在此處,不過是作繭自縛。我等只須如此強攻下去,破陣可期!」說話的是一神情陰鷙的老者。林一認得此人,便是曾追殺過他的那個莫之餘。

另一老者接話說道:「莫師兄所言不差!陣法以陣旗作腳,陣盤為眼,尚須有人操控方顯其威力。而那小子修為低劣,陣法之操持應不能長久。」

「我與周師弟所見略同,不知盛……盛師叔以為如何呀?」莫之餘口中的周師弟,名為周乙,乃是他相交多年的同門好友。師兄弟雖是一唱一和,言語中不無道理。只不過,有金丹期的前輩在此,他二人的言行免不了有僭越之嫌。

盛師叔名叫盛傳之,原本應該是盛師弟的他,只因為新晉金丹,這才成了兩個築基老人的前輩。

「便依二位所言行事……若是地穴還有其他的出口,可就便宜了這幾人。」兩個老傢伙倚老賣老,使得盛傳之心生不滿,卻神色如常,可見其養氣的工夫亦不俗。

「此處多為異獸的巢穴所在,哪裡會有其他的出口。」莫之餘反駁了一句後,手臂一揮,大聲說道:「我等輪番攻之,陣法可破矣!」說著,他便帶頭祭出了飛劍。

地穴中的地方不大,加之陣法的緣故,四人呆在一起,稍顯擁擠。

「砰、砰」的震響有如雷鳴,在耳邊不斷炸響,使得人極為不適。與師父偎在一起的秋采盈,兀自驚魂未定ff8;蘭琪兒帶著疲憊的神色,靜靜看著近在咫尺的背影。而林一全力操持陣法無暇他顧,心中卻是忐忑不定。四象旗陣的防禦威力如何,從未試過,能不能阻住外面的幾人,他還真不知曉。

藏身、隱跡等術,乃為陣法之小道,一個陣法的強大之處,應是防守、箝制、與擊殺。四象旗陣之隱陣,曾數次顯威,屢屢避過築基修士的神識;其困陣與迷陣亦曾小試牛刀,而守、殺二陣卻是從未使用過,能不能抵擋住金丹修士的強行出手,不得而知。

不過,舍此一途,別無他法。有時候,面對強敵的追殺,逃命都是一種奢望。誰讓自己的修為這麼弱呢!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依舊在頭頂響個不停。如此猛烈的轟擊之下,四象旗陣發出陣陣的『咯吱』聲,瘆得人牙根發癢。

以往佈陣之時,四面陣旗可借天地之力,使得陣法自行運轉不歇。可面對如此瘋狂的攻擊,四象旗不堪重負,搖搖欲傾。林一不得不以自身靈力,化作一個個手訣祭出,來維繫陣法的支撐。

隨著一個個手訣飛出,一道道閃光的符籙迅即沒入陣法之中。即便如此,四象旗陣仍舊是在艱難地掙紮著,堪堪應付。

半個時辰過後,旗陣搖搖晃晃,情形嚇人;一個時辰過後,聲聲哀鳴中,陣法還在強撐著。

林一催動靈力、祭出手訣,一次次有驚無險地將陣法穩固了下來,這才暗呼僥倖。先前所想果然不差,四象旗的隱陣不俗,其守陣同樣不凡。面對諸多前輩高人的狂轟,它兀自強撐不破。而令他擔憂的是,若這般無休止地繼續下去,怕是自己會被先累得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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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52: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九章 促狹無奈

不知覺中,小半日過去了,洞口的動靜停了下來。林一的神識中,外邊有一道傳音符飛來,隨后,那個金丹修士帶著兩人離去。許是以為洞內的殘兵敗將不足為慮,這留下的兩人神色輕松,各自守在洞口的不遠處靜坐歇息。

那個曾追得自己無處可逃的莫之余,並未離去,而是帶著一個筑基初期的黑衣人在此處耗上了。林一無奈地皺了下眉頭,摸出一塊靈石攥在手里,借機喘口氣,這才顧得回頭查看地穴內的情景。

置身處應是臨近洞口的緣故,只有一兩丈大小。身后便是一條不足一丈高的甬道,黑咕隆咚的,神識中竟是見不到底,也不知是通往何處。

想到了什麼,林一再次不安起來。若是這地穴的深處再有什麼東西沖出來,腹背受敵之下,可真的是倒霉透頂了。

“這位林大哥,方才承你仗義出手相救,玄天門秋采盈,在此拜謝了!”

