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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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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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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8 14:42: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中魔之時

穆扎的一聲大喊響起,餘下的天魔族的族人迅即往回跑去。

這已不是先前所說的退出山林,而是要逃出去……

阿烈四人不敢遲疑,轉身奔著來路狂奔。可轉眼間,其中的阿虎察覺到了不對。他猛地停了下來,急喊道:「林兄弟……」隨著他的喊聲,另外三人亦紛紛放慢了腳步,詫然回望。

林一還是一動不動地佇立著,獨自面對著即將到來的一切。此時,他好像已失去了往日的機敏。那略顯木訥的神情中,帶著幾分冷酷的蕭殺。其閃動赤芒的雙眸深處,血光波動,有無窮無盡的殺氣在氤氳橫生……

見幾個族中的晚輩停下來,穆扎揮臂急道:「莫要耽擱,快走!」他將要催促那個外族的小子離開之時,只見天光一暗,強勁的風聲呼嘯而來,接著便有參天古木斷折的巨響轟然而來。

只不過是轉瞬之間,一條背生雙翼的怪物霍然出現在山林之中。其頭生獨角,神態兇殘。那形若蛟龍的身軀足有七、八丈之長,而那展開的雙翅怕不有十丈寬,於此時倏然一收,竟是直奔穆扎與林一撲來。

若是稍加留意,便能看到那妖物的雙翼之間,還騎著一個健壯的男子……

「此乃天妖族的『騰蛟』!阿山、阿木,快來助我……」穆扎已失去了往常的沉穩。狂吼著招呼另兩位長老之後,他不及理會愣在原地的林一,匆忙中揚手一拋,圓月銀斧化作一道閃電,直奔那妖物而去。

不料那身軀龐大的騰蛟矯捷異常,竟是搖頭擺尾,騰空輕輕一躍便躲過了來襲的銀斧。

見狀,穆扎恨恨惋惜!阿山、阿木兩位長老正自奔來,彼此暫且難以聯手,又怎能阻住這來勢洶洶的騰蛟?無奈之中,他身形一動,探出手臂抓向林一,便欲帶其躲開。可那個有些怪異的外族人,卻於這生死之際,縱身而起,掄起了那根頗顯細小的鐵棒……

這莫不是尋死嗎……

驚愕之中,穆扎瞪大了雙眼!奔過來的那兩位長老與滯後的數十個天魔族的族人,親眼目睹這一切,皆是一般無二的神情!

那可是騰蛟!天妖族中令人聞之色變的妖物啊!而那身材瘦小的外族人,正如飛蛾撲火一般,高高躍起……

從空中直撲而來的妖物,勢不可擋。見有螻蟻之輩敢於阻住去路並挑釁自身的威嚴,它恍若未見。其背上的男子,更是神情陰冷。於這一人一獸看來,任何一個不自量力者,終將被碾成齏粉。

而林一的神色中,沒有恐慌,沒有藐視,更沒有憤怒。其雙眸中儘是血紅的殺意,在沸騰,在瀰漫。無論對手是不可踰越的高山,還是難以戰勝的天塹,他只有以生戰死,以血搏命,一往無前……

只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剎,林一迎上了那頭騰蛟。「砰——」的一聲悶響,他便如風中的殘葉一般,被狂風驟然捲向了高空,急遽倒飛了出去——

山林的遠處,冒出一群氣勢洶洶的妖物。有人騎乘的白色巨虎,還有諸多不知名的怪獸……

「喀喇——」一陣急響,枝椏的斷裂聲過後。又是「轟、轟」幾下,粗大的古木被撞出一個個豁口,他依然去勢不減,卻緊緊抓著鐵棒不撒手!

於這急遽的墜落之中,好似這天地已沉淪,可林一眸子的血光,愈發強盛而咄咄生輝……

隨著騰蛟的到來,一場劫難降臨山林。那妖物狂暴異常,撲向了逃竄中的天魔族等人。情急之中,阿烈撲倒在地,而阿虎幾人卻不及躲閃,竟是被直接撞飛。

穆扎與奔過來的那兩位長老,目眥欲裂。惶急之中,三人各自驅動圓斧、利刃,急襲那暴*行肆虐中的騰蛟。

那妖物卻是張牙舞爪,「砰、砰」作響中,將來襲之物盡數阻擋,繼續衝著奔逃中的天魔族人撲去。

與此同時,林一「撲通」跌落在地,又往後滑行了數丈,「轟」的一下撞在了一株古木上,這才止住了去勢。其兀自注視著前方的騰蛟,眸中血光怒放。

鐵棒拄地,林一便要起身。四肢百骸一陣連珠般的脆響,隨之而來的痠痛,使得他倒豎的雙眉禁不住輕輕聳動了下。其臉色稍變,「噗——」的一口淤血噴出。而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從天而降——

頭亦未抬,林一伸出鐵棒擋去。「當啷」一聲,那把尺長的小劍激射而回。

十餘丈高的枝椏上,暗中偷襲的正是魯牙。他居高望遠,早已察覺到了山林中的危情,可又惦記著林一,這才遲遲不願離去。

見林一傻乎乎地去迎戰那妖物,魯牙暗自竊喜。這可不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時候嗎!

魯牙心有所想,林一恰好被撞飛至其所在的古木下。天遂人願啊!趁著那小子半死不活,殺人,取物,一舉兩得!

可偷襲的飛劍無功而返,魯牙不由得一怔。他方想離開古木遠遁之時,卻見對方癔症一般,竟然又掄起了鐵棒衝向那可怕的妖物。咦!莫非自己還有機會……?

當魯牙正滿心期待的時候,卻見那小子往前的腳步一頓,竟又慢慢轉過身來,還有那血染的雙眸,隱隱閃動的赤芒,滔天的殺意……

早已見慣大風大浪的魯牙,可以說臨危不亂,處變不驚。而其卻於此時心頭一跳,好似陷入漫無邊際的生死恐慌之中,一時難以自持。這小子怎會有如此驚人的殺氣?

魯牙收起飛劍在手,暗忖,此時此地,與這蠢貨糾纏,實為不智之舉。他躍下古木時又禁不住回首看去,卻見那小子的血眸已然變得清澈起來,方才那令人心悸的殺氣亦在緩緩消散。

古怪!莫非方才只是錯覺?魯牙不解的這一刻,正是林一心頭清明之時。

「林小子,此地的魔氣無色無形,卻又無處不在!你顯然是中了魔……」這是老龍在說話。

輕哦了一聲,林一說道:「方才若非老龍的棒喝,怕是我今日難逃此劫!不過,之前未見你提醒……?」

「為人者,難免有中魔之時,對你來說,未必不是機緣所在……」老龍說道。

林一若有所悟,又問:「此地究竟是何所在,怎會冒出這許多的上古異獸……?」

「此地……真亦假時,假亦真!你且好生體會便是,待脫險之後,詳說不遲……」老龍的話語變得深沉起來。

林一輕輕點頭,說道:「多謝老龍……」

一聲稍顯沉悶的嘆息過後,老龍突然發了句牢騷,說道:「你小子的血性不小,我喜歡!可本事太弱,真是讓人悶出鳥氣來了!快些結嬰化神,與我橫掃星宇,那才是他娘的痛快呵……」

「星宇……?」林一不解。莫說深陷此地一時無從脫身,那九州之大更是不知幾許,星宇?太過飄渺了吧!

「該救人救人,改報仇報仇,不必囉嗦……」老龍不耐煩起來。

眉梢輕佻,林一看了一眼逃遠的魯牙,又回轉身去。

兩個渾身是血的漢子正疾奔而來,正是阿烈與崗巴。他二人分別馱著阿虎與強扎,還大喊著:「林兄弟,天妖族的人來了,快走……」

林一愕然,眼光瞥向遠處。三位長老聯手攔住了兇猛的騰蛟,而那些天妖族的人正在逼近……

記得阿烈提起過,天妖族乃是天魔族的死對頭。而這片山林所在的萬獸山,正是兩族爭鬥的由來。獵場事關種族的繁衍生息,誰又會輕易放棄呢!

不過,對於天魔族來說,天妖族要更為的強大!

轉念之間,兩人跑至跟前,繼續大聲催促林兄弟離去。

看清被馱著的阿虎與強扎已死,林一暗嘆了一聲!兩個原本生龍活虎的漢子,就這麼沒了!他不再多想,拎著鐵棒往著來路跑去。

對付不了那頭騰蛟,留下只是死路一條。可林一的心頭依然無所畏懼!中魔?那嗜血的狂性好似本性使然,已深深植入了魂魄之中,雖被老龍及時喚醒,這才免於迷失於這山林。可那血性張揚的快意猶在……

往前奔走不遠,林一見到了躲躲藏藏的魯牙。他冷哼了一聲,直追了過去。其猛然加快的身形,竟然分毫不見方才受傷的模樣!

魯牙是不捨得丟下林一,或者說,是不捨得對方身上的東西,這才走走停停慢了下來。回頭忽見那小子追來,他忙拔腿便跑!那可是個不要命的人物,暫避鋒芒要緊啊!

「老兒,你三番五次害我,今日此時,正好來個了斷!」林一怒喝。

「臭小子!你又能奈何我?」魯牙行跡狼狽,卻不願丟了氣勢。

「有種別跑!」林一罵道。

「有本事扔了你的黑棒子!」情知林一追不上自己,魯牙又怎會放棄出言嘲諷的機會。先前還對這小子不屑一顧,可此情此景,已容不得他多作矜持。再者說了,又沒有九州的同道瞧見這一出,亦不怕丟人,最終拿到想要的東西才是正經事兒。

二人腳下不停,嘴巴不閒著,前後追逐,漸漸出了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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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9 17:57: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天魔谷

前方的峽谷中,有人在翹首以盼,乃是阿武長老與先行撤回的那些漢子。

  魯牙鑽進了人群中躲了起來,低眉順目,佯作老實的模樣。不得已的林一,只好暫且作罷!對他二人的恩怨,這些天魔族的人並不在意。他們等待的,只是族人的歸來。

  不大的工夫,陸續有人奔出了山林,等候的人群騷動起來,並迎了上去。死者被放在了樹藤纏裹的擔架上,傷者由專人予以照理。

  待那渾身浴血的三位長老出現之後,天妖族的人並未追趕。由此可見,兩族以山林為界,退出一方,顯然為落敗者。來不及有過多的悲傷,天魔族眾人匆匆收拾了下,開始踏上歸家的路程。

  不再有人疾步如風,亦不再有人大聲說笑,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走得很慢!

  阿烈的步子依舊沉穩,周身上下縈繞著淡淡的黑氣,使得雙肩的傷勢緩緩癒合。他神情哀而不傷,緊閉著雙唇,一言不發,只顧著悶著頭走路。其後的崗巴亦是不吭聲,神情中多了幾分沉重。林一跟在這兩人的身旁,默默打量著這伙浴血的漢子。

  無論是抬著擔架的,還是背負著獵物的,幾乎是人人帶傷。便是那四位長老,亦是衣衫破爛,渾身的血跡,皆是疲憊不堪的樣子。

  這分明是一夥吃了敗仗的人!

  可每個人身上所散發的血腥與殺氣,又是如此的濃重!

  這是一夥久經殺場的勇士!
  ……
  當暮色降臨的時候,林一隨著眾人來到了天魔谷中的一處山坡上。

  此次狩獵,天魔族死了七個族人!

  在一位族老的帶領下,闔族的男女老少都湧到了山坡上,為死去的族人下葬!

  墳冢隆起,魂幡揚動,女人的低泣聲響起……

  簡短而隆重的安葬儀式之後,在這片墓地前方的空地上,有幾堆篝火被點燃。

  此時,一輪圓月升上了天空,為靜寂的山谷罩了層清輝。

月光下,人們忙碌著。石狼剝皮取肉架上了篝火,一個個陶制的酒罈搬了過來。

  這是要有一場酒宴嗎?還是為了那些逝者進行的一場殤事……

  林一無事可做,獨自走向一旁。他回頭看了下那一排排的墳冢,又轉而衝著朦朧的山谷眺望。

  山谷狹長,左近一處水塘邊,有一間間的草屋延伸到了遠處。

  見那水塘邊有人在梳洗,林一走過去擦了把臉。阿烈大步走了過來,沉聲喚道:「林兄弟,與哥哥來喝酒吃肉……」

  ……

  山坡上,篝火正旺,狼肉烤的正香。

  天魔族的三四百人,圍著一處處篝火席地而坐。臨近墳冢一側,居中的乃是族中的老者與穆扎幾人,兩旁則是那伙出獵回來漢子們、
  林一與阿烈等人坐在一塊兒,而那位仇家則是躲至對面的人群中。

  於篝火的明暗中,魯牙會時而露出半個身影,心有所屬的扭頭他顧。可那小子對其不作理會,正默默衝著篝火出神,有了族中長輩的吩咐,阿烈抱著一個酒罈子站起身來。他走至場中,衝著那一排排的墳冢站立,神情莊重。

  此時,族人們安靜下來,惟有篝火的『噼啪』聲,輕輕響起……

  高高舉起手中的酒罈,向著天上的明月禮敬了下,阿烈緩緩開口唱吟——

  皎月之華,

  沐我鄉梓;

  凡今之人;

  莫如兄弟。

  死喪之威,

  兄弟孔懷;

  原隰裒矣!