起身施禮的秋采盈,一臉的鄭重;盤膝在地的蘭琪兒,兀自慘白的面容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即便是黑夜里也能感受那明眸如水,使人心神飄蕩而如沐晨風。沒來由的神色一窘,林一將要起身回禮,那人已悄然說道:“你上次救她一命,受之一拜,理所當然。今日救得我師徒,她是代師致謝,亦在情理之中。你,又何須謙讓?”

“師父兩次提起此人救我,這是為何?”秋采盈疑惑問道。

林一不知該如何作答,蘭琪兒又說道:“臨行前,我師父送我一枚特制的金遁符,只能在玄天仙境之中使用,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處。不過,若不是你恰好出現,只怕我師徒二人早已身隕道消。林一,辛苦你了!”

見師父對自己不作理會,秋采盈還要說話之時,又見林一撓撓頭,神色古怪地問道:“只是湊巧撞上了而已,不足為道。不知……不知蘭前輩是如何認得我那兄長的?”

這實在不是個敘話的好所在,可林一為此不斷耿耿于懷。他拐彎抹角地將話說出時,又暗暗后悔起來,果然聽得蘭琪兒說道:“我與你那兄長乃是老相識,你自去問他便是……”

一時語結,林一驚訝望去。蘭香淡淡,那帶有一絲作弄意味的笑容,一如往日。只是,那神色中的疲憊與虛弱,令人擔心!

不知為何,蘭琪兒喜歡看著這個練氣小輩發窘。見其眼光中的關懷之色甚濃,她的心頭慢慢生出一分暖意!

此時,地上傳來一聲,秋采盈忙說道:“是師伯醒來了……”

借助林一所喂下的那兩粒丹藥之力,冼峰醒轉了過來。見四周漆黑,嚇了他一跳,躺在地上不忘驚聲問道:“這是到了何處?莫非已入輪回……這不是師妹嗎?你也……不對……這小子?”

蘭琪兒不願多言,好在有秋采盈在一旁三言兩語道出了原委,並將其扶坐了起來,安慰道:“眼下我等蒙這位林大哥相救,暫保無虞。洞外強敵尚在,還望師伯好好歇息……”

“一派胡言!他一個練氣小輩,又怎能在金丹修士的手中救下我等?且待我傷勢好轉,洞外之敵,不足為慮!”衣衫不整、周身血跡的冼峰,雖是有些狼狽,說話的口氣還是帶著長輩的派頭,根本未將秋采盈的話放在心上,亦未將林一放在眼里。雖是受那金丹修士的一擊頗重,令人不測的是,體內的傷勢竟在慢慢好轉。此外,又能與師妹同處一室,他暗自稱幸。之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莫過于此啊!

強敵當前,身為筑基后期修士的冼峰能醒過來,應當是一件好事兒。林一見這人相貌修為皆不俗,又與蘭琪兒伴行,還是一位前輩,本想著拜見一下。誰料想,對方不理自己的相救之情也就罷了,反而出言相辱。他只能佯作不知,卻是暗暗皺了皺眉頭,獨自一人面對洞口而坐,細心留神四周的動靜來。

半個時辰過后,那個莫之余還是不願罷休,協同另一筑基初期的修士一起動手,沖著四象旗陣轟擊個不停。顧不得歇息,林一只得小心操持陣法,以免有失。

登時,洞口又變得熱鬧起來。

震耳欲聾的轟鳴,使人不堪折磨,唯有苦苦忍耐。而將將醒轉過來的冼峰,卻是臉色微變。他有些焦躁不安,大聲說道:“師妹!此處不利你我調息療傷,我以為還是離開此處為好。”

正默默注視著林一背影的蘭琪兒,悄然搖頭,說道:“師兄以為……我等眼下又能往何處去?”其身旁的秋采盈亦是暗暗點頭,對師父的話深以為然。而冼師伯方才的話有失公允,眼下又是如此失態,真是枉為一個長輩。