  兄弟求矣!

  ……

  阿烈低沉而悠揚的嗓音在山坡上迴蕩,人群中的唏噓與啜泣聲四起。

  「阿虎、強扎……我的好兄弟!同飲此酒……」阿烈躬下那高大的身軀,將壇中酒傾灑在地。起身時,他這個錚錚硬漢,已是熱淚滾滾……

  「我的好兄弟!同飲此酒!」

  天魔族的漢子們同時發出一聲悲愴的大喊,各自舉起了手中的酒罈。壓抑已久的悲傷,於這一刻迸發出來,化作辛辣的谷酒,直蕩肺腑。

  林一跟著喊了一聲,抱起身前的一罈酒猛灌了起來。不知為何,他嗆了一下,是嗓子發梗,還是源自莫名的哀傷,抑或是這酒勁太猛……?

  與這伙天魔族的人不過是陌路相逢,卻讓林一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東西。

這伙漢子不僅有原始的粗獷性情,有彪悍的驍勇,還有樸素而讓人為之心動的親情!

此處沒有逐名逐利,沒有爾虞我詐,明月下的這片山谷,莫不就是天魔族的樂土嗎?

  酒至半晌,哀傷淡去,人們漸漸有了說笑聲,並談論起此次出獵前後的一切。獵場上拚殺時的凶險,以及勇士們的悍勇,讓那些的女人與孩子驚嘆之餘,又都報以欽羨的笑容。

老人們則是守在一旁,慈和的神態中,有驕傲的榮光與篝火交相輝映。

  「林兄弟,你之悍勇,有目共睹!此酒敬你!」阿烈走了過來,崗巴亦隨之舉起了手中的酒。

  被酒水嗆了下的林一,回味之餘,正抱著酒罈子仰首仰望。俗語說,朗月星稀。可幽靜的天空上,那輪圓月的四周卻閃爍著七顆耀眼的明星,顯得分外的詭異。

  聞聲,林一回過神來。阿烈與崗巴已走出了悲傷,漸漸有了從前的幾分神采。見之,他釋懷一笑,說道:「兄弟當敬兩位大哥才是!」

  三人互請了一番,林一將壇中酒一飲而盡。

      其自恃海量,根本未將這谷酒放在心上。

      可隨著那酒水下肚,火燒火燎的滋味從胸腹中燃起,他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從未有過的眩暈襲來。

  「呼——」猛地吐出了一口酒氣,林一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嘆道:「這酒好猛的勁道……」

  見阿烈與崗巴露出驚訝的笑容,四周的漢子們已是投來好奇的目光,林一不解問道:「何以這般看我……?」

  「林兄弟個頭雖小,這酒量卻是驚人……」阿烈大聲讚了一句。

       坐下後,他晃動了下手中的酒罈子,笑道:「此酒為我天魔谷中萬年的野粟釀造,酒勁可放倒一頭斑虎!

        我等的酒量不過飲得下一壇,而你方才所飲乃是一甕……!」

  聞言,林一這才看清自己的酒罈子是抱著的,而別人是拎著的,大小可不是有所不同嗎!而萬年野粟釀造的酒,還真是不凡啊!不過,老拿著自己的個頭來取笑,不好……

  有些恍惚的林一,伸手又扯過一罈酒,哈哈笑道:「斑虎怎敢與我拼酒!當與兄弟同飲……」他臉色變得酡紅,卻豪飲不止。見其酒興大發,阿烈等人亦來了興致。這邊正圍著篝火飲酒吃肉,那邊有人驚呼起來——

  「七星伴月!快看啊……」

  聞聲,天魔族的人紛紛昂起頭來。那天穹之上,月光皎潔,七星閃爍。

  天現異象,山坡上的眾人不免為之愕然。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好奇地站起來,林一不為所動。天有雙日,七星伴月有何不可?搖搖頭,他伸手又抓過了一個酒罈子。這天魔谷的酒,真是有味道!於這眩暈之中,好似可以放下胸中的塊壘,忘卻所有的煩憂!此時,不用再去謹小慎微,不用去想什麼仙道多舛,只須將這風月入酒,飲盡萬載情愁……

  ……

  天魔族的老幼,皆湧向了坡地正中的篝火旁,尋求長者的解惑。幾位族中的長老正圍在一位白髮老者的身前,聽其緩緩敘說:「據遠古所傳,七星降,魔劫臨,明月出,萬世平!」

  那老者面皮黝黑而皺紋層疊,卻神態矍鑠。其話音將落,穆扎已憂心忡忡地問道:「敢問族老,這魔劫臨,是不是指魔劫谷……?」

  眾人顯然是為天上的異象所震駭,皆俯下身子帶著虔誠的神情看著那老者。其手扶銀鬚,舉目遠望,微微頷首,又道:「魔劫谷雷劫大作之時,天地動,萬獸驚,生靈蒙難……」

  不待族老將話說完,一旁的阿武驚道:「那豈不是要殃及我天魔谷……」對方沉吟了下,說道:「正是如此……」

  族老已然如此說了,天魔族要大難臨頭嗎?四周又響起一片驚呼聲,穆扎卻是心思一動,忙問道:「後面還有一句讖語,又作何解?」

  老者伸出瘦骨嶙峋的雙手,衝著眾人虛按了下,深邃的眸子裡光芒閃動。他看著穆扎,頗為讚賞地『嗯』了一聲,接著說道:「我族中碑刻銘文所載,此天生異象,為數萬年一現。而讖語又云,七星當伴月,聖賢保太平!如今七星在天,明月高照,正是聖賢出世之兆!我天魔族將承其福蔭,安享萬世太平……」

  四下里響起一片慶幸的歡呼聲,穆扎已是為之欣喜起來,卻又不解問道:「我族人皆在此處,可聖賢又在何方?有請族老明示……」

  老者並未作答,而是低眉闔目,攏起雙袖,哆嗦著摸出一片斑駁古樸的獸甲來,在手中摩挲著不停。眾人屏住氣息,惴惴的神色中現出幾分期待。

  須臾過後,老者緩緩睜開眼睛,說道:「卦象為坎下震上,有攸往,夙吉。聖賢當來自西南……」其話音才落,眾人面面相覷。少頃,竟是紛紛轉過身去,望向不遠處的那堆篝火。

  穆扎稍加思索,隨即恍悟,喜道:「呵呵!今早阿烈去西山獵虎,不是遇見兩位尊客嗎?聖賢就是眼前,我等豈可怠慢……」隨其揮臂示意,大夥兒雀躍起來,嘩啦一下湧向那篝火處,要禮敬那位天降之聖賢。

  ……

  山坡上,篝火依舊是熊熊燃燒,樹杈上的狼肉烤得焦黃,不時發出滴油入火的焦灼聲。

  林一抱著酒罈子,頭枕著鐵棒,歪倒在篝火旁。他面色酡紅,嘴巴半張,垂涎掛著老長,鼾聲正響。而其身邊還站著一人,乃是那個一臉陰沉的魯牙。

  什麼七星伴月,魯牙對此沒有半分的興致。遠遠瞧見這邊的情形,他按耐不住,還是悄悄摸了過來,並俯身打量著地上的小子。醉了?莫不是佯裝的吧?

  見左右無人,魯牙的眼光中厲色一閃,便欲伸出手去。恰在此時,他忽聽背後有腳步聲紛至沓來,還有人高呼:「有請賢者上座……」

  賢者?蠻荒之地,何來的賢者?於詫異中,魯牙轉過身,頓時被眾人圍了起來。見狀,他駭了一跳。好在眼前的一張張笑臉,頗為的友善,這才令其鬆了一口氣。

  「哈哈!林兄弟喝了百斤酒,沉醉如斯……」見林一醉態可掬,圍上來的阿烈笑道。有人附和道:「聖賢豈會醉酒!這位客人當為賢者……」

  不知所措之中,魯牙被眾人擁至族老所在的篝火旁,被奉為上賓,慇勤款待。而林一兀自躺著,任垂涎滴在了地上,兀自渾然不醒。
  林一醉了!從未醉的如此之深,醉的如此之沉……

  只不過,有人在發著牢騷。林小子,莫怪我不提醒你!須知,人生難得幾回醉啊!該醉的時候不醉,他娘的也不對!只是沒想到,你小子的酒量比起當年的老龍來,差老遠了……

  山坡上,淡淡霧靄飄來,有童謠響起——

  日光光,

  月光光,

  風兒東來,

  雨兒西往,

  五穀豐登兮。

  阿爹逐斑虎,

  阿哥殺石狼,

  阿娘升篝火,

  阿姊煮肉湯,

  閤家團圓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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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30 16:59: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三章 真亦假時

月光與童謠,輕輕入夢,又隨著那無邊無際的霧靄漸漸遠去。

……好似有佳人執傘而來,那是誰?雨霧散去,一曲低緩悠長而又熟悉的簫聲響起,紙傘下露出一張欣然的笑容。女子拿出一塊玉珮,上面還有裂紋。她將其緊緊握著貼在胸口,隨即發出一聲輕嘆,轉身消失在煙雨朦朧之中……

……煙波浩渺的湖面上,蕩來一條小船,那上面的素衣女子盈盈笑道:「哥,魚湯好喝嗎?」可不待有人答話,她搖著船兒遠去,丟下一句話:「你是我的男人,我願為你去死……」

……血,點點瀝瀝,赤豔而奪目;血,染紅了那如雪的白裙還有那嬌美的容顏……而那柔弱的身軀被云煙吹過,竟是在緩緩消散……你守今生,我待來世,別忘了琪兒……

不……

夢中的林一,眼角濕潤。他悲慟地呻吟了一聲,又沉沉睡去!

莫要以為可以忘卻所有的痛苦,那深入骨髓的一切,只是埋的太深了而已!

……星辰浩瀚,罡風激盪,有無數人擋在面前。身陷重圍,那傲立於長空之中的男子,嘴角上揚,一臉的不屑。繼而,他雙眸赤紅,殺氣騰騰……那,是自己嗎?

……一個金袍老者哈哈大笑著走來,拱手說道:你說,我該如何稱呼你呢?有人臉色陰沉,便要對其訓斥……一聲龍吟從天際傳來,還有那金袍老者沉重的話語聲,讓我陪著你,乘風萬里……一條百丈長的青龍破空而來……

那金袍老者不是老龍嗎?他前後話語不同,又有何所指?另一人若是自己,為何慍怒不已?不對,為何見到那青龍之時,自己又哀傷滿懷……

諸多的懵懂不解,使人頭疼欲裂。呻吟著,沉睡一宿的林一,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天藍,這草綠,怎會這般的熟悉!晨靄即將散去,一聲虎嘯響徹山崗……

顧不得許多,林一翻身爬起,不忘將一旁的玄金鐵棒抓在手中,循聲望去。只是一剎那,仿若雷擊,他形同木雕泥塑一般愣住了……

那三個相貌古樸的漢子,不正是穆扎、阿武與阿烈三人嗎?

阿烈精赤的上身滿是血跡,還有那頭死去的斑虎,這……這是昨日曾發生過的一切,還是自己宿醉未醒,變得糊塗了?