“這地穴的后面不知通往何處,我等不如循此前去,說不得能尋得出路呢!師妹,你以為如何?”冼峰說道。

緩了一會兒,蘭琪兒才說道:“我以為……我等既承蒙林一所救,此間去留,尚須由他決斷……”

“什麼……?”冼峰吞服了本門傷藥后,又調息了半個時辰,傷勢雖未痊愈,精神頭卻是見漲,嗓門亦大了許多。他不屑的瞥了一眼那個操持陣法的小子,又難以置信地看向師妹,說道:“你竟將我等安危,托付于一個練氣期的小輩?真是荒謬!”

察覺到蘭琪兒身上的冷意,冼峰神色一窒,忙討好地說道:“我不是責備師妹,我是說……我是說這小子不識好歹……”

“正是這不識好歹之人,拼死之下救你性命……”蘭琪兒話未說完,便幽幽一嘆,不再多言。

一個練氣小輩而已,竟是不顧自己性命,于危難之中救得師妹,還救得自己?他何德何能,我不相信!看著那個小子尚在裝模作樣,冼峰心中火起,大聲質問道:“小子,你這是什麼破陣法,速速說與我聽。若有不虞,致使敵手闖入了地穴,你罪莫大焉!我等可不會陪著你去送死!”

背對而坐的林一,眸中寒意一閃,隨出兩個手訣后,沉聲說道:“我這破陣不足為道!前輩若要離去,請自便!恕林一不送!”

“你大膽……”冼峰叱喝了一聲,臉色霎時陰沉起來。

曾幾何時,一個練氣小輩亦敢頂撞起自己來了,真是不知死活,若是不對其施加顏色,這口氣又怎能咽下。尤其是師妹在此,這臉面何存?越想越氣,越氣越上火,冼峰手臂一探,便抓向了林一。

“砰——”的一聲,蘭琪兒長袖一甩,便將冼峰的手掌阻住,不待其詫異,她已忍不住出聲說道:“此陣法能阻住五人的強攻,絕非對方兩人所能輕易破開的。大敵當前,師兄竟是不辨是非,自亂陣腳,若是被敵所乘,我等皆難逃一死。”她話說的不急不慢,卻是強忍痛楚。方才一擊牽動了傷勢,其臉色愈發慘白,身子悄然搖晃,使得秋采盈大驚之下,忙出手攙扶。

蘭琪兒的話,不無道理。而在冼峰聽來,竟是如此的刺耳。他惱羞成怒之下,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恨聲說道:“師妹竟為了一個小輩對我出手?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破旗陣而已,人人皆可操持。我這便教訓他出言不敬,又能如何……?”

“請冼峰師兄自重……”話說半句,蘭琪兒的臉色突顯一絲異樣的潮紅,隨即一口熱血噴出——

“師父——!”秋采盈嚇得叫了起來,而冼峰卻是顧不得許多,再次沖向林一。積怨已久的不忿,在這一刻尋到了的去處——

林一對身后的情形是一清二楚,有所念及,便不斷強自忍耐。蘭琪兒出手相阻,他稍感欣慰;見其觸動傷勢而吐血,他心頭又是一緊;而冼峰依舊是不依不饒,他豎起了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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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窮寇莫追

未及林一身后三尺遠處,冼峰的身形忽而一滯,便欲掙扎,卻見對方猛然起身,接著便是幾個印訣飛來。《網》他暗感不妙,厲聲喝道:“你要作甚……”

我要作甚?在我的陣法之中,豈容你為所欲為!破陣法?一個能阻住金丹修士強攻的四象旗法,未必會怕了你一個傷重的筑基修士!