不、不!自己認得這幾人,昨日還一起狩獵,飲酒,還有那七星伴月與童謠……

驚詫之中,林一忽而想到了什麼,忙往一旁的不遠處看去,神情再次僵滯起來。十餘丈外的草叢裡,那假面之人,不是魯牙又是誰?他同樣是目瞪口呆的樣子……

林一又抬頭望去,一大一小兩個日頭正在升起。恰在此時,前方的穆扎說道:「魔性天生,百煉自成!你以後就隨著我二人修行吧!」

聞聲,林一不由得暗忖,接下來是不是該阿武說話了。果然,他心念才起,已有人開口說道:「假以時日,經歷過魔劫谷的一番淬煉之後,你才算是修魔有成……」

這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境不成!林一半張著嘴巴,驚愕不已。他又猛地搖搖頭,回想著自己來到此處的前後……

若那一切如夢,又怎會知曉這三人的對話,還如此的分毫不差。

接下來的情形,與昨日並無二致,穆扎三人發現了草叢裡的偷窺者,出聲質問:「你二人鬼鬼崇崇,又要躲至何時?」

繼而,林一與魯牙現身。他的棒子惹起了阿烈的興致,魯牙的假面則是引來穆扎與阿武的疑心,等等之後所發生的一切,與昨日的一模一樣。

而闖入此地的一對冤家,在面面相覷之後,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驚詫。

這三個天魔族的人,好似初次見到自己,陌生的神情與質疑的問話中,看不到有分毫的虛假。

之後,林一與魯牙跟著阿烈來至天魔谷的谷口,穆扎說著昨日說過的話,阿虎照舊來搶奪玄金鐵棒……

這匪夷所思的一切,如真似幻,使人震駭不已。兩個闖入者不敢造次,皆心有靈犀一般的去重複著昨日的言行。林一摔了阿虎一跤,魯牙被三人作弄……

當林一隨著眾人前往獵場的時候,想起了老龍的話。真亦假,假亦真!莫非,這親眼目睹的一切,都是假的?這世間還有如此真實的幻境嗎?天妖族的人還會來嗎?阿虎他們還要慘死嗎……

……

當七星伴著一輪明月再次出現的時候,天魔族的人們驚奇過後,紛紛去聆聽族老的解惑。

篝火邊,獨坐的林一雙眸清明,神有所思。他並未如昨晚那般酣醉不醒,而是支起了耳朵,留意著魔劫谷的傳說。

不遠處,魯牙亦是獨自守著篝火,想著心事。他時不時抬眼瞥一下林一,好似在斟酌著什麼。

看著身邊的酒罈子,林一不禁搖搖頭。任方才阿烈等人勸酒,他只是淺嚐則止,再不敢放懷暢飲。可即便自己如何的小心,天魔族曾遭遇過的一切,並未有所改變。

獵場之上,魯牙不再行那下作的偷襲勾當,林一亦不再逞強,可天妖族的人還是如約而來,阿虎七人還是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昨日發生過的一切,並不以他二人的改變而有所改變,皆在分毫不差的重複著,好像這是天魔族的一場宿命所在,不容更改。

「小子,此處的一切,都是假的……」

有傳音在耳邊響起,林一循聲看去。魯牙睨了他一眼,又默默垂下頭去,心事重重的樣子。

林一撇撇嘴,不予理會。這位仇家不僅變得安穩了許多,竟還出言提醒,看似一片好意,其實還是不想放過自己。不過,他之所想,倒是與自己不謀而合。

只要不是個駑鈍之人,都知道此處非久留之地。若不離開此處,將陷入這無休止的幻境之中。

不難想像,當明日來臨的時候,今日所經歷過的一切,將情形如舊。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林一最終要耗盡壽元,賠上一條性命。

正如老龍所說,真亦假時,假亦真。或許,天魔谷的種種,只是一出魔幻的蜃影。而這虛幻的一切太過於真實,使人中魔,還情不自禁的大醉一場!

這地方太過匪夷所思,還是及早離去為好。只不過,於天魔族眾目睽睽之下,又該如何脫身呢……?

正自思量的林一,忽見眾人湧來,聲稱迎請賢者。其一人獨坐,卻始終留意著四下里的動靜。那族老的所說的讖語,著實令人摸不著頭緒。什麼聖賢保太平,又與自己何干,還是不摻和為好!

正當眾人臨近的時候,林一抓起酒罈子便灌了下去。酒水四濺之中,他『撲通』一下趴在了地上,已是爛醉如泥的模樣。

有人笑道:「哈哈!林兄弟已不勝酒力……」

又有人附和道:「聖賢者怎可醉酒,這位尊客當為賢者……」

說笑聲中,眾人湧向了一臉無奈的魯牙,恭請賢者上座。

透過人群,可見那小子已打起了酒酣,魯牙不禁狠狠暗啐了一口。而情非得已,他只好矜持的乾笑著,擺出那高人的嘴臉,接受眾星拱月一般的拜請……

……

當那童謠響起的時候,山坡上霧靄瀰漫。

夜,漸漸深了!

一陣山風吹來,林一驀然睜開了眼睛。不作遲疑,他抓起鐵棒跳了起來,訝然四顧。

篝火不見了,酒宴不見了,天魔族的人,亦不見了。山坡上的那一排排的墳冢尚在,卻是七零八落不成了樣子。

而墳冢前面的不遠處,正獨自盤坐一人,臉色陰霾,一言不發。對其不及理會,林一轉身往山坡下看去。只見那池塘乾涸,無數的草屋盡成了一片廢墟,空曠的山谷,荒蕪而死寂沉沉。

暗吁了下,林一不禁又抬頭仰望。明月依舊,七星閃爍!

「莫要看了,此處就你我兩個活人……」身後有人說話,語氣陰沉不定。

林一緩緩轉過身來,攥緊了手中的鐵棒。對方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又道:「想要動手?」

說話之人正是魯牙,起身一振衣袂,衝著林一冷笑道:「想不到,九州還有這麼一處幻境所在。呵呵!倒是便宜了老夫……」

魯牙隨著林一來至此處,本以為對方知曉此間的究竟。可從其昨日酒醉的情形看來,這狡詐的小子同樣對此一無所知。

為此,魯牙不禁暗暗自得起來!只待修為有所恢復,這裡的一切都將歸自己所有!

月夜下的墳冢前,魯牙形同鬼魅。看著那躊躇不定的小子,他桀桀陰笑了一聲,出言威逼道:「眼下誰都奈何不了誰,你就別存著動手的心思了!不想明早跟著那夥人去狩獵,還是隨老夫離開此地……」

林一下巴一揚,忽而出聲問道:「老兒!你昨晚為何不藉機離去?」

「哼!不知尊卑的東西!」被一句老兒罵出了火氣,魯牙禁不住悶哼了一聲。

他緩了下,這才氣急敗壞地說道:「那伙粗鄙之人口稱賢者,卻敬酒不止,老夫怎好相拒?最終還不是與你一樣的下場!今晚……誰想有人竟然佯醉,老夫只得與他們虛以委蛇,如若不然,指不定要被歹毒之人鑽了空子……」

這一對仇家,無論是誰酒醉不醒,另一人都不會放過對方。

林一不禁搖頭,暗嘆了一聲僥倖!若不是昨晚的魯牙亦大醉一場,自己凶多吉少!這老兒亦有自己的夢嗎?他又夢到了什麼……

此生一醉足矣!權作於夢中放縱一回吧……

稍作忖思,林一不再理會魯牙,轉而衝下山坡。

清晨來臨的時候,定要離開此處。不然,過去的一切,將會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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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31 14:58: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四章 魔劫谷

趁著月色,林一循著來路往西,一路疾馳!

不能與魯牙糾纏,亦不能在山谷中流連不去,必須在天明的時候離開天魔谷。那夢境一般的所在,所想像中的一片樂土,只是一場幻影罷了!

半個時辰之後,林一奔出了天魔谷的谷口,不由得停下來轉身回望。

夜空中明月如昨,山谷卻為霧靄籠罩,晦暗而幽深。

回想兩日來的經歷,林一不禁暗嘆了一聲妖族、異獸,熱血*拚殺,還有那那一張張樸實的笑臉,皆歷歷在目,便是那場宿醉的夢境亦是如此的清晰,卻隨著旭日升起,又為夜色所湮沒。

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盡皆虛幻,都是假的嗎?這世間的樂土,何在?

孑然佇立於這夜色中,林一的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失落。

「林小子,你之所見所聞,說是幻境亦無不可而那一切,又曾是真實的存在……」許是察覺到了林一心境的不同,老龍於此時出聲說道:「這幻境為天地生成……」

「老龍是說……」心頭一怔,好似回過神來,林一沉吟了下,問道:「……此處的一切,隨著日出而現,月起而歿,是有劫難降臨的緣故嗎?若是如此,過往已往,怎會情景再現,使人參與其中,而又神遊於外呢?」他忽而想起那老者的讖語,這明月已出,何來的萬世太平?是因沒了聖賢的庇護嗎……。

老龍斟酌著話語,半響之後,才含混不清地說道:「你之猜測,多半不假你之不解,我雖明曉,卻無從予以解惑許是境由心生權作你走入他人的夢中,又何必作真呢……」

有些事兒明明知曉究竟,卻是無法說個明白或許,這便是老龍的無奈。

聞言,林一若有所思。

夢境?是了,夢裡的一切是那般的真實她可以走入你的夢中,你又於無意間走入了他人的夢裡。

那一刻,天魔族的人莫不是正於山坡上歡宴嗎?當災難降臨的時候,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消失了,卻又為這天地所見證……

「那定是上古時的情形,真是可惜了……」心頭有了一分明悟,林一輕嘆道:「魔道即天道,原來如此啊修煉之初,竟是從妖魔開始……」

「大意如此可依著老龍看來,那並非上古時的情形……」有人哼哼了一聲,卻欲言又止。

林一不明所以,問道:「何解?」

似是回想了許久,老龍緩緩開口又道:「天地初生,為無形無相,無陰無陽之虛無空靈境,直至太初、太始、太素與混沌初分,稱之為太古;聖賢出,萬民得以教化,這數十萬年稱之為上古;之後,妖、魔、仙各行其道,正如這天魔、天妖並存,應是遠古時的情形……」

之前,林一對上古的說法並不清楚,難得有老龍分說道了聲謝,他接著問道:「遠古時的妖修、魔修已然如此強大,為何又生出了仙道呢?」

「林小子,你還真的沒完沒了啦,想累死老龍……」林一的問話總是另有所指,老龍沒了耐性。

遠處的月光下,一個身影鬼鬼祟祟那是不離不棄的魯牙,同樣變得不急躁起來林一對其視若未見,聽老龍在說:「魔性與妖性,乃為人者與生俱來成魔、成妖還是成仙,自己看著辦就是哼……」

老龍的口氣蠻橫依舊,話裡卻又不無道理成魔、成妖還是成仙,可不是由著自己嗎?

識海中的那位不願說話了,可形同尾巴一般的魯牙卻湊了上來,陰聲催促道:「小子,時辰不多了若是天明之前不能遠離此地,斷難脫身」

「老兒,莫要惺惺作態」林一揚眉作聲,又橫起玄金鐵棒,不屑地嘲諷道:「一棒在手,惡犬怎敢擋路?」

魯牙變色,方想發作,而對方冷笑一聲,轉身化作一道灰色的人影遠去了……

……

兩個時辰之後,旭日升起,疾馳中的林一緩緩放慢了腳步,暗暗鬆了一口氣。

四下里景物可見,並未回到昨日的那處山崗這是一片陌生的地方,顯然是擺脫了天魔族的幻境只是這麼一口氣狂奔,亦不知跑出了多遠。

見前方有一處不高的山樑,林一緊走幾步爬了上去,居高四望前方高山橫亙,有隱隱的雷聲傳來;右手百里外,茂密的山林佔地極廣,乃是萬獸山的所在;而左側的遠處盡為雲霧所阻,一時辨不清端倪,依著天魔族族人的話說,那應是難以通行的百澤地。

身後的百丈之外,魯牙正大搖大擺走來隔著老遠,便能見到那重眉凹目的臉上帶著得意的冷笑。

林一忽而有所察覺,臉色微變其伸手從懷中摸出了金龍劍,心念一動便將其收入乾坤戒神識可用,修為亦正一點點的回轉他不以為喜,反而嚇了一跳魯牙若是修為盡復,自己豈不是要糟了?