幾個手訣祭出,隨著林一的一聲低斥:“困——”只見漆黑的地穴中,有耀目的光芒陡然一閃,立在原地的冼峰,霎時失去了身形,卻傳來他的怒吼聲——

“快將我放開!我乃玄天門的冼峰……”

早知此人這般德行,又何必救他,真是可惜了若水先生的丹藥了。筑基后期又如何?你傷勢未愈,與筑基初期的修士相仿。今日莫名將其得罪,便如此相欺,以后又將如何?轉念之間,林一的眼光凌厲起來,繼而落在那一對師徒的身上。

蘭琪兒雖看出這旗陣不凡,卻亦未料到在這促狹之地,竟也有此威能。林一那變幻不定的神色,不難使人猜到什麼。唉!她嘆了一聲,臻首輕搖。

這世間的許多事情皆是如此,明知可為而不能為,皆因諸多羈絆,使人身不由己。

蘭琪兒那蒼白的面頰上,唇角的一絲血跡異常的醒目。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那眸中無奈的神色是這般的落寞。

洞口轟擊而來的隆隆聲,不絕于耳。洞內,兩人相視,沉默良久。

眼前的情形稍顯詭異,林一與師父在作甚麼?這二人的言行總是令人難以捉摸,卻又心有靈犀的模樣。秋采盈咬著嘴唇,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動。

陣法可持,不過三丈之地!這天地之機又在誰手?

林一的神色放緩,默默點了點頭。他打出一個手訣之后,轉身盤膝坐下。

“小子,你莫要猖狂!”解脫束縛的冼峰,在洞內顯出身形來。沒了方才的驕狂,其話語中卻多了幾分陰沉的意味。他看看蘭琪兒,又惡狠狠盯著林一的背影,冷笑道:“不勞你陣法之能,我冼峰自去地穴中尋找出路。師妹,隨師兄我離開此地……”

秀眉微蹙,蘭琪兒沉吟起來。一旁的秋采盈拿不定注意,看著師父的時候,眼光悄悄瞥向那人。

“林一……”蘭琪兒遲疑了下,出聲輕喚。

林一沒有回頭,而是隨手將陣法開啟了一個口子,沉靜地說道:“地穴中情形不明……”

“林一……”蘭琪兒的語氣中,多了一分莫名的悵然。這個端坐不動的身影,沉穩如斯,孤獨如斯,這,還是那個狡獪的小輩嗎?

暗吁了下,林一緩聲說道:“身不由己,徒呼奈何……去吧!我自保無虞!多多小心!”

“嗯!”心頭釋然,蘭琪兒輕嗯了一聲,被秋采盈扶起,不忘回首叮嚀:“你也多加小心,勿要逞強……”

哼!一股無名的酸意涌上心頭,冼峰的眼光愈發陰毒起來。他再也忍耐不下,搶步走出了旗陣……

漆黑的地穴中,林一獨自坐著,雙手不停祭出手訣,換來的依舊是雷鳴一般的炸響聲。如此又是半日過去,外邊的動靜消停了下來。他這才緩了口氣,只覺得身心疲憊,又無可奈何。

洞口的外邊,那個莫之余的臉色發黑,正沖著地穴瞪著眼珠子。其一旁的同伴亦是神色疲憊,在盤膝吐納。

看來,這兩人是鐵了心在此處耗上了。林一撇撇嘴,臉色發苦。此時的他,雖是鎮定自若的模樣,可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如此持續長久的全力操持陣法,這還是頭一遭。不過是一日的工夫,已不堪應付,若是再這麼下去,四象旗陣能不能挨過明日,還真是兩說呢!

這也是林一不得不放冼峰離去的一個原由,留那樣一個喪心病狂的高人守在身邊,簡直是自討苦吃。不過,真正的原由並不在此。蘭琪兒是不願他為了冼峰而得罪整個玄天門,他林一亦是不想令蘭琪兒從中作難。可以說彼此的心思仿佛,只在意會,均不願多提罷了。

身不由己?還不是因為自身修為低下的緣故。別說自己只是一個練氣弟子,即便是蘭琪兒那般的筑基修士,又能如何?

在不得不仰視別人的時候,與其抱怨自身的卑微,不如設法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才小半個時辰過去,洞外的莫之余又在蠢蠢欲動。見狀,尚未恢復體力的林一,不禁暗暗叫苦。全憑借著四象旗陣的神威,才拖延至今。可沒了靈力的操持,四象旗陣根本承受不住猛烈的轟擊啊!這麼折騰下去,自己根本沒有喘息之機。比起修為來,他十個林一加在一起,也不抵那老頭一人!這不是欺負人嗎?