不敢多想,林一起身躍下山樑,憑藉著僅有可用的靈力,迅即化作一陣清風,風遁而去。

轉眼間的工夫,魯牙來至山樑之上,禁不住哈哈笑了一聲小子,此地不比他處,還怕你跑了不成他好整以暇地四下打量一番,稍事歇息之後,身形一縱,於原地失去了身影。

……

這是一處巨大的山谷,兩旁的高山通體黝黑,煙熏火燎一般的難看愈往前行,山勢愈高,轟轟的雷聲愈發的震耳。

微弱的光芒閃過,林一於山谷中現出身形。

山谷的盡頭,乃是一通天的巨峰,為烏云籠罩,電光閃爍,雷聲大作。

見狀,林一暗暗驚訝不用多說,這形同雷池一般的山谷,便是魔劫谷想來,所謂的魔劫,應為劫雷之意這倒是一處奇異的所在……

遠處的雷聲入耳,撼動心神;近處有狂暴的雷電之力,使人心悸難安面對如此一個魔劫之谷,讓人為之色變,望而卻步。

」哈哈你若是往別處跑,老夫或許還要費一番周折而你一頭撞進此處,豈不是自尋絕路嗎……」

隨著得意的笑聲傳來,數十丈遠處冒出了魯牙的身影他打量著四周的情形,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起來天上雷云密佈,山谷的盡頭只有駭人的雷電,卻沒有任何的出路哈哈自身的修為已然無礙,而這奸猾的小子又一頭竄進了死胡同,真是天遂人願啊!

見林一面對絕境而束手無策的樣子,魯牙獰笑著說道:「不想被雷劈死,就乖乖束手就擒,老夫說不定會饒你一命……」

看了一眼那雷光中的巨峰,林一抬起了手掌,有細弱的電弧從掌心一閃而過其不禁微微翹起了嘴角,轉而衝著魯牙凝目端詳。

「小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生死當前,你可要好好的思量……」出言恐嚇之際,魯牙的神色中還是現出了幾分的忌憚於其看來,這魔劫谷本來便是一處絕地。

「呵呵」林一忽而冷笑了一聲,說道:「老兒,我寧願被雷劈、被火燒,關你屁事有本事來抓我……」他話音未落,竟是疾奔那魔劫谷的盡頭而去。

魯牙一怔,這小子真不怕死?那可是雷劫天威所在,怎可以**與之相抗?哼不管這許多,即便是你化作齏粉,老夫亦要取回那兩樣東西。

眼見著林一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魯牙不緊不慢追了過去他等著為那小子收屍呢?

……

林一尚未臨近那通體的巨峰,刺目的雷光便傾覆而下,於即將轟頂的剎那,又霍然從身邊滑過震耳欲聾的雷聲中,他咬牙往前邁進,腳步遲緩,卻沉穩有力隱約之中,有絲絲縷縷的雷電之力沒入其身。

巨峰的山腳下,乃是一處數里方圓的山坡,盡為火光交織,雷聲鼎沸。

抬頭仰望,那巨峰高不見其頂,有萬千銀蛇狂舞,撼人心魄而身前雷光如雨,霹靂如林,使人難以前進半步若是靠近那山峰又會如何,攀上那山峰又會怎樣……

所在處只是雷劫的邊緣,距山腳尚有一里開外,林一便已被團團的雷火所吞噬其長發根根豎起,衣袍成了千條萬縷,渾身上下禁不住的急遽顫抖,已不堪雷電之力的狂虐他緩緩盤膝而坐,雙手結印,默運玄功。

此時,魯牙追至數十丈外,便為雷光所阻,一時不敢近前即便如此,他還要施展修為抵禦雷火之力。

身為元嬰修士,魯牙對雷劫並不陌生。

可雷劫再是駭人,亦不過只有九道天雷啊再者說了,有前輩護法,有諸多法寶可作依恃,度過元嬰雷劫並非十死無生的大劫而眼前的所在,稱之為火海雷池亦不為過,這是魔修之人度劫修煉的地方,是讓那些天魔族的人聞之色變的一個地方,豈容小覷啊!

不過,那小子不僅未被雷火轟個粉碎,反而是靜坐下來,好似行功的模樣。

見狀,魯牙不由為之愕然這不是借助天時地利修煉,又是什麼?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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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 15:25: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五章 鋌而走險

魔劫谷有千里長,百里寬。山谷的盡頭要狹窄許多,卻電閃雷鳴,如熾烈的釜底一般。

那通天的巨峰,好似真的捅破了雷池,將這方天地盡化作了一片煉獄……

山腳下,閃耀的雷火之中,林一盤膝坐著。任那火光如練,雷鳴不絕,他兀自一動不動,惟有神色稍顯猙獰,承受著一陣又一陣的煎熬。那道道環繞的雷光於其身上閃過,循環往復,永無休止

數十丈外,魯牙祭出一尊玉塔護身,強行往前。他是看出了那小子的用意,又怎肯讓其如願。

而那雷火太過霸道,法寶出手不過四五丈遠便被擊落,魯牙數次的嘗試,皆無功而返。為今之計,只有慢慢靠近那小子,之後,再尋他策!

哼!還想置於死地而後生,視老夫何在?無知無畏的小子,你修為太低,想憑藉著雷火相阻逃得性命,真是痴心妄想!彼此相距不過數十丈,我不信抓不住你,這便是鋌而走險的下場……

林一對魯牙的舉動無動於衷,卻正如對方所想的那樣,他捨棄別處不去,卻專奔這魔劫谷而來,本身便是一場冒險。

當察覺修為沒了束縛,林一便知道要大難臨頭了!不論自己的修為恢復幾成,那個魯牙只會更強。屆時,他根本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逃命?往何處逃?雖說離開了天魔谷,可還是摸不清此地的究竟,尚未真正的脫身,又怎敢盲目亂走。而魯牙的遁法驚人,自己的風遁術可是佔不到半點的便宜,又如何逃得脫!

情急之中,林一聽到了魔劫谷傳來的雷聲,便想起了那地方的可怕之處。魔修的渡劫之地,豈不就是雷場的所在,怕是比起斷玉*峰上的天雷更為的厲害。若真如此,憑藉著自身的《升龍訣》與《五行天雷訣》,說不定可以迎來轉機。若事與願違,只能算是自己倒霉了!

無奈之下,林一咬牙一搏。當來至巨峰的腳下時,其修為盡復。他不敢怠慢,龍甲護住全身,《五行天雷訣》隨之運轉,《升龍訣》之『鍛龍訣』隨心而動,這才一步步走進了雷火之中。

當有雷靈之力湧入體內,對手則為雷火所阻,林一這才大鬆了一口氣。若不是當初出手救下玉山鎮的柳家,又怎會加入天震門而習得《五行天雷訣》呢?而正是因這部雷法的緣故,使他掙得一線生機。

行事守本心,而法自然,當有一番因果循環。正如那春來花葉青,泉深水自盈!

……

「轟、轟、轟……」

連珠般的雷聲轟鳴中,魯牙祭出玉塔擋在頭頂,於地火雷池中艱難前行。又是「喀喇喇」一聲霹靂震響,數丈大小的寶塔猛地晃動了下,他忙催動靈力加持,這才勉強站穩了腳跟。稍稍緩口氣,其繼續往前,於一個時辰之後,終於走進了雷火的十丈深處。

此時,一對仇家相距不過三、四十丈。見林一安然靜坐的模樣,魯牙不禁暗自火起。臭小子,我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再次往前挪動了一步,飛瀑一般的雷火愈發勢不可擋,魯牙不禁焦躁起來。這一個時辰可非比往日,每一個喘息的工夫裡,他體內的靈力便如流水一般逝去。可不如此不足以操持寶塔,又何談與雷劫相峙呢!

哼!斷不能讓這小子再逍遙下去,今日老夫拼了!暗自發狠的魯牙,不顧雷劫的兇猛,繼續往前逼近。三日之後,他距林一不足二十丈。而其神色盡顯疲憊,暗暗心驚不已。

每往前一步,雷火都要比之從前猛烈一成。這短短的二十丈,竟是用了三日的工夫,其間的艱辛與不易,可想而知!

心力交瘁的魯牙,只得停下來喘口氣。看著那不遠處的小子行功不輟的樣子,他雖是不忿,卻又無可奈何!

對於雷法,魯牙並非是一無所知。道齊門的典藏之中,便有相關的雷修功法,門中弟子偶有習之,卻因其威力一般,每每中途放棄。借助天雷修煉,不過是觀其形,借其勢,為輔助之用。這般直接用雷火淬體者,雖有耳聞,卻還真的沒見過。而魔劫谷的劫雷,堪比天雷之威,並由外至裡,由弱至強,著實讓人生畏。而那山峰上所瀉下的每一道雷火,怕是與元嬰天劫相較,亦有過之而不及!

這可惡的小子怎會懂得這麼古怪的雷法呢?待老夫將你擒獲,一切自見分曉!

歇息了兩個時辰之後,魯牙催動玉塔擋住雷火,小心挪動腳步,執著的往前逼近……

……

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煉獄之中盤膝而坐的林一,猙獰的神色稍緩。在『鍛龍訣』的引導之下,歷經一次次的雷火淬煉,其周身的骨骸不僅愈發的堅硬,還呈現出幾分沉澱的金色。而那絲絲縷縷的雷靈之力,由采靈之道深入四肢百骸,使得《五行天雷訣》的修煉突飛猛進。

與天震門的斷玉*峰有所不同,那裡的天雷來得剛猛而純粹,而此處的劫雷不僅更為的強大,還多了暴虐的煞氣與莫名的法力之威。故爾,此間為林一所帶來的苦難折磨,比起天震子修煉時所遭受的一切,尤為更甚!

不過,得以借助這麼一個地方來修煉雷法,可謂一日抵上百日功!

此時,靜坐中的林一睜開了眼。當骨骸淬煉的痛楚稍緩,體內的氣機與無所不在的雷靈之力有了隱約的牽連,他明白這是「鍛龍訣」與《五行天雷訣》的修煉有了成效。衝著前方雷火更為密佈的地方打量了一下,其轉身看去。魯牙頂著玉塔,已到了身後不足五丈遠,行跡狼狽,形若瘋狂……

……

雷火的煎熬,成就了某人的機緣,亦成為了某人的一場磨難。

這半個月來,對魯牙來說與活受罪沒什麼兩樣。可他有著大毅力,並於雷火的洗禮之下,強行往前走了四十多丈遠。而力有窮時,元嬰後期又如何?接連與雷劫相抗了如此之久,多麼高深的修為亦有疲憊不堪的時候。

魯牙真的累了!

可那小子就在五丈之外,半個月的折磨,不就是要將其擒獲嗎?

雷光如瀑,使人目眩;持續的轟鳴聲讓魯牙不得不閉上了聽覺,可還是心悸難奈。於這肆虐的雷暴之中,他的神識變得遲鈍起來,可那小子的身影卻愈來愈清晰。

五丈遠,足夠自己施展致命一擊!

當魯牙正待祭出法寶之時,卻見林一竟於此時轉身看來,眸光如電。他心頭一怔,隨即臉色一變。只見兩道赤芒閃爍之中,使人心神不定之時,那小子的手中不知何時托出一團跳動的雷光,倏然擲出——

暗罵了一聲可惡,魯牙張口吐出法寶相阻。

只是剎那,奪目的光芒之中,「轟」的一下,魯牙的飛劍倒是無礙,而玉塔搖晃起來。見林一又抬手祭出一團雷光,他顧不得理會,忙驅使靈力加持護身玉塔。可就在此時,一道雷劫趁虛而入,「喀喇——」一聲劈來,其鬚髮豎起,衣袍碎裂,渾身止不住的一陣顫慄。

驚慌失措之中,魯牙忙穩住晃動的玉塔,這才免得萬雷轟頂的下場。可隨即發覺那小子又將故技重施,他不由得心生苦澀。方才偷襲的雷法不足為懼,而力竭之時難免無法顧及頭頂的雷劫,最終還是要吃虧。

辛辛苦苦了半月,竟是這麼一番境地,豈不是要徒勞一場?可眼下為形勢所迫,徒呼奈何!

罷了!暫避一時吧!逼不得已,魯牙轉身便退。身後的響雷接踵而至,他匆忙抵擋,不知覺便逃出了那片雷域。

去時如逆水行舟,頗為的艱難。而魯牙返回的時候倒是挺利索,眨眼便溜出去老遠。當他遠離危機之後站定轉身之時,那小子倒是沒敢追過來,卻又是往前走了幾多丈遠,再次盤膝而坐。

見狀,魯牙氣得面皮發黑,咒罵不止。可看著自己衣衫襤褸的狼狽模樣,他只得強抑怒火,摸出丹藥服下,尋了塊地方坐下來將息體力。

……

三個月過後,魔劫谷的盡頭,雷火中再次衝出一個人影,在高聲怒吼——

「林一,有本事呆在裡面別出來……」

這氣急敗壞之人,正是魯牙。而其吼的再響,亦不及雷聲的動靜來的大。發作了一通,低頭看著自己衣不蔽體的樣子,他不由得恨恨啐了一口。

這都是第幾回了?每當臨近的時候,便被那小子愈來愈猛烈的雷法轟了回來!若不是頭頂的雷火太過強大,又怎會這般的狼狽不堪嗎?

可如今都過去了三個月,那小子不僅安然無恙,還又往前深入了百丈遠,使得彼此相距愈來愈遠。要想將其擒獲,更為的不易啊!

這麼一個奇異而莫測的地方,是否屬九州的地界尚未可知,此般無休無止的守候下去,絕非良策!不若先尋到離開的門徑再作計較,若能稟報師門多尋幾個幫手,豈不是更好……

獨自忖思了會兒,魯牙拿出最後一件備用的衣袍換上。回頭打量了一眼那小子,他轉而奔向魔劫谷的谷口。

不過,來至谷口之後,魯牙並未急著離開,而是尋了隱蔽處躲了起來。一個月之後,始終未見林一出谷,他這才悻悻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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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 13:53: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六章 福兮所伏

一年之後,魯牙又回到了魔劫谷。此時的他神情疲憊,衣衫破碎,比起離開的時候更為狼狽。

於魔劫谷的谷口未作停留,魯牙直奔山谷的盡頭而去。當再次來至那片雷域,忙四下尋覓,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這才深感慶幸的長嘆了一聲。

一年之內,魯牙將萬獸山、百澤地、蠻荒大漠,以及能去的地方,可是挨個跑了一遍,真是吃盡了苦頭啊!

穿行於萬獸山之中,那強大的妖族使人見之色變,更有數不勝數的妖物使人無從招架。百澤地遍佈水澤泥淖,且無法飛行,可以說是步步凶險,步步生死。那蠻荒大漠,風沙漫天,時有遠古異獸攔路,稍有不慎便是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無數次的生死拚殺,驚心動魄,魯牙可謂是九死一生。

所幸的是,當夜色降臨的時候,所有的妖物消失,危機盡數化作一片死寂,這才讓魯牙暫脫困境,得以繼續前行。可歷盡苦難的最後,還是難以尋到去往九州的門徑。置身於這片詭異的天地中,茫然過後,他不禁有些絕望起來。

莫非要永生永世困在此處不成?無計可施的魯牙,不由得想起了林一。那小子既然能進來,說不定便有出去的法子!

情急之中,魯牙匆匆往回趕。那小子若是偷偷離去而扔下自己,可就真的麻煩了!一個人困在此處,夜守孤寒,白晝的時候與妖物作伴,處境將是何等的悽慘!

林一,你若真的這般歹毒,絕非人子所為啊!

當來到此處,並於雷火之中見到林一的身影時,魯牙這才放下心來。無論最後能否回到九州,至少有人陪著。

尋了塊地方一屁股坐下來,魯牙不禁又抬頭看去。。其苦澀的神情中,是抑制不住的恨意!那小子還真的是長本事了,竟然已到了山坡的盡頭,並於更為猛烈的雷火之中,往山峰上慢慢挪動……

……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落霞的餘暉之中,有一男一女御劍飛來。

「這位汪兄,真的願為小妹引薦入門嗎?」

「我天道門可是名聞遐邇的大仙門,莫非彩云妹妹瞧不上眼?」

「不!小妹怕門規森嚴,讓汪兄為難……」

「呵呵!有為兄在,當諸事順遂!那彩霞正美,與妹子相映成輝,使人沉醉啊!就此歇息片刻再走不遲……」

兩人說著話,一前一後落至孤峰之上。男子乃是築基後期的修士,有著三四十歲的模樣,面色蠟黃,魚泡眼,留著稀疏的短鬚,心機深沉的樣子。女子有著築基初期的修為,韶華正茂,面容俊俏,只是神情中多了幾分的忐忑。

於山峰之上站穩身形,男子面對夕陽負手而立,故作風雅地輕輕頷首。女子則是四下張望,欲言又止。

片刻之後,落霞黯淡,暮色漸沉。

那男子猶默然不語,好似風物入懷,使人沉浸其中而不能自已。

女子神色焦慮,遲疑了下,還是忍不住出聲說道:「汪兄!天色已晚,此處距天道門所在的飛云嶂尚有不短的路程,小妹以為……」

男子忽而轉過身來,魚泡眼中精光一閃。女子話未說完,已帶著幾分不安垂下頭去。稍作斟酌,繼而又咬咬嘴唇,她低聲說道:「小妹出身散修,自知修煉的不易!若得汪兄的引薦得以加入仙門,我當銘記此恩……」

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那男子手拈短鬚,乾笑了一聲,說道:「不用妹子銘記大恩,汪某隻想求你身上一樣東西來培煉丹藥……」

察覺對方的異樣,女子詫然道:「小妹乃一散修,身無長物,不知汪兄所求……啊……」話至一半,突見對方掐動了一個手訣,她心知不妙,禁不住驚呼了一聲,卻為時已晚。。一道禁制突如其來,眨眼間將其緊緊束縛。

「汪兄,你要作甚……?」驚恐之中,女子花容失色。而那男子一反常態,陰測測地笑了一聲,又頗為自得地拈著鬍鬚,搖頭晃腦地說道:「我天道門中有一秘法,用處子陰元培煉丹藥,於提升修為有大用!而為兄正值結丹的關口,還請彩云妹子幫幫我才好啊!事後,你想成為我的師妹,豈不是水到渠成?呵呵……」

聞言,叫作彩云的女子已是又驚又恐,又羞又怒。一念之差落入人家的圈套,如今怕是難以脫身,這該如何是好?見對方欺近,她掙扎不得,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出聲哀求道:「汪兄,我將身上的藥草、靈石盡數奉上便是,還請……請手下留情!」

女子的元陰怎可輕易被人奪去?被強行毀了完璧之身,莫說失節事大,更是有損修為啊!

懊悔不已的彩云,淚眼婆娑。可任她百般的哀求,那男子早已變得冰冷無情。不待其繼續出聲,對方已是沒了耐性。

「哼!你雖失了元陰,卻與性命無礙!我若是一念仁慈帶你回天道門,不正是遂你所願!如若不然,我便是殺了又能如何?」男子一臉的陰沉,又恐嚇道:「莫要不識好歹!常言道,禍兮福所倚!遇上了汪某,亦算是你的一場造化……」

見對方已是鐵石心腸,彩云不禁眼前一陣發黑,心生絕望。她於仙坊之中遇到此人,被其大仙門弟子的身份所迷惑。而這位好心的道友竭力要引薦自己入門,誰料花言巧語之下,竟是藏著這麼歹毒的一個陷阱。

羞憤之中,彩云徒勞地掙紮著,隨即雙眼一翻,軟綿綿倒了下去。

看著腳下動人的身軀,男子得意地冷笑了一聲。自己的運氣還真是不錯!築基女修的元陰可不好找尋,而這麼好矇騙的女子,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呵呵獰笑著,男子伸手虛空一抓。地上的女子顫抖了下,發出了一聲悽楚的呻吟,一滴殷紅的血珠從其下身緩緩飛起。

男子又拋出一個玉瓶,轉眼間便將那血珠收了起來。他轉而看著地上的女子,禁不住心生邪念。可不待其有所動作,一陣香風從空而至。

異變陡起,男子那旖旎的心思頓時化作成了無邊的驚悸。未見人影,亦未見有御劍的劍光,這是有元嬰前輩途徑此地啊!慌促之際,他轉身便欲逃遁,誰料無上的威勢如山傾覆,使其不堪重負,腳下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前輩饒命!晚輩乃天道門弟子汪竼……」男子趁勢往地上一趴,衝著來人連聲叩首求饒。而片刻之後,對方並未出聲,他心生不解,悄悄抬頭望去,不由得『啊』了一聲……

此處峰頂的地方不大,來人並未雙足落地,而是懸空而立。那是一位粉衣女子,相貌甚為年輕,卻面若冰霜,一身的殺氣。

稍加端詳,男子好似認出了來人的身份,嚇得失聲驚呼道:「原來是師祖駕到,弟子不知……」

那女子正看著地上的彩云,臉色是愈來愈難看,胸脯起伏著,好似在強抑著怒火。忽聽男子的稱呼,她再亦無法忍耐,柳眉一豎,嬌聲叱道:「閉嘴!」

男子嚇得一哆嗦,暗自叫苦。這位師祖好大的脾氣,弟子沒招你惹你啊?早知如此,還不如佯作不識呢!可天道門中的諸多晚輩弟子,沒見過這位師祖的真容不要緊,可有誰沒聽說過你老人家花塵子的大名呢?

罷了!算我汪竼倒霉!他心念急轉,帶著卑微的笑容出聲討饒:「此乃一介散修,弟子並未傷其性命,還請師祖明察……」話未說完,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突然響起,並於這漸沉的夜色中傳得老遠,且回聲不絕。

好一會兒之後,癱在地上的汪竼又是慘哼了一聲,已是汗如雨下,面如土色。其渾身顫抖著低頭看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自己腹部鮮血淋漓,氣海已破,丹田盡毀,一身的修為盡化作虛無。此時,他已不再是個修士,而是徹頭徹尾的一個凡人。

絕望的痛苦之中,汪竼眼淚鼻涕已混作了一團。他帶著淒絕的神情抬頭望去,卻見那位師祖怒氣已消,卻是雙手捂著耳朵,在埋怨道:「哼!叫的真難聽!」

真的想不到啊!苦修了數十上百年,卻於一朝修為盡失,真的是生不如死!悲從心起,汪竼泣道:「師祖!弟子並無大錯,何以如此的重懲?您還不如殺了弟子呢……」

「我花塵子不殺人!尤其是不殺修為低劣之人!」女子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又轉而冷聲道:「不過,再敢多喊一聲師祖,我不妨將你一腳踢下去……」

汪竼已是凡人,從這數百丈高的山峰掉下去,十死無生。求生的慾念支撐著,他形若痴呆一般的看著這位師祖,無所適從。

花塵子虛空一抓,已將地上的彩云拎在手裡。可她稍作躊躇,又將其扔在了地上,哼道:「識人不明,當有此劫!什麼人都敢相信,豈不是咎由自取……」

自顧點了點頭,花塵子又是伸手輕拂,幾聲輕微的「喀喇」聲過後,彩云身上的禁制盡數破碎。

「汪芃,你沒有大錯,卻有死罪!哼!你還曉得禍兮福所倚……」冰冷的話語一轉,花塵子忽又輕笑了一聲,說道:「豈不聞,福兮禍所伏?」

夜色中香風掠過,花塵子婀娜的身姿翩然升空,驀然遠去。

峰頂之上,只留下那遭難的一男一女。汪芃仰望夜空,很想大聲疾呼。這麼高的地方,我可怎麼下去啊!死罪?我何罪之有?我又沒殺人,只是采了這女子的元陰……是因這個緣故嗎?冤枉啊!天道門的功法之中便有此術……

身邊不遠處有人呻吟了一聲,汪芃嚇得便要爬起來。此時的他不僅身受重傷,還修為盡失,已是手無縛雞之力!其踉蹌了下,又一頭摔倒,身後有顫抖而又飽含屈辱與仇恨的嗓音響起——

「汪兄!你為何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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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3 14:43: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七章 魔冢

飛云嶂,乃是梁州天道門的道場所在。

此處奇峰遍佈,山勢險峻,靈脈眾多,乃不可多得的修煉之地。

群山之中,一處高山峽谷的盡頭,有一黑云籠罩的山澗,直通一封閉的山谷。此處,便是天道門的一處禁地。

夜色之中,花塵子凌空而來,於山澗處落下囘身形。一側石壁上有粗大的「魔冢」二字,頗顯猙獰可怖的氣勢。她眼光斜睨,不以為意地撇撇小囘嘴,便欲穿澗而過,原地突然冒出了兩個人影擋住了去路。

這是兩個元嬰初期的中年男子,彼此換了個眼神,一人拱手說道:「一別多年,花師妹的風采更勝從前!呵呵……」另一人亦是笑著寒暄道:「呵呵!師妹別來無恙否……」

「咦?這不是兩位師兄嗎!有話回頭再說,失陪!」花塵子心不在焉地拱手回禮,抬腳便往前走。見對方卻站著不挪窩,她柳眉微蹙,不解問道:「兩位師兄莫非要圖謀不軌?此乃師門重地,你二人可不好亂來,速速閃開……」

還不是領了師命才於此處值守,怎麼成了圖謀不軌呢?這位花師妹的難纏,可真是令人頭疼。兩人苦笑了下,其中一人說道:「祖師正於此處靜囘修,非傳喚而不得入內!還請師妹回轉……」另一人亦是附和道:「是啊!是啊!花師妹還是回去歇息要緊啊!」

兩人話音才落,均是神色一變,驚呼道:「師妹,你這是作甚……」

花塵子已後退了幾步,玉手上托著一個滴溜溜直轉的圓珠,還撅著小囘嘴不忿道:「我外出公幹,回來覆命之時卻受惡意阻撓。沒奈何,擔憂祖師安危,我只得殺進去了……」說著話兒,她已揚起手臂,驚得那兩人躲亦不是,動手亦不是,連忙出聲求師妹住手!便在此時,一個蒼老而低緩的嗓音悠悠傳來——

「塵子……進來吧……」

話語聲響起的一剎,花塵子已從那二人身邊擦肩而過,不忘丟下一句話——

「回頭再尋兩位師兄切磋……」

後者面面相覷,暗暗叫苦。這位師妹一貫行囘事無忌,師祖卻對其聽之任之從不加以怪責。方才自己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不會真的惹了麻煩吧?