身邊沒了他人的拖累,林一的顧忌也少了許多。他不及恢復體力,一下子跳了起來。暗忖,蘭琪兒已離去多時,亦未見什麼動靜。若是遇到金蜈,她三人當早已返回。莫非,這地穴真有出路不成……

莫之余的年紀不小,平日里在宗門內倚老賣老,頗為跋扈,加之生性固執,尋常的筑基修士都不敢得罪他。

那個金丹修士接到同門的傳音符,說是別處發現了修士在蹤跡,于是他幾人便去應援。一是不喜聽人號令,另一個便是認定地穴中的人難以逃脫,于是乎,莫之余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還信誓旦旦的要生擒敵手。

轉眼已是一日的工夫過去,地穴出口的陣法依然堅固。莫之余並不著急,而是堅信定能破洞而入。身為筑基后期的修士,其修為可不是憑空得來的。在持續不斷的攻擊之下,陣法的防護稍有疲軟的跡象,還是瞞不過他敏銳的察覺。

歇息不足半個時辰,守著洞口的莫之余忽而睜開眼睛,其身旁之人已發話:“莫師兄!這陣法怎麼不在了?”

“廢話!人逃走了,還要陣法作甚?”莫之余一振衣袂,霍然起身,面無表情地吩咐道:“操持陣法之人,不過是一練氣小輩,想必是難以支撐下去,這才往地穴深處逃竄——”他話音將落,亦是驅動飛劍在前,一頭沖入了地穴。其身后那筑基初期的黑衣修士,被一陣搶白,亦不敢忤逆,只好搖搖頭跟了上去。

敵手四人,兩個筑基修士身受重傷,余下不過是兩個練氣弟子,禁受不住持續的威懾與打擊,已然敗逃。只須循著地穴直追而去,便可將其一網打盡。甕中捉鱉,手到擒來,輕松莫過如此!

操必勝之念的莫之余,急匆匆沖入了洞內,直奔地穴深處而去。

玄天仙境中的草木土石,皆有屏蔽神識之能。故爾,進入地穴之中的莫之余,神識同樣不能及遠。不過,那小子收起陣法逃跑之時,自己亦是及時察覺並接踵而至。他相信,敵我相接,就在轉眼之間。

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莫之余加快了腳步,其同伴亦步亦趨,二人轉眼便至地穴數十丈的深處。將將轉過一個彎,前方忽見一個人影,正是那個行跡慌張的練氣小子。

“小子,我看你往哪里逃!”

莫之余得意地斷喝了一聲,其飛劍光芒一閃,便欲直取敵手,卻又忽而神色一怔。那個練氣小子竟停下了下來。不對!莫非是瘋了不成,他怎敢折頭沖了回來?

林一未逃多遠,便被莫之余師兄弟給追上了。見對手已至身后不遠處,他沒了方才的慌張模樣,而是雙目灼灼,神色沉靜,手訣掐動之間,迎頭沖了上去。

只是一剎那的工夫,高不過一丈、長不過四五丈的這段山洞,突然被一片奪目的光芒吞沒——

“那小子耍詐,其陣法不容小覷——”

“廢話,我豈能不知——”驚怒之下的莫之余,不忘訓斥同門之時,便欲抽身離去。誰成想原本黑黝黝的地穴,忽而變作白茫茫一片,神識見不到盡頭,便是方才說話的師弟亦是不見了蹤影。

“可惡的小子!”莫之余咒罵了一聲,驅動飛劍便沖著四周亂劈亂砍起來,還高聲訓斥道:“巴桂何在?大驚小怪的,無須驚慌!不過是一個陣法罷了,還能強過我的飛劍之威!”

莫之余口稱的巴桂,應是那個師弟的名字。他此時根本聽不到師兄的召喚,正自全力飛奔,只想著逃離陣法要緊。

而林一已是一頭沖入了陣法之中,于無聲無息之間,便欺至那筑基初期的黑衣人背后。對方恍然不覺,兀自在拼命狂奔。忽感到殺氣臨身,他心驚之下便欲躲閃,周身忽而一緊,便見一道劍光自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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