「據傳,花師妹的先祖與我祖師頗有淵源,我等還是不要與其一般見識了……」一人傳音說道,另一人無奈地點點頭。眨眼間,二人於原地隱去了身形。

……


群山環繞之中,乃是一片十餘里大小的谷地。此處不僅靈氣濃郁,還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黑霧。

四周的高山上,開鑿了數十個洞府,為天道門長老閉關的地方。

谷地的當央,矗立一座百丈高、裡許方圓的石山,並於一處裂開了一個豁口,卻為一面石門所阻。其上黑氣盤結,符文閃動。旁邊有一個山洞,有拱衛之勢。而此處,正是天道門祖師松云散人的靜囘修之地。

松云散人,乃是一位面貌清癯的老者。其鬚髮灰白,青色云袍加身,正於那石門旁的洞府中盤膝而坐。見有人影由遠至近,他緩緩搖了搖頭。這丫頭成日裡東奔西竄,哪裡還像個女兒家啊!莫非她還鬱結難消?可若非當年將其交予自己的弟子,又怎會落下了這百年的遺憾!怪只怪自己忙於修煉吧,卻是有負師兄的重託了……!

「見過祖師!」花塵子由山澗直奔此處,人未到,聲先至。

松云散人『嗯』了一聲,卻是手扶長鬚,沉吟不語。待花塵子落下囘身形站穩了,他這才將其上下打量,緩聲說道:「你這丫頭,一去數十年不見人影,又何故要佯稱公事在身呢?細加分說,他二人必不會阻你進谷。」

眼光瞥過左近的石門,花塵子手拈著髮梢來至松云散人的對面坐下。尚未回話,她已是撅起了嘴巴,神色中儘是委屈。

見花塵子的神情異常,松云散人呵呵一笑,問道:「何事惹你不快?莫非還敢有人欺負你不成?」

數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可不是被那叫作林一的小子給欺負了嗎?花塵子如此以為著,卻開口埋怨道:「弟子還不是於無意中聽說有打開魔冢的異術,這才奔波在外數十年,卻一無所獲,難免心境不佳!」

聞言,松云散人眸子一閃,『哦』了一聲,卻沉吟不語。

花塵子自顧說道:「山谷中的魔氣盡從這魔冢而出,若是將其打開,於我等修煉大有好處呀……」不待其將話說完,松云散人臉色一沉,輕斥道:「塵子,莫要放肆!此乃天道門的前輩歸墟所在,怎敢相擾?而石門封印為我祖師所留,老夫亦沒本事將其開啟,你又怎可如此的膽大妄為呢?若再胡言亂語,門規不容!」

花塵子一怔,小囘臉兒霎時蒼白,眼淚『啪嗒、啪嗒』直落。而對方的神色不見緩轉,顯然是動了真怒。她緊囘咬著嘴唇,伸手拿出一枚殘破的玉簡遞了過去,之後起身說道:「既是觸犯了門規,花塵子當離開飛云嶂而永不回來!」其俯身一禮,竟是轉身離去。

玉簡在手,松云散人飛快瞥了一眼,臉色一變,忙衝著那怒而離去的背影說道:「塵子回來!」

「我不!」花塵子頗為執拗,頭也不回地頂撞了一句。只是她腳下慢了起來,卻還是昂著頭,毅然而然的樣子。

敢於自己面前如此無禮的晚輩,這丫頭還真是第一人!搖了搖頭,松云散人話語溫和了許多,勸慰道:「方才是老夫錯怪了你……」與一個小丫頭這般說話,他自覺荒唐,卻又不得不又說道:「老夫還有一瓶丹藥留著無用……」

花塵子腳下一頓,已是氣鼓鼓地轉過身來,伸手說道:「誠意何囘在?」見其孩子般的習性,松云散人苦笑了下,摸出一個丹瓶扔了過去。

「可不許再冤枉人,便是祖師亦不成……」花塵子收了丹藥之後,還是得理不饒人。不過,她卻是隱去了眸子裡的淚花,腳下輕快地走了回來。

見小丫頭來至身邊卻不坐下,松云散人不以違忤,反而是舉起了手中的玉簡,神情鄭重地問道:「與老夫說說,此物來自何處?而你外出多年,可曾有所發現?」

花塵子並非恃寵而嬌的女子,反而是極有眼色。她立於一旁,老老實實地俯身說道:「這玉簡為弟子無意所獲,經查閱典籍得知,其中所載為破除魔禁之法!其上輿圖標註之地,乃未央海所在。弟子尋覓多年,一無所獲,這才返回山門稟報!」

玉簡雖是無意中所獲,卻是來自天道門的藏經閣。其中圖示的地方真實存在,可未央海那地下的石門早已不見了。面對祖師松云散人,花塵子將真話說了出來,假話卻悶在了肚子裡。她雖未道出實情,卻亦沒有謊言相欺。

此外,魔冢之中藏有魔修的捷徑,同樣不能讓他人知曉。

而魔冢的石門與未央海的石門相仿,若是用相同的法子,豈不是可以破除魔禁?而此處既為前輩們的歸墟所在,祖師又怎肯貿然破禁呢!若不然,自己又為何要辛苦折騰這麼多年?

只可惜,一場好事兒被那林一給毀了,真是氣人呀!

此一時,彼一時,再藏著破除魔禁的法門已是無用了,倒不如將其獻與祖師,他老人家總有動心的一日!屆時,總不會少了自己的好處。

以上種種便是這女子的小心思,他人無從得知。

聽了花塵子一番敘說,松云散人又查看了手中的玉簡,暗暗動容。

這破禁法門還真夠歹毒,竟用活人來血祭,太過匪夷所思!他略作忖思,還是疑惑重重,不由自問道:「大海之中,真的有通往魔冢的門徑不成?若是如此……」

想到此處,松云散人焦慮起來。魔冢不僅為先人們的歸墟之所,又是天道門的根基所在,斷不容失啊!自己每日守在此處,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而他人卻可以自如出入其中,這……

松云散人霍然起身,轉而走至魔冢的石門,已是心事重重。未及片刻,他神態威嚴,衝著花塵子不容置疑地吩咐:「小丫頭,你立下大功一件,當另有重賞!而你常年在外,難以專心修煉,打今日起與我閉關五十年,不得違命!」

扔下一臉愕然的花塵子不予理會,松云散人衝著山谷揚聲說道:「速來兩個元嬰後期的弟子看守魔冢石門,敢於靠近者,殺無赦!」話音才落,他已衝出山谷,轉瞬間失去了身影。

「閉關五十年?與禁足何異?這便是另有重賞嗎?祖師欺負我……」花塵子回過神來,頓足尖叫,使得奔進山谷的兩個老者嚇了一跳。

徒勞的發洩囘了一通,花塵子自覺著舒服了許多。見那兩位年邁的師兄兀自驚詫,她忽而嘻嘻一笑,說道:「師祖有所交代,兩位師兄可要好生守著石門呀!師妹我要閉關了!」將話說完,其不管不顧地拱手一禮,便直奔谷地一側的高山飛去。

轉眼之間,花塵子來至一處洞府前,恰好可以俯瞰那魔冢的石門。她眸子裡閃動著狡黠的笑意,自語道,閉關便閉關,還是提升修為要緊!守在此處,倒是一舉兩得。不過呢,可惡的林一呀,你最好死了才讓人省心,可別突然跳了出來,不然,不然,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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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4 14:57: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八章 雷劫絕境

未央海的天空中,冒出了松云散人的身影。依循花塵子玉簡中的所載,他已尋覓了十餘日,一無所獲。

於海面上的一塊礁石上落下身形,四下打量之中,松云散人若有所思。此處便是玉簡所說的地方,比起他處略有不同。那海水的下面,尚有微弱的魔氣殘餘與法力波動,並未完全消散。而神識所在,一切又無跡可尋。

此處或許真的存在過一個法陣,為莫名的變故所毀壞。而其有沒有直達天道門魔冢的傳送之能,已無從知曉。

忖思良久,松云散人還是放下心來。

身為天道門的門主,松云散人不僅修為通天,更肩負仙門傳承之責。故而,有關天道魔冢內的情形,其並非一無所知。代代門主口口相傳的一句話,便是於壽元耗盡之日,當入魔冢,尋天道!對此,他又怎會忘記呢!

可數萬年之前,有人違反祖訓私自進入魔冢,被一位祖師知曉之後大怒,便施展秘術將石門封印。此後,每一代的門主便如他松云散人這般,整日裡守魔冢,等待著壽元的漸漸耗盡,卻與那一門之隔的天道無緣!

如今,魔冢的石門已封印了數萬年,亦將所有的一切封存了起來。

於松云散人來說,每日裡守著魔冢,又怎會不為那天道動心呢!

修為已到了化神的盡頭,三千年的壽元無多,可松云散人卻不知往何處去。臨終之時,若能得窺天道端倪,雖死無憾矣!而其雖有不甘心,卻亦無可奈何!若是強行開啟魔冢,必觸動魔禁,所有的一切將不復存在,自己豈不成了天道門的千古罪人!

默默立於礁石之上,松云散人神淡如水。片刻之後,他拿出那枚玉簡,輕輕搖了搖頭。

這玉簡許是天道門的一位前輩所留,亦不知那丫頭從何處得來。捨棄魔冢石門而另闢蹊徑,倒是個好法子。

不過,人已無蹤,去處無影,奈何……

……

歲月無痕,轉眼便是十年過去。魔劫谷之中,卻是人蹤可尋,人影可見。只是那一對仇家,彼此相距愈來愈遠。

衣衫襤褸的魯牙,還呆在原來的地方。他早已不作那無用的嘗試,而是將餘下來的日子用來打坐靜修。雖說雷聲轟鳴,此地著實不是個修煉的地方,而其別無他法。是生是死,算是與那小子耗上了。

心神一陣煩亂,魯牙無奈昂首長嘆。此地沒有白晝黑夜,除了電閃雷鳴,還是電閃雷鳴。透過雷瀑,看了一眼山峰百丈高處的人影,他禁不住暗罵了一聲。臭小子,挨雷劈的本事愈發見漲……

山峰之上,正自承受雷火淬煉的林一,忽覺得耳根一陣發癢。他輕皺了下眉頭,雙手結印,轉而環抱順勢往上托出,一團碗口粗細的雷火逆襲而去,「轟——」的一下將幾道落雷震向他處。

緩緩站起身來,仰首望去,林一眉梢輕佻,雙眸中雷光跳躍。置身所在,四周落下的劫雷不過手臂粗細,而山峰的高處,疾如飛瀑的雷火形同水桶倒傾,狂瀉而下,氣勢駭人!他眼瞳微縮,禁不住握緊了雙拳。

這都過去多久了?又於這雷火中走了多遠?不知不覺之中,《五行天雷訣》已修至大成之境,所缺的不過是精煉的功夫!方才那一擊雷法之威,怕是與天震子相較,亦不相上下吧!而雷火淬煉之下,《升龍訣》之『鍛龍訣』有了小成之境,算是一個意外之喜!若是攀上這山峰的盡頭,會不會有更多的收穫呢?

林一轉身回望,不禁暗吁了下。一步步挪來,可真是不易!越過雷火,見那魯牙正看來,他心思一動,竟是直奔山下撲去……

魯牙衝著那小子咒罵了幾句之後,自以為悶氣稍緩。他方想要強抑心神靜坐,卻忽地跳了起來。

倏忽之間,一個人影從雷火中竄了出來,出現在了魯牙身前的十餘丈外。那小子身上的衣袍早已不見了蹤影,**的身子為一層金甲所覆蓋,上面還環繞著『噼裡啪啦』的電光,仿若是那萬獸山的妖物降臨一般!尤其是那雙眸赤芒閃動著,殺氣逼人。

費盡心機要抓要殺的人,卻總是因雷火所阻而難以得逞。現如今,這人突然帶著非凡的氣勢到了跟前,且來意不明,反倒是讓魯牙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之間,他愣在了原地。

「你我二人來至此處,已過去了多久?」

忽聽對方問話,詫異之中,魯牙隨口說道:「小子,被雷劈了十年,沒死,卻是傻了……」

「呵呵!老兒的記性倒是不錯!」林一呲牙一笑,抬手虛空一抓,雷云頓生。

閃念之間,魯牙已恍悟過來。他目露凶光,張口吐出法寶,怒斥道:「無恥的東西,敢與老夫動手,你作死……」

林一呵呵笑道:「有何不敢?且拿你來試一試我的雷法……」說話間,他手上不停,一道雷光直奔魯牙而去。

「轟——」的一聲雷鳴炸響,魯牙安然無恙。又是接連幾道連環雷落下,盡被那法寶飛劍一一擋下。

「哼!小子,你的雷法不過如此!還是拿出你的鐵棒來,不然,悔之晚矣……」獰笑一聲,魯牙催動飛劍便欲痛下殺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須趁機留下這可惡的小子,方解心頭之恨!可隨即他勃然大怒道:「你不要跑……」

雷法還是奈何不了對方,林一未作分毫的遲疑,抽身閃入了雷火之中,回身朗聲笑道:「老兒!十年之後,我再來教訓你!生死之約,當不見不散……」話音未落,他直奔山峰而去。

「轟、轟、轟——」飛劍衝著左近的山石狂轟了一陣,魯牙猶自怒火不息,吼道:「無恥小兒!小兒無恥……」

而此時的林一,已來至方才所呆的地方。看著峰上的愈發猛烈的雷火,他的神情冷峻起來。

魯牙曾離開過魔劫谷,並於一年後返回,便再亦沒有挪過窩。對此,林一有著自己的猜測。此處的情形,與所見識過的玄天仙境相仿,若想自行脫身,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老兒定是去尋出路而不得,這才回來糾纏不休。而自己面對這麼一個強大的對手,除了借助雷劫藏身與修煉之外,又能如何呢?

不過,那老兒鐵了心思耗在了此處,以為我怕你不成?

抖擻精神,林一緩緩往上走去。山峰陡峭,堅硬的山石光禿禿的難以立足。他手腳並用,頂著傾瀉而下的雷火,艱難往上攀爬。兩個時辰之後,他離開原地十丈多丈遠,這才尋了一塊逼仄之地盤膝而坐。

如此這般,每過一兩個月,林一便往山峰的高處挪動十餘丈。許是怕那老兒寂寞,五年之後,他再次溜下山,扔了一串響雷之後便兔子一般跑了回去。

魯牙氣急無奈,便欲布下陣法,好以此來結網以待。誰料此地雷力兇猛,任何禁制皆無從布就,他只得將一肚子悶氣暗自吞下,每日裡翹首以盼,等著那小子再次出現。可這麼一等,便又是十年過去,其間再無人溜下山來。而因雷火所阻,山峰上那原來依稀可見的人影,已無處可尋。

此時,林一已攀至山峰的千丈高處。疾如颶風一般的雷暴之下,耀目的光芒之中,他艱難往上攀爬。那周身的龍甲閃動著粼粼金輝,形同一條金色的蛟龍,於這赫赫天威下奮力抗爭;其咬緊牙關,承受狂暴的雷力肆虐,好似滔天怒浪中的一塊砥石,於湍流中屹立不倒。

耗去了幾個晝夜的工夫,林一終於翻過一道山岩,一處不大的山坪出現在了眼前。而挨著山壁一側,有一山洞。

林一趴在地上,不及喘口氣,亦未及有所驚訝,頭頂的劫雷便如狂飆一般的瀉下。他使出渾身的力氣,一躍而起,閃身衝入那山洞之中。

尚未翻身坐起,林一忙四下打量,神情錯愕。這山洞不過幾丈大小,卻是一地的狼藉!

這雷火山峰,還有這麼一處山洞?

林一回頭看了下,洞口處雷光如故,而洞內雖是充斥著狂躁的雷靈之力,卻並無雷火困體之擾。飽嘗劫雷之苦,有了這麼一個容身之地,使他頗為意外!

稍事歇息,林一爬了起來。看清了山洞裡的情形,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四下里儘是殘缺不全的死人骸骨,皆是煙熏火燎的模樣,有的已成了灰屑。莫非,這是一處墓葬不成?

忖思片刻,林一搖搖頭。將這麼一個地方當墓葬,情形可想而知。如此猛烈的雷火之下,活人尚難消受,死人將神魂俱焚,再無輪迴啊!

俯下身子,林一打量起腳邊的一具骸骨。這一堆碎骨頭,怎禁得住雷靈的摧殘,早已不成了樣子,可其中的一根腿骨粗大,絕非常人所有。

忽而想到了什麼,林一轉而往四下里看去。果然,凌亂的骨骸,盡為身軀高大者所留。

暗暗點了點頭,林一暗忖,這些莫不是天魔族族人的遺骸?可他轉而將眼光移至山洞的角落,禁不住驚訝了一聲,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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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5 14:47: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天威煌煌

洞口的雷光如瀑如簾,而這幾丈大的山洞,卻是一地的死人骸骨。

記得在天魔谷的時候,天魔族的人曾提起過,魔劫谷乃是族人修煉度劫之地。如此說來,這些骸骨或許為那些天魔族的修士所留。

只不過,這些骨骼粗大的遺骸之中,山洞的角落處,竟是倚牆趺坐一具身軀小許多的骸骨。

驚奇之中,林一慢慢走了過去,俯身細細打量。

為雷靈之力所侵蝕的骸骨,只剩下了半拉身子,卻能分辨出與他人的不同。其身材與凡俗間修士相仿,那焦灼的骨頭上,還隱隱閃動著絲絲雷光。

這骸骨絕非天魔族的人所留,莫非於自己與魯牙之前,還有他人闖入此地?

心頭靈光一閃,林一忽而想起那個狡黠如狐的花塵子。那老妖精,不,那魔女曾於未央海的地下石門前有過一段話,說是要去魔冢尋找天道門祖師的下落。當時,自己已察覺那女子使詐,便未將其所說放在心上。如今想來,她於偷襲之時的蠱惑之語,未必儘是謊言。

這具骸骨,莫非便是那天道門的祖師所留?

想到此處,林一拂去地上的灰屑,再次細細查看。少頃,他頗為失望的直起了身。遺骸的上下左右,並無乾坤袋的蹤跡。如此以來,這遺骸的身份與來歷無從知曉。

轉而看著滿地的碎骨,林一不由得暗吁了下。

煌煌天威,雷劫之下,稍有不慎,難免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可即便是如此,可曾有誰畏縮不前嗎?這些先驅者,莫不是自己的同路人……

一時之間,林一心有慼慼,怔然失神。須臾過後,他伸手輕揮,山洞內的骨骸盡數攏作一堆。

無論這些人是誰,於道隕之後,還要遭受雷靈的殘虐,我這個後來者又怎能坐視不理?且收殮起來,他日下山的時候,再作安葬吧!

林一輕輕拋出一乾坤袋,將那堆遺骸收入其中。見山洞內清爽了許多,他便要盤膝坐下,卻又神色一變。

只見那裝了遺骸的乾坤袋尚未飛回,便被絲絲縷縷的弧光所環繞,隨即便是「砰」的一聲……

悶響過後,林一滿臉的愕然。乾坤袋難以承受雷靈之力而爆裂,可其中所裝的遺骸,竟然隨之化作虛無。

看著空蕩蕩的山洞,過了好一會兒,林一這才回過神來。乾坤袋被毀,裡面的東西亦消失的無影無蹤……

「少見多怪!」識海之中,突然有人說話:「須彌芥子,並非虛擬,而是乾坤借法之妙……」

聞聲,林一心頭一動。自從爬上這雷火山峰,那位高人便嫌此處吵鬧而沒了動靜,卻於此時說起話來。他忙接著問道:「老龍是說,這乾坤袋內的一方天地並非虛擬所成,而是來自虛空,另有去處……」

「所言不差!乾坤袋被毀,裡面的東西看似沒了,不過是由此入彼,去了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罷了,並未真正遺落!而此般情形,因地而異,不盡相同……」老龍說道。

林一不解,問道:「何謂不盡相同呢?莫非在別處毀了乾坤袋,裡面的東西便不會消失?」

「來自來處,去向去處!此處本是橫越虛空所在,一切回歸虛空,自然而然……」老龍說道。

本是橫越虛空的所在……林一點了點頭,心忖,此處若是花塵子所說的『魔冢』所在,莫不是橫越虛空遺落至此?之前的所見所聞所遇,皆為遠古曾存在過的一切?若是如此,方才的遺骸,莫不是去了該去的地方……

少頃,林一又搖了搖頭。自己又將去往何處?眼下被困此處,是耗盡壽元化作一堆骸骨,還是被魯牙所逼而繼續苦修?

「此地雷聲太吵……」老龍抱怨了一句,又提醒道:「這山峰陰陽不分,混沌難辨,說不定暗藏玄機。是福是禍,你還是好自為之吧!還有,你金丹之內雷靈亂竄,著實讓人心煩,拿出金劍來……」

先前神識可用之時,林一將金龍劍收入乾坤戒,便再未挪過地方。聽到老龍如此一說,他便將其拿出來,張口吞下。

金光一閃,金龍劍瞬間沉入氣海,於即將回歸金丹之時,卻中途一轉,竟是鑽入了龍丹之中。

意外之時,林一聽老龍哼道:「搬家了!你那個破金丹,老龍我早厭煩了……」

林一不以為意地撇撇嘴,託辭而已,分明是嫌雷靈擾了清靜!不過,比起金丹來,龍丹之力更為的強大,於老龍、於金龍劍皆有好處!

此外,老龍的言行舉止看似粗暴,卻每每另有用意!

林一內視氣海,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金丹已成了小人兒的樣子,形同嬰孩,五官漸漸清晰。而龍丹則有了盤龍之勢,小小龍兒的頭顱上,還有兩隻犄角栩栩如生。這一刻,無論是龍丹還是金丹,皆與他心脈相牽,血肉相連,並隨其周身的氣機緩緩脈動。而這二者之間,人丹之間,已不分彼此,渾然一體。

想當初,為了收龍丹之力為己用,林一可是費了一番周折。如今,再次經過二十五年的雷火淬煉,《五行天雷訣》的修煉愈發精深,《升龍訣》之『鍛龍訣』業已修至大成之境。到了這個時候,龍丹正如他血脈的一部分,再亦無法割捨!

而那龍丹之內所蘊含的磅礴靈力與威勢,與氣海內毗鄰而居的金丹強出十成不止,怕是與元嬰初期的修為相較亦不遑多讓吧!若非後者的牽制,它又會怎樣?會化作一條小龍來嗎……

最終的情形尚無從知曉,林一亦不願為此多想。老龍隨著金龍劍沒入龍丹之後,滿意地哼哼了兩聲,便再亦沒了動靜!

凌亂的骸骨不在了,山洞內空蕩蕩的,惟有細小的雷光形同銀蛇一般時而乍起,並於四下里亂竄。對於這些狂躁的雷靈之力早已習以為常,林一盤膝坐了下來。上下打量著自身,他無奈的搖搖頭。道袍上身便會被雷力撕裂,好在有龍甲遮羞,這才免於赤身**的尷尬。

兩個時辰之後,林一轉而看向洞外的雷暴。他咬咬牙,起身走了出去。

洞口外的山坪之上,無窮無盡的落雷傾覆而至。林一不得不用雷訣的采靈之法,於狂飆一般的雷火中,強行分出一條可供穿行的縫隙。

山坪一則的峭壁,直達峰巔。來至此處,林一抬頭望去,雷光之後還是雷光,耀眼奪目!置身於此,可以屏蔽雙耳的聽覺免去雷聲相擾,除此之外,皆要憑藉著雷法與『鍛龍訣』來與雷暴相抗,拼的是不屈的鬥志,折磨淬煉的是四肢百骸。凡俗所說的刀山火海,不外乎如此。

腳下借力,伸出鐵爪般的雙手抓住山岩,林一奮力往上攀登。卻不料,他才離開那山坪不過丈餘遠,轟頂的雷火驟然加劇,威力之強,比之從前勝過十倍百倍不止。

匆忙之間,林一竭力運轉雷訣的采靈之法,試圖於那雷火縫隙中求得一條生路。而雷暴之猛,出乎所料,他的《五行天雷訣》已不堪應付!

一道合抱粗細的雷光轟然而下,林一忙施展手訣引動。而落雷勢不可擋,已非法力所能操縱。一團巨大的火光炸開,其耳後傳來「咣」的一聲令人作嘔的巨響。不及躲避,亦不及後退,他便被狠狠砸了下去。

只是一剎那,狂雷驟如雨至,無數道火光齊轟而下。林一尚未起身,便被再次砸翻在地。驚駭之中,他嘶吼一聲,竭盡全力往前一竄,一頭摔進了山洞。

去勢甚猛,林一打了個滾,「砰」的一下撞在了石壁上。他雙手支地,堪堪坐穩,臉色又是一變,「噗——」的一下,飆出了一口熱血!

怔怔呆坐著,好一會兒,林一這才驚魂漸去,慢慢回過神來。

用去了二十五年,飽嘗苦難,歷經雷火的淬煉,林一終於爬上了這雷火山峰的千丈高處。他以為,倚仗著雷法與《升龍訣》,憑藉自身的無畏與堅毅,終有攀越峰巔之日。而正當其自信滿滿之時,卻被天雷結結實實劈了一回。

天威之下,莫敢忤逆!真的如此嗎?

胸口一睹,林一悶哼了一聲,強行將到了嘴邊的熱血嚥了下去。摸出幾粒丹藥塞入口中,他輕吁了下,眸子裡赤芒閃動,神色中儘是凌厲的殺意!

怪不得此處會有如此多的遺骸!那些天魔族的人已然至此,因天雷所阻,卻不肯後退半步,這才捨命一搏!

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當初,為了躲避魯牙的追殺躲至此處。可二十五年過去,每時每刻不在經受著淬體的煎熬,苦中作樂的他,只想著於逆境中走得更遠,頂著雷火愈爬愈高,直至攀越頂鋒。他每邁進的一步,無不是踏著先驅者的腳印,執著前行!

可如今被劫雷劈了這麼一下,林一併未生出怯意,反而是劈出了怒火!

這煌煌天威之下,莫非只有形骸俱消的下場嗎?而這山洞的存在,便是這生死途中的一個路口,一個驛站,一個墳場。是就此歇息而轉身離去,還是最終為自己來一場雷火轟鳴的天葬……

眼光掠過這空蕩蕩的山洞,林一不忿地哼了一聲。含血啐了一口,血痰尚未落地,便為雷靈焚化。他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慢慢爬了起來,神色卻是一動。隨其雙眸中的赤芒閃過,「幻瞳」之下,對面的石壁之上,有符文一樣的東西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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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6 15:18: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四十章 符文

 從山腳下一路冒著雷火來至此處,意外發現並進入這個山洞的初始,林一曾於四下里探查過一遍,並未發覺異常。

而自從上次狩獵中魔之後,其一旦發怒,「幻瞳」便會隨著殺氣閃現。

由此這般,他這才於無意中見到石壁上的那幾個古怪的符文。

  與其說是符文,倒不如說是岩畫來的貼切。或許是為雷靈之力多年侵蝕的緣故,肉眼難辨其真跡,卻於「幻瞳」之下現出了原形。

  好奇之下,林一凝目細觀。恍惚之中,有強大而古樸的威勢從那符文中噴湧而出,仿若洪荒巨獸憑空而降,使人無從抵擋而心神悸動。

  腳下不禁後退了一步,林一暗驚!這符文只是藏於石壁之中,便有如此強大的氣勢,若是由人使出來,豈不是更為的厲害?

  定了定心神,林一再次看去。那岩畫一般的符文,有上、中、下三個,寥寥幾筆勾勒出稀奇古怪的圖樣,使人一時難辨其究竟。

  林一索性坐了下來,歇息之際,兩眼卻盯著石壁一眨不眨。可幾個時辰過去,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詭異的符文由何人所留,又有什麼用處?

  不思不得其解,林一不願就此耽擱下去。或許,這只是尋常的岩畫,並無玄機存在。他起身走出洞外,奔向那雷火山峰……
  一個月之後,林一再一次竄進了山洞,「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悶哼一聲,他嘴角溢出了一縷血跡。

  呲牙咧嘴地呻吟著,林一慢慢地坐了起來,滿臉的苦澀。俗語有云,知難而進,當百折不撓。可這一個月裡,他被雷劈了又何止上百回,屢遭摧殘之下,卻未能往上攀登一步。誰能想到,這山洞之上的雷火是如此的猛烈,恰如真正的雷池,不容踰越!

  真的要止步於此?

林一恨恨地爬了起來,可臨近洞口之時,疲憊又湧上心頭,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鐵打的筋骨亦經不起這般的折磨啊!

還有那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著實使人不堪忍受!

  暗吁了下,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眸子裡赤芒閃動。不經意間,對面石壁上那詭異的符文,又緩緩出現在了眼前!

  那上、中、下三個符文,每一個都有尺餘見方。

最上面的符文好似一輪朝陽,四周有扭曲的岩畫相襯;下面的倒是像一輪彎月,為簡樸的筆畫所烘托;而那中間的恰如一個站立的小人,在高舉雙手祈禱著什麼。

  這符文倒也有趣,莫不就是日、月、人的畫面嗎!

  不知為何,林一忽而心頭一動。

怎會生出這般的錯覺呢,是方才的恍惚所致嗎?他直起身子,將那石壁上的符文細細端詳。

須臾過後,其雙目呆滯,卻兀自緊緊盯著那石壁……

  那是什麼……?

石壁上的小人好似活了過來,成為了頂天立地的一條漢子。他於怒海中擒蛟,於高山上獵虎驅豹。

他揮動刀斧,開闢蠻荒。

他一次次頂風沐雨,披荊斬棘,與那天斗,與那地斗……

  不知不覺間,林一抬起雙手,隨著眼前所見輕輕揮動。此時的他,整個身心盡陷入那遠古的畫面之中,並隨其驚之嘆之,舞之蹈之……

  山洞外電閃雷鳴如舊,山洞內的林一則是盤膝而坐,目眩神迷的樣子。

他那揮動的雙手之間,隱有光華閃動,間有風雷之勢。與此同時,雷靈之中那絲絲縷縷的暴戾之氣,由其四肢百骸,往氣海中緩緩彙集……

  時光飛逝,轉眼又是五年過去。這五年間,林一的雙手便未停下過,並由最初的隨興揮動,到最後變得玄奧而詭異!

  這一日,林一的眸子漸漸清明。

他雙手環繞之際,山洞內那狂躁的雷靈之力忽而變得安順起來。隨其手指舞動,那洞外的雷光亦是為之一黯。

這一刻,好似天地之力盡為掌控。沉寂或爆發,只在乎彈指之間。

  林一的眼光終於從那石壁上移開,雙手揮動驟然加快,一道道手訣飛一般祭出,縷縷黑氣迅即結成一個又一個符陣。

  三十六道手訣祭出之後,轉瞬之間,林一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與石壁上相同的符文來。繼而,其手指相扣,再次結出一個奇怪的手印。

  於此剎那,四周的雷靈之力隨著手印的出現而砰然一頓,由法力凝結的符文,倏然化作一把魔氣盤結的大斧,靜靜懸於山洞之中。其上那開山闢地的威勢,煞是驚人!

  見此,林一眉梢聳動,嘴角輕輕揚起。他手訣一變,那大斧轟然而散。光芒閃爍之中,絲絲縷縷的雷靈之力盡數為其收歸體內。

  默然獨坐良久,回味著方才的情形,林一感慨良多。

那石壁上的符文,看似寥寥幾筆極為的簡單,卻是蘊含大道至理,晦澀而難測。

一不留神,陷入其中竟然難以自拔,卻由此琢磨出一個神奇的印法。

  石壁上的符文,是不是由手印施展的一道法術,無從知曉。對林一來說,這手印更多來自於那臆想中的感悟,並由此衍生出三十六道手訣。

此舉看似簡單,卻是經歷無數的推衍與嘗試,最終耗時五年結一印。其威力幾何,尚須驗證。

  此外,於這五年之間,林一的體內又生出了異常。

氣海之中,龍丹與金丹的對面,一滴靈動異常的黑色靈液盈盈而動,還有絲絲雷光環繞。

      這又該是怎麼一番狀況?

  氣海中多了一個龍丹,林一等同於有了兩個金丹,皆是後期的修為。可自身結嬰之時尚未可期,這築基靈液又從何處得來?

而其勃發的魔氣之中,更有強勁的雷靈之力,這多出的這一份築基修為,算是魔修,還是雷修?

  權且將其稱作為魔修吧!許是修為不同,它與龍丹與金丹互不相干而自成一家,使得林一稍稍安心。

可這三十年改採煉的雷靈之力不再蘊集於四肢百骸之中,而是與魔修的靈液融為一體。由此可見,這不起眼的築基修為,絕非一般!

  而這意外所獲,顯然是來自那神秘的符文!

  林一抬起頭來,再次看著那石壁。

眼中的符文不再陌生,而是多了幾分的異樣!

三個符文,顯然便是三個手印。而這法術應為天魔族的先人所留,卻是最終便宜了自己?此法,可抵禦雷劫嗎?

  起身站立,林一轉而走出了山洞。隨其雙手結印,那把黑氣盤結的大斧隨之出現並懸於頭頂。

  山洞之外,道道劫雷傾瀉而下,大斧猛然一顫,竟是霍然變大了幾分,將落下的雷火盡數阻擋。見狀,林一心頭暗喜。他腳下不停,奮力往山上爬去。

  驚天動地般的雷鳴之中,每一道劫雷落下,便如一座大山當頭砸來,威勢浩大而不可阻擋。那大斧不躲不避,竟於那鋪天蓋地的雷火之中,猛然往前,生生劈出一條縫隙來。

  意外練就的手印,威力竟是如此之強,使得林一頗為的振奮。犁火趟雷的大斧於前面開道,他身形一縱緊隨其後,連爬帶跳著直奔山峰高處而去。

  一口氣直上百丈高,法力難繼,手印無力支撐,林一這才不得不停下來。本想於此處繼續修煉雷法與《升龍訣》,卻還是無法面對劫雷,他不得不退回山洞,另尋他策。

  歇息兩日之後,林一坐不住了,悄悄溜下山。原因無他,只想尋那個仇家試試身手!

  山峰下,形同乞丐的魯牙盤膝坐著,一臉的落寞。依他元嬰後期的修為,缺少的不是勤修苦練,而是於天道的感悟之中,去尋覓化神的契機。可置身於這魔劫之谷,整日裡心緒不寧,又何來的體悟之心呢!

  如今,又是十五年過去了,卻依然見不到林一的身影。那小子被雷劈死了嗎?劈死了才好,不用無休無止的守候下去。若不然,何時是個盡頭啊!

  如此以為著,魯牙數次動了離去的念頭,卻又怕事出意外被那小子瞅空子溜走,這才咬著牙守候至今。

而沒有脫身的門徑,他又能往何處去呢?

  魯牙摸出一枚功法玉簡揣摩著,以此來打發苦悶。未及片刻,他的心思又轉到了林一的身上,禁不住暗自咒罵了一聲。

十五年了,你真的死了不成?若是沒死,又怎會沒有一點兒動靜呢?至少要每隔幾年出來一回,讓老夫看看你是死是活……」

  哼了一聲,自矜地搖搖頭,魯牙正待收斂心神去看手中的玉簡,卻又猛地抬頭望去,數十丈外,竟然冒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神色一怔,隨即目露驚喜。

  於這魔劫谷孤守三十年,恨恨不忘的那小子突然出現在眼前,頗有幾分他鄉遇故知的意味,怎麼不令人振奮呢!

  「你還活著……?」跳起身來,魯牙禁不住失聲問了一句,卻並未急著動手。若是這小子受了驚嚇再掉頭跑了,反而不美。

  這三十年來,難得有人說句話,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